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大声吼道:“谁再多嘴,谁就跟她一样的下场!” 小女孩错误地估计了皇帝,她以为皇帝曾经临幸过自己,那片处女地上也播过龙种,只不过没有结果而已,难道说皇帝真敢杀我?是的,就是几个月前,皇帝病后无聊散步的时候,他们艳遇了,皇帝当天晚上就将她临幸。那一次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谁也不敢劝说皇帝,眼看着小女孩被五花大绑地架走了。 这时从内室传出“哇——”的一声,阎贵妃成功分娩。接生婆大声叫道:“是个皇子,是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大臣、侍从、宫女、宦官,凡是在场的人都无比高兴,择着吉言向皇帝道喜。嘉靖皇帝却全无反应,只是站在那里喃喃地说:“这都是致一真人的功劳啊……这都是致一真人的功劳啊!” 正好邵元节得意扬扬地来到宫殿,众人见在皇帝面前碰了个没趣,转而都向邵元节道喜,好像是邵元节得了儿子。 邵元节一时成了大功臣!嘉靖皇帝立即下旨:加授他为礼部尚书,领文官一品服俸。邵元节在场,对皇帝连谢恩礼都不施,而是扬扬得意地跑到醮坛前做法事去了。 嘉靖皇帝看见,好像受到了启发,丢下众臣跟着邵元节一起拜神。皇帝都去了,众大臣哪敢怠慢,也纷纷拥了过去,一起参与拜神。就这样在皇宫内为保佑小皇子,连续做了七天七夜的道场。 张皇太后听说皇帝得了嗣子,高兴异常,专门前来向皇帝道贺。侍从禀报皇帝,谁知皇帝拒而不见。张皇太后甚是尴尬,只得请太监崔文从中撮合。崔文与皇太后有着深厚的关系,满口应承下来,不料,皇帝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可怜的张皇太后连声道贺也送不出去。 嘉靖皇帝盼了十多年才得个小皇子,那喜悦之情不必细表。他赐名皇子叫朱载基,取承载祖上基业,永葆大明江山代代相传之意。可谁能想到,小皇子载基尚未承载基业,仅仅过了两个月,便殒命夭折。皇帝痛不欲生,含泪谥号皇儿为“哀冲太子”。 载基之死,以其说是对皇帝的打击,不如说是对邵元节的打击。从小皇子出世至今,邵元节风头出尽,却遭受如此重击,精神大不如以前。他在皇宫里突然变得灰溜溜的,生怕嘉靖皇帝追究此事,新账老账一起算,将一生的功名付之东流。此时要是有一个地缝,他会立即钻进去的。 嘉靖皇帝经过这番折腾,整天愁眉不展,更加迷恋于神道,祭祀拜坛成了皇帝的寄托。为了帮助皇帝早日走出阴影,张皇后天天陪侍身边。 张皇后对嘉靖皇帝的崇道习惯,总是俯首帖耳,百依百顺。对邵元节也尊崇有加,毕恭毕敬。她不知道跟随皇帝做了多少法事,拜了多少天神。这一天,嘉靖皇帝又要做一次大型法事,要张皇后参加。为了让张皇后做好祭拜,专心法事,皇帝令人专门按照道家的要求给她做了一件女式道袍,称为道礼服。但张皇后每次穿上这件道袍,那美妙的身材就变成水桶般的模样,加上祭拜时还要束发戴帽,给人的印象纯粹是一个巫婆。她渐渐厌恶了这种生活。那天皇帝让侍女拿出那件道袍,张皇后却一反常态,死活不穿这件皇帝喜欢的礼服。 皇帝板着脸说:“这么大的仪式,你怎么能不穿礼服?岂有此理!” 张皇后忍无可忍地说:“皇上,不是臣妾不愿意。您起早摸黑,都把精力用在那些毫无益处的法事上,欲求长生不老而荒废朝政国事,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这值吗?臣妾不求长生,为什么还要让臣妾跟着活受罪呢?皇上,您就饶了臣妾吧!” 皇后拒绝参加大祭,这是嘉靖皇帝绝没有料到的,他非常气愤,两人的关系从此降到冰点。 嘉靖皇帝心里明白,虽然载基夭折了,但这说明祭神求子还是有效果的。他眼见自己年近三十还无嗣子,整天急得心如火燎,他担心如果没有嗣子,大明江山就会毁在自己手里。他虔诚拜神,寄希望于仙道。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帝越是这样,越不可能得到皇子。 张孚敬在这当口,大胆给皇帝上疏说,古时候天子立位,都同时建有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妇、八十一御妻,所以有很多子嗣。皇上现在正值春秋鼎盛,壮年有为时期,为了多子多嗣,应该广泛选配淑女为是。 嘉靖皇帝看着张孚敬的上疏,心头的阴云即刻被驱散。心下便道张孚敬啊张孚敬,还是你了解朕啊!这里不说为了皇嗣子,单就说张孚敬列出的淑女数量,都是有头衔的,淑女加头衔,既漂亮又有档次,谁看了不动心?这个建议,既可以渔色,又能够多生嗣子,真是一箭双雕啊!皇帝喜不自胜,心里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皇帝立即传谕各地,要在民间遴选淑女送进皇宫。各知府州官县丞得到谕令,就好像抓住了向皇帝献媚的好机会,他们丢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动员所有的爪牙到民间去选美。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家有女儿的,就故意在女儿脸上抹上锅底的黑烟,使其变得呆呆傻傻,黑不溜秋。圣诏不过三日,便有成车的美女被送至京城。细心的老百姓立刻发现京城这些日子又平添一道风景,每当有外府州县的彩车进城,便有人高喊“看美女,看美女!” 在朝中,虽然边报传来鞑靼骑兵屡犯边关的奏折,大同兵变的消息,嘉靖皇帝只是匆忙地谕令刘源清为兵部侍郎,总制大同、宣府、偏关、保定等处的军务,而他仍把主要精力用在选美挑秀上。偌大一个天下,美女成千上万,各地官员竞相献礼,争功邀宠。闹腾三个多月,初选三百多人。在这些人选中,又经过多次遴选,嘉靖皇帝最终精挑了九人作为嫔官。这九人便是郑淑芬、王秀娥、阎兰芳、韦月侣、沈佩珍、卢兰香、沈碧霞、杜雅娘、仇翠英。她们个个生得像嫦娥,一动可比天女散花;似昭君,一颦犹如西施再现。嘉靖皇帝即刻诏谕九位美人为嫔人。而其余的美女皆都充实到各宫殿为侍女,以备皇帝心血来潮,随时临幸。 后宫突然塞进来成群结队的粉黛,周身都弥漫着脂香。