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拿剑指我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还算有些定力。”里克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好像看一个死人般,“你不是普通的盗贼,如没有其它目的,请你放下手中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说完,他有意无意的瞟向竹林,雪琉二人的隐身之处。重耳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他不敢开口,怕被听出声音来,即使黑帛从头蒙到脚,他还有种赤裸裸的、被看穿一切的无力之感。“那好,让我见识下你们的本领吧!”里克的语气中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冷酷与骄傲,那种王者的气势令晚风都为之颤栗。“吭破!”“小人在。”随着一道如洪钟般震耳的应答,一道黑影凌空翻越,身形若鬼魅的一个急旋,稳稳的立在里克身前。“去把隐藏在竹林里的人给我揪出来。”“不劳大驾!”竹影婆娑,两道飘若流云的身影缓缓落至场中。里克眼内寒意慢慢结凝,他的气息波动告诉他,眼前两人乃超绝高手。“有意思,许久都没这么好玩了,以你们两人的身手,绝非无名之辈,为何不掀去遮丑布呢?”雪丹清与琉璃同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直扑而来,雪丹清有意的靠向重耳,阻住右边的攻击角度。琉璃兴奋的抽出长剑,摆开架势,遥指里克。里克脸上竟绽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之色,的确,他好久都没有遇上这般有分量的对手,况且有三个之多,这令他压抑过久的战意疯狂的上升。“吭破!吭灭!”里克抬头仰望明月,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两人上去试试,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呔!”已经入场的吭破一声暴吼,长戟速若奔雷,由下自上向琉璃挑了过来,戟势之猛,力道之沉稳,令重耳大感吃惊,这吭破看年龄不过三十,却达到赵衰魏犨一般的高度。由此可见里府实力之强,之深。琉璃发出一声淡淡地轻笑,在戟气逼体的一刹那,身形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轻轻一扭,以毫厘之差避开吭破一戟,也便在这时,众人只觉得眼角的光亮一暗。月亮消失了,一朵乌云振起千万层波浪横划过虚空,像是黑暗的主宰。“锵!”的一声脆响后,众人这才恢复光明。琉璃仿佛从没动过似的,依然站立原地,吭破却暴退四丈,脸色苍白而憔悴,以戟支地。“好剑!好剑法!”里克眉头一皱,眼角露出一抹凶狠无比的光芒,“灭!你可以使枪。”天空骤然升起一条魁梧的身影,人在虚空,凛冽的罡风若风暴笼罩而降。琉璃眼神一亮,毫不避让的娇喝一声,剑如流云飞泻,电光之中,呈现出一幕灿烂的弧线。“嗖……”一柄仿若来自天外的长枪划破黑暗天际,破空而至,其速更快,势不可挡。琉璃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惊异,亦多了些振奋,如此恐怖之枪法,若是半月前,她恐一招都难以接下,但是他遇到的是现在的琉璃。她剑光一逸,横向摆动,像是月下起舞弄剑的仙子,与来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舞动中像是绝无半分力量。小凤颤抖着闭上眼睛,重耳顺手点了她的睡穴,以免惊吓到她。其实不只是小凤,连重耳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世上居然有如此快的枪,有如此恐怖的枪法。“锵!锵!”两声轻响,琉璃连续两剑点上枪身。里克似乎发出“咦”地一声轻轻的惊呼,他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人把击剑的角度拿捏得如此之准,霸王枪是第一次在速度上及不上对方。速度与力量是相对的,缺一不可。吭灭的眼角闪过一丝怒意,更多了一抹杀机,暴喝一声,身体疾转,狂风暴雨似的击出三十六枪。