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现在回过头来看,要比在特斯拉那个时候更容易看出,真理被掩盖了。那些立足于商用无线电的地面之上并占了便宜的科学家,发明家和工程师,丰硕的果实都叫他们捞去了。特斯拉把时间主要花在象牙塔里,不注意扎根于地面之上,因此他虽然名声迭起,但从长远看却运气不济。晚年有一件事显出他对无线电大争论的忧虑之深。1927年1月,有一位名叫德拉吉斯拉夫·L·别特科维茨的南斯拉夫青年。正在美国访问,有一天他准备前击拜访特斯拉。他当时住在第三十四街和百老汇交会处的宾夕法尼亚旅馆十五楼。光景已十分困难,而且他变得有些遁世了。他约别特科维茨到他住的地方吃饭,准备了加利福尼亚水果、菜蔬、鱼和蜂蜜来盛情款待他。在交谈一阵子之后,别特科维茨就想打听特斯拉和普平之间不和的底细。他有一次曾经问过普平教授这件事。普平嚷了起来:“我们的人民难道还要一味吹捧神秘人物,而将每个人都明白的事情抛开不管吗?”此刻他又向特斯拉提出同样一个问题。这位发明家皱了皱眉头,向前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拨开什么令人非常不快的东西。稍停片刻,他就对别特科维茨解释说,早年在美国,当他和普平都为活命而拼死挣扎的时候,普平曾请特斯拉帮助他学英语。据特斯拉说,他当时担任电话公司的一项工作,自己十分困难,但还是帮助了普平。后来不知怎的,特斯拉无意中对他提起了这件好事。普平生气地说,他自己完全能行,特斯拉“一点也没有帮他忙。”特斯拉伤透了心,但是后来把这件事忘记了。后来有一次特斯拉到哥伦比亚大学做报告,他向听众展出了他的变压器,并介绍他有关无线电及电力输送方面的理论。这时“普平先生和他的伙伴欢口哨打断我的报告,听众也跟着乱哄起来,我没法叫他们安静下来。”但是这还不算什么。“后来我为了马可尼先生从专利局偷窃我的装置和图纸一事,对他提出控告,”特斯拉继续说道。“在办案时,本让普平先生以同胞身份为我出庭作证,而他却站到了马可尼先生一边。打了三年官司.马可尼先生才被迫发誓承认,远距离输送电力是我的发明。”特斯拉沉默片刻,接着又补充说道:“将来总要真相大白的,将来一定还每个人的工作情况和成就以本来面目。现今是他们的,而未来——我确实为之而奋斗的未来,却是属于我的。”他眼里噙着泪水,然而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又重新吃了起来。他和客人无言相对,默默地啃着甜瓜。后来客人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您能对我说些有关马可尼先生的情况吗?”根据记载,特斯拉失礼的情况是很少见的。这一次他把匙故了下来。“马可尼先生?”他说,“那是一头蠢驴!”第十八章 险 象 丛 生发明家现在上五十岁了,他的科学家名声正受到严重打击,他已经很少有轻松愉快的时候了。他依然身材修长,光洁的面孔,看上去还年轻,那一蓬头发还象以往那样乌黑浓密。他的一身穿着仍然象时装模特儿一样。他依然交游很广,对他在华多夫一阿斯托丽亚饭店那套心爱的住房,还是恋恋不舍。的确,特斯拉与这家饭店的关系,亲密得就象结婚夫妇一样。一生中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使他感到慰藉的了。在他看来,如果生活过得不够讲究豪华,那么这种生活就太没有意思了,他往往面对挫折而满不在乎,他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能从容不迫地渡过那艰难时刻。这并不是说他从来不操心债务,只是他心坎上充满各种主意和想法,经过很长时间之后他还能将这些主意和想法一一勾起。因此,象谢尔弗和约翰逊这些爱担惊受怕的倒霉人,每当他们发生经济困难而惶惶不可终日时,特斯拉就骂他们。可是对发明家来说,终究金钱不但实际上少不了,而且由于金钱越来越难找,它在心理上的重要地位也越来越加强了。这点在他给约翰逊、谢尔弗以及别人的书信中看得很清楚。虽然在外表上和生活方式上看,特斯拉还继续维持过去的门面,但是在内心里他却开始改变了,他在二十世纪初年遭到的痛苦挫折,给他的个性造成了长久的消极影响。乔治·威斯汀豪斯最近被迫进行公司改组,特斯拉就这件事给威斯汀豪斯推心置腹地写了一封信,他说:“患难方能显出人的力量。”不幸的是,患难也容易暴露出人的弱点。特斯拉开始没完没了地给报纸写信,目的是为自己说话。他在自己得志的年代,无论对前辈或者同辈的成就,总是予以热情赞扬,而且很少去回敬那些抨击他的人,而现在碰到这些问题时,他也毫不饶人,开始大叫大嚷为自己辩护了。他很快就击败了对手——不管是弱小的还是强大的对手,而且自己站出来宣称他最早作出了发现。他由于受骗太多了,所以更加注意保密,藉以保护自己的专利。他心理上所受的创伤,可谓深沉而痛切。特斯拉在二十世纪初年,有幸吸收了两名忠诚而聪明的女子做他的秘书,她们两人后来都各自找到了重要出路。不用说,她们两人都很有姿色。穆里尔·阿布丝是位金黄头发、白暂皮肤的女郎,妩媚动人。她协助特斯拉处理专利事宜,在特斯拉去世之后,出任纽约阿布丝机床销售公司经理,从此崭露头角。当时在美国,她是唯一自己设立商号购进大批机床的妇女。她极其顺遂如意,得心应手。多罗蒂·斯凯丽特于1912年到特斯拉这里工作,亲自在西第四十街八号特斯拉实验室里看见过许多试验表演,而且经常到街对面纽约公共图书馆去为发明家查找资料。有一个人和这两位妇女都认识,据他观察,斯凯丽特“似乎比较懂得人的内在情感,而且能体会逆境之苦,但是寡言少语。而阿布丝则不同,她从表面上看事情,而且对这些事情谈个没完。”斯凯丽特在到特斯拉这里之前,曾经在一家专利律师事务所工作。她跟随特斯拉一直到1922年。阿布丝干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战时生产局生产管理处工作,后来进入建设信贷公司,此后便自己开创她那桩不平凡的事业了。至于她们两人的共同上司特斯拉,在后来的岁月里拼命提出各种科学发明。他只要灵感一来,新想到什么就向记者介绍,既不对他的想法进行实验验证,甚至也不愿多加斟酌。有时候他几乎达到了狂妄自大的程度。有些记者光考虑标题和署名,不加思索地直接引用他的讲话。但是大凡关心他的人,象奥尼尔和斯维西,则在必要的时候尽力帮助他,让他从那些高谈阔论中摆脱出来。爱迪生全然附和教授们的诽谤,他也嘲笑说.“特斯拉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打算搞些名堂。”可是,谁要是看看爱迪生所取得的实际成就范围,再看看他那些未竟的壮志,大概也可以将上面的责难加到爱迪生自己头上。爱迪生也招徕记者,向他们许诺他力所不及的东西。约翰斯·霍布金斯大学的约瑟夫·S·阿姆斯教授,早年写过一篇攻击特斯拉的文章,它很能代表学术界的观点。珂姆斯教授对比了马可尼、普平和特斯拉的研究工作,将特斯拉排在可怜的第三位:“所谓特斯拉电动机以及由其改进而成的各种电气机器,是世界闻名的,‘特斯拉线圈’亦是,它是由亨利的一种仪器简单改进而来的。但是至争为止,还没有什么发现冠以他(特斯拉)的名字……”这番攻击也和其他同类攻击一样,当然是完全不顾事实。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期为止,全世界对特斯拉的十九世纪感应电动机和电力输送系统总共投资500亿美元。他是“无线电之父”和自动化之父。大部分大学,包括约翰斯·霍布金斯大学在内,他们的研究实验室已离不开特斯拉线圈。他还有其他一系列独创性发明取得了专利,而且其中许多是在1900年之前的事。而对这样一个人物,阿姆斯竟可以说“没有什么发现冠以他的名字。”但有一点也不假,那就是特斯拉首创广博的主张者多,搞单项的革新者少。他的学术报告焕发出来的思想,被别的许多人拿到了手,然后加以实际应用并取得了专利。的确,他现在之所以讳莫如深,原因之一就在于此。但他同时也爱耸人听闻地宣扬他的新项目和新理论,其原因就在于他是靠自己闯事业的,他需要找投资人和富豪们给予资金上的支持,因此只好想了些取悦于他们的办法。他在实验室里所做的表演,目的就是要使有钱人眼花缭乱,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在技术上“偷”不走他的思想。至于搞科学的同行,他们有心眼,不受骗,当然不予欢迎。他无比丰富的思想,还几乎同以往一样泉涌不断。尽管如此,他年事已不饶人,再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归天之日了。朋友和熟人都渐渐与他疏远了。1910年马克·吐温去世,这一损失使特斯拉深为悲痛。过了三年,摩根也去世了;他无论对国家或者对特斯拉自己的事业来说,都不啻是一位伟大的关键人物。特斯拉在心理上,可谓集神经病之大成,而现在,他的行为变得更为古怪了。