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他挑起来的说法,仍然摇头不己。一月末期,他要授权海军时时把这次战役说成“英国战争”。从更普遍的意义上来考虑,他决定总的标题最好用“伟大的德国解放战争”。然而,无论哪种说法都不能引起公众的兴趣——大概公众仍然希望和平即将来临。1月10日下午,元首同总司令们讨沦“黄色方案”,天气预报好极了——预期以后的十至十四天西线上是晴朗的冬季气候。他决定17日拂晓前十五分钟开始执行“黄色方案,”首先对法国飞机场和航空学校进行四至五天的饱和轰炸。1月10日过去了,德国开始“黄色方案”的日期更近了。二百万土兵、还有坦克,大炮,面对法,比、荷军队严阵以待。然而,第二天快近中午时,令人震怒的消息传到了总理府。一个空军少校携带一皮箱最机密文件,乘轻型飞机在越过比利时边境时迷失航向,在缪斯河畔的梅克林附近被迫降着陆,希特勒怒气冲冲撞入约德尔的房间,查问这位少校所带文件的全部目录。“象这种事会使我们吃败!”他大声叫嚷——元首说话时表现出令人吃惊的直来直去。这个少校触犯了乘飞机禁带机密文件的法令。可是即使到这时,希特勒也没有动摇在17日执行“黄色方案”的决心,下午3点15分,他又重申了这一点。他也颁发一道关于治安的严厉的“一号基本命令”——一个规则,要象墙报似的从现在开始贴在每个司令部——规定除非绝对需要,任何人也不要听取机密,该听取多少就讲给多少,什么时候需要知道,就什么时候讲。“禁止不加考虑地传播消息!只能按某个机密传达一览表进行。”这道命令当时作为对总的治安原则的再次申述还是合情合理,令人赞同的,可是后来的年月里,希特勒在分而治之的战术中,却挥舞起这根大棒:军人不得干预外交,外交人员不得干预政府内务,一个集团军的司令不能知道他毗邻集团军司令的命令和意图。只有阿道夫·希特勒这位元首兼独裁统帅有权知道全局。大部分比利时报纸以肯定的语气报道这位空军少校已成功地把所携带的文件全部毁掉,但有一家报纸(据我们所知是正确的)当天傍晚,报道说并非如此:这位少校在待审室里,突然将文件塞到炉子里,可是一个比利时军官刷地一下把手伸进去抢出冒烟的碎片。1月12日,约德尔向希特勒汇报比利时人从这些机密文件中可能得到什么,作了最大限度的推论。如果文件完全无损地落入敌人手中,形势的确相当严重。当天午后驻布鲁塞尔使馆人员回电说,少校及其驾驶员都向他保证说,他们把文件全烧毁了,只剩下没有什么价值的零碎的残片,这位使馆人员于13日上午11时亲自向总理府的希特勒重述了这件事。梅克林事件不足以阻止希特勒执行“黄色方案”。可是不久之后,天气预报的坏消息——较热的空气从东北吹来,结果西线出现一段有雾天气——使他动摇了。大约那天下午1点,他命令停止一切军事调动。暂时把“黄色方案”推迟三天,到20日。可是气象图越来越糟。希特勒对他手下人讲:“如果我们没把握知道,未来至少有八天晴朗天气,我们将要把它延至春天执行。”结果在16日下午他指示,整个攻势到春季再执行,并以新的基本思想重新安排:稳妥而又出其不意。希特勒为空军松松垮垮的治安管理而恼火,并没有使戈林张惶失措。又出现两个事件:一是一个军官将急件公文包失落火车外,二是一个空军航队的副官丢失一个机密文件夹。戈林对此作出了独具一格的反应:他将少校的上司赫尔穆西·弗尔迈及弗尔迈的参谋长免职,然后平静地通知希特勒说,他询问过一位明察秋毫的人,此人让他放心,因为最重要的文件已被毁掉。情报局从比利时发来的情报表明,戈林的神乎其神的说法纯属谎言。在13日午后,无论荷兰还是比利时都进行了全民总动员。比利时参谋总部命令南部驻军对于法英可能开进来的部队不要进行任何抵抗——的确,为加速他们的入境,国境上的障碍要拆除。既然调查局正在读比利时密码,完全可以设想希特勒已读过比利时驻柏林武官戈特索尔上校发出的电报;电报警告说,据消息可靠人土透露,(戈特索尔1940年1月14日、15日和17日又往布鲁塞尔打电报,说明他的情报来源大约晚了二十四小时才将希特勒的决定传给他,这个情报可能将“黄色方案”的开始同德国空军的先导进攻混同起来了,飞机的进攻要于1月14日开始(后来取消)。戈特索尔的情报来源是荷兰的同事萨斯少校,萨斯于13日大约下午5点见到他,告诉他希特勒听到梅克林事件时大发雷霆。“他暴怒地走来走去,命令(在盟国能够采取对策之前)在西线立刻展开攻势。”萨断的情报来源是汉斯·奥斯特上校。))预计德国第二天入侵。到17日上午,从比利时政府所采取的措施清楚地看出,梅克林文件暴露了“黄色方案”原始文件的大部分内容。比利时和荷兰现在知道德国将打算无视他们的中立,要在纳缪尔进行空降着陆;对希特勒来说,幸运的是,文件没有涉及到关于夺取缪斯河上和艾伯特运河上桥梁的详细计划。在某种意义上说,空军的愚蠢行动迫使希特勒作出了重大决策,使他感到宽慰。另外,现在敌人必将最精锐的部队集中于北部,来对抗德国“施利芬式”进攻,所以起于色当至于英吉利海峡沿岸的军事的包围前景更乐观了。成败的关键在于瞒过敌人,不让他们了解他的真正意图。在1940年1月末一系列会议上,希特勒反复强调这一点,给陆军司令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正如他20日说,他相信德国会赢得战争的胜利,“但是如果不守口如瓶,就注定要吃败仗。”他命令彻底修订进攻前的时间表,以便无需提前七天决定进攻的日期。他下指令说,北部也出动伞兵部队,因为现在他要占领整个荷兰。“黄色方案”开始执行时,要秘密派遣外交部官员到海牙去,让荷兰女王考虑接受德国军队“武装保护荷兰中立”。(沃纳·基维特少校曾把希特勒的第一份招降的最后通牒于9月16日送到华沙,这次他又被选来完成这项使命。让他劝告威廉敏娜女王反对德国入侵是无益的。可是,荷兰得到事先警告,结果不给他入境签证,万般无奈,想出了用降落伞把他投到海牙的计划,但后来也放弃了,因为那时女王已逃到英格兰。)西线要经常保持战备状态,估计随时可能执行“黄色方案”。军队从10月就驻扎在城乡各地,这给亲善人们带来了几乎无法忍受的负担。虽然陆军司令们曾提醒希特勒注意给女性居民带来的不可想象的后果,可是希特勒表示目前是存亡攸关时刻。1940年1月末,元首派遣他的首席军事副官鲁道夫·施蒙特飞往西部战线视察。当2月1日返回柏林时,这位上校迫不及待地要报告他在可布林斯冯·伦斯德将军的集团军司令部中的所见所闻:伦斯德的前任参谋总长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同希特勒一样,坚决反对目前陆军总司令部(作战部)的西线进攻方案,他还主张来一个根本改变,其主张同希特勒从10月以来同他最亲密的手下人一直争辩时所持见解毫无二致——穿过比利时南部棘手的阿登森林区之后要在色当突破法国防线,然后派出一支强大的装甲部队径直挺进到英吉利海峡,截断英法向比利时进军的精锐部队。当希特勒在圣诞节视察西部战线时,他很少同副官们谈其他问题。可是当他轻蔑地将作战部的方案说成“从前斯利芬的老药方”袭人故智时,还不认为应该发布一道具体命令:通过阿登森林进行攻击的装甲师。希特勒对冯·曼施坦因将军的才能敬佩得五体投地。曼施坦因和他一样的独到见解使希特勒坚信自己见解的正确性,而且陆总的官僚们,甚至伦斯德把曼施坦因解职,只令他带领后方的一个军,让他刻骨铭心。2月13日希特勒告诉约德尔,他命令将大批装甲部队投入突破色当,这是敌人几乎不会料到的。约德尔强烈要求三思而后行,因为是一次“秘密通过”,而战神可能出其不意地发现他们,会受到法国侧翼的猛烈攻击。然而希特勒对批评置若罔闻。17日曼施坦因参加为新军司令在总理府举行的宴会时,希特勒亲自留他长谈。曼施坦因让希特勒相信,新的计划是陆地上可以取得全面胜利的唯一途径,其他均为权宜之计。第二天,希特勒召见冯·勃劳希契及其参谋总长,在向他们阐明以此为基础的策略之后,说明了新的行动计划。2月24日,作战部发布了“黄色方案”的新指令。新策略终于取得卓越成就——被当成曼施坦因方案的成就载入史册并非当之有愧,因为是他在参谋总部筹划出希特勒也无法筹划的所有细节——使希特勒相信了他自己的军事天才。从此以后,他洋洋自得,误以为他那令人叹服的直觉上的洞察力,就是正直老帅们的见微知著,神机妙算的杰出才能。其后他更加不愿意听取职业顾问的建议。他对一位老一点的文职官员说,专家只能是左右手,而不应左右统帅。为了涣散法国士兵们的士气,希特勒命令德国的宣传机构含沙射影地宣传,真正的争吵只是对着英国来的。在法国战线上曾投下过百万个赭色的“秋叶”,上边印有戈培尔的名言:“秋天,叶在落。我们也和叶子一样要落了。叶枯死了,这是上帝的安排。待来春,有谁会记起这枯叶,又有谁会记起倒下去的法国士兵呢,而生命在我们的墓地上犹存。”但是,希特勒对英法的真正态度和这忧郁的告诫相反。对英国他是单相思,因此1940年中他故意不进行猛烈打击,以至引起战略顾问的激怒。哈尔德于1月下旬向陆军情报局局长解释希特勒的纲领:“元首要在军事上赢得战争:击败法国,然后对英国表现出宽宏大度的态度。他看得出需要这个帝国。”1940年早期的几周中,有一次进午餐时鲁道夫·赫斯曾问询:“元首,你对英国的观点一如既往吗?”希特勒悲叹道:“如果英国能了解我对他们的要求是多么的微小就好了!”他研究英国贵族固有的习性,因而多么喜欢一页页地翻阅那纸张光滑的杂志!“他们那些人是有价值的人种——是我要与之媾和的人。”而且他对英国人善用“诡计和两面手法”,轻而易举地获得成功是何等的羡慕!这次有曼施坦因和其他集团军司令参加的总理府午宴,正好发生在阿尔特马克事件的次日。在这次事件中,英国皇家海军无所顾忌地侵犯了挪威的中立水域(下文将提及)。在宴会上,希特勒除了大声评述此种行动中固有的合理性之外,对其他问题几乎无暇谈及——他辩解说,不管将来国际律师会怎样宣布判决。历史上,胜者王侯败者贼,真正要加考虑的仅此而已——谁会问及胜利者的对与错呢。正如预料那样,没有人打断或反驳希特勒的话。一位在场的将军后来写道:“听众里边有曼施坦因,他脸部没有一点表情。而前一些时候,我还听过他对纳粹信条的评论,其调子之尖酸,在军人圈子中罕见。另一位将军对希特勒的讲话一一点头称是,故意摆出圣人的派头,活象颈带弹簧的满清官吏玩偶。最精明的施密特将军侧耳倾听。”隆美尔——几天前装甲师划归他统领——抓起希特勒刚刚给他的那本《我的奋斗》,离开了总理府。书上还题着,“赠隆美尔将军留念,阿道夫·希特勒, 1940年2月3日。”隆美尔当天下午写道:”我对此感到莫大荣幸。”阿尔特马克事件表露出小国和两个大国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小国中立的脆弱性。阿尔特马克是德国的一万五千吨供应船,负责供应南大西洋上的斯比伯爵号所需物资,自从乌拉圭沿岸发生战斗以来,它就躲藏起来,底舱里挤满了从斯比伯爵号上转来的三百名遇难的英国水兵。1940午2月中旬,心情焦虑的德国海军部才收听到从这只船上发出的信号;14日,它发出即将进入挪威北部水域的信号。按海牙章程规定,它有权通过这些水域,因为它不是军舰,而只是一只升着德国商船旗帜的辅助舰,可以免遭攻击。可是,这艘船引以为荣的是,曾在大西洋上偷运过防御性军队和装备,现在这类东西很可能就在舱底。当挪威警戒船向她发出询问时,船长否认有俘虏(如果承认,就要绳之以法),准许阿尔特马克继续前进。挪威同意护送阿尔特马克号。可是,16日晚些时候,柏林的海军部窃听到英国海军发出的电讯号,这些讯号明确表示,要捕获这艘舰。尽管这样做就是侵犯挪威这个中立国的水域。第二天上午6时,担心发生的事情得到了证实。这位英国海军中校给伦敦海军部的密码电报被柏林破译出来:英国克萨克号驱逐舰已与阿尔马克并航。这位中校以及小组正向罗赛斯返航。到中午希特勒通过从奥斯陆公使馆打来电话,掌握了事件的全部报告。鉴于英军一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迫近,阿尔特马克船长要求在戈斯兴湾避难。两艘挪威舰阻止英舰直到黄昏,这时克萨克号上的所有探照灯齐射出强光,强行超越挪威舰进入该湾,命令德船启航。阿尔特马克号的报告描述了攻占这艘船的情形,一伙英军夺取了舰桥,并且象发了疯的盲人似的向手无寸铁的德国水手开火,六人死亡,多人受伤。一小伙水兵穿过包围该舰的水面逃走,有的纵身跳入水中,强占船的英国人对这些人同样开了枪——后来挪威人也证实了此种暴行,三百名俘虏被押走,船和水手均受劫掠,然后克萨克号才撤退。德国人始终一枪没放。希特勒不一定非得等到正式授予克萨克号舰长维多利亚勋章才能知道这次对挪威中立的侵犯本是伦敦最高权威批准的。甚至在事件前一天下午,伦敦就密电舰长,命令他如果挪威巡逻艇阻止英舰靠近,驱逐舰要向它开火。这些密电及其他密电均被柏林破译。德国海军参谋部日志末尾写道:“从英国海军部的命令及英国海军的行动步骤上,无疑可以看出对阿尔特马克号供应船的军事行动是精心策划的,或者说为解救船上的俘虏,必要时不惜侵犯挪威水域。”如果从前希特勒还没认清,现在他是认清了,盟国会以俄芬战争作为全面入侵挪威的借口,这的确是可能的。在其后为寻找受损的阿尔特马克号而采取行动时,他命令要尽力尊重挪威的中立,然而,就在此次海军插曲中,他下定了侵犯挪威中立的决心。阿尔特马克号事件有损希特勒的声誉,然而,后来有一桩心事压倒了他恢复声誉的念头——甚至压倒了他先于盟国占领挪威海岸为时已晚的念头。他考虑斯堪的那维亚民族也属日耳曼血统,是纳粹的信徒。从这一点看,可以解释他后来为什么在以前借口不成立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占领挪威。希特勒给武装部队的命令中,或是对将军的秘密讲话中,都没曾暗示过对斯堪的纳维亚的占领,回忆一下这个事实很重要。只是1939年12月吉斯林来访之后,希特勒才命令约德尔的参谋部研究占领的可能性;可是,希特勒坐下来对他们形成的草拟文件研究了几个星期,才于1月10日送交军队指挥部。经最高统帅部研究建议成立一个由空军将领领导的特别工作部,配上海军和陆军的助手,设计合适的行动方案。代号定为“蠓”,一周之后这个组织在埃哈德·米尔契将军领导下开始工作,但是立刻按希特勒的命令将其解散,最高统帅部研究所也撤销,因为希特勒不相信空军懂得怎样保守这个秘密。代之而来的是在最高统帅部内成立一个绝密单位,希特勒亲自指导,高级军官有海军上校西奥多·克朗克,就是根据从情报局那里可得到的贫乏材料,克朗克和他那伙陆军与空军助手草拟了第一份作战计划。他们提出在七个挪威港同时两栖着陆(这七个港是奥斯陆,克里斯丁散、阿伦达尔,斯塔瓦格尔,卑尔根、特隆赫姆、纳尔维克),部队用快艇舰队北运;第七空军师的伞兵和轰炸机与战斗机要波浪式支援这次入侵。其余工作通过向奥斯陆施加外交压力来解决。可以料到的是,希特勒在这个阶段既没同勃劳希契也没同戈林商量。空军在军事行动上不愿意同其他军种协作的态度,是遐迩皆闻的。2月下旬,两个德国驱逐舰被炸沉,伤亡惨重,证明空军既勇猛好斗,又以邻为壑,后者给德军带来灾难。戈林拒绝让一名空军军官隶属于克朗克的机构,因此直至3月初他仍然对挪威方案不屑一顾,一无所知。在此期间,希特勒接受约德尔将军的建议,战役的准备工作由一位步兵将领尼古拉斯·冯·副肯霍斯特负责,他55岁,是1918年德国在芬兰作战时的老兵。福肯霍斯特2月21日应召来总理府,他欣然接受这项任务,于29日又来到总理府,带来一份完整的行动方案,行动目标不仅包括挪威也包括丹麦,因为要保持德国和挪威之间交通线的畅通。希特勒对于何时发动这次入侵,是在对法国和低地国家的入侵前后,或同时,尚未确定,但是,既然约德尔建议过把两个战区截然分开,决议则可拖些日子再做。3月1日.希特勒签署占领挪威和丹麦的指令。大胆的突然袭击是这次战役的精髓。陆军对开辟新战场立刻表示反对。戈林也怒气冲冲地来到总理府,拒绝将他的飞行中队置于福肯霍斯特的领导之下(后来米尔契将军同福肯霍斯特“共同商量”统领空军的军事行动)。只有海军全心全意投入这场战役,还是这样作更好,否则雷德尔的舰队要遭到很大的损失。希特勒想要尽早进行这次战役,最好在英法还没下手之前。赫维尔将一封封电报拿给希特勒,从赫尔辛基、特隆赫姆及奥斯陆打来的,电报暗示盟国准备以援助芬兰为名,在斯堪的纳维亚登陆。3月4日,希特勒口头命令三军指挥部加速制定计划,要求在六天内完成,以便17日从七个港口同时登陆,包括在北挪威的军事行动。这样“黄色方案”大约三天之后就可以开始。戈林仍然牢骚满腹。当福肯霍斯特于3月5日报告进展情况时,他对迄今为止的各军种联合拟定的全部计划工作嗤之以鼻,这种各军种间的对立,对希特勒来说是一次战略危机。盟国干预斯堪的纳维亚的可能性增大了。希特勒通过罗森堡收到吉斯林手下人从奥斯陆发来的消息,证明英法入侵计划先进得多:离挪威海岸只有二十四小时航程的苏格兰把交通封锁起来,显然在搞什么名堂。6日午饭时间。希特勒斜过身去对罗森堡说:“我读了你的记录,事情看来不妙。”3月12日,莫斯科和赫尔辛基纷纷发来急电,透露停战谈判已经开始的时候,危机达到了极点。如果西方强国愿意,现在得见之于行动了,因为芬兰不发生战争,英法是难以找到在斯堪的纳维亚登陆的正当理由的。伦敦极度渴望战争再多打几天。有证据表明,温斯顿丘吉尔已于11日飞往巴黎,去通知法国政府,说他的远征军定于3月25日启航去纳尔维克,因为3月12日下午3时这个调查局截获了芬兰驻巴黎公使打给赫尔辛基外交部的紧急电话。这位公使说:“丘吉尔和达拉第已经许诺,如果芬兰求援,英法部队将立刻在挪威登陆,当时只须告知挪威即可,英法那时将同苏联断交了。(关于这个调查局是否窃听到这次入侵的真正日期,不得而知。)”危机的确迫在眉睫。希特勒加速执行所有入侵计划,并命令全军严阵以待,为所谓紧急行动作准备。然而第二天上午,俄国同芬兰签定了停战协定,目前的危机过去了。德国海军部截获到的英国电文清楚表明,英法即将在挪威大规模登陆。已将驱逐舰隶属于英国人为总司令的国内舰队,潜水艇停泊在斯卡格拉克对面,进行侧翼防御,部队登上船,去完成——项内容不详的“三号方案”。运送部队的舰艇处于待命的备战状态,表明同盟国的入侵只是暂缓,并非取消。但是德国的入侵准备工作却放慢了步伐,希特勒控制发布行动命令。约德尔在日记中写道:“他仍在寻找充分的理由”。三周以后,两栖登陆开始,那天希特勒对罗森堡的谈话才使挪威战役的本意大白,“正如俾斯麦帝国是从1866年算起一样,今天就算伟大的日耳曼帝国的诞生之日。”我们看到希特勒不仅关心全局性的战略(全部情报系统都集中在他手中),而且也关心:每一个战术行动之间细微的制约因素:运河桥梁上破坏性炸药安放位置,防御工事的钢筋水泥厚度,控制挪威峡湾炮台火力的大小。他的非凡的记忆力和对武器设计的专门知识使他受益匪浅,虽然他的知识局限于舰艇、大炮,而不懂空战武器。是他首次要求把七十五毫米长管炮安装在德国坦克上。是他明确指出德国军舰设计中的通病——前甲板造的太低,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易于被波浪淹没:1937年他过生日那天,骄傲的海军赠给他一个夏恩霍尔斯特号的模型。当天晚上虽然已很晚了。他还是派人去找副官普特卡默,邀他一同去看这个舰艇模型。他们围着模型走着,时而蹲下俯着身子眯着眼睛细看甲板;自然是希特勒说对了,即使这艘舰的设计已进入后期阶段,前甲板还得重新设计。在希特勒的床头柜上,男仆总是放上最近一期韦尔海军手册——《德国姑娘》,供这位元首背诵,他象是在准备表演一出令人震惊的戏剧。在波兰战役期间,当雷德尔海军上将用电话报告几艘英舰被击沉的消息时,希特勒手下人目击了大本营中的情景,他和颜悦色,放下电话,把消息告诉普特卡默,而且毫不犹豫地增加每个船只的排水量、军械装备和钢甲板厚度,他询问普特卡默:’我说的对吗?”这位副官肯定了他的说法:“毫无疑义,我的元首I”(不过其后他还是立刻秘密检查了韦尔,而且向其他副官保证希特勒的数字准确到“一劳尼!”(德国的小铜币,值为百分之一马克。——译者注)是希特勒有什么诀窍,还是他有罕见天才,使他有照相机一样的记忆力?对这一点不好说。每月当军火生产红皮书送到他那里,他总是拿起一张纸片,从办公桌上的笔盘中拾起只有色铅笔,一边看书,一边草草记下一些数字。然后纸片扔掉了,数字却留在记忆里抹不掉了——一列列数字,年复一年——使他那些只知例行公事,因而常常出差的副官们对自己错在何处莫名其妙。有一次,他突然抓住当月的红皮书中一个把3印成8的错误,因为他还记得上一期中的正确数字。1940年晚些时候,凯特尔带一个新任副官到伯格霍夫开会,当希特勒研究军火生产问题时,凯特尔首先谈到最近在法国战役中军火消耗的总量,考虑到目前的战争越打越大,应该增加一定的生产数量,可是希特勒说,1916年德国军队每个月消耗的二百一十毫米和一百五十毫米炮弹要比现在多得多,然后他背诵出一个个精确数字。后来凯特尔指示他的副官将这些新数字送给最高统帅部的军火接收处的格奥尔格·托马斯将军。告诉他“这是新定的计划。”当这位副官建议至少需核对一下希特勒数字时,凯特尔不耐烦地回答:“这个你还得学学。元首说的,你就认为对好了。”希特勒看上去是个万事通,又有雄辩之才,逐渐磨去了每个人的棱角,却使他个人更加自信,然而也因此出现个弊病。负责技术的来访者越来越少。象年长的邮政部长威廉·奥尼佐尔格,海军建设负责人卡尔·威策尔海军上将,元首对他们的报告表现出的真正兴趣使他们沾沾自喜,而元首部门的专职参谋却觉得元首本人什么都想到了,他们的建议和创造也就没什么用了,从而更加无所作为。虽然军火采办处仍然归最高统帅部在托马斯将军领导下,可是希特勒对那年冬天军火生产不够努力的批评越来越多,凯特尔总爱对希特勒的批评随声附和,总是闪烁其词,从来不明确地向希特勒指出,正是因为希特勒本人主张德国的军械在广度上要适合闪电战,或者说虚张声势的战争,而不在深度上适合许多条战线上的广泛的战争的,才使得目前军火生产能力很低,而应该受到责备。