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见师傅。” 见到了李莲英以后,李三顺和李贵和一齐说道:“师傅,我们查到了谁向外说的。” “好啊!你们办得很不错的嘛!”李莲英红光满面地说,” 是谁说的啊,我非宰了他不可。” “是玉山。” “我就知道是他说的,不是他向外说别人也不会知道。马上把玉山给我乱棍打死。”李莲英又转念一想,“不对吗,光是玉山说出去,别人也不知道玉山为我尝的药就是我为老佛爷尝的啊?” “他都给谁说了?” “总共六个人,他们是宁寿宫总管钟顺、长春宫总管梁景才、乾清宫大太监谢振昆、钟粹宫副总管张志和、永和宫总管王宝材、储秀宫总管崔庚生。” “崔庚生?”李莲英想起来了:“一定是崔庚生这小子,自己为老佛爷尝药时,他作为储秀宫太监总管当时也在场,一定什么都是他说的。自己自从当了太监总管以后,他就一直对自己不服气。这几个狗娘养的,我迟早要收拾你们一下,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李莲英自言自语地说道。 “师傅,玉山怎么处理?”李贵和还没忘了给玉山求情。他知道李莲英刚才正在玉山的气头上,这时也许转到了六个太监身上。 “我刚才下是跟你说了吗?乱棍打死!”李莲英今天很奇怪李贵和今天怎么那么健忘,刚刚说过的话居然就忘了。其实,李贵和哪里忘了,他自有自己的打算。 “打死就打死吧,不过这可苦了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李贵和知道李莲英是个孝子,便自言自语地故意说道。 “贵和,你说什么?七十多岁的老母?谁的七十多岁的老母?”李莲英问道。 “玉山的呗。”李贵和答道。 “他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李莲英听了以后,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他的老母只有他这一个独子,全仗他挣一些银子拿回家过活。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她啦!”李贵和觉得火候到了,便统统说了出来。 “那就乱棍打出宫外,永不得再回宫里当差。另外,再给他二十两银子作为回家赡养老母的费用。”李莲英最后说道。 一天,慈禧太后起床以后,照旧由李莲英来梳头。 “老佛爷,奴才今天给您梳个新花样,保您老佛爷满意又满意。”李莲英说道。 “好啊!”慈禧太后说道。 李莲英便把慈禧太后的头发分成左、右两把,然后相交在头的前部,并让它高高突起,光泽明亮,既蓬松,又自然。 后面两缕头发分开,垂于脑后,如同燕尾,前面两鬓,头发略微向前弯,犹如凤尾低垂。再加上慈禧的凤眼丹唇,越发显出秀中生媚。爱美的慈禧个子不太高,由于头发的高高突起,倒好像又增高了不少,更显得又窈窕了几分。慈禧太后看后,赞不绝口: “小李子,你真行,今天的发型格外漂亮,以后就照着这个发型好了。” “还不是托老佛爷的洪福。”李莲英说道。 李莲英看慈禧太后今天特别高兴,便赶紧趁机说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给老佛爷回报。” “什么事?你只管讲来。” “听说有几个人净身不太干净,他们常跟小太监散布一些淫秽下流的语言,是不是该对他们检查一下,以防在宫中闹出对不起祖宗家法的丑事来。” “真有此事?”慈禧太后半信半疑地说,她也知道太监进宫要经过几道关,出现那种事是不大可能的,但经李莲英说出来,她倒有点怀疑了。 “奴才不敢有半句撒谎,请老佛你明察。”李莲英赶紧说道。 “既然如此,你去找钱王两家,再给他们查一查。如果确有此事的话,立刻再给他们净一次身。” “是,请老佛爷放心,奴才会很快办好的。”李莲英听了,暗自高兴,便一本正经地说道。 下午,李莲英跑到西外大街马家胡同,找到钱家,见到了钱家掌柜钱洪。 “哎呀,不知总管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钱洪一见总管李莲英亲自驾到,赶忙起身相迎。 “长时间不来拜访,还望钱掌柜多多担待!”李莲英欠一欠身,说道。 “哪里话!哪里话!总管大人到来,确使寒宅篷筚生辉啊!” 钱洪继续客气道,“在下不知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岂敢!岂敢!今天是我有求于你钱掌柜,”说完让随身小太监棒上五百两银子,“小意思,请钱掌柜笑纳!” “唉,总管大人客气了,”钱洪又把银子推过来道,”有话总管大人尽管吩咐,在下无有不敢不尽力而为。只是这银子万万不能收,万万不能收。” “那就是钱掌柜不给我脸面了。”李莲英故作脸色道。 “总管大人既如此说,那在下就笑纳了。” “我有一事相求钱掌柜。