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过太后,此事臣一定竭诚办好。” “嗯,这事你就多费点心。前阵子有个英国人上了个条陈,说有法子让他们迁走,你可以问问。对了,修园子的事现在还不宜张扬,你懂吗?” “臣知道,臣一定不会露出半点风声。” 贤良寺位于东安门外的冰盏胡同,由当年怡贤王舍改建而成。建筑恢宏,油廊画栋,钩心斗角,飞阁流丹。春日里百花争艳,绿荫匝地,更显得曲径幽静。 等李鸿章回到贤良寺府第,总理衙门已将那条陈送到。上条陈的是个叫郭约翰的英国人,数十年前经英国公使威妥玛介绍,曾与李鸿章有过一面之缘。当下李鸿章便将他约了来。 “你为北堂上的条陈,我已看过了,今日里特向你细细请教。” “中堂太客气了,怎谈得上请教二字?这事依我看,只有一个办法或者可行,就是在京城里,另找一处合适的地方,照北堂原来的规摸,另造一座教堂,作为交换。” 一听这么个法子,李鸿章不由犯了愁:“这法子以前我们曾提过,只是并没有效果呀!” “这要看由谁去交涉了。” “请法国公使出面可以吗?” “不行,不行!”郭约翰连连摇手:“如果这样,法国一定会从中作梗。这事如要成功,只有派人赴巴黎,与北堂所属教会的会长商量,只要他答应,便可以了。” 派人去,可派谁呢?李鸿章沉思良久,开口说道:“如果请你去,不知可否?” “我虽是英国人,但信奉的是天主教,以教友的资格,代表中国去交涉,估计问题不大。” “好,太好了!这事就劳你去一趟吧。”李鸿章忽又想到件事,急忙说道:“这事如果那会长做不了主,要与法国政府去报告,那岂不就麻烦了?” “中堂放心就是了,如果真是这样,请德璀琳出面就成了。 到时我会从巴黎直接与他密电商议。”郭约翰胸有成竹地道。 德璀琳是法国人,现在担任津海关税务司的职务,李鸿章与他也有交往,深知此人能力不凡,当下便放了心。旋即又郑重叮嘱道: “这次托你去办这事,务须随时小心,相机行事,不要辜负委任。如果事情办成功,我自有酬谢。” “是的!中堂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去办。”郭约翰说: “在我离开中国后,旅途中的一切情形,随时会用密电报告中堂。” 由于有了郭约翰、德璀琳的鼎力相助,事情进展的颇为顺利。四月二十六日,醇亲王奕譞与德璀琳、法驻京主教樊国梁在天津总督府签订北堂搬迁的五条合同: 一、自本年正月初一日,以两年为限,凡北堂、仁慈堂地基房屋及树木等于限内交付; 二、应于本年十一月初一将西什库以南酌给三分之二,交北堂主教收管; 三、新建教堂大堂,自地至梁,以五丈高为限度,钟楼不得高于屋脊; 四、新堂由教士等画图自行和起造,用费三十五万两白银,分十八个月三次交付。 五、北堂内所有百鸟堂内禽兽及古董、钟楼内风琴、喇叭,在樊国梁请示教皇之后送与中国。 总管将慈禧太后吩咐的事办的有些眉目了,李鸿章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又颇感纳闷,因为合同中的第五条实在让人费解。这法国人这会怎如此大方,将堂内禽兽标本、古董、风琴等物皆送与中国?他哪里知道,就在他紧张与洋人谈判、周旋迁堂之事时,慈禧太后、法国驻北京主教樊国梁进行着一场秘密交易…… 那还是在李鸿章离京回津后不久的一天。风和日暖、阳光明媚。慈禧太后因为北堂之事有了着落,心情格外的好,一早起来便兴致盎然地摆弄起她那盆茂盛的春兰来。北堂一迁,三海就可动工,接着再将清漪园扩修一番,那时候……。 “老佛爷,老虎!老虎!”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喊声,随着喊声,李莲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慈禧太后正在想着好事,一听“老虎”二字,不由得面色骇然,颤抖着问:“怎的宫里会有老虎?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老佛爷勿惊!不是真老虎,是老虎标本。”看慈禧太后那副神色,李莲英慌忙跪地解释,惊了圣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听这话,慈禧太后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带着责备地语气说道:“看你那咋咋哄哄的样,到底是什么事呀,至于吗?” 