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先是暗暗一笑,然后全身一凛,如若假重耳出事,那自己今晚的胜利可就毫无价值,不行,得赶回去,便对赵衰道:“我们能否在天亮前赶回翠园?”“这个……”赵衰抬头望了望天,暗自盘算后道:“如果先骑马,再弃马飞奔,应该是可以的。”“先骑马,再弃马?”重耳不解道。“真笨,看你刚才指挥若定的,怎么小事变糊涂了。”琉璃又恢复那副调侃的语气道:“如想在短时间内赶回翼城,必须全力催马,使马的能力发挥至极限,如此一来,马匹必然受不了长途疾奔,所以后一段距离须得弃马而行,这里无一弱者,嗯!没问题。”“噗嗤!”季槐与萌儿都忍不住娇笑起来。“小妖女。”重耳暗地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她怎么就学不乖呢?偏偏自己还就喜欢吃她这一套,天……莫非这也是媚功的一种?嗯!一定是的,否则以本人在美女面前的定力怎会到她那就全然不顶用了。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重耳便坦然道:“不罗嗦了,抓紧时间往回赶吧。”“行!不罗嗦了,我的公子大人。”琉璃有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又引发了一阵娇笑。重耳干咳两声道:“赵衰与魏犨前行,不要和身后公主卫距离拉得太远,槐儿与琉璃紧随其后,我与公主殿……后!”“遵命,公子与公主殿后!”两声清脆的女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琉璃与季槐说完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若有若无的瞧了瞧重耳,季槐则对弄玉作了个鬼脸道:“公主和他一起可得小心点,嘻嘻!”弄玉再也隐不住脸上朵朵红霞,娇嗔道:“你们……”完了,今晚我虽然成功的破坏了齐晋联盟,没想到她们竟然结成同盟,这以后的日子……重耳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你叹什么气?”弄玉好奇道。“哦!”重耳随口道:“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得这样偷偷摸摸的一起?”弄玉啐了一口,嗔道:“谁和你偷偷摸摸……你……”当第一缕阳光迟迟的眷顾翼城的上空时,两个爆炸般的消息也开始在大街小巷里传开。“知道吗?齐国公孙家族四百多人昨晚在黄池被人全部杀死,一个活口都没有,哎!美人祸水……”“哼!弄玉公主且是他消受得起的?看来是老天在罚他,否则那么多人一夜暴毙,而且还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听说还有献公的一百铁卫和尚府好手在内……”“那公主呢?”“献公大发雷霆,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你们没看见翼城早早就封了城门,全城搜索,哎!什么人能这样大本事,不动声色就杀死几百高手,还劫持了公主。”“你的消息可靠吗?公主真被劫持?美如天仙的公主如落人虎口?”“当然可靠,我弟弟在宫中当差,消息绝对准确。”“昨晚还有一件事你们知道吗?”“你是说重耳公子昨晚在‘风采楼’一人包下白夷八美吗?这个消息早过时了,我昨晚就知道了。”“真的吗?那……白夷可身价不菲啊,一个人的渡夜之资就足以养活一家人一年了。”“哎!像重耳这种大贤大德之人也变得如此?晋国还有什么希望可言?”“这个你们就没我清楚了吧,重耳公子昨晚只是与人赌气,虽然他在‘风采楼’呆到天明,但只是逗酒弄琴。”“这你也知道啊?不会又是你那位在宫里当差的弟弟告诉你的吧?”“嘘--别谈了,城卫过来了。”第四卷 西方诸侯第一章“嘘--别谈了,城卫过来了。”一阵马踢声从街角传来,街道两旁行人纷纷闪避。遇上城卫,特别是骑马的城卫,百姓的车与马,皆禁止超越前进,不管事大事小都得等候闪避两旁,等城卫队过后才能恢复正常。在翼城这已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好小子!