盟国远征军陆、海、空三军的战士们:你们就要出发去参加我们为之奋斗了许多个月的“伟大十字军远征”。全世界都在注视着你们。全世界热爱自由的人们时刻期望着你们,并在不断地为你们祈祷。你们同其他战线上的英勇盟军和战友们一起,一定会摧毁德国的战争机器,消灭纳粹对欧洲被压迫人民的残酷统治,保障我们自由世界的安全。你们的任务不是轻而易举的。你们的敌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作战顽强。他们将要殊死搏斗。但今年是1944 年了!自从纳粹在1940 年至1941 年获得胜利以来,形势已经大变。盟军奋不顾身、英勇作战,已使德军遭到惨重失败,我们的空中攻势大大削弱了敌人的空军力量和地面作战能力。我们的国内战线,在武器和弹药方面给我们提供了绝对的军事优势,并给我们准备了可以随意使用的大量受过训练的后各部队。潮流已经改变了!全世界自由的人们正在共同走向胜利!我对你们的勇敢精神、忠于职守和作战能力深信不移。我们必将赢得完全胜利!祝你们平安!让我们大家祈求全能的上帝为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事业祝福吧!命令发出后,各路司令官们从椅子中一跃而起,冲出门外赶往他们的指挥所。30 秒钟后,大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艾森豪威尔。其他人的离开和他的突然孤独是有象征意义的。一分钟前,他似乎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千百万人的命运决定于他的命令。但是从他下达命令之时起,他就失去了权力。在以后两三天内,他几乎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是他,或任何人都不能使进攻停下来。带领着连队奔向奥马哈滩头的一位上尉,或在犹他滩头的一位副排长,他们在眼前所起的作用比艾森豪威尔还大。命令在1944 年6 月6 日早晨4 时15 分发出。进攻开始了。艾森豪威尔始终作着成功和失败的两手准备。他细心地用铅笔写下了几行字。他当时这样做的原因是:如果进攻不妙,他将忙得腾不出手来写公报。他开始写道:“我们在瑟堡一勒阿弗尔地区登陆失利,没有能占领一个令人满意的立足点,部队被迫撤退。”艾森豪威尔舔了舔铅笔,划掉了几个字并补上:“我把部队撤了下来”。他往下写道:“我决定在此时此地发起进攻,是根据所得的最好的情报作出的。陆军、空军和海军都竭尽职能,表现出极为勇敢和献身的精神。如谴责此次行动或追究责任,应由我一人承担。”当天晚些时候,凯·萨默斯比驱车把艾森豪威尔送到了索思西南的帕腊德—皮尔码头。艾森豪威尔想看看部队上船的情况。不巧的是,美国兵不在这里上船。但是,呼喊声“好心的老艾克”却此起彼伏。就这样,登陆西欧的舰队启航了,此次不会有变化了。下午6 时,艾森豪威尔离开朴次茅斯突然驱车去访问纽伯里附近的三个飞机场。在那里,马克斯韦尔·泰勒将军的第一○一空降师的穿着怪模怪样黑斑服装的伞兵们,正准备登上他们的飞机。虽然艾森豪威尔座车上的小五星已被遮盖了起来,但当他被人们认出来时,即刻爆发了一阵欢呼声。他喜欢这场面,跨步迈过背包、枪炮和装备,与士兵们交谈了起来。艾森豪威尔告诉他们不要担心,他们有最好的装备和指挥官。一名中士说:“..,我们才不担心,将军!现在该是德国佬担心的时候了。”一名二等兵尖声地说:“注意,希特勒,我们来了!”看到这些生龙活虎、即将奋勇冲杀的战士们,艾森豪威尔想起马洛里昨天写下的预言:这些空降部队的3/4 以上将立即遭受伤亡。但是,他们在瑟堡半岛上的行动计划对于成功地登上犹他滩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艾森豪威尔曾经明白地表明他的意见,同样地下达空降命令。