皇帝整日沉溺在嫔妃女色之中,龙体日渐虚弱。望着美色不能享受,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看到邵真人八九十岁高龄仍然精神矍铄,行走健步如飞,心里很是羡慕,一心想向邵元节求取健身强体,长寿之道。 然后,邵元节心里清楚,不管皇帝如何尊崇自己,都不能如实说出道家的规矩,因为皇帝无法达到,说出来会适得其反。百般求情 一怒废后 嘉靖皇帝听说皇太后,吓得一愣,连忙正眼看去。只见张皇太后披着花白的长发,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衬衫和全是补丁的裤子,光着脏兮兮的双脚,手里拿着一卷沾满泥污的烂草席,颤抖地站在皇帝面前。 张孚敬将邵元节托付的奏状上报嘉靖皇帝,皇上阅览后心里大怒。这本奏状是一名普通汉子冒着生命危险才转到皇帝手中,告兴济一霸张延龄的。这当然牵涉到张皇太后。 昭圣皇太后张氏是北直隶兴济人,她在娘家有两个弟弟,大弟是寿宁侯张鹤龄,二弟是建昌侯张延龄。这张氏两兄弟在弘治、正德时期,依仗着自己的姐夫和外甥是两朝皇帝,便在本地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他们不但祸害乡里,还干涉县衙事务。老百姓对他们无不恨之入骨,当地官员也要求惩治这两个恶棍。但张皇太后总是对两个弟弟百般庇护,即使他们犯了人命,也千方百计为他们开罪。孝宗和武宗皇帝在世时,碍于张皇太后的情面,对她的两个弟弟睁一只闭一只眼。因此在弘治、正德年间,这张氏两兄弟作奸犯科,罪恶滔天,但一直逍遥法外。进入嘉靖年间初期,因朝廷仍然有张皇太后操纵,二张便以为他们在朝廷的势力不可动摇,所以对自己的恶行毫无收敛,依然我行我素。 这次奏状告发他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的罪行,嘉靖皇帝获知后,气愤地道:“天下哪有这种事,一条人命抵不上一钱黄金吗?” 原来,张延龄府上有一名小丫环偶然在张府大门口看见一个化缘的和尚,和尚看到张府是深宅大院,上前对小丫环说了一些施舍的话,小丫环学着张延龄老母亲的样子,没有请示主人就跑到屋里拿了芝麻大一点黄金给了和尚。没想到这事被张延龄发现了,他二话不说,令人将小丫环抓住就打。过了一会儿打手说:“老爷,已经把她打得哭不出来了。” 张延龄不依不饶咬牙切齿地说:“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那几个打手有几天没有在外面寻恤滋事了,手确实有点发痒,就唯命是从地用皮鞭、木棒狠狠地照着小丫环柔弱的身体打去,直到小丫环被活活打死。 这件事很快被左右邻居知道,并迅速传开。小丫环的家人将张延龄告到县衙,但县衙一听被告人的名字,根本就不敢受理。他们越往上告遇到的麻烦越多,官府不但不安抚,反而以生命危险相威胁。那汉子经过多日打听,偶然听说嘉靖皇帝在那一天要出城祭神,便一大早守候在城门外的路上,冒死将状子交到皇帝手中。 嘉靖皇帝看着那染着鲜血的奏状,想起张家的所作所为,心里涌出一股愤恨。皇帝知道在自己刚刚登基的几年,抄了几名显贵官宦的家,没收宦官谷大用等人的资财,却被张氏兄弟压低价格收购了去,然后他们又以高出十几倍的价格出手,既贪朝廷之财又搜刮百姓。但那时他刚刚由一个边远藩王成为九五之尊,脚跟尚未站稳,所以不但没找他们发难,而且在嘉靖二年八月还以迎立有功,进封张鹤龄为昌国公,张延龄也得到昭彰。他们便以为姐姐张皇太后还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能把持朝廷,因为这个小皇帝是姐姐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帝拿他们根本没办法。 然而,事实上,嘉靖皇帝与张皇太后的矛盾从他一进京城就开始了,并且双方一直在暗中较量,有时甚至公开化。嘉靖三年一月三十日,是皇帝的生母蒋氏的寿诞,嘉靖皇帝在皇宫举行了盛大的祝寿仪式。他特令文武百官给母亲上笺恭贺,进宫拜寿。整个皇宫张灯结彩,鼓乐参天,异常隆重。嘉靖皇帝对前来祝寿的大臣官员、皇亲国戚大加赏赐,营造出一种热闹奢华的气象。但时隔不久,也就是同年二月底,又值慈寿张皇太后的寿诞,礼臣上奏皇帝安排祝寿,嘉靖皇帝却下令“免命妇朝贺,仪式从简”。这种明显不公的做法令大臣们十分尴尬,更令慈寿皇太后十分伤心。御史马明衡、朱制等人打抱不平地上疏说:“兴国皇太后生日祝贺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到慈寿皇太后的生日却要停办,这是不讲礼啊!如果因为这些轻枝蔓叶上的礼节问题影响到皇上与太后的关系,那是得不偿失的。” 嘉靖皇帝览奏后,勃然大怒,立即下旨将马明衡、朱制等人关进监狱。看到皇帝如此蛮横,翰林院编修舒芬逆风而行,上奏力争道:“皇帝此令一出,百官惊疑。”皇帝看后二话不说,下令夺舒芬的俸禄三个月。为此,又有多名官臣上奏,为他们打抱不平,结果又被嘉靖皇帝统统打入大牢。 嘉靖十二年十月,强硬的嘉靖皇帝下旨,将建昌侯张延龄逮捕入狱。 张皇太后一听,顿时昏倒在地。想想自己如今在朝廷中的地位,她为自己的弟弟担心啊!在这关键时候,张皇太后还对皇帝抱有一线希望,她试图亲自与皇帝接触,将两人之间的“结”彻底解开,进而再设法救助弟弟。她通过各种途径求见皇帝,但都被皇帝无情拒绝。 张延龄被打入大牢,兴济的老百姓一片欢呼,拦截御驾告状的那个汉子也再一次身现京城。实际上,在这之前,嘉靖皇帝曾下令寻找持状人,可是刑部、吏部的一班官员怎么也找不到。这一天,夏言受同乡严嵩的邀请到宫外的小酒肆喝酒。自从嘉靖五年严嵩进京祝贺皇帝二十岁华诞时,住在夏言府上,严嵩便对同乡夏言尊敬备至,崇拜有加,时不时请夏言在一起小聚。这次所聚的小店在这条街上颇有名气,嘉靖皇帝也曾出宫在此小饮。 他俩选了一处背静的地方坐下,要了卤牛肉、牛尾巴和一小盘猪顺风(即耳朵),在那儿边喝边聊,忽听邻座的一人压低声音说:“听说朝廷的张首辅又在追查彭林一案……” 另一人“嘘嘘”两声道:“小心点,在这儿哪能说这种事?” 那人偏不信邪地说:“怕什么?