有几个太监扫荐不好,请钱掌柜再检查一下,再扫一次荐。”“扫荐”是太监对净身的称呼。李莲英说着递过一张名单,上面是六个太监头头的名字。 “不大可能吧,总管大人。进宫要经过几道把关,扫荐不好是进不了宫的。”钱洪迷惑不解地说。 “这几个人不老实,你只管扫就是了。”说完在钱洪身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嗨,总管大人放心,这事全都包在在下身上了,包准再给他们一个不剩地扫一次。”钱洪拍着胸脯保证说。 “拜托,拜托了!”李莲英一拱手便告辞回宫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莲英便派人把六个太监头头叫到自己屋里。他们六人已知道玉山因此事已被赶出宫外,只不知道将有什么祸事临到自己头上。这次听说李莲英找他们,更是吓得忐忑不安。 “奉太后懿旨,今天要送你们到钱掌柜那里去检查一下,如果有谁净身不好,还要进行第二次扫荐。”李莲英一见到他们,便阴险地冷笑着说道。 “求师傅开恩,求师傅饶命。”这几个太监一听全吓坏了,知道这是李莲英在有意收拾他们,一下子全都跪在地上求饶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说师傅坏话了,再也不敢了。”有的还搧起了自己的嘴巴子。 “这是太后的旨意,我做不了主,有谁敢违太后的旨意?” 李莲英恶狠狠地道。 “小的不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只求师傅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小的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说了,只求师傅放过小的这一次。”几个人磕头如捣蒜似地说,头上都磕出了殷红的血迹。 “早知尿床就不睡觉了。”李莲英就是不依不饶,坚持要第二次扫荐。 几个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乖乖地跟着李莲英来到了钱家。 李莲英见钱洪,拱拱手道:“他们全来了,麻烦你动手给他们检查一下吧!” “都过来!”钱洪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其实六个人全是光秃秃的,哪有什么净身不好呢?然而宣布检查结果却是:六个人全部净身不好,都得经过第二次扫荐。 这六个人一听全都傻了眼,但又全都无可奈何。只有钟顺喊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怎么进行第二次?” “我是奉总管大人的命令行事,”钱洪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什么事你们跟总管大人说去,我只管扫荐。” “还是忍着点吧,说不定还能少割下一点肉来。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玉宝材说道,无可奈何地,但眼里射出的是两道愤怒的目光。 “扫荐”开始了。其实这并不能叫做扫荐,只是再向里挖下来一块肉而已。 听着六个太监的惨叫,李莲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的冷笑。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李莲英又再一次恶狠狠地说道。>>李莲英--二、“总管李寓”二、“总管李寓” 紫禁城外李莲英的大宅院门口,挂了一块十分醒目的金色招牌,上书“总管李寓”。一天,竟被偶然路过此地的慈禧瞧见了,慈禧的脸马上就阴了下来,李莲英的胆顿时就吓破了…… 李莲英愈发得到慈禧太后的宠爱,权势日重。慈禧太后最喜欢得到李莲英的侍候,而且也只有李莲英最知道慈禧太后的脾气,对慈禧侍候得最好。李莲英也乐于整天陪着慈禧太后逗笑取乐,博得慈禧的赞赏,以稳固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权力和地位。 一天,李莲英却变得不高兴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想起以前母亲和父亲一起,不分昼夜地辛勤劳作,含辛茹苦地把几个儿女拉扯大,是多么不容易啊!如今父亲早已过世,家里虽有不少人陪伴着母亲,但自己这个作儿子的无论如何也应该去看看母亲,让她老人家享受一下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于是李莲英便向慈禧太后请了两天假,准备第二天回家去看看母亲,也顺便检查一下几个儿子的功课近来是不是又有进展。 