看慈禧太后并未发火,李莲英方兴冲冲地说道:“老佛爷,简直神了,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各种各样的东西在那都有标本。您要是能去看看,肯定会留恋忘返的。” “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还没说呢!”慈禧太后急着催促道。 “北堂内的百鸟堂!” 原来,在法国来华的传教士中,有一位叫达米德的生物学家,他遍游欧洲、美洲以及中国内地许多名山大川,收集了许多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做标本,在北堂之内建了个动物植物博物馆,取名百鸟堂。内中陈列珍禽标本八百余种、昆虫三千多种,还有许多走兽的骨胳和标本。达官显贵、王公大臣们那见过这等玩意,百鸟堂开放之后,纷纷前去参观,莫不惊叹不已。慈禧太后闻讯也为之一动,可她身为大清国圣母皇太后,无论如何是不能到那去的。爱新觉罗皇家信仰的是萨满教,佛教,怎能到信奉上帝耶稣的洋人教堂去!更何况这等事也有伤其尊严。 这会听李莲英又提起这事,慈禧太后心里直痒痒:“你是不是也去看了,快说说里边的情形怎样?” “奴才昨天去看了。”说着李莲英看看慈禧太后后,见没有责备之意,方接着说道,“里边的东西还真不少,简直让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奴才细心数了一下,光蝴蝶标本就有一千多种呢。” “这么多呀!”慈禧太后不由得瞪大了眼。 “是的,还有印度虎、非洲骆驼、澳洲袋鼠,奴才以前压根就没听说过。对了,那袋鼠标本足有小牛犊那般大小,肚子下有一个天生的大口袋,奴才听说那小袋鼠就装在这口袋里。” 慈禧太后哪听过这等事,顿时好奇心大增,连声催促李莲英:“太有意思了!快说,还有些什么东西?” 一听她感兴趣,李莲英也来了劲,绘声绘色道:“还有鳄鱼标本,听说是那达米德从美洲逮到的,凶猛无比,是水中的霸王,有时还吃人呢!” “什么?”慈禧太后一听吃人,不由得张大了嘴,问道: “这鳄鱼是什么东西呀,怎的这般厉害?” 她不知道,李莲英又何尝知道?只听李莲英红着脸说道: “这鳄鱼是什么东西,奴才也不大清楚。听说是一种鱼。不过看它那大嘴尖牙,想必所言不假。”说着,李莲英连忙用两手比划了一番。 李莲英随口说说都这般有趣,要是真能去亲眼看看,那该会多有意思啊!只听慈禧太后长叹一声道:“唉,不知道的人都说我活的好,岂不知我连你这奴才也不如!就拿这事来说吧,想去看看也不成呀。” “这……”,李莲英沉思片刻,忽的说道:“老佛爷,这事依奴才看来,也不难!现在不是让他们搬迁吗,咱何不与他们谈谈,让他们将这些东西留下,给他们点钱了事。到时候,老佛爷您啥时想看,就啥时去看!老佛爷您说呢?” 这主意倒是不错!慈禧太后听了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就这样办!你马上吩咐李鸿章,让他去交涉。” “老佛爷,这样不妥。依奴才的主意,这事就不要告诉李中堂了,免得他又向您哭穷。倒不如老佛爷亲自出马,到时将这钱算在搬迁北堂的费用里,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更好?” “嗯,有道理!你看这事该找准交涉呢?” “现在法国驻京师的主教叫樊国梁,想来找他就行了。” 樊国梁一听这事,心想也不错,借这些东西还可多要些银子,当下便电告罗马教皇,称中国皇后有要求,北堂重建,可否将百鸟堂的动植物标本留下?本想去有番周折,谁知很快接到回电:这动、植物标本是世界各地的,为了让中国人了解自然界,愿意将这些标本转让大清国。 百鸟堂动植物标本清单呈了上来,罗列如下: 第一架各种走兽三十二只;第二架中土各飞禽分六层;第三架外国飞鸟二百零四种;第四架海中珍奇一百一十二种;第五架海中各物九十件;第六架海中虫介七十件;第七架海中物九十件;第八架各色走兽七只;第九架中土蝴蝶四百零四色;第十架中日蝴蝶昆虫五百六十种;第十一架外国蝴蝶虫介二百九十七件;第十二架地中各螺丝五十六种;第十三架虎象熊骨胳鸟卵三十二种;第十四架酒浸各虫蛇十七瓶;注:上悬挂各兽角十四件,共计二千四百七十件。 什么海中珍奇、外国飞鸟,慈禧太后哪里见过?看着清单,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慈禧太后接受李莲英的建议,秘嘱樊国梁办理此事,但李鸿章还是知道了此事。