竟然想出如此招数。”重耳大喝一声:“喊他来见我。”“吴胜到!”一个外表清瘦,目光炯炯的年轻人应声步入大厅,一张毫不出众的脸孔平平凡凡毫无特点。穿的是普普通通的帛布晋服,佩了把平底铁剑,像这样的人在大街上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毫不起眼。他的视线依次从魏犨、赵衰、季槐、琉璃的身上经过,最后落到了端坐上首的重耳和介子推身上。重耳缓缓道:“昨晚包下八美是你的主意吧?”吴胜先望了介子推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略一犹豫道:“是的,是我决定的。”“为什么?”重耳不动声色问。“因为公子吩咐过,越能引起别人注意越好,因此我才擅做主张。”吴胜刚进来还稍有紧张,但随着进入主题,他反而镇定自若起来。“你花了那么多银子,就因为这个?”琉璃兴趣昂然问。“钱财怎能与生命相比,如果没有了生命,即便是有再多的钱财也无法享受。”吴胜侃侃而然道。“好!从今天起你便是十二道墙之首。”重耳长身而起,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季槐也点头道:“头脑清晰,敢于担责任,的确可担当此重任。”介子推面容一整道:“还不谢过公子!”吴胜这才醒转过来,一揖到地:“属下当誓死效忠公子。”直到现在,他还有身在梦中之感,他唯一可自持的是聪明的头脑,武功比不上十二道墙中的任何一人,如今竟然让他作首领,能不激动吗?“你先下去吧,有机会我传你几招。”介子推挥手示意道。吴胜喜出望外的连声说着“谢谢”,离开大厅。“让许安说说翼城目前的情况。”重耳郑重道:“大家不可大意,要知道并不只是我们才放有探子在外,别人也有,甚至比我们还放得多。”看到大家赞同的神态,许安开口道:“现在翼城表面上平静如往,实则暗藏着汹涌杀机,齐王的消息还未到,但肯定不是献公所喜,联盟不成,婚使被杀,连公……主也失踪。献公就算不给齐王一个交代也得平众大夫之心,本来就没多少人赞成姻齐,现在怀疑的对象太多,有人传言是郑国下的手,也有说是东周厉无厘设的埋伏,甚至扯到盗拓,今早旬息带领三千铁甲赶往事发现场,如有消息,那也到了晚上。”当重耳听到盗拓两字时,眉毛不由一扬,没想到被他们歪打正着,但又一想,旦凡不利之事都会和盗拓挂钩时,也就解然道:“这件事已经过去,我不相信有谁长了天通眼,现在我们该全力投入到战争中去,献公的命令符我已拿到,等颠硕一到,我就起程赶往朝歌,就地展开训练,另外还有一项新计划。”说到这里,重耳朝介子推望去。介子推对重耳点了点头,一双威严的双眸如电在厅内扫了一圈,顽皮如琉璃者都不由得打起精神,神态也认真起来。“根据我对朝歌形势的了解,就算是征用整个朝歌的猎手,也不会超过六千人,而且训练不易,要知道猎手都是很难驯服的,想要他们很快形成战斗力容易,但不能期望他们在短期内就能变得和通常意义上的军队一样,守纪律,遵军令。而且虞,虢两国必然在抓紧备战,时间拖得愈久,愈是对我们不利。因此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掌握一支能即刻形成战斗力量的部队。”魏犨眉头深锁道:“蒲邑上次组建的那支乡兵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哎!毕竟他们训练的时间有有限。”介子推淡淡笑道:“据说训练效果非常好,连蒲邑城守看过都赞不绝口。”大家精神一震,赵衰道:“他们有两万来人吧,再加上驻守虞国边界的一万晋军,组建上下两军应该不成问题。”重耳点了点头道:“如若七拼八凑的,也的确能组成上下两军,不过……”看到众人都是一脸不解的神情,重耳解释道:“驻守虞国边界的号称万人,但由于虞国在十几年前对晋就已经构不成威胁,因此保守估计,兵员绝不会超过一万的半数,而且大多是些老弱病残者,狐将军曾说那里是养老院。”“天啊!”季槐倒吸一口凉气:“那还怎么打?就靠蒲邑的力量?而且还是公子私人的家兵去攻打两个国家,简直是开玩笑。”重耳犹豫片刻又道:“不仅如此,还有粮草后勤也不能指望别人,否则到时他们断了粮草,我们不是被杀就是饿死。”“这些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兵车。”