凯·萨默斯比在日记中描述了机场上登机的情景:“泰勒将军几乎是最后一个登上他的飞机的人。艾克和他一起走向C—47 型飞机的机舱门。此时,天色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和参谋机关的几个成员一起回到了第一○一空降师的指挥部,喝了一些咖啡,接着爬上屋顶,观看在新建成的机场上空盘旋的飞机。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想看到的一种最激动心弦的情景。那夜,能见度极好,天空中群星闪烁。艾克在屋顶上耽搁了半小时左右。之后,我们开始驱车返回自己的指挥所,到达时大约已是上午12 点3 刻了。”华盛顿时间差不多是凌晨5 点。陆军部长亨利·史汀生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寐,他在朦胧中摸索着打开了收音机。随着电子管的灯丝炽热发光,从扬声机中传出了声音。一位广播记者在现场报道说,他是和第一批伞兵部队一起飞行并亲自看着他们跳伞的人。史汀生对此大为激动:这场战役开始了。对他而言,这是显示他个人胜利的好事。自从丘吉尔在1941 年珍珠港事件之后,第一次访问美国起,他就为实施“霸王”战役而游说。实际上,这是他在那次会议上提出的议事日程中的首要问题。他和马歇尔等人就为促成这些战役而竭尽全力。就是这位史汀生,他在1943 年7 月访问英国之后,就建议罗斯福总统要毫不犹豫地取得美国的全面指挥权。现在,经过长期的准备与绞尽脑汁的思索与激烈的争执之后,“霸王”战役总算按预定的时间开始了。它将使20 万人登上舰只和飞机,横渡英吉利海峡。不管此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这件事情本身,却是一项伟大的壮举。在登陆日这天,艾森豪威尔为实施“霸王”战役拥有39 个师的兵力。他拥有的空军可以投入8000 架轰炸机对付敌人。由海军上将拉姆齐为他准备的海军有284 艘军舰,以及4000 多艘登陆艇和其他舰只。但文森豪威尔手中最宝贵的财富却是人:陆海空三军几乎有300 万人,时刻准备听取他的调动。一支难以想象的庞大的军事力量,将要去袭击一片小小的海滨地区。为此,部队的所有分队聚集起来,将要挤着穿过五个“针眼”——诺曼底地区被叫做斯沃尔德、朱诺、果耳德、奥马哈和犹他等海滩。此时此刻,战斗的胜败取决于参加战斗的指挥官们。他们在前线与自己的士兵生死与共。一个名叫诺曼·科塔的美国陆军准将,就是这样的一位指挥官。他是第二十九步兵师的副师长。在登陆日的前一天,即6 月5 日下午的两点钟,他把自己的参谋人员召集在美国军舰“查尔斯·卡罗尔号”上的军官起居室内,向他们发出告诫:“这是一次与你们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军事演习不同的行动。我们过去在斯莱普顿沙滩力图加以纠正的那些小小失误,将会扩大并酿成事变,你们乍一看,会把这些事变看作是混乱的..你们是会碰上混乱的局面的。登陆艇将不按规定的时间进入航线,士兵们在错误的地点登陆。有些人将根本上不了岸..总之,我们要把情况估计得严重些、复杂些,要随机应变,前赴后继,切勿不知所措。”诺曼·科塔被证明是一位有预见的军事指挥官。在进军中,铁锚链条的嘎嘎声,铁锚投入英吉利海峡黑色水面时所击起的水浪声,很大很大,以至于在美舰“贝菲尔德号”上的海军少将唐·穆恩和约瑟夫·科林斯将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此时,他们离法国海岸还有整整12 海里,他们感到紧张不安,似乎难以做到不使上述的噪音惊醒犹他滩头上的德国守兵。科林斯和穆恩在四天之前就把自己的指挥所转移到了舰上。事前,他们对战士进行了充分的思想动员,对战备也进行了认真检查。