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信拳头,变为杭州城里一只猛老虎三、巧借红帮“余戚”,狂妄恣肆(1)张啸林从绍兴回杭州这一年是公元1911年,大清王朝统治的最后一年。正值朝野交替时期,革命风起云涌,世事混乱。各大帮派匪徒闻风而动,趁机作恶。当时在杭州活动最猖獗的莫过于红帮匪徒。他们勒索乡民,劫持富户,作恶多端。所到之处,百姓遭殃,鸡犬不宁。张啸林眼见自己由杭州一霸落魄到一文不值,恨得心里直骂。他发誓要重振旗鼓,东山再起,于是把眼光转向了红帮,他要凭借红帮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愿望。红帮最早起源于洪秀全的太平大国革命时,相传当时,曾国藩帐下有一叫林管带的将领,带数千兵士,与太平军作战屡战屡败,丧城失镇。曾国藩大怒,要将他斩首示众,以振军威。林管带有一个同乡好友在曾国藩身边侍候,得到消息连夜跑到营地告诉林管带。林管带大惊失色,知道如果不逃定死无疑,忙召集心腹18人仓惶出逃。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林管带一行不辨东南西北,两腿生风,只顾疾走。来到一个村子的一所无人看管的古庙,他们一行人便到里面歇息,以免露宿。大约三更时光,半空中忽有巨响,村民从睡梦中惊醒,远远看见一条火龙,直射而下,火光耀眼,照得大地如白天一样,落到端中而没。村民们惊诧不已,胆大的拥向庙中只见庙门半开,十几个败兵倦卧大睡,再无什么奇异的事。村民中一个以占卜卦为业的人说:“这个庙早就香火断落,神像毁塌,败落多年了,一直没人光顾此地,也从来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情。怎么就单今晚有神龙下降,异彩冲霄的事情发生呢?无疑这些人中一定有特殊人物。”十八个逃兵被村民叫醒。林管带忙抽出刀来。村民善意地把刚才的事告诉他们,林管带半信半疑,又问此地是何地,村民一一告之。林管带一听内心不觉大惊,村民走后,他对部下说“众位兄弟,从营地到这里的路程应该是六七百里,怎么我们仅仅用了半夜就赶到了呢,难道是神灵保佑?”其他人也觉奇怪一人说:“不知道这庙供的是何方神仙,如能立功赎罪,得胜回营一定要重新修缮庙宇,再塑金身!一伙人议了一会之后,又各自睡去。第二天早晨,林管带一行起身,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各自还是莫名其妙。他们起身察看,庙已经塌毁不堪,难以辨认,仅廊下有一块破匾,隐约有字痕。众人细看,上面的文字就《鸿钧端》三字。这下众人知道此庙为鸿钧老祖的庙,越发相信昨晚发生的奇异现象必定是鸿钧老祖显灵。大家于是重整军衣,齐向牌座毕恭毕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行礼完毕,一行人便讨论决定去向问题。“我们已是逃罪之兵,任何一方的地方官都可以捉拿我们,最好的办法,只有弃兵从商,各自谋生去吧。”“话是不错,但我们没什么积蓄,衣食都保证不了,哪里还有钱去经商呢?”“既然我们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不如干脆结成团体,啸聚山林、劫富济贫,不失英雄本色,以后再见机行事,乘隙发展。”这最后一种意见得到了许多兵士的赞同,林管带也早有这个打算,他说:“今天众兄弟既然要聚义,那就在这座庙中设誓为盟,对着鸿钧老祖结成兄弟,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大家一致认为此言极好。十八人对着香烛、黄纸和三牲,焚香设誓,结成异姓兄弟。然后,排定长幼,团拜一番。当天晚上,他们便在城内对富户进行打劫。由于官府加强防范,干了二三天之后,便各自携带劫来之物混出城去,向一个名叫李家堡的方向出发。途中,林管带突然发现一块地方是安营扎寨的良地。这里山势峥嵘险恶,易守难攻,距李家堡约百十多里。山上一片荒岭,不生草木人迹罕至,只有垒垒叠叠的几座荒坟表示曾有人到过此地。这就是以后人们传说中的双龙山。一伙人决定在这个地方建立山寨,拿从城里掠来的赃银,雇请当地工匠,盖造了十多间草屋,准备长久盘踞在此地。林管带虽转入绿林生涯,但毕竟还是军官出生,运筹帷幄,遣将御兵,当然不是一般绿林山寨能相比的。他们每月打劫一二次,每次都能得手,所获东西甚多。渐渐地,四方盗党都知道双龙山的威名,闻风而来,相率入伙,半年之中,双龙山增至四五百人。当时,清政府正在全力对付太平军,没有力量去对付这些盗贼小寇,两年之内,林管带已有三千人马。林管带见来山寨投效的人数日增一日,声势渐大,担心自己一人难以驾驭群寇,就搬出鸿钩老祖显灵的愚民政策,他说:“我们今日作了绿林好汉,将来未必没有发达的一天。要不然,为什么鸿钧老祖显灵救护我们呢?为了创出事业,就必须建立一个帮会,制定帮规,规范大家的行动。否则,众位兄弟的福份也不会长久的啊!”所有人都举臂高呼,表示赞同。还立即推举了林管带为寨主大王,自立不听号令者斩的规定。林管带是当仁不让,以寨主的身份说:“我与旧部下18人的性命为鸿钩老祖所赐给的,今天我们既然要开山立帮,应该以鸿字为名,以感谢鸿钩老祖保佑的恩情。”众人雀跃赞同。这样,林管带就把全山众寇设立一个总帮名为鸿帮,以后辗转误传为红帮和洪帮。林管带自称为老大,以后各党羽都以弟兄相称呼。另外,他们还制定了一种票布式样,将入帮人的姓名,年龄一一书写在上面,作为永久入帮的凭证。此票布为一方黄布,长四寸,宽二寸半。双龙山两傍有右左两条五爪金龙。中间盖有珠红色方印,这就是双龙山的印信。印文为:大清国双龙山印信。票布分为两种,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用黄缎子作质料,其余的帮众都用黄布的。但式样都是统一的。红帮规定,帮中的人对各自的票布必须严守秘密,不得被外人看见。如果怀疑对方假冒同帮,盘问即用票布的字号问他。如,甲问乙说“安”,乙必须答“帮”。如问是“定”,则必须回答是“国”。凡是能答出票布上字号的,就是同帮。所以,票布和口号都必须特别保密。林管带的红帮遵守“盗亦有道”的原则,平时严戒弟兄滥杀无辜,伤害性命,不准袭劫单身孤客。较一般的那些江湖盗匪,他们还是很讲江湖道义的。因此,该帮声名雀起,势力日盛一日,发展迅速。第二章 相信拳头,变为杭州城里一只猛老虎三、巧借红帮“余戚”,狂妄恣肆(2)红帮发展起来之后,就制立了10大帮规和4条誓约,用来约束匪众,其帮规为:一、不准泄漏帮务。这是红帮中最重要的一条。如果有泄漏帮务的,他们称之为“显底”。按他们的惯例必须“做脱”,即杀人。二、不准同帮相残。三、不准私自“开差”(即不准私自打劫作案)。四、不准违犯帮规。五、不准引进匪人。六、不准调戏同帮妇女。七、不准扒灰倒笼。八、不准吞没水头(黑话称赃财为水头)。九、不准违抗调遣。十、进帮不准出帮。其誓约4条为:一、严守秘密。