介子推皱眉道:“今早晋大夫叔笺带我们去了趟军需库,给了我们一百乘战车。”“呀!一百乘?”众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百乘之多,只怕虞,虢两国加起来也比不了。介子推嘴边逸出一丝今人莫测高深的苦笑,不给大家发言的机会又道:“都是些废铁,全然不能用,晋朝历代报废战车都给了我们。”重耳望了望几个女子,双目现出伤感的神色,徐徐道:“你们不用劝我,我宁可战死也绝不逃避,再也不会……”“我誓死跟随公子!”魏犨双目圆睁,那声音几乎是从心底深处吼出来的。“我也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侍女从后堂缓步而行,虽经琉璃妙手易容,但如完全不作掩饰,那完全是弄玉的声音,弄玉高贵的步态。“公主!”许安第一个上前施礼。“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季槐心中担心重耳,声音也就少了一些轻灵。“不。”弄玉慢慢站到重耳身后道:“世上已没有弄玉这个人,更没有公主,我现在叫紫儿,是公子的贴身侍女。”众人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重耳更是懵了,他让弄玉假扮侍女,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更主要是为了安全起见,没想到弄玉却当真了。“咳!咳!”重耳干咳几声,道:“公主快别这样,你站着我坐着,我……我浑身都不自在。”“公子你搞错了,我不是公主,我是紫儿。”弄玉目光平淡如水道。重耳哭笑不得,求救似的向介子推望去。介子推一幅爱莫能助的表情,耸了耸肩道:“一切均对公子不利,兵源我们还可以想法解决,但粮草与兵车?”“公子可以从蒲邑调粮,不够还可以去买,我就不相信拿银子买不到。”魏犨沉声道。许安摇头道:“如若只是百十人的粮食,任哪里都可以买得到,但是上千上万的大买卖都被少数人给控制住,比如晋国尚家,献公开战都需他家的粮草供给,离了尚家不能打仗,更何况尚家现在是铁了心靠向奚齐一边,不害我们都是万幸,哪还敢奢望他帮我们。”赵衰神色剧震道:“那怎么办?坐以待毙吗?”“哼!谁说离了尚家就不能打仗?”琉璃撅着小嘴巴,凤目瞟了重耳一眼,娇嗔道:“公子难道忘了世上还有堪比尚家的娄族吗?”重耳心中涌起一阵激动,脸上也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同时他也为介子推的深谋远略而倾倒,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早上他灰心绝望时,介子推说娄族若肯出手相助,粮草兵车都不是问题,果真如此。“如娄族肯出手,万事皆定!”重耳站起来对着琉璃就是一揖:“重耳不是忘记娄族,而是此事非同小可,耗费巨大,怕给娄族添麻烦。”感觉到重耳得意的目光,琉璃忽然明白过来,暗地里高呼“上当”,这个男人可真够鬼的,竟然给她下了个套子,让她争着去帮他。想到这里,琉璃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他是又爱又恨,但更多的是甜蜜与新鲜感,自踏入翠园的第一天起,她的生活便多了许多的色彩,这个色彩的中心便是眼前的男子。而她所练的媚功本是最排斥这种无赖型的男子,但却在重耳身上失效,甚至愈接近愈产生强烈的吸引力,使她欲罢不能。“小妹,你怎么了?”季槐见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子突然沉默不语起来,不由一拉她的小手道。“我想私下和公子一谈。”琉璃抬头道。“行!我们先行告退。”众人心情豁然好转,嘻嘻哈哈的离开大厅,魏犨本已经出厅,可走了几步又跑回来帮他们把厅门给关上,临走时还给了重耳一个暧昧的眼神。琉璃轻啐一口,闷哼道:“什么意思嘛?难道我们就不能谈谈正事,瞧他那眼神,哼!”“就是,就是,难道我们关一个房间就有问题了?这纯粹是瞧不起我们琉璃小姐的定力嘛!”重耳嬉皮笑脸的随声附和。“咦!你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大对呢?”