现在战舰在波涛汹涌中前进。他的部队将在发起攻击时间—上午6 点30 分,也就是在4 小时之后,天亮后一小时左右就去攻打犹他海滩。那时候,潮水将退落下去,这就使作战部队有可能冲在前面,扫除隆美尔设置的已暴露出来的滩头阵地障碍物。当美国的运输机中队正从法国大陆飞回,几乎是从桅顶上低掠而过时,他们前面天空中轰响如雷鸣。这些飞机往返穿行,在敌人防线后方——犹他海滩后面的一些极其重要的目标上空投下了伞兵。科林斯记得,在西西里岛降落时,就有此类飞机20 架被高射炮击落,因此,一阵恐惧的冷颤侵袭了他的心头。但枪炮寂然无声,飞机安全地飞了过去。在古色古香的海军部大楼背后的城堡下50 英尺处——伦敦作战情报中心,海军上尉麦克米金在40 号房间值夜班。上午3 点左右门打开了。进来的人身穿一件双排纽扣水兵短上衣,脚穿一双高出睡衣裤脚的高筒靴。他的脸清楚地表明,这是海军大臣坎宁安。他那幽灵般的眼睛睡意惺忪,很想睡上一觉。麦克米金说:“还有三个小时登陆艇才能按预定时间到达海滩。”这位海军上将说,“我回头再来。”东方天际渐渐地泛出了鱼肚白。美国的部队运输舰“查尔斯·卡罗尔号”在浪头高达20 英尺的海峡波涛中慢慢驶去。舰上的步兵部队来自科塔将军的第一一六团。他们早就离开了军舰,在离水面很高、悬挂在吊艇架上的20艘小型登陆艇中等待着。5 点20 分,舰上的扬声器不停地广播道:“放艇!”于是,吊艇架的绞车嘎嘎地响了起来,小艇开始往下放。在那紧张的时刻,看上去仿佛是海浪把小艇从军舰的两侧掀了出去。接着,它们在水面上漂浮不定,直至螺旋桨发挥作用为止。它们在黑暗中上下翻腾,然后穿过一段漫长而波涛汹涌的海面,朝着预定集结的地区和奥马哈海滩驶去。现在,已经有更多的小型登陆艇聚集在运输舰的周围,以便运载第二批步兵部队。官兵们攀着粗糙而又潮湿的货网往下溜去,跳进登陆艇。此刻,登陆艇犹如野马,猛然弯背跃起,冒着敌人炮火在海浪中颠簸前进。登陆行动的总计划是用海军和空军的轰炸来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从而掩护攻击舰向前推进。然后,一批坦克登陆,以直捣对方的滩头防御工事,并掩护战斗爆破组人员排除海滩障碍物、扫清通道。接着,一批批步兵、炮兵和卡车在每一条通道上,在海滩上,在横穿150 英尺峭壁的山凹里,都挤得满满的。然后在海滩后面的一些道路上分路进击。当科塔将军的小型登陆艇靠近那片透过能见度的薄雾而显露出来的海滩时,他看到了一片长长的、与海岸线平行的、由海滩障碍物与柱桩组成的地区,此时,他大吃一惊。这些障碍物尚未清除——第一四六水下爆破特别营的工兵们,却在预定地点以东2000 码的地方登了陆。本来,16 条通道上的障碍物应该完全清除掉,但爆破队仅扫清了5 条,而且其中4 条还不能明显地看得出来,以致只有一条通道可供随时使用。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使任何人员和物资上岸,是极端困难的。一艘步兵登陆枢冲上了海岸,在放下登陆斜板之前,它就被火舌吞没了。一块炮弹片击中了一个等着下斜板的士兵身上挂的火焰喷射器。当20 毫米口径的厄利肯式自动高射机枪子弹箱被击中时,这艘登陆艇就燃烧了起来,并像爆竹一样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一艘小型登陆艇企图冲过系有有线地雷的柱桩,对着它撞击了三、四次,终于使地雷脱开了柱桩。艇长再一次加大引擎油门,清除了障碍物,放下了斜板。迫击炮的炮火呼啸而下,尼贝尔沃费火箭爆炸成了铁铲大小的碎片,把部队分割成了两半,断绝了联系。敌人的防御仍然十分有力。情报机关没有侦察出来的一个德国师——第三五二步兵师开到了这个地区。因而科塔的士兵在这片海滩上面对着敌军的两个团,也就是说,德国兵比盟军多一倍。科塔看到了突击队员头上戴着的铜盔的背面上的桔色钻石标志,对他们叫道:“你们是突击队员。