不是说彭林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张延龄又被皇上打入大牢,还怕谁把你的鸡巴咬了?” 那人又激将道:“你不怕,你去向张首辅说去呀,在这充什么能?” “嗨嗨,老子这次来就是为这事。我还要找皇上。你们说我如果拦御驾就不会有命了,要不是我上次拦皇帝的御辇,张延龄会被逮捕吗?”那人毫不退让地说。 他们互相争着,早忘记了警惕,声音越说越大。夏言终于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根底,一时又不知怎样才能问清,便愣在那儿忘了喝酒。 严嵩便劝道:“看看夏尚书夏大人……” 还没等严嵩说完,夏言用眼睛翻了他一眼制止他说下去。但为时已晚,相邻的两人已经听到他是尚书,甚是惊慌,那汉子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尽,菜也不吃,站起来就走。 夏言立即站起来跟出去喊道:“兄台留步。” 汉子一惊回首,稍有犹豫,又迈着步子快走起来。夏言在后面追赶道:“好汉不要怕,好汉不要怕。我别无他意,只是想认识认识你。” 那汉子跑到一个偏静处停了下来,他的同伴已经被甩在后面好远。严嵩不知道夏言玩的什么花招,坐在小酒店里一直没敢动弹。 夏言走到汉子的身边道:“好汉敢拦皇帝的御驾,怎么还怕我呀?” 汉子涨红着脸道:“谁说我怕你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夏言微笑着说:“我也没犯你呀!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假若你以后用得着我呢?这很难说呀,说不定我还有求于你哩。” 汉子看夏言满脸微笑,并非奸诈之相,略微松口气道:“我听说你是尚书,只有我们这些贱民求你,哪有你求我的?” 夏言接着他的话说:“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说明你对我有了些了解。实话对你说,你们刚才谈的张延龄的案子,我是知道的。皇上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现在正在寻找奏状人,以期了解更多的情况,根除那个人人痛恨的毒瘤。” 那汉子听后道:“大人,你说的意思我不懂,恕不奉陪了。”说完拔腿就走。 “哎,哎,好汉留步。”夏言急忙喊住说,“请问好汉尊姓大名?” 那人稍一迟疑,不情愿地说:“小民姓胡名小五。给大人实话说了吧,我就是在皇城门外拦驾递奏状的那个人,大人如果抓到我在皇帝面前能够论功行赏的话,那就把我抓去好啦。” 他们正说着,一队皇宫侍卫兵突然闯了过来,夏言并没在意,哪知为首的指挥官却喊道:“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胡小五一听拔腿就跑,还没等他跑出三步,侍兵已经将他抓住,捆得严严实实。夏言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辩解,那些侍兵也像对待胡小五一样,将他也五花大绑起来,一起押送到皇宫里。 胡小五开始还怀疑这是夏言故意诱使他的,当看到他跟自己一样,手被绑着,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也就不再怨恨了。他们被送到刑部,侍兵又很快为夏言松了绑。夏言气呼呼地说:“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抓人,今天总得有个说法。” 那些人嬉笑着道:“夏大人息怒,我们是奉命行事,对我们发火没有用。” 夏言环顾左右看不到一个熟人,便问道:“刑部尚书呢?” “夏大人,他到乾清宫去了,您最好到那儿找他去。” 夏言指着胡小五道:“本官要将他带走,你们无权逮捕他。如果有谁为难你们,本官负一切责任。”说着就走过去给胡小五松绑,侍兵拦着说:“不劳夏大人动手,我们自然会好好侍候他的。” 夏言哪里肯同意,他用胳膊分开围上来的侍兵,三下五除二便将胡小五的绑松开。胡小五一获得自由,不顾一切,夺路而逃。 夏言一惊,急忙喊道:“胡小五,不要跑……”他边喊边指挥那些侍兵道:“快,快把他抓回来。” 侍兵们又一窝蜂地去追胡小五。只听口哨响起,不一会儿,各宫的侍卫都向这边围来。眼看胡小五就要被重新抓住,他突然大展拳脚,左腿下蹲,右腿呼地横扫过来,几个侍卫应声倒下。接着他一个弹跳飞到一座宫殿的屋顶,在琉璃瓦上飘忽前行。 侍兵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宫殿顶上肆无忌惮地飞奔,不知道如何行动。只见陆炳天兵似地出现在宫殿顶上,他边追边说:“停下来,快停下来,你这功夫是彭林教的吧!” 一听彭林的名字,胡小五便回转身来向着陆炳,双手合掌行一个作揖礼道:“壮士,你怎么知道这是彭林的功夫?” 陆炳也立直身子向他行过礼道:“家父与彭前辈曾是同乡好友,对于他我是很了解的。” 下面的侍兵看见逃犯胡小五已经被陆炳收服,纷纷叫道:“拿下他,拿下他……”胡小五听后对陆炳说:“见到你我就放心了。陆大人,实话对你说,我就是在皇太后家与你同桌畅饮的胡小五,你快把我捆起来送给皇帝交差吧。我这一生能有这个结果就心满意足了。来,快过来绑呀!” 陆炳一听,愣愣地站在那里,面对一边的喽啰呼叫,一边的大义凛然,他不知如何是好。胡小五进一步劝他说:“你只有将我捆绑起来,他们才能放过我,否则你我都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陆炳突然把胡小五的双手一抓,一个空翻,牢牢地站在地上。那些侍兵见状一个个目瞪口呆,只顾退步躲闪。一会儿,他们省悟过来,又一起围上,将胡小五捆绑起来。 陆炳一声猛喝道:“住手,谁敢动他一根毫毛,别怪陆某的剑不认人。”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上前一步道:“陆大人,这是刑部抓的人犯,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也好给上司交代啊。” 