二、谨守帮规。三、患难与共。四、与帮同休。除了这十大帮规四条誓约外,还推举出老大至老五,分别在帮内各司其职。这五人有五色旗表明自己的身份职守。老大是黄旗,老二是蓝旗,老三是白旗,老四是黑旗,老五是红旗。这些头目出行时,以两面各人的旗号扛在最前面,满山的帮匪远远一望就知道是谁来了。红帮的五大头目中,以老大和老五最尊贵。老大是一寨之主,有发号施令的权力,所以为尊。至于老五的尊贵是因为掌握全山寨弟兄的生死大权,连老大也不能随便干涉他的事务。红帮占据双龙山三四年之后。一天,太平军打到李家堡,县太爷弃官逃走,县内所有官兵撤走。林管带以为出头之日已到,带手下迎战太平军,大获全胜。曾国藩这时开始注意了这支绿林队伍,由湘军大将彭玉麟牵线,红帮众匪归顺了朝廷。以后,林管带渐渐得意忘形起来,手下头目常以英雄自居,所到之处骄横霸蛮,腐败之风日甚一日,军风已成为强盗之风,这为以后的恶运播下了种子。一次,林管带的人化装强盗抢掳百姓被识破,乡民一纸诉状递给了彭玉麟。彭玉麟大怒欲斩林管带的头,经人求情,饶他一命,但被逐出军营。其他手下头目众匪大多被斩首。红帮到此告一段落。到了光绪年间的中叶,红帮又重新兴起,造成了后来的赫赫声名,使红帮重兴的重要人物名叫保三。保三是个蔑匠的儿子,性格粗暴、豪爽,爱打抱不平,就是有一弱点,好女色,经常出入娼妓场所,与一些风流女子厮混。他父亲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子关系,并到县衙门立案不承认有这个儿子。保三此后更与一批地痞无赖们混在一起,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一个偶然的机会,保三结识了盛春山、蔡标、孙其等人,几人乘着酒性说起了组帮结义的事。大家费了一番脑筋,除保三外,其他三人都主张在青帮下立起一个山头,保三极力反对,主张沿用红帮的规矩。其他3人也被他说服了。红帮就这样被重新振兴起来。盛春山被推举为山主,保三为老五。坐镇在东海之滨的一个大集市,又称作是小海的地方。因为没有山,盛春山就虚立了一个山名叫做“春保山”意思包含了盛春山、保三两人的名字。这个时期红帮的编制名目和规矩与林管带时的有所不同,更加完备详尽。红帮有一个特别严格的规矩是青帮所没有的,这就是不准帮外的人冒充红帮。他们有一句口头禅:冒充进红,一刀两洞,意思是,如果遇到冒充红帮的人,一定要立即处死。盛春山重振红帮后,自号元门,不久元门弟兄已遍布于大江南北,组织发展飞快,潜在势力异常雄厚,是以前所有帮会所没能达到的。人多势众是好事,但人多嘴也杂,稍不注意,帮内秘密就会由某人嘴里漏出。保三决定为红帮设计一套隐语作为帮内人员的语言。红帮隐语(黑话)很快被推行下去。如他们称强盗为扑风;抢为爬;偷为寻;贩私盐称为走沙子;贩女人称为开条子;贩小孩为搬石头;杀人称作劈党……这类隐语全部不下十万多字,是红帮最奇诡的秘史。红帮接纳新人叫领人,又称作是背公事下山。红帮成立初期,收人一般只要帮中一二人介绍就可入帮,所以收人极滥。到红帮发展到鼎盛时期,保三开始另外制定领人规则。凡是想入帮者,必须依照一定的程序,不得随时随地随意入帮。入帮的具体办法是:先由领人的帮中人预先接洽,报名登记,报告山主。等积累有几十人左右,由山主派一个外八堂大爷来专门履行入帮仪式。外八堂大爷奉山主之令后,亲自择定一座庙宇作为举行仪式的场所,供上祖师牌位,和刀枪各一把,放上烛台,焚起香炉。故帮中切口又称领人叫做摆香堂。举行仪式时,红帮规定,不准有帮外人观看,只是山上资格较深的大爷参加盛会。就是庙观中的僧人道士也都必须驱赶出去。但长江一带的庙宇中的僧侣、道士、杂役几乎无一不属红帮中人。仪式开始时,各个入帮的人鱼贯而入,然而紧闭山门,传令各入帮新人向祖师牌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行礼完毕,由外八堂大爷一人向新入帮的人宣读各项帮规,讲解各条规矩。之后,外八堂大爷将桌面上的线香用左手拿起,右手高举供桌上的大刀,怒目环视众新帮匪,高声喝道:“以后,如有不遵山主命令,不能严守帮规者,就以此束香为倒。”说完,手起刀落,线香一刀两段。众新匪虽自愿入帮,可一看这阵势,大多心怵腿抖,害怕之情显露在脸上。拜祖师完毕,便教行礼,答礼,挂牌等帮内礼节。最后,外八堂大爷又大声问众新人:“尔等是否自愿入帮?”“是自愿入帮!”“尔等是否能严守帮规?”“能!”“一旦违犯帮规,定要家法从事,你们能办到吗?”“能!”这一套完毕之后,才给各新人一一发予票布,令他们各自珍藏。票布授后,仪式算是完结了,这些新人由候补转入正式帮会的成员。说起红帮所干的事,无非是偷盗、抢劫、走私等。这些又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贩私盐:随着红帮人数剧增,日常开销增加,抢劫、盗窃等得来钱财远远不够,于是先是贩运喷筒(枪)之类的武器,继而渐渐大规模贩私盐,获利不可计数。包做人:红帮的做人即是杀人。该帮包办杀人的营业一直非常红火,最盛时达到应接不暇之势。包杀人一般不外是奸杀,仇杀和政杀,其中包政杀的事情极少。占码头:这也是红帮经常性营业的内容之一。不论县城乡镇,凡是市面稍有繁荣景象的,帮会势力都要插上一足。每一处码头,必然有一个帮会首领为领袖,他们巧夺豪取,坐收厚利。所得之钱是帮会最丰厚的来源。另外还有像丐捐、庇护私商、包揽事件等等都为红帮常行的罪恶。张啸林当时双眼盯着红帮,是因为红帮在杭州的势力最大,张啸林想借帮会力量重新发展自己。一次偶然机会,他结识了红门大哥杭辛斋便有意攀附。杭辛斋很佩服张啸林的胆大骁勇,但也意识到这是个难以制服,难守规矩的人,所以在是否引进张啸林入红帮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另外,杭辛斋见张啸林已是有家有室,有妻有子,妻与子也非帮中人的模样,所以,更觉入帮不合适。再说张啸林,自杭辛斋把帮中规矩简要透露了些给他后,他内心便有些顾虑。他自知是个不服管压的人,江湖上已闯荡了那么多年,红帮中的10条帮规自己恐怕一条也遵守不了,遵守不了便是死;再说自己一心一意欲当霸主,进了红帮只能为普通一匪徒,终生难为人上人。娄丽琴和陈效岐也极力反对张啸林入帮,两人一个白天一个夜里不停地劝。张啸林权衡再三,决定不入红帮。但也愿与杭辛斋结为帮外兄弟,杭辛斋自然愿意。张啸林的如意算盘没打错,果然,在杭辛斋势力的帮助和保护下,不但往日的那些爪牙回头投靠了他,红帮匪徒陆续又帮他夺得了一些地盘,眼见张啸林的势力一天大似一天,终于又发展成杭州颇有势力的一霸。第二章 相信拳头,变为杭州城里一只猛老虎四、怒不可遏,这回面子丢了(1)张啸林重振声威后,越发狂妄恣肆。自恃力大体壮,无辜骚扰红帮以外的其他黑路人马,而这些人又多有青帮及别的帮匪支持,哪把张啸林放在眼中。于是,斗得不亦乐乎。张啸林露面,无疑在杭州城多了一只虎。现在群虎相争,混战夺利,杭州市民生灵荼炭。为了把握机会,实现拳头打天下的愿望,张啸林除了对外争强,还加强自身的武艺训练。