愚弄! 这简直是对我李鸿章的愚弄! 合同签了,搬迁地址也有了,剩下的自然就是银子的着落了。没银子,法国人岂肯搬迁?为这事,李鸿章不得不再赴京城。这次他找的是庆王爷奕劻。自恭亲王奕被罢免后,慈禧太后便让奕劻主持总理衙门事务。自然李鸿章这会要找他了。 庆王爷府位于定阜大街,此处原为大学士琦善的府邸。第一次鸦片战争时,琦善未申报朝廷同意,擅自与英使议和,割让香港,被逮捕查办并籍没家产。和其他王府一样,庆王爷府邸占地宽敞,建筑宏伟,中部为殿堂,西部为生活居住场所,有三组并排的院落,屋宇错落,回廊曲折,均华丽精致。 后院为一两层楼房,俗称梳妆楼或绣楼,形制新颖,独具风格。 “少荃,你气色很好哇!精神倒象比去年还健旺些。”看着李鸿章那清癯的身材、红润的气色和白多黑少的须眉,奕劻笑着说道。 “托王爷的福!王爷也比去年丰腴多了。” “哪里,哪里,老了!少荃,这次进京有什么事呀?” 李鸿章咳嗽两声,开口说道:“王爷,北堂搬迁一事现已基本办妥,就是这银子至今还没着落。太后吩咐我与王爷商议,故而前来请王爷想个法子。” “少荃,北堂迁移一事你一手经办,颇是费了些力气。按说这钱吗,该由总理衙门出,只是现在我也捉襟见肘哇!你看能不能先从你那拿点垫上?” 你捉襟见肘,我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不成?太后用,你也想用,这海军到底还办不办!李鸿章控制不住情绪,忿忿说道:“庆王爷,这中枢到底是总理衙门主持还是我北洋水师负责?水师经费也不宽裕,你们不能老以为这是一块肥肉呀!几度与洋人周旋的是我,出钱的时候又找水师,王爷不亲统水师,您知每天需要多少粮饷吗?” “你……”,庆王爷奕劻也有些恼了。可他却没有醇亲王那么大的权势,对李鸿章还不能不客气点。于是又换了个口气道:“少荃,你有难处这我能理解。可我的难处你也该想想呀!我如果手头松,这点银子我怎会不出呢?既然这样,我看咱还是进宫去见太后,看她怎么处理。” 慈禧太后正悠闲地躺在床上,听跪在身边的李莲英讲故事。一听李鸿章、奕劻求见,急忙唤人。 “鸿章啊,真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这次你办的很不错呀!”早知如此,当初该让你去主持……”说到这里,慈禧太后停了下来,这才想起庆王爷奕劻也在。 慈禧太后想说什么,奕劻能不明白吗?顿时面呈红色,好不尴尬! “不敢,此皆微臣应做之事。”李鸿章板着脸说道。 慈禧太后看看李鸿章,死板着脸;瞧瞧奕劻,一脸严肃相,禁不住问道:“今你们俩是怎么了,都这副神色?” “太后,北堂之事业已办妥,只是钱的事还没着落。臣手头紧,中堂说他那也不宽裕,因此想请太后……”奕劻抢先答道。 一听又是钱的事,慈禧太后不由得眉头紧皱,闷闷不乐道:“这点小事,你们也来烦我?鸿章,你说呢?” 李鸿章闻听又点自己的将,急忙开口:“太后,此事臣本应办到底,只是臣那的情况,太后您也清楚,实在是捉襟见肘呀!” “合同都签了,我们总不能拖延抵赖吧!你们想想看有什么法子,先解解这燃眉之急,这关系着咱大清国的荣誉和信誉!” 李鸿章看看奕劻,奕劻瞧瞧李鸿章,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语不发。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慈禧太后终于柰耐不住了,刚想开口说话,不想在这时李莲英忽然说道: “老佛爷,奴才倒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慈禧太后这会正没主意,闻听此言,连声催促:“有啥法子,快说,别卖关子了。” “奴才想,既然王爷、中堂都有难处,那不如让北洋水师和总理衙门各出笔款子,这样比较公允些,太后您说呢?” 不偏不倚。这倒是个好法子!慈禧太后看看李莲英,会心地笑道:“鸿章、庆王爷,我看莲英这法子倒是不错,你们就这样办吧。” “这……”李鸿章还想说几句,但没等他说完,慈禧太后已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也累了,你们下去办吧。”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储秀宫。李鸿章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望着那湛湛青天,禁不住长叹一口气。