琉璃白了他一眼,那眉目之间的妩媚娇柔,令人心荡。重耳暗暗告戒自己,千万忍住,别让她小看了自己,失去佳人事小,一旦因此而触怒娄族,他们袖手不管,那他所有的佳人都会有失去的可能。“咳!你找我说的事是?”重耳话锋一转。“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难道就不能找公子您说说话吗?”娇嗔的语气之中,夹着一股轻描淡写的打情骂俏的味道,加之那种轻嗔薄叱的表情,重耳的心神不觉为之一荡,后退一步,呵呵一笑道:“当然可以,能有幸与琉璃小姐私室一聊,乃是重耳之幸也。”“哄鬼的吧,你为什么后退,怕我吃了你?”琉璃一语道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退到厅角,重耳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嘴巴倒硬,虽然声音小如蚊呐,但总还说出了口:“不怕!我为什么要怕你。”“嘻嘻!胆小的男人!”琉璃终于占了一次上风,也就不再逼迫重耳,正容道:“娄族已决定全力支持公子。”本来重耳还在为琉璃的那句“胆小的男人”而难堪时,突然听到这令他喜出望外的消息,什么难堪啊羞愧之类的念头统统抛到九宵云外去了,眼内胆怯不翼而飞,亮起锐利如鹰隼的神光,看得出来他是强压着激动的情绪,声音微带颤音道:“全力是什么概念?”琉璃的俏脸上泛起了一股媚笑如花的笑容,双眼之中更是多了一些平常没有的亮闪的东西。“全力的意思是你需要的粮草与兵车由娄族负责,哪怕是倾全族之力,也要给做好后勤供应,当然,因为时间限制,兵车不会有很多,但粮草管够。”重耳长长吁出一口气,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一把抓起刚才没心情喝的酒,就那么骨嘟骨嘟的一口吞下,然后放下酒杯,望着琉璃道:“告诉我什么条件?”琉璃一对美眸又闪,凑前少许直视重耳道:“两个条件,如你攻下虞国,虞君宝库由我族处理,当然,不会搬空,总会给你留点什么向你们大王交代。至于第二点嘛,等你登上晋国王位再说吧。”“就这两条吗?”重耳毫不客气的抓住介子推几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成交。”公元前六百五十八年,重耳在朝中众大臣及百姓的欢送下离开翼城,揭开东周战争史上新的一页。此战也奠定了其东周兵法大家的地位,为其日后登上霸主宝座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通过多方面考虑和选择,重耳利用献公急迫的心情向其施压,使献公不大情愿的派先轸为重耳的上军之佐,赵衰为下军之佐。太子申没忘兄弟情谊,派心腹家将率三千铁甲,战车十乘开赴蒲邑支援重耳。意料之内的是夷吾那边只见雷声,不见滴雨,毫无动静,显然是不看好重耳此战,对夷吾来说,明知道要输,何必前去送死,不如明哲保身的好。其实这一切都在重耳的预料中,他在离开翼城前,已经作了充分的部署:赵衰与先轸作为两大副将,已先一步前往蒲邑,整合其三万主力,并做好战前训练。重耳则与一干家将虎卫赶往朝歌,虽然事前遭到急力反对,弄玉与季槐最终还是屈从重耳之命,跟随赵衰前往蒲邑,因所征猎手的粮草兵器与战车的需要,琉璃则被重耳带往朝歌。很多跟随重耳前往朝歌的人都很难忘记出城时人们欢送时的情景,还有那怪异的天气。一大早便乌云密布,罡风吹响战旗,本以为一场大雨是免不了的,谁知太阳突然出现在天空的至高点,乌云一扫而空,灼热的天空里除了偶尔出现几只黑翼的老鹰在懒洋洋的盘旋外,万里无云。为争取时间,重耳这次是简装前行,那辆挂有晋王室族徽的龙纹驷车老老实实的停在翠园,取而代之的是娄族赠送的一匹杂交黑斑马,据说和琉璃的那匹坐骑是一对,一公一母,因此两匹马总形影不离的走在一起也就毫不奇怪。重耳看了一眼香汗淋漓的琉璃,再投往前方地平线时,眼神也由温柔转为坚毅:“我绝不会令娄族失望!”琉璃轻轻地拍了拍小花马淌着汗的颈背。”娄族从不会做亏本买卖,以前不会,将来更不会。”她一改平日的调侃,话语中充满了信心,对族人的,更多的是对重耳的信心。“为什么你与他们一样,对此战抱有必胜的信念,毕竟他们与我有过战争经历,你呢?好像认识我没多久吧。”