陆炳看着那些侍兵胡搅蛮缠的样子,怒吼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陆某人说了,这个人犯除了皇帝,谁也带不走。”当然喽,陆炳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头领,谁还敢与他争锋?那些小喽啰一听,不再纠缠,纷纷散开。 夏言早已修书,把自己与胡小五经历的这一怪事奏告嘉靖皇帝。皇帝在这之前正在责怪夏言哩。原来夏言与胡小五等在酒馆时,张孚敬得到手下密报,称夏言正在宫外与不明身份的人犯接触。张孚敬故意安排侍兵在街上巡逻,趁机将他们捕获。夏言和胡小五就是这样被抓进宫的。 第二天,嘉靖皇帝在早朝结束的时候,将夏言留下道:“夏爱卿为朕做了一件大好事,要不是那次偶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告状人哩。至于你与张孚敬在这件事上的误会,朕会查清楚的。”嘉靖皇帝说完,又对德兴道,“去,把陆炳喊来。” 德兴立即对着宫门外喊道:“传陆炳陆大人……” 嘉靖皇帝对陆炳说:“陆炳呀,对胡小五,你可要看好啊,他可是张延龄案的关键人物呀,不要再像彭林那样被人钻了空子,死得不明不白。” “陆炳明白,请皇上放心!只是张皇太后请见皇上一面,不知皇上见不见。” 嘉靖皇帝一听到张皇太后就心烦,连连用手示意陆炳道:“去去,少管闲事。把门看好,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放她进殿。” 张皇太后这些天,不断听到外面传来的对张家不利的消息,很是惊慌害怕。她不断地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不是对两个弟弟一而再、再而三地姑息迁就,怎么会落得如此被动?特别是她听说朝廷有人又在查彭林的案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这事如果水落石出,是要株连九族的呀!张皇太后越想越后怕,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承认罪行,向他说说好话,求得皇帝的原谅。但她把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嘉靖皇帝就是不答应见她。怎么办呢?她像就得了癔病似地不停地说“我必须见到皇帝,我必须见到皇帝……” 这一天,值守在乾清宫门外的陆炳刚好内急去上厕所,早已隐藏在宫殿前花坛下的一个人突然冲进乾清宫。她不顾侍卫的阻拦,径直到了嘉靖皇帝批阅奏章的内室。 嘉靖皇帝看见有人突然冲了进来,而且相貌吓人,大吼一声:“你是谁?”随即又喊道,“德兴,快来,是谁把疯子放进来啦?” 那人尚未站定就说道:“皇上息怒,不要怕,我是皇太后……哦,不,我是皇伯母。” 嘉靖皇帝听说是皇伯母,吓得一愣,连忙正眼看去。只见张皇太后披着花白的长发,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衬衫和全是补丁的裤子,光着脏兮兮的双脚,手里拿着一卷沾满泥污的烂草席,颤抖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嘉靖皇帝不知所措地说:“皇伯母您……”他的话还没说完,张皇太后一下子跪到皇帝的脚下说:“皇帝,我知道张家的人作恶多端,要大祸临头,请皇上看在都是朱家子孙的面上,网开一面,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吧。求求你了,皇上——”张皇后哭泣着说完,又砰、砰、砰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因为要表示自己的诚心,那额头上的鲜血滴滴渗了出来。 嘉靖皇帝看到张皇太后如此折磨自己,并不心软,而是恼怒地道:“您身为皇伯母,做出如此下贱之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还口口声声地说是朱家的子孙哩,这不是丢了朱家祖宗八代的脸吗?如果您是一个真正为祖宗争气的人,就一头撞到南墙上算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乾清宫,将张皇太后一个人丢弃在那里。 作为历经三朝的皇太后,处心积虑才见到当今皇帝,不但没有听到一句安慰的话,反而遭到一顿辱骂。然而张皇太后还是不能面对现实,总认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是犯了死罪也应该赦免。她想不管皇帝如何倔强,两个弟弟的事总还是有机会挽回来的。 不久,张皇太后在家里请来庄肃皇后和张皇后。三位皇后有好长时间没有聚过了,听说皇太后请客,两个小皇后高兴得不得了。庄肃皇后虽然身体有病,虚弱得不成样子,还是提前到了仁寿宫。 张皇太后又恢复了令人尊敬的穿戴打扮,虽然强作欢笑,仍然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张皇后一到太后那儿便习惯性地做起事来。她是宫女出身,见到太后,总认她为自己的主子。 张皇太后哪里还敢让她动手,赶忙说:“皇后坐,坐那儿。你如今是皇后,到我这来就是回到了娘家,不准再动手做事啦。” 她们闲扯了一会儿,皇太后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宫女出身的张皇后,哪里知道宫中权柄和势力的微妙。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答应了太后的请求,兴冲冲地回坤宁宫。实际上,嘉靖皇帝与她的热情癫狂早已成为过去,一隔好多天都不到她这儿一次,她已经变成一名被闲置的皇后。但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容易说动皇帝,甚至仅仅对嘉靖皇帝提起这件事就要冒很大的风险,却还是满口答应了皇太后的请求。她不敢拒绝张皇太后啊! 