谁也不知道,这位发明家什么时候开始收集那些带病和受伤的鸽子,将它们带回到旅馆里。他通常在午后执行这项任务。看他的活动日程,他就象一个夜游神,也象一名高贵的王子。他对待旅馆仆役,一时傲慢、刻薄,一时叉慨慷、宽容,不吝啬小费。他这个夜游神,总是中午准十二点钟到达办公室;他这位高贵王子,老是要求阿布丝或者斯凯丽特小姐守在门后边接他的帽子、手杖和手套。然后他把所有窗帘都拉上,让屋子陷入一片漆黑,这样工作起来效率最高。事实上,只有逢到城市上空雷电闪闪的时候,他才将这些窗帘拉开。这时候他就在一张黑色马海毛躺椅上舒开身子,仰望北边或西边天空,他手下的人员说,他老爱自言自语,而且逢到雷电交加的暴风雨来临时,他一定要一人独处,这时他们就可以隔着房门听见他说话,听见他高谈阔论。尽管有这一切负担和异常症状,特斯拉的创造天才依然不减当年。1906年,即他五十岁那一年,他经过许多次试验之后,终于制成了他那绝妙的涡轮机的第一台模型。小时候他就想法建造一台真空马达,后来在他到山里生活那年,他又计划过在海底修建一根管道,通过它发射邮件,可能就是这些想法和计划,促成他建造这种涡轮机。也可能,这种无叶片涡轮机的念头还来源于更早的时候,是由于回忆到很久以前的一项发明而引起的。记得很小的时候他造过一个小型水轮,它虽然没有叶片,但旋转自如。且不论起源何在,这台模型重量不到10磅,能发出30马力动力。他后来建造了更大得多的样机,能发出200马力动力。“我所做到的,”特斯拉解释说,“就是完全摒弃了原来的观念,也就是蒸汽前方必须有牢固壁面的观念,而且第一次实际应用了所有液体都具备的两种特性,这就是每位物理学家都明白、但至今尚未得到应用的两种特性,即吸附性和粘滞性。”长期跟特斯拉工作的机械师科尔曼·西多有一位儿子名叫尤利斯·C·西多,他在长岛阿斯托丽亚机械厂建造了好几种样式的涡轮机。所谓“圆顶礼帽发电厂”所用的转子,由一串非常薄的德国银圆盘装在一根轴的中心组成。薄圆盘外面装有一个套筒,套筒上有孔口。“如果从一种液体提取能量”,特斯拉详细介绍说,“此时液体从周边流入,从中心流出。如果相反,要给液体施加能量,则液体从中心流入,从周边流出。无论属于何种情况,液体都沿着螺旋通路在圆盘之间的间隙中通过,于是依靠纯粹分子作用,液体就分出能量或获得能量。蒸汽或爆炸性混合气体的热能,可按照这种新的方式以很高的经济效益进行转换……”他认为这种装置的前途无可限量。它可以使用汽油燃料,用来推动汽车和飞机。它可以带动远洋轮船在三天时间内横渡大西洋。它可以用于火车、卡车、冰箱、液压齿轮(传动)、农业、灌溉和采矿,而且既可用蒸汽也可用汽油。特斯拉甚至还设计了一台计划使用这种装置来带动的未来汽车。最主要的是他认为,与传统的形式相比起来,这种涡轮机的制造费用很便宜。构思中的特斯拉涡轮机受到广泛的赞扬和喝采,他的精神大为振奋。甚至作战部的官员也宣称,这是“世界上的一种新东西”,并且说他们“深受启发”。看来,这位设计了一种较好的旋转发动机的有功人物,可望大发其财了。特斯拉开始从羞辱和负债带来的无穷无尽的创伤中挣脱出来了。很久以前弟弟丹尼尔之死、后来母亲之死以及沃登克里弗的遭受破坏等等,交织成折磨人的梦魇,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现在这一切不是那么常见了。他现在唯一所需的是资金,只要有资金,他的涡轮机就会让他重振声威。他开始在心中排列可能帮助他的投资人的名单了。第十九章 诺贝尔奖金事件1913年4月14日,在曼哈顿圣乔治教堂举行J·彼邦特·摩根的葬礼。那些前来服丧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实际上是参加一出戏的闭幕式,目送一大段历史的结束。给特斯拉送来的是一种边座票,送票人向他道歉说,好位子已经分光了。葬礼过后,这位发明家若有所思地将他的日历整整往前翻了一个月。5月14日,他要求会见摩根家族的后裔J·P·摩根。这位年青银行家和特斯拉见面了,谈的主要是特斯拉涡轮机的商业发展前景问题。六天之后,发明家收到了J·P·摩根公司一笔一万五千美元的贷款,利息6厘,为期9个月。特斯拉在和摩根会见之后,立刻给他写了一封信,以感人肺腑的娓娓言词描绘了他这项最新发明的独到之处。“只要您象我一样认识到这点,”他在信中写道,“而且兼为一名专家和一名旁观者,您一定能判断我是何等焦急,我是多么希望为了世界而与您这样正直而有权力的人物建立联系……”可惜他没有就此止步。他按捺不住告诉小摩根说,老摩根曾借给自己15万美元用于沃登克里弗工程。他说,别人让他抛开了这一冒险工程,要不然,当时第一套世界广播系统早已蓬勃发展起来了。因此,他建议建立两家新公司,一家公司专门发展无线电广播,另一家公司制造涡轮机,并且宁愿“将我在两家公司得到的全部股权交付给您”,最后由摩根决定分给他多少就算多少。小摩根的答复很干脆,说他不同意特斯拉将两家公司的股权交付给他。相反,他建议特斯拉干下去,把两家公司组织好,然后等他有了能力,就拿出他得到的一部分利润来偿还摩根的15万美元财产。两人的对话并未因此中断,但是当然遭到了波折。在后来几年中,这位发明家不停地向J·P·摩根发出邀请,要他对无线电站和涡轮机进行投资。但是,这位金融家对流体推进器或者无线电既不明白也不太感兴趣。至于电力的无线输送,还象以前一样一味遭反对;摩根干吗要把他那些输电线停用报废了呢?但是这位金融家还是给特斯拉贷了5000美元,然后就象他父亲一样,躲到欧洲度假去了。他是那年秋天乘船离开的,随身带上了发明家送给他的一些书籍,却甩下特斯拉一个人在码头上流连徘徊。与此同时,特斯拉开始在欧洲为他的涡轮机申请许可证。由于比利时退位王子阿伯特的斡旋,他在比利时得到了1万美元特许金。意大利准备给他2万美元特许金。在美国,他签定了汽车和火车照明合同,并且还进行了其他实际安排。但是他的资金仍然远远不敷需要。他尽量沉着地对待这些挫折,而且总是及时——或者更确切地说事先准确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们不过是处在宇宙介质当中的嵌齿轮,”他在给摩根的信中写道,“这是……某些规律带来的必然结果。按照这些规律,一个先驱人物如果远远超过了他所处时代,他是不会被人理解的,他必然要遭受痛苦和失望,他只能安于后代子孙赐予他较高的奖赏。”摩根临到圣诞节前回国,这时特斯拉又向他提出了几项建议。他再一次孤注一掷。“我面对当前的境况,几乎感到绝望。我非常需要钱,可是在这生死悠关的时刻,我却一文莫名。您大概是我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最后他祝愿这位亿万富翁圣诞节幸福。摩根在回信中给他寄来了一份帐单,要求索取两笔已经延期的贷款应得的利金684.17美元,同时衷心祝他节日愉快。1914年1月,尽管面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威胁,特斯拉还是恳求摩根,说他正在为德国海军部长阿弗雷德·冯·样尔比兹海军上将建造一台涡轮机,为了造好和提交这台涡轮机还需要5000美元。他觉得这不涉及是否忠诚于美国的问题,因为他已将这种涡轮机供献给了美国政府。尽管作战部有人对这项发明说了些恭维话,但是国内没有提出任何订货。这次摩根总算发了点慈悲,又提供了另一笔贷款。两个月后,他又为摩根提供一个机会,要他对一种汽车计速表进行投资,并且购买一家新公司的三分之二股权。但是叫人十分痛心,现在情况越来越明显,涡轮机出问题了;当时还没有制造出一种金属材料能长期承受如此高的速度,而且涡轮机的成本一点也不便宜,至少在研制的早期阶段是相当贵的。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因此他必须找到接济资金的来源。但是这次摩根的秘书把所有的信件都退回去了,同时还向摩根进言,再也不能对他的任何发明进行资助了。然而后来一整冬,特斯拉还是一次又一次向摩根提出请求。“请不要以为我这次又再哭着哀求您的帮助,”他在信中写道。但在实际上,这一次是绝望地嚎啕大哭。在这期间,他将办公室从时髦的“大都会大楼”迁到了费用不那么贵的“伍尔华兹大楼。”11月间摩根答复说,他可以将货款加以延期,但不再追加了。似乎人人手头都吃紧起来了。谢尔弗给发明家寄来了自己的两张新票据让他签字,用来替换原来没有付款的票据,这样一来,他这位昔日的主人就可以将这些票据作为附属担保品使用。他深感失望,特斯拉没有能力付给那怕一点点钱。可是特斯拉在票据上签字之后,还要给他写信大谈涡轮机光辉灿烂的前景。他自己正处在捉襟见肘的艰苦关头,却还抽出功夫来帮助自己的朋友。约翰逊已在四年前晋升为《世纪》杂志的编辑,他来信谈到一件官方丑闻的内幕,据说这件事危及他的地位。他提到一位名叫安东尼的人所写的一封信,说写信人“根本不了解官方情况。如果我把这个新情况告诉他,天晓得他会怎样说呢?