琉璃扭头看了一眼道路上一字排开的十五名骑士,小嘴一撇道:“本姑娘的阅人能力且是那些男人可比的,哼!”说完马鞭一扬,小花马绝尘而去。重耳哈哈一笑,勒住缰绳,向介子推望去。这次跟随重耳前往朝歌的人数极少,一共才十七骑,但实力不俗,任谁也不赶轻捋虎须,十二道墙与贴身三虎卫纵然不敌千军万马,但凭十七匹异种宝马的速度耐力,想要困住他们,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三虎卫里还有介子推这般不世高手。“介大哥对我这次朝歌之行有什么建议。”重耳眼神一片恭敬之色,在他眼里,介子推已是介乎天人的角色。介子推早就在等着他问这句话,路上重耳一直被琉璃所霸占,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哪还肯错过。遂浓眉轻扬道:“公子想到什么了?”重耳当然不能告诉他说,是季槐的要求。二天前季槐答应先到蒲邑的条件之一便是:凡事得多听介大哥的意见,多加考虑,集思广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大哥熟悉朝歌,并且亲自参予征招,了解第一手情况,不问你还有何人可问。”介子推不动声色道:“公子很难想象朝歌的猎手有多么强横,如利用得好,区区一个虞国当不在话下,反之,则是战事中不可预知的危险点,随时有违反军纪的可能,甚至将影响到我军士气。”“那我们此去应该怎么做?”“恩威并施!”重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猎手之中有什么特别的人物?”介子推神情凝重道:“韩少坚……此人十八岁官拜曹国大将,曾创下过五千兵马破卫国三万战车的记录,如不是他站错了队,为曹国大太子所妒,那一战险些生擒卫君。哎!他的为人狂傲不羁,不为曹太子所喜,当太子当权后,先后下三道令符赐死于他,如不是他手上双戟之锐,恐怕早成黄土一掊啦。”重耳兴致盎然问:“后来呢?”“他在率家兵杀出曹国的第五天一人偷潜入宫,夜斩曹君人头,悬于宫门之上,因为他这一杀君暴行,乃至于东周各国无人收留于他,最后不得不落身朝歌,猎以度命。”“好一个快意恩仇的韩……”第二章“好一个快意恩仇的韩……”“韩少坚!”介子推笑着道:“上次我们曾有过长谈,他本来态度坚决的拒绝加入,后在狐射姑的力劝之下,才勉强答应一试,但最后定夺须与公子见面后才能决定。”重耳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除他之外呢?朝歌还应该有其它头领。”介子推眼中射出一道欣慰的光芒道:“十余名头领中有六人已经表态,韩少坚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剩下几名头领与狐射姑交好,只要公子亲临朝歌,给他们一天大的面子,似这等血性男子,还不感激万分的效忠公子。”重耳双目神光俱盛,高扬马鞭道:“你相信吗?朝歌猎手将是我攻打虞虢两国的一支奇兵。”“信!我相信!”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娇呼:“信什么?两个大男人慢吞吞的,哼!天就要黑了,还没看见住处。”望着前面那具身姿语音皆佳的女人,重耳与介子推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住处?还想住宫殿不成?晚上能找个避风遮雨的山洞就不错了。”重耳大笑道。“什么?山洞?”琉璃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重耳:“你让……我和你们这帮臭男人挤一个洞里?想起来就……”“你这丫头?说我是臭男人倒也罢了,你……怎么能说介子推也是?”重耳一本正经道。琉璃一时语促,看了看介子推又瞧了瞧重耳眼角一丝的得意之色,气急败坏道:“谁说介大哥啦,这世上就你最臭。”说到最后竟然“噗嗤”一声娇笑起来。重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人刚才还满脸不茬的,转眼间就能笑成这样。不过这也是她最能令他动心之处,毫不做作,一切动作都显得极为自然和谐。“咳!你们谈,我……到前面去。”介子推说完便策马扬鞭。