见红帮杭辛斋的功夫高人一筹,就提出要与他学武,杭辛斋欣然同意。张啸林跟杭辛斋学的主要是摔跤。几个月下来,长进不小。连张啸林自己都没想到,一件偶然的事使他刚学来的这套功夫派上了大用场。那天,张啸林闲来无事,带着几个手下到城中的一家茶馆喝茶,刚在一张桌上坐下来。就有人拍他的肩膀:“劳驾,这桌子我们已订了。”“你们是谁?桌子订了,订了为什么空着?另请吧!”张啸林斜睨着眼不阴不阳地说。来人也非等闲之辈,没说二话,一把抓起张啸林的衣服,把他从座位上提起来。张啸林这才发现此人牛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眼睛发出凶光。再看装扮,原来是个旗人。“我再告诉你,这桌子我订了。”“有种你等着别走!”张啸林有些心虚,再说带的人也少,怕吃亏,于是丢下这句话开溜了。刚出茶馆门,张啸林命令一个手下去打听此人干什么的,有何来头。另找对面一家茶馆坐等消息,寻思计谋。隔不半日,被派去打听的人来报消息:刚才那人和他的一批同伙是北方来的马贩子,在杭州做马客已有几个月,勇猛力大,而且据说与红帮也有牵连。一听说与红帮有关系,张啸林便不敢随意了。但此仇不报,心中恶气难消,他找到杭辛斋要讨个法子。杭辛斋听了,沉思半刻。“杭州一带红帮头目多,各人都有些帮外朋友,这马贩子吃谁的饭暂不清楚,所以,轻举妄动不是上策。”“可杭大哥,小弟此仇不报,便无颜在道上混,你一定得帮我。”“仇要报,但必须找一个较为体面的计策,使他心服口服。”“我听你的!”杭辛斋提议与马贩子比摔武艺来定胜负。张啸林也觉得这办法好,马上口出狂言,要在比摔武艺中结果仇家的性命,以消心头之恨。杭辛斋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你就是能胜过对方,他也只是个马贩子,胜了不光彩,万一败了,更是有损威信,你要三思而后为。”“杭大哥你难道不了解我吗?受一个马贩子欺辱,我已是威风扫地,被人耻笑,若不报仇雪耻,我同样无法为人,这回我是拼了。”杭辛斋暗想:“张啸林为人自恃好强,若不依了,他不会罢休,定要节外生枝,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我们帮内兄弟的和气。杭辛斋叮嘱张啸林比武时要守规矩,不得乱来,张啸林作了保证。从杭辛斋那里出来后,张啸林直奔马贩子他们住的陈家宅马行。半个多时辰后,张啸林站在了马贩子面前。马贩子以为张啸林是来寻事的,脱掉小褂,只穿一件坎肩,露出结实厚实的胸脯。没想到张啸林捡起地上的外褂扔给马贩子,洋洋得意之中提出以摔比武艺定胜负的要求。这马贩子似乎懂道上规矩,不慌不忙地问:“时辰?”“农历十五。”“地方?”“码头。”“正目为谁?”“红帮大哥杭辛斋,你看怎样?”“可以!”张啸林临走前,这马贩子没忘自报家门:“本人姓名乌诺日,码头见!”时光易过,5月15日,南星桥码头边,一个堆放货物的大场院内高搭彩牌,香烟缭绕,佩铃叮。各处收拾井然,布置一新。成千看客早已聚集在此。不多时,杭辛斋和杭州红帮各大头目及会员陆续来到场院,一些官府衙役和霸头乘轿骑马在鼓乐声中到达。张啸林进场时,场内一片哄动、口哨声、叫喊声不断。张啸林身穿织锦大褂,脚蹬圆口步鞋,头戴阔边黑呢帽。他腰圆身长,高颧阔肩,架势利落。因为他想临场显示威风,所以打扮得格外滞洒。最后到的就是另一主角乌诺日。他那一副与众不同的大身架和凶气使观众更觉得刺激,场上喊声近于疯狂。比摔武艺当时又叫摔比,其实就是摔跤,在江南一带是传统的武艺比赛项目。它最先盛行在清朝乾嘉年间。当时“青帮”和“红帮”为了要显示帮门门徒的实力,视摔比为锻炼体格的课程,以后各省各帮会对一般崭露头角的摔将,相互聘请,约期比赛。当时所设的比赛没有丝毫斗殴意味,负的虚心请教,取人之长,补己之短。不谋私利,发扬正气。摔比时,双方虽都是赤手空拳,但在互击时,力量胜过刀剑利器。所以,凡是参加摔比的主角,都是生得铜筋铁骨般结实,富有拳击功底和拼搏的毅力。摔比作为比赛有严格的规矩,场上除了两名主角,还有一个临场监督的正目(相当于今天的裁判员)。正目对双方摔比时的一举一动都全神贯注地观察,见有犯规立刻鸣笛警告。如一方有三次犯规,便可判败局,如果摔比过程发生意外,也可作为罢局。一般是以五局三胜为定局。张啸林在结识杭辛斋之前,曾在杭州“三合会”呆过,成为此会中一名普通的门徒。当时,象三合会、武运馆、靖冠会等都是青帮的摔比组织,所以张啸林多少学到了一些青帮的摔比技艺。结识杭辛斋跟他学武之后,张啸林则更多地吸收了红帮的摔比技巧。摔比在红帮较青帮更普遍,红帮门下弟子,自幼就练习摔比和气功,练得浑身是劲,拳腿难伤其皮肉,甚至刀枪不入。张啸林虽没这种功夫,但把青红两帮的摔比技艺揉合在一起,倒也有一定的威力。第二章 相信拳头,变为杭州城里一只猛老虎四、怒不可遏,这回面子丢了(2)随着监场正目的一声笛响,场内观众屏声静气,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集中在草坪的一角。张啸林满不在乎地大步走上台,向四周观众抱拳施礼之后,便在那儿磨拳擦掌,弯腰扭腿,双目涨得红红的,露出一脸的凶相。之后,乌诺日从草坪另一角信步出场,他施礼之后,明眸四顾,面色镇定,态度从容。担任监场正目的杭辛斋照例规把摔比的“三戒”、“七绝”宣读了一遍。这“三戒”是:一戒用手抓对方发辫和用拳头去击对方头部的七孔;二戒用手去掐对方的喉咙;三戒去撩对方的阴囊。“七绝”是绝偷、绝冷、绝矫、绝蹑、绝诱、绝搓、绝挟。俩人同时向正目行鞠躬礼,表示服从。正目笛声一响,摔比正式开始。张啸林先下手为强,只见他双臂敞开,两腿往地上一蹬,一个饿虎扑狼之势,直向对手扑去。乌诺日急忙闪身躲开。因为张啸林来势凶猛,又使足了蛮力,乌诺日在躲闪时,左臂被抓住了,身不由己地向前打了个踉跄。再看乌诺日,猛一抬右手,向着对方手腕筋脉处猛地一劈,张啸林手臂一阵麻痛,站立不稳,乌诺日抽回手,开始猛攻。他扬起右脚,用膝盖向张啸林的后腿窝用力一顶,来一个“顶柱倒梁”!张啸林以前对这种功夫有所领教,所以并没“倒梁”,而是若无其事,挺立不动。乌诺日不禁一愣,心想:这人只能智取,不能力胜,便静下心来与张啸林展开拉锯战。如果全论武功,乌诺日不一定能胜张啸林,但这种拉锯般的战术却正是张啸林的致命弱点。七八个回合之中,乌诺日虚虚晃晃,躲躲避避,张啸林急得汗流浃背,体力渐渐消耗。乌诺日一看张啸林显然体力不支,觉得时机已到,猛然用右肩向他臀部使劲撞去,一个“迸肩摧树”把张啸林撞出围线圈,闪身一变,跌倒在地。四周观众掌声如雷。回到各自的休息处,张啸林气得破口大骂。娄丽琴上来给他擦汗也被一掌推得老远,这又引来一阵哄笑声。陈效岐接过娄丽琴手中的毛巾递给张啸林,安慰他说:“一场胜负,不算定局。没关系,沉着气,下局给扳回来。”张啸林边擦汗,边带着凶光看看乌诺日所在的那一角。那时,为了掌握摔比时间,通常是一根棒香刻划成三条线,香火燃去四分之一时(大约20分钟),正目就吹响准备笛以示摔比进入准备阶段。一声长长的预备笛声响过之后,双方各自出场。