……”特斯拉曾为这桩神秘事件进行调解,回信说他对这件事能办的就办了,“但是我遇到了阻力,所以我担心达不到什么确实成效……我不放松努力。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为这件区区小事而过份忧伤……”(在比这早得多的一段时间里,特斯拉曾是理查德·华逊·基尔德夫妇的挚友。基尔德在约翰逊之前担任《世纪》总编辑。特斯拉和基尔德相请过多次,但是后来基尔德把这段交往打断了。根据他们往来邀请的信件看出,基尔德太太对他丈夫与发明家之间的友谊颇为不满。1898年1月24日,特斯拉给基尔德太太写了一封信:“我们大家都十分扫兴,基尔德先生没有前来……实在抱歉,打扰您了……”)但是,这件一直不露真情的区区小事,最终导致了约翰逊的解职。自此之后,他们在莱辛顿路那时髦住家里的光景就每况愈下了。虽说罗伯特及时找到了一件新差使,当美国绘画和书法学会的常任秘书,但是他的财力看来已经一蹶不振了。约翰逊夫妇还是经常沉溺于各种晚会,还在使唤仆人,并且按照以往习惯到欧洲去度假。但是他们的这种生活方式,开始叫他们负债了。从此以后,这两位男子汉就靠互相周济一些小款项来弥补各自用度,艰难度日直至终年。令人惊奇的是,往往是特斯拉接济了约翰逊。美国越来越迫近对德交战了。在小约翰·海斯·哈蒙德的倡议下,特斯拉和他长期通信,讨论用什么办法将他们的机器人研究成果用于军事,好从中赚一笔钱。哈蒙德利用特斯拉的原理,制造成功了一只装有轮子的电动狗,带着它到处逛。机器狗的电动机,是通过眼腈后面的一道光束进行操纵的。加油艇这种发明,并不足以叫将军们进行激烈的投标竞争,但是除此之外,哈蒙德在波士顿港搞了一艘无人驾驶的快艇,用无线电进行操纵,于是这两位发明家便油然想起要建立一家遥控自动机械公司。哈蒙德要研究一套自动选择系统,而特斯拉认为,他多年以前发明的一种可控鱼雷,可以供作战部使用。可是,特斯拉帮助哈蒙德发表了一篇论述这一技术情况的论文之后,两人就没有继续共同研究下去。虽说到了这个时期,特斯拉的事业已发展到相当可观的程度,但是社会上对他的国籍的说法还是一片混乱,这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华盛顿邮报》有一篇文章也犯了这一常见的错误,把他称为“著名的巴尔干科学家。”在华盛顿官员的手中,他可能还因为被错定为“非在本国发明”而吃过苦头。光靠产品优越是很难抵销这种不利影响的,至于社会为此受到多大损失,那就只有天晓得了。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时期对特斯拉前途危害最大的,乃是和发明水火不容的传统敌人——守旧和既得利益。有一位工业顾问谈到,若干年前他找过华盛顿海军研究局的一位负责人,问他们是否有过特斯拉涡轮机的研制计划,这位官员回答说:“我们一直收到对特斯拉涡轮机研究工作进行投资的建议。但是说老实话,帕森斯式涡轮机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整个工业都是靠这种涡轮机发展起来的,也都支持这种涡轮机。如果特斯拉涡轮机的长处不是高出一个数量级,那就等于往耗子洞里填钱,枉费心机。因为现有的工业是不那么容易扭转过来的……”有时候,特斯拉的发明到国外转了一圈之后再返回美国,这时运气反而较好。1915年,一家德国公司经许可使用他的无线电专利,准备在新泽西州塔克顿附近米斯迪克岛上的美国海军无线电基地建造一座无线电站。这套设备装有著名的磁力反射型戈德施米特高频交流发电机,可以直接产生出射频交流电。特斯拉因为这些专利每月收入约1000元美金,一共延续了两年。这是求之不得的财源。总工程师艾米尔·梅耶尔告诉他,这座无线电站发出的信息,可以在9000英里以外收到。特斯拉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动声色,因为这不过是证实他早已知道的情况。“这样一来,您实际上是证明了我在1899到1900年间用我的无线电装置进行科学试验时做到的事情,”他回答说。不幸的是,战争很快就把他的无线电专利的收入打掉了。1917年,也就是美国参战那年,政府关闭了塔克顿无线电站。可是后来特斯拉还是从大西洋通信公司那里收到了专利使用费。1915年11月6日《纽约时报》第一版刊登一条消息,这是根据路透社从伦敦发来的电讯编发的。这条消息报导说,特斯拉和爱迪生将同享诺贝尔物理学奖金。特斯拉第二天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告诉《纽约时报》一名记者,他没有收到授奖的正式通知。但是他推测,这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不用电线输送电力的方法。他说。这点不但在地球的距离范围内完全能够办到,而且“还可以在宇宙范围上奏效。”他继而向记者介绍将来的情况说,届时进行战争不再使用弹药,而是使用电波。他说,可以肯定,“我们能够照亮天空,将可怖的海洋驯服!我们可以将无穷无尽的海水抽出来灌溉良田,让沙漠变成绿洲!我们可以从阳光中汲取能源!”记者问他,爱迪生为什么获奖,他很巧妙地回答说,爱迪生理应获得一打诺贝尔奖。这位爱迪生先生这时正好离开旧金山泛美博览会回家,路经奥马哈。当他看到这则伦敦电讯时,十分惊讶。他也说没有接到正式通知。他没有进一步发表意见。罗伯特和凯瑟琳听到这一消息并不惊讶,他们满心欢喜。罗伯特立即发信向特斯拉表示祝贺。特斯拉现在处事比较稳重了,他回答说,许多人都会获得诺贝尔奖金,不过“在技术文献当中,至少有四打著作署有本人的名字。这些才是真正的和永存的荣誉,而授予我这些荣誉的,不是轻易出错的少数几个人,而是万无一失的整个世界。我宁愿要一次这样的荣誉,也不希罕今后一千年内授予的全部诺贝尔奖。”后来出了一桩怪事。西方各国报刊,包括一些重要的杂志都看中了这条消息,不加核实就广为传播。《纽约时报》还登了另一篇报导,说特斯拉再次以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身份会见记者。他回答记者询问时发表的意见,非常符合他的特点。他说他不胜悲愤,因为经过这么多年之后,世界还不了解他在话声传输方面的主张。他解释说,只要有了沃登克里弗这套设备,纽约市的电话交换台就可以关门大吉了,电话用户不要通过通话台的交换,就可以同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人直接通话。欧洲战场上的情况,只消五分钟就能传到纽约。他详尽阐述说,流经大地的电流,从传送站发出时,在该地区具有无限大的速度;经过6000英里距离之后,减慢至光速,然后又从该地区不断增加速度,当到达接收站时其速度又增加到无限大。“这种东西妙不可言!过不了几天,无线电就象飓风一样,将向人类显示出其全部威风。比方说有朝一日,在世界广播系统里设立六座巨大的无线电话站,将地球上的所有居民互相联系起来,使他们不但彼此听到对方的声音,而且彼此看到对方的模样。”尽管他的物理学有漏洞(特斯拉至死反对这样一种观点,即光的运行速度比一切都快),但他的预言却是无懈可击的。他未能清楚地预见到今天的微波中继同步电视卫星,但是当他还是个十来岁的毛孩子时,他就已经想出环绕地球建立一个大圆环,让圆环与地球同步旋转。从速时起,他脑子里实际上已有了和今天的同步卫星大体类似的想法了。虽说他没有发明电视,但至少他已经想象到了电视这种东西。四年之后,约翰逊怂恿特斯拉搞一笔赚钱交易,建议他发明一种方法,把足球比赛的情况如实地在住家的屏幕上重现出来。“我不用跨进娱乐行业的门槛就可以当上亿万富翁,”他回答说,继而谈到了他的“最佳建议”,那就是使用“九台装有翅膀但没有推进器的飞行机器,让它们飞行到五百英里以上高空,拍下底片,冲出影片,等飞行机器返回时就将这些影片取出……为了发明这种东西,我仔细研究了整整二十年。我希望它会最终实现,这就是电视,它能叫我们能通过电线看到远方的东西……”但是在事实上,他从未实践他的这项主张。《文学文摘》和纽约《电气世界》这两份刊物是在11月14日前付排的,当时都刊载了爱迪生和特斯拉同获191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报导。但是就在11月14日这天,路透社又发出一条电讯一这次是从斯德哥尔摩发出的,这是一条引起震惊的爆炸性新闻。诺贝尔奖基金委员会声明,诺贝尔物理学奖实际上将授予英国里兹大学的威廉·亨利·布莱格及其儿子——剑桥大学的W·L·布莱格,以表彰他们应用X射线测定晶体构造的成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诺贝尔奖基金委员会拒绝予以澄清。特斯拉的一位挚友(同时也是为特斯拉写传记的作家)在若干年后报导说,这位美国籍塞尔维亚人谢绝了这一荣誉,他说他是一位科学发现家,不能同仅是发明家的人同享诺贝尔奖。