“叮……”琉璃将对方的枪迹完全捕捉到,是以她能准确无比地截住对方来势甚猛的枪影。“铛!”琉璃倒退了一步,吭灭只是一震,单论腕力,吭灭稍胜一筹。不知是为对手喝彩,还是在为自己潇洒飘逸的一击而叫好。琉璃娇喝一声:“好!”剑影再幻,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泛着诡异的白芒,疾如风雷,玄若星迹。“铛!铛!铛!”一串清脆而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中,吭灭连退四步。琉璃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明白只有臂力并不够,力与技巧结合到某种默契程度,即使天生神力也不能相提并论。里克眼神一黯,瞳孔在收缩,向后挥手,道:“拿下他们,记住,不可伤了三夫人分毫。”“轰!”的六道枪影几乎把虚空扯破一个大洞,分东西南三个方向,以铺天盖地之势袭来。罡风四起,雪丹清捏了一把重耳的手,示意他趁机把人带走,然后突然擎出长剑,几乎与琉璃同时攻向枪影中心,像是预先演练过一般的默契。“砰砰……”在错落两柄利剑的同时,雪丹清与琉璃同时挑飞两柄利枪。这次两人完全没留余手,力求做到剑震敌胆。可让她们失望的是,那两柄明明白白被挑飞的长枪竟然不可思议的凌空倒击而回,其势更猛。里克冰一样的眸子仿佛有些松动,哈哈大笑道:“即便是剑主亲来,也破不了八枪阵。”重耳只感到手足冰寒若水,一套世上无匹的霸枪,再加上一套诡异的枪阵,天下还有人能敌之吗?“可惜!他们只有六柄枪,所以……”雪丹清娇笑着展开身体,身体越旋越快,虚空之中本来旋动的风,一刹那之间全都改变了方向,像是愤怒的狂龙,树叶、叶茎全都若夜空中的精灵,在剑锋的摧逼之下,以最可怕的速度向六人洒去。琉璃的脸上泛起一丝凝重而认真的神色,与雪丹清又在同一时间发动,只是方向与手法不一,旋风刚起,她的身形若疾电一般朝枪阵疾冲而上,剑尖似将空气里所有能存在的能量全部压缩成一点。雪丹清是以面击面,琉璃则是以点破面。在这两种绝然相反的攻击联手下,枪阵不破自乱。“铛!铛!铛!”雪丹清的的剑式大变,穿过自己部下的劲气,剑洒天罗,犹如暴风骤雨,上下齐攻,密如细雨斜织。琉璃一剑刺开六人密不透风的枪阵。三股气劲在虚空之中炸开,六人被迫散开了阵形。“主公!小人认为不可再放任,是不是到了我与谢老出手的时刻。”里克身左的吭总管出声道。里克看了一眼重耳怀中的小凤,与那个被称为谢老的白袍黑发人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色,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重耳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惊慌。遂露出一丝浅笑:“你有信心么?”这话虽是对吭总管所说,但却目光却直射重耳。重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了解里克是霸枪一族后,不多做准备就来轻捋虎须。一个闪失,不要说小凤救不回,甚至连雪琉二人都有危险。里克凝视着重耳,一字一句道:“如果再加上我,战局会有变化么?”重耳不禁被里克的话引入了沉思之中,虽然里克话说得平淡,却犹如一道炸雷在重耳心底炸响。如若里克出手,再配以吭总管与那个被称为谢老的高手,即使介子推与狐射姑出手,也只能自保。谁也不知道里府还有多少隐藏在暗中的高手。越想心越冷,汗却慢慢浸湿蒙巾。“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里克深深的盯了重耳一眼,目光变得无比锋利,似乎里面有一种近乎想摧毁一切的力量的放射。“放了怀中人,你留下,那两个女人可以离开。”重耳只有苦笑,再苦笑。世上痛苦之事诸多,可当你处在某种连口都不能开的情况下时,则不是单单用痛苦两个字所能形容的。里克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漠然,也便在此时,他的手已慢慢举起。吭总管与那个姓谢的老头眼神已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而就在两只剑完全占据上风,以摧枯拉朽之势逼得六条枪东倒西歪时。那只掌握绝对力量的手终于挥下。两道人影迅疾如豹的分头朝雪琉二人扑去。里克依然注视着重耳,不同是夜风好似开始慢慢旋转起来,地上的细草,飘零的秋叶,都开始随风旋动。