接着又是一声短笛,比赛继续开始。这时张啸林已脱得只剩短裤马甲,他瞪着两只凶狠眼,嘴里喷着粗气,像是只被斗急了的公牛。正目的短笛还未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扑向乌诺日了。对手仍然是采用拉锯战术,对张啸林的进攻避实就虚,左闪右躲,纵身跳跃,身轻如矫猿飞越,体旋似怒涛翻腾,忽起忽落,忽左忽右。张啸林只觉得眼花镣乱,乱了方寸,举止也失去常态,一招一式全走了样。眼看自己就要输给对手,张啸林耍起了泼皮。“什么三戒七绝,去它妈的”边咕哝边乱打一气,显然这是犯了摔比的禁律了。正目杭辛斋赶紧鸣笛示警,张啸林根本不放在心上,专捡对手的脸上和裆下打,横蛮越规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四周观众一片唏嘘声,杭辛斋不得不再吹警笛。那天杭辛斋当正目是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出差错。他是红帮中人,最了解摔比中正目的责任,一定得公正无私,毫不偏袒,否则轻则被人耻笑,重则便是犯了帮规。另外,他与张啸林之间的特殊关系几乎不再是秘密,既使是无意出错,也会被当作是有意包庇。杭辛斋心中的另一层顾虑便是乌诺日。他听说乌诺日的背后有一红帮头目做依靠,而且他的那副从容、不在乎一切的神态确实也能证实这一点。自己曾极力想打听这个人是谁但没成功。乌诺日是旗人,而红帮的先祖便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立起来的,所以红帮与旗人向来是没有瓜葛的。这个人肯定想要隐瞒俩人间的关系。这一顾虑更使杭辛斋不能有半点袒护张啸林的迹象。正在这时,眼见张啸林一拳头落下,看似想打对手的胸部,可脚下偷偷一绊,乌诺日向前一扑,拳头正好落在他脸上,顿时鲜血直淌。张啸林明显犯了三戒和七绝中的各一条。杭辛斋内心喊了一声“不好!”没敢多想,吹响了警笛。这是这一局中张啸林的第三次犯规,按摔比规则,这一局张啸林输了。张啸林早把这些规则忘到了九霄云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输了,抡起拳头还要打。被正目和一个在旁边记分的副正目拉开。眼看就要胜了却被罚犯规,成了输家,张啸林暴跳如雷,他对着杭辛斋大吵起来。杭辛斋因自己无力帮张啸林而感到内疚,所以张啸林吵,他也不恼,拍拍他肩膀安慰几句,把他送到休息处。再看乌诺日,虽赢了两局,但受伤不轻。俗话说“杀人一千,自伤八百”,他不是钢筋铁骨铸成,面对的又是一个泼皮无赖,第二局下来,他坐在休息处,显然精疲力竭。乌诺日担心下一局张啸林要向他下毒手,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防他。他把张啸林所使的招术一一在脑中过目,寻找防备的办法。果然,第三场比赛时,张啸林露出垂死挣扎的伎俩。他上场便做个倒身“猿猴采桃”的动作,朝对手裆下俯冲过去。乌诺日眼明身捷,跃起双腿,飞向张啸林头顶而过。张啸林没害到对方,头顶反而被乌诺日的靴底划了一下,流出血来。张啸林怒不可遏,再次用脚去踢对手的裤裆处。没踢着,警笛倒响了。乌诺日一想,照这样下去,第三遍警笛没响自己可能就要被治死。怎么也是个死,拼了!于是,突然间改变战术,发起了猛攻。就在张啸林还没弄清对方耍的是什么招术时,乌诺日用尽力气一把将他抓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自己也感到天转地旋,“扑通”一声倒了下来。场上的观众在疯狂地叫喊。这时候,谁能站起来还手便是赢家。可俩人都躺在那儿没动。一会儿,乌诺日用手臂吃力地撑着地站了起来,而张啸林仍没有反应。正目判定,乌诺日赢了这场比赛。陈效岐、娄丽琴等一帮人忙跑到场中央去扶张啸林。一看张啸林是被摔晕过去了并渐渐醒来,众人才放心。第二章 相信拳头,变为杭州城里一只猛老虎四、怒不可遏,这回面子丢了(3)杭辛斋也来到张啸林面前:“今天没能帮到小弟,实属迫不得已,大哥给你赔罪。”张啸林虎着脸不吱声。倒是娄丽琴精明。她知道,张啸林这一输输掉了脸面和威信,以后还得靠眼前这人扶持,所以忙道:“杭大哥客气,您教小虎武功,今天又暗中相助,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小虎有伤,我这里代他拜谢了。”说着真的行了个礼。杭辛斋微微笑笑,算是回答。张啸林瞪了老婆一眼,心中暗骂:“骚婆娘,就你能!”娄丽琴没理睬张啸林,继续说:“杭大哥,小虎这一次不争气输了,以后,您可要多给他撑腰哟!”说完,竟对他打了个俏眼。“这个是自然。小弟,有我呢!”杭辛斋被娄丽琴的俏眼弄得心里甜甜,马上对张啸林夸口。张啸林一听杭辛斋这么说,刚才的气消了一大半。心中佩服老婆的能耐。张啸林在家养了两个月,才基本恢复正常。可刚能走动,便又闯下大祸。那天,张啸林在朋友家多喝了几杯喜酒,回家时已是几分的醉意。一伙人走到拱宸桥附近时,看到几个人正合力殴打一个人,被打的人躺在地上痛得直叫。张啸林最喜打架,又加上醉意,便停下脚步不走了。“你们,你们干什么?”几个人光顾低头抡拳,没听见。“你们干什么?”张啸林大叫一声,几个打手停住了手。双方互相凑近,脸对脸一看都是不认识的人。打手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说:“从哪钻出个醉鬼。还不赶快回家睡老婆,在这多管闲事。哈哈……”“我想管就管,不信试试。”“信!信!你在这儿管吧,我们去睡你的老婆,怎样?啊!”打手们更是一阵狂笑。“啪”笑声未落,张啸林一拳打去,领头的差点摔倒。双方手下也各找对方打了起来。张啸林原是使过拳脚的,几拳头之后,又耍起了脚功。两个月卧床在家,他想活动活动手脚,过过瘾。没想到,一脚下去,正踢中那人的睾丸。那人一声惨叫,当场倒地身死。其他打手见状,赶紧逃走。张啸林吓得浑身出汗,酒也醒了。他知道自己杀了人,闯了大祸,忙带人离开现场。回到家,他便把刚才的事对娄丽琴说了。娄丽琴一听也吓得半死,杀人若被官府捉着是要砍头的。好在当时天黑,双方人的脸面都不太清楚,唯一看清了他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张啸林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躲在家里静等着。果然,几天下来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张啸林又在拱宸桥一带露面耍威风了。令张啸林没想到的是,他的手下无意之中泄了秘,使官府对这桩杀人案掌握了些线索。张啸林得到消息,又惶惶不可终日起来。正在这时,上海英租界的著名流氓季云卿来杭州欲邀请杭州戏坛上的名角去上海演出。通过陈效岐,张啸林结识了季云卿,俩人一见如故,不几天,便结成莫逆之交。季云卿要离开杭州,张啸林在英租界的一家高级饭馆为他饯行。