但是另外一位传记作家则说,是爱迪生拒绝共享诺贝尔奖,因为他有一种“戏弄和折磨别人的脾气”,他明知特斯拉迫切需要资金而故意卡断他就要得到的2万美金这笔钱。但是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们当中有谁拒绝接受诺贝尔奖。诺贝尔奖基金委员会只是简单地说,“因为一个人宣布他不打算接受奖励而不授予他诺贝尔奖,这种传闻纯属无稽之谈。”轮不上受奖人对授奖一事说三道四,只能是在事情定了之后,如果受奖人不愿意接受,他或她可以表示拒绝接受。但是基金会并不否认特斯拉和爱迪生曾是最先的候选人。爱迪生是名利均已到手,他用不着这样一种荣誉。但是对特斯拉来说,这必定又是一次惨痛的挫折。当然,在这生死关头,他并不是为了出名。第二十章 “飞炉“创业维艰,新涡轮机的发展遇到了重重困难。开始的时候,特斯拉因他的小型涡轮机模型取得初步成功而欢欣鼓舞,于是设计了一套大型的复式涡轮机,准备在纽约沃特塞德电站通蒸汽进行试验。这里是爱迪生的地盘,人是属于纽约爱迪生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可想而知,特斯拉几乎一开头就遇到了问题。特斯拉每天下午5点钟来到电站,衣冠楚楚,而且总逼着工人加班加点,使大家十分反感。但是即使工程进度不错,他手头也没有足够资金对涡轮机进行充分试验。工程技术人员不了解情况,都说这种涡轮机有毛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最为难办的是,还出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实际问题。涡轮机运转速度极高,平均每分钟35000转,由此造成的离心力很大,结果旋转叶轮的金属材料都被撕裂了。冶金工业要生产出符合要求的优质金属,还得等好多年以后呢。他最后找到密尔沃基市一家公司——阿里斯·查默斯制造工业公司,要他们给制造三台涡轮机。但他对公司经理人员和工程技术人员还是很不客气,而且把他的不满告到了董事会那里。后来他得知,工程技术人员打了一份唱对台戏的反报告,于是乎甩手把试验停下了。特斯拉说,这些人造不出他所要的涡轮机,但他们则说,特斯拉没有给他们提供充分的资料。威斯汀豪斯铁路和照明分公司经理曾写信详细询问涡轮机的情况,特斯拉充满信心地回信说,这种涡轮机重量极轻,效能极高,大大优越于任何与之竞争的涡轮机。的确,他说他打算把这种涡轮机用在一种箱形小型飞机上。他在信中写道:“如果有朝一日,您看见我坐在一架样子象煤气炉,重量也同它差不多的机器里,从纽约飞到科罗拉多斯普林斯,您用不着大惊小怪。(这种飞机只有800磅重,必要时可以从窗口飞出飞入。)”这种梦想不管多么迷人,还是没有捞到威斯汀豪斯的订货。与此同时,他为了继续研究涡轮机,采取了一种于他来说非同寻常的办法,直接地同时为两家公司工作,一家是培尔国家公司,另一家是E·G·布德制造公司。他为这种涡轮机发明了一种有阀导管,使这种涡轮机可以使用燃料,这种不带活动部件的绝妙导管,最近已在流体逻辑元件中应用,并称为流体二极管。特斯拉是在1916年取得有阀导管专利(●1329559号专利,有阀导管;1061142号专利,流体推进器,1061206号专利,涡轮机。1909年至1916年期间还申请登记了:1113716号专利,液体喷流装置;1209359号专利,计速表;1266175号专利,避雷器;1274816号专利,计速表;1314718号专利,船舶测程仪;1365547号专利,流量表;1402025号专利,频率表。)的,之后不久就出现了弗莱明的真空二极管。特斯拉的这项发明,乃是现代射流科学的奠基石之一。但这次他也未能从他作出的发现中捞到多少好处。到了今天,特斯拉涡轮机终于开始受到了很早就应赢得的注意。亚利桑那州大学工程技术教授沃伦·赖斯,就是研究这种涡轮机的一名著名美国专家。可是他的研究工作,主要限于叶轮之间产生的流动过程的流体力学。1972年,沃特·鲍加特纳制造了一台特斯拉祸轮机的实验模型,它依靠压缩空气和蒸汽喷射推动,转速18000转/分,产生了约30匹马力功率。在本世纪八十年代,加利福尼亚州塞巴斯托博尔太阳风公司大力研究制造这种涡轮机,以便将其应用于车辆和动力装置。该公司计划将特斯拉涡轮机加以改进,用最佳的燃料氢来进行发动,将其装到称为“彩虹”的三轮小汽车上使用。这种涡轮机还可以烧丙烷和汽油。太阳风公司董事长马克·戈尔迪斯指出,研究人员彼得·梅尔斯已制造出这种涡轮机的实验模型,证明其特性符合于特斯拉原先的预见。他现在正在致力于装设一种专有的燃烧室,既做到使涡轮机达到现代设计的需要,同时也照顾到现代冶金的条件。“我们相信,根据特斯拉的发明改进而成的梅尔斯涡流涡轮机,要比目前使用的任何涡轮机都好,它将达到60%的效率,”戈尔迪斯说。其他涡轮机的效率大部分为40%左右。他认为,早先的研究人员在制造特斯拉涡轮机方面所以大多失败了,原因就在于他们不明白层流和揣流之不同。戈尔迪斯说,这种涡轮机成本低,容易制造。加利福尼亚另一家公司——圣地亚哥通用电气公司,正在制造和出售特斯拉涡轮机泵。这种产品也经过了改进和革新。可是天哪,来日的正确却偿付不了当今的债务呵!此时此刻,特斯拉为了应付他每日的工作开销,为了应付在德尔莫尼柯酒家宴请宾客的排场,不得不拼死拼活。他由于拖欠付款而第二次被演员俱乐部拒之门外,这算是对他一次小小的打击,是给他的社交活动泼了一瓢冷水。随着马克·吐温和斯坦福·怀特去逝,他到这个常游之地去的兴致也渐渐消失了。但是,他的名字仍然经常见诸报章,大字标题也从未停止过宣扬他那与众不同的想象力。他的思想即使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依然不乏新闻价值。“特斯拉的海啸波使战争打不起来,”——《英国力学和科学世界》如此写道。他们透露出特斯拉的一种主张,那就是必要时使用炸药造成破坏性海啸。后来再也听不到这种想入非非的事情了。特斯拉给《纽约时报》写了一封信,标题叫做《尼古拉·特斯拉反对》。特斯拉判若两人,现在显得意志脆弱,多愁善感,怨天尤人,意思说他的发明本应受到奖励。朋友们看到他这种聊以自慰的心理,为他难过悲伤。过了不久,在《纽约时报》专论栏同时发表了两篇材料,再次暴露出了特斯拉这种心理。一篇材料是特斯拉的一封信,另一篇是关于当时的英雄人物奥维尔·赖特的报导。赖特在华盛顿附近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会见记者,当时他正在准备登上飞机进行试飞。他已经乘这架飞机飞行多次了,但是,这一次却是叫人特别担心,因为有人给赖特捎过话来说,罗斯福总统正在白宫等着,准备同赖特一起参加飞行,要当历史上第一名飞行总统。赖特一想到乘客是一位露着满口大牙的总统,他穿着长统靴,裹着护腿,戴着钢盔和护目镜,还围着一条白丝巾,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自然不免感到一阵紧张。据《纽约时报》的报导暗示,这着实叫人不知如何是好。飞行员知道这次试验十分冒险,根本不愿承担这份责任,但要是说一个“不”字,似乎也要冒很大风险。数千人群聚集在这简易的起飞场地上,等待飞行员作出决定。赖特慢条斯理地收拾马达,尽量拖延时间。最后,这位最早的飞行员把风向仪高高举起,仔细端详起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一阵轻风掠过他的眉梢。赖特把风向仪放下,摇摇头。“我们没法飞了,”他声调阴沉地说。另一篇材料的内容则不同,特斯拉借它公开表示对当前这种航空状况的蔑视。他毕生都在研究先进的高速飞机结构设计和发动机,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登记过一项这方面的专利。可是,他闭眼不看这场竞争的实际情况,却摆出一副叫人十分不快的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把后来任何一种飞机拿来和兰格雷的原型飞机比一比,”他写道,“一看就知道没有人作过什么改进。还是那些老式的螺旋桨,还是那些老式的倾斜机翼、方向舵和螺旋叶片,没有什么明显不同……有五六个飞行员在一片喝采声中相继登上了天空征服者和国王的宝座,但是,这种荣耀还不如给予约翰·D·洛克菲勒更来得合适。我们就要有一种新的发动机了,这种发动机不但能在空中支承它自身的重量,而且能支承比它自身大数倍的重量。现在只等有充足的高级燃料了。”他说,兰格雷的飞机如果遇到下沉气流就会坠毁,而直升飞机在这方面要优越得多。但由于别的原因,直升飞机也不理想。他预言,真正成功的重航空器,要采用根本不同的新原理,而且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这种飞机一旦出现,它对制造业和商业将产生前所未有的推动作用。