这一天,嘉靖皇帝感到疲劳,散朝后出人意料地回到坤宁宫,想在那儿安心静养一会儿。自从皇帝封了九位嫔人以来,他每天晚上都穿梭于粉黛之间,渐渐地对这九位嫔人有了了解,对于喜欢的嫔人几乎天天临幸,不喜欢的就让她独守空房。皇帝对杜雅娘最是爱恋,有时一连几个昼夜都与她相守在一起。那杜雅娘生得花容月貌,赛过天仙,让嘉靖皇帝最是上眼,日日夜夜都看不够。二十多天下来,皇帝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今天回到坤宁宫,便是想到皇后那儿躲一躲。 张皇后看到嘉靖皇帝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身边,心疼地说:“皇上整天操劳国事,也要注意身体呀!”说着,自己亲自到御膳房为皇帝烧人参燕窝汤。不一会,张皇后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来到皇帝的身旁。 嘉靖皇帝看到这般情景,又勾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他怔怔地看着皇后,仿佛又回到了他与张宫女一见钟情,如胶似漆的日子。他等皇后将汤碗放好,一把抓住皇后的小手,感到那小手是那样的柔弱,温馨。他用力稍稍一带,皇后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皇帝喘着粗气,一股激情从心头涌出,又弯弯曲曲地钻入大腿根,在那根上火焰燎燎地蹿起…… 张皇后感到了皇帝的急切,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急切。她温柔地说:“皇上,你也累了,到床上躺一会吧。” 嘉靖皇帝求之不得。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抱着张皇后快步到达床前,又猛然一抛,将张皇后重重地扔在床上。皇后啊呀一声。皇帝纵身一扑,像老虎抓小白兔一般,稳稳地把娇艳的皇后压在身下…… 张皇后看着皇帝是那样的高兴,如饥似渴地把她饕餮一顿,她也感受到了被皇帝碾压的快乐,这一压压碎了她对皇帝的所有怨气。她小心地抚摸着皇帝,很不情愿地看着他渐渐入睡。 此时,张皇太后的请求又重重地挂在了皇后的心上。她看到皇帝高兴的样子,真是不忍心向他提出如此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她悄悄地下床,去给皇帝准备晚膳。她要侍候得使皇帝十二分满意,使他永远不能忘怀,就像端人参燕窝汤那幅图景一样,使皇帝一见她就会燃起十二分的欲望。 嘉靖皇帝静静地睡去了。他的魂灵还在继续着与张皇后的淫欲欢乐,云雨销魂。他游梦似地喊了一声:“皇后,快来呀!” 张皇后似有心灵感应,轻快地飞到床前,弯下她那小蛮腰,用甜润的樱桃小嘴吻着皇帝布满色欲的脸庞。吻着吻着,她又情不自禁地钻进了皇帝的怀抱。 在皇帝又一次躺在皇后的玉体上时,她变幻着姿势挑逗他那无尽的欲望,共同交媾着其乐融融的幻景。就在皇帝整个身心正溶化于皇后的玉体时,张皇后从幻影中回到现实,小心地试探着对皇帝说:“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嘉靖皇帝此时正如梦如幻,不停地叽里呱啦重复着销魂的怂恿,压根听不得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皇后虽然那么说,他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张皇后心里本能地有些紧张,生怕会给皇帝熊熊燃烧的火焰滴下一点雨珠。但她又想,如果,等皇帝高潮过去,那在他面前说话就更起不到作用了。不行,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于是,张皇后将皇帝牢牢压着的玉体又动了动,使皇帝感到一阵火烧火燎的快感。皇后用那双粉嫩修长的玉臂紧紧地搂着皇帝的脖子,将嘴贴着他的耳根说:“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嘉靖皇帝正在有节奏地不停地律动,皇后感到自己已经缥缈在轻云薄雾之间,她那美妙的释放快乐的玉泉痉挛地收缩着,像收缩放远的风筝,带着神灵般的身躯在天空漫游,漫游…… 突然,吧嗒一声,一具躯壳从那洁白的玉体上滑下来。皇后用手一抱,空的。她悔恨极了,最后一次机会还是失去了。她下意识地轻轻摇着皇帝昏昏欲睡的躯体说:“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嘉靖皇帝睁开蒙眬的双眼,厌烦地说:“你能有何事相求?” 张皇后看皇帝终于开了金口,显出尚未逝去的兴奋,壮起胆量说:“皇上,建昌侯可是咱们的长辈呀,求皇上放他一条生路吧,他肯定会对皇上感激不尽的……” “住嘴!好你个贱妇,妇道人家竟敢干涉朝廷政事,该当何罪,你知道吗?”嘉靖皇帝顿时从床上跳起来怒斥道。 张皇后一时不知所措,只是说道:“皇上,臣妾也是为你好。只要皇上一句话就可以救人一命,有什么不好呢?” 嘉靖皇帝怒吼道:“大胆!朕绝对饶不了你。”说完气冲冲地走出坤宁宫。 皇帝发怒,张皇后吓得蜷缩在床的一角。看到皇帝被激怒的样子,她身上的香汗并着苦涩的泪水一起浸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皇帝走了,她精心烹饪的佳肴刚刚放在餐桌上,袅袅轻烟扭出各种怪状,好像在讥讽她。她想着最坏的结果,也许会让她独守空房,也许会把她逐出宫去,也许会凌迟处死……人到了这个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呢?她下了床,走到餐桌前,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魂灵似的轻烟,双手猛然一推,整个桌子瞬间翻了个底朝天…… 第二天一大早,嘉靖皇帝下诏,废出张氏皇后之位,打入冷宫,潜心思过。众妃争宠 阴风惊魂 嘉靖皇帝还正在兴头上,有点不高兴地说:“废话!