我知道,你们是不会使我失望的。”于是,这个突击营的500 名士兵冲了上去,占领了那个设防的高地。大约18 辆幸存的DD 型坦克,在相隔100 码的地方,面对内陆,对着敌人的阵地开火,掩护部队前进。6 月6 日上午8 点,艾森豪威尔在自己的指挥所里得到了进一步的报告。凯·萨默斯比写道:“除了杰罗将军登陆的海滩之外(那里十分猛烈的炮火使得难以登陆),其他海滩登陆的行动都按预定计划进行。”艾森豪威尔给马歇尔发了一份简短的电报,告诉他,看来一切顺利,并且说他前天所视察过的英美部队,士气高涨,能完成任务。“从他们眼中可以看出战斗的激情。”这一天,艾森豪威尔一直在房子里踱来踱去,他的情绪随着收到的情况报告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安:英国和加拿大部队登陆的滩头遭到显然轻微的抵抗;美军在犹他滩头的阵地已经巩固;在奥马哈的部队则遭到德军惊人的猛烈炮火轰击而寸步难行。至6 日晚,已有23000 名空降部队空投到诺曼底。当日白天,57500 名美军和75215 名英、加军队士兵已经先后登陆。这样一来,第一天就有156000 名盟军士兵已经突破希特勒大肆吹嘘的“大西洋壁垒”。6 月7 日早饭过后,艾森豪威尔登上英国布雷舰“阿波罗号”去视察滩头阵地。“阿波罗号”紧靠奥马哈滩头下了锚。布雷德利到舰上来讨论形势。情况良好,部队从滩头阵地向内陆推进,但是还有使人担心的地方。德军在顽强抵抗,幸亏他们难以对战斗进行增援,因为桥梁和铁路运转中心都被炸毁。法国抵抗运动的贡献远远超出艾森豪威尔寄予的期望。可是空军并没有有效地压制海岸炮台,炮弹继续倾泻到滩头阵地,但是海军的炮火支援不断地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过了五天,6 月12 日,艾森豪威尔陪同前来视察的马歇尔总参谋长、英国国王和阿诺德将军,乘坐一艘驱逐舰,登上奥马哈滩头阵地。他们中午在布雷德利总部吃丙级口粮,同一些军长和师长讨论最近的作战情况。马歇尔称赞艾森豪威尔的胆略和指挥艺术,但不是当着他的面,这是他的特点。总参谋长向罗斯福总统报告说:“艾森豪威尔和他手下的人冷静而自信,以非凡的效率完成了无比巨大和复杂的任务。”奥马哈之行象征着“霸王”行动的成功。这样多的重要人物能够安全地登上法国,清楚地表明滩头阵地是牢固的。盟军方面已经有十多个师投入战斗,而且每天还在增加。人工港湾已经就位和启用。虽然还有问题,但这伟大的进攻已经收到了效果。艾森豪威尔在6 月5 日上午作出的发动“霸王”行动的决定,其戏剧性已足以使任何人感到满足,但是还有更多的事情在发生。6 月19 日,一场强烈的暴风雨袭击了法国海岸,摧毁一座人工港湾,使装卸工作陷于停顿。就在这时,气象专家斯泰格写信对艾森豪威尔说,如果他在6 月5 日决定把进攻推迟到6 月19 日,他将遇到20 年来最坏的天气。艾森豪威尔在这封信底下草草地写了几行字:“谢谢。感谢战争之神,我们在该出发时出发了!”并把信送给斯泰格。艾森豪威尔在天气上的赌博已经得到报偿。丘吉尔说:“历史上最困难、最复杂的战役已使盟军重返欧洲大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第十五章滩头受阻旗开得胜众欢乐,大洋壁垒被突破;困兽犹斗天气恶,争夺滩头险阻多。盟军冒着恶劣的天气,以暴风雨般的行动突破希特勒的“大西洋壁垒”之后,再往前进就遇到了困难。位于右翼,也就是在西面的美军,发现他们在一个由灌木篱笆、河岸和坍陷的公路分隔开的许多小块田地的国家里作战。坦克部队不能展开,而步兵必须逐一地越过篱笆前进,进展十分缓慢,而且代价很大,蒙哥马利部队在左翼,他答应在第一天就攻占卡昂,但是到6 月底,还没有攻下来。旗开得胜的欢腾不到两个星期就冷了下来。