反过来,希特勒喋喋不休地往凯特尔的耳朵里灌输目前生产计划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军火工业相比,相差悬殊。凯特尔提醒说,如此巨大的生产数字是达不到的,那会影响现代军火的高质量,可是说也白说,希特勒自己还是制定一个新生产计划,优先生产海军和空军用来封锁英国的水雷,每月优先生产数额巨大的炮弹。实际上,他在1939年12月12日提出的新计划把以前的数字翻了一番。凯特尔把计划下达给军械处——那时这个处由一位六十岁的教授卡尔·贝克尔将军领导。1940年1月中旬,这位教授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不能“最大限度地去完成希特勒的计划:如果化学和火药工业的生产能力低,给炮弹生产提供不了足够的火药,那么浪费稀有钢和不锈金属材料,生产百万发炮弹没什么用处。凯特尔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元首。元首的军火计划一定要完成。如果军械处干不了,元首就会把任务交给别人。希特勒轻率采纳了一个意见(是戈林最先向他提出来的,戈林总是不失时机地批评陆军薄弱的军械处),任命一个文职军火部长,把军火军,械生产工业从当官做老爷的陆军参谋部的军官的手中接过来。凯特尔本人曾想控制军事工业大权,希特勒拒绝交给池。看到西线同盟国力量不断增长,他计划再组建几个空军中队专门从事布雷,还要组建十个陆军师,现在需要不惜代价地发展水雷,增加军火生产。希特勒看出来,军械处2月份报来的上十月的数字只是个挡箭牌。实际上,最重要的武器都减产了。要达到元首计划中规定的数字也得等到4月。整个1月和2月希特勒都在骂贝克尔将军的军械处懒散无为,供不应求。他对凯特尔的部门能否促使军火工业活跃起来,也没有什么信心。2月末,戈林任命弗里茨·托特博土为特派故障检修员,查找军火工业中的困难环节,提出加速生产的方法。希特勒对他表示明显信任,托特还赢得了纳粹党的尊敬。不久他就向希特勒证实,只要对军火工业说一声要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这个曾在高速公路和西壁建设中大显身手的独立白主的体系——就一定完成希特勒提出的“不可能完成的”生产数字。3月,希特勒任命他为军火部长。这是对贝克尔将军的漠视,也是对凯特尔的冷淡。可是,痛苦的托马斯将军,这位对德国经济作过悲观分析(这种分析仍然使希特勒为之恼怒)的将军提出反对意见时,被凯特尔制止了,凯特尔率直地告诉他,越是少让希特勒想起自己的存在越好。弗里茨·托特有效地掌管起前一些时候连凯特尔和贝克尔都没从希特勒手中捞到的大权,截至1940年夏,基本上渡过了军火危机。贝克尔将军敏锐地感到自己威信扫地,尽管希特勒竭力保全他的面子,还是没过多久就自杀了——他是德军中第一个因为使希特勒大失所望而扮演了悲剧角色的人物。1940年末,希特勒秘密召集纳粹党领袖到总理府,对他们保证战争六个月就可结束——他的新式武器会迫使敌人跪下求饶,无疑他暗示德国空军不久即将开始大规模地布雷,他相信同盟国对他的磁性水雷束手无策,会置敌于死地。意大利动摇不定的姿态仍然使希特勒心烦意乱。罗斯福派出了副国务卿塞姆纳尔·威尔斯出访欧洲每个参战国首都,就和平的前景对各国领袖进行试探。希特勒注意到,这位没受邀请的外交官第一个停靠的港口是罗马时,他同英国人一样焦虑不安,虽然出自不同的心理。他担心威尔斯含糊其辞的和平建议会使罗马的中立分子扩大力量,甚至会把意大利推入盟国的怀抱。他研究意大利关于罗马会谈的正式公报,并把它同这个调查局截获的有关意大利的秘电细心地进行比较发现,不管怎样,领袖还是忠实地保卫了德国权利。在希特勒自己同塞姆纳尔·威尔斯会谈中,强硬坚持自己的主张,那就是,既然是英国的战争,结束战争就是英国的事。尽管这位美国外交官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也没能诱使他改变态度。3月4日,希特勒对通用公司的副董事长詹姆斯·莫纳这位特许的听众重述了这个观点:“当前的战争,只有那些国家放弃他们的战争目的,才能结束。”他们企图彻底消灭德国,他说,德国决不想战争。(在这个阶段给希特勒以好感的美国人,仅有一位新闻工作者——科林·罗斯,他是青年领袖巴尔杜·冯·席腊赫派来的,罗斯对希特勒谈了美国犹太人的“奇异的狡诈”和组织才能,他们取得的很大成就,现在美国没人敢公开支持法西斯主义,尽管美国政府和美国生活方式巾还有不少法西斯主义。罗斯说,罗斯福对希特勒病态的嫉妒是因为他和元首同一年获得政权。他眼看着元首实现了雄心勃勃的计划,而他却没有。)英国同墨索里尼笨手笨脚的处事方法使他的对轴心国态度更强烈了。为了迫使墨索里尼认真进行贸易谈判,英国在3月初用海军强行封锁对意大利煤的供应线。这时希特勒插了一手,立刻主动提出每月供给一百万吨煤,将从陆路运给他那愁眉锁眼的轴心国伙伴。3月8日。他派遣里宾特洛甫到罗马,带去一封内容广泛的长信,作为对两个月之前意大利领袖来信的拖了很久的最终答复。当里宾特洛甫发回消息说,墨索里尼终于按条约规定同意拿起武器反对英法时,希特勒要求立刻安排同这位法西斯领袖进行会晤。他指示约德尔的部门给他准备一份图表,其中一张表从各方面夸大德国实际军事力量(他们实际有一百五十七个师,而记入二百零七个师),3月18日于勃伦纳山口同墨索里尼会晤。这是自慕尼黑会晤之后的第一次会议。从那时起,希特勒宏伟的计划已取得多大成就啊!而墨索里尼呢,正如希特勒后来描写的,他到达时的神态好象是一个没完成家庭作业的小学生。元首给墨索里尼的印象是;领袖自己可以确定最理想的时刻宣战,但是希特勒建议他,还是以在德国第一次大举进攻之后宣战为好。领袖答应一定不失时机,可是他倒希望“黄色方案”延期三,四个月,等到意大利准备妥当为好。希特勒大大夸大了德国的美好前途:军队比1914年强大,军火用不了,容克88飞机和潜水艇的生产突飞猛进。关于英国,一旦法国被征服,英国就会同希特勒达成协议。“英国在防御上决心是很大的,可是在进攻方面却毫无办法,他们领导层很弱。”他一再向墨索里尼保证德国只会有一个伙伴,可是,话尽管这么说,显然他们不信任意大利,他既没有向墨索里尼透露为西线的胜利和曼斯坦因酝酿和制定的、令人注目的行动方案,也没透露一点儿他打算在斯堪的纳维亚搞些什么。其后,他很快地给凯特尔发布一项指令,指示武装部队要同意大利恢复参谋会谈,并且明确讲道,所有意大利军队必须承担独自的任务,尽量同德国的军事行动分开,把“联合作战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麻烦”减少到最低程度。意大利对于同俄国的协定仍感恼怒,2月份又增补了一项重要经济协定。希特勒无论在信中还是私下谈话中都企图让墨索里尼相信俄国变丁——虽然关于苏联说这些话意在达到什么目的,还只是一种猜测。“毋庸置疑,”希特勒曾给墨索里尼写信说,“自从斯大林胜利以来,俄国就一直在发生变化,从布尔什维克原则向更加俄国民族化的生活方式变化。”在勃伦纳会晤中,他提醒墨索里尼说,自己总想同英国并肩前进,只要英国不妨碍德国向东方扩展并且归还第一次大战中失去的殖民地。“然而,英国宁愿要战争。因此才迫使我同俄国‘结成伙伴关系’。”希特勒坚持德国工业部门要准时地、如数地向斯大林提交货物,1940年春天,他急切地敦促这样作,这决不是个难解之谜。人们知道,就是英国现在也在试图赢得俄国的好感。只有同斯大林所签定的条约得以维持,希特勒才会腾出六十个精锐师用来对法国进攻。希特勒内心深处隐藏的就是这个意图。俄国大概也该猜到这一点,因为1940年新出版了几百万册《我的奋斗》进行销售,此书第十四章清楚叙述的他入侵东方的计划还没删掉。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谈及从南提罗尔——这是意大利和奥地利都要求所有权的山区省份一一强行疏散那些讲日耳曼语的人口时,他支吾其词地说,他计划把这些人迁居到“尚未得到,但一定会得到的”一个美丽的地力去;他一直在盼望有朝一日他会挥师东进,横跨克里米亚,他将在1941年中期正式把那个区域分配给南提罗尔人的。1940年3月22日,即同墨索里尼有成果对话的四天之后,希特勒又一次南下,这次是从柏林飞往伯格霍夫,去过复活节周末。海军上校恩格尔乘这个长途飞行的机会,呈给元首一份长篇报告,谈到了苏联部队可怜的装备及其训练规格,这是古德里安将军在芬兰编辑的。据恩格尔说,希特勒交还报告时,扼要地评述说:“我们也必须把他们消灭掉!”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餐前小吃餐 前 小 吃1940年3月25日,复活节后的头一个星期一,希特勒同手下人从伯格霍夫出发,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驶回柏林的总理府。他下次游览上萨尔斯堡山将在盛夏,那时他可能就是从北角到比利牛斯的全部北欧的主人了。对于在挪威进行军事冒险,他感到恐惧。可是由于雷德尔海军元帅总向他忧心忡忡地灌输,同盟国可能在挪威站住脚,从而切断德国的铁矿石供应,所以他觉得必须铲除这个永恒的恐惧之源。目前他的计划尚要拖延一下,因为波罗的海上的港口仍然处于封冻期,他所需要的运输舰还不能在那里集结。世界新闻界对同盟国企图谋取斯堪的纳维亚的推测渐渐多起来,但是对希特勒本人的冒险计划迄今还只字末提,这是他严格的新治安制度的第一次胜利。希特勒返回柏林后第二天中午,海军上将雷德尔向他提出,虽然现在英国入侵挪威的势头似乎不象两周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但是德国现在最好抓住时机。最好选在4月7日朔月之夜,以突然军事袭击占领挪威,如果等到15日夜里,无月光的时间就会太短。希特勒表示同意,但是他倾向于把时间定在8日至10日之间,以便在占领挪威四、五天后,一旦条件成熟,就开始执行“黄色方案”。雷德尔还请求希特勒准许德国空军立刻恢复布雷活动,因为看来磁性水雷的秘密已经泄露出去,虽然凯特尔和戈林想把布雷作战计划推迟到“黄色方案”开始之后,可是元首下令立刻开始。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没听戈林的意见,而听从了雷德尔:元首本想让那些前往纳尔维克和特隆赫姆运送部队的十二艘驱逐舰也作为火炮源地来鼓舞被运去部队的士气,正如他一天傍晚在地图室中对约德尔说,他不同意“海军迅速地开出挪威港”。那样,登陆的部队会怎么想?雷德尔插进来。他坚持认为,整个入侵战役最危险阶段是:在把战舰从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的鼻子底下从北挪威撤到德国的安全水域的时候,如果驱逐舰多耽搁一会儿,将会成为瓮中之鳖,舰队一出现,就会被英舰消灭。雷德尔宁愿为夺得挪威而冒险,不愿意坐视时光的流逝,这是他于3月29日同希特勒的接触中说的。希特勒迫于他论据的有力而服从了。为了解英国对斯堪的那维亚的意图,德国的情报工作有所加强,尽管3月22日雷德尔的密码破译员沮丧地发现英国刚刚改换一个最重要的密码。这可能耽误两周的破译工作。斯堪的纳维亚新闻界推测同盟国对挪威水域的军事行动迫在眉睫。雷德尔告诫希特勒,挪威对德国的态度明显地强硬起来。更重要的是现在希特勒获悉同盟国最高军事会议3月28日在伦敦作出决定, 3月初要对斯堪的纳维亚采取两步军事行动:玩世不恭的同盟国的总计划是在挪威的中立水域中布雷,以迫使希特勒匆忙占领南挪威;希特勒的行动将使同盟国有理由在北部的纳尔维克全面登陆,从而夺得瑞典的铁矿砂产地。第一步之后,将接着发动若干次南进的军事行动。3月30日德国情报局监听到一位巴黎外交官同法国的新任总理保罗雷诺的谈话的报告,据海军参谋部的战争日记摘要所载,雷诺向这位未查出姓名的外交官确保西欧和南欧的危险局面不久就会消失,因为几天之内将要在北欧开始最重要的军事行动。同一天,丘吉尔在BBC播出对挪威的警告,警告说,英国再也不能忍受把中立变成亲德,同盟国将要继续与其斗争,不管要斗到哪一天。”(丘吉尔2月2日在伦敦举行一次有中立国家新闻官员参加的秘密新闻会议。德国情报自从他一连串的不遵慎的暗示中得知,他企图谋获挪威。)难怪希特勒后来不只一次提到,雷诺和丘吉尔这次不检点的言行,是促使他采用冒险行动的最重要的因素。(赫威尔大使在日记中记载了希特勒1941年6月5日在宴会桌上发表的回忆,曾这样写道:“如果说,我们真的正式向挪威宣了战,也早就打输了,但是挪威对德国的前途是绝对至关重要的。反过来,丘吉尔和雷诺如果措辞谨慎,我可能就不会揪住挪威不放了。一周前丘吉尔派他的侄子(贾尔·罗米利)这位典型的美国犹太人的新闻人物到纳尔维克。真是叛逆。”)3月30日,德国密码员也监听到驻奥斯陆的罗马尼亚使馆发出的一封电报,电报描述了在那里的英国使节给他们的印象:显然是在抗议,说伦敦和巴黎对侵犯挪威水域尚未作出长远决策,接踵而来的是英国否认他们的部队企图在挪威登陆。这种种印象最后使德国海军参谋部相信“实际上英国对斯堪的纳维亚的军事行动迫在眉睫”,英国和德国之间正在抢时间,看谁抢在前头。截获的一份瑞士使馆从斯德哥尔摩发出的报道宣称英国和德国对挪威沿岸的入侵迫在眉睫。吉斯林少校说形势非常急迫,德国不应该等他先建立组织了,英法军官正在被安插在挪威的关键地点,伪装成领事馆官员。雷德尔海军上将忐忑不安地催促希特勒尽早在4月7日开始入侵,可是希特勒和全体有关的指挥官调查行动的每个细节调查了两天。4月2日,他决定9日早5点15分向挪威海岸线发动第一次攻击。希特勒身上那种易怒的气质本来总会压服大多数人的。可是,他这个主意过于大胆,可能不能成功吧?怎么能把德国南部山区部队用火车运往波罗的海沿岸这件事解释得合情合理呢?怎能把载着部队、大炮、军火的一艘艘沉重的运输舰调遣到北冰洋而不使英国船即时警觉并消灭这些德国海军呢?4月1日,希特勒亲自向精心选拔出来的指挥官讲话,一篇报告是这样记录的:“元首把这次行动描述成……近代军事史上最不要脸的行动,可是他却从中看出了成功的基础。’他使用了那些陈词滥调,占领挪威是为了防御,并且还说德国赢得通往外部世界的安全渠道的时间到了。“我们怎能容忍世世代代让英国压迫我们,而且压力越来越大。对英战争是迟早要发生的。惟有进行战斗,这对德国是个生死存亡的问题。”4月3日上午2时,希特勒的行动已发展为只能进不能退的地步。伪装成煤船的前三艘船已同卡特加特号油船从德国启航,驶往北部千里之遥的纳尔维克。另四艘“煤船”(三艘要驶往特隆赫姆,一艘驶往斯塔瓦格尔)已在德国码头正待启航。煤下边都藏有重型火炮,弹药及给养。发动首次进攻的士兵将由快艇运去,有一些舰艇将升起英国国旗作为掩护,开进挪威的港口:十只驱逐舰将把两千名士兵运到纳尔维克,由夏恩霍尔斯特号和格奈斯瑙号战舰护送,另外一千七百名士兵将由希伯尔号巡洋舰及另外四艘驱逐舰运往特隆赫姆登陆。几千名士兵将由德国的其他海军舰只(一个由巡洋舰,鱼雷艇、捕鲸船、扫雷艇、潜水追击舰、拖船以及哨船组成的舰队)运往其他五个港口登陆。增援部队将由开往奥斯陆、克里斯丁散,奥尔根以及斯塔瓦格尔的十五艘商船在白天运到。这些装满穿着灰绿色军装的士兵的舰艇,假如有一艘过早地发生意外,整个行动就会败露。希特勒命令最高统帅部向里宾特洛甫报告即将来临的行动。到4月5日,柏林的海军部认识到英国新的军事行动已经开始。一份以不寻常的波段发出的不算不完整的英国的电文,看来是对十五到二十艘潜水艇发布的命令,因此这次行动似乎特别重要,德国得出结论,英国若不是在安排对付希特勒的行动,就是“敌人自己有入侵挪威的计划”。德国海军参谋部正确地推算出同盟国方案是分两步走的——第一步,是布下水雷障碍,第二步,是一俟德国进行报复性还击,并以此作为正当理由举行入侵。由于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能使同盟国探查出德国的战略计划,更不用说探查出希特勒准备以大胆的规模进行入侵了,所以海军参谋部4月6日下结论说:“敌人准备在挪威水域或陆地上行动。”在柏林,外交部获悉同盟国各政府已向斯堪的纳维亚各政府发出措辞干脆的照会,指出既然后者在外交事务中“已不能完全自由地代表本国”,同盟国就要保留一切权力。在总理府里的希特勒所担心的是,盟国开始入侵的消息会随时传来。6日.上午作战部向他报告,用火车从德国心脏集合地点往波罗的海各个码头运载占领军的行动,已按时开始。刚从赫尔辛基传来消息说,英国对纳尔维克的行动已迫在眉睫,瑞典和挪威的军官竭力让柏林确信,同盟国不过是打算迫使德国打一场措手不及的防御战,可是希特勒仍然不信。他已感到,瑞典人知道的太多了,没什么好处。他安排各国驻柏林的所有武官在以后的几天中视察西壁,可是,瑞典使馆谢绝了这个邀请,理由是这位官员在所规定的时间有急事。调查局这时监听到的丹麦武官同丹麦和挪威驻柏林的使节之间的电话交谈也同样是不祥之兆,这位武官紧急要求立即同他们会晤,因为他有“最重要的政治性”问题告诉他们。(最高统帅部的谍报局和古斯林少校的人已经打过交道,所以得到了关于挪威即将被侵占的报告。海军上将卡纳里斯的谍报局参谋长汉斯.奥斯特上校预先告诉荷兰武官沙斯要警惕这次入侵——他在冬季曾多次错误地发出警报,这次人们认为他是要恢复信誉。沙斯也向丹麦和挪威的使馆传送了情报,尽管两个使馆都不以为然。)4月6日至7日夜间,德国舰队开始行动了。战舰、巡洋舰、驱逐舰从北部海港启航。这时可以察觉到挪威对德国的态度更加强硬起来。挪威海防处于战备状态,据报道,军队正在调动,灯塔和无线电灯标全被熄灭。“煤船”正在等待通过利茨向北开往纳尔维克和特隆赫姆,可是挪威的领航员却是慢慢腾腾的——是处心积虑地搞破坏呢,还是德国海军没能使他们对时间表的重要性留下深刻印象呢?现在作推测未免为时已晚了,德国整个入侵舰队现已下海,希特勒不是遭到灾难性的失败,损失一些海军,就是赢得这场冒险家的胜利。4月8日清早,德国驻奥斯陆使馆打电话告诉柏林,英国正开始在挪威水域中布雷,这消息并非完全出乎预料。英国这次对挪威中立的侵犯简直是天大的罪过,但对希特勒的事业来说是再适宜不过的了。现在他要戏剧性地夺得挪威海岸,给予盟国行动一记响亮的耳光,容易上当受骗的世界是会相信的。奥斯陆群情激愤,怒斥同盟国这种专横跋扈的行为,捍卫中立的决心倍增。在这种情况下,雷德尔被迫收回原来他想以英国旗为掩护进入挪威的作法,因为他明了这种欺骗没什么好处。由于同盟国的行动,柏林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可是,傍晚从奥斯陆使馆第二次打来电话,给这种气氛泼上一瓢凉水。开往奥尔根的里约热内卢号商船,载有马匹和一百名士兵,速度很慢,几小时前在挪威海岸被鱼雷击中。身穿灰绿色军服的士兵从海中被救出,也许他们现在正在接受挪威的审判。但是,希特勒命运仍然不错。几小时过去了,虽然传来消息说挪威内阁召开了紧急会议,但是似乎没有定出明确行动步骤。从监听到的无线电文知道英国海军部已经认出8日驶往纳尔维克和特隆赫姆的快舰群。可是,柏林海军参谋部深信英国会误以为这是企图向大西洋突围。雷德尔曾坚持把战舰加到第一组中,现在证明是正确的,因为英国人确实受了骗,把兵力布置在远离军事行动的真正战场的北边。4月9日凌晨以后,柏林偶然收到无线电信号,报告有些来历不明的战舰进入了奥斯陆湾。这时希特勒知道,他的军事行动的最严峻时刻——受挪威沿海交叉火力炮群夹击——开始了。近上午6时,收到从纳尔维克,特隆赫姆及卑尔根登陆的德军发出的信号,要求潜艇警戒海港入口,说明已夺取进入挪威的通道。希特勒和约德尔获悉信号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看出德国全面胜利的到来还要等一些时候。到1940年4月9日傍晚,挪威和丹麦似乎已牢牢地握在德国的手里了。5点30分,冯·福肯霍斯特将军报告:“奉命……占领了挪威和丹麦。”希特勒亲自给德国《威力》草拟了德国新闻通讯社的报道,宣布丹麦政府已屈服,虽口出怨言,却几乎未放一枪。希特勒乐得嘴都闭不上了,向罗森堡祝贺;“现在吉斯林可以建立奥斯陆政府了。”动作缓慢得出奇的英国海军司令部,笨手笨脚地试图用各种手段进行报复。在挪威南部,斯塔瓦格尔的那个战略位置优越的机场终于被德国伞兵夺下,因而确保了希特勒目前的空中优势——这是后来战役的关键,在奥斯陆——从海上运来的武装部队晚到达三个小时——五个连的伞兵和空运步兵在福纳布机场着陆。一小支步兵由乐队伴随开进挪威首都,奥斯陆陷落了。柏林总理府呈现一派胜利的景象。那天,这里举行晚宴,印有套印着突起金边的菜谱摆在希特勒面前,主要有套菜、酱肉、嫩色拉和通心面,并且放在非常合适的位置。斯堪的纳维亚就是个餐前小吃,一旦德国空军从挪威抽出身来,就开始“黄色方案”——眼前的这一桌使希特勒预先品尝到未来军事征服大筵的滋味。正如海军上将雷德尔预言的那样,德国海军已遭到令人痛心的损失,而且还要遭受更为惨重的损失;可是,希特勒向副官吐露,如果海军在这次战争中没起到其他作用,它却以为德国夺取了挪威,表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沿五十英里长的奥斯陆峡湾向奥斯陆的最后进军中,德国的最新式重型巡洋舰勃吕彻尔号被沿岸炮群中古老的克虏伯炮打得丧失作肠能力,接着又被鱼雷摧毁,伤亡惨重。在卑尔根沿岸,柯尼斯堡号巡洋舰被沿岸炮群击中,虽然勉强驶进港内,可是第二天又被英国飞机炸沉。在克里斯丁散以南,卡尔斯卢合号巡洋舰被英国潜水艇打沉。另外还有三艘巡洋舰被打伤,多艘供应舰被打沉,因为英国在这个地区驻扎了十六只潜水艇,本是为自己入侵做准备的,可是德国海军部却没完全解译出英国军事行动的信号。