但政府一定不要采取严厉镇压西班牙人时期的那种办法,因为事实已经证明,采取这种办法的结果,只能使无线电技术——让人类绝对主宰空间的理想手段毁于一旦。”尽管通篇文字充满他个人的伤痛和悲愤,而且只会引起人们对他更大的不满,可是他的预言照例是十分准确的。有一次他应邀参加海军少将查尔斯·西格斯比在华多夫饭店举行的宴会,他在宴会上介绍了一种就要出现的“空中战舰”,并且再一次预言将会出现遍及整个地球的无线电话。他以他的光辉才华设计出来的小型飞机或“飞炉”,直到1921年和1927年才申请专利,并于1928年最终得到批准。由特斯拉这种飞机繁衍出来的后代(和简单的直升飞机不同),在现代技术文献中称为垂直起落飞机(VTOL)。估计在特斯拉的各项发明中,只有这一项虽已成为专利,但由于缺乏研制费用而始终没有制成样机。公布这些专利那年,发明家已经七十-二了。(●1655114号专利,空中运输装置,1928年1月3日)他估计,这种小型飞机论卖价不到1000美元。这种飞机有一个直升飞机型的升力螺旋桨,可以垂直升入空中。驾驶员扳一下一种倾斜装置,使飞机前倾,就可以让螺旋桨位在前端,呈一般飞机的式样。如果驾驶员把机翼调整到水平位置,他的座位会自行旋转,始终保持垂直状态。特斯拉发明的重量轻、功率大的涡轮机,以极高速度将飞机向前推进。着陆时,操作过程正好相反,而且只要有一小块降落场地即可,象一间车库或一间卧室的屋顶,或者一只小船的甲板都行。特斯拉这种垂直起落飞机的主张,一直到他去世后将近整十年里,始终无人问津。到了本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康维尔和洛克希德两家公司才完全参照特斯拉的基本原理制成并试验这种飞机。当然,从工程构造上看,这种飞机要比特斯拉的复杂得多了。在这类飞机当中,以康维尔XFY-1“波戈”式较为成功;这是一种单人海军战斗机,重14000磅,装有一台5850马力的阿利森T-40涡轮螺桨发动机。飞机停下时,机尾向下,机头直指天空;飞行时,垂直起飞,然后旋转90°,呈水平状态飞行,设计最大时速超过600英里/小时,飞行高度15000英尺。虽然“波戈”的试验情况总的说来是成功的,但是海军还是决定不将这种飞机投入生产。海军方面的鉴定人员认为,阿利森发动机功率还不够强大,而且驾驶员的旋转座椅设计不合理,不能适应飞行姿态的剧烈变化,此外着陆很复杂,实际上是盲目的,太危险了。可是,制成不要很长跑道就可以起飞的实用飞机,这对军事上和商业上的潜在好处太大了,绝不应掉以轻心。继康维尔和洛克希德的飞机轰动一时的试验之后,国际航空和航天工业界便全力投入研究,寻求一种理想的垂直起落飞机设计。人们进行了无数种方案的试验,但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才找到了一种较好的方案:在着陆和起飞时,飞机本身不改变飞行姿态,而是将发动机作了改进,使推力方向可以旋转90°。两种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新式战斗机——英美不列颠航空和航天公司的“鹞式”以及苏联雅可夫列夫设计的“稚克—36”,应用的都是这一原理。很明显,特斯拉的小型能飞的“炉子”,和现代复杂精良、威力强大的垂直起落飞机,不能同日而语。的确,“飞炉”是在出现喷气发动机以前几十年就构思出来的,在当时它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但是,从本世纪五十年代康维尔和洛克希德试验的情况来看,特斯拉设想的方案,对真正的垂直起落飞机研究工作来说,则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当时整个航空事业尚处于初创时期,特斯拉竟然想出了这种主意,这已经够叫人惊叹的了,但是,如果南斯拉夫《评论》杂志的报导属实,则特斯拉的垂直起落飞机方案甚至早于机器动力飞行的出现。根据这家信誉很好的刊物报导,贝尔格莱德的特斯拉档案文件中有资料谈到,特斯拉最早的垂直起落飞机图纸以及火箭发动机的方案材料,都在1895年实验室失火时烧毁了!在贝尔格莱德尼古拉·特斯拉博物馆里,除了这种飞机的图纸之外,还保存着一种“空中汽车”的平面图。这是一辆喷气推动的四轮汽车,显然是为飞行或者贴地行驶而设计的。据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介绍,在特斯拉的文件资料中,有“马力、燃料以及其他问题的计算材料,但特斯拉去世之后,所有这些材料的真正用意也就石沉大海了。”此外他们还谈到,他还留下了星际飞船草图。但是,西方学者一直没能看到这方面资料。就实际应用方面而言,特斯拉设计了结构特殊的避雷针以及空气调节系统,而且向制造厂家提出过建议,说明他的涡轮机可以利用钢厂和其他工厂的废气进行运转。每当他看到烟囱往外冒烟时,总要大发脾气,因为燃料未经充分燃烧就白白浪费掉,把有限的资源都耗光了。他的想象继续紧迫着未来驰骋邀翔,而他的眼前境况却一天比一天更叫人苦闷。在发明家和谢尔弗之间,因为钱的问题爆发了一次少有的口角。但是这次口角很快就消释了。谢尔弗给他写信说,债主“逼得我好厉害”,而且他妻子重病在身,使他负债累累。他希望特斯拉付给他一些工资,好让他还债。发明家盛气凌人地回复说,“请不要过份叫苦了。您知道,您的经历是不同一般的,尽管您没有从中得到很大的物质上的好处,但是您今天身上的本领,却是靠这番经历造就出来的……”谢尔弗这次不象平常,继续坚持他的要求,于是特斯拉只好寄绘他少许款子,但对这件事还是保持一种超人一等的姿态;“恕我直言,您有些太不沉着冷静了……您务必抖起精神来,不要萎靡不振……”为了鼓舞他的士气,特斯拉告诉他这位原来的雇员和挚友说,他的蒸汽和燃气涡轮机以及鼓风机已接近制造成功了,这些机器将带来革命性的影响。他写道:“我现在正在研究汽车,火车头以及车床的新型设计,实现我的新发明。这些必将取得巨大成功。唯一不好办的事情是何时何地找到现金,但是用不了多久,我的钱就一定会源源而来,那时您想要什么尽管找我好了。”另有一次,这位久经考验的谢尔弗直接了当地给特斯拉写信说,他听说特斯拉的医疗器械很快就投放市场,由衷感到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弄一套来使用了。到了晚年,谢尔弗在康涅狄克卅韦斯切斯特买下了一套普通房子,后来为了偿还押金,在他和特斯拉的往来信件中经常提到钱的问题。虽然金钱一直不见“源源而来”,但是特斯拉还是偶尔找到几个愿出巨资的投资人。于是1910年成立了“特斯拉臭氧公司”,资金40万美元,其任务是发展一种可供若干商业用途的工艺方法,其中包括致冷。后来在纽约州奥尔巴尼组建了“特斯拉推进机公司”,由约瑟夫·霍德利和沃特·H·奈特投资100万美元,其目的是为船舶以及阿拉巴马煤铁联合公司制造涡轮机。除了别的问题以外,这个时期特斯拉又遇到了他原来的雇员弗里茨·洛温斯坦增添的麻烦。打从在科罗拉多进行秘密研究的那些日子起,这位发明家就担心过洛温斯坦是否忠诚。但是,这位德国工程师回来参加他的沃登克里弗工程建设时,又重新取得了他的信任。只是过不了几年,由于财务上的原因,他们的关系再度中断了。洛温斯坦接着就成为了无线电装置方面一位成就卓著的发明家。1916年,在审理美国马可尼无线电报公司控告基尔班纳——克拉克公司的案件中,洛温斯坦被传出庭为被告作主要证人。他已经同意作证,根据他的看法,马可尼专利完全仰仗于特斯拉的无线电专利。但是到最后关键时刻,洛温斯坦摇身一变,反而为马可尼作证。大家对他的证词是否真实提出了许多质问,并纷纷指责他,但是结果什么证据也没有拿到。可是,他这一来却招致特斯拉的长期怨恨。原来在1910到1915年期间,特斯拉曾经借给这位德国无线电工程师大批款项。过了三年,特斯拉对他进行起诉,但没有得到审理。安娜·摩根,现在已经是凭自身本事而名噪一时了。自父亲去世之后,她又重新涉足于特斯拉的生活之中。特斯拉给她写过信,表达对她父亲老摩根的无上景仰。说也奇怪,他的这种感情,比起因为拿不到钱而引起的失望之情更为持久。他写道:“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一个拥有罕见权力的天才人物,但对我来说,他是一位千古巨人……象这样的巨人,标志着人类思想和志向发展的新时代……”她年青时期曾经迷恋过特斯拉,这点她是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保持接触。“我希望今年冬天同您见面,”她在给特斯拉的信中写道,“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又整整过去一年了,我的确深感遗憾。这几个月来,您的工作收获大吗?您此刻终于感到您有所进展了吗?……”特斯拉能有机会同她恢复友谊而感到十分高兴,于是在回信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自从我们上次愉快地见面以来,工作一直不断取得进展,情况十分可喜。