重耳感觉一股强大得令自己无法抗拒,近乎使自己窒息的压力一波一波袭来。顷刻间,场上也形式大变。原本占据绝对上风的雪琉,现在则被八个人紧紧的挤压在一起,而且可用的空间愈来愈小。重耳顿时心神巨乱,如若能开口,他定然会大呼介子推快来。便在此时,重耳觉得眼角一暗,里克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等他明白过来时,一股把空气扯得“咯吱”乱响的劲气陡的从身左袭来。他感觉怀中的小凤似乎被虚空中的某种力道向外拉扯,而且力道逐渐加大,使他有控制不了之感。让重耳色变的还不止于此,一柄连影子都看不见的尖锐物体正发出“嘘!嘘!”的声音,以突风破雨之速向重耳的右肩射来。里克终于出手。像他这类人,不出手则已,出则势若奔雷,一击必中之势。正在这要命的时刻,竹林传来一声冷哼。声音虽不大,却震得里克收回那只要命的双手,愕然回首。又是两道黑影,一个稍矮的蒙面人如老鹰掠空般朝身处危机之中的雪琉疾扑而去,手中弯刀竟像千万点火花在空中撒开,白芒芒像雾一样把吭总管与两名枪手罩了进来。另一个身材高挑的蒙面男子,则不慌不忙的缓步而行,每行一步正好踩上里克心跳的节奏。里克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色变。“阁下如此功力,定是天下有数的高人,为何要蒙起头来找里某的麻烦,请问里某曾得罪于人吗?”男子淡淡道:“在下只求一睹霸王枪法。”里克愕然:“就这么简单?”“你出枪吧。”男子又逼近一步,一手抚上剑柄。里克眼内寒意凝结,仰天长笑,声若炸雷。笑声倏止,一把通体黑亮的丈二铁枪已擎在手。“你好生见识了。”里克说着一声利啸,枪如蛇闪,带着阵阵嘶哑的啸声向介子推胸前两大要穴刺去。介子推竟然在刹那之间向前踏上一大步,整个人便在霎时变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一般。这气势竟逼得里克的枪为之一震。虽是如此,但他的枪还是呈直线撞了过来。霸王枪法精要便是,花变为不变,化不变为万变。一直巍然不动的介子推突然闪动,身体竟若魔鹰一般升上了半空,而剑,也在此刻擎出,拉出一条直线,锋芒之间更迸出一团白雾,拖着一道美丽的弧迹破开那枪影,笔直的点向枪身中端。如果是一般的枪倒罢了,可这是霸王枪法,天下四绝之一。谁都看不清楚里克是如何转换的,比鬼魅还快的铁枪不可思议的转换了攻击角度,使得介子推一剑击空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的确是一把神出鬼没之枪。里克神情依然严峻,介子推第二剑又至,这一剑的轨迹像是流星划过长天一般,神奇无比,让人毫无轨迹可寻,即便是里克,也不得不抽枪横扫。介子推一笑,剑招又变,所有的幻影皆失,普普通通一剑斜刺,但在里克眼里却仿佛整个天地被这把剑充塞得满满的,再无半点缝隙可钻般,更可怕的是那奔涌的劲潮竟然与时俱增,越近越强。你变我自变。“铛!铛!”里克的枪尖竟不可思议地的在天际寻觅到介子推的剑,一枪一剑奇迹般在虚空中交击。重耳看得心旷神怡,不仅仅是因为介子推飘渺洒脱而又最大限度利用空间的狂烈剑法,同时也深为里克的枪法所折服,这两种武学似乎将他脑中的灵感尽数激活,他的心也随之在武道天地里遨游,如不是担心小凤以及雪、琉那边的战局,他定然会感悟更多,更深。两大绝世高手激战正酣,谁也不落下风,竟是个不分高低之局。而那边的团战却火花四起,异常激烈。狐射姑的加入使得局势突变,他的弯刀更好似长枪的天敌般,短而灵,快而准,一个人硬生生拖住三名枪手还占据上风,因此还可以时不时分身给两边的敌人一刀。这使雪丹清与琉璃对付剩下五人时游刃有余,一直不敢下杀手痛击的原因是因为不知何时外围出现大批弓弩手,及人高的黑弓密密麻麻的排成三列,杀气冲天。介子推突然疾退三尺,大声道:“停手!”里克正求之不得,虽说表面上战了个平手,可他心里明白,如不是对方有所顾忌,再战下去,他必败无疑。“住手!”里克也向自己人大喝一声,长枪默然消失在手中。眼里冒出疾恨之火,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默然看了一眼介子推,便紧紧地转向重耳,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似的。重耳选择回避他的眼神,事情到了极其紧要的关头,切不可被他看穿真相,否则即使今天能全身而归,但明天……后天……想起来日子便不可过。夜静得像是一潭死水,除了急促的喘息声,便是风吹落叶的婆娑声,望了望密布的弓弩手,重耳身上顿时有些凉飕飕的感觉。