闹来闹去,迁移北堂的银子,最终还是出在军费上!海军、北洋海军,你何时才能强大起来呀! 北堂搬迁了,李鸿章答允的银子也有了着落,于是,修葺三海、扩建清漪园的工程便紧锣密鼓地进行开了。修葺三海一事,早在同治十三年八日便已下谕进行,只因时隔不久,同治帝载淳崩逝方停止。这会慈禧太后之所以又重提旧事无非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因为在此财政日匮、国势日艰的情况下,要大规模地扩建清漪园,必会引起很大的波澜,而修葺三海一事,早有定议,相对来说则比较名正言顺,更能掩人耳目。 清漪园,即现今之颐和园,座落在北京西北郊,包括万寿山、昆明湖,方圆十六里,占地四千三百五十亩,其中昆明湖水域占四分之三,以万寿山为主的陆地占四分之一,规模宏伟,景色秀丽。 辽代以前,万寿山只不过是高梁河畔的一座小山。金海陵王完颜亮迁都燕京后,就相中了这块地方,于贞元元年(1153)在这里兴建了“西山人院”之一的“金山行宫”。到了金章宗完颜璟时,又将玉泉山山泉引至金山下,取名金水池,这便是昆明湖的前身。 传说元朝时期,金山上住着一鹤发童颜老者,颇懂养生之道。一日,这老者偶在山腰处发现了一块很大但中间又凹下去的岩石,凿开一看,原来其中有一个古石瓮。瓮四周雕刻的花纹已经模糊得不可分辩了,可是瓮内却有各种物品几十件,甚为珍奇。这老者于是便带着这些宝物悠然他迁。临行前,他又将石瓮移到山的当阳那边,并刻下了一条偈语: “石瓮徒,帝日贫。”故金山改名瓮山。元世祖忽必烈时大兴漕运,先后两次命都水监郭守敬引玉泉山一带泉水至瓮山脚下,并将金水池疏浚扩展为京西郊大水库,先后易名为瓮山泊和大泊湖,俗称西湖和西海子。又将所挖西湖之土运上瓮山,使瓮山更高,西湖更大,方成为真正山高水阔的风景胜地。 明孝宗弘沿十年(1494),为给其乳母助圣夫人祈福,孝宗在瓮山上建起了座圆静寺。明武宗时,又在大泊湖建起了好山园行宫,将瓮山改名金山,大泊湖改名金海,总称好山园,俗名西湖景。湖浜有钓台,武宗常到园中垂钓和狩猎。1644年清入关,好山园改称“瓮山行宫”。 到清代的“乾隆盛世”,营造园林的风气更是盛极一时。 乾隆十五年(1750),乾隆皇帝为庆贺他的生母孝圣皇太后钮钴绿氏六十寿辰,开始了以圆静寺原址为基础的“大报恩延寿寺”为主体的兴建工程,因而将瓮山改名万寿山。在建造大报恩寺同时,又疏导玉泉诸流,把山下的湖泊作了一番彻底改造,成为一个“巨湖”,同时取汉武帝在长安开昆明池操练水军故事,命名为昆明湖,二者合起来统称“清漪园”,前后历时十五年,耗银四百八十万两。至此,现今颐和园的规模大体具备。 这座位于万寿山的清漪园,与玉泉山的静明园、香山的静宜园以及畅春园、圆明园合称为“三山五园”,是西郊最大的皇家园林区。时人曾作诗称道:“何处燕山最畅情,无双风日属昆湖。”然而,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焚烧、掠夺圆明园等地,清漪园也同遭劫难,除了铜亭(宝云阁)、石舫船体和智慧海等非木结构建筑外,成为一片废墟。圆中四万多件珍贵的陈设亦被洗劫一空。“玉泉呜咽昆明塞,唯有铜犀守荆棘;青芒阁里狐夜啼,绣漪桥下盘空泣。”道出了劫后园林的凄凉景象。 说到清漪园的好处,一句话:有山有水。这句话听起来平淡无奇,但只要拿别处来比较一番,就会发现“有山有水”四字不容易做到。西苑内虽有座白塔山,其实只是一处丘陵;圆明园方圆二十多里,光有名的风景,就有四十多处,但水多山少、布局散漫,不如清漪园背山面湖来得紧凑,而且这圆明园等处都太过大了些,几百万银子花下去,看都看不见;如果用这笔银子修修清漪园,则灿然可观。正因此,慈禧太后决定将清漪园作为自己的“颐养之所。” “老佛爷,三海那边已开工了,清漪园这边奴才想也该开始了。那里有山有水,怎么着把万寿山、昆明湖用得上?先得请旨,好让他们照老佛爷的意思去办。”这日一大早,李莲英便来请示慈禧太后。自三海工程动工后,他便成了大忙人。 也难怪,这种既能献媚、又有油水可捞的好差使他怎能放过? “喂,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些?” “老佛爷,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万一走漏点风声,岂不麻烦了?” 慈禧太后沉思了半天,说道:“那地方我只去过一两次,只知有水有山,景色宜人,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脑子里早没了印象。