第二天一大早,李莲英便坐着轿子,由小太监们前呼后拥地直奔海淀而来。在那里有一处深宅大院,虽没有什么标志,但每天也是门庭若市,车马如云,俨然一副官僚世家的气派,这就是李莲英多年苦心经营的私邸。随着颐和园的兴建,这座深宅大院也就悄然而起了。都是因为李莲英在做建园总监时,趁机用建颐和园的上等砖石木料建成的。 这么大一处深宅大院,为什么连个标志都没有呢? 有一次,李莲英陪着慈禧太后到恭亲王奕家去,途经这里,看见大门上挂了一块金色招牌,上书“总管李寓”四个大字。慈禧一副阴森可怕的脸孔,眼睁睁地看了这块牌子好大一会,才转身向恭亲王家里走去。 李莲英一看这个架势,心里犯嘀咕了:老佛爷这样看着这个招牌,一定有不合乎她心意的地方。不行,得赶快命人拿下。 到了恭王府以后,李莲英便找机会向慈禧太后请了一会短假,心急如焚地赶回私邸,命人摘下牌子,又急匆匆地返回。 “奴才在宫中当差总不回家,家人又不懂规矩,擅自挂出总管字样的牌子,奴才刚才回家命人把他摘掉了,并对家人进行了责罚。”李莲英气喘嘘嘘地向慈禧太后跪禀道。 “你做得很好,别太招摇了,就像小安子似的,得不到好的下场。凡事都得小心点,别让人算计了自己。”慈禧太后点点头说道。自从安德海在山东被丁宝桢先斩后奏以后,慈禧太后总是告诫自己这个心腹处处要小心自己。 李莲英坐着轿子,不一会便来到了家门口,李莲英也不让家丁通报,就径直往母亲的屋里走去。 “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儿子回来看您老来了!”李莲英见了母亲低头便拜道。 “哎呀,英泰呀,你可回来了,都要想死娘了。还站着干啥。快坐,快坐呀!”老太太一看儿子突然像从天而降似的,惊喜得老泪横流地说。 “娘呀,儿子也想经常回来看您,只是当差不自由呀!娘要是愿意,儿子情愿不再当差,经常守候在您老人家的身边。” 李莲英落了座,也流着泪说。 “儿子呀,你说什么傻话呀。你这样偶而来看一下娘,娘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敢指望让你辞了差使,长久守候在娘的身边呢?”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开让老太太尝尝。”李莲英对站在一边的小太监喊道。 “是,师傅!”小太监一边回答着,一边把满满一大包东西全掏出来放在老太太面前。 “娘,您尝尝吧,这些都是宫里的好东西,有些是我平时舍不得吃,都放看给您老人家一并带过来了。”李莲英边说边拿了一块凤脯条放在老太太嘴里。 “这是什么东西呀?那么好吃。儿子呀,你也来一块吧?” 老太太也拿了一块递给儿子。 “不,不,还是您老人家吃吧,我在宫里已经都吃过了。” 李莲英赶忙说道。看到老太太吃得津津有味的,李莲英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娘,您先坐着,我去看看成武他们几个去。”李莲英说道。他们几个指李莲英的几个儿子。李莲英作为太监,没有儿子,但却过继了四个儿子:李成武、李福德、李福康、李福荫。 “好,你去看看他们也好,他们都正在书房里做功课。” 李莲英虽然身为内廷大总管,但总觉得不如科举出身的仕官荣耀,便把希望寄托在几个嗣子身上,盼望他们能中几个高科,步入仕途,改换一下门庭。在北京建有豪华的宅邸后,便把一个同乡赵树宜聘为家馆先生,为几个嗣子延师教读。 赵树宜满腹文墨,又善作八股文章。虽未中举,但乡间邻里多称赞其才华出众。李莲英和赵树宜的父亲赵惠田本有旧谊,往来甚密。赵惠田死后,赵树宜靠着这一层关系,得以被李莲英聘为家馆先生。虽为世侄之辈,但赵树宜在李家还是被视为上宾,很受尊敬。 李莲英来到书房时,几个嗣子在赵树宜的教导下正在读书,一看父亲回来了,便都赶紧放下书本,齐声向李莲英请安问好。 “孩儿叩见父亲大人。不知父亲大人回来,有劳父亲大人亲自看视,罪过!罪过!” “免礼,你们都起来吧。”李莲英说道,见赵树宜站在旁边,便向他招呼道:“先生好!” “总管大人好!”赵树宜一拱手也说道。 “几个犬子书读得怎么样了?”李莲英问赵树宜道。 “他们很是聪明,也都进步很快,将来一定可以金榜题名。”赵树宜眉飞色舞地说道。 这几句话让李莲英听了很是受用。遂向家丁喊道:“摆酒菜来,我要与赵先生对酌几杯。” 不一会家丁便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又摆了两瓶经陈多年的老酒。李莲英坐了主座,赵树宜便在一旁落了座。 两人猜拳行令,无非谈些日常琐事,以及几个嗣子的功课如何如何。 酒至正酣,李莲英突然说道:“赵先生,你知道宫里的生活吗?” “不知道,老世叔能不能给晚辈讲一讲,增长增长见识。” 赵树宜换了称呼,并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哎呀,宫里那个排场,那个富丽堂皇你就不要提了。”