良久,里克终于开口道:“今天是不是到此为止?只要你们把人交给我,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而且以后不再追究此事,你们谁是头,给我个答复。”介子推深知重耳的苦衷,因此自作主张道:“追究与否无所谓,今天我们一定要走,只不过,人不能交给你。”里克的脸上显出了一丝难得的惊讶,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那么看重一个毫无背景的风尘女子呢?虽然她很美丽,可也不至于这样一群实力超绝的高手宁可拿牺牲性命也不放弃呢?“主公!下令放箭吧。”一脸懊恼的吭总管阴阴的进言道。“下令吧,我等甘愿死于箭下。”一名枪手自知箭弩响起,这个场地中人一个也逃不了,人人都互相牵制,即使如介子推,里克那般身手,也会被射成成马蜂窝。里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扫到小凤的身上,一脸的茫然,道:“你们为什么要抢她?可以给我个理由吗?如果和我有仇,请不要伤害无辜,她是个弱女子,来里府的时间并不长,你们是男人的话,放下她,千错万错冲着我来好了。”这个问题除了重耳,谁也不可能回答他,可偏偏这个人是绝不能开口说话的。除了压抑之极的寂静,便是死神的呼吸,甚至连月亮都仿佛被涂上悲哀的颜色,显得异样的苍白。“不给人,我宁可选择玉石俱焚。”里克突然把手高高举起,发出一句饱含杀意的声音:“弓弩手听命……”场中人齐齐色变,包括重耳与里府的人,他们没想到里克竟然喜欢一个女子到了不顾性命的地步。重耳看了看在风中萧索的两个女人,雪丹清与琉璃的眼睛正满含深情的看着他,那眼神在诉说着:只要能与公子死在一起,也是幸福而圆满的人生。他的心一点点抽搐,眼角逐渐湿润,他知道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牺牲另外两个爱他的女子,这样对她们不公平。为了更多爱他的人,今天只能选择放手。重耳默默的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小凤,对着介子推作了个手势。介子推长叹一声,对里克道:“放他们先走,我负责把小风还给你。”第二天一早,重耳还未醒来,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琉璃吵醒,说是里府的管家奉里克之命,亲自来请他过府一聚,说有要事商议。重耳与众人略一商量,都认为应该过府一会,因为无论里克是否怀疑,只要没有确定的证据,重耳便绝不会有危险。来到里府后,果然如重耳想的一般,里克先是将昨晚的事说了遍,然后把介子推等人的体型和武功特征交予重耳,请他求重姬帮忙打探消息。然后叫出小凤儿,当着重耳百般凌辱,企图试探重耳。却不料重耳早已练成回天诀上的传音入密,反将昨晚入府抢人一事嫁祸给尚家。离开了里府后,重耳便如同梦游一般,整个人显得呆滞而死板,眼前不断出现小凤在里克欺凌下的衰怨模样,心中暗暗心誓,有朝一日,定要将里克千刀万剐。正在马上胡思乱想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长街的宁静。三名骑手正扬鞭策马,朝着他们飞驰而来。重耳一愣,这条长街上很少有人敢这么策马飞奔,即使是王城禁卫到了这里也得屏息静气,小心缓行,毕竟这条道上住的都是晋国的豪族,三大司马中便有两位在此,更别说还有众多的王族与手掌兵权的将军们。“好像是尚家的人。”裘无极勒马道。他的话音未落,又传来一阵集密而响亮的马蹄声。三骑身后扬起大片尘土,近二十名骑手飞快的追赶着前面三骑。前三骑越驰越近,神情紧张而焦灼,慌乱的目光里透出一丝疲惫与绝望。“咦!最前面那个是尚家七虎中的暴虎,平时在翼城是耀武扬威,飞扬跋扈惯了的人,怎么今天沦为丧家犬似的。”裘无极扬鞭指道:“马头上烙有非常醒目的尚府家徽,加之昂贵兽皮马鞍与异常华丽的服装,没错,属下敢断定,就是尚家的人。”“会是什么人在追赶他们呢?”重耳原本冷漠的神情稍有松动,目光越过三骑,向追骑投射而去。“原来是她……”重耳嘴角抿起一丝微笑来,“果然开始了,好!就让他们狗咬狗吧。”密集的蹄声由远而近,那每一下声响都好像催命符一般,尚府家将看见一行人在街角,眼睛不由一亮,待辨清了重耳的相貌时,失望便浮上眼帘……最后的信心及勇气皆已失去。“前面就是太傅府,他们绝不敢在里太傅门前撒野。”一名骑手好像又看见希望,大声给自己鼓气。但那个体态彪悍、满头黄发飞舞的暴虎却满眼惊喜,没有一丝的犹豫,跃马径直朝重耳驰来。他不会愚蠢到以为我会救他吧?