现在说什么不是瞎掰吗?不如这样吧,你找几个人先估摸着画个图出来,我看了再说吧。” 一听让自己亲自去办,李莲英顿时心花怒放,连忙答道: “老佛爷您就放收心吧,奴才一定使您趁心如意!” “不过”,慈禧太后看他喜滋滋的样子,不放心地说道,“这事现在还不能让醇王爷他们知晓!你可要谨慎些,不要弄出什么麻烦来!” “是,是,奴才一定记着。” 李莲英喜滋滋地回到房中,一边抽着长寿膏,一边在盘算着。该找谁呢?孙毓汶不行,这家伙和醇王爷关系铁;刚毅倒不错,可现在却不在京里,这……,对了!忽的只见李莲英一拍脑门,对跪在床前、捧着烟具的李三顺说道:“三顺,你快去将立山立大人请来,说咱家有要事与他商量。” 立山,字豫甫,土默特氏,蒙古正黄旗人,光绪五年以员外郎出监苏州织造。“织造”这个差使,向例一年一任,可立山却一连干了四年。织造衙门专管宫中所用的绸缎、御用衣料,花样古板单一,历数十、百年不改,慈禧太后颇好打扮,如此情况怎能满意。闻得立山颇具才干,便将他放到苏州作了织造。这立山果然能独出心裁,绣出新样,进奉慈禧太后专用,大蒙奖许。加之他是李莲英的把兄弟,所以便由苏州调京,派为奉宸宛的郎中,修葺三海的工程,由他一手经办,是内务府司员中一等的红人。 “大哥,这么急唤小弟来,不知有何事吩咐?”立山穿一件蓝纺绸大褂,白袜黑鞋,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见了李莲英,抢上两步请安问道。 “坐吧。”李莲英指指身旁边的椅子说道,“今天我见了老佛爷,她打算这阵子便动工修清漪园,让咱家先找人画个样图,所以找你来商量一下。” 立山一听这事,马上笑咪味地说道:“这事大哥您放心就是了,只要雷廷昌出马,保证老佛爷称心如意。” “雷廷昌是谁呀?”李莲英不解地问。 “就是‘样子雷’呀!据说他家世系以周易六十四卦排行,乾无再周,已历百世,简直可以媲美孔家。他家历代可都是土木工程方面的专家!” 一听“样子雷”,李莲英恍然大悟,这人在京城名声可是不小哪!但仍有点不放心:“这雷廷昌说是样式房掌案,讲装修他是内行。哪里该起楼,哪里该架桥,这些他行吗?” “行!大哥您尽管放心就是了。”立山答得异常干脆。 “好吧!就这样定了,你去与他说声,过几日咱就去看看。” “是!小弟呆会就去办!” 李莲英点点头,然后正一正脸色说道:“这事老佛爷心很急,但又不愿意让醇王爷他们知晓。如果让他晓得了,那可就麻烦了!你可要记着,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大哥放心,小弟小心些就是了。” 这天,没有风却有极好的阳光。李莲英一大早便由立山等人陪着,坐轿出西直门,过高梁桥,向北直奔海淀,经畅春园遗址往西不远,就到了万寿山麓昆明湖畔的清漪园了。果然是水秀山清,十分幽静。 雷廷昌和他带来的一群好手,早就在那里伺候着。行过了礼,一行人便上了山顶,俯视昆明湖,果然水碧如翠。再看山上奇峰林立,怪石嵯峨,碧峰逶迤,绵延达三里。南可望京城,北可望长城,又得玉泉山的泉水,三面遍布稻田,碧绿如洗,宛若江南西湖风景,真是天然的佳境!直看得李莲英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这可是一件大差使,咱们办了下来,也就够了。”李莲英笑着对立山说道。 “都是大哥的栽培,不然小弟哪有这福份。” “只要你好好跟着咱家干,遇事咱家总要维持你的,你放心罢。”李莲英随即转脸向雷廷昌说道:“你看怎么样?” 雷廷昌以为李莲英问自己园子里的景色,连忙答道:“清漪园原有八景,叫做载时堂、墨妙轩、龙云楼、淡碧斋、水乐亭、知鱼桥、寻诗迳、涵光洞。园子里规模,听这八景的名儿就知道了。” “这些咱家不知道吗?咱家是问你图的事!”李莲英不耐烦地说道。 “总管放心就是,这不成问题,个把月内我一定将草图绘出。” “时间太长了些,给你半个月期限吧!记住,这事不可让太多的人知道。” “是,是!” 说完话,一行人又到山前山后,各处残朽殿阁等处看了一遍,直到日落西山,方打道回城。 这雷廷昌果然不愧是内行高手,十余天功夫便将草图绘好。抖开长卷,仿佛工笔彩绘的“汉宫春晓图”。慈禧太后不由得喜笑颜开。特别是湖边的长廊,一头连着寝宫;一头通到佛阁下的大殿,蜿蜒曲折,尤为显眼。湖北边,本来空宕宕地,只能遥观山色;有了这条长廊,便使人觉得翠栏红亭隐约于碧树之间,平添无数情致。当即,慈禧太后便点头应允。 修清漪园的工程,很快地开始了。