李莲英呷了一口酒道,“别的不说,就说那个皇帝的金銮殿吧,那么高,那么大,金碧辉煌的,里面的柱子全是用黄金镶成的。皇帝、皇太后、妃嫔等都住在不同的宫中。皇帝住在乾清宫,老佛爷住储秀宫,以前东老佛爷在世时住在钟粹宫。里面的古玩珍宝、名人字画,摆得是琳琅满目。再说那个御花园吧,那才叫大呢,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让你叫名字都叫不出来。宫里人穿戴也非常讲究,绫罗绸缎的,绝对与民间的人穿戴不一样。” “宫里真有那么好?”赵树宜瞪着一双惊异的眼睛,长嘘短叹地说。 “真有这么好?这只是我说的,还不大好呢,如果让你亲眼见了,那才叫绝呢。”李莲英不经意地说。 一句话提醒了赵树宜,心想:都说宫里如何如何好,我如果能进宫去看一下,饱饱眼福,也不枉来世上这一遭。 “老世叔,您老人家能不能带晚辈进宫去看一看,也见识见识这人间美景,开开眼界。”赵树宜嗫嚅着说。 “这……”李莲英犯难了,如果说带他进去吧,宫禁森严,外人是不能够随便进入的,况且上边知道了是要杀头的;如果不带他进去吧,自己身为内廷大总管,乡里人都知道自己深受慈禧宠爱,自己权力是如何如何之大,如果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岂不被乡里人耻笑和看不起?李莲英再看看赵树宜,见他正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横一横心,说道,“外人擅自进宫是要杀头的,不过,你想进宫去,我可以想想办法。” “谢谢老世叔了!”赵树宜唯恐李莲英再变卦,赶紧磕头谢恩道。 “把你装扮成太监怎么样?”李莲英想了一想,说道,“你装扮成太监,随我入宫,我带你混进众太监之中。但是你必须记住,不要走近后妃的宫室,只能远看。大内之中太监有数千人之多,不常接触的人是不认识的。只要你听带领人的话,是不会露出什么马脚的。” “只要能进宫去看看,装扮成什么都可以。”赵树宜忙不迭地说道。 “你就不要回去了,”李莲英又对身边的一个随侍小太监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教给赵老爷宫廷礼节和宫监互相称谓以及言谈规矩等。等都学会了,我再寻机会带入宫去。” 李莲英走后,这个小太监果真就教给赵树宜宫里的一些礼法来了。 “赵老爷,你在宫里也不会呆得太长,一些礼节,比如向主子请安啦,侍候主子啦,这些事也不会去让你做的。我就教给你一些太监们之间互相常用的一些礼节,你看怎么样?” 小太监向赵树宜说道。 “行啊!”赵树宜满口答应道。 “低一级的太监要称高一级的太监为师傅。如果是同级太监,互相称谓叫‘某某爷’,如姓张的称作张爷,姓李的称作李爷。不准称某某太监,更不得叫‘老公’。平时在宫里讲话,不论什么场合,不得讲不吉利的话语,即使在私下里说话,也不要说‘倒楣’、‘丧气’一类的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赵树宜答道。 “我再教给你下面的。” …… 赵树宜也聪明,要学的常用的礼节又不是太多,所以不几天便都熟记在心了。 果然有一天,李莲英派小太监通知赵树宜,第二天要带他进宫。赵树宜喜出望外,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小太监来到了东华门,李莲英已等候在那里了。守门的太监见是李莲英带来的人,又穿着太监服装,便问也没问就放行了。 他们来到一个皇亭下,李贵和已在那儿迎候。 “贵和,赵先生今天就托付给你了,”李莲英对李贵和说道,“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天黑之前,一定要提早出宫,不要延误时间,记住啦?” “放心吧,师傅,”李贵和一拍胸脯道,“一切全包在小的身上了,保证出不了一点问题。” “这样就好!”李莲英说完便离去了。 李贵和带着赵树宜,慢慢地走入众太监之中。赵树宜一面假装干点什么,一面游览宫内风光,李贵和远在一边指点给他。 “嗨,你看,那就是太和殿,怎么样?”李贵和指着一座高大巍巍的宫殿对赵树宜说道。 “我的天哪,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宫殿,这是怎么盖的?” 赵树宜赞不绝口地问道。 李贵和看他的问题问得可笑,也就没有回答他。 他们一边看着,李贵和过一边讲解着,不知不觉就游了大半个宫。赵树宜真是目不暇给,仿佛置身仙境。 “这里面不是有个御花园吗?能带我去看看吧?”赵树宜此时想起了李莲英告诉他的御花园,便向李贵和说道。 “可以,”李贵和答道,“师傅说了,今天既然来了,就让你看个够。” 他们迤逦向前走去,突然,赵树宜下意识地嗅了嗅,说道:“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前面那座园子就是,你怎么知道的?”