重耳眉头一皱,只要是懂事或者耳朵稍微好使的人都明白,尚家绝非重耳的朋友,实事求是的说--是敌人。“公子救我……”暴虎的声音几乎被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与强劲的马蹄声所淹没。裘无极横立马上,手握刀柄,冷声喝道:“退回去,找你的主子救你去吧。”另外十一名虎卫也怒目圆睁,齐齐抽出兵器。暴虎来势依然迅疾,裘无极神色大变,抽刀欲逼时,暴虎疾呼道:“我是香姬的人。”他的话音刚落,一声弦响划破长街,几支利箭带着厉啸,直直朝暴虎射来。重耳色变,大喝一声:“保护他。”说完,他突然如苍鹰般腾空而起,身体尚在空中,手中长剑已然划出一道圆弧,“锵!锵!”两声脆响,准确无比的击落来箭。十二道墙虽感糊涂,但毅然快速摆开阵形,把暴虎紧紧护在阵中。见箭弩无功,追骑纷纷丢掉手中的弓弩,拔出佩剑,一踢胯下战马,加速冲刺,旋风般冲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十二道墙看得真切,领头的是位千娇百媚的美少女,长长的秀发紧贴着纤细有力的小蛮腰飘扬飞舞,一张美丽绝伦的玉脸冷得令人屏息。“哼!又是你?”公孙无景杏眼一瞪,一勒缰绳对身后骑手道:“你们去追那两人,这里交给我。”“每次都遇上小姐舞刀弄剑的,”重耳淡淡一笑,道:“看来我们蛮有缘分啊!”公孙无景极为好看的樱桃小嘴一翘,愤然道:“你怎么阴魂不散,到哪都遇上你,真是晦气。”说着,扬了扬手中寒光四射的长剑,指着暴虎道:“这人是我的,请交出来。”“他是你的?”重耳徉装一愣,奇道:“据我所知,他是尚府家将,奇怪了,一天不见,怎就成你的人了?”“哼!这人……和我哥的死有关系。”公孙无景恶狠狠的向暴虎望去,眼中爆出幽深的寒芒,“谁敢阻拦,便是我公孙家的敌人。”“慢!你刚才说什么?”重耳禁不住想笑出声来,本来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一翻话,他们竟然当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可有证据?”公孙无景身后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和他们废话什么,杀了他们,那小子就是我们的。”一个打扮怪异之极的枯瘦老头策马闪出,肩上一杆闪亮的银戟发出阴森的杀气。“银戟?”重耳身形一震。心道两天内连遇霸枪、银戢,不知该喜还是愁。来人缓缓取出银戟,瞟了重耳一眼,淡淡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眼历,不废话,交人我们便走,否则这银戟可不认人。”“大胆!说话不怕闪了舌头。”裘无极豹眼圆鼓,怒道:“我倒想见认下什么叫银戟。”公孙无景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慢!”重耳抬手制止裘无极。暗暗分析:看样子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连孤傲的公孙无景都顾忌三分,从他的年龄和手中戟的颜色来看,他应该属于嫡系传人才对。“凡事皆讲理法,身为豪族贵胄更应先效之,虽说公孙家族遭遇大难,可也不能因此在晋地如此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是否欺我大晋无人?”公孙无景与老者相顾愕然,无言以对,他们或许是太低估重耳了,而重耳一开口,便把他们逼到死角,连裘无极也暗暗叫好,为重耳的一翻话而喝彩。其实重耳无论是心术还是武功谋略,都在时刻提升中,或许还做不到能眼观大局,但这般小阵势,对应起来还是得心应手。“这个家伙今早在酒楼大放噘词,说了公孙家族许多恶毒的语言……”公孙无景脸色变得很难看,缓缓道:“如不是他趁着酒兴,说出了他主子的密谋,哼……否则绝难想到。”重耳“咦”了一声,将目光转向暴虎:“什么密谋?”暴虎吱吱唔唔闭口不说。“他当然不敢说,说出来他主子能饶过他。”公孙无景一声冷哼,愤然道:“他没想到酒楼上也有我公孙族人,说有人早就看中弄玉公主……”重耳不禁佩服起香姬来,能不动声色就悄然把矛头移向尚家,而且还在尚家布下暴虎这道暗桩,真是不简单。当下心里便暗暗发笑,道:“那人是谁?”“何人一直在打弄玉公主的主意,世上皆知,哼!难道要我说出来吗?”公孙无景闷哼一声道。“这样的话比较隐晦,还是不说的好,毕竟没凭没据。”