在一次事件中,开往特隆赫姆的希伯尔号巡洋舰和四艘载有一千七百名士兵的驱逐舰,受到防守峡湾的沿岸炮台的盘问,希伯尔号舰长海伊直向炮台驶去,用英国话含糊其辞的发出信号:“奉政府命令前来。”等到迷惑不解的炮手开火时,这几艘舰已经开过去了。真正的危机在纳尔维克开始了。十艘驱逐舰将爱德华狄特尔将军的二千名德国和奥地利山区的部队运到该港,实际上没有受到阻击就登陆了,因为挪威在那里的指挥官是吉斯林的同情者。可是,三艘伪装的供应舰和卡特加特号油船根本没从德国开来。只有简维尔姆号油船通过斯大林提供的摩尔曼斯克海军基地准时到达,由于一只油船要给十艘驱逐舰加燃料,进度很慢,因此到10日晚才能作好返航的准备。可是在那天早些时候,五艘英国驱逐舰在令人迷茫的大风雪中开入峡湾,接着发生了枪战。在这一天和三天之后的战斗中,德国十艘驱逐舰被那艘已经相当陈旧过时的英国战舰瓦斯巴特号和一个驱逐舰小队击沉——虽然英国也有一些伤亡。就这样,雷德尔整个的驱逐舰部队被消灭一半(在10日的战斗中,—名德国驱逐舰分舰队司令官在纳尔维克被击毙。他的继任通知德国海军部,在4月13日的第二次攻击中,英国驱逐舰用机枪扫射跳入海中的水兵,再次造成伤亡。这些未经凋查的说法,无论其本意如何,却给德国总理府造成了紧张气氛)。希特勒在那天上午本来已给狄特尔发出无线电信号,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坚守纳尔维克,他要把结冻的哈特维戈湖作为机场,准备接纳德国空军的物资供应。后来驱逐舰被击沉的消息传来了,罗森堡发现同戈林研究问题的元首正蹙额沉思。在以后的两天中。又有关于英军先在纳尔维克北部不远的哈尔斯塔登陆,后来在特隆赫姆北边的纳姆索斯登陆的消息传来。这种军事危机把希特勒搞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在奥斯陆,如果外交攻势象军事入侵一样作好准备,挪威政府也许早就被争取过来或者使它真正中立化了。这样,挪威的武装抵抗就可以避免,贯通挪威国内的交通线也就弄到手了。然而,在奥斯陆事件后,厄运接踵而来:勃吕彻尔号在奥斯陆峡湾沉没时,被派遣逮捕挪威政府官员的突击队也一起覆没,另外,预计在福纳布机场空投士兵也被大雾耽搁。再加上当地的德国公使库特·勃劳耶无能应付局势。结果,挪威国王和政府赢得了时间,逃出了首都。4月10日,无论是国王还是政府(当时从奥斯陆逃亡在外),已愿意进行谈判,可是勃劳耶让他们承认吉斯林少校的新政府,而且没等听到对方作出反应就离开了谈判席。等他返回奥斯陆时,获悉他的意见被拒绝:国王拒绝违背宪法规定,任命吉斯林,挪威公众认为吉斯林是叛徒。逃亡政府号召拿起武器,进行破坏,挪威和德国之间就这样糊里糊涂发生了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假如勃劳耶不坚持扶植吉斯林,而是同现存的政府打交道,也许不会出现这种局面。希特勒对吉斯林的支持是短命的。4月14日,外交部让西奥多·哈尔希特,这位纳粹革命党人和外交部官员飞往奥斯陆解决此事。给他的指示是,就同挪威国王达成协议一事作最后尝试。次日,古斯林被迫认输,可是随着英国在纳尔维克军事行动的加强,挪威坚定起来,德国的政治地位已远不如四天前。里宾特洛甫的代表搜罗一些人(包括挪威最高法院院长保罗·伯格)成立一个领导奥斯陆公民的“行政委员会”,可是进展很慢,而且这又与希特勒的愿望恰恰相反。由于勃劳耶和哈比希特允许这些“挪威法学家”愚弄自己,希特勒气得简直要中风了;他本想让吉斯林当挪威政府表面上合法的首脑,而不是法学家的集团。哈比希特和勃劳耶被召回柏林,并把他们从外事口开除出去——里宾特洛甫也只能使他们免于关进集中营而已。希特勒气得火冒三丈,他期望北方国家能建立法律和秩序,既然外交部不中用,军队和党就必须取而代之了。希特勒把原来的帝国内阁会议室变成了战务会议室,隔壁一些房间由他的军事顾问约德尔和凯特尔占用,还给他俩的副官和办事人员准备了一些办公室。1940年4月中旬,对纳尔维克指挥的危机,就是在这个小的舞台上演出的。这次危机使人们明显地看出希特勒的领导如此不得力,以致于他的忠实的派西法尔(华格纳歌剧中人物。——译者注)——施蒙特上校,下令把最高统帅部的正式记录中提及此事的地方全部删去,这说明希特勒的处境太糟糕了——由于压力重重,他的精神崩溃,失去了正常理智。德国空军也好,潜水艇也好,都没能给狄特尔将军运去什么弹药、枪支、火炮和增援部队。十—架容克52运输机在哈特维戈湖着陆,运去了一个山炮群的组成部件,可是还没卸完,冰面就融化了,十一架飞机全部沉没。狄特尔所有的就是自己的二千名士兵,再加上这时扩编的两千名没有船只的驱逐舰水兵——一旦英国对这个港口突击,他是守不住这个挪威战役的重要战区的,希特勒同戈林一起研究为纳尔维克部队解围的方案,研究了一个又一个。使他不安的是,大部分士兵是奥地利人,因为他不想给并吞的领土带来负担。到了4月14日,他同勃劳希契所研究的,已经变为放弃纳尔维克,集中全部力量保卫特隆赫姆,此时特隆赫姆已受到纳姆索斯英军滩头堡的威胁,也受到在翁达尔斯内斯突然向南发起入侵的威胁。他计划把特隆赫姆扩充成战略海军基地,这将使英属的新加坡看起来成了“儿戏”。经过几天同戈林、米尔契以及耶舒恩纳克反复研究,他下令无须考虑那里居民,全部摧毁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以及其他英军驻扎的城镇村庄。他对副官皱了皱眉,接着说:“我了解英国人,大战时对付过他们。他们在哪儿落了脚,就别想把他们赶出去。”14日,不知为什么希特勒朦胧感到英军已在纳尔维克登陆。他知道除了让狄特尔向南朝特隆赫姆方面突击,杀出一条路,别无他法。约德尔对这种主张颇不以为然:“我的元首,我曾到过那儿。对那儿远征如同在北极探险!”约德尔了解而且信赖狄特尔,也了解纳尔维克。他认为尽管供应不足,也完全可以固守一段时间。可是,希特勒不想为支援狄特尔损失更多的飞机。他宣布提升狄特尔为中将,同时口述给凯特尔一个电报,命令狄特尔即刻撤离纳尔维克。这时英国可以长驱直入地拿下纳尔维克了,戈林认为瑞典也可以保卫自己的铁矿了,可是希特勒认为不可能。约德尔在日记中写道:“歇斯底里症真吓人。”副官后来回忆说,他那时不是大声谈论些不相干的事情,便是坐在约德尔房间的角落里呆呆地怒视。希特勒在此以前,在夺取华沙时的一次小危机中,曾有过一次这样的行为,他竟被这个小小的战役弄得神经错乱,就预示了“黄色方案”时的凶险。“黄色方案”一俟空军的伞兵和运输队从挪威战斗中拔出脚来就要开始。约德尔的作战局对元首在这些日子里缺乏行动感到震惊。事实上希特勒给狄特尔的电报根本没有发出,电文送到在班德勒街的最高统帅部办公室后,4月15日上午10点40分伯恩哈德·冯·洛斯堡这位陆军参谋用颤抖的双手捧着又送回约德尔的房间。他气愤地拒绝发这种电文—一这是“自从1914年马恩河战役那些最阴暗的日子以来,空前未有的”神经危机的产物。挪威战役的全部着眼点本来就是要保证德国铁矿砂的供应。现在要不战而退把纳尔维克让给英国人吗?约德尔沉静地劝告他说,这是元首本人的愿望。凯特尔扭过脸去,离开了房间。经约德尔许可,洛斯堡拜访了陆军总司令,恳求他说服希特勒,可是勃劳希契三言两语就拒绝了他。“我和挪威战役根本无关。福肯霍斯特和狄特尔只对希特勒负责,而我按我自己的自由意志根本不打算到那个骗人的娱乐场去。”他指的是总理府。但不管怎样,这位上校巧妙地说服勃劳希契签署了给狄特尔的另一份电文,祝贺他的晋升,可又在结束时说;“我确信你会捍卫对德国至关重要的阵地,直到最后一兵一卒。”洛斯堡把此电文交给约德尔,并且把凯特尔书写的元首命令当面撕碎。纳尔维克的一日危机就这样结束了。很清楚,希特勒唯恐纳尔维克之战的损失会使他的威望受到严重影响。这时约德尔开始大摆特摆自己的战略顾问架子来了,公然驳斥希特勒对陆军和海军行动的责备。当希特勒把无能的驱逐舰在纳尔维克自行凿沉,同斯比伯爵号可耻的结局作了令人讨厌的比较时,约德尔指出,一艘战舰燃料用尽,炮弹打完之后,要避免被俘着擒,没有其他出路。随着纳尔维克危机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约德尔也由于狂妄而提高了嗓门。最后,盟国运来大约一万二千人的英,法,波兰部队,来对抗狄特尔的小小的武装力量,约德尔仍然无动于衷;当希特勒又谈起要放弃纳尔维克时,他发了脾气,傲然阔步地走出内阁会议室,砰砰的关门声震得整个总理府嗡嗡作响。不过,经过考虑后,约德尔认定自己对希特勒还是应该信任的。二百年前腓德烈大王在摩尔威淄战役中不也恰恰是这样沮丧得心神恍惚吗?但是,当战争转变成反对普鲁士大王时,这位专制者同他的骑兵溃逃了。难道不是施维林和他率领的步兵挽救了那个时代吗?约德尔对希特勒采取的悲观绝望的政策表示反对,他劝说道:“在没有失去之前,什么也不应该放弃。”17日,他们一整天都在激烈地争来争去。希特勒已经草拟了一个电文,命令狄特尔撤退。“总得有些办法吧!”希特勒身子俯在挪威地图上大叫道,“我们不能抛弃那些士兵。”约德尔操着他那巴伐利亚的土音反驳说:“我的元首,在每次战争中,总有那么几次要最高统帅拿出自己的勇气!”他每说—个字都用指关节敲一下地图台,敲得很响,后来指关节都变白了。这出戏给希特勒心理上带来的影响很有趣。他镇定下来,故意用抑制后的平静语气回答,“你有什么建议?”随即约德尔向他说明作战局的评沦,并附上一份给狄特尔的指令的草稿。指令中命令他坚持到底,越久越好。那天傍晚希特勒在上面签了字,可是在绪言中说得清楚,他认为整个北部阵地最终必定被同盟国击溃,因为敌人和狄特尔率领的四千名装备很差的士兵相比,在每—方面都占有优势,这并非是他巧妙的措词。希特勒五十一岁生日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当阿尔弗雷德·罗森堡把一个陶瓷的腓德烈大王半身像赠给他的时候,他双眼涌出了泪水,说:“瞧瞧,同他所作出的决策相比较,你就会认识到我们要作出的决策是多么微不足道。他哪里有我们今天所统领的军事力量啊!”可是,军事力量用得不当,常常产生相反的后果。在挪威,福肯霍斯特已采取残酷的报复手段来镇压破坏行为,抓了人质。在一次会议中,戈林也向希特勒提到挪威群众抵抗运动正在发展。到4月18日晚,当初那种企图使用温和灵巧战术的尝试很清楚是失败了。那天,挪威的逃亡政府向德国宣战。所有外交谈判停止了,希特勒也告诉他的手下人,从现在开始只用暴力作回答。在战务会议上,他宣布打算让福肯霍斯特执政;那位埃森的粗暴的年轻地方长官约瑟夫·特波文将被指派为帝国驻挪威专员,直接对希特勒负责。凯特尔害怕在挪威也要象波兰一样立刻引起反抗,这是对的,可是反过来希特勒对这位最高统帅部首领斥责起来,因而凯特尔就依约德尔的样画葫芦,然后就闯出会议室,后来他私下请希特勒到角落里,提醒他说,特波文和军事统帅之间一定要发生摩擦。不过,那天傍晚,特波文已到总理府了,次日人们看见他和希特勒、希姆莱以及马丁·鲍曼和和气气地秘密地围坐在一起, 4月21日,特波文和他的随从已在奥斯陆的途中,恐怖统治就要降临挪威人民头上了。希特勒又是几夜睡不着觉。挪威的形势到底是什么样呢?如果陆军将领们的话可信,福肯霍斯特已丢掉特隆赫姆,悲观失望了。那天,沿着奥斯陆至柏林那一条保密电话线传来点点滴滴的情报,满足不了希特勒了解细节的渴望。他派出一个又一个军官乘专机到挪威去,向他报告在奥斯陆和特隆赫姆之间的三百英里战线上作战的两个步兵师的进展情况。4月22日,希特勒派出自己的副官施蒙特和约德尔的陆军参谋官冯,洛斯堡中校乘飞机到奥斯陆去。洛斯堡这位无畏的跛腿的大个子,经过冒险飞行之后,第二天返回,向希特勒作了报告。他发现在奥斯陆福肯霍斯特的指挥所里,人们充满坚定的信念,而在总理府里则是一派沮丧气氛,对照如此鲜明,他被搞得明显地忘乎所以了。当垂头丧气的元首询问英国在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有多少兵力时,他嚷着说:“最多五千人,元首!”这对元首来说,是个意外,然而这位上校轻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是的,我的元首,只有五千人。福肯霍斯特控制着全部重要据点,所以他们能够消灭掉敌人,即使再强大的敌人也没问题。我们应该为每个英国兵被派往挪威而高兴,省得这些兵在西线的缪斯迎击我们。”当希特勒强调陆军要把援军调给福肯霍斯特时,他提议让福肯霍斯特对付更好,德国需要保留每一个师,用于“黄色方案”。希特勒不再听他讲述基本战术的大道理了,大概这位上校的语气里对于来自总理府的惶惶不安和指挥官的吹毛求疵表露出无法掩饰的讥讽。他被三言两语地打发出会议室,其后好几周都不让他去元首在场的地方。洛斯堡走时把他从奥斯陆带回的那小扎最近缴获的英国军事文件留在地图台上。第二天,约德尔的一名军官从奥斯陆又带回来一些英国文件,大大地充实了这个小卷宗。一个在翁达尔斯内斯南部作战的英国步兵旅被挺进中的德军击溃,缴获一些重要档案材料。这些材料极端重要,揭开了许多谜底:这位旅长原来在伦敦一家肥皂厂干事。英国早在德国入侵挪威之前就简要地对他谈过夺取斯塔瓦格尔的计划。英国命令上的日期是4月2日,6日和7日;英国本来还计划在卑尔根、特隆赫姆及纳尔维克等地登陆。德国的军事行动和英国的计划碰到一起真是巧合,德国空军4月9日实际观察到的英国调运军队,为和德国舰队交战已被召回码头。从这些文件以及从法国人手里和英国驻挪威几个领事馆里夺得的档案材料看出,1月份以来盟国筹划入侵挪威的全部史实。同样也很清楚,有些挪威领导人对盟国的行动并不反对。希特勒大喜过望。自从他入侵开始,夺得很多战利品,其中有在挪威港口得到的近百万吨的船只,这次还捞到了同盟国的秘密文件,这是他一直等待的一天。他为了利用这些文件掀起一个宣传运动,亲自拟定了计划。外交部正在搞白皮书,包括文件的复制件,译文以及英国军官对文件可靠性的证词。施蒙特和约德尔从头至尾核对这个赶制出来的出版物,直干到半夜两、三点钟。希特勒本人也会见从挪威带到柏林来的俘虏,并和他们谈了话。(哈尔德的一个下属当时记载了对英国军队的评价:从所发现的描述在挪威的一个英国旅长的几卷材料中看得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半瓶醋的业余军事爱好者而已。这对我们很有价值……。第一批英国俘虏用飞机送到柏林,带给元首看,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又在柏林乘车转了四小时。他们简直不明白这里的一切怎么这样正常,公众并没有靠施粥棚吃饱肚子。他们惊讶地看见铺子在营业,街上到处有人。本来他们最怕被枪毙,因为他们接受了英国当局的欺骗宣传,认为一抓到就得枪毙。几天后,希特勒听说波兰俘虏打了新来的英国俘虏,他使命令摄影师到现场去,拍下所谓的同盟国狗咬狗的镜头。)27日中午,里宾特洛甫召集各国外交官,在总理府主楼分发了展示英国罪证的印刷品。下午,他发表了慷慨激昂的长篇演说,从北美到俄国,全世界都听见了这篇演说,他强调指出英国对中立小国的保证是虚伪的,是骗人的鬼话。演说预定下午2点30分开始,希特勒亲自收听,使得演说成了件罕见的大事。里宾特洛甫和通常一样,又让广大听众等了好几分钟才开始,而当这位部长的死敌罗森堡阴险地对希特勒说:“又没准时开始!”希特勒以他特有的方式摆了摆手,大笑着说:“这位部长总是晚。”(有一次里宾特洛甫让他等了好几分钟才欠身来接电话,希特特曾建议他不要再重复这个老掉了牙的战术了。)无可否认,里宾特洛甫关于挪威文件的白皮书对世界舆论起了作用。希特勒满可以有理由发问,既然盟国如此无视小国的中立,现在谁还胆敢谴责我袭击比利时和荷兰呢?无论如何,就在1940年4月27日,缴获的文件向世界发表的当天,希特勒秘密地向他大本部宣布了这些月来他犹豫不决的决定。他将于5月的第一个星期内开始执行“黄色方案”。为了突袭西线,希特勒集结一百三十七个师,配有二千四百多辆坦克和三千八百架飞机,然而他面对着的敌人,数量上仍然压倒他。情报机构已准确查出的就有一百个法国师,还有从英国远征军调来的十一个师,比利时召集二十三个师,荷兰十三个。总数为一百四十七个师,除此之外,尚有二十个守卫要塞的师。法国只调配七个师,加上镇守要塞的三个师到他们和意大利的边界上去,只作固守之用。总之,对一向凭着兵员优势发动进攻的希特勒来说,军队数量对其有些不利。比较旺盛的士气,比较高超的战术,以及比较精良的武器,可能会弥补这个缺欠。可是,从一开始德国空军就需要非常理想的天气。希特勒对于两兵交锋的结果并不担心。他将亲自指挥这次战役,以迅速的快攻和高超的战术歼灭敌人,敌人的“官僚作风和墨守陈规的”战术不堪一击,在挪威已被证明。约德尔几年之后写道:“只有元首可以扫除参谋总部的种种陈腐军事思想,并在适宜的条件下——人民从心往外愿意打仗,加上宣传工作——运筹出宏大的方案,不仅显示出希特勒具备参谋官式的分析性的头脑,而且具有军事专家的那种头脑,并且具有伟大的战略家的头脑。”在对法国和低地国家进攻的前夕,希特勒把大本营的人召集在一起,要告诉他们:“先生们,你们将要目睹历史上最著名的胜利!”对于近在眼前的结局,很少有人象他那样乐观。现在战争真的近在眼前了。4月29日,希特勒命令德国空军待命准备在5月5日开始执行“黄色方案”, 4月30日,他命令全部德国军队从5日开始进入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准备发动“黄色方案”攻势。那天,约德尔将军向希特勒进一步证实,在挪威几周前从特隆赫姆和奥斯陆出发的德国军队现在已经会师,希特勒乐不可支。他大叫:“这比打胜一仗还重要,简直等于打赢一个战役!”一条通往特隆赫姆的高速公路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想挪威人未来的境遇应该和波兰人有天渊之别!挪威的医生和护士护理伤员直到把自己累垮,那些波兰劣等人倒把伤员的眼睛戳出来。这样比较,希特勒为之感动,5月9日他给在挪威的军事统帅下一道命令,是这样开头的:“……在东线战役过程中,那些不幸负伤和没负伤的德国土兵落到波兰人手中,通常被野蛮地虐待或杀害。对照一下看,必须承认,这种可耻的行径在挪威军队中未发生一次。挪威士兵唾弃所有懦怯的欺骗手段,而这在波兰人中则是一贯的伎俩。他们作战不带面甲,光明正大,他们对我们的俘虏和伤员照顾得无微不至,不遗余力。公民也是这样,不参战,而且尽其所能地关心我伤亡者的福利。为表示感谢,我决定授权给予我们抓到的挪威俘虏以自由,只有职业军人才被关押起来,直到挪威前政府撤销对德作战命令,或者个别军官和士兵正式声明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参加与德国为敌的一方时再释放。”盟国军队已于5月初从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撤离,只有在纳尔维克的一千二百名士兵继续战斗。英国新闻界坦率地承认,挪威的失败给公众舆论带来不幸的影响。当英国潜艇海豹号于5月5口打起白旗向一架德国海军飞机投降时,海军参谋部把这看成是“英国缺乏决心和准备,工作一团糟的表现”。希特勒召集大本营人员就”黄色方案”的细节进行最后一轮秘密讨论:大家都支持要夺取荷兰和比利时的桥梁、要塞,消灭各个据点的滑翔机和伞兵,伪装成“荷兰警察”,要向荷兰女王提交一份要求该国不予抵抗的秘信,约德尔选派的无线电侦察小分队要直接向他报告攻夺桥梁及埃本埃马尔炮台的军事行动,还派去二百万士兵。天气预报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德国空军首席气象学家辛勤工作,单独负担起这项责任。5月3日希特勒按他的意见把“黄色方案”推迟一天,延到星期一。4日,又决定推迟到星期二,到5日星期日预报说,天气仍然变化无常,所以“黄色方案”定为8日星期三。希特勒决定这是不变的最后期限:他下令给大本营的工作人员印一个特别时间表,这是他苦心伪装真实意图的一部分。时间表表明, 5月7日晚他的专列从柏林附近的一个小站发出,第二天到达汉堡,要去奥斯陆进行正式访问,现在正在途中。希特勒容忍不了因为天气而再度搁置计划。4月末,党卫军获取英法首相之间的一次电话会谈抄本,表明他们也在计划军事行动。希特勒后来提到,这就是他担心盟国开进荷兰和比利时的原因(实际上这两位首相商讨的是法国对苏联油田进行轰炸的问题)。可是空军气象学家5月7日同希特勒研究时毫不让步,仍认为很可能出现晨雾,所以希特勒又把“黄色方案”推迟一日。希特勒为现在盟国可能侦察出他的计划更加忧心忡忡。5月7日,调查局给他看了比利时驻梵蒂冈大使刚刚拍给本国政府的两份密码电报:4月29日一位刚刚到达罗马的德国公民提醒说,希特勒即将进攻比利时和荷兰。谍报局得到命令,要找到提供消息的人——党卫军四年后明白了这是个最大的讽刺,此罪犯是卡纳里斯谍报网中的一名无足轻重的成员。(这人是约瑟夫·穆勒博士,一个天主教律师,后来当上战后巴伐利亚的司法部长。奥斯特上校又搞起他早期颠覆政府的活动,对“黄色方案”每次推迟都连续向荷兰武官作了报告。并且就在这次攻势的前夜傍晚9点,又提出了最后明确的警告。他的动机很复杂,但大致可归纳以下几点:认识到1940午前希特勒是极端受群众拥护的,奥斯特打算让他遭到一次军事失败,这样就有机会搞军事政变,他也希望盟国认真地把他当成谈判的对象.那位荷兰军事指挥员认为他是个“可怜虫’。)可是,祸是闯下了。下午6点,荷兰广播宣布取消所有假日,到6日清晨,荷兰已处在战争状态,切断与国外的电话,逮捕在荷兰军队里的安东马瑟特的亲纳粹运动成员,城市居民开始疏散,在海牙的政府区设下警界,最使希特勒恼怒的是在重要桥梁上加了岗。