我的思想还象以往一样,盛如泉涌,源源不断。看到我的这些思想成长、发展,我觉得幸福欢乐,也在一定程度上不乏富贵荣华。”他赞扬她的“崇高工作”,并且请她向摩根夫人转达他热烈的问候。第二十一章 雷 达沃登克里弗遭受损失之后,特斯拉倾家荡产了。这丢人的消息在社会上不胫而走。特别是在1916年3月,他因拖欠市里935美元个人所得税一案,被传到纽约法院受审。谢尔弗一连几天彻夜没有合眼,他一直为他这位上司及其税收问题提心吊胆,现在果然大难临头了。每家地方报纸都登载了这条消息。对他来说,这场灾难来得太残酷、太冤枉了,因为这时正好赶上爱迪生被委任到华盛顿担任一项重要的国际研究职务,而马可尼公司、威斯汀豪斯公司、通用电气公司以及成千上万家较小的公司,都因特斯拉的专利而大发其财。他这次在法庭上被迫承认,多年来他在华多夫一阿斯托丽亚饭店一直靠借钱过日子,他自己一分钱也没有,一身是债。沃登克里弗占用的土地被没收了,后来转卖给了一位纽约律师。还有报导说,这位发明家对他的税收债务满不在乎,因此可能被捕入狱。可是,当此风雨飘摇之时,他总算琢磨成功并公开发表了一种新东西的基本原理。经过将近三十年之后,这种东西便取名为“雷达”。1917年4月,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仅在这一个月之内,被德国潜艇击沉的协约国船只,几乎达到一百万吨的吨位。因此,研究出能够侦察到潜艇的办法,这是当务之急。至干预测空袭的办法,大家却置之泰然,虽说德国的远程飞机和飞艇已经开始不断袭击法国中部和英国了。这时已经可以预料到,飞机轰炸最终将具有可怕的破坏威力。不过当时还不至于如此。当时人们还都觉得,空战是一种充满豪情和蔚为壮观的事情,因此大家都是一股子英雄主义劲头,就连在空战中遭秧的人们也不例外。当德国飞机飞到巴黎投放第一批炸弹时,巴黎人都挤到大街上伸头观看。当伦敦遭受空袭时,伦敦人纷纷奔往落弹地点,一路上把樱草花和灌木篱笆踩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根据一位记者描写,一架飞机冒着浓烟从天空裁落下来,“这无疑是伦敦人从来没有观赏过的最精彩的免费表演。”《剌针报》说,当时的景况真可谓可歌可泣,就连轰炸中受害的人也面不改色。事实上,英国人都欢迎有机会显耀一下记者所说的“一种极其重要的精神,种族的精神。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千家万户在那司空见惯的刺激面前怍出的反应,把这种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至……”战争使英国人更加富于英国人的气派了。在这种环境之下,毫不奇怪,当特斯拉考虑雷达的军事用途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测定船只和潜艇的位置,而不是测定敌人的轰炸机。特斯拉在1900年6月的《世纪》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全面提出了雷达的总概念;“驻波……要超过向一定距离之外发出的无线电报……比方说,通过利用驻波,我们可以从一个发射站任意给地球任一特定区域造成电效应;我们可以测定一种移动物体如海上船舶的相对位置或路径,测定该物体的经过距离或者速度……”他还在1917年8月的《电气实验家》杂志上发表文章,描述了近代军用雷达的主要特点:“如果我们能射出一种密集的射线,即一束以极高频率(比方说几百万周/秒)进行电振荡的微小电荷,然后这种射线被一种东西,例如潜艇壳身反射回来,此时我们又将这种射线加以截收,在同一条船或者另外一条船上将截收得到的射线显示在荧光屏上(类似X射线方法),这样一来,测定隐蔽着的潜艇位置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此种电射线必须具有极短的振荡波长,而最大的问题也就在于此,也就是说,如何能够造成足够短的波长和巨大的能量……”“探测射线可以断断续续地发射,这样可以猛烈发出极其可畏的强大的脉动电能射束……”特斯拉所谈的就是大气脉冲雷达的特点,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只有几个月,这种雷达终于在一次应急计划中制造成功。(1935年正式承认英国的罗怕特·A·沃森—沃特制造成功雷达原型。但是近代微波雷达的历史,则从制成多腔碟控管的1940年算起。引自《大英百科全书》)特斯拉本打算将这种射线用做水下雷达,但是后来证明这是办不到的,因为电磁波在水中严重衰减。近来虽然进行过大量研究,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一种方法将光、高频无线电波束或雷达传播到海洋深处。但是,特斯拉的超低频(ELF)波今后将会穿透海洋,而且可以用于另外目的(见三十章),即用于通信。(洛伦斯·利弗莫尔实验室制成的蓝绿激光通信系统就具有同样功用)但是说也奇怪,就算特斯拉雷达不能用来测量潜藏水中的目标,当时竟然没有人想到将它用于别的目的。至少在海军方面,爱迪生根可能从中插上一手,将雷达束之高阁。爱迪生此时已是一位负责发明事务的白发苍苍的政界元老了,他受命主持在华盛顿新设立的海军顾问局,其主要任务就是寻找一种能侦察德国潜艇的方珐。特斯拉的主张即使引起了爱迪生的注意,那也必定被当作纯粹的梦话而加以一笔勾销。爱迪生一方面与海军内部的官员勾心斗角,另一方面,对那些为了争到联邦政府发给的一丁点美味“研究馅饼”而大吵大嚷的“教授们”,却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爱迪生自己也连遭挫折,他的主张也被海军高级官员砍掉了。因此说,他担任这一职务以后基本上没做什么好事,反而在历史上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爱迪生迁升华盛顿,腰缠万贯但不修边幅;而特斯拉困守纽约,一贫如洗却衣冠楚楚。但此时两人都已感到,他们同新一代原子物理学家之间已经存在一条象哈德逊河一样宽阔的鸿沟。新一代原子物理学家,口不离爱因斯坦。这些新人都是学有所长的专家,尽管他们的思想还只是小试锋芒而已,他们组织了美国物理学协会,对于凡不是他们刊物登载的东西,都不屑一顾。迈克尔·普平本想在美国科学院里为工程技术人员开辟一个部门,但遇到了很大困难。最早的时候,美国科学院连爱迪生也不愿吸收。在搞实际工作(工程师)和搞理论(物理学家)的两种人之间,人为地造成了一道鸿沟,这点甚至影响到了参战活动。兼为发明家、科学家和工程师的人,象普平和特斯拉,或者兼为化学家和发明家的人,象爱迪生,已经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新兴物理学家对于波与粒子问题以及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争论不休。特斯拉自有他的宇宙理论主张,他对相对论是一反到底的。1916年爱因斯坦发表了广义相对论,但是,就对于由这一理论推导出来的动态宇宙,当时连这位首创者自己也不敢完全相信;爱因斯坦真是坐立不安,为此他在计算中纳入了“后加因子”,为最终可能证明宇宙稳定不变留了一条后路。在特斯拉看来,这正好补充证明了,连相对论者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在叨咕些什么。他自己正在研究一种宇宙理论,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公开发表,而且他很久以前就己提出过(但并未公布)他自己的万有引力动力理论了。他认为,而且他经常指出,原子的能量有两种状况;1.相当于一个哑弹;2.非常危险,无法控制。在这点上,有杰出的人物与他为伍。爱因斯坦对此也深为疑虑。后来到了1928年,密立坎博士说:“人类永远不能敲开原子的能量。有人信口雌黄,说什么等煤用完之后就可以利用原子能,这完全是违反科学的乌托邦梦想……”甚至到了1933年,英国的卢瑟福勋爵还说过:“分裂原子而产生能量,谈何容易。谁想通过转变这些原子而获得能源,纯属无稽之谈。”“新兴物理学界”流传过好些俏皮话,其中有一句是威廉·布莱格爵士教授编出来的,特斯拉听起来大概十分恼火。前面说过,这位布莱格教授曾于1915年与他人共同获得诺贝尔奖金,而特斯拉还一度认为这次奖金应当属于他呢。布莱格说:上帝每逢星期一、三、五用波动理论掌管电磁,而魔鬼每逢星期二、四、六用量子理论掌管电磁。特斯拉在晚年时期的思想,越来越倾向于将物理理论统一起来。他认为,所有物质都是由一种原初物质—发光以太生成的,发光以太充满了整个空间。