半夜三更的,天又这么冷,你却赶朕走?要不这样吧,传皇后到乾清宫来,我们三人同床共枕,一定很有意思。” 嘉靖皇帝一怒之下废黜张皇后,引起了朝廷上下不小的震动。臣僚们私下纷纷议论,都认为张皇后提前当了替罪羊,却谁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公开表露。倒是嘉靖皇帝自从废掉皇后,觉得气顺多了。然而,他也非常顾虑,自古道,后宫一日不能无后。于是,在嘉靖十三年(公元1534年)正月,也就是在废后的同时,皇帝决定再立新后。 听说嘉靖皇帝又要选立皇后,有人动起心思来。礼部右侍郎严嵩上疏皇帝说,皇上虽然已封九嫔,但还不能达到广得子嗣的目的,应该多选民间美丽健康之女为皇帝多生龙子。 严嵩正是看准了嘉靖皇帝求子心切,又嗜色成狂的特性,才上疏皇帝的。自然,这一建议正合皇帝的心思,他看罢奏疏,笑得合不拢嘴,拿起朱笔便批给严嵩去落实。 严嵩手里有了圣旨,更加卖力地讨好皇帝。他派人飞奔京城内外,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选送到宫中的美女就达1258人。这些美女又经过嘉靖皇帝亲自过目遴选,将48人留在宫中。虽然以立后的名誉选择了如此众多的美女入宫,但新皇后还是在现有嫔妃中产生的,这就是两年前被皇帝封为德妃的方氏,她最终成为嘉靖皇帝的第三任皇后。 方氏出身于江南江宁,系左都督安平侯方锐之女。她身上所特有的那种江南水乡滋润出的柔美清秀,恰似刚刚出水的芙蓉一般纯洁诱人。嘉靖皇帝自从看见方氏,便久久难于忘怀,几乎把新封的其他几位嫔人忘得一干二净。按照旧制,立皇后只要拜谒内庙就可以了,但皇帝似乎格外钟情于方皇后,有意将立皇后的仪式办得盛大隆重,遂率方皇后拜谒太庙和世庙。仪式后的第三天,嘉靖皇帝便颁诏天下,盛赞方氏出身名门望族,说她“之所以能够被立为皇后,是因为她秉性聪颖,仪态端庄,高雅又不失淳朴之性。在她身上集中了德高貌美、庄重贤静的美德,贞洁淑慧仪态美媛。位先九御,名冠六宫……她侍朕已经两年有余,每天都是那么谨慎贤淑,有骄有侈,益慎益钦,式立中宫,允符上选”。 对于第三任皇后,嘉靖皇帝在仪式上更注意完整细致。在完成了对新皇后的赞颂后,他又带着方氏到未央宫,专门接受命妇朝贺。 按理说,嘉靖皇帝立了新皇后,该蜜月一阵子了,只可惜方皇后是从嫔妃中选出来的,在这之前,早已与皇帝有了几年的亲密接触,对嘉靖皇帝来说没有一点新鲜感。虽然皇帝白天用千言万语赞美方皇后德高貌美,但一到晚上却一头钻进了杜嫔人的被窝里。 杜嫔人雅娘天生美貌,性情温柔。嘉靖皇帝在与她交媾的时候,更有悦目悦心悦魂的感觉,所以他宁愿将新皇后冷在一边,也要与杜嫔人温馨一番。两人亲热完后,杜嫔人娇声娇气地说:“皇上,不是臣妾不喜欢你来,臣妾希望日日夜夜与皇上在一起,但你也应该多多留在皇后身边,这样臣妾心里才好受些。” 嘉靖皇帝甚感奇怪地问道:“怎么,有人说你的坏话?” 杜嫔人说:“不是的嘛,臣妾想如果皇上能够广施雨露,就可以早得皇子,有了皇子,皇上就会更加快乐,是吗?” 嘉靖皇帝高兴地紧紧搂着杜嫔人道:“宝贝,你真会说话。朕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宝贝。” “皇上,臣妾认为你现在应该到皇后那儿去。”杜嫔人请求道。 嘉靖皇帝正在兴头上,有点不高兴地说:“废话!半夜三更的,天又这么冷,你却赶朕走?要不这样吧,传皇后到乾清宫来,我们三人同床共枕,一定很有意思。” 杜嫔人听了这话身上一颤,这不羞煞人呀!但她又怎么敢反对皇帝的想法?只好默默不语。 皇帝兴奋地说:“你同意了?”然后紧紧地搂着杜嫔人道,“你真是朕的心肝儿!” 深更半夜,方皇后的宫殿门前传来中宫太监的喊声,旨传皇后立即到乾清宫。 荣升皇后的第一个晚上,方皇后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毫无睡意。忽然听到传旨,心里陡然一惊,禁不住问道:“皇上怎么啦?” 她匆匆忙忙整理一下峨冠,带上贴身宫女直奔乾清宫。 她迈着轻轻的步子走到皇帝的寝宫,只见皇帝紧紧地搂着杜嫔人已经酣然入睡。她正要转身,嘉靖皇帝却翻过身对她道:“皇后,来,睡在这儿。” 方皇后愣在那里,泪眼朝天,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她胆怯地说:“皇上恕罪,臣妾只能单独侍候皇上。” 嘉靖皇帝眉头一皱道:“混账!这样不是很好吗?不识抬举的东西。” 方皇后只得乖乖地让侍女脱衣入睡。 那杜嫔人装着熟睡的样子,一直将脸面朝里,故意不与皇后打招呼。嘉靖皇帝哪里肯放过她?等方皇后睡下,他一下把杜嫔人拉过来,将她俩紧紧地并在一起,他却横躺在上面。三人疯闹了一会,皇帝兴致勃勃,愈发要将两个女人吞噬进去。他在两个女人身上乱抓狂吻,身体躺在方皇后娇弱的胴体上,嘴里却吸吮着杜嫔人柔软的乳房……嘉靖皇帝在欲海中畅游,似蛟龙翻腾,掀起阵阵波浪,滔滔漩流,搅得水雾漫漫,情液涟涟。 从此,嘉靖皇帝找到了一种全新的临幸嫔妃的方法,那就是三五成群地集体淫乐。时间长了,免不了又生出一些是非。在与皇帝的交媾中,嫔妃们总能看出皇帝对谁更倾情更专心,那种无名的妒火便在她们之中暗暗燃烧。 这年中秋,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嘉靖皇帝难得有个好心情,想这样的天气到晚上肯定会朗朗天空,月明如镜,正是吟诗赏月的好时机。皇帝早早下旨,要求皇后、嫔妃、宫中美女都汇聚到御花园赏月。她们虽然不能如李白、唐寅等风流才子那样才思横溢、饮酒做诗,但单比风流而言,却也毫不逊色。 在已有的九名嫔人中,各人已经清楚自己被皇帝的宠幸程度。她们经过仔细观察,一个月中皇帝召幸杜嫔人达二十次,名列第一;卢嫔人被召幸五次;还有阎嫔人、王嫔人只有一二次。最惨的是仇嫔人,仅仅被皇帝破了个身就丢到那儿不管了。这些嫔妃,论长相个个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令人爱不释手,却是什么原因使皇帝对她们宠爱不一呢?被皇帝冷落的王嫔人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大胆实践,她不相信,同是美貌的女人,还怕把皇帝引不过来? 