希特勒不想再等,但是,戈林沉住了气,他说,虽然有晨雾,但是有一天天会变好: 5月10日可能是理想的天气。希特勒徘徊在专家们的意见和他凭自己直觉产生的想法之间。这回一反常态,他违心地同意把“黄色方案”推迟到5月10日,“可是,一天也不能再后延了”。9日清晨,值班副官普特卡默给在亚琛的最西边的一个军的司令部通了电话,参谋长告诉他有点薄雾,可是太阳已经要出来了,明天可能还是个晴天。当这位海军副官向希特勒复述这句话时,希特勒说:“好,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三军指挥部接到通知说,关于最后开战<密码用词分别是“但泽”和“奥格斯堡”),最迟不迟于晚9点30以前发布命令。这时,开始采取特别安全防范措施了,即使在希特勒本部之中也实行特别治安。给马丁·鲍曼的印象是要去访问奥斯陆,因为那里纳粹党当局已拟定盛大欢迎元首计划。希特勒下指示让女秘书们清点物品,装好旅行袋,准备长期旅行,当这些头脑简单的人问及尤利乌斯·夏勃要去多久时,他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回答:“可能一周,也可能两周,可能一个月甚至几年!”事实上,夏勃这位希特勒多年的心腹也一无所知。那天下午,希特勒带着下属驱车出柏林,向正北的施塔肯机场驶去。可是,这支车队绕过了施塔肯,向芬肯克鲁格的小火车站驶去,这是个出名的旅游始发站。这里希特勒的专列正在等待他们。下午4点38分发车,驶向北边的汉堡,可是黄昏之后,却开进了哈格诺乡村的那个小车站。当火车又开动时,即使那些闷在葫芦里的人们也看得出火车不再向北开了。大约9点,火车停在汉诺威外边,接通电话,从波茨坦附近的空军司令部听到了最近的天气预报。天气仍然很好。希特勒下命给各军区发出密码——“但泽”。现在仍然严守着秘密。晚餐时,施蒙特若无其事地问秘书们:“你有晕车药片吗?”过了一会后,希特勒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老实一点,都可以拿回几张海豹皮作纪念。”他早早地躺下了,可是火车的晃动以及对未来的思虑使他不能入睡。他一小时一小时地凝视着车窗外面,盯着那有可能酿成雾的暮霭。“黄色方案”的第一步胜利靠的是德国空军的攻击力量,而雾是戈林的大敌。黎明前一小时,4点25分,火车开进一个站名标牌被拆掉的小站——尤斯基尔先,这里离盟国前线三十英里。一队三个车轴的军用轿车正在灰蒙蒙的熹微中等候他们,这些车在波兰曾为希特勒立下汗马功劳。用了半个小时希特勒及其随行人员才乘车穿过艾弗尔的几个小村庄,村里的路标都换成了直挺挺的黄色牌子,上面写着军事符号。只有一次希特勒打破了沉寂。他把脸转向坐在折叠椅上的空军副官冯·贝罗少校;这位少校和夏勃坐在一起,问道:“空军是否考虑到在西线的太阳比柏林晚出来几分钟?”贝罗请他放心。过了一会,乡村的小路开始往山坡上延伸,通过稀疏零散的灌木林。轿车停下了,希特勒拖着僵硬的双腿爬了出来。山坡上有一个经重建加固的从前的防空阵地,变成了他的战地司令部。近处村庄,居民已经完全疏散,可供他的下级职员使用。现在天已大亮,空中到处是鸟儿鸣叫,报告又一个黎明的到来。希特勒站在暗堡外面,注视着太阳慢慢地给乡村的大地披上了霞光。这是第一个真正春天的天气了。他们听得见西进卡车护送队从山谷中和山坡上两条主要道路上传来的低沉的隆隆声。一个副官指着表没说话:早5点35分。他们听到远处响起重炮声,声音越来越大,在他们背后,飞机引擎也发出了轰鸣声,因为德国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中队靠近了。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重大决定重 大 决 定当施蒙特在大本营安排拔营起寨事宜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电报和贺信雪片一样涌向柏林的总理府——来自流放的皇帝,来自王储,来自兴登堡的女儿,甚至来自希特勒在奥地利的老同学,而元首此刻正心满意足地和他的老同事阿曼.施密特徜徉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佛兰德战场。他甚至找到了他当步兵时住的那所房子,并且兴致勃勃地把它指点给夏勃和陪伴他的几个人看,后者是为他重游依稀记得的各个角落而精选出来的。在一个地方,他飞快爬上了草木丛生的山坡,寻找一段混凝土路面,当年他曾经隐蔽在路旁。他的确没记错,那段奇异的混凝土路面仍在那里,据我们所知,今天也仍在那里。施蒙特为希特勒准备了一个临时的大本营——“坦能堡”,坐落在弗罗伊登斯塔特附近的“黑色森林”深处。希特勒通过瑞典向英国放出和平试探,在未得到某种非正式的答复之前,他是不想返回柏林的。届时,他将在7月6日来一次大事张扬的凯旋首都之举,并在两天后的帝国国会的讲演中提出他的正式提议。然后,在1941年他将抽出时间专心解决俄国问题。反布尔什维克的强烈欲望颇象瓦格纳乐曲的主题,不时地再现在希特勒深思熟虑的大脑中,在胜利之际和休息之时,不时地进发出来——使他迟钝的同伙们特别惊恐。每当俄国有所行动时,他便提醒自己,这个主题是他生存的真正目的;他曾带着这种想法分析了俄国与芬兰的莫明其妙的停战,并得出结论说,斯大林一定是一直在虚张声势地讲他的军事上的弱点,可是要达到什么目的呢?斯大林可不象现在的抓住英国大权的“嗜酒的业余爱好者”他是一个民族领袖,他的战略智慧希特勒是不怀疑的;他懂得把问题放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去考虑——他给自己树立了长远目标,然后一心一意,残酷无情地去追求这个目标,在这方面,元首只能是钦佩而已。早在6月2日,希特勒在查理维尔讨论“红色方案”的时候,就对伦斯德说过,“假定英国愿意媾和,我将开始和布尔什维克最后算帐”。显然他越来越挖苦与斯大林签订的1939年8月条约。这条约是个终生保险方针,他曾坚定不移地为之贡献过,但是现在他觉得条约已经解决了问题,他觉得在法国的胜利会使他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俄国和英国问题与英国有分不开的牵连:俄国这个军事强国如果采取中立立场,英国就会被迫接受希特勒为这个讨厌的兄弟国家准备好了的那种不流血的失败。她的最后的“欧洲大陆短剑”,也将从她手中被打掉。1940年6月,希特勒仍然对英帝国有好感,这在当时是有充足证据的。最高统帅部和海军的档案提供了例证。这就是为什么凯特尔拒绝了旨在破坏英国食品供应的提议,为什么6月3日希特勒明确地禁止卡纳里斯对英国使用细菌战。 6月17月,约德尔的主要助手向海军参谋部进一步证实,“……元首决不打算彻底毁灭英帝国,因为英格兰的垮台会有损于白色人种。因而在法国失败后,就有了牺牲法国同英国媾和的可能性,条件是归还我们的殖民地,英国放弃在欧洲的影响。关于入侵……迄今为止元首尚未表示过任何这样的意图,因为他深知这种行动必然存在极端的困难。这也是最高统帅部还没有开始研究敌情或进行准备的原因。(空军总司令已经着手干了一些事情,如伞兵师的建成。)”希特勒还和鲁道夫赫斯罗罗嗦嗦地讨论了他对英国的友好态度,又和戈林一起谋划了一个对策,为了根据“国外目的”的需要,主动给英国十二个师——保卫她的帝国不受侵略。戈林批评了这个计划,认为毫无意义,因为英国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美国军援作为依靠。希特勒顽固坚持自己的见解,即随着法国的沦陷,英国政府是会明白道理的。雷德尔海军上将催促他立即发动对英国主要海军基地的空袭,并准备从海上入侵,对于后者,空中优势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希特勒认为入侵是纯属多此一举。“不管怎样,英国总会屈服的。”6月25日,他的一位私人秘书写道:“元首打算不久对帝国国会作讲演。这可能是他向英国提出的最后一次呼吁。如果到那时他们还不改变主意,他就将毫不留情,立即动手。我觉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解决英国问题,就是现在也使他痛心。如果他们自己明白道理,这事显然对他就容易多了。他们要是知道元首除了要求归还我们从前的殖民地,别无他求,也许会更容易接近……”在同一天,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将军对最高统帅部的入侵计划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因为“在他(耶舒恩纳克)看来,元首没有发动入侵的打算。”当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位空军参谋仍然催促耶舒恩纳克予以支持时,这位将军辛辣地回答;“那是最高统帅部的事。根本不存在任何入侵的问题,我不能为它白浪费时间。”希特勒觉得,歪曲的宣传使英国公众对他的战争目的产生错误理解。在一个民主国里,公众舆论——指公开发表的舆论——使得改变一个人的立场成为很难的事情;他这样的推理,也许在英国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承认对德宣战的错误。“不列颠人能推测到元首打他们国家是什么目的,当然是至关重要的。”6月30日赫维尔在给瑞士的朋友写信说,(这封信很重要,因为好象呈给了希特勒,请求同意。)“他们受了政治流亡者和思想自由的人们的哄骗,导致了这种悲惨的结局……现在他们理应尽其所能找到出路,挣脱困境。关键在于,英国人能领悟到元首的天才和伟大,不仅对德国而且对整个欧洲都有好处吗?他们能抑制住自己的忌妒与傲慢不把元首看作征服者而是新欧洲的缔造者吗?如果他们能,他们就会自动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元首不想消灭英帝国,象政治流亡者欺骗他们时所宣称的那样。”希特勒有意不久再给英国最后—次机会,赫维尔又写道。“如果他们继续沉迷于他们目前的愚蠢,那么只有上帝会帮助他们。”几天以后,威兹萨克在日记中对形势作了总结:“我们愿意到此结束,向英国伸出一只日耳曼的手,于是为我们威吓俄国人赢得更多的压力,俄国人目前正获得所有好处——这些好处都间接地不利于我们。此外,也许我们自动不愿承担既继承欧洲又继承英帝国的重担。‘征服英国——可是在什么时候?又为了什么?’一一元首的这个问题遭到别人的反驳,如冯·里宾特洛甫先生,还打了个比方,两棵大树挨在一起,无法长得茂盛。”在威兹萨克看来,英国不会屈服,除非被打倒在地——而且只能是丘吉尔被干掉之后。在“黑色森林”深处,元首在等待英国的消息,并且计划帝国的新边界。胜利已经属于他了,他觉得不收集战利品是没有道理的。他将把法国向后掷到1540年的边界。他亲自指示给两位地方长官约瑟夫·贝克尔和罗伯特·瓦格纳,秘密地吞并阿尔萨斯和洛林,德国的任何正式文告,都会促使墨索里尼对法国领土的胃口增大,甚至惹得贝当元帅把他的舰队和非洲殖民地交给敌人。同时,德军阻拦成千上万的法国难民返回这些省份;德国民政管理机构成立起来,所有法国官方抗议都被置之不理。许多希特勒本部的官员,如奥托·梅斯纳和鲁道夫·施蒙特,就出生在阿尔萨斯。难怪希特勒警告他的法律专家们,要“尽可能少写在纸上”,因为新德国要拥有自从中世纪末期以来就没有享受的西方边界,它将包括全部的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还有现代法国的大部分。希特勒所设想的边界线从松姆河三角湾向南伸延,它使德国占有了布伦、加莱和敦刻尔克这些英吉利海峡港口,佛兰德大部、全部洛林,弗朗什一孔泰和部分勃艮第,以至远到日内瓦湖。(希特勒还让约德尔的作战局草拟一个入侵瑞士的应急计划。)法国本身要缩减为一个由几个自治省结合起来的松散联盟。在和平解决办法的幌子下,希特勒还打算迫使亲轴心国的国家,还有他的先前的敌人,商定一个对犹太人问题的一致解决的办法。要求法国提供接收欧洲犹太人的海外领土——他认为马达加斯加最合适。希特勒在6月20日向雷德尔海军上将透露了这项决定,显然不久又透露给了里宾特洛甫和希姆莱,因为外交部的专家们在马达加斯加计划上风风火火地忙了整整一夏天,而且党卫军最高长官肯定向东方的警察当局的将军们发布了相应的指示。他告诉被解除军职的汉斯弗朗克总督,元首曾命令对波兰总督辖区的犹太人的清除,可以最后结束,因为这些犹太人,包括现在在波兰的,要被驱逐到国外。但是,地方长官格雷塞(新吞并的瓦尔特区的总督)却不高兴,因为他已经把二十五万犹太人聚在一起,赶到洛茨犹太人区,等待转移到总督辖区,如果再拖延一段时间,当年冬天他的管辖区医疗和食品供应会严重不足。但是,他答应,“他当然要遵守这些指示。”在一次克拉科夫会议上,党卫军斯特雷肯巴赫将军引述希姆莱的话说:“驱逐行动在什么时候开始,怎样开始,取决于和平解决办法。”要把1940年夏天的政治和军事进展,同希特勒采取的工业——因而有了更宽广范围的——决策联系起来,是很难的。他在6月初以来的政治态度给人们这样一种感觉,通过外交手段可以说服英国屈服于他的意志。然而,在6月的第二个星期,他命令凯特尔、戈林和军火工业转向对英战争的特殊需要:必须全力以赴大量生产容克88轰炸机和潜艇。尽管弹药需要补充,而和平时期的消费品工业已经重新生产。陆军要马上裁减三十五个师,以为严重缺员的工业提供劳动力。此事反映出来的变幻无常的关键是俄国。约德尔觉得,希特勒的“猎人的本能”告诉他,斯大林对希特勒不怀好意,而且6月份俄国的行动两次助长了这些猜疑。12日,莫斯科向波罗的海国家立陶宛发布一项最后通牒,四天之后,又向爱莎尼亚和拉脱维亚发了同样的最后通牒。苏联军队入侵了这些国家,并往罗马尼亚边界调集军队,由此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俄国还打算进一步行动。现在德国的石油供应真的有了危险。陆军情报局搜集到大量的报告,证明了俄国人要入侵德国,有消息说俄国正调聚重型坦克,准备越过边界,德国将收到交出默默尔的最后通牒。希特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法国的事实,一定使斯大林惊讶,因为在23日莫洛托夫通知德国,尽管早先答应避免在比萨拉比亚地区与罗马尼亚发起战争,可是现在苏联再不能迟延,已下定决心,“如果罗马尼亚政府拒绝和平解决,就使用武力。”俄国人还对布科维那提出领土要求,这使希特勒大为惊恐,这个地区从前属于奥地利王国,从未属于过帝俄;那里密集地居住着日耳曼族人。希特勒让里宾特洛甫帮助他回忆一下与斯大林1939年签订的条约内容,但是秘密议定书含糊得令人吃惊:“考虑东南方时,苏联一方强调它对比萨拉比亚的兴趣。德国一方宣布它对这些地区完全无政治兴趣。”“地区”——字上的复数形式令人尴尬,但是议定书上有里宾特洛甫的签字,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巴尔干国家的战争。莫洛托夫同意把俄国的要求限制在布科维那北部,在德国的压力下,罗马尼亚政府于28日屈服于强权。关于俄国的这两项举动——进入巴尔干国家和罗马尼亚东部——希特勒向他的副官们发泄了他在所有的公众场合不能发泄的私愤。他把这些称作俄国攻打西欧的第一步,必须严肃对待。“这是俄国在设法保卫她的侧翼。”1939年秋天以来,斯大林已经吞并了二十八万六千平方英里的土地,人口达二千多万。6月末,希特勒曾和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有过多次私下谈话,有几次哈尔德将军也参加了。哈尔德所担心的是俄国日益增长的好战性,她沿1939年9月的波兰分界线的兵力不断增加,还有她的庞大军备计划,他指出,东部剩下的几个师连海关任务都难以承担,他要求在那里增加德军兵力。6月23日,希特勒和勃劳希契详尽地讨论了这个问题——冯·洛斯堡上校为他们的决定作了长长的记录。希特勒决定,陆军要从—百五十五个师减少到一百二十个师(但行将解散的三十五个师中有二十个师,在必要的时候接到通知就马上恢复活动),他指示,装甲师和机械化师要增加一倍——做这样的准备很有趣,至少有十七个师要和格奥尔格·冯·库希勒将军的第十八军团的司令部一起驻扎在东方。要使俄国人确信,这次调遣不过是“转移回国。”希特勒对政治形势的估计是,如果英国继续打下去,只是因为她企图以此把美国和俄国拉到她这边。两天以后,发现哈尔德向他的参谋部把新形势简略汇报成:“德国在东方的惊人力量。”在6月25日给三个集团军司令下达的命令中,冯·勃劳希契将军不关痛痒地谈到,各级组织的变化结果将是“一部分在占领区,一部分在德国,一部分在东方。”在哈尔德28日给勃劳希契的一封信里,(此信摘自一本内部发行的英国专著,但是不在归还给德国的档案中,它可能仍在英国人手里。)讨论第十八军团向东方转移的主要原因,他写道:“此次调动,近期目的在于显示德国陆军确确实实存在;但是不表示出公开的敌意态度很重要。”两天以后,他明确地告诉威兹萨克,德国一定要严密注视东方。“英国大概要在显示显示军事力量之后,才能屈服,从而听凭我们自由处理东方。”(在哈尔德的公开发表的日记中,他对这段引述作了注释,说明这是威兹萨克向,他转述希特勒的话,但是拿它和1940年7月3日的记载一对照,这种解释是难以成立的.)7月3日,哈尔德在讨论东方问题时,更为直率。“必须从怎样才能更好地在军事上打击俄国的角度去研究,逼她承认德国在欧洲的支配作用。”坦能堡作为大本营驻地,不能引起希特勒多大兴趣。大本营建在“黑色森林”的幽深之处,有几幢木头营房,半地下的混凝土房区。高高的松树在风中发出阵阵呼啸,不时下起倾盆大雨。他从6月28日住在这里,一个星期里没几天见到过阳光。在约德尔的作战局潜心研究击败英国的根据的同时,希特勒开始准备返回柏林给帝国国会作的演讲。意大利大使在这里拜见了他,希特勒暗示,德国的“重大新任务”刚刚开始,这话再明确不过了。事实上,他并没有决定该转向哪一条路。他对施蒙特说过,他在反复考虑要不要打俄国。这位德军副官后来和贝罗在细雨蒙蒙的森林里闷闷不乐地散步时,把这事告诉了他。(这次交谈的情景在这位空军副官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次交谈又为确定希特勒当年夏天在历史的急流中,什么时候说了预示性的话起了帮助作用。)希特勒还好象和他的外交部长讨论过这种可能性,而且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成员——是否按希特勒的直接命令,现在搞不清楚一一开始秘密草拟一项最高统帅部攻打俄国的计划。(此人是伯思哈德.冯,洛斯堡上校,关于他的计划(“弗里茨行动”)见下文。)到1940年6月末,希特勒开始怀疑英国有没有屈服的意向;到7月的第一个周末,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已是否定的了。不仅德国通过瑞典的非官方试探被拒绝了,希特勒的情报机关还监听到,英国对教皇要居间调停的提议作了正式答复。7月3日,丘吉尔的海军向在米尔斯克比尔的法国舰队残余开了火,打死一千一百五十名法国水兵,足以表现出英国决心之大;希特勒也是这种性格,这消息响亮清楚地传到了他那里。同时,在法国缴获的同盟国文件:清楚明白地证明了英国正准备用何种方式进行战争:在最高军事会议的记录中有关于1939年11月的一次会议,会上张伯伦曾透露了英国空军部制出了一个使用远程轰炸机炸毁鲁尔的计划,估计百分之六十的德国工业集中在那里。进行了空中拍照;做了整个地区的石膏模型。计划中的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攻势将要持续了几个月,而且张伯伦承认将不可避免地使德国居民生活遭受惨重损失,从世界舆论观点看,这是个缺点。法国作战部长达拉第担心,德国的报复会最为严重地落在法国身上,曾请求英国三思而后行。希特勒的情报人员曾从法国外交部正在窗外焚毁的档案中,发现了6月16日丘吉尔和英国空军元帅们访问巴黎期间,达拉第所作的记录。“……丘吉尔认为,(德国的)凸形地带可以象1918年那样用警戒线围住。我向他解释,这两次战争不可同日而语。与他的将军们就技术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争论,他们向我断言,用轰炸鲁尔的方法,可以延缓德国对法国的入侵。我反驳说,确信这种观点是荒唐的。德国人感兴趣的只是加紧进入法国,然后干掉英国。他们毫不在乎鲁尔的损失,现在他们才不会让战利品从他们的指缝中溜掉……必须在这里保卫伦敦。空军元帅朱伯特·德,拉·弗蒂和丘吉尔加以反驳,他们指出保卫英国兵工厂的重要性……”雷诺打给丘吉尔的最后一封紧急电报,呼吁英国皇家空军停止对鲁尔的无益轰炸,而派飞机直接援助现在正孤立无援地与德国人作战的法国步兵。这份文件在6月底也到了希特勒手里。于是,英国打算打下去——凭借保卫他们诸岛并对德国后方进行战略攻击的空军。这一招儿使希特勒和最高统帅部的作战局大吃一惊,他们谁也没料到。如约德尔的一个军官后来写道:“事实上,对于这种较量,我们连想也没想过。我们的担心仅仅集小于远在东方的不断增长的布尔什维克的威胁,没有一个自然的边界保护我们抵御这种威胁。因此,我们以高昂的代价建立了军火工业。”6月30日,约德尔草拟了一份最初评论继续与英国作战的文章。