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句话才是真的?他要求我做一些事情,我没有弄懂,我问他能不能给我解释清楚,他说:“我不喜欢给你解释,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我说他不给我解释清楚,我没有办法去做,于是他就写了这封信给我,怎么说是一份遗嘱呢?这我就不明白了。收到这封信后,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你想怎样都可以,你只需告诉我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来澳洲?我还要不要继续扮演让你出来这么一个理由的角色?”我好烦,他对我说的话,和跟记者说的话,以及跟朋友说的话,都不一样,我不知哪一句是真的。他跟我说,他没办法出来;但他跟记者说,是共产党不让他出来;可是,他又跟其他朋友说,他不愿意出来,他愿意留在大陆,他希望共产党抓他坐牢,但共产党偏偏不让他坐牢。他离开澳洲大使馆不久,统战部官员就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可以让侯德健出来,可以帮他办理手续,但他不愿来。我弄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侯德健的最大问题,是凡事以他自己为中心,当这个太太对他有利时,譬如说他要骂共产党时,他就说他有个太太在澳洲。但他给我来信又说在北京生活这半年多,没有我在身边,非常轻松自在,对我是非常大的伤害。请不要再伤害我我和侯德健的确有过真爱,直到现在,我还很尊重以前那份爱,我可以原谅他对我的伤害,但必须澄清一些事实。他说只要有真爱,无所谓对错。可是我要说的是,只要有真爱,只有爱,没有错。侯德健对我们的事胡扯蛮缠,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他不负责任的言论,侯德健的行为和愿望往往背道而驰,我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曾经是很深的,但为什么他要继续这样伤害我?我看到一份香港杂志,是××周刊,封面标题说“程琳在吾尔开希寓所向侯德健追讨大陆财产”。其实我跟他没有这个问题,如果他要求,我可以把全部财产让给他。实际上我从未有过我的财产权,因为我为了和他的爱情,丢了工作,没有办法在北京和广州落户口。我的财产都在他的名下,根本没想到和他会有财产纠纷。我请问他,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到大陆,两手空空,我跟他一起共同生活了五六年,以夫妻相称,我们的财产怎么是他供给我的呢?我觉得他太没有男人的风度,他说:“我不能把我的版权让给吾尔开希来继承。”这是什么话呀!我听北京一些朋友说,在他提出跟我分手前,他在北京白天钓鱼,晚上跳舞,家里经常是女孩子接电话,令我很失望。如果他坚持留在北京,是为了理想,那我很佩服他,我一向佩服他这种精神,但问题在于他不是身体力行。冒死寻夫被拒门外我为了他曾冒着死的危险,去年六月六日的北京多危险!我开着车冲过那么多密集的枪声去一个外交公寓给他送护照,自己都不知如何捡了一条命,结果我竟被拒绝在门外,有人出来把护照拿给他,我要求见他见不到,被挡在危机四伏的马路上,如果他还觉得是我丈夫,怎能把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送护照的妻子拒于门外?当时我还是原谅他,第二天我就在朋友的帮助下,离开了北京,到了澳洲。尽管我那时对他非常灰心,还是尽力帮他出来。我很不能接受每次他谈起我和他的事,都要把吾尔开希拉进来,他说他批评吾尔开希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吾尔开希是公众人物。我同意公众人物需要大家监督,但不是人身攻击。我很理解侯德健的处境,因为自去年以来,他一直处在不平状态,但不能因此伤害别人。这跟吾尔开希是完全无关的,他批评吾尔开希,我认为这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我知道他现在在台湾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因为他说话一直不管别人,当初他离开台湾,也伤害过一些人的感情,包括他以前的太太和九个月大的儿子,不曾说声再见就走了。从他很多作为,可以看出他是个不顾一切的人,以前我说他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现在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是为了面子不顾一切。我了解侯德健的性格,有时为了一点面子,可以牺牲他周围的人。本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再去唱歌,但他把我的形象损害得很糟糕了。生活的道路还是很长的,将来有机会我可以重新建立自己,我不想利用任何人来宣传自己。我跟开希去年十二月底在澳洲见了两三面,他问我生活有没有困难?如需要帮忙,可随时打电话给他。我在澳洲只有一两个朋友,但没有人帮助我。我接到侯德健要跟我分手的信后,觉得很绝望,不知到哪里去?我打了电话给吾尔开希,我说不知怎么办,回不了大陆,又想快点离开澳洲,因这里是我的一场噩梦。开希说:“那么你来巴黎吧,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就这样,我于三月十日来到巴黎,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侯德健说我去年十一月就跟开希在一起,我不知这些话从何说起,他只相信别人而不相信我。我有权选择自己的爱他的大男人主义思想严重,把女人当成他的私有财产,这是一个很错误的观念,以前我也有过这种观念,他怎么折磨我,我都认为是他的人,后来我慢慢认识到这是不对的。以后我再爱谁、跟谁,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什么“朋友妻,不可夺”,这些话根本是错误地用在开希身上。如果我们两人感情好的话,谁夺也夺不走。我不是侯德健的一件物品,他想要我就要我,不要我就把我扔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我跟开希是一段很简单的故事,他年轻、开朗、喜欢交朋友,对人非常热情,非常真实。我觉得开希非常可爱,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我跟他感情发展得一直很好,我们才刚刚开始。别人看不看好我们不要紧,只要我们自己觉得好就行。我们互相帮助,比如说开希有段时间认为不需要读书了,我认为他需要读,他的将来比过去和现在更重要得多,他应该充实自己,为将来作打算,后来他同意继续念书,我想是我影响了他。他可能今年下半年重新回到学校,但目前还未决定去哪一所学校,可能还先要再读一年英文。有人说吾尔开希很不成熟,但我现在发现他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很多时候,大家树立一个英雄,需要他时,大家都拼命说他的好话,有些话可能不是他说的,也加在他身上,把他说得非常伟大。等到不需要他时,就拼命去踩他,对他的批评很多是无理的。侯德健对我和开希的批评,实在说不过去,我希望他能冷静下来,说话不要过头,但愿他能改变这种不自觉伤害别人的习惯,有一个好的未来,我真心祝福他。原载一九九零年八月十八日《联合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