“季兄此次来杭州,张啸林我能结识你,万分荣幸。”“张兄是个豪爽仗义之人,有幸来这天堂之地,觅得知音,难得,难得呀!”“季兄将来前途无量,还望多多提携。”“你这杭州一龙,到时显起威来会惊世骇俗的。”“季兄笑话了,小弟日前命案在身,下次能活着见到你就是万幸了。”“既然这样,不如跟我去上海闯天下,不说将来怎样,至少现在不用躲躲闪闪地活着,多憋人哪。”张啸林一听此话,心中不禁一动:这些年来,在杭州摔摔打打,沉沉浮浮,眼看年龄已大,又有命案在身,没多少指望。还不如换个地点重开山头,在上海有季云卿这样的后台还怕没立足之地?当即决定:跟季云卿走。他举起酒杯:“季兄这么看得起我,张某深表谢意。到上海后,一定倾心为你效力。给你做奴仆,三生有幸,敬你一杯,干!”两人商定第二天早晨动身。张啸林回家把这事跟老婆一说,娄丽琴也没反对。只是担心日后的生活。张啸林安慰她一番,保证到上海后好好干。之后,张啸林又去了陈效岐家,他要把这个家托给这个他最信任的人。陈效岐本来就是把两家作一家待的,自然没话说。俩人又说了些事,张啸林便离开了陈家。这样,在1912年,张啸林便离开杭州去了上海。第三章 急入花花世界,堂子店前卖补药一、钱色双收,当上鸭子又卖手艺(1)张啸林跟季云卿到达上海后,才发现一切并不如他事先想象的那么容易。季云卿没有要收他当奴仆的意思,这个大流氓一到上海便让张啸林去租间房子住下,然后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张啸林感到十分失望。按照季云卿的指点,他在五马路租了一间极小的房屋暂时安顿下来。张啸林虽来自天堂的杭州,也曾在杭州做过霸主,可一踏上花花绿绿的上海滩,心中顿生乡下人进城的感觉。他那最得意的一套织锦褂裤显得那么俗气;粗鲁的举止和地道的浙东方言引来上海人鄙夷的目光,好几次问路都没人理他;尤其是租房子时,不是不愿租就是以高价刁难他,他曾想与房主讨价还价,刚开口就被骂出来了。晚上,他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家。不免生出后悔之情。“要是在拱宸桥现在不是坐在麻牌桌边就是在床上与老婆寻欢作乐。这季云卿不够意思,把我孤伶伶地撂在这里,妈的!”他气得一下子坐起来。这一夜,张啸林几乎没合眼。三天下来,张啸林跑遍了市内的武馆、赌场和妓院,企图找一份事干干糊糊口,可一无所获,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不说,还受尽了白眼。眼看就要沦为上海滩上的乞丐,张啸林咬咬牙去找季云卿。季云卿确实把张啸林给忘了。当张啸林找到他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这个他从杭州带来的浙江佬。他一拍油光光的后脑勺:“啊呀,张老弟,你看我这忙的,把你差点儿忘了,坐!”张啸林一听,季云卿不再称他“张兄”而改成“老弟”,不免心中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他称自己为老弟就够抬举的了,还强求什么呢。“季兄贵人事多,难免!难免!小弟刚好乘这几天游览了大上海。真是不得了,这里市街宽阔,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极了。幸亏季兄带我来此,否则真是白活了一生。”季云卿听了这话,显然心中喜欢。“要想开眼界,三四天是不够的。要不,你再玩几天,逛逛城隍庙,看看十六铺码头,还有……”“不了,季兄!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今天来此就是求季兄给我找碗饭吃。唉!十里洋场想立足难哪!”张啸林并不想隐瞒自己的窘境。这季云卿早就料到张啸林会来找他。从心底讲,他还是很欣赏张啸林的,所以,到达上海的那天,俩人分手后,他便替张啸林想好了出路。季云卿也不想难为张啸林,他接口说:“老弟不必担心,我已替你打算好了。我既把你带来就不会撇下不管的。”“让季兄费心,多谢!多谢!”“你初来乍到。一切外行,百事不懂,要是得到太多是不可能的。”“小弟心中明白。”“在上海滩混的人必须从最低开始,慢慢立住脚之后,再图发展,切莫心急投机。”“是。”“上海这地方,五方杂处,各路英雄好汉、富贾大商云集;有权有势,有帮有派的人遍地皆是,要想混下去,万事得谨慎。这里不是拱宸桥,你也不是拱宸桥的张啸林,切记!”“小弟牢记在心!”张啸林表面上是在洗耳恭听这番训导,其实心中最关心的还是饭碗问题。终于,季云卿告诉他:“我给你在五马路满庭芳一带的赌台和妓院找个事,你去那儿干活,吃一份俸禄。”张啸林不知道这吃俸禄是多少,但一听在赌台和妓院,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些天,他常常经过一些赌场,看到赌客来来往往,赌场门庭若市的情景,他心里别说有多难受。可捏捏口袋里的那点儿钱,他知道,门都不会让进的。季云卿留张啸林吃了中饭,临走时。季云卿让他去找五马路110号赌场的老板。第二天,张啸林兴冲冲地来到110号,一个叫做“永洋”的赌场,找到老板并把来意说了。这永洋赌场完全不如张啸林所想象的那样,它只是几间破旧的房子,这儿的赌客看似也是下三流的瘪三。正心生不满的时候,赌场老板发话了。“你,外地人,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这一招更是张啸林没想到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脸涨得通红,想转身走又怕丢掉这份差事。“季兄,不,季老板前段时候去杭州带我来这儿。不信,请你派人去他那儿打听一下。”“既然这样,留下吧!”张啸林就这样留在了永洋赌场做了一名顶脚。当时上海赌场内部成员一般分为四个阶层,分别叫先生、上手、快手和顶脚。先生负责掌管金库和赌场监督权;上手轮流当司宝官,即赌场主席,握有抓摊之权;快手负责指挥赌场的听差通风报信的人和传递现金入库等事;剩下的那些人便是顶脚,顶脚没有权利,终日忙忙碌碌,只希望快手死去,好有机会顶替。虽是吃了赌场俸禄,但张啸林的俸禄又在众顶脚之下,还够不上填肚子。想去找季云卿又伯让他觉得丢面子。只得忍着,想这样先干数日子,以后再作打算。开始的几天,张啸林为了求生存,倒也真正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任何人支配他他都乐意伺候。场内脏活累活都包在他一个人身上。可时间一长,他沉不住气了,渐渐爱干不干起来。一个多星期之后,他提着几盒点心去见季云卿。季云卿问道:“张老弟,怎么样?永洋那边,给你多少俸禄了?”“每月五块钱。”“什么?五块钱!”“是的,季兄。”张啸林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把赌场的情况,说给我听听!”于是,张啸林从头说起,越说季云卿越生气。