重耳的语气极为平静,扫了一旁战意高昂的银戟传人道:“再说了,任谁都知我与尚家的关系,但是不遇上则罢,遇上我便得管,换过今天,你们即使杀进尚府,我也不再吭声。”枯瘦老者眼神一变,银戟一摆,气势陡升。而这时,长街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使得他的动作顿了一顿,随着来骑的接近,他的眼神又亮了起来:“抓到了?”就在他说话间,一群骑手已然靠近,其中有人发出得意的笑声:“这两家伙躲到里克府邸,哈哈!但是没过一会就被赶了出来。”“奇怪!”公孙无景偏着小脑袋愣了愣,里克的为人她有所听闻,绝非好相于之辈,怎么今天。重耳心中有数,一切源于里克对尚渔的猜嫉所至,经过小凤之口,尚渔是劫人的最大嫌疑者,所以,他没有理由庇护情敌的家将。一张无意中织下的网,已慢慢张开,从里克到公孙家族,都不会让尚渔有好果子吃,纵然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已经抓到两个活口,公孙无景急于拿到口供,因此不再坚持索要暴虎。“希望再不要遇上你!”公孙无景眼中怒火一闪,向族人挥手道:“我们走。”重耳笑着回应道:“带我问候伊相!”远远的传来公孙无景一声娇哼,马蹄声渐渐远去。重耳这才回过头来,望着暴虎道:“带我去见香姬。”暴虎深深的看了重耳一眼,说声:“跟我来。”便跃上战马,双脚一蹬,骏马飞驰而去。不是‘风采楼’的方向?重耳好奇心大起,顾不得向裘无极解释,便大手一挥,做了个上马的手势。前后十四骑穿越纵横十多条长街小巷,驰向一条蜿蜒起伏的废弃官道,黑暗逐渐降临,最后一道光线悄然消逝在这片群山环抱的平原上,取而代之的是幽暗与朦胧,把马背上的影子拉得悠长悠长。很快,一座黑压压的大山横挡住去路。暴虎抢先一步勒马而止,马儿呼呼的喘着粗气,他一跃而下,走向重耳:“到了,这里是主人的一处密宅。”“哦?”重耳抬头四顾,看见了群山脚下的一丝灯火,马鞭一指,问道:“是那里吗?”“诸位请跟我来。”暴虎接下重耳的缰绳,牵着两匹马在前引路。一行人在茂密的树林里穿梭,灯火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不多久,前面出现一座青砖黑瓦的院落,四盏桐油宫灯在夜风在摇曳,拴马桩下站立着几个仆从模样的年青男人,一见来人,立刻微笑着上前施礼,然后不声不响的接过缰绳。这时,院门闪出一道亮丽的身影,在宫灯的点缀下,让人疑似梦中。“香姬恭迎公子!”重耳的眸子闪动了一下,轻笑道:“每次看见的香姬都似在变化,嗯!果然是个妙人儿……”香姬轻笑一声,毫不在意轻轻做出个请进的手势。重耳点点头,大步前行,同时轻声问道:“暴虎是你安排在尚家的内线?”香姬轻描淡写道:“是我的人。”说完忽然转过身去,对着裘无极以及暴虎嫣然一笑,娇声道:“诸位不介意我与公子私下谈谈话吧。”裘无极一个劲的点头,动作看上去可笑之极,暴虎也是两眼放光,整个人亦迷失在她的笑容里。重耳暗暗感叹:“美女的力量真是无法抵挡啊。”“阿福!”“奴才在!”偏门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矮胖老头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带客人们去休息,安排酒菜……”说到这里,香姬微微一顿,似睁似闭的美眸兜了重耳一眼道:“顺便把我新训练出来的丫头带出来,让她们陪陪客人们。”暴虎两眼再亮,连声道好。裘无极他们虽没暴虎表现那么明显,但暗地里却无不欣喜若狂,谁都知道经香姬调教出来的少女即非绝色,那也是才女一类,寻常人等花银子也难求一见。重耳见他们等着他发话,便笑着挥手道:“去吧,玩个痛快。”众人一轰而散,瞬间溜光,小厅中只剩重耳与香姬对立而站。“琉璃拿到里克的资料没有?”重耳提到里克时,眼内射出寒冰般的冷意,“暴虎使出的离间计,是否你与琉璃决定的?”香姬娇声道:“公子一下问奴家那么多问题,让香姬先答那条?”重耳苦笑着摇头,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味道说:“香姬啊香姬,这样的时刻你就别逗弄我了,否则……”香姬千媚百娇的横了重耳一眼,柔声追问:“否则如何?”重耳神情一冷,随后却是一声长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低头道:“我现在只想杀了里克。”香姬长叹一声,颓然道:“要杀这个老贼,谈何容易,我族高手曾经六次刺杀他,但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