重耳看了一眼身边虎视眈眈的琉璃,心里打了个寒颤,马鞭一挥,大呼道:“等我一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琉璃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笑声,俏脸上闪动着一丝得意的神采,轻轻哼道:“看你能跑哪去……”第二天上午,一行十七人进入连绵不断的朝歌山。这里刚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望上看,山顶上云雾笼罩;山腰轻烟弥漫,丝丝缕缕。“狐射姑到了!”介子推淡淡道了一声。重耳眼神一亮,向两里开外的那片杂树丛生的凹地望去,那里有一条前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呜……”牛角声划空传来,先是在凹地里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号角同时吹响,声音震耳欲聋,漫山惊飞鸟。“八声号角同奏,这是猎手接待贵宾的最高礼节。”介子推依然保持原来的速度,向凹林驰去。重耳尽展双目凝望着凹林处的动静,十七骑呈一字形排开,缓缓前行。“公子注意,猎手摆出了拜山刀阵。”介子推眼睛扫向重耳及琉璃道:“如不能经过他们的刀阵,那么你们不会是他们尊敬的客人。”前方山脚下的凹林前,出现两排列队等候的葛衣大汉,两队中间留下一条仅可一人一马勉强通过的狭窄过道,手中连鞘猎刀擎天,在阳光的反射下,形成一条闪烁着无比杀气的长形刀阵,刀柄上均刻有朝歌山的标志--云雾缭绕的群山。这一招声势吓人,一来向重耳展示猎手的实力;还兼有试探重耳是否有闯山的胆量。如若重耳徒有虚名,那么猎手们决然不会跟随这样一个主人。“呵呵!这一定是那个韩少坚的主意吧!有趣……哈哈!”重耳嘴里虽说着大话,可心里早开始打起鼓来。魏犨赞了一声:“这等小阵且能挡住我主公的道,真是笑话。”“琉璃……你……”“公子不用担心她,这刀阵仅留给公子过的,其它人还享受不了这个待遇呢。”我一个人过?重耳感觉身上冷汗上涌,越接近刀阵,心头愈是发冷。介子推像是洞悉重耳的一切心理变化似的,悠悠地收回投向刀阵的目光淡然一笑道:“愈是残酷到极至的愈是美丽的,如眼前这刀阵,在勇敢无惧的眼内欣赏到的美丽,对胆小懦弱者而言则是灾难。”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望了重耳一眼。“残酷的美丽?有些道理。”重耳一边跃马上前一边念叨着。“美丽是有能力去欣赏它的人的奴仆,这或许便是世俗的悲哀。”介子推声音平静的道。“你说的话似乎很有玄机。”琉璃不禁有些讶然道。介子推哑然一笑道:“什么玄机,是残酷的事实罢了,走得多了,瞧得多了,便能感悟到一些东西而已。”“真美!”重耳不再注视刀阵,而是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那由头顶若惊鸿般划过淡薄的流云,高挂正中的艳阳,像小孩睡梦中的笑脸。微风拂起阵阵落叶的叹息。重耳欣赏着美景跃马入刀阵。此时,高悬在他头顶的利刀只是风景的一种点缀罢了,再也威胁不了他半分。朝歌山的北峰上正有人颌首而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好一个重耳公子!”“哈哈!你这个小滑头,竟然连老哥我的眼光都怀疑三分,现在死心了吧。”狐射姑说着高扬马鞭:“韩小弟,该去迎客啦。”重耳第一眼看见韩少坚时不由一愣。此人虽沦落至此,但嘴角依然挂着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看上去既自信又孤傲。特别是那双眼睛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当它投向重耳时,重耳仿佛有被穿透的感觉,锐利而又深邃之极。甚至他那声”见过公子”的声音也极为沉冷,肯定的说,甭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有表情的特征来。“这位游弓藏,名震猎市的好汉。”狐射姑对着韩少坚笑了笑,然后挨个的为重耳介绍起来。