之所以打下去,是因为受英国的复活并有能力攻打德国的军火工业而产生的无法摆脱的忧惧的支配——实质上它和用瓦解英国的意志,在空中击败她的轰炸机或击毁飞机工厂本身的办法,以此防御本土和先发制人的战略有关。约德尔认为入侵英国,只是在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能使英国明白过来时,才采取的一个极端措施,在此期间,通过封锁或轰炸能使她放弃反德战争。希特勒命令他的后勤部队的司令们着手准备入侵事宜,因为在“一定条件下”可能出现这种需要。但是,一想到向“在国外”的一种敌对行动调遣三十多个精良师,一定又使元首深感忧虑。他同意允许继续准备入侵,但显然只是为了这些准备工作对英国和俄国产生转移注意力(一份不曾发麦的洛斯堡——他当然知道现在很可能发生一场俄国战役——于6月28日签署的最高统帅部的指示, 曾命令情报机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渠道诱使英国相信,“假使英国决心打下去,德国正在从速准备对英国大陆和在国外的殖民地的战争。” 要诱使英国相信,他们的封锁和轰炸攻势也不能收到多大成效,德国空军一旦喘过气来,就将开始空中攻击,到9月底将生产出新的秘密武器(超级大炮,坦克),此外,德、意,俄将很快展开反对英国在中东地位的战役一一这是对五个装甲师和步兵师正从法国撤回帝国的“真正”解释。(这些师正进入反对俄国的战斗区。))和政治方面的影响。1940年7月6日,即希特勒前往攻打法国的两个月后,他回到了柏林。首都宣布放假一天,中午店铺关门,通往总理府的街道排满了人群,百万面纳粹党旗帜在街道上随风飘扬,玫瑰花撒满了道路,等待希特勒的车辆来碾碎。下午3时,军乐队奏起《巴登韦勒》进行曲,戈培尔博士通过广播联播公司亲自报道欢迎实况,这时希特勒的专车开进了安霍尔特车站。希特勒面对一个可怕的重大无比的战略抉择。以前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凭着一时冲动,经过一宿间的短暂推敲斟酌,在本能支配下,心血来潮,断然定下来。但是在攻打英国还是俄国的抉择上,却使他冥思苦想地忙到7月末,到了秋天这种精神压力才有所缓和。他没有料到,现在他面对着两个敌人,可是枪膛里却只剩下一粒子弹,他自己后来曾这样描绘。英国的危险不那么紧迫;尽管丘吉尔可能向他的人民隐瞒自己在敦刻尔克的重大失败,但是军队逃跑时遗弃在法国北部海滩上的废墟却具体地证明了,英国在未来几年内没有能力直接从陆地上介入。英国皇家空军有可能轰炸德国工业区,但对希特勒来说,远不及英国在巴尔干半岛各国——希特勒的石油来源地——制造麻烦引起的危害更可怕,丘吉尔可能在那里让一个有妒忌心的国家卡住它的邻国的咽喉,对英国又没什么大危险。在法国最近缴获的同盟国计划文件,使人大开眼界。从这些文件可以看出,土耳其、希腊、特别是南斯拉大对同盟国要采取的各种行动表示赞同态度。希腊作战部长曾秘密宣布,他的国家时刻准备允许同盟国部队在萨洛尼卡登陆,土耳其曾同意法国飞机从叙利亚起飞,穿越其领空,轰炸在高加索的俄国油田。总之,巴尔干半岛国家有可能成为希特勒毁灭的祸根,他在返回柏林之后的那天,对意大利外交部长也是这样说的。意大利人希望现在入侵南斯拉夫,但是希特勒强烈要求他们不要这样做,因为这将导致匈牙利入侵罗马尼亚,巴尔干半岛将燃起烈火,俄国就可能越过多瑙河进入保加利亚,那里共产主义和泛斯拉大主义影响广泛,王室统治已经摇摇欲坠。希特勒说,“因此俄国人就肯定朝他们古老的拜占庭目标一—达达尼尔和君士坦丁堡前进。”他又明确地补充:“只要与英国的冲突不得到胜利的结果, 巴尔干的冲突将给我们带来极大困难。事情可能变得不可收拾,以致英、俄在种种事件的压力下,发现共同的兴趣。”到1940年7月1日,冯·勃劳希契将军和约德尔的参谋冯洛斯堡上校都已意识到,希特勒在筹划对俄战役。勃劳希契请陆军总司令部对此“做一些作战方面的考虑”,哈尔德也请汉斯·冯·格雷芬堡在参谋总部的作战局里进行准备。此外,谍报局的“东方外籍军队”分局接到指示,去调查他们面对的苏联部队的分布情况。洛斯堡的最高统帅部对俄国战役的研究(例如,7月5日前。对于洛斯堡灵感,原始资料不一致。战后,他本人私下宣称是根据自己的首创精神偶然草拟了那项计划,而不是根据约德尔的指示。但是审问他的表兄时却说,“大约在8月”, 洛斯堡告诉他,元首曾委托他做这个初步的计划。)有三十来页,还有一些附录和地图, 7月初,在最高统帅部指挥车“阿特拉斯”停在柏林的格吕内瓦尔德车站的侧线期间,洛斯堡指示他的助手冯·特罗塔上尉弄到俄国地图。洛斯堡计划的定稿——其代号用他儿子的名字,命名为“弗里茨”——与1941年夏天真正开始的战役一模一样。洛斯堡后来曾指出,希特勒决定先对付俄国是因为一种心理因素,无疑他是说对了。并不是元首意识到了无视英国海军的压倒优势,冒险从海上入侵英国,第一天就会使他丧失一万名土兵,这些土兵将来在实现他的远大目标(国家社会主义妄想获得的天然黑金块,即征服苏联)时会用得着。他只意识到,在法国的胜利,使他的指挥人员和德国人民产生一种沾沾自喜和心满意足的情绪,甚至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和平享受之中,所有这一切发展下去,都将不利于他发动非凡的东征布尔什维克的战争。勿失良机:德国永远不会再产生一个如此有权威和众多追随者的领导入。1941年他说:“当然人们不会看出这次新战役的要点。人们总是不善于抓紧在优越条件下该做的事情,而是爱被牵着鼻子走进伊甸园。今天我们武装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这种军备水平我们保持不了多久。我永远不能用别的方法实现我的和平时期的真正抱负。因此我们现在不得不使用手头的为真正战役所准备的武器,这场战役关系重大,因为总有一天俄国人——数不清的斯拉夫人——要闯进来。也许是八、九年之后,也许是一百年之后,但是他们总是要闯进来的。”尽管这么说,整个1940年的夏天,希特勒却一直同意继续进行入侵英国的准备工作,希望通过这种威胁,再辅之以宣传,封锁,必要时还要进行空中轰炸,使英国人清醒过来。雷德尔海军上将认为,形象地说,英国人不先尝尝鞭子的滋味是不会媾和的,他恳求希特勒首先下令猛烈空袭利物浦这样的大城市,然后在帝国国会提出他的“和平提议”,入侵必须被视为最后的手段。希特勒原则上同意,但是拒绝对英国使用空军,因为这可能挑起将来无法消除的仇恨。各种迹象实际上是抵牾的。谣传驻莫斯科新任英国大使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曾预言,德国的入侵如果成功,便强迫政府迁移到加拿大,被流放国外的温莎公爵——此人曾同法国军事使团在巴黎附近服务过,但现在通过西班牙逃往葡萄牙——猛烈抨击丘吉尔对战争的不必要拖延,明确指出,‘长期的猛烈轰炸会迫使英国同意媾和。”他认为,他返回英国会是对那里的和平派强有力的支持,正因如此,丘吉尔才打发他去管理巴哈马群岛。但是到7月11日,已经清楚,丘吉尔的强硬路线占了上风。英国的毫不妥协的立场使希特勒不知所措。他揣测丘吉尔曾故意给自己的幕僚们一些假情报,因为听克里普斯在莫斯科解释说,英国之所以不能媾和,是“因为德国将来一定要求英国把全部舰队移交给她”,这是在德国的文件中找不到一点儿实证的指责。然而,希特勒还作出这样的推论:难道英国人民竟没有意识到丘吉尔的机会主义战争,将意味着他们的帝国末日吗?哈尔德在13日写道:“元首……承认,他可能不得不逼迫英国媾和;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如果我们真地在战场上打败英国,英帝国就要崩溃,而德国又不能从那里获得利益。我们以德国人民的鲜血所换取的就会是只有日本、美国及其他国家从中获利的东西。”希特勒现在也和陆军有同样的猜疑:丘吉尔的立场只能解释为,通过科里普斯,他正和莫斯科达成某种协议。斯大林已从提供给他的缴获的法国文件副本中,得知1940年4月轰炸高加索油田的法英计划,他能无视这一切而去和英国寻求共同的目标吗?希特勒延期召开帝国国会,在7月8日离开了柏林。在以后的十天里,他毫无目的地呆在巴伐利亚和奥地利——出席在鲍曼剧场为慕尼黑艺术家举行的招待会,劝说匈牙利领导人减少对罗马尼亚的领土要求,然后回到上萨尔斯堡,对未来的事情专心致志地思考了一个星期。7月10日,匈牙利首相保罗·特莱基伯爵把他的摄政者米克洛斯霍尔蒂海军上将的一封信带给了希特勒,在布达佩斯档案里现在只存留霍尔蒂的手稿,但是从中看出了他明显的提示——和先前的11月的一封信一样,斯大林和红军“象吃洋蓟一样,正一叶——叶地把世界吃掉”,只有德国才能阻止它。霍尔蒂的信字里行间表明他愿意向反苏战役提供他的部队。约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得到希特勒的默许,开始了广泛的活动,以赢得温莎公爵的支持。温莎公爵在去百慕大群岛就任新职之前,正和公爵夫人住在一个葡萄牙大银行家理查德·埃斯皮里多·桑多·席尔瓦在里斯本的公寓里。希特勒对公爵(1937午希特勒曾见过他)的尊敬又增加了几分,因为他最近得到报告说,公爵既情愿有条件地接受因为停战而威信扫地的英国政府的高级职务,又毫不隐瞒自己对丘吉尔和战争的不满。公爵向西班牙外交部保证,如果承认公爵夫人是皇族成员,他就返回英国。目前,德国的政策只能安排公爵安全到达德国势力范围内的一个地区,比如西班牙南部。里宾特洛甫真的担心英国的秘密机关对公爵施奸计,因为他曾派海德里希的党卫军保安处处长瓦尔特·施伦堡到里斯本去,并指示确保公爵不受伤害。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护照被扣在英国驻里斯本的大使馆,如果他们同意,施伦堡还要设法把他们带回西班牙。现在从里斯本和马德里发来的德国外交部的电报,在玩弄极端狡猾的诡计。7月9日的消息是,公爵请西班牙外交部长派一个他信任的人到里斯本去取一份电报。两天以后,里宾特洛甫给他的驻马德里大使拍了机密电报。说只有丘古尔集团在阻挠和平,如果公爵真有愿望,德国愿意为“公爵和公爵夫人占据英国王位”铺平遣路。公爵告诉西班牙使者,他因丘吉尔指派他为巴哈马群岛总督的那封信中的口气而生气,而且送信时还有口头威胁,说如果他不服从就将送交军事法庭。到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宾特洛甫好象可能成功:西班牙使者引述公爵的话说,他不害怕当国王的“极度愚蠢的”兄弟,也不害怕非常精明,总是对公爵特别是公爵夫人施展阴谋的王后。因为一点点原因,他就将和兄弟及英国的现行政策决裂,隐居在西班牙南部,过宁静的生活——但是,驻里斯本的英国大使馆已经没收了他的护照。对于里宾特洛甫,这还不算很棘手的事情。24日,西班牙使者通知里宾特洛甫:公爵和公爵夫人说他们愿意返回西班牙,当公爵听说他将在英国的公众生活中重新起重要作用,甚至恢复王位时,他惊讶地回答说,英国的宪法不会使一个已经退位的国王做到这一点。里宾特洛甫的大使报告:“当使者又提到,战争的进程可能给英国的宪法带来变化时,公爵夫人立刻陷入沉思之中。”希特勒得到关于在莫斯科的俄国外交官们的谈话报告,使他更加怀疑俄国和英国在勾结串通,这些报告一部分是德国情报局监听到的,一部分是意大利政府提供的。意大利天真地相信,南斯拉夫和希腊对抗德国这一事实,会使希特勒坚决反对意大利侵犯南斯拉夫的任何冒险态度缓和下来。然而,对于希特勒这些都不过是苏联的口是心非的具体证据。于是, 7月5日,土耳其大使向安卡拉报告与斯坦福·科里普斯爵士的谈话,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加里宁曾让不列颠相信,英国和俄国有许多共同利益,但是希特勒建议,在他们有必要达成一项互相谅解之前,决不能匆忙行事。在希特勒的眼里,这慎审的言词,暴露出斯大林的虚伪。根据莫洛托夫对斯大林会见科里普斯的解释,苏维埃独裁者拒绝把他的政策转为反德。然而在7月中旬,意大利人向里宾特洛甫提供了一份译出的希腊驻莫斯科公使馆拍给雅典的电报。它报告丁7月6日加里宁与科里普斯的两个小时的会见。可以想见,希特勒回到柏林后读到此电报时,是何等慌恐不安。科里普斯强调,俄国人正狂热地准备战争(“这是十分确凿的,”希腊的电报这样注释),如果战争持续下去,那么,一年之内,苏联就要加入英国这一边。希腊公使意味深长地反驳说:“如果德国确信克里姆林一定发动战争,而她竟会给俄国一年时间做好准备,并不马上采取行动,我觉得这是站不住脚的。”科里普斯在回答中声称,因为德国在秋季到来时不会完成战争准备,即使准备好了,也受不了冬季战役,“她将不得不把对俄战争延至明年春季——到那时,俄国也就准备好了。”在此之前,双方都会避免破坏他们的相互关系。7月16日科里普斯和土耳其大使谈话时——匈牙利外交部为里宾特洛甫提供了这次谈话的解释——曾指出,很明显斯大林很想接受丘吉尔在—封私人信中向他提出的合作建议;如同科里普斯向土耳其大使承认的那样:“我完全明白这事有多么微妙,但是面对德国的即将开始的进攻……我们被迫不惜任何代价与俄国人达成某种协议。”俄国这一边好象在竭力使巴尔干半岛国家卡住德国的咽喉。加里宁在同新任南斯拉夫驻莫斯科公使的一次“不寻常的亲切”会见中,曾别有用心地诽谤德国在对南斯拉夫出口中采取的不正当手段。“德国人要是保卫和平,决不该采用这种方法,”俄国人提醒说,“的确,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不行,你们一定要同它斗争,你们一定要警惕——你们必须团结起来。”这位南斯拉大外交官的关于这次意义深远的会见电报,在希特勒回到柏林后,也到了他手里。7月16日,希特勒接受了约德尔为德军草拟的入侵英国的战争准备计划,没有表现出怎样的热情,“如果需要,就执行,”因为英国仍然没能从她绝望的困境中得出正确的结论。陆军的将军们由于近来的胜利而无比振备,都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要得到英吉利海峡沿岸的最有利阵地。可是海军却比较慎重。从德国水域撤走一千艘驳船会使大部分工业瘫痪,另外,对于任何入侵军事行动来说,足够的局部空中优势是绝对必要的。15日,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口头询问各军兵种总司令,按目前的情况设想,到8月15日是否能一切准备就绪,希特勒现在回到柏林,从雷德尔那里得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元首仍然命令要布置阵地——运输船只和船上工作人员沿英吉利海峡排列在英国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方。他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当时德国空军进行这种军事活动时,循规蹈矩,缩手缩脚,和她的争取空中霸权的战略目标极不和谐。希特勒现在开始向帝国国会作他的搁置已久的讲演。摆放着鲜花的克罗尔剧场已经座无虚席了——将军们和海军上将们在前排包厢里,“代表们”坐在乐队席位上。这里没有必要分析他的讲演——象往常一样生动感人,时而叙述,时而讽刺,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哀婉恳切。讲演的主题是“呼吁英国要识时务,达情理,”希特勒早就知道这种呼吁等于白说,但是,既然他要向历史和德国人民证明他仁至义尽,这就仍然是必要的一着儿。异乎寻常的是,此次讲演,他出人意外地宣布了对西线所有主要指挥官的大批提升。尽管他对手下的官员都保密,但是可以肯定,赫尔曼·戈林已知道他要被封为帝国元帅——比陆军元帅还高的职务——因为他已经订做了一套华丽的新制服,他刚一返回总理府,就在希特勒面前夸耀一番;戈林认为他已不再适合穿空军制服了,这使空军将军们感到很失望。在希特勒刚封的十来个陆军元帅中,他不情愿地把勃劳希契包括在内了,虽然象对他的副官讲的那样,这是违背他的明察秋毫的判断力的。这一天结束之前,他背地里向要返回法国的六十五岁的陆军元帅伦斯德保证,他的确根本不打算发动横跨英吉利海峡的入侵,那将是完全不必要的。希特勒显然向勃劳希契重申了他的现在就着手研讨俄国战役的要求。他曾判定——可能从洛斯堡的研究中——德军可能在四至六周内调配好攻打俄国的军队。当然,洛斯堡的“弗里茨”草案曾指出,调配军队可以进行得很快。希特勒向勃劳希契提出的战略目标,只是重复洛斯堡所提的:“打败俄国军队或者尽可能多地夺取必要的俄国领土,以保护柏林和西里西亚工业区不受敌人空袭。最好能进入俄国腹地,这样我们能用自己的空军破坏那里最重要的地区。”元首现在确信,英国现在为争取时间而搞拖延战术,并且寄希望于美国和俄国的介入。人们都说,如果没有进展,这场战争英国就已经打输了。英国驻华盛顿大使公开承认,英国已经打败,而且必须准备赔款。希特勒在7月21日离开柏林之前,把雷德尔、勃劳希契和戈林的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召集到总理府,向他们说明,——旦罗马尼亚和俄国的石油供应面临断绝的危险——这是“可能性很小的”,必须采取政治和军事的手段来保卫起决定作用的石油进口。现在最理想的战略是入侵英国,并结束这场战争,但是此举不会是扩大了的过河行动,他让雷德尔测算能否最迟在9月15日完成入侵准备,一周之内向他报告。勃劳希契很乐观,而雷德尔却和他相反。希特勒最后决定,“如果到9月初准备工作肯定不能完成,就有必要考虑其他计划。”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把攻打英国的决定推延到明年5月,而把攻打俄国提前到今年秋天。希特勒等待雷德尔对侵英工作的展望报告,同时巡视了魏玛和拜罗伊特。此刻他听着《众神的末日》(歌剧名,为德国作曲家瓦格纳所作——译者)会想些什么呢?可是现在,剧场里有防空袭的民防人员,处处是防空隐蔽处,他手里拿的计划还包括了一整页的警笛响了该怎么办的通知。自从5月英国开展空中攻势以来(现在几乎全在黑夜的掩护下进行的),德国已经出现了一种使人看得出来的失败。25日希特勒回到首都,雷德尔再次劝他不要入侵英国,这位海军上将以经济方面的论据和空军没有准备好作为反对的理由,借此掩盖他的海军根本上的反对立场。希特勒要求他在几天之内再次汇报对总形势的估计。但是,希特勒的最后决定,可能是受到一封监听到的电报的影响。这封电报是在希特勒离开柏林去伯格霍夫那天晚上看到的。电报中,南斯拉大驻苏联大使加弗里洛维奇——塞尔维亚农民党的亲俄成员——引述了斯坦福·科里普斯爵士的观点,向他的政府报告法国的崩溃使苏联政府对德国十分恐惧。“苏联政府害怕德国人对它发动突然袭击。他们在设法赢得时间。苏联政府认为,德国在今年冬天不会完成攻打他们的战争准备。”加弗里洛维克又和他的土耳共同事讨论了增长着的俄国军事力量。“陆军的机械化比人们估计的要先进得多。根据他的情报,红军有一百八十个师,比目前任何国家的师都组织得更强大有力。显然这全是针对德国的,而对日本的兴趣仅处于次要的位置。”土耳其大使也认为德俄战争是预料中的必然之事。希特勒在7月26日吃午饭的时候到达伯格霍夫。在以后的几天里,他和巴尔干国家的当权者开了一系列会议。希特勒催促罗马尼亚人满足匈牙利和保加利亚提出的领土要求,尽管在俄国入侵比萨拉比亚和布科维那之后这样短的时间里,出现这种局面是痛苦的。德国陆军知道,俄国人现在在老罗马尼亚省份已经驻扎了强大的兵力——包括他们大部分骑兵和机械化部队。难怪罗马尼亚国王曾请求希特勒单是为了德国所关心的油井,也该保住他的国家的剩余部分。但是近在咫尺的俄国空军又使希特勒大为不安。在28日的伯格霍夫会议上,他解释说,“欧洲长期以来的政治阵容必须改正。——个国家只有不再惧怕经受敌人的轰炸进攻,才能着手从事长远的经济计划。”一天上午,在伯格霍夫大厅召开定期的军事会议之后,希特勒叫约德尔将军留下来,向他询向了关于冬季到来之前对俄国发动闪电进攻的可能性。(希特勒突然坚持对俄国的秋季战役,无疑是受苏联领导人和巴尔干半岛各国的外交官们谈话时(监听到的)所用的讽刺口吻刺激的结果。在这点上,7月31日希特勒本人提到“监听到的谈话”。)他解释说,他完全知道斯大林和德国签订了1939年条约,为的是打开欧洲战争的闸门;可是出乎斯大林意料的是,希特勒会如此迅速地干掉法国——这就是俄国在6月下半个月轻率地占领波罗的海国家和罗马尼亚的一些省份的原因。苏联沿边境线不断增加军事力量,而德国却仍是从前的五个师驻扎在这里,这就不难看出俄国还想获得什么。希特勒担心斯大林将于当年秋天轰炸或者入侵罗马尼亚油田;果真如此,德国将处于轻易接受苏联的种种讹诈的地位。希特勒那时将无力发动冬季反攻,到了春天——据他所听到的一切——俄国将集结全部军事潜力反对他。自从彼得大帝以来。俄国的日标就没有改变过:她要先吞下整个波兰并从政治上使保加利亚俄国化,然后是芬兰,最后是达达尼尔。希特勒争辩,和俄国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事已如此,最好现在——今年秋天就打,延期只对俄国有利。约德尔怀疑他们到秋天不——定能准备好,但是他同意立即去查明。希特勒的决定依然是开始进行准备工作,在此期间,他将做最后一次政治尝试:在下定攻打决心之前,探明斯大林的政治意图。几天之后,约德尔带着他的作战局对攻打苏联的前景分析,回到伯格霍夫。