一面由立山负责,挑选吉日,悄悄动工清理渣土;一面由雷廷昌烫样画图,陆续进呈。 事情尽管做得极为周密,但清漪园大兴土木,无论怎样巧立名目,也掩盖不住这个事实,顿时京师议论纷纷,怨声载道。“今天修清漪用海军经费,明天修圆明园还不知用什么费哪!”慈禧太后听得风声,也有些坐立不安了,急忙唤来李莲英。 “我不是叮嘱你谨慎小心,不可泄露风声吗,怎的现在弄得满城风雨?” “老佛爷息怒。”李莲英跪在地上,小心答道,“奴才已是加倍小心了,只是如此大的工程想要不走漏半点风声,实在,……实在是难呀。” “什么?你难道还有理了不成!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事情到这一步想掩也掩不过去,只能公开了呀。 只听李莲英小声说道:“老佛爷,依奴才的意思,这事既已掩不过去,不如……不如让皇上下道谕旨,公开了事,这样也许会好些。” “去,把皇上给我唤来!”慈禧太后思索了半天,方狠下心说道。 光绪帝载湉自登基以来,虽名义上是皇上,却没有一天当过真正的皇上。煌煌诏书上写得很清楚,一旦皇帝典学有成,慈禧太后便当撤帘归政。对此,慈禧太后怎能不防着?百思之后,她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路,那就是把光绪培养成一个奴才,一个唯她之命是从的奴才!为此,她下了不少功夫,设了不少圈套。慈禧每日三顿膳,光绪必须侍候她入座之后才能回宫进膳,而且吃的是冷菜冷饭。慈禧每年出巡东、西陵时,光绪必须跪接跪送。每日早晚,光绪都必须去太后宫请安,慈禧不说“起来”,光绪就得一直跪着。如今,他大了,成人了,但慑于慈禧太后的威严,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知这次他会…… “儿臣给亲爸爸请安。” “我近来心绪不佳,住在宫里,乱糟糟的,不能颐养。清漪园环境不错,我想将它修修,以避烦闷。不知你的意思如何?”慈禧太后看看光绪帝,毫不掩饰地开了口。 财政匮乏,国事日艰,哪有钱再修园子?想是这么想,可光绪帝哪敢直说?只听他委婉的说道:“亲爸爸既想颐养林泉,儿臣怎敢有别的意思?不过……现下款项支绌,未免有些困难,能不能缓一阵子?” “款项一层,你倒不必过虑。我知道海军衙门存有笔银子,想借用一阵,你看怎样?”慈禧太后阴着脸,冷冷地说道。 光绪听了,心中又是不悦。要说不准,他可没这个胆子。 只得说道:“亲爸爸,这事……让儿臣回去想想好吗?” “好,你回去想吧!不过要快些给我回话。” 回到上书房,光绪帝闷闷不乐地坐在龙椅上,一语不发。 翁同和见状,急忙问: “皇上,恕臣斗胆,不知有何事使皇上如此不快?” “国事如此,可亲爸爸她却要借用海军经费,重修清漪园,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好呀?’光绪帝满脸愁容道。 “这……”,翁同和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太后既要修园子,皇上不但不能拂太后的懿旨,就是要借用海军经费,皇上也不可设词阻挠。” “你,你怎能说出这样话来?”光绪帝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说出如此话来,气愤地说道。 “皇上息怒,臣如此说,完全是为皇上着想。依臣的意思,皇上答应了方好,这都是迟早要办的事,现在拦阻只会惹太后不快。再说了”说到这里,翁同和压低了声音:“太后修了园子,可以常在园子住着,免得干预朝政。皇上您说呢?” 这倒是一条妙策啊!光绪帝一听也顾不上答理翁同和,便又急冲冲奔储秀宫而来。 “是不是想好了?”看着光绪帝这么快便回来,慈禧太后还真有些纳闷。 “亲爸爸想修园子,其实儿臣亦早有此意。怎奈近年国家多事,库款入不敷出,因而迟迟未办。既然亲爸爸想借用海军经费,儿臣怎敢有异议。明日儿臣便谕海军衙门照拨,并派大臣勘验动工修造。” 就你这点鬼把戏,岂能瞒得住我?慈禧太后冷笑两声,说道:“怎的主意转的这么快,是不是谁给你说了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亲爸爸过虑了。” “没有就好。”慈禧太后冷冷说了句。随后母子二人又谈了一会儿,光绪帝始退出。 第二天,光绪帝下了道谕旨:“奉上谕,万寿山大报恩延寿寺,为高宗纯皇帝侍奉孝圣宪皇后,三次祝嘏之所。敬踵前规,允征祥洽,其清漪园旧名,谨拟改名颐和园。殿宇一切。