游弓藏,重耳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他在猎手里仅败给过一人--介子推。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就是那个纵横四国猎市数十载的游弓藏。“席三日!猎手里的后起之秀……”“洪天宝!”“……”重耳重复使用着那句话:“不必客气,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以后我们好好跟着公子,再也不必在这穷山里受苦,咱们也可以光宗耀祖一把,挺直了胸膛做人。”狐射姑抓住机会道,眼看他一手促成的大事可定,声音里那份兴奋感蔓延至每个角落。重耳也接口道:“重耳承蒙各位厚爱,绝不负大家,有福同享,你们就是我的亲兄弟。”“且慢!”人群中响起一句干冷的声音。大家扭头回望,却是一个硕壮大汉,一身劲装葛麻,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劲气,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开。“卓峰?你跑来干什么?”狐射姑脸上色变。“你捞过界了……”游弓藏杀意顿起,一只手慢慢向刀柄移去。重耳望着那个大步朝场地中心走来的汉子,其拥有一幅可令任何男性羡慕的体魄,像豹子般既充满爆炸的动力,线条优美之至,显示出一种极吸引人的非凡素质。紧身的劲服,背上斜挂一把佩剑,显出一种诡异的魅力,不过年龄应该在三十左右。四周的猎手们纷纷私下议论起来,显然对他的出现很是诧异。“稍等”,重耳一摆手拦住了正向卓峰迎去的游弓藏:“让他说话。”游弓藏略微一愣后停止了脚步,口里警告他道:“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暂且放你一马,不过你说话得小心点。”卓峰毫无畏惧的还击道:“我依然还是朝歌的一员,有关这里的任何决定我都有权过问。”游弓藏眼中火花一闪,正待开口时,狐射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朝歌的头领啦,别激动。”游弓藏闻言急忙向重耳看去,他希望不要因此而在公子心中留下个坏印象。重耳敏感的接收到场中的一切反应,对游弓藏的表现他非常满意,没来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草莽野山中竟然藏有如此之多的英才,韩少坚自不必说,游弓藏也是声名显赫,还有这突然出现的卓峰,从他出场到现在的诸多表现看,也绝非庸手。“你想说什么?”重耳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虽然离开此地一段时间,但我的心依然在朝歌,这里有我的众多兄弟,我不能让他们受骗去受贵族利用。”卓峰毫不回避重耳的目光,语言更为直接道:“什么叫兄弟?真正的兄弟可以为他牺牲自己的生命,你能吗?”“能!”重耳毫不犹豫道:“只要成为我的兄弟,我们都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你凭什么推断我做不了你们的兄弟。”“好!很好!”卓峰仰天长笑道:“公子果然与众不同,我能试试公子的实力是否配得上其语言。”“来吧!我更期待你是个好剑手。”重耳说着向对方走去。“好!好!”一阵狂烈无比的欢呼立刻由众猎手口中传出。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公子,他们只认实力,他们生下来便靠手上的家伙说话,展示实力比任何道理都管用。连卓峰也几乎想为重耳喝声采,为重耳的大无畏精神叫好。按道理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重耳完全有理由拒绝他的挑战。虽然如此,作为剑手他还是压制了内心的感慨,表情冷然道:“很好,果然不愧是声名传东周的重耳公子,作为剑手,我先谢你应诺一战。不过,我先提醒公子一声,我绝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你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