“笑话。我说了,还不就是凭证,走,我亲自带你去!”自季云卿来过之后,张啸林在永洋赌场虽仍为顶脚,但谁也不敢再支使他。而且吃了份长生俸禄,每月支领30块现洋。第三章 急入花花世界,堂子店前卖补药一、钱色双收,当上鸭子又卖手艺(2)旧中国上海为黑社会罪恶之渊薮,淫业为全国之冠。上海十里洋场,更是妓院林立,上海在明末清初就已经出现公开挂牌营业的“妓院”,妓院多在繁华地区城一带,后来随着上海港口城市的发展,道光初年,清政府加派了上海兵防和海防,上海兵营多驻上海西,妓院逐渐迁入西城。《墨余录》说:“西城一珲,曲巷幽深,妓家鳞次”,后来,李秀成率太平军攻打上海,占领了西城,妓院又纷纷搬到了法、英租界地区,因此,从清末到民国时期,上海妓院主要集中在租界地区宝善街一带,如公兴里、东化兴里、化顺里等几条弄堂,就是妓院林立的淫窟。上海妓院也分四等。一等妓院:称书寓、长三书寓,为妓院的最高者一般在妓院门上挂有红灯,上书×××书寓”的标志,书寓的妓女称为“词史”,为妓女中最高等者,书寓大多设在曲巷深处,嫖客入内,即有鸨母迎接,侍儿供茶,然后妓女艳装出来接待,由客挑选,如未相中该书寓妓女,只需交付“房间钿”即可告退,不会受责怪,如相中其中一位或几位妓女后,鸨母即吩咐外场张宴设席,妓女即为嫖客陪酒唱曲,称为“阁史”、“先生”的书寓的妓女,自幼择师学艺能操乐弹琵琶,善唱曲,会说书,有极高的音乐修养,多色艺俱佳,沿袭中国历代曲部教坊官妓遗制,只为客人献艺,弹唱陪酒,卖艺寓不卖身,书寓嫖价十分昂贵,非一般人可入,为防一般嫖客入寓捣乱,书寓都有权势地位者为保护人,书遇的名妓“先生”一般都有几位有地位的嫖客,先生灯上生陪宿则是常事。“长三书遇”,“比书寓”次一点,“长三”的妓女也称“先生”,或称“馆人”,“长三书寓”之行名是因嫖客唱茶须付银洋三元,陪酒留宿也是各付三元,故有“长三”之称,“长三”的妓女仅能唱曲,不能说白,不会弹奏,唱曲须用琴师伴奏,长三的主要业务是出局,即应嫖客的召唤,前往酒馆陪酒或去戏院陪同看戏,长三和书寓的最大区别是嫖客可以留宿,但嫖客结识妓女必须有熟人介绍,或到书场点戏,此外一般不予接待,嫖客与妓相识后,以后就可常到妓院空身小坐,名“打茶围”,茶烟不花钱,打过茶围后,老鸨便会逼妓女怂恿客人定期“做花头”请客。就是让嫖客在妓院设归请自己的朋友唱酒打牌玩乐,妓院通过分工办酒宴和玩牌九订将抽头得到,嫖客想要让妓女陪宿,应非得满足老鸨的欲壑不可,嫖客嫖长三妓女也是价格昂贵,耗费极大,因为做一次“花头”动辄几百元是常事。二等妓院:多为“么二堂子”,其得名是因到这类妓院,唱茶一元,陪酒一列,留宿一次需六元,第二次则为二元,故称“么二”,这类妓院的招牌,常带“堂字”,如“高升堂”、“双富堂”等,故又称“么二堂子”,上海的“么二堂子”大多设在法租界,如爱多利亚路南京大戏(现上海音乐厅)旁鸿云坊内的“鸿香院”、“东新桥街”(现浙江路)的“蕊香院”等,“么二堂子”的妓女一般有色无艺,鲜有能唱者,嫖客进这类妓院不需熟人介绍,入门就会受到热情接待,在妓女中任意挑选意中人,首次入院,就可留宿过夜,这类妓院以接待应酬、卖淫为主,出局为辅。三等妓院:主要有“咸肉庄”、“开门堂子”、“花烟间”等类属下等妓院。咸肉庄:因最早开设的人姓韩,又名韩庄,此类妓院,妓女有如菜市场出售的咸肉,价格低廉,任人宰割,咸肉庄在旧上海法租界盛极一时,一类咸肉庄妓女是到屋雨居的“坐庄货”,挂有照片,由嫖客任意挑选,嫖客上门“斩咸肉”一次花费仅三元、五元,庄主抽一半以上,一个妓女一晚上接客三五次,拿不到五元钱,生了性病,还得借“印子钱”治病,另一类咸肉庄妓女是庄主从外面叫来的,称为“一家人”,多是无照的野鸡,出入这类下等妓院的多是黑社会地痞、流氓、土匪一类社会渣滓。花烟间:是妓女侍候嫖客吸毒、陪宿的下等妓院,清同治末年,上海南北两市鸦片盛行,烟馆林立,有的烟馆雇用女子为嫖客装烟,以广招徕,名叫“女子烟间”烟客费银一二角,就可为所欲为,光绪末年,厉行禁烟,女子烟间也遭到查禁。流氓、老鸨又罗致装烟女子迁到租界另辟门户,专门卖淫,仍沿用卓名“花烟间”为幌子,花烟间一般比较狭窄,房中只能摆下一张大床。碰和台子:为不挂牌子的住家妓女,也可称为“半开门”、“私窝子”一般也开了房间,名义上供人打牌,其实可以叫局、吃酒、住宿。也有两类,一类是必须由熟客引进,不经引见单独闯进去,妓女可以翻脸自称住家公馆,把人轰出去。另一类叫“台花”,到外面招揽生意。四等妓院:有“钉棚”、“老虫窠”等。钉棚:类似花烟间,但地位更低一筹,这类“钉棚”,都是开在“棚户”里面的,集中在闸北天通庵路一带,虹口的虹桥也有一些,这类棚户妓女,一般都老丑不堪,一无姿色,二不打扮,面目憔悴,衣衫褴褛,白天不敢公开接客,晚上接客也不点灯,嫖客多为车夫、店小二及苦力等下层劳动者,嫖客的目的就是泄欲只要付几角钱便要交易,速度极快赛过打钉,故称“钉棚”。老虫窠:为变相的“花烟间”,踏进窠要就有女子招待,花二角廿文,就可开灯兼泄欲,“老虫窠”的排场很特别,单间门面的房屋,当门口放一张狭小的楼梯,妓女们分坐在楼梯旁边,门口挂着一盏黄包车上用的小油灯,当招牌,妓女们嘴里不住唱着“十杯酒”等小曲,见有人上前,便叫一声:“来啥!”如来人站定了回头一看,她们立即一拥而上,把来人像俘虏般擒拥上楼。“淌排”(也称“淌牌”):是无定踪的流妓,自从上海有了游戏场,到游戏场拉号的无照会野鸡特别多,因为她们淌来淌去,像无定河边的木排,可任人捞取,因此叫她们“淌排”,“淌牌”装扮得像“人家人”一般,有的老鸨在一旁监视,开了房间,老鸨定要等候在旅馆里,拿到了夜度资方肯回去。咸水妹:在当时的美租界虹口一带,北四马路上亦有,门首隔着竹帘,她们坐在堂屋里一张大菜桌旁边界,桌上放着几瓶啤酒,一架留声机,见有客至,掀帘招接,此辈皆外国人游之所,巡捕房特准营业,然管理甚严,每周必去检验下体,如有梅毒,勒令停止接客。台基:为介绍妇女幽会之所,著名人物为薛大块头,招蜂引蝶,有如鸨母,当时一般“名公、巨卿”都走其门路可算是“人肉市场”的经纪人之祖。此后接跃而起者甚多。除了以上妓院以外,上海还有不少未向工部局登记领取营业执照,又无固定妓舍,而在马路上拉客的私娼,名为“野鸡”,为逃避巡捕抓钱上海野鸡一般集中在英法租界相交的租界边缘。野鸡也有“住家”和普通的两类,住家的即住在野鸡窝中接客,地位较普遍野鸡略高,普通野鸡则多到热闹马路拉客,野鸡旨行拉客叫做“跳老虫”。第三章 急入花花世界,堂子店前卖补药一、钱色双收,当上鸭子又卖手艺(3)旧上海在解放前公开的妓院就有800多家,妓女人数仅据1919年上海公共租界二部局设立的特别委员会——“淫风调查会”的统计:甲等为2135人,乙等400人,丙等以及私娼4500人,广东妓女200人,共计7235人,外国娼妓、台基以及其他半公开的娼妓等还不包括在内,1935年上海娼妓人数猛增,成为全国之冠,当时上海全市总人口约360万人,女性为150万人左右,娼妓人数达6-10万人,平均每20名中有一名娼妓,就公娼人数和总人口比例看,在当时世界八大都市(伦敦、柏林、巴黎、芝加哥、名古屋、北平)也居首位。