在伯格霍夫深红色大理石桌子上铺展开一张铁路交通地图,他勉为其难地劝告希特勒,单从运输上看,当年秋天攻打俄国也是不可能的。希特勒命令最高统帅部优先考虑扩大东方铁路的装卸能力。1940年7月31日,元首把最高统帅部,陆军和海军的首领叫到伯格霍夫,他最后不情愿地决定入侵英国,和他雄辩地论证应攻打俄国,形成鲜明的对比。雷德尔海军上将乘飞机从柏林来到伯格霍夫。他再三表示海军到1940年9月中旬定将做好入侵准备,但是他又以技术上难以克服的困难说明他们须等到1941年5月才能完成。5月和6月是最理想的月份,而从月亮和潮汐上看,今年秋天只有两个时期是理想的——8月20日到26日和9月19日到26日,第一个时期对海军来说太早了,第二个时期正赶上气象记录所表明的一向恶劣天气。希特勒对待天气的危险非常认真。同时他提醒哈尔德,征用入侵需要的驳船和渔船,将对德国的经济有着灾难性的影响。他又顺便对从广泛的战线入侵英国南部的陆军计划,提出了战术上的反对意见。反之,如果希特勒等到来年5月入侵,海军的主力舰便增加新建成的铁比茨号和俾斯麦号,从而达到四个,而且还会增添更多的小型战舰。希特勒对海军目前所取得的辉煌成绩表示感谢,这位海军上将返回柏林。他走了以后,希特勒向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此人乘飞机从在枫丹白露的参谋总部的司令部来——发表了一通议论,他对入侵战术的实用性表示怀疑。英国的海军优势给他的印象很深,他看不出“为了那么点进展而冒这么大危险”的真正理由。这场战争几乎是赢定了。元首以更明显的热心(哈尔德在日记中把希特勒下面话中的几处划了线)把话题转到如何用一个不太危险的办法粉碎英国的希望。用潜艇战和空战将花两年时间打败英国。英国对美国仍然抱有很大希望,而且她象一个溺水的人正紧紧抓住俄国:如果俄国被打败了,美国也一定偃旗息鼓,因为苏联被消灭了,日本就会解除后顾之忧,成为远东的震慑力量。这就是攻打俄国的妙处。“如果俄国被打倒在地,英国的最后一线希望就破灭了,德国就将成为巴尔干半岛和整个欧洲的主人。这就是希特勒的战略。德军必须通过占领莫斯科,从北方和南方发动大规模的包围行动,继之以对高加索油田的辅助攻势,消灭俄国这个军事强国。主要战役必须在一个阶段完成。哎呀,可惜那年秋天是没有时间完成此举的了,因为这个作战行动还没结束,冬天就来临了,但是如果在明年春天——1941年5月——开始呢,陆军将有整整五个月的时间用于打败苏联。他前不久曾命令,可以把已经缩减到一百二十个师的陆军扩充到最高记录的一百八十个师, 6月23日,他和勃劳希契曾同意,分派给东方十七个步兵师,现在他提议,到春天,他那里的兵力增加到一百二十个师,他的大部分装甲部队将在其中。对这种军事力量的不均衡,他将向俄国人这样解释;德国必须有一个远离英国空中进攻危险的基地,在这个地区要建立若干新的“西班牙,北非和英国战役”所需要的。勃劳希契和哈尔德都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进退维谷进 退 维 谷温斯顿·丘吉尔1940年夏天的抵抗,打碎了希特勒的如意算盘。二十年来他一直梦想和英国结成同盟。直到战争打了很久,他还做着这种白日梦,象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害着单相思病的恋人那样,徒劳无益、如痴如迷、顽固地抱着这种梦想。1941年12月,日本参战时,这种梦想仍然在脑际徘徊,尽管那时英国和德国已经空前凶狠地互相打了起来。在瓦尔特·赫维尔未曾发表的日记里,他记载了希特勒的忧伤的悲叹:“多么奇怪,在日本的援助下,我们在摧毁白种人在远东的阵地——而英国在和那些猪猡布尔什维克一起打欧洲!”但是,从希特勒部队在法国缴获的1939年秘密文件可以看出。英国的持久战的目的是一清二楚的:要打败德国并让正人们把它忘掉,不管希特勒是否被内部革命所推翻;但是这些战争真正目的不能公开发表,因为它们会使德国人团结起来,死心塌地地站在元首一边。正如1940年8月18日希特勒对吉斯林少校说的:“在对英国提出一个接一个的重新安排欧洲的建议之后,我发现自己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打这场对英国的战争。我发现我的处境和马丁·路德一样,他并没有打罗马的愿望,但是势态已使他别无选择。现在,在这场战争中,我要消灭老大英国,独自着手建立欧洲的新秩序。我的兴趣仅在欧洲北部,不在南部。地中海国家总是德国人的葬身之地。”这就是那年夏天希特勒所处的进退维谷的境地。但对于打垮英国犹犹豫豫。因而,他不能下决心搞入侵计划——至少戈林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得出适当的结论。致命的错误在于希特勒最初拒绝批准德国空军轰炸伦敦,并且如果空军轰炸伦敦,将受到军事法庭的肋裁,他的战略顾问雷德尔,约德尔和耶舒恩纳克,都催促他竭尽全力对伦敦进行饱和轰炸,但被一连串的难以置信的理由否决了。英国边缘阵地——直布罗陀、埃及、苏伊士运河——容易进攻,虽然他指示部下逐个调查研究,但是却让英帝国的心脏一直跳动,平平安安,直至大势已去,为时太晚。英国战斗机中队的装甲和高射炮群使它的国土坚不可摧。在这儿个月里,一位副官从侧面听到希特勒对着总理府的电话激动地喊叫,“我们没有权利毁灭英国。我们完全没有资格接收她的遗产,”这里的“她”指的是英帝国,他又谈到那个帝国崩溃将带来的“破坏性后果。”也许他认为他的和平试探者或许是没有“接通”,或许是在语言表达上出了差错。鲁道夫·赫斯相信是这样的,因为9月初,他对一个心腹说:“元首以前和现在都不想把帝国轰成一堆瓦砾,在英国难道没有愿意媾和的人吗?”如果战争继续下去,白色人种将自取灭亡,因为即使德国在欧洲果真得到了绝对的胜利,她也无资格接收英帝国的海外遗产,赫斯是这样说的。无疑这是希特勒的语言,因此,当时赫斯急切地追问他的朋友用什么方式和手段向不列颠领导人传达希特勒的严肃认真的媾和愿望,他这样做很可能是元首的意图。温莎公爵的观点可能已经影响到希特勒对英国人心理的估价:据里斯本报告,温莎把与德国对抗说成是犯罪行为,把哈利法克斯拒绝希特勒“媾和提议”的讲演,说成是大错特错,把英国希望在德国来一场革命,说成是幼稚可笑的。公爵尽量拖延动身去巴哈马群岛的时间,但是他通过中间人阐明,只有他确信绝大多数英国人支持他时,才会积极干预,因为他返回英国可能导致内战。他向他的葡萄牙主人保证,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乘飞机从百慕大群岛返回。“尽管他对元首政策的支持没有减少,”里斯本大使报告,‘但是他认为目前公开出来,还为时过早。”里宾特洛甫——显然希特勒知道——给他的驻马德里大使发电报,让他给葡萄牙银行家主人送去机密消息,说德国决心使用武力,直到使英国坐到和平谈判桌上来。“如果公爵能加以支持,静侯转机的到来,那会是更好的。”假如公爵没有被劝走(乔治王的一个忠实朋友和一小伙伦敦警察厅的侦探刚刚到达里斯本说服他),那么,这位银行家要安排一个和他通讯的私人渠道。温莎公爵于8月1日离开里斯本去巴哈马群岛。在他和他的寄宿主人的最后一次谈话中,对里宾特洛甫的来电作了回答:他赞扬希特勒的媾和愿望,并重申假如他仍是国王,就不会发生战争,但是他声明,假如他的政府下达了官方指示,他除了服从,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将过早地表明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这将造成丑闻,丧失他在英国的威信。他和银行家预先定下了立即返回里斯本时用的暗号。从诸如西班牙这样友好的中立国的报告中,希特勒对英国的形势有了详尽的了解。从在华盛顿的国务院的一个特务那里,他又得到美国驻伦敦大使约瑟夫·P·肯尼迪报告的副本,这位大使在8月初就预言,德国人不入侵英国也能达到目的。德国人只须封锁下去就行了:东海岸港口已经瘫痪,其余的也遭到严重破坏。希特勒也是这样看的。而对戈林来说,则为自己不拿出他的空军力量以投入入侵准备又找到一个理由,他认为入侵永远不会发生,根本不理睬希特勒分派他打败英国空军的8月1日命令。戈林的建议是,大量的轰炸机佯装轰炸伦敦,迫使敌人把大部分战斗机投向空中,然后用艾伯特·凯塞林元帅和雨果·斯比埃尔元帅指挥的联合战斗机将其消灭,到8月5日,他可以把一切准备就绪。进攻将持续到敌人的空军被打败或者天气变坏。4日希特勒返回柏林,但是戈林以天气为借口,一再推迟进攻。6日,陆军参谋总长在日记中抱怨说:‘我们现在有许多怪事,海军由于受到压制欲言而嗫嚅,空军不愿意着手完成必须先完成的任务,最高统帅部——该部确实在这里有一些需要做的指挥工作——也是暮气沉沉。唯有我们是唯一奋力向前的。”8日,希特勒回到伯格霍夫,在那里,他授予鲍曼夫人金质母亲十字勋章,因为她生育子女多。他还视察了鲍曼设计的新蜂箱——他好象再没有紧急的问题等待处理。在伯格霍夫大剧场,织锦挂毯被拉到一边,露出了放映室,在放映室的对面支起了银幕。一切可以弄到手的有关俄国和芬兰近期战争的新闻纪录片正在放映,有的已不止放映一次,此时希特勒和他的将领们在研究影片所揭示出的俄国武器和战术。灯亮之后,军官们三五成群,激动地讨论着东方的敌人。希特勒得到,的情报局的准确无误的报告,令人仓惶失措:在俄国开始了大规模的重新武装的工作;此外,据海德里希的机关报告,苏维埃的贸易代表团在德国进行共产主义宣传并在工厂里建立基层组织。有一天在“棕色大厦”里——纳粹党在慕尼黑的大本营——希特勒告诉里宾特洛甫,他不能坐视苏联对德国实行高压手段不管,里宾特洛甫请求他不要对入侵俄国问题想得太多,他引用了俾斯麦的众神不愿让凡夫俗子浏览预卜命运的纸牌的格言。斯大林主义的真面目在波罗的海国家中已经暴露出来。红军接管那里不到两个月,整个知识界就遭到清洗,其程度之残忍,即使希姆莱在波兰也没干到这个地步。当凯特尔提交亲笔写下的只要能避免就不要发动对苏联的战争的备忘录时,希特勒把他召来进行私人会面,严厉地将这位元帅的论据一个一个地全推翻了;斯大林从来没有信守他们条约的意向,而且斯大林为希特勒的军事胜利而惊恐。凯特尔感情上受到了伤害,于是提议元首重新物色一位最高统帅部长官,新长官的战略决策对元首有更大的价值。希特勒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拒绝了他辞职的请求——勃劳希契那年夏天也曾试图辞职。凯特尔也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他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希特勒收起了这份备忘录,后来大慨随同他收集起来的与此有关的其他文件一起进了他的保险箱。8月2日,凯特尔就指示他的军械部,他们的所有计划将有很大变动,因为元首现在意识到英国在当年夏天不会崩溃。1941年,美国可能介入,“我们同俄国现存的关系可能发生变化。”8月还向凯特尔的情报局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简要阐述了希特勒在春天攻打俄国的意图。必须找到巧妙的难于识破的办法,使德国军队完成在东方的调集。为达到此目的,最高统帅部已经颁发了一项命令,给他起了个意图明显的代号“东方集结”。由于实行这个计划,德国西部的省份将极易受到英国的空袭,所以在东部省份要驻扎更多的师,那里的运输系统要更加现代化。基于同样的理由,原来地图上标示的东部将要加以扩大。8月间,就连雷德尔海军上将也得到希特勒的通知说,向东方前线增调部队正是一种特大伪装,以分散人们对即将来临的入侵英国的注意力。事实上,真与假是颠倒的。最高统帅部在8日的作战日志昭然若揭地写着:“‘东方集结’是我们为打俄国做准备的伪装。”希特勒处心积虑地构思即将到来的大德意志帝国是个什么样子——首先是德国将怎样维持帝国新边境的治安,那里的人们更加骚动不安,与政府政见不合。 8月6日,他向施蒙特上校宣布,这必将成为武装党卫军在和平时期的任务。中央政府的权威要靠“国家治安警察部队”的精锐部分维护,以使永远无须指派正规部队拿起武器反对他们的同胞。(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在他的首次内阁会议上曾请求,一旦发生总罢工,不要用德国国防军镇压,国防部长勃洛姆堡为这个意见表示了本人的感激,他强调,士兵们习惯于把外国人看作潜在的敌人。)施蒙特说,这些警察部队必须是最优秀的德国血统和纳粹思想的绝对拥护者——一个由纯净而优秀的人组成的团体,他们将永远不能支持并帮助捣乱闹事的无产阶级,为了加强他们在人们心目中的权威,武装党卫军必须在即将到来的战场上证明他们的重要性,他们必须是精华,希特勒规定武装党卫军的编制一定不能超过和平时期军队人数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德国武装部队反对这个进一步保护希姆莱私人军队的措施,但是凯特尔同意希特勒的论点,并命令在军队中广泛宣传这种主张。在伯格霍夫,希特勒和亲密朋友们朝夕相处时,仍然念念不忘关于全部欧洲最后都抓在他手里的计划。他将修筑远远通向东方的高速公路,他要兴建新城市;在胜利节那天,柏林人民一定在威廉广场跳舞,然后就要开始重建柏林。他将仁慈宽厚地对待战败国家的元首——即使对丘吉尔,也将允许他写自己的回忆录。戈林对希特勒说,再有三个好天气,他就开始空袭英国战斗机的防御阵地。 8月12日,他宣布空袭将于第二天开始。于是希特勒在上午11点20分离开伯格霍夫去柏林。13日雷德尔提醒说,入侵英国是最后手段,不能轻易使用,希特勒让他放心,说他是先看看空军会获得什么结果。于是他把决定延期了。但是,那些了解他的人意识到入侵永远不会进行。“不论他的最后决定是什么,元首所想的只是要继续保持对英国的入侵威胁”,海军部作战日志8月14日记载,“因此,不论最后决定怎样,准备工作必须继续进行。”事实上,希特勒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苏联上。显然,苏联断然准备侵吞芬兰的迹象使他心神不宁,因为他曾告诉戈林立即秘密供给芬兰人战争物资,特别是防坦克地雷;他还让雷德尔修筑挪威北部的工事,抵御俄国在那个地区的任何图谋。8月14日,新晋封加衔的陆军元帅们在总理府集会,接受希特勒亲手授予的饰有珠宝的华贵官杖,此时希特勒的战略思想已十分明确坚定。他的那些关于英国的言论,会使英国人民迷惑不解,因为他们至今还确信希特勒拼命地要消灭并吞掉英帝国。海军部有他的这次讲演的记载,除此之外,还有两份保留下来的陆军元帅们的记录。希特勒宣称德国的最伟大的力量在于他的国家的统一。由于英国拒绝希特勒的求和,两国的冲突已不可避免,但最初要局限在德国空军的行动上。“要不要动用陆军还不能断言。无论如何,只能在我们迫不得已时使用……”希特勒怀疑空军能在天气变坏之前动摇英国的决心,一旦失败了,他将把入侵时间延至1941年5月。午宴快结束时,希特勒作了政治讲演,透露了很多东西。里详尽地引述李勃对于讲演的叙述(陆军元帅李勃的日记要由西德政府发丧,我承蒙李勃的后嗣和乔治.迈耶博士允许使用他的手稿.)是很必要的。英国为什么不肯媾和,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她希望得到美国的援助,但是在1941年之前,美国不能大量交付武器。第二,她希望俄,德双方互斗, 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德国在军事上远远优越于俄国。记录俄国在芬兰战斗的电影场面十分荒谬可笑。 (由于俄国)造成的石油供应方面的损失,很容易地由罗马尼亚补给。有两个与俄国加剧冲突的地区:一是芬兰。由于俄国的侵吞,将使德国失去对波罗的海的控制,阻碍德国攻打俄国。二是罗马尼亚。俄国对罗马尼亚的进一步侵犯是我们不能允许的.因为德国的石油供应指望罗马尼亚。因此.德国必须全面加紧武装力量.到明年春天,将拥有一百八十个师。 至于欧洲,没有小国存在的理由,特别是这些小国没有权利拥有大殖民地.在空军和装甲师的时代,小国不复存在。今天的重要问题是,以一个统一的欧洲反对美国。日本将不得不寻求与德国的联系,因为德国的胜利将使远东的形势不利于英国,而有利于日本。但是德国并不致力于击溃英国,因为受益者将不是德国,而是在东方的日本,在印度的俄国,在地中海的意大利和在世界贸易中的美国。这就是我们说和英国媾和是有可能的根据——但是,先决条件是丘吉尔不再当首相。因此,我们必须看看空军能做些什么,并静观英国可能进行的大选。空军头两天的袭击是令人失望的——不是英国的防御坚不可摧,而是变幻莫测的英国夏天的天气破坏了戈林的三个空军部队行动的协调一致。希特勒依然决定,空中战争必须继续进行,入侵准备应该把9月15日做为预定的日期。但是在8月下半月,阴霾乃至大雾逐渐使空中战争难以开展。对不列颠诸岛的“全面封锁”宣布了,但是即使这样,也只是折衷办法,因为一周之后接着宣布了一项最高统帅部的限制德军行动的纲要:禁止使用毒气,禁止无节制地轰炸特殊地区的某种型号的船只,当然还有希特勒的继续禁止轰炸伦敦城的禁令,没有他的允许禁止任何形式的“恐怖轰炸”。8月15日,德国驻里斯本大使馆获悉,温莎公爵已经给他的前主人发了电报,请求通知他应该在什么时候‘行动”,不过时日尚远。第二天晚上,希特勒再次离开柏林去上萨尔斯堡,他打空军这张牌的希望暂时落空了。在伯格霍犬,希特勒忙碌着,但用于侵英计划的心思远不如用于寻找瓦解该国人民意志的心思多。他研究了勃劳希契早些时候的建议,即如果放弃入侵,德国舶远征军就该被派到利比亚,支援意大利攻打英国在埃及的阵地,德国可以抽出一个装甲军,直至第二年春天。希特勒还让里宾特洛甫探索使意大利参战的途径,而约德尔的作战局使希特勒想起了与西班牙同谋占领直布罗陀。但是佛朗西斯哥·佛朗哥将军不愿意宣战,因为他的国家的经济还没有从三年内战中恢复过来,他通知驻马德里的大使馆,西班牙将每年需要供应四十万吨的石油,大量的小麦以及其他进口商品,希特勒指示凯特尔调查德国的能力,以满足这些需要。又有新的原因使希特勒对巴尔干半岛各国的形势感到焦虑不安。意大利人敦促希特勒给予帮助,使他们有能力入侵南斯拉夫,此外,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两国就领属权有争议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会谈一周之后,8月2S日。两国间的战争已是一触即发。在德国东南边境,希特勒需要绝对的和平,他紧急警告意大利,不要给英国在南斯拉夫驻扎空军中队的任何借口。(几天以后,彼得罗·巴多格利奥元帅向德国保证,意大利没有攻打南斯拉夫和希腊的意图。)罗马尼亚的形势导致了有深远意义的决定:罗马尼亚呼吁德国做争执的调停入——不与莫斯科协商,因为根据和斯大林签订的条约,德国有义务这样做。希特勒同意了。同时,他命令德国陆军做好准备,一旦调停谈判失败,好占领重要的罗马尼亚油区,防止“第三方”——指俄国——先占领。卡纳里斯在那个地区已经有了几百个反破坏活动的土兵。希特勒的决定不是出于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因为有确凿的报告证明,俄国在罗马尼亚的新边界线上调集部队。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于26日来到伯格霍夫的时候,希特勒向他阐明保卫罗马尼亚是“必要”的,但暂时不要太激怒俄国人,他现在要把十个精良师向东调到总督辖区和东普鲁士。8月30日的维也纳裁决消除了在巴尔干半岛各国爆发战争的直接危险。裁决中德国和意大利责成罗马尼亚把有争议的领土割让给匈牙利,并恪守这些新的边界。但是希特勒在继续调遣军队,9月2日他还决定接受罗马尼亚国王的邀请,派一个德国军事使团去罗马尼亚。当然,俄国人会把这看作是又一个挑衅行为,但是希特勒已经想出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8月27日,施蒙特上校和弗里茨·托特博士飞往东普鲁士,为将来的俄国战役中的元首大本营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1940年8月末的一个夜晚,英国飞机首次出现在柏林上空,并投下了几枚散射燃烧弹。但希特勒不相信这是真的,既然德国空军在轰炸机方面震慑对方的优势,丘吉尔怎会批准这样的蠢事,但是29日凌晨又有消息通过电话传到伯格霍夫,轰炸机再次轰炸柏林,而且这一次十个市民被炸死。显然帝国首都目前正面临一场夜间大火的严峻考验。当天下午,希特勒飞回柏林。他向约德尔宣布,天气一好转,他就批准空军全力空袭伦敦城——如他对副官们说的那样,以此作为对丘吉尔的“蠢不可及之举”的惩罚。那天晚上,轰炸机又来了。 9月4日,希特勒批准空军也在夜间空袭英国。那天下午,他发表了一次最有说服力的公开演说,他嘲笑了丘吉尔近期的几次失败,并揭开新的空中战争的序幕。德国十分强大。一年的战争,使德国拥有了从挪威和从东方的布格河到西方的西班牙边界的全部欧洲,迄今为止只有英国的“匆忙跑掉的技巧”使她免受了损伤。他嘲笑了英国的官员玩弄词藻,用尽了同义词典中的同义词证明自己的预言,暗示希特勒随时要垮台。“比如他们一会儿说,‘我们得知,’一会儿说,‘据我们从消息灵通人士那里获悉,’时而说,‘据从官方权威人士向我们透露,’时而说,‘据有关专家的看法’——事实上,有一次他们竟然宣布,‘据信,有理由相信……’。