李贵和惊奇地问道。 “我闻到了一股花草的异香?”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也许我们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了,也就觉不出它的香味来了。”李贵和也使劲嗅了嗅说道。 “啊,好大的一个园子啊!”赵树宜不由自主地叹道。 虽然时已深秋,这里还是开满了各种红红绿绿的花朵。不远处有几株千年古松,连几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树上的各种鸟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啊,我今生死而无憾了!”赵树宜再一次被陶醉了。 不知不觉天已将午。李贵和已经感到有些饿了。 “赵老爷,我们是不是先回去吃点饭,下午你如果有兴趣再接着参观,”李贵和对处于陶醉状态中的赵树宜说道,“师傅说了,他今天要和你一块吃饭。” “是该吃些饭了。”赵树宜听李贵和这么一说,才觉得已经饥肠辘辘了。由于自己着急着要进宫,从早上一直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 回到住处的时候,李莲英已经备下了满满一桌子菜。赵树宜望过去,连一个菜也叫不出来名来。 “饿坏了吧,赵先生,快坐吧!”李莲英向赵树宜招呼道,“随便吃些吧,都是宫里的家常菜。” “家常菜?”赵树宜心里想道,“家常菜我连一个还叫不出名字呢,要是上等菜呢,那不更是连见也没见过吗?” “赵先生,来点什么酒?”李莲英又问道。 “随便吧,总管大人。” “那就把我珍藏多年的老酒拿来一瓶吧。”李莲英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道。 不一会,小太监便抱回了一瓶酒。李莲英打开瓶盖,屋里顿时飘满了一股异样的香味。 “啊,好香啊!”赵树宜情不自禁地喊道。 “赵先生,别客气,都是自家人,你就该吃吃,该喝喝。” 李莲英说道。 “来,我给赵老爷斟酒。”李贵和给赵树宜斟了满满一杯酒。 “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李莲英说道。 三人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 “吃吧,赵先生。”李莲英一边不断地往赵树宜跟前夹菜,一边还介绍着菜的名字,“这是绣球柱,那是金丝凤脯球,这是珊瑚雪花鸡,那是……” 赵树宜一生从未吃过这么精美的饭菜,喝过这么香醇的美酒,心想,“我如果不放开来吃,那岂不是太对不起我的肚子?”赵树宜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还瞅别人不在意的时候松了松裤腰带。 酒足饭饱之后,太监问赵树宜道:“赵先生,下午你是不是还想参观?如果你不想参观,就让贵和送你出去;如果你还想参观,就让贵和再陪你一个下午,但是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宫里。” 赵树宜一方面还没参观够,另一方面也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时光,便说道:“还是再参观一个下午吧!” “那好吧”,李莲英又对李贵和说道,“那你就再陪先生一个下午,天黑之前别忘了把先生送出宫去。” “是,师傅。”李贵和答应道。 于是,赵树宜在李贵和的陪伴下又在宫中游玩了一个下午。到申末酉初时刻,他们就顺着西路通道向宫外走去。这时忽然下起小雨来。将要走到养心殿的大门时,有一伙红顶花翕的官儿从殿内走出来。虽在雨中,仍步伐整齐,肃静无声。他们赶紧肃立在一旁。赵树宜站在那里,怀里像揣着个兔子似的,心“嘭嘭”地直跳。心想,“这下可糟了,被他们认出来,不杀头才怪呢。” 其实什么也没有。这些大臣们走过去,连看他们一眼也没有看。走过养心殿后,李贵和才悄悄地告诉他:“你知道那个白髯老者是谁吗?他就是庆亲王奕劻。刚才是老佛爷在养心殿召见王公大臣议事,这是散朝了。” 李贵和把赵树宜送到西华门口,对他说:“赵先生,你先请回吧,我还有事,不送你了。”说完两人便分手了。 赵树宜出了西华门口,见街上人来人往,店铺买卖繁华热闹,五光十色.引人入胜,便一个人信步而行,觉得这样心情十分舒畅。赵树宜在李家教馆多年,平时不常外出,即使是偶尔上街,也是坐着轿车,并有侍者随从,看看京华风貌,人文习俗。但他那样总觉得受拘束不随便,总想自己一个人到外边随意逛逛,散散心才好。这下赵树宜总算找到了自己一个人独行独往的机会。 