妓院是军阀政客、豪富巨商寻欢作乐、纵情声色的场所,旧中国许多军阀、政客、豪富巨商都去妓院寻花问柳,他们把剥削、榨取的百姓血汗钱大肆挥霍,一掷千金,妓院是他们的“销金窝”,是他们腐朽丑恶本质的大暴露。军阀张宗昌坐镇山东,是个无恶不作的土皇帝,人说他有三不知:一不知兵有多少,二不知钱有多少,三不知姨太太有多少,他荒淫成性,在山东娶有多房姨太太还不满足,知道上海名妓多,山东局势一稳定,他便到上海嫖妓,上海大流氓杜月笙一听说他来沪,便知其意,为了巴结他,便在富春楼妓院为他安排盛大的欢迎场面,找富春楼的名妓“老六”侍候他,他恬不知耻地说:“上海很新鲜,很刺激,妓院多,名妓多,俺打了十几年的仗,出生入死图个啥,不就图个乐吗?”奉系军阀张作霖、张景惠都是大色鬼,他们进了北京,就到北京八大胡同妓院嫖妓,张作霖无耻赞扬北京妓女说:“北京不愧是文化城,连妓女都有很深教养,举止仪态床上功夫都很好,比咱们奉天妓女强百倍,”张景惠到北京也大肆嫖妓。北洋水师丁汝昌对上海名妓胡宝玉十分赏识,到上海之后,便到胡宝玉住所张筵摆酒,邀客痛饮,酒宴结束,丁汝昌拿出100两银子作为酒资,上海高等妓院规矩,酒宴结束先付赏金是赏给仆佣的,丁汝昌不知,但宝玉说:“你们不要小家子气,这是大脸赏你们的,你们就收下吧。”第二天,丁汝昌又送300两以偿酒资。胡宝玉在上海红极一时,争相捧场光顾的都是豪商巨贾,浙江巨富、上海富豪蔡萧卿、李颁等都是胡宝玉的常客,宁波有个富翁,在风月场中不惜挥霍,胡宝玉去访,此富皆盛情招待,宝玉别时,富翁出手就相赠3000金。再从天津南京的妓院看,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各派势力和台上台下的官僚政客,不少人都是南京妓院的上宾,用她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在妓院大肆挥霍。天宝班开设在南京广兴里,掌班的老鸨子姓曹,娘家姓李,人呼为“小李妈”,尊称“李大奶奶”,天津南郊人,因和吉林督军孟恩远同乡,为人精明俊俏,在孟家当具上房老妈,其夫曹某也是孟家的佣人,后来二人辞职开娼窑,借着和盂思远的关系。结识了奉大督军张作霖、吉林督军鲍贵卿、察哈尔督军张景惠、湖北督军王占元以及皖系将领段日升、山东督办张宗昌等人,小李妈为迎合这帮军阀心意,特意从江南苏州、扬州和北方的胜芳、杨柳青等地,用哄骗和重金收买美貌女子逼良为娼,张作霖从天宝班领出姓马的妓女作六姨太太,鲍贵卿领出姓邢的妓女作姨太太,张宗昌领出两个妓女,作姨太太。江西景德镇有个大地主大商家李立坤常到妓院当“夜皇帝”,尤可见社会豪富嫖妓的荒淫无度和大肆挥霍的惊人。李立坤,字原培,距景德镇不远的鄱阳县规田街人,他家财值万贯,拥有田地一千多亩,山林800多亩,耕牛200多头,雇长工20多名此外有油坊、杂货铺、药店、屠宰场、豆腐房等,富甲一方,1934年他祖父李弄璋去世,其丧事排场之大之阔绰令人咋舌,30多个劳力挖坟造墓,和尚道士设坛诵经,出殡时,64名大仙抬灵枢。40个枪手鸣炮开道,办了200多桌酒席。李立坤是个不折不扣挥金如土的纨夸子弟,他不屑理财,整日寻欢作乐,蹂躏妇女,起初他是一个土包子,多在家乡作恶,仗着财大气粗,他先把韩家的年轻美貌朱某逼奸致死,后又诱奸黎家新婚不久的李某,使她不久患妇科病身亡,他强奸妇女使对方身死,官府不闻不问,使李立坤更加有恃无恐,常带手枪和喽罗四处作恶,他派爪牙将新娘子胡某在花轿中抢走,威逼新娘陪其睡四夜才罢休。李立坤在乡间横行霸道还感到不惬意,又跑到景德镇,出入花街柳巷,饮酒狎妓行乐,只玩一位妓女,他觉并不过瘾,于是,他花样翻新,向鸨母提出要整夜包下一个妓院十几个妓女供他一人服务,做所谓“夜皇帝”。李立坤不知羞耻地说:“唐朝就是李家天下,唐明皇是我的祖宗,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为什么不可以?”老鸨知道他是百万家产的大老板,看他出手不凡,心里乐开花。李是油行的老板,老鸨就开价,讲明“夜皇帝”一晚价钱是40担油菜籽的价钱,还不包括“皇上”给“娘娘”、“贵妃”的赏钱。到了晚上掌灯时分,老鸨喜笑颜开迎进了这位财神爷,随即关上妓院大门,闭门谢客,专门伺候这位李大,十几名妓女围上来,娇声嗲气地“给皇上请安”,三叩九跪,丑态百出。酒醉饭饱之后,李立坤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在扮成“宫女”的众妓簇下在“龙椅”上坐定,然后煞有其事地“册封”正宫娘娘,西宫娘娘、东宫娘娘……一夜夜皇帝,李立坤和众妓百般调谑,千种猥亵,极尽荒淫之能事。李立坤就这样在妓院大肆挥霍,很快就把他的庞大家产挥霍一空。军阀、官僚、富商、特务在妓院是如何挥金如土,从成都三姨妈台基的发家也可以看出,成都三姨妈扬州台基是成都扬州台基第一块牌子。在成都很出名,三姨妈名字叫管金芳,扬州人,在姊妹中排行老三,年轻时称“三姑娘”,妓女都叫她三姨妈,丈夫程玉园,是一个青帮黑社会头子,她和丈夫在成都开台基,花钱买来穷苦人家女儿,训练以后让她们卖淫替她挣钱,她1933年初到成都时只带了一个姑娘,所有现款加在一起不过几百元,住在成都东大街东安里旅馆,只开了一个房间,晚上客人闹姑娘,她只在房外马扎子上过夜,连多一间房也租不起,但十几年后,她成了巨富,而她十几年开台基,前后也不过买了13个姑娘,而同一时间大多只是两三个姑娘做生意。但就是靠这几个姑娘的收入,不但供应她全家浩大的开支,还让她储存二三十万银元的家当,买了两套公馆,其它各种家具衣物不计其数,“三姨妈”一家除妓女和她夫妇外,还有16个人是长住的,至于临时雇用的工人,一年两年、三月五月又更换,不计其数,总之,她一家经常有20多个人,而全靠一两个姑娘做生意养活,这20多个当然都各有工作,就是为这一两个姑娘服务,这一两个姑娘的收入有多大就可以想见,三姨妈买第一套房子是在1936年,是她开台基不到三年就买的,价5000元,是一院米砖平房,买来后大肆装修,后一套房子是用70两黄金买的地皮,自己包工修的西式洋房,两套房子都布置得富丽堂皇,一律楠木家具,丝绒纱发,玻砖立柜,高级地毯、紫檀木麻将桌子等等,应有尽有,姑娘的卧室,布置得尤其漂亮,被子是红、绿、白三色的绸绉料子和白布,按季节更换,毯子种类更多,有俄国的,有英国美国的,有鸭绒、有火狐……床单天天换,沙发套子、门帘、窗帘、桌子也随时调换,房内长燃檀香艾香,床铺上一天洒多次香水,家里的皮货衣料,种类数量更不知多少;瓷器碗碟之类,天天用的也不同,装了半间屋,姑娘穿的衣服一天换几次,尽是赶时新的式样,姑娘一人一把小茶壶,都是金链,姑娘每天都要到理发店洗头,做各种头式,洗澡都用外国香水,用的化妆品,都是外国上等货,随时托人在香港、上海、海防等地大批买来,每天家餐是中餐、西餐、各式点心都开,纸烟全是外国货。