元首在体育场对他的兴高彩烈的听众讲话时,用的就是这种隐语行话,使听众领会到英国人把敦刻尔克的失败说成是自己的赫赫武功。“我亲眼看见了那种赫赫武功的遗迹,不过在我看来是一片紊乱。”他嘲笑,在德国把同盟国赶出挪威之后,同盟国便反来复去地说:“我们只想把德国人引诱到那里。这对我们是怎样的一个举世无双的胜利!”法国失败后,英国曾因为现在只需保卫自己而欣喜。“假如英国现在充满了好奇心地问,喂,他怎么不入侵了?我回答,别着急,他就来了!”英国和她的一些可怜的被流放的国王没有使他害怕。“我们国家社会主义者是从可以想象得到的无比坚强的学校里来的。首先我们在第一次大战期间作为士兵战斗过,其次,我们又打胜了德国革命一仗。”至于丘吉尔三个月前开始的对德国鲁尔地区城市的夜间轰炸,希特勒宣布,现在他将以牙还牙,甚至更厉害。“如果他们宣称,他们要大规模地轰炸我们的城市,我们将把他们的城市从地球上除掉!”希特勒打算达到他一直想要攻打俄国的志向,是否正式通知过戈林还不肯定,但是约德尔的作战局于15日一定注意到了,这位帝国元帅,“由于他不相信会进行入侵”,对入侵准备便没有表现出怎样的兴趣。也许戈林认为轰炸伦敦和封锁英国是既容易又不野蛮的方法。他在英吉利海峡沿岸设立了司令部,并亲自指挥了新的攻势,以当天夜里轰炸海港和伦敦东部炼油厂作为新的攻势的开始。雷德尔海军上将已预见到入侵必将失败,但自己又无能为力。因为希特勒的海军副官曾秘密通知他说,正在修建俄国战役的元首大本营。9月6日这位海军总司令来到总理府,阐述了(如果入侵英国失败了)德国应该轰炸英国的地中海阵地,以及从海上和空中集中封锁英格兰诸岛的种种理由(缴获的盟国文件证明,这二着是英国最害怕的)。雷德尔至今没有试图劝阻希特勒攻打苏联,这位海军上将在他的日记里提到这一举动时,谨慎地写成“S问题”;但是,他提醒希特勒,攻打俄国和入侵英国同时进行是不可能的,海军希望在波罗的海解冻时攻打俄国,因为这可以使俄国海军处于劣势。希特勒同意把这件事告诉最高统帅部并使这位海军上将相信,如果他放弃入侵英国,他将在当年冬天把英国从地中海赶出去,他第一次提及德国和意大利必须先于英国人——以后是美国人——在亚速尔群岛,加那利群岛和佛得角群岛搞到据点。雷德尔对他的下属这样总结的:“元首入侵英国的计划决不是非实施不可的,因为他确信,即使不入侵,英国也能降服。”当雷德尔于9月10日用轻快的语调宣布,海军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在英吉利海港集结部队的运输任务时,希特勒更加犹豫不决了,的确,这叫希特勒大吃一惊,因而他乐于接受人们对海军提出的怀疑,诸如驳船能否经得住风浪,可能刮秋季大风之类。希特勒再次将这个重大决定延期三天,并归咎于天气和英国空军防御力量,事实证明海军把9月份的天气预报的确搞错了——海军圆滑地称当时的天气为“极其反常”,希特勒则更进——步说成是“令人恼怒的”(我们怀疑他可能是怀着感激之情说的),因为这种条件,只利于守卫者。当希特勒于14日下午3时把他的指挥官们再次召集到总理府时——陆军元帅米尔契被授权代表戈林,戈林仍在英吉利海峡沿岸,他阐明了为什么就连打败英国空军这项基本要求都没有达到,他还不肯正式取消入侵。他开始对政治形势作一番概括综述:“莫斯科对目前战事的发展不满意,他们希望我们流血乃至死去。”他之所以给罗马尼亚以军事援助是因为德国需要那里的石油,给芬兰以援助是因为要搞好波罗的海的力量平衡。当很难预见未来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新的冲突十分可能”:但是他镇静地期待着它们。他期望美国的规模不大的重新装备——大部分是海军——在1944年以前不见成效,他当然也不想让战争持续那么久。“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因此我们没有兴趣延长战争。”他使他们回想起,帝国元帅曾希望连续五六天都是好天气,但却一直没能得到;这就使得敌人的战斗机防御力量能够在每次挨揍之后得以喘息。虽然英国战斗机的确切数目并不肯定,但是英国皇家空军遭到惨重损失却是肯定的。从现在起要打一场神经战,以轰炸机的轰炸加上入侵的威胁渐渐拖垮英国人民。“如果(伦敦的)八百万居民发起疯来,就能导致大败。如果我们得到好天气并能压倒敌人的空军,那么即使小规模的入侵也能创造奇迹。”因此,他提议,至于最后取消入侵行动还要等几天再说。如果全部取消入侵,敌人就会得到消息,他们神经紧张的程度也将大大减轻。他仍不肯批准戈林的参谋长耶舒恩纳克提出的对伦敦居住区进行饱和轰炸的请求。“那是我们最后的报复!”他想要首先轰炸象火车站和自来水公司、煤气公司这样的关键目标!“暂时不轰炸居民!”三天之后,希特勒把入侵延期到“另行通知”。他的指挥官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从现在起只须继续以入侵威胁英国。事实上,希特勒的心思在别的地方。1940年9月和10月期间,驻莫斯科的外交官们报告说,希特勒对匈,罗领土纠纷的维也纳裁决和对罗马尼亚的承诺——无疑矛头是对准苏联的——加深了苏联对希特勒的怨恨。9月中旬,负责“东方外籍军队”的情报机关的一份秘密报告,提供了俄国敌意行为的确切根据,在红军里的反德宣传非但没有减少,相反在日益加强,而且还给希特勒和戈林画了漫画:把他俩画成“纳粹九头蛇”(九头蛇: 出自希腊神话,喻不能一举根除的大患一译者)和杂食性的“法西斯鲨鱼”,闯入了红军营房,甚至闯进了新占领区。此外,最近在8月,红军号召参加芬兰战争的老战士和红军一起“反对德国和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创建一个不再有剥削的苏维埃欧洲。”德国情报机关还获悉,在8月2日最高苏维埃的一次会议上,莫洛托夫和国防委员克里门特·伏罗希洛夫元帅曾详细介绍了俄国西方前线工事,以使他们的听众放心,同时另有一些人警告不要相信德国,因为“据有些情报说,他在西方胜利之后,会开始对俄战争。”“的确”,这些人继续说道:“在我们西邻的这个贼开始她的进攻之前,我们必须开始进攻。”在东方经过严密伪装的德国集结,预期在10月末可以告一段落。在熟悉的“分散过于密集的西线部队”的红色标题下,勃劳希契在9月6日以个人名义签署了一项马上再往东方调遣几个师的命令。更为重要的是,冯·包克陆军元帅的集团军司令部要从波森移过来担任指挥,还要调来两个军团——第四军团和第二军团,加入第十八集团军。这就使东方前线的兵力达到三十五个师,其中有六个装甲师。就在同一天,约德尔将军命令谍报局欺骗俄国特务,向他们提供德国大部分兵力都在南线的假情报,这些俄国特务对向东线调集军队有浓厚的兴趣,这样,俄国人将“得出我们有能力随时以强大的部队保卫我们在巴尔干半岛各国的利益,免遭俄国人毒手的结论。”事实上,由于战略的需要,约德尔的作战局建议,入侵俄国的初期,主要的军事努力应该在北方,尽管把兵力集中在南方会有效地解除俄国对罗马尼亚石油的威胁。后来在9月份,洛斯堡上校在他呈给约德尔的战役草案(“弗里茨”)中解释说,在北方,有更好的公路和铁路设施,俄国在波罗的海地区的影响就能很快消除,又有可能与从揶威北部出发途经芬兰进入俄国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合作,尤其是在北方的进攻会很快把列宁格勒和莫斯科置于德国的炮火射程之内。洛斯堡提议要占领俄国一整块领土,直至易于防御“亚洲俄国”的一条线为止。在战术上,德国人必须阻止俄国人把兵力撤退到他们广阔的内地去,如同他们1812年在拿破仑大军到来之前那样。无疑,洛斯堡计划形成了希特勒后来的宏伟侵俄战略的基础。(遗留下来的唯一副本现在俄国档案馆里.这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别的战后史学家没有注意到这份材料.)这位上校提出的在普立伯特沼泽地北面的重大突击内容如下;“用两个集团军从华沙东部的总分界线向柯尼斯堡进攻,在南翼的集团军应是最为强有力的(聚集在华沙周围和东普鲁士南面的集团军)并配有大量的装甲部队和机械化部队。”后一个集团军将在合适的时机向北推进,从背后把俄国军队在北方切断。洛斯堡预言,普立伯特沼泽地南部的俄国军事抵抗将是十分软弱无、力的,德国谍报局事先在这里的颠覆活动激起的乌克兰境内的骚动,将给俄军带来困扰。战役的下一步战略及其最终目标,必须视俄国在德国最初的猛攻之下是否投降,以及何时投降而定。据希特勒的副官说,希特勒本人不是曾叫嚷过,“对于这个庞然大物,如果我们能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它的垮台就会比我们所期望的还快!”只给莫斯科留下一种可能一一先采取攻势,破坏德国已经完成一半的入侵准备,或者只消用空中部队入侵罗马尼亚油田,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德国要抢在苏俄之前行动,这个任务由德国在罗马尼亚的军事使团来完成。但是,洛斯堡认为,俄国人会由于政治原因,在紧靠边界处试图阻挠德国的进攻,否则他们会放弃刚刚在波罗的海和黑海沿岸获得的侧翼阵地。 ’在罗马尼亚,国王在维也纳裁决引起的危机中逊位了,残忍但却廉洁的伊昂·安东奈斯库将军被任命为国家领袖。安东奈斯库秘密请求希特勒用现代化的德国坦克和大炮把罗马尼亚军队武装起来,并向德国借用教员和军官。他将以把部队专门部署在俄国边界来作为报答。当凯特尔在9月19日下午把这些请求送给希特勒时,希特勒按照洛斯堡的提议,决定派往罗马尼亚约一个师的德国部队,作为“军事使团”,此外,要把缴获的波兰武器供给罗马尼亚,而不供给他们德国的新型优良武器,因为希特勒仍然怀疑罗马尼亚人可能用这些武器对付他们的邻国。在罗马尼亚还要驻扎德国空军使团。同一天,最高统帅部颁发了一份文件,说明这些使团的名义上的任务是帮助罗马尼亚人重新组织和训练他们的部队,而“真正任务”——对罗马尼亚和德国使团成员都不要交待清楚——是:1.保护油田以免遭第三国的攫取和毁灭,2.使罗马尼亚军队有能力完成与德国利益相关的计划中严格规定的特殊任务,3.一旦我们被迫与苏俄作战,在罗马尼亚国土上为德国和罗马尼亚部队的军事行动做准备。应当提醒读者,即使在这个时期,也没有下达攻打俄国的最后命令,希特勒只是仍在准备军事机器。但是,正如E·M·罗迫逊曾经评论的那样:“将东方战役的机器开动起来所产生的后果是不能忽视的。部队已聚集在边界的两侧,并且政治形势在进一步恶化,只有某种不幸而非常的事件,才会取消他一生中最想干的冒险。”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莫洛托夫莫 洛 托 夫1940年11月维亚契斯拉夫·莫洛托夫对柏林进行了一次注定要倒运的访问。这次访问前的六周,希特勒的外交政策混乱到无法解脱的程度。对不列颠诸岛,他几乎放弃了直接攻击,德国空军杀气腾腾的轰炸又没造成明显的墙倒屋坍,希特勒、西班牙和意大利只好商议打击英帝国外围的办法了。他在三国公约中把日本拉入轴心国,显然是提醒美国不要干预,他甚至摸索同法国结成联盟的可能性。这是人们清楚的。可是,对他更加坚定地引诱苏联也参加三国公约里来,我们能作何解释呢?这是对他在军事击败和引诱之间的现实主义选择呢,还是为了迫使英国屈服、因而使希特勒得以把没有分散的力量集中用在东线呢?对边缘解决办法起促进作用的有雷德尔将军——大概还有戈林,他常常提到那次同希特勒进行的“三小时争论”,他力主来一个对付苏联的战役,尽管争论的日期仍然不清楚。9月初期,雷德尔就同希特勒研究那些对德国来说是悬而未决的战略问题,26口,当他前来就这个问题进行秘密长谈时,他相信对于苏联用安抚还是比暴力更高超的办法。德国今冬在美国被唤醒之前,应该把英国人赶出地中海,支持意大利夺取苏伊士运河,然后通过巴勒斯坦进入叙利亚。那时土耳其就会由德国任意摆布了。“那时俄国问题将呈现出困难的一面。俄国基本上是害怕德国的”——希特勒同意这一点。那时,好象不必对俄国北部发动什么进攻了。看来希特勒同意这个方案:那时候他们可能请俄国转向波斯和印度——也是英国的外围。对俄国来说,这地方要比波罗的海重要得多。这位海军上将离开后,元首对海军副官普特凯默捉到这次会见很有启发,因为符合他的观点,而且能使他看出来他是多么正确。边缘战略的关键,无论怎么说,在于意大利,而意大利是由墨索里尼统治着,他目空一切,手伸得很长,超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意大利曾高傲地拒绝接受希特勒为他攻打埃及提供的一个装甲军——这次进攻于9月13日开始,四天后停止。希特勒计划让法国参加对付英国的联合战争,为保卫北非而战——那个月末,英国海军企图让夏尔·戴高乐的自由法国部队在达喀尔登陆,维希决心予以击退。由于维希决心的激励,希特勒才拟定了这个作战计划。当然计划也要根据意大利的不信任情绪消减程度而定。北非属于意大利的利益范围,意大利对那儿的法国军队的裁军要求,不要降低调门,也不想让驻扎在土伦的法国舰队出海。法德合作最难逾越的障碍,在于无论意大利还是西班牙都郑重提出,要大块的法属非洲领土:西班牙期待得到全部法属摩洛哥,才肯对英宣战。在另一方面也一样,法国未来的外交部长雷蒙·塞兰诺·苏纳在柏林和罗马主持的谈判仍无成果。希特勒把有关西班牙和法国的问题,推迟到和这两国的领袖及墨索里尼会面后再作出最后决定,也就不足为怪了。被激怒的最高统帅部的战争日志记录者悲叹道:“以后我们指挥战争的方针,好象只能根据德国的元帅和意大利人的感情来决定了。”到1940年9月末,有一件事,希特勒是定下来了:要同样满足意大利,法国以及西班牙领土欲望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西班牙参加战争,就夺得直布罗陀。如果怂恿法国也参加这次盛大的联合作战,那么他必须“大规模地使用欺诈手段”他对里宾特洛甫平心静气地说了这些话:必须让每个有所求的人都确信自己的愿望在很大程度上能得到满足。第一个受骗的有所求的人,是希特勒的老伙伴本尼托墨索里尼。10月4日中午,在意大利和德国的边界上的勃伦纳山口;希特勒和他会过面,希特勒狡猾地建议,为了引诱西班牙参战,在与法国订立最后和平条约时,要答应西班牙对殖民地的要求,反过来,为了弥补西班牙得到的摩洛哥领土绐法国带来的损失,法国可以得到少许英属尼日利亚的领土,并有资格保卫她剩余的殖民地,甚至可以征服失去的殖民地——更不用说,允许德国在西非建立基地的特权了。答应把尼斯、科西嘉,突尼斯给墨索里尼。在联合战争中每个人都能捞点什么。希特勒的火车离开勃伦纳边界,直奔伯希特斯加登。下午9时,回到伯格霍夫。他在秋阳中闲呆了三日,新策略的内容反复在脑海中出现。时间表安排得很清楚;他想看一看在柏林的法国前任大使安德烈·弗朗索瓦·庞赛(他喜欢此人),然后做一次长途旅行,去见法国的贝当元帅,西班牙的佛朗哥将军,然后返回法国,同贝当定下将来合作的条件。不过他首先要给斯大林写信,答应给他一份英国的财产,来诱使他参加联合。他告诉勃劳希契,“如果这一着成功,我们就可以全力以赴对付英国了。”当然对另一种可能——同俄国开战的准备也在默默进行,这是有道理的,因为有可靠的情报表明,在苏联那张时而冷若冰霜、时而春风满面的脸谱后面,正打算把世界革命进一步引向西方。希特勒指示戈林,尽力保证俄国同德国工业部门签订的合同,要小心翼翼地完成,以便让斯大林没有理由发牢骚,然而他还授权空军深入俄国大后方,广泛进行高空摄影侦察工作。10月9日,希特勒回到柏林总理府。匈牙利、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都表示愿意加入三国公约,他经过思考得出结论,西班牙似乎被国内的麻烦折磨得没有用处了——德国可能只好在没有西班牙帮助的情况下夺得直布罗陀,作为盟国的意大利则由于该国将军们的怠惰和加里亚佐·齐亚诺内心埋藏的敌意,而减少了价值。这就是希特勒对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所概述的见解。希特勒在与里宾特洛甫的谈话中,对于解决莫斯科问题的最好途径进行了辩论。里宾特洛甫建议,斯大林和希特勒召开一次最高级会议,可是希特勒指出斯大林不愿出国。13日希特勒口述一篇长信,邀请莫洛托夫对柏林进行简短访问。这封信贴上人们熟悉的希特勒的全部商标——对英国口是心非的痛骂,把该国领导人当成丧尽天良的半瓶醋的政治业余爱好者形象的描绘,说英国把不愿参战的国家一个个地拉进来替他们打仗,而在患难之时又抛弃了他们,希特勒提醒斯大林注意那些缴获的透露要轰炸苏联油田的盟国文件,他还试图——尽管不令人信服地——解释说,德国对罗马尼亚以及在那儿的军事使团提出的担保,是防止英国破坏或入侵时的必要保证。此信在结尾时说,如果莫洛托夫到柏林来,希特勒就能把他们可能追求的共同目的及具体想法告诉他。10月12日希特勒给三军发出—份密电,正式取消入侵英国的一切准备。陆军将另有安排;拖船和渔船要送还民事组织。只有戈林的轰炸机将继续对英国作战。正如14日希特勒对一位进行访问的意大利部长沾沾自喜地说:“让英国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伦敦的形势一定是满目疮痍,触目惊心。可是最近一家美国报纸得意洋洋地宣称,德国空军不可能轰炸到那种程度,因为美国八十二个公司中仅有八个被完全摧毁,另外十七个受到某种破坏,可是,我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即使美国这家报纸满不在乎。这个数字比我预想的要多得多。让咱们等着瞧吧,看看从现在起两三个月后,伦敦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我入侵不了他们,至少我会摧毁他们的全部工业!”轰炸机空勤人员带回来的空中摄影证明了一夜接一夜地轰炸造成的损失程度。丘吉尔也宣布八千多名不列颠人被德国空军炸死。使希特勒迷惑不解的是,英国的轰炸攻势完全缺乏计划和目的。德国本来害怕他们试图把交通系统搞瘫痪,或者不断地猛攻炼油厂。这更严重——石油是德国的阿基里斯踵。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丘吉尔犯了个根本错误,攻击的是德国公民,仅给德国的战斗力造成微不足道的损失。尽管如此,希特勒还是令国家官员冯·席腊赫领导疏散大城市儿童,并且把柏林周围的空防炮兵连,由十九个增加到三十个。他还召回了弗里茨·托特,命令建造防空洞。完善灯火管制,在电车上,火车上和医院里安装了蓝灯,把整个民事防御组织工作交给陆军元帅米尔契。尚未有对付敌人夜间轰炸机的防卫设施,这个令人忧虑的新认识,给希特勒带来一大堆新的问题。如果只有一架飞机飞近柏林,应该用警报器让全城奔向防空洞吗?多长时间后才能解除警报?10月14日夜里,一次典型的插曲震怒了希特勒:先是在没右发现任何兆头的情况下,飞来一架敌人轰炸机,然后解除警报,接着又发出新警报,因为侦察出更多的敌人轰炸机向马格德堡上空飞去。柏林医院中的伤员和病号两次被拖上担架——这根本不是他打算加给德国人民身上的负担。次日他召回米尔契,命令他搞清这件事。令希特勒高兴的是,他那天夜里要离开柏林到柏格霍夫去躲清静了。在伯希特斯加登,他仅有的重要约会是,拜访王储翁伯托风雅的妻子、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的妹妹。意大利女王储玛丽亚—乔丝。希特勒于17日在“鹰巢”山顶请她吃午后茶点。茶会开得不错——希特勒的大管家阿瑟·坎南伯格照例把茶点搞得很精美:(希特勒从未听到过人们对这位身躯肥大善于阿谀奉承的坎南伯格说过一句坏话,不论是当元首和爱娃·勃劳恩坐在哗哗剥剥木头火焰前的沙发上取暖,他在后边轻柔拉着手风琴的时候,还是他把大型国宴组织得顺顺当当,无可挑剔的时候。坎南伯格成了不可缺少的人物了。)希特勒一些非常漂亮的女眷,也应邀前来见女王储——有亨里埃特·冯·席腊赫和罗伯特·莱伊的令人目眩的迷人夫人。当身着白衣的仆人侍候他们时,这位女王储犹豫再三后,向希特勒请求要和她的兄弟秘密会面。她向希特勒保证利奥波德是忠诚的,尽管他面临着由于比利时粮衣缺乏,及希特勒不愿意释放其余的比利时俘虏所产生的民主麻烦。当希特勒拒绝时。她坚决重复她的要求,接着请求至少释放病重的俘虏。她和当今欧洲最有权势的人周旋的胆量,给希特勒留下了深刻印象。当这位女王储离开山岭时,希特勒稍带幽默地对手下人说:“她是萨沃伊大厦里唯一真正的人!”1940年10月20日近午夜时,希特勒乘“亚美利加”专列离开巴伐利亚,开始了下周四千英里旅行的第一阶段旅程。铁轨两侧,每隔百码左右就有一个卫兵巡逻,德国空军也进行了特别的空中掩护。法国领导人仍不知道希特勒的到来。希特勒终于放弃了再一次会见法国前任大使弗朗索瓦·庞赛的想法。对这位法国人,他本来一直很热情,相信他已被拉了过来,可是最近里宾特洛甫挥舞着缴获的大量法国外交文件,其中就有前任大使的秘密表态,其见解比调查局所破译的以及法国开战后出版的还确凿,更丰富多彩,使希特勒受了一次再教育,弗朋索瓦·庞赛对国家社会主义本没什么真正的同情,因为他看出了凡尔赛的不公正以及元首刚愎自用的本性,这位大使提醒人们注意,希特勒只是一心一意地确保德国在中欧的霸权。可是“他(弗朗索瓦·庞赛)偶然流露出对元首和其他德国领导人物的评论常常是如此尖锐,而且怀有恶意,甚至连中庸的忠诚态度也算不上。他在1937年7月写道,“就我而言,这种不信任从未离开过。我对第三帝国领导人的伪善、谎言、阴险太了解了,无论我表面上怎样微笑,怎样和蔼,我一刻都不会放弃这种不信任。”