他始终坚持说,宇宙射线和无线电波有时比光运行得还快。这些年青科学家大多数都在各大学任职,他们刚刚开始意识到,要是能在政府资助下进行研究,就等于找到了一块人间福地。说来也奇怪,近代工业研究实验室的创始人爱迪生,竟然从中作梗,不让他们做成这番美梦。他担任海军顾问局领导人之后首次发表意见时,就说他认为不必要“进行大规模的科学研究”。他说,海军毕竟已经可以接触到标准局里“浩如烟海的事实材料”。海军所需要的是发展工艺技术的实际工作人材,而不是理论家。顾问局也是要吸收民用方面的专家的,但他说明,他并不要物理学家——虽然也可能用得上一两个数学家。在科学事业上雄心勃勃的海军军官,也同大学里的科学家一样受到冷遇。潜艇探测器情况如何?这个项目会不会加强研究?他们很想打听打听。爱迪生无动于衷,他说他认为,搞海军研究实验室是异想天开。如果海军坚持这样做,他认为海军首先应当了解,他过去是如何办实验室的。“我们现在没有一套制度,没有章程,有的只是一大堆垃圾。”可是,发明家在垃圾堆旁边转来转去,时间长了,通常都会搞出些发明来呢! 他避口不谈,他手下的人员提到他的实验室时,照例都说这是一片“粪堆场”。光是这点,就逼得大学里的科研人员采取行动了。他们制定了一项计划,打算从一开始就绕开海军,直接找最高领导层。他们通过美国科学院向威尔逊总统发出呼吁。他们据理力争说,科学院应当成为全国的一个“科学宝库”。不久就不声不响地建立了全国研究委员会。这是后来所有各种研究机构的前身,是获得科学拨款的摇钱树。全国研究委员会后来吸收了大学、工业界和政府方面的著名科学家和工程师,其目的是要同时推动基础科学研究和应用科学研究。教授们采取的第二步正确行动,也为后来开创了一个先例,这就是在华盛顿建立一个总部,它与白宫和国会的钱库相距只有几个街区。全国研究委员会为联合美国各方力量起到了十分明显的作用。这个团体立即得到商业界和工业界的支持。未来的强大体制已初具雏形,这就是由政府、工业界和科学界相互结合,三位一体。这种体制,深深影响到了二十世纪美国生活的所有各个方面。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开始的时候,这本是用来对付“怪老头”的一种策略。政府立即给全国研究委员会布置任务和分配资金,让他们找出一种办法来探测可恶的德国潜艇。这和爱迪生的顾问局已经着手搞的项目完全一样。此外还建立了一个协约国机构,责成法国和美国科学家加快发明潜艇监听装置。特斯拉有关未来雷达的论述,没有受到官方的重视,而他对监听装置这类区区小事,又不愿多伤脑筋。导弹和毁灭性武器更合他的口味。他为《纽约时报》提供了一份引起大家兴趣的材料,简单透露了他最近提出的一种装置的专利申请内容。他说,这种新装置“如同雷神的霹雳”,能够摧毁敌军的整个舰队,至于陆军部队更不在话下了。“特斯拉博士坚持说,这丝毫不是危言耸听,”据《纽约时报》报导,“而是多年工作和研究得来的成果。”据他描写,这种装置是一种飞弹,以每秒300英里的速度划空而过,又是一种无人驾驶的运载工具,既没有发动机也没有翅膀,靠电力发射,可以将炸弹投掷到世界任何地点。特斯拉说,他已经制造成功一种无线电发射机,功率极大,能用来实现这一超群绝技,不过现在还不到透露这种导弹详情的时候。他对于建立机器人舰队的计划,也没有丧失希望。一年之前,他还敦促政府“在我国东西海岸线上选择适合的战略制高点,安装无数套光线电控制装置,交有能力的军官指挥,而且给每一套装置划定一定数量的潜艇、水面舰只和飞机。从岸上的无线电控制站,……对处在任何距离之外并能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到的这些船只和飞机,可以控制自如……如果我们充分配备了这种国防装置,敌人的任何战舰或其他船儿就休想进入这些自动船只和飞机的活动范围之内……”华盛顿丝毫不感兴趣。全国研究委员会的科学家正在制造一种相当原始的监听装置,这是一种配有电放大器的多管装置,设计安装在潜艇探测船的船壳上。这一来,似乎人人都把耳朵贴到这种装置上面去了。这种装置也的确起到一定作用。过了很久,声纳制造出来了,其基本原理更接近于无人问津的特斯拉的雷达方案,因为声纳就是使听不到的高频振荡从目标反射回到发送装置,通过此种方法探测潜艇和水雷之类东西的存在。到了战争快要结束时,爱迪生也象特斯拉一样,由于感到国防领导机构的昏庸和缺乏创造精神,在思想上彻底幻灭。他提出过许多项目,但是海军部一项也没有批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经过了很长时间,也正是特斯拉论述雷达的文章发表15年之后,美国和法国两国的研究小组付出过艰巨劳动,要按照他提出的原理研究出这样一种系统。海军研究实验室的两位年青科学家洛伦斯·H·海兰德和里奥·杨,重新发现了短脉冲高频射束的潜在用途,而且这次是把飞机和水面舰只都考虑在内,在美国,由于受到军种之间保密的影响,雷达在军事方面的研制工作受到进一步阻碍,但是后来陆、海两军还是及时研制成功了长波雷达装置(不同于微波,其波长为1至2米)。与此同时,在1934年,一个由艾密尔·基拉杜博士领导的法国研究小组,制成并在船只以及陆地站上安装了雷达。据这位法国人说,他们使用了“按照特斯拉提出的原理精确设计制造的仪器”。他还进一步说,“特斯拉曾建议脉冲要具有极大强度,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必须承认,他说得十分正确”但在当时这种技术是没法实现的,“其最大困难就是如何去大大提高强度”。1937年,美国在大西洋舰队一艘老驱逐舰“里尔丽”号上进行首次航海雷达试验。由于试验成功,后来制成了XAF型雷达。到1941年为止,共有十九艘舰只使用了后来制成的另一种型号雷达,而且创造了卓越的战绩。为此同时,英国也有一个研究小组钻研这一问题,因为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爆发,希特勒威胁要入侵英国。英国地面雷达网属于最早的尚未采用微波的雷达装置,设有极其巨大的天线,用来发射长度达10米左右的无线电波。即使如此,这些原始的装置还是功勋卓著,赢得了空战的胜利。最后制成了一种功率极大的磁控管,从四十年代开始的新型雷达所使用的发生器,全部是在这种磁控管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德国科学家也研制了另一种雷达。因此,尽管1935年正式承认了美国科学家罗伯特·A·沃森—沃特的发明权,但归根到底还是特斯拉的思想促成了国际上的这项巨大成就。这场旷日持久的比赛,决胜真是及时,正好拯救了英国,使英国在纳粹的对英战役中免遭敌人轰炸机的破坏。雷达一跃而成为世界上几乎每一个国家的基本防御武器。战后,商业航空公司及航海公司也竞相使用雷达,而且,在宇宙空间探索方面,雷达很快也成为了不可缺少的工具。基拉杜博士说,当特斯拉研究他的原理时,“他不过是在预言或梦想,因为他手中没有办法来实现这些原理。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如果说他是在梦想,至少他的梦是正确的。”1917年,当特斯拉关于这些发明的论述公开发表时,他正在芝加哥。他是破产了,但他并不举手缴械,他决心重新振作精神,集中力量来研究一些比较实际的发明。这种无味而艰巨的任务,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因为这样一来,他既要长时间与工程技术人员打交道,又要远离他自己的友人。正当他要动身投入这一任务之前,有一位最早崇拜过他的人,即B·A·贝伦德,要他接受美国电气工程师协会的爱迪生奖章。在美国,这在任何一个工程技术人员眼里都是一种崇高的荣誉。这一来大大惹火了特斯拉。贝伦德简直是捅开了马蜂窝,只听特斯拉连损带骂,那刻薄话象雨点般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来。笫二十二章 受 奖 人B·A·贝伦德是一位负有盛名的工程师,他即将获得爱迪生奖章。但是他也深深感到,对特斯拉太不公平了。他认为事情实在叫人愤愤不平:一个人开创了电力新时代,造福于全世界的人民和工业,城市和多镇,而现在却要拼死拼活,只求在旅店里找到一个栖身之处!他发明了无线电,别人也将无线电推广应用了,他却被剥夺了应得的奖赏和荣誉;他发明了新的照明方法,别人从中捞到了利益,而他没有得到什么报偿,他搞出了高频装置,一些比较讲究实际的人用它开展电法治疗,将其发展成一门医学技术,而且看来几乎人人都会从中受益,但是只有发明家例外。就在一年之前,埃德温·诺恩拉普还重温特斯拉的旧有主张和电路方案,从中获得启示并发明了他的第一台高频电炉;但他至少还算通情达理,不忘感谢特斯拉的这点恩情,贝伦德这位工程师,草草数了一数特斯拉那些比较实在的成就,禁不住义愤填膺。