“争夺滩头阵地之战”是一个不间断的、猛烈的战斗阶段,这场战斗除了攻占瑟堡外,仅仅能占领很少的地方。但正是这个阶段为以后辉煌壮丽的解放法国和比利时之战作了准备。蒙哥马利获悉他在沙漠中的老对手隆美尔将在战术上指挥防守部队,就预言敌人行动的特点是把从师一直到营、甚至到连的任何立即可用的部队都投入连续的攻击。在那个时期,天公也不作美。6 月19 日新建成的人工港遭受了强风暴的袭击。在四大的时间内,它差不多使一切滩头上的登陆活动停止下来,因此严重干扰了所有的军事行动;风暴来势之猛,使攻击战的进展极为困难。当时联合王国和欧洲大陆之间的海上交通完全中断,盟军在滩头阵地上修筑的小型跑道根本不能降落飞机。美军战区内奥马哈滩头上的“桑葚”人工码头被毁坏得无法修理。大量的船舰和小艇搁了浅,或者被刮到海滩上。艾森豪威尔说:“如果不是以前空军进行‘隔离战役’所收到的效果,那么这时候德军就有了理想的反攻条件。和以往一样,在这里还要强调空军威力对地面战斗的决定性作用。”在风暴结束的那一天,艾森豪威尔乘飞机亲自察看了滩头战线的现场。他发现共有300 多艘舰艇遭到毁坏,其中一些破坏得很厉害,无法修复。风暴袭击时,美国第八十三师仍在滩头附近的船上。大批士兵下船根本办不到,因此在整个风暴期间,这个师经历了最困苦和艰难的时刻。在他们最终都上了岸的那一天,艾森豪威尔巡视了该师的士兵,发现他们许多人还在晕船,疲惫不堪。攻下瑟堡后,立即开始重建港口的工作。德军已对港口进行了严重破坏,并在港口及其人口处布下了大量的各种各样的水雷。有些新型水雷必须要深海潜水员潜入海底拆卸后才能扫除。瑟堡港的扫雷兵和深海潜水员的工作,是战争中引人注目的、英勇的事例之一。就在英美两栖部队在海滩推进受阻的时候,盟军的前进基地又遭到希特勒飞弹的袭击。1944 年6 月12 日,叫做V—1 的第一枚飞弹落在伦敦。V—1飞弹,是一架小型的无人驾驶飞机,它以很高的速度按预定路线飞行,并靠内部机械设备中止航程。它装有大量炸药,靠接触爆炸,其爆炸力非常大。第一枚V—2 飞弹到8 月初才使用。它是一枚火箭,射入高空,以很快的速度下降,它来到的最初警告就是它的爆炸。在飞行时,既无法听到它,又无法看到它,更无法阻截它。V—2 飞弹在它直接命中建筑物时,破坏力特别大。由于速度快,它深深地穿到地下,巨大的爆炸力直接向上发挥。因此落到空旷的地方效果较小,但命中一座建筑物时,其爆炸力大到可以把建筑物差不多彻底炸毁。由于飞弹袭击,伦敦战区就变得比任何人所能预料的更为可怕。正是艾森豪威尔从前线飞回的那天晚上,沿东南海岸出现了某些凶险的征兆。空袭警报器在多佛的峭壁上尖声鸣叫,那儿有几个加拿大师正待命进入诺曼底。加拿大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只见红色曳光弹,像喷泉似地在沿海岸数英里长的夜空中喷射。多佛的火箭炮立即发射,当弹壳碎片通过灌木丛雨点般落下时,士兵们发现一道亮光划破夜空,从海峡对岸迅速地朝他们射来,与探照灯的光柱恰恰画成三角形。当这种武器飞过时,天空中充斥着低沉的隆隆声,像一台空转的发动机,但声音要大数千倍。更多的飞弹飞来了,当它们下落时,喷火式战斗机中队升空迎击,但用机关枪平射带有一吨烈性炸药的弹头,是冒险的举动。那天加拿大人就看到有一架喷火式飞机被炸得粉碎,掉了下来。6 月15 日,盟军首脑们在他们下榻的都铎王朝宅邸中很早就上床休息了。快到半夜,响起了空袭警报。空军司令阿诺德开始并不在意,几分钟之后,轰隆一声,整座建筑物都摇晃起来。一刻钟之后,又这样来了几次。凌晨6 点左右,他听到一阵响亮而有节奏的发动机声,类似风琴的和谐的旋律。越来越近了,这声音正好在头顶上方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几秒钟,一阵可怕的爆炸把他震得掉下了床。上午9 点10 分,有电话告诉阿诺德说,把他从床上震到地下的砰然巨响,是一枚飞弹爆炸。