10月22日下午6点30分,希特勒的专列开进了在“被占领的法国某地”的蒙都瓦小火车站。里宾特洛甫的火车海因里希号已经停在那儿。车站里重新用碎石铺过,并且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周围山坡上已经布置了高射炮群。7点钟,矮小粗壮的法国副外长皮埃尔·赖伐尔乘车来到,他炫耀地留着胡髭,系着白领带。几分钟前,他才知道自己要迎接的是元首。在餐车里,希特勒简要地口述了他愿意就法国将来同德国合作可能采取的路线,亲自同贝当谈谈。他预言击败英国是必然的,而月.赖伐尔诚恳地向他保证,他也希望能击败英国,每个充满活力的法国人也必然这样。赖伐尔说,英国背弃了法国,把法国拖入多余的战争,后来在米尔斯克比尔最近又在达卡尔玷辱了这个国家的荣誉,法国人不想打仗,这一点从两百万士兵自动被俘就可以看出来。(事实上,在德国手中的法国俘虏,最多达一百五十三万八千人。)希特勒强调,他决心动员一切所需要的力量击败英国。“大概不久将来就会证明这决不是一句空话”——他暗示打算把苏联拉入三国公约。赖伐尔在会谈中草草地作了记录,他答应两天后和贝当一起来。上午4时,希特勒的专列向西班牙边界出发了。希特勒要根据佛朗哥将军是否愿意参战,以及由此而引起的佛朗哥反对法国占有殖民地的要求,来确定和贝当打交道的原则。下午4时到达边境的汉达伊城。阅台上排好了仪仗队。佛朗哥的火车晚到半小时,4点30分从另一个站台进站,那是西班牙铁路的终点。希特勒邀请这位西班牙首领检阅仪仗队。然后在希特勒专车中的客厅里,这天的艰苦生意就开始了。接下来进行的争论,希特勒将终生不忘。后来他告诉墨索里尼,“我宁愿拔掉三,四颗牙齿.也不愿再来一次那样的争论。”他 妄图说服那个圆胖黝黑的西班牙独裁者立刻加入联盟,并且允计德国部队夺取直布罗陀。夏天,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就这个问题曾两次访问西班牙,而且山区部队已在法国科特达祖尔峭壁上和山洞里进行了试验——试制各种弹头、爆炸物,以及种种训练技术。可是,佛朗哥不上希特勒的钩,显然他怀疑轴心国胜利的可能性。争论几小时,也没使希特勒向目的地靠近一步。好几次佛朗哥的外长不得体地打断谈话一一通常在希特勒认为弗朗哥恰好要接受德国条件的关键时刻。希特勒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火气,里宾特洛甫当然从来不敢这样对待他的元首。有一次希特勒突然站起来说,再谈也没什么用了,可是他还是接着谈下去,一直谈到餐车开饭。按规定,西班牙领导人饭后即离开,可是希特勒又同佛朗哥谈起来,讨论西班牙需求的枪炮,汽油及食品,直谈到深夜。午夜后2点15分,这位西班牙领袖的专车在国歌的乐曲声中开出边界的小站时,佛朗哥将军对于加入轴心国,也没走近一步。在希特勒颠簸着返回蒙都瓦的几小时旅途中,见到他的人都清楚地看出,他怒不可遏。他嘴里说“阴险的猪猡”——指的是西班牙外长塞雷纳·苏纳——西班牙人“把自豪感用错了地方。”在其后的几周中,他把被冷淡的恼怒变成了轻蔑。“佛朗哥如果在我手下,连个党的小官也当不上,”他对约德尔的手下人嘲弄地说。他对于佛朗哥这样的人,竟然走红运当上了国家元首,也持冷嘲热讽的态度。(另一位将军于1936年发动起义,结果在飞机失事中丧生。)然而历史会证明,佛朗哥将军很聪明,他比现在劝诱他的轴心国多活了二十年。次日——10月24日下午3点30分,希特勒回到蒙都瓦。里宾特洛甫其一行,仍留在那里和西班牙人又进行一轮会谈,然后乘飞机返回——这位外交部长为那天早晨新的冷遇而大发雷霆。塞雷纳·苏纳没有象事先安排的那样出席会议,仅派——名下级官员代替他。会上草拟一份三国协议书——仅仅希特勒、墨索里尼和这位外交部长知道,这是汉达伊之行唯一可见的成果。可是佛朗哥完全猜出关于提供领土只不过是含糊其词的敷衍而已。在其后的几个月中,随着希特勒提出要求的调门越来越高,他的疑心也就越来越大了。现在希特勒对于说服贝当元帅参加他组织的反英“欧洲大陆集团”,格外重视,而对西班牙的领土要求,完全不予理睬了。午饭后,希特勒心神不安地离开专车,去看欢迎法国领导人的仪仗队是否安排妥善。他让凯特尔陆军元帅站在仪仗队前面,向这位“凡尔登的胜利者”问候。快到午后六时,贝当的汽车开过来停下。贝当步出汽车,他身着法国军大衣,头戴红色将军帽,帽子下面银发闪亮,后面跟着赖伐尔。贝当对德国隆重的欢迎场面显然满意,但是他没有检阅仪仗队。希特勒陪同他们到了客厅,一再提起令人难忘的德国武器一览表,强调轴心国胜利的必然性。希特勒要求贝当作出明碗回答,贝当推诿说,他必须征求政府的意见。这位元帅只是原则上肯定他们的国家愿意同德国合作。尽管如此,希特勒对于这种结果也很高兴。贝当的军人风度甚至沉默寡言,都增加了希特勒对他的敬重。希特勒后来说的话,夏勃听到了,“法国有这样的领袖,应该感到骄傲,他处处为自己的国家着想。”虽然希特勒担心贝当会遭到政府的反对,但是他还是认为蒙都瓦会议的预期目的全部达到。这在他给武装部队发出的指令的头一段中,有所体现:“为了将来对付英国,尽可能地同法国进行有效的合作,是我对法国的政策,在目前法国将会扮演非交战国的角色,她不得不容忍德国战争指挥部在他们的国家采取的军事步骤,特别是在非洲殖民地中,不得不在需要的地方使用自己的防御力量,采取军事行动支持这些步骤。法国人最急迫的任务是保卫(即包括采用防御方法)他们在西非和赤道非洲的殖民地,与英国和戴高乐运动相对抗。这样就有可能促使法国全心全意参加反英之战。”贝当同希特勒的会晤于10月24日星期四下午7点45分结束。希特勒陪同这位元帅回到汽车上时,仪仗队举枪敬礼,然后这位元帅的汽车开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希特勒的专列夜间仍然停在蒙都瓦车站。他本来计划返回柏林,为莫洛托夫的来访作准备(俄国前两天秘密接受了这一邀请)。可是这时发生一例:出乎预料的事情。赫维尔拿给他一封刚收到的妒意十足的长信,是墨索里尼通过最高统帅部密码电传打字电报发来的。信上的日期是五天前,信中,领袖向元首发出充满激情的呼吁,让元首放弃同法国的危险调情。墨索里尼提醒说,有情报透露维希政府通过里斯本正同伦敦秘密接触;法国一直憎恨轴心国,和战败时比,其憎恨程度没有什么减少,说到他自己的计划时,墨索里尼又提起,笼罩在希腊土地上的英国的威胁,可以同希特勒在挪威所造成的威胁相比拟。墨索里尼特别提到,“在希腊问题上,我决心毫不迟疑地采取行动——事实上,的确要迅速行动。”希特勒看完信,吃了一惊,指示里宾特洛甫安排最近几天在意大利同墨索里尼会面。这说明,在元首心日中,领袖所说的进攻希腊和马上解除墨索里尼由于德国接近法国产生的恐惧相比,前者变得次要了。意大利现在肯定不能进攻希腊,秋雨和冬天的大风雪就要来临。他进攻,不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吗?——那等于向英国发出占领克里特及其他希腊岛屿的公开请柬,这些岛屿是轰炸罗马尼亚油田的最好基地。里宾特洛甫在德国边界这一侧的第一个火车站上给意大利外长打了电话,星期五半夜两、三点钟,赫维尔从里宾特洛甫的海因里希号列车上给元首带来一个电传打字机打的短笺:“我刚刚同齐亚诺伯爵通了电话,告诉池元首下周初很想同领袖谈谈。齐亚诺伯爵把此事转告给领袖。得到的回答是,领袖愿意星期五在佛罗伦萨迎接德国元首兼德国总理。——里宾特洛甫。”10月4日在勃伦纳同墨索里尼会晤中,希特勒可能曾从理论上支持意大利占领希腊,假定(只是伪定)对英国的入侵需要先发制人。无可否认几天前,德国谍报局就报告了意大利要对希腊发动进攻的传说,10月25日星期五那天,德国驻罗马武官打电报说,巴多格利奥元帅本人通知他,已得到英国打算占领希腊国土的情报,所以意大利一方已采取了一切必要的预防措施,一旦第—批不列颠人在希腊土地上登陆,就进行干涉。可是,他让放心:“如果发展到那步,我会通知你的。”在星期一上午之前,希特勒只听到这些消息。他的专列星期六晚上终于到达了慕尼黑,第二天,他一天无事。里宾特洛甫的外交部听到越来越多的关于意大利在阿尔巴尼亚进行准备的报告 (阿尔巴尼亚在1939年4月被意大利占领),但是仍然乎心静气,没有焦急不安之感。从罗马拍来的两份关键性的急电——关于这位武官发现意大利打算第二天进攻希腊,以及大使关于齐亚诺下午9点发出了同样内容电报的报告——柏林的收报人到星期一上午才解译出来,当然还没送到希特勒手里,他的专列是上午准6时从慕尼黑出发去佛罗伦萨的,的确非常准时,凯特尔陆军元帅从柏林赶来,一下飞机,不得不跳上正在从站台缓缓发出的列车。墨索里尼的部队在当天上午5点30分入侵了希腊。当希特勒的专列到达佛罗伦萨北边五十英里处的博洛尼亚时,这条让人失魂落魄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墨索里尼显然对希特勒隐瞒了这项计划,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攻占挪威,更恰当地说,是对他往罗马尼亚派部队的报复,墨索里尼也是罗马尼亚的联保人。希特勒本想说服领袖至少现在不要进攻希腊,等一周以后美国总统选举完了再说。他还想摆出一副给朋友进一言的恣态告诉他哪儿是攻势的最佳插入点。他还想用先开往北非油田的几个德国师对克里特发动空降袭击。占有克里特毕竟是控制东地中海的关键。一小时后,即上午11时,希特勒的专列喷着蒸汽驶进佛罗伦萨的时候,他已把由于盟友不动脑筋的粗率举动,使他产生的强烈失望心情深藏在心里了,但当墨索里尼架子十足地向他走来用德语宣布:“我们在前进!”时,他又很难压下心中的怒气了。接着进行了七小时的讨论。提到进攻希腊的真正动机时,有一段时间,墨索里尼变得语无伦次了。“你瞧,我是信任士兵的;不包括将领们,对他们不能信任。”然而希特勒的不信任情绪从这时起已扩展到全体意大利人了。他们为什么不完成对埃及的攻击来说明他们的军事意图是什么呢?夺取英国在亚历山大的海军基地,本来对他们在地中海的地位是极端重要的。意大利是想用希腊战役同德国在挪威的战役匹敌,但是没有骚扰克里特和伯罗奔尼撒诸岛,难道希特勒在4月份对特隆赫姆或是纳尔维克不感兴趣吗?在希特勒的大本营,还没有谁不把希腊的冒险看成是头号战略错误,尽管墨索里尼乐观地相信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希特勒的一个副官记录了希特勒对所有联络人员和使馆人员的谩骂,说“他们虽懂得去高级饭店,但却是世界上最低劣的间谍,”他还告诫“这会把他自己酝酿的许许多多计划搞糟的。”事实证明,希特勒的担心很有道理。意大利尚未给这次战役调配足够的力量。在佛罗伦萨会议的次日,英国的空军陆战队在克里特着陆。11月3日第一批英国陆军部队在雅典附近的希腊大陆着陆。墨索里尼入侵的几个师被打回去。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成员10月29日记录:“目前尚未计划参与希腊事务;目前对于克里特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可是不到—周,希特勒被迫命令武装部队准备对希腊发动攻势,来消除他那位心烦意乱而又刚愎自用的盟友所受的压力。由于这个计划,还不得不入侵南斯拉夫,结果1941年春天的时间表(本已排满了东线和西线的重大军事行动)终于被搞得乱七八糟了。就是在1940年10月的这一天播下了后来失败的种子。当失败的阴影开始笼罩在他身上时,元首悲叹道,“毫无疑问,和拉丁族人在一起,我们就是没好运!当我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在蒙都瓦同法国搞无效的合作政策,后来又在汉达伊,我不得不甘心接受一个假朋友手中的炫耀的荣誉时,第三个拉丁人——即这次还算是个真正的朋友——趁我全神贯注之时,开始了他的灾难性的反希腊战役。”无论如何,如果希特勒不是盲目信任墨索里尼,本来会看出一些迹象的,里宾特洛甫也不可能逃脱谴责。希特勒的海军副官普特卡默曾诉说过,他的元首没有认真对待这些警告信号。11月18日约德尔的作战局第一次听到传说,意大利计划月末向希腊投入十个师。17日意大利参谋总部一位上校秘密告诉德国驻罗马的连络官说,意大利在八、九天后将开始进攻。那时德国外交部的一位高级官员曾草拟一份打给德国驻罗马大使的电报,指示他把一项严重的行动方针转交给意大利政府,可是里宾特洛甫没让发出电报,他说调子太强烈,只要求大使发给齐亚诺伯爵一份“友好询问”就行了。几乎同时也给希特勒看了一份电报,在电报里,驻罗马大使提到了意大利对付希腊的计划,不久后,又看到大使关于同齐亚诺谈话的全篇报告。在这次交换意见中,意大利外长指出,“意大利在希腊有完全的行动自由。元首对领袖承认过这点”——这席话惹得里宾特洛甫给他的部里打了电话,连那份“友好询问”的电报也没有发出。里宾特洛甫说,整个事情要由元首决定,希特勒决定对意大利信任,结果对罗马的询问也不发出了。希特勒返回柏林。其后的两周——直到莫洛托夫从莫斯科到来,他失去了主动权。这是墨索里尼进攻希腊不适时产生的结果。他毫无热情地审查着一个又一个的边缘计划:夺取直布罗陀,支持在埃及的意大利军,苏伊士运河上布雷,甚至占领大西洋诸岛作为未来可能与美国交战的基地。这时他为没有入侵英国而遗憾,他手下人的日记表明以后几年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海军巧妙地说服了他没那样干。尤利乌斯·夏勃回忆,“元首后来告诉我,‘只要我按自己的主意行事,总是对的,听从别人劝告就出错,比如入侵英国的问题就是这样。”在政策未定的这段时间里,只有空军继续轰炸——在英国,已炸死一万四千人——潜水艇继续封锁英国水域。同时,希腊给墨索里尼带来的耻辱使英国恢复了士气。希特勒一度考虑过牺牲意大利或法国求得英国休战的可能性,然而直觉意识使他作罢了,所以他告诉戈林——这位四年计划负责人——筹备长期战斗的经济力量。前一段,和佛朗哥会晤后通过法国返回时,他曾给卡尔·邓尼茨海军上将、这位削瘦而结实的德国潜水艇队司令发了电报,告诉他到专列上来,命令他在法国西部新潜水艇基地上修建大型混凝土防空洞,以防止潜水艇受到敌人的空袭。海军并不认为这样作没有必要,希特勒返回柏林时,把弗里茨·托特召回,明确地告诉他自己想怎么干。到1941年复活节,第一批“潜艇修藏坞”就建成了——这是希特勒有预见的一个例子。轴心国联盟又一次转为低潮。整个夏天,德国陆军都在鼓动希特勒给意大利提供装甲部队,以保证在埃及的胜利,可是却遭到意大利傲慢的拒绝。尽管如此。10月初在勃伦纳会议上,领袖还暗示可以使用德国坦克,那个月份里,希特勒本准备让第三装甲师帮助意大利夺取马特鲁,陆军派来一位装甲兵将军,到北非进行就地视察。11月初这位将军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希特勒已经下定决心,这个冬天就让意大利自作自受吧。反过来他将让腾下来的部队从保加利亚入侵希腊,以保住通往爱琴海的出口,他还计划甩开意大利,而同西班牙一起对直布罗陀发动进攻,因为他牺牲意大利就可满足西班牙的领土要求。他告诉副官,他很生意大利的气,有意不往北非派兵,也不往阿尔巴尼亚派一兵一卒——尽管在希腊反攻后,进攻的几个意大利师已经撤退。这位装甲兵将军从北非发来的报告,真是火上加油:意大利根本没作好进攻的准备;军事指挥官不足,不能保证进攻部队的用水供应,德国的机械化部队在沙漠条件下,马达常出毛病,影响进攻。希特勒立即“勾销”往北非派遣部队的所有想法,他命令,以单纯守式为基本原则来制定计划。可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元首这时对隆美尔率直地宣称,“我一兵一将一分一厘也不给北非送去。”几天之后,意大利把脸丢尽了。他们宁愿把战舰队留在码头,也不想冒险进攻克里特,这时,英国有一小批携带鱼雷的飞机袭击塔兰托海湾里的军舰,击伤了三艘战舰,其中包括墨索里尼最现代化的战舰。在柏林,愉快的气氛减少了,因为他们认识到地中海的战局发生了不利的变化。希特勒缺少战略的目的性,主要清楚地表现在他11月4日同他的三军司令的商讨中,以及一周之后根据商讨结果所颁布的武装部队指令中。佛朗哥刚刚亲自写信给希特勒,说他对待希特勒的口头应允是认真考虑的——意思是打算对英宣战。这时希特勒告诉司令员们,一旦政治会谈顺利,他就想加速把西班牙拉入战争,来对付直布罗陀——这是解决地中海的关键问题。容克88俯冲轰炸机的一个大队将要从法国机场起飞,消灭躲避在直布罗陀的英国军舰,然后在西班牙着陆,同时强大的德国地面部队将要从东向西进入西班牙,包围英国要塞。—旦直布罗陀陷落,英国也许要觊觎加那里群岛或者葡萄牙的佛德角群岛。所以德国也必须占领这些大西洋的岛屿。政治会谈要马上开始。在巴尔干,如果有必要,将计划占领希腊北部(马其顿和色雷斯)的军事行动。希特勒想把达达尼尔置于德国的控制之下,也是很清楚的,尽管这意味着最终要同土耳其开战。11月4日他对哈尔德将军说:“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战败俄国,然后才能开往达达尼尔。”俄国这片广大的土地,仍然是希特勒可能大胆发起攻势的地方,在他一览表的先后顺序上,对俄国的进攻列在进攻英国前边。10月末,约德尔手下的一员在记录小写道,尽管苏联最近又占了一些罗马尼亚领土——一多瑙河河口三岛,借口说这些地方是比萨拉比亚的—部分,可是目前这种入侵还是有限度的。“没有为占领东凯斯发布什么命令,也看不出预期要发布什么命令。”海军部也乐观地相信,“就目前形势看,东凯斯好象可以不加考虑了”。可是11月4日,希特勒对哈尔德说,俄国仍然是欧洲问题的症结所在:“必须做好准备,以便最后摊牌。”什么促使希特勒说了这些话呢?据调查局的报告,当时希特勒知道莫洛托夫最近在莫斯科同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讨论了俄目在达达尼尔的利益问题,甚至要求在那儿得到一个海军基地。看来,如果希特勒不能将莫斯科的利益转向波斯湾和印度,好象德国同苏联的最后冲突就不可避免。然而纳粹党似乎也提醒过希特勒要明白他的真正任务所在。在10月最后一天,波森的地方长官残酷的阿瑟·格雷塞,在总理府同希特勒和鲍曼共进午餐,他抱怨目前德国人的眼睛只注视西方,而不看东方。西线的征服者使德国吃饭的人多了,这和希特勒向纳粹党宣扬的生存空间政策格格不入:征服者只有在东线方可确保生存空间。鲍曼的记录说,“元首同意,这种意见正确,并强调指出,当和平真正到来之时,每个想晋升的年青人和有能力的公民必须在东部领土干上几年。”莫洛托夫到达柏林前夕,希特勒探望了令人生畏的东线新任总司令陆军元帅包克。包克写道;“元首来访,在我床边坐了半小时,对我很友好,很关心,详细谈论了全局情况。他对意大利在希腊的越轨行动大动肝火;意大利不仅对我们保密,而当我们提出指责时,还矢口否认。元首说要去佛罗伦萨,尽力制止这种恶作剧,至少把事情暂时搁置起来,等待我们来帮忙;可是徒劳——墨索里尼宣布已无法放弃已经开始了的行动。最终结果——也是最令人不快的结果,是罗马尼亚的油田将要受到萨洛尼卡的英国空军威胁。这太危险了,不得不使我们采取相应措施……东线将会发生什么仍然不得而知,形势可能迫使我们插进来,预先采取措施防止更多危险发生。”莫洛托夫访问的结果将决定希特勒是否进攻苏联,经过一周的拟稿、改稿,11月12日给三军指挥官传看的秘密指令中,希特勒同意了这样的措辞:“关于俄国的政治讨论已开始, 目的在于摸准苏联在未来这段时间里会持什么态度。不论会谈结果如何。他口头命令,为东线所作的一切准备工作要继续进行。一旦军队的基本行动计划呈来,经我批准,随即将发布指令。”莫洛托夫当天3点钟同希特勒发生了第一次交锋。苏联外长到达安霍尔特车站,跟随着一个高大的警卫员。里宾特洛甫的礼宾秘书威兹萨克把他们描绘成是“电影上漂亮的土匪样板”——他觉得一亿三千万俄国人让这样一伙衣着褴褛的人作代表,真令人扫兴。车站装点着绿草鲜花,俄国国旗迎风飘扬,军乐队奏乐欢迎苏联代表团,代表团每个成员都好象在邻人的监视之下。莫洛托夫去德国餐车就餐还得发报给莫斯科请求批准。莫洛托大由一位年青官员陪同,尽管他对德国人没说一句话,看样子他就是译员。威兹萨克在日记中写到:“莫洛托夫是位彻头彻尾的工人。手下人很腼腆,显然都很惧怕我们。他们中很多人援引了俾斯麦及其德俄合作的观点……。我们的观点也是,在东线冷下来是适宜的。这年夏天,愿意同俄国开战,或者认为开战必要的想法时髦起来。”几天之后他又写到:“为什么不让他们为自己愚蠢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自作自受呢?只要这个国家由这儿所见的这样官员统治着,俄国还不如沙皇掌权时可怕!”自从1938年在慕尼黑会议前同英国会谈以来,阿道夫·希特勒还未曾听到过象莫洛托夫11月12日和13日所使用的那样强硬的语调。希特勒本来一直很满意,尽管苏联和德国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是还可以努力共处。里宾特洛甫觉得,这位俄国外长的高谈阔论,颇象在面对纳粹党员的会上发表演说。他老实地对莫洛托夫说,后退又后退,而不是互相盯住不放,是为了他们的利益。如果俄国想要在英帝国土崩瓦解时分享战利品,那么,现在是宣布同参加三国公约的国家团结的时候了。他没要求俄国公然参加军事联盟;他说,他理解俄国希望得到通往公海出国的愿望。他建议俄国从巴绕和巴库向南往波斯