他很快就发现,要说服美国电气工程师协会授予特斯拉一枚爱迪生奖章容易,而要让发明家接受这枚奖章困难。他不要爱迪生奖章,他不会接受这枚奖章。“我们把这桩事丢开吧,贝伦德先生”,他说。“我感谢您的好意和友情,但是我希望您回到委员会去对他们说,请他们另选别人……自从我当着协会宣布我的旋转磁场和交流电系统以来,已经快三十年了。也许别的什么人用得上协会的奖赏,但是我不需要。”旧日的创伤又复发了,痛如刀绞。的确,美国电气工程师协会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呢?这家协会的会员,大概有四分之三以上都是靠特斯拉的发明才找到了工作的。爱迪生和特斯拉势不两立,这是人所共知的,因此大概大家都推测,就凭奖章的名称也会使他感到厌恶。可是贝伦德知道,发明家这个时期既需要也应当获得这种荣耀,因此坚持要这么办。结果惹下了大祸。特斯拉说,“您打算要他们奖给我一枚奖章,叫我把它别在胸前,好让我在你们协会的会员和来宾面前招摇个把钟头。你们做出给我奖励的样子,但你们不过是点缀一下我的外表,你们根本不会承认我的精神,你们还要继续压制我的精神,压制我的精神结出的创造性成果!你们整个协会,主要就是靠我的这些成果起家的!”特斯拉很少表露他对爱迪生的个人恩怨,但这次却按捺不住了。“你们演出这场给特斯拉授奖的空头哑剧,实际上不是赞扬特斯拉,而是赞扬爱迪生。就是这个爱迪生,他让别人领他的奖章,自己却从这些受奖人的身上窃取了他根本不配得到的荣誉!”可是贝伦德并不作罢,他数次到特斯拉办公室登门拜访,规劝他去接受奖赏。特斯拉几乎每天都从工程师俱乐部门前经过,但他再也不进去了。这座楼房和今天一样,矗立在布赖恩公园对过。在公园这块长方形的土地上,到处是沾满了烟灰的败卓和光秃秃的树木。公园附近就是公共图书馆,特斯拉每天都到这里来喂鸽子。许多工程师都看见过这位奇怪的高个子。他的穿着虽然已不象他锦绣年华时期那样考究,但每当他进入公园,站在对他表示欢迎的一群群鸽子面前,依然显出昔日的矜持和骄傲。在当时,鸽子也是没有社会地位的,它们挨冻受饿,也只能赢得象它们一样生活没有着落的人们的同情。谁疼爱鸽子呢?唯有那些性格孤僻、生活无依无靠、长年贫困潦倒和心理反常的人。神气十足的工程师们,是不会到公园来闲逛的,他们不屑喂养这些肮脏的飞禽。记者也盯上特斯拉为鸟禽布施的工作了。每逢午夜过后回家路经此地,他们常常看到特斯拉跏蹰在茫茫夜色之中,独自沉思凝想,身边仅有一两只鸽子与他作伴,从他手心里或嘴唇边啄食。说也奇怪,鸽子本来在天黑以后就看不见东西的,它们一般都躲在窝里。每逢这时候,他就直截了当地对记者说,他不愿同他们交谈,后来有两位记者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有一位记者说他曾看见特斯拉在中央车站到处徘徊。记者问他是否要赶火车,他回答道:“不,我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进行思索。”在举行爱迪生奖章授奖仪式那天晚上,工程师俱乐部摆开了酒宴。宴会过后,会员和来宾们都要穿过一条小巷到三十九街联合工程协会大楼礼堂开会。这是一桩隆重的大喜事。受奖人衣冠楚楚,容光焕发,俨然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个仪表堂堂的高个子身上。但是不知怎的,从宴会厅出来以后,走到礼堂附近他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个象旗秆那样高居众人之上的人物,怎么会走失了呢?贝伦德终生都弄不明白。委员会乱作一团,立即派人四处寻找这位受奖人。听差寻遍了所有休息室,都没有发现。贝伦德心想特斯拉也许得病了,于是奔到街上雇了一辆出租汽车,连忙赶往列吉斯街特斯拉下榻的旅馆。但他在半路上一转念,又打定主意转向了布赖恩公园。夜色已浓,贝伦德摸索着找到了公园入口,只见那里簇拥着一大堆闲人,在昏暗之中探头围观着什么。贝伦德拼命挤了进去,一眼看到特斯拉站在当中,从头到脚落满了成群的鸽子。有的栖在他的头上,有的从他手中啄食,有的沿着他的两臂双肩爬上爬下。在他穿着黑色皮鞋的双脚上面,云集着一大片咕咕呜叫的鸽群。发明家发现了贝伦德,于是小心翼翼地把一只手指伸到嘴边,将他那些满身羽毛的朋友轻轻拨开。贝伦德站在一旁早等得不耐烦了,特斯拉最后才慢吞吞地掸掉身上的鸽毛,答应跟贝伦德回到礼堂击领奖。贝伦德为他的老朋友所写的正式荐词,铿锵有力,感人肺腑。“如果我们贬低特斯拉先生的工作成果, 将其排斥在工业之外,”他面对科学界同仁说道,“那么工业的轮子就会停止转动,我们的电车和火车就要抛锚,我们的城市就要陷入黑暗,我们的工厂就会瘫痪。是的,他的工作成果影响无比深远,就象经纬脉络贯穿于整个工业……他的名字标志着电气科学向前勇进的一个时代。他的工作引发了一场革命……”最后,他借用了波普献给牛顿的两行诗:“自然和自然规律隐没在黑夜之中,上帝说:叫特斯拉来吧。他会让一切重见光明!”受奖人渐渐对到会的人产生了好感。他毕竟是人,而且有人出来为他说这番好话和为他办这种好事,那是很应该,很合适的。他还感到很高兴,因为美国电气工程师协会主席W·W·赖斯在对与会者发表讲话时,谈到了特斯拉的振荡电流研究工作带来的科学进步。“特斯拉的研究工作促成了伦琴的伟大成就,使他发现了伦琴射线,”赖斯说,“也促成了后来几年间J·J·汤姆生和其他人在世界各地所进行的种种研究工作,推动他们真正建立了近代物理学的概念。特斯拉的研究……比马可尼早,为无线电报奠定了基础……我们在科学和工程技术的各个领域都能发现……有关特斯拉作出贡献的重要证据……”受奖人最终在热烈的掌声中站起来,从心底里产生了要为托马斯·爱迪生说句好话的勇气。特斯拉回忆他与爱迪生第一次会见的情形说,“那时这位卓越的人物根本没有受到过任何理论教育,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一切全是自己干出来的,他全靠勤奋和用功取得了重大成就……”他滔滔不绝地往下讲,在座的工程师都没有料到他会花这么久时间。他谈到他的童年和后来的生活,提到一些幽默的轶事,并且向大家表白“为什么我一心想着工作,而不在乎名利……”特斯拉说,他深深信仰宗教,尽管不那么正统和虔诚,同时他“一直陶醉于一种信念,即人类生存的最大奥秘仍然有待探索,而且尽管违背感觉的证据以及严密的,铁面无私的科学教义,但死亡本身并不是我们见到的奇妙变态过程的终结。”“我可以保持心境的安详宁静,能够在遇到灾难时化险为夷,而且达到这样一种自得其乐的程度,就连生活里的黑暗面、现实中的折磨和苦难也可以给我以某些快慰。我有显赫名声和无穷财富,然而有多少文章把我说成一个不切实际、屡遭失败的人物,又有多少蹩脚的贪图名利的作家,把我叫做空想家。世人竟然愚蠢和眼光短浅到如此地步……”若干年后,德拉吉斯拉夫·别特科维茨从南斯拉夫来访,经常陪同发明家到布莱恩公园去做他每天的布施工作,因此听到过他的不少内心表白。“特斯拉先生抬头望着图书馆的窗口。铁栅栏把这些窗口围起来,以防鸽子掉下来和被冻坏,”他回忆道。“他瞧见一个角落里有一只鸽子已经冻死了,于是告诉我站在那里盯住,决不让猫跑来把鸽子叼走,他自己则要另外去察看一下别的鸽子。我守了一会,伸手想要够着这只鸽子,但是怎么也够不着,因为铁条太密了。等特斯拉先生回来时,他很快就伸进手去,把鸽子拽出来了。”“‘对孩提时期的种种往事,我仍然记忆犹新’”,他一边对别特科维茨说,一边轻轻拍打着鸽子,安慰说它一定会恢复健康。“随后,“别特科维茨说,“他把我手中的小包拿过去打开,将里边的食物在图书馆门前撒了一满地。他一边撒一边对我说,‘这些都是我的忠诚朋友。’”接受爱迪生奖章的事情忙过之后,特斯拉便乘火车去芝加哥,把当年余下的时间都花在研究各种发明上面。他不光在美国,而且还到加拿大和墨西哥去。他希望以此换回战争期间他在欧洲专利使用费方面遭受的损失。根据尼古拉·特斯拉公司先一年进行的核算,公司股金共50万美元,实验费用4万5千美元,专利费用18938美元。有一次周末,谢尔弗正在编制税收申报书,他告诉发明家说,政府可能要对他漏税罚款1万美元。谢尔弗在信中没有提到,那年是否有净盈利。特斯拉把公司办公室设在黑石旅馆,欲以此作为基地,一边提供各种发明,一边亲自出马进行咨询。他提供的一个重要项目,就是照明系统用的无叶片流体涡轮发电机。据说明书介绍,这种发电机简单小巧,效率异常高,是一种“所向无敌”的装置。他将他发明的汽车计速表许让给沃索姆制表公司,但是由于战争原因,汽车生产中断了。可是在1917年,他靠计速表和机车前灯专利使用费共获得17000美元收入。他费尽心机给国家航空委员会打了一份报告,希望为政府供应一种小型飞机发动机,其重量只有当时使用的自由牌发动机的五分之一。他和该委员会(即国家航空航天局前身),进行过通信联系,但是最终未能签订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