自应重加修葺,以备慈舆临幸。着派御前大臣奕劻,督理该园工程。钦此。” 上谕一下,众议略平。谁想却急坏了个人,你道谁呀?李莲英!他忙前忙后,本想现在该是自己大捞一把的时候了,可谁想上谕却派奕劻督理工程。自己出力,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种傻事,他岂能做?这心里可真是越想越不痛快。 再说庆王爷奕劻接旨后,内心不由得一阵窃喜,当即奏明慈禧太后,由军机处行文各衙门,设立钦工处。所有监工员等,皆由他一人派定。随即便领着一帮将作好手前往万寿山、昆明湖等地,测量地势。据图估价,约需白银四千五百余万两。 折子呈上,光绪帝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么多银子可是他始料未及的!当下便急匆匆去见慈禧太后。慈禧太后正在与李莲英、立山等人商议修园子的事,一看他来了,不耐烦地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亲爸爸,奕劻呈上道折子,估价四千多万两,儿臣恐有不实不尽之处。” “现在尚未动工修葺,仅只是据图计价而已,难免会有些出入,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奕劻身任军机大臣,岂能常到工地监察。况且这样大的工程,非专责一近支大臣前去督理,是断不能免去弊端的。儿臣想是否可另派亲信之人前去?” 站在一边的李莲英一听,不由得喜从心生,急忙向立山递了个脸色,立山会意地点了点头。 “奕劻不是你派定的吗?朝令夕改,成何体统?”慈禧太后不悦地说道。 跪在地上的光绪帝顿时不知该如何作对方好。就在这时,立山开了口:“太后息怒,皇上担心的也有道理。如此大的工程,难免有不安分之人,为自己捞好处。” “你有什么想法?” “臣想,醇王爷一向办事谨慎,又是近支亲贵,不如派他负责此事。另外”说到这里,立山瞧瞧慈禧太后,见没什么变化,方接道:“太后如果不放心,可派李总管一同督理此事。” 互相牵制,互相监督,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见慈禧太后点头说道:“好,就这样办吧!皇上意下如何呀?” 李莲英是什么样的人,光绪帝能不清楚吗?可慈禧太后已应允了,他虽有不悦,又敢说什么?一想还有自己的父亲负责,谅李莲英也不放肆,便唯唯退出。 次日慈禧太后传醇亲王奕譞进宫,当面派为颐和园监修大臣。醇亲王本想推辞,可转念一想修园子的钱大半由海军衙门出,自己负责监修也许可以为海军省点,便点头应允下来。 由太后宫退到内务府朝房,醇亲王立刻将全班军机请了来,军机大臣一共六人:礼亲王世铎,头脑简单、向无主张;额勒和布与张之万亦皆伴食而已;常说话的是阎敬铭、孙毓汶与许庚身。只是阎敬铭的话,在醇王听来,常觉话中带刺、梗喉难咽。 “各位大人,太后刚才告知,由我负责督修颐和园。庆王爷估价甚高,上边不满意,我想与诸位同去踏勘,顺便看看该派些什么人分头负责,不知意下如何?” 醇亲王话刚毕,阎敬铭便毫不客气地开了口:“王爷,自古以来,帝王大丧天下元气者,无非三件事:好大喜功,大治武备;巡观游幸,大兴土木;罔神信佛,祠祷之事。本朝自开国以来,尽惩前明之失,康雍二世,足以媲美文景之治;纯皇帝雄才大略,不殊汉武,然饶是如此,亦有所失。盛世尚且如此,更况于今?如大兴土木,只怕不待外敌欺凌,危亡立见!下官以为王爷不但不应接旨,而且应该设法劝告阻太后取消这一工程。” 这番侃侃而谈,听在醇亲王耳朵里,可真不是滋味,神色顿时难看了许多。孙敏汶见状,一马当先替醇王说道:“丹翁此言差矣!修葺颐和园,为皇太后颐养天年之计,理所当然!本朝以孝治天下,此举万不可废。皇太后仁慈圣明,时世艰难一切从俭,她岂有不知之理?如何谈得到大兴土木? “但愿如此。”阎敬铭慢条斯理地说:“大兴海军,户部勉力以赴;大兴土木,户部可是无能为力。” 礼亲王世铎一看这种场面,急忙打圆场:“现在要紧的是去看个究竟,赶快上奏太后、皇上,这些事过阵子再议。王爷,您说呢?” “可以。”醇亲王同意他的看法:“御前军机一起去看,缺一不可!省得有人背地里说闲话!” 醇亲王亲自查勘,光绪帝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恩准开工。同时准调海军衙门总办恩佑充任监修,常免、奎焕、松梅、联奎等人为监工员。 慈禧太后想的挺好,醇亲王、李莲英同时督修,互相牵制。