赏月的时候到了,嫔妃们按着平时的习惯穿戴化妆,早早涌到御花园,哪怕能争得和皇帝多说一句话,四目相对一笑,也算是最大的满足了。嘉靖皇帝在方皇后的陪同下坐在亭榭里,接受嫔妃宫女们的问安。一个个美女在他面前飘来飘去,皆是他看惯了的风景,他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只是偶尔用眼瞟一下。最后王嫔人出现了。嘉靖皇帝的眼睛又瞟了过去,正要转移时,感到一股清新扑面而来。皇帝定睛一看,双眼被王嫔人牢牢钩住。只见眼前的丽人高高挽起的青丝上戴着红色凤冠,金簪银梭,珍珠玉钻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在其衬托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含情脉脉,摄人魂魄。一身洁白的月华裙在月光的照射下与身躯浑然一体,使人感到冰清玉洁,朦胧可视。肩上的绣花霞披聚着束束银光,烘托着温柔秀美的笑脸。 嘉靖皇帝看得发呆,口水禁不住流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光彩照人、妩媚可爱的嫔妃,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伸出手拉住了王嫔人纤细的玉臂。他又细细地端详,感到自己握着的是月宫里嫦娥的那双娇艳的玉臂,在与嫦娥近距离的接触。他愈看愈忘情,愈看愈喜爱,不由得赐令王嫔人坐在自己身边。大凡嫔妃,不管她与皇帝有多少次亲密接触,在公开场合如果皇帝不赐坐,她就必须站着侍候。王嫔人今天晚上显然得到了最高的待遇,其他的嫔妃只好眼睁睁地站在那里看着。 嘉靖皇帝朦胧月下觅得美人,全然忘了同样坐在身边的方皇后。他紧紧地握住王嫔人的手说:“你真是月宫来的嫦娥么?朕有幸和你一会,有说不出的快乐。”然后又压低声音说,“愿意永远陪朕么?朕现在有了你,就感觉在天宫一样,只有快乐,没有烦恼。” 王嫔人更显出娇媚十足,仪态万方地说:“皇上,臣妾本来就是皇上的,只要皇上快乐就是臣妾最大的心愿。”说完,又羞怯地给皇帝暗送秋波。 站在一旁的杜嫔人、卢嫔人、沈嫔人等等看到她与皇帝如此柔情,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今天晚上明明是她们几个坐在皇帝身边的,偏偏被她个妖精拨去头筹,使平日备受宠爱的她们被晾在一边。沈嫔人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地离开了。 嘉靖皇帝感到仅仅握着王嫔人的玉臂还不能解馋,索性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并指着月亮道:“朕这是月上柳树梢,美人入怀抱呀!” 王嫔人脑瓜一转,接着皇帝的话说:“嫦娥把玉盏,皇上福同天。”说后,她真的端起茶盏,劝皇帝饮用。 这一下更加撩起嘉靖皇帝的雅兴,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并说:“下一次就改为饮酒吧!”他提议所有的嫔妃一人说一句含月的诗句,说不出来就罚她斟酒。这时,他突然想起方皇后,扭头道:“皇后,你说呢?” 方皇后早已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却又不敢在皇帝面前公开表露,只匆忙应付道:“好,好。” 嘉靖皇帝高兴地说:“皇后也同意,现在就从皇后开始吧。” 方皇后对此毫无兴趣,也没有做任何思想准备,便推辞说:“臣妾不行,臣妾不行。”又怕扫了皇帝的雅兴,不得不说道:“中秋看见月中兔,冷飕飕的不出屋。” “好好好,说得好。”众嫔妃一阵喝彩。 嘉靖皇帝皱了皱眉头,听了大家的喝彩,也不好评价,只好说下一个该谁? 王嫔人坐在皇帝的怀里,用那纤纤细手抚摸着皇帝的胸脯,娇声地说:“皇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应该吟一句给臣妾们听听。” 王嫔人的大胆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大家纷纷鼓掌要皇帝吟诵。嘉靖皇帝趁机吻一口王嫔人,和着方皇后的诗句道:“中秋看月兔亦俏,揽到嫦娥怀中抱。” 王嫔人一听,这不是皇帝明显在抬高自己吗?忙不迭地鼓掌叫好,可其他的美人却无动于衷,使皇帝很为尴尬。还是王嫔人头脑灵活,她对皇帝说:“皇上,臣妾来给你斟酒吧。” 嘉靖皇帝把手一摆说:“不,这个酒应该由卢嫔人来斟。” 这是皇帝的口谕,谁敢违抗?卢嫔人一百个不情愿地接过酒壶,给嘉靖皇帝斟了酒,也不能不给王嫔人斟呀。卢嫔人强装很有礼貌的样子,给皇帝怀中的王嫔人也斟了一杯,王嫔人低声细语地谦让一句:“谢谢好姐妹!”卢嫔人不语,喉头仿佛鲠了根鱼刺,心里十分难受。是啊,同是嫔人,为什么待遇这么悬殊?杜嫔人雅娘早已禁不住流出了泪水,她本以为今天皇帝一定十分高兴,会和她好好过一个中秋团圆夜的,谁知会有这种变故。 浩月西斜,方皇后对嘉靖皇帝说:“皇上,时间不早了,回宫休息吧。” 嘉靖皇帝还沉醉在王嫔人的温柔乡里,便对皇后说:“你们先回吧,朕还想在这儿呆一会。”那一群嫔妃宫女早把腿站弯了,一听皇帝说叫回去,乱哄哄忙着退下。突然,王嫔人“妈呀”一声,身上眨眼变成了一个火球,并且直袭嘉靖皇帝。方皇后眼疾手快,慌忙将皇帝拉开,才避免惹火上身。王嫔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见火就一阵疯燃。在她惨叫的同时,有人急忙端起茶杯往她身上泼水,哪知泼一杯水她惨叫一声。众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的躲,有的藏,只有几个人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扑火。 眨眼功夫,可怜的王嫔人就由嫦娥变成了癞蛤蟆。她裸露着身体躺在那里,高傲的头发全部烧掉,白洁细嫩的皮肤鼓起大小不一的水泡,让人惨不忍睹。 