飞弹关闭发动机后,穿出云层,然后缓慢运转,在爆炸前大约飞行一英里半。希侍勒的秘密武器的第一次袭击开始了。300 枚飞弹射向伦敦,200 枚已经命中伦敦及其郊区。到了9 点30 分,一切都探听清楚了。阿诺德跳上汽车,开车去看看飞弹有什么残留物。飞弹在一个小村庄的百码之外着陆。一吨铝剂炸药爆炸的强大气浪,震坏了所有的窗子,屋顶像风吹稻草似地被掀落,树木折断,200 多村民受伤,许多人伤势严重。弹坑周围散布着残留物。阿诺德估计这种武器大约有27英尺长。他那内行的眼睛,辨认出躺在一团柔软的控制电缆和绝缘套管中间的残破的陀螺仪罗盘,还有许多手指大小的干电池,有一块翼板的残片表明曾被防空火力击中,但因不需驾驶员操纵,这飞行器仍继续飞行前进。阿诺德估计,这种飞弹大约需要2000 人时制造一枚,大致需600 美元。他的粗略估算,指出一个恶梦般的可能性:如果纳粹能每一分钟或两分钟发射一枚导弹,并有48 个发射设施,那末他们就能每天向伦敦发射4 万枚这种飞弹。他取出笔记本,在上面写道:“这就将造成恐怖、忧虑,最后破坏整个英国的正常生活秩序,并打乱作战部署。没有人能预料它们将要打击哪里。你能听到它们呼啸着飞来,而很难躲避它们。有一枚飞过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司令部,当时我们正在那儿。”艾森豪威尔本人由于这种新武器的使用而感到沮丧。他一直为盟军在诺曼底进展迟缓而放心不下,对意味着希恃勒可能重新赢得主动的每一个刺激都很敏感。此外,当飞弹从安在法国的发射设施飞来时,布歇公园(艾森豪威尔司令部所在地)位于这些致命的飞弹的飞行路线右方。第一次空袭警报持续了一整天。起先艾森豪威尔还保持镇静。半夜一点钟,警报器再次呼叫时,他正躺在床上看书。“我宁愿呆在这儿,”他对布彻说,“我不愿意整晚来回跑掩蔽所。”距离很近的一声巨大爆炸驱散了这种漫不经心。他只好躲入掩蔽所,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过夜。第二天醒来时,他咒骂希特勒搞出这种秘密武器,他的头脑被新粉刷的掩蔽所里散发的气味熏得昏昏沉沉。英国战时内阁同样一片惊慌。丘吉尔极端关心这种以“弩”为代号的秘密武器。6 月19 日他拉住艾森豪威尔谈了90 分钟,请他除了最迫切的军需品之外,给秘密武器的发射地点予以最优先的注意,直至“我们能够肯定,盟军在这一特殊威胁方面取得明显上风”。的确,导弹折磨着人们的神经。布彻写道:“我所认识的大多数人,由于失眠而迷迷糊糊,听到关门声或者摩托车和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就神经过敏。”飞弹的95%都落在离斯特拉森12英里以内,斯特拉森是距伦敦只有5 英里的属于伦敦的近郊区。飞弹的袭击和风暴的破坏,大大影响了盟军向法国内地的推进。现在必须再次对卡昂发动进攻,但蒙哥马利又一次推迟出击日期。艾森豪威尔忍不住了。6 月18 日,他写信给这位将军:“我已经尽力加强战斗部队和弹药供应,抽调各种人员,从各仓库调拨军需物资给你。”但为了照顾两国关系,他又鼓励蒙哥马利说:“我完全理解,你需要储备适当数量的炮兵弹药,不过,我非常希望,一旦攻击开始,能有一股维持很久的势头。”蒙哥马利送给艾森豪威尔一份请求书。请求书中写道:“我们将在今后两周或更长时间内艰苦作战,我衷心地请求你帮助,别让访问者前来。我要牢牢地掌握战斗,因为这是在这一时期里极其重要的战斗,要使事态按我们希望的方式发展,不能混乱,不要让我们自己被任意摆布。我没有时间接待来访者。”他的意思明显地是指艾森豪威尔本人,或许还包括戴高乐将军。这时,加拿大第二军团仍在多佛附近待命渡海开往滩头阵地,延期是令人失望的,有点悲剧意味。