可醇亲王既要管海军衙门事务,又要处理军机处事宜,他哪忙得过来这么多事?在山上住了半月有余,便不得不打道回城。这下到好,李莲英成了名副其实的总监督。他一边为慈禧太后督催修造颐和园;一边趁机用建颐和园之上上等砖石木料、将作好手,为自己建起了宅邸。 这所宅邸位于海淀镇彩和坊南端,占地七亩有余。虽因清朝体制关系,所建房屋不能同王公府第那般宏传高大,但也规模不凡,大小房子五六十间,且极为豪华富丽。 敞亮的大门坐东朝西,进门迎面建有一座青砖悬山式影壁,方砖中心镶嵌有凤凰牡丹团花,壁垛立面方砖心嵌有对外开放荷花、菊引鹊跃、松鹤延年、兰竹栖淮等纹饰,上有百花蓝,顶砌密檐砖枋。 进门南侧为车马库,折而北为一座多进式四合院。起脊门楼,檐下镶嵌精致砖雕文房四宝纹饰。折而西为屏门,前院三间倒座南房。东西配房各三间,院正北建有垂花门一座,门额倒挂横楣子饰梅竹喜鹊纹饰,两侧公形垂花,造型极为新颖。进门东西有抄手廊可通东西配房。北建亚厅五楹,前出廊。前为跨院,假山林立、怪石嶙峋,院中种植梧桐两株,柏结四株。后院后罩房五楹,东西配房各三间,有廊相通。 整座宅邸布局紧凑,装饰华丽,耗银达几十万两!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李莲英如此,立山等人能安份吗?结果清漪园工程没进行多少,所筹的那点银子被花了个精光。这该如何是好呢? 这一日,天气清和、阳光煦暖。适逢排云殿上梁礼典,一大早,醇亲王奕譞、庆王爷奕劻、海军衙门会办兼直隶总督李鸿章等人便在李莲英陪同下,来到了颐和园。 昆明湖畔洋鼓洋号,吹吹打打,万寿山半山腰间鞭炮齐鸣,鼓乐喧天。一行人沿湖畔北拐西行,来到万寿山前,面前是一座宏伟的建筑群,由山上延伸下来。排云殿前是坐北朝南的排云门,这是座殿式建筑,歇山顶,面阔五间。能工巧匠们正在飞金走彩,雕梁画栋。门前有一对精美的铜狮和十二块形状各异的太湖石,铜狮和太湖石都是原畅春园的遗物。穿过排云门,经过尚未竣工的金水桥,高大的石造台阶上,一座规格更加壮观的宫殿便是排云殿了。此处是明代的圆静寺、清漪园时,是大报恩延寿寺的大雄宝殿。现在是准备慈禧太后庆典时接受大臣贺拜的地方。 排云殿是颐和园中的主体工程,上梁礼典标志着颐和园工程的全面开工。 排云殿前早已张灯结彩,扬幡张旗、装点一新,门前一幅烫金对联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横批:“紫气东来”;两边:“喜逢黄道日,欣遇紫徽星。”石基上用汉白玉栏杆围护的宽阔平台上,早已摆好香案。一行人在李莲英的主持下,先叩头祝福慈禧太后万寿无疆,后焚香申表,拜山神、土地,又拜太公、鲁班、火神等四方神灵,只拜得众人头晕眼花,不辩东西南北。 拜罢,最后是上梁。随着李莲英一声吩咐,只见五十个身着青衣黑褂的工匠在雄壮的号子声中,抬着一根巨大的松木大梁走了过来。大梁上贴着一个工整的八卦阴阳鱼图案,两旁有一副联:“上梁逢六马,立柱遇三奇”,中间五颜六色的彩绸迎风飞舞,煞是好看。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松木大梁徐徐升起,稳稳地架在了中间,随即便是一阵欢呼雀跃。在此之前,其余梁木都已安装齐备,只等大梁一上即可封顶了。 排云殿虽未竣工,但它骨架宏伟,完全是宫殿气派。加上李莲英绘声绘色的描绘,直看得众人连连赞口不绝。 “没看出来,李总管还是文武全才,无所不通啊,太后她老人家看了一定会满意的!”庆王爷奕劻竖起大拇指向李莲英夸赞道。 “哪里,哪里?这全是老佛爷的安排,咱家怎敢居功自傲呀。” “是啊!这所建筑既有江南的品味,又有北国的情调,结构布局严谨大方,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醇王爷奕譞也忍不住开了口。 只有李鸿章坐在一边,一语不发。他对李莲英太了解了,先甜后苦,这点鬼把戏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他李鸿章! 说笑间,早已有人摆上酒宴。众人依次入座,寒暄几句后,但见李莲英从立山手中接过工程图,交与诸人,说道: “各位王爷、大人,瞧瞧这设计得如何?” “好,太好了!碧波荡漾的湖水,金碧辉煌的殿阁,曲径通幽的长廊,简直真的一般。”庆王爷奕劻半是佩服、半是恭维道。 “唉!”只见李莲英长叹一口气道,“老佛爷也是如此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