嘉靖皇帝酝酿了一晚上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烧得精光,他大怒道:“是哪个贱人如此作恶?德兴,快去把御花园的门关上,不准一个人溜走,都在这里接受审查。” 方皇后赶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地盖在王嫔人的身上,并吩咐御医前来给她治疗。王嫔人痛苦地昏了过去,皇后用手摸摸她的额头,那上面烫的怕人。皇后着急地对御医说:“快,快把她的烧退下来。” 嘉靖皇帝丢下众嫔妃,一个人准备到花园里的醮坛去烧香,杜嫔人看见后欲去安慰皇帝,顺便再得到宠爱。其他的嫔妃也不甘落后,一个个跟在杜雅娘的后面。然而皇帝的情绪败坏透了,他大声吼道:“都滚过去,朕不需要你们这些惹是生非的贱货!” 此时的嘉靖皇帝孤独极了。他渴望月宫上的静谧安甜的生活。他不想面对这成群结队的貌若天仙的嫔妃。他只想跪在醮坛前,去与神灵私语。他坚信他与神是相通的,因为往往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他默默地低诵着经文,间或还大声朗读。 站在醮坛外面的嫔妃们,也装出虔诚的样子和皇帝一起祭拜。这时,嫔妃中突然传出窃笑声,皇帝在冥冥之中听到了,诵经的声音停止了,这在他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不同寻常的举动,使大家胆战心惊。 嘉靖皇帝厉声问道:“是谁在讥笑朕?是谁?快说!” 没有人回应。 嘉靖皇帝越发恼怒,他暴风骤雨般地怒吼道:“如果再不说,人人受罚!” 这时,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她是站在那个发笑人身边的,她不想受罚。她正要说时,却被另一个人抢先说道:“皇上,那发笑的人是……” 众嫔妃一看,抢先说话的人是杜嫔人,她说:“那人是沈嫔人,而且放火烧人的也是她。” 嘉靖皇帝像狮子一样暴怒了,他走进嫔妃的方阵中,带着扭曲的哭腔道:“她在哪,她在哪?”他走上前去,照着沈嫔人的粉脸啪啪猛抽两掌。 沈嫔人被抽得跌倒在地,委屈地喊道:“皇上,你不公平啊,皇上……” 嘉靖皇帝恼怒地道:“你说,这些可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沈嫔人支撑起身体,又跪在皇帝面前,止住哭泣说:“皇上,这些事都是臣妾做的,不关其他姐妹的事,你就放过她们吧!” 嘉靖皇帝见沈嫔人如此爽快地承认了,反而有些不相信,疑惑地问道:“王嫔人真是你烧的?” 沈嫔人镇静地说:“是的,皇上,臣妾在赏月中途退出去,拿来蜡烛,在大家混乱的时候,臣妾将火甩到她的绸裙上,然后又用滚烫的开水以灭火的名誉泼到她身上。整个事情就是这样,要杀要剐都是贱妾应该受的。皇上,臣妾对不住您,您就杀了贱妾吧!” 嘉靖皇帝听后,不知是气得发抖,还是吓得发抖,几乎难于自恃,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陆炳、德兴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陆炳,将这贱人推出去,凌迟处死!” 沈嫔人一听,昏倒在地,其余嫔妃都跪下哭泣着不肯离去,默默地好像要为沈嫔人求情似的。 沈嫔人死了!张皇后也死了!她被打入冷宫后,不但那缕缕情丝被彻底斩断,而且还要承受身体上的种种折磨。她在冷宫中幽禁,在幽禁中死亡,在死亡中释放她那柔弱的灵魂。 一个被废皇后,一个妙龄嫔妃,两个曾经光彩照人的少妇在阴间不期而遇。人们无法知道她们在另一个世界是怎么策划的,只感到皇宫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 嘉靖皇帝这些日子总是感到乾清宫有一种可怕的征兆。白天他坐在龙椅上,觉得耳边有凄风掠过,从耳朵钻进去,使大脑恍惚。那天晚上他睡在宫中,感觉外面平平静静的,屋里却阴风呜呜,凄凉一片。他睁眼看见深色的宫墙上,总有一些人头兽身似的怪影不停地跳跃,龇牙咧嘴地晃动着。他大声喊道:“德兴,德兴。” 德兴睡得正香,梦呓似的骂道:“喊喊喊,贱人,你喊魂啊。” 嘉靖皇帝不得不起来喊道:“德兴,德兴,快起来烧纸。” 德兴猛然惊醒,看到宫里的亮光,便喊道:“皇上,皇上,您还没有睡呀?” 嘉靖皇帝也顾不了自己的尊严,对德兴说:“快,快,那两个鬼魂缠着朕了。你现在跟朕一起烧香,明天一早就去喊邵真人。” 邵元节被嘉靖皇帝请到乾清宫,是要他来驱逐鬼神的。走之前,他躲在自己修炼的密室里磨蹭了一会儿,将两张纸符藏在道袍袖子里。到了乾清宫,他先围绕着宫殿走一圈,才昂着头进到宫里去。他将宫里的几十个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然后拿着两个白纸符走到嘉靖皇帝面前道:“禀报皇上,这是贫道查找出来的鬼的魂灵,皇上感到阴风凄凄就是它们在兴风作祟。德兴,你去找一根红头绳,贫道要把它们五花大绑,叫它们永世不得翻身。” 嘉靖皇帝提议说:“干脆把它们烧掉,不是更好吗?干吗要费那个力?” 邵元节立即纠正说:“这,皇上就不懂了。佛道两家都讲究不杀生,魂灵也是有生命的,该饶人处且饶人啊!鬼魂们,你们就坐坐大牢吧。”于是,邵元节用那根半尺长的红头绳将两个纸人紧紧扎在一起,又放在自己的长袖中带走了。 嘉靖皇帝见状说:“真人,就这样完事了?你还应该做一个道场的,不然,怎么能把鬼魂赶走呢?不行,不行,真人你今天不能走。” 邵元节神秘地说:“皇上,这是两个女鬼,对你无大碍。也许她们是来向皇帝报喜的,皇上可能又有嗣子了。” “真的?”嘉靖皇帝一听,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他说,“真人还能说得仔细些么?以便朕好早早安排,保证皇子顺利出世。” 邵元节用手捋捋他那银白的胡须说:“从宫里的气象来看,当然是个男丁,也就是个皇子,在皇上的嫔妃中产生。皇上,你就等着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