大家都知道,在滩头阵地人员拥挤不堪,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在6 月20 日,加拿大第二军团的参谋缪尔·甘布尔就接到电话说,他妻子马格丽特在前晚7 点钟被V—1 飞弹炸死了,这是许多军官都害怕的事。甘布尔茫然著失。他是在那夭早晨刚从泰晤士河畔沃尔顿的家中返回部队的。蒙哥马利力求部队保持冷静。他相信,只要能保证军队使用合适的装备,他们就会很好地作战,就不难击败德国人。6 月24 日他告诉他的参谋长:“我注意到了那些报告,它们散布关于英国装备、坦克等等的性能与德国相比较的种种流言。在目前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允许有任何这一类的东西。我们已经有了很好的据点,我们已经建立起自己的力量,明天我们要扑向敌人。任何损害自信心和士气的事都必须无情地予以粉碎。”蒙哥马利这样讲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英国部队的士气在德军炮火下遭到挫伤。第四十九师的一个营被非常猛烈的迫击炮和榴弹炮的炮火完全轰垮了。两个星期后,该营军官只剩下12 名。营长和班排长以上的军官在营指挥所里被炸死,有两个连队只剩下一名军官。3/4 的人在炮击开始时或战友死伤时就引起歇斯底里反应。歇斯底里病蔓延开来,有些年轻士兵甚至在自己方面的大炮开火时也要发病。纪律也瓦解了,准尉和军官们不佩带领章和肩章。一名中校营长向蒙哥马利报告:“我有两次不得不站在一条道路的尽头,拔出我的左轮手枪对着往后败退的人..三天前一名逃跑的少校被打死了..因为我命令他帮我在迫击炮火密集时阻止士兵乱跑,而他自己却逃跑了。”接着他又说:“我拒绝再去断送那些好端端的生命了。”他强调说,有两位同僚也同意他的意见。蒙哥马利报告陆军部,他已解散该营,因为它不再适合战斗。他手书了一条附注:“我认为这个营长显示出失败主义者的心理状态,不是个‘合适的小伙子’。”蒙哥马利非常需要一次伟大的胜利来恢复他的部队对他的信赖。6 月25 日,英国第三十军团终于在卡昂区开始取得了有限的进展。但是,蒙哥马利却为此向文森豪威尔报告说:“尽管天气极端恶劣,出现暴雨,云层很低,..战斗将整天整夜继续进行,我准备在东翼向敌人摊牌,决一死战。”但是,不知是因为拖拉还是出于需要,蒙哥马利在出击前等了很长时间,以至对方又增加了两个装甲师,并使纳粹有时间挖战壕。经过激烈战斗,英国第三十军团的进攻沿维莱博卡日到卡昂一线停顿了下来。同时发起的第三师对卡昂北部的进攻也在6 月27 日停止。艾森豪威尔对此十分不满,但他却能克制自己,没有大发雷霆。可是蒙哥马利却为自己辩解说,他从来没有打算在直通巴黎的道路上的卡昂突破滩头,他的战略是固守他的左翼,而让布雷德利在右翼突破。批评他的人都指责他由于在卡昂失利而改变计划;而蒙哥马利自己坚持认为,他一直计划把德国装甲部队牵制在卡昂前,而让布雷德利迂回包抄他们。关于这一点,军事专家们之间掀起一场激烈的争论。空军将领特德认为,蒙哥马利的说法是“弥天大谎,纯粹是胡说八道”。他敦促艾森豪威尔或者下令蒙哥马利向前推进,或者把他调走。艾森豪威尔对此问题的处理却是十分慎重的。他不赞成蒙哥马利处理战斗的方法,但他在诺曼底不发布强制的命令,来保证战斗按照他要求的方式进行。美国根深蒂固的军事传统之一是,给战术指挥官以高度的独立性,艾森豪威尔对此坚信不疑。作为最高统帅,他只能指出大的方针政策,而不是指挥具体战斗。在整个6 月后半月和7 月,他鼓励蒙哥马利进攻卡昂,但他并不坚持。而蒙哥马利也不断允诺“突击”德军,但他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化为有力的行动。艾森豪威尔对此很不高兴。蒙哥马利把进展不力的责任归咎于布雷德利,说美军应同时在北面进攻瑟堡和在南面进攻古当斯。蒙哥马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