赵村宜正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这儿停停,那儿站站,东瞅瞅,西看看,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天色将晚。朔风吹来,赵树宜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我该回去了吧,要不,李家的人见我这么晚不回来,又该着急找我了。”赵树宜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由于赵树宜在宫中菜吃得多了一些,酒也喝得多了一些,又加上寒风的侵袭,赵树宜突然觉得阵阵肚痛起来,急着要出恭。但他找来找去,许久也没有找到厕所。此时天已昏黑,街上行人已少,他有些实在忍耐不住了,便找了个僻静的胡同口,蹲下大便。 还没等赵树宜解完,忽然来了个管理治安的堆兵,见他蹲在地上,问道:“干什么的?” “没干什么!”赵树宜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厕所,正没好气,他也不知道是堆兵在问他,便冷冷地答道。 “你还说没干什么!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为什么在街上随便便溺,干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堆兵走近一看,才知道赵树宜正在大便,便气愤地问道。 “连个厕所都没有,不在这儿到哪儿去?”赵树宜没好气地答道。 “哎,看你说的还挺有理的。那边不远处拐角就有一个,你怎么能说没有厕所?”堆兵指着前面说道。 “我找了,但没找到。在拐角,谁能看到?”赵树宜今天似乎是较上了劲。 “好!好!我也不给你理会。走,给我到办公所去!” “去就去,有啥呀!” 于是,堆兵就带着赵树宜到了堆兵办公所,交给了堆兵头目,又对堆兵头目说了些什么,赵树宜也没听清。来到堆兵办公所,赵树宜才后悔不该这么莽撞,如今又不知闹出个什么乱子呢。说不定刚才给那堆兵说个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既然到了这个程度,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你是干什么的?”那堆兵头目上下打量了赵树宜一番,问他道。 “我是教书先生。”赵树宜没有说是在李府教书,因为他是怕丢了面子,让李府的人知道了见笑。 “既是教书先生,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大街上做出那等之事?” “我是因中午多吃了一点,又被凉风一吹,闹了肚子,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厕所,不得已才在街上做出不该做的事。”之后赵树宜又怯怯的问道,“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不行,事情既然已经做出来了,那就只得麻烦今晚在这儿呆一晚上了。”堆兵头目见他衣着整齐考究,文质彬彬,谈吐斯文,想既是教书先生,也必有功名,因而没有敢毒打他。 因为秀才以上都算有功名的,上公堂可免下跪,如犯了罪,必先革去功名,然后才能惩处。 李家书房的侍者,眼见天黑,仍不见赵树宜回来,便慌了神。等到亥初时刻,还不见先生的影子,恐出现什么意外,便慌慌张张地去报告李府大管家。 “管家爷,不好了。先生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听他去宫里以前说,天黑之前是一定可以回来的。” “什么?先生到现在还没回来?”大管家一听,也是土地爷扑蚂蚱慌了神,“你怎么不早来向我报告?不行,我要亲自去报告李老爷知道去。” 大管家坐上轿车,火速来到西华门,对守门的两个太监说道:“我是李府大管家,有重要事情要禀报总管大人知道。 求你们哪一位去给通报一下。” 守门太监见是李府大管家要找总管大人禀报重要事情,不敢怠慢,便由一个人看门,一个人火速去报告李莲英。 李莲英听说大管家深夜来说有重要事情要禀报,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赶紧来到西华门,向大管家问明了情况后说道: “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回去向李贵和问一下。” 李莲英回去看,把李贵和找来,问道:“贵和,你不是和赵先生一块参观吗?” “是啊!”李贵和说道,“遵师傅的吩咐,天黑之前我把他送出了宫。是从西华门出去的。” “那先生怎么现在还没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