每天的招待费要花几百元,这种特舒适的设备,高级的享受,使一些很阔的大官富商,也感到惊奇艳羡,都说是在她这里住一天就等于当一天皇帝,再吝啬的人也愿意花钱,要是钱给少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中下等客人根本不敢上门。三姨妈妈院让嫖客花钱的手段很全,比如妓女第一次卖给肉体的那个客人叫做“大老爷”,当“大老爷”的代价很高,一和肌是等于或超过当年购买这个妓女的全部身价,仅仅这一夜,三姨妈就把本钱全部捞回,自然,选谁当“大老爷”是精心挑选的,都是选极有地位有钱的人当“大老爷”以后用来宣传,说是某师长某总经理是她的“大老爷”,以吸引后来的嫖客,也有时用骗人手段,有的妓女竟有几十个“大老爷”,到三姨妈家的嫖客大都是成都的高级军官,如川军师长陈兰亭就是妓女“瓶卿”的“大老爷”,在邓锡候手下当过印花税处长、人称总办的魏敬为妓女屏卿开一张条子就是50元,第二天到三姨妈家消夜,只吃一顿稀饭就给一千元。21军师长达风岗,28军师长邓国璋、司令牛范九、21军范绍增师部副官长李瑞卿、大袍哥张联芳、团长祁寿山等等。正是这些军官、袍哥、巨商大肆挥霍,才使三姨妈有了二三十万银元的收入,以三姨妈扬州台基为例,也可见妓院是军阀、官僚、商人的玩乐场所,是他们的销金窝。第三章 急入花花世界,堂子店前卖补药一、钱色双收,当上鸭子又卖手艺(4)再说离永洋赌场不远处,有一家叫兰香阁的妓院,是赌客们常去的地方。他们往往上半夜在永洋赌场,下半夜在兰香阁妓院,忙得不亦乐乎。张啸林早就羡慕可苦于囊中羞涩。季云卿给他钱的当天晚上,他便去这家妓院泡了整整一夜。张啸林自到上海之后,便多长了一些心眼,与在拱宸桥时有些不一样。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想自己的前程,又有些心灰意冷。“永洋赌场每月30块的俸禄虽然不少,但他张啸林抛弃家室、漂零异乡不是为了富足温饱,而是要出人头地,一鸣惊人。可眼下这种境况……”他不敢想下去。那天,季云卿在永洋赌场的威风,对张啸林刺激很大,他决心要做季云卿那样的人,踩在众人之上。可照这样下去,自己连永洋老板这类人都做不了。张啸林决定,一要多赚钱,二要多交朋友。几天之后,他来到兰香阁找到了妓院老鸨。他想再吃一份俸禄。这鸨妇也早听说张啸林与季云卿的关系,所以每次他来宿娼,鸨妇总是热情非凡,浓茶热汤不说,还不敢多收他的钱。她知道,一旦得罪了季云卿,后果难以想象。这一次一听说张啸林指名要见自己,不免有些疑惑,“难道他要刺激刺激睡自己不成?”这样一想,忙梳妆打扮。然后一扭一扭地走到张啸林面前。鸨妇大都是广交游,善辞令,会吹拍的。“哟,张大哥!您来啦,快坐。上茶!”张啸林不卑不亢地坐下。鸨妇走到他身边。“张大哥,几天不来,我们都想你啦,今天来了,就好好乐乐吧!”鸨妇边说边用手巾在张啸林身上轻拂着。“今天我来是专找你的。”“哟,羞死人了。这些姑娘都伺候不好你,我伯我更不行了,张哥!”边嗲声嗲气地说着边坐到了张啸林的腿上,手也开始摸摸捏捏起来。四周的姑娘们忍着笑退了出去。张啸林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觉心中暗笑。一种恶作剧的心理突然涌上来,“送上口的肉为什么不吃呢,何况是块肥肉。”他假戏真作,顺手搂住了妇人的腰。“那些鸭子哪比得上你这只肥天鹅呢。我想你想死了,馋得口水直流,不信,你看!”他顺口在鸨妇脸上亲了一下,手也伸进她的衣服里。张啸林是个玩女人的老手,不一会儿,这女人被他撩得浑身发热,欲火难熬。张啸林却不急不忙,仍抱着她坐在椅上。终于这女人恳求张啸林了,他这才抱她进屋上床。俩人颠鸾倒凤之后,这女人对张啸林缠缠绵绵。她说她一辈子都没见过像张啸林这么棒的男人。张啸林见时机已到,立即转入正题:“想要我吗?想要我就让我来你这儿做门头,吃一份俸禄,怎么样?”那女人以为他开玩笑,仍闭着眼回味刚才的快乐,把一条腿搭在男人的身上:“别逗笑了,你是季老板的熟人,永洋都快容不下你了,你还愿来我这儿?就是想你也唤不来你了。”“有你这句话,我就留下了。”张啸林一屁股坐起来,把那女人吓了一跳。“你真这么打算的呀?”女人也光着身子坐起来。“为什么?”她又追问了一句。“我,我这个人就爱与女人打交道,没女人,日了难熬。”“那永洋赌场你不干了?”“季老板推荐的,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两头干,大头放你这边,怎么样?”鸨妇心想,这男人来了虽多拿一份俸禄,但有他与季云卿这层关系,倒也有个后台。别人花钱求还求不来呢。再说,这人武功过人,勇力无比,做个门头也是合适的。“那老娘我就收下你了,怎么样。”“谢了!谢了!”张啸林跪在床上双手一拱作行礼状。两人同时“扑啼”一声笑了起来。之后,作为答射,张啸林又与她爱抚了一番。这样,张啸林靠着自己的本事,又在兰香阁吃了一份妓院俸禄,每月二十块大洋。张啸林在兰香阁是个门头。当时在妓院里做门头的多数为探警、流氓、无赖,主要任务是介绍嫖客上门,与其他妓院竞争,还兼维持本妓院的秩序。张啸林在这种环境做活如鱼得水,乐不思蜀。永洋赌场的老板渐渐不满,但敢怒不敢言。自张啸林来兰香阁做门头之后,妓院生意确实红火多了。每晚永洋赌场的赌客凡想嫖娼的都被张啸林拉到了兰香阁。他动用三寸之舌把兰香阁妓女的床上功夫吹得神乎其神令人心醉,有些本不想宿娼或准备去其他妓院的都拥向兰香阁。一天,那个鸨妇正在闺房喜滋滋地数钱,张啸林进来了。“满意吗?”“干得不错,不过我对赚钱从不会满足。”“怎么谢我?”“你是要钱还是要我?”鸨妇继续点着钱。“我现在手头紧,该给我加点了吧!”“就知道你不会要我。”“加二十块怎么样?”“什么?”鸨妇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加二十块?每月四十?你让我关门养你一个人啊!太多,减点。”“加十块,每月三十,不干就散伙。”鸨妇知道这“散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再压:“好吧,争取每天再多拉几个客。”张啸林每月吃两份俸禄,共六十块大洋,这在当时较普通人家来说是很高的收入。他花费了一些也攒了不少。张啸林在永安商场买了一支价值四十块大洋的高级烟斗送给季云卿作为答谢,季云卿很满意。张啸林又拿出一些钱宴请永洋赌场的同僚和五马路满庭芳一带他熟悉的地痞。人们觉得这刚来不久的浙江佬还是够义气的,也愿与他做朋友。宴席上,张啸林每到一桌,总是重复说着“请多关照”之类的话。吃他的人,热情的说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敷衍的便答“自然!自然。”一切打点完了之后,张啸林躲在屋子里把剩下的钱一点,发觉所剩无几,忙拿到一家钱庄去存了,一边又思忖着赚钱方法。一天,兰香阁门前突然围了许多人,张啸林觉得奇怪,忙跑过去想赶走他们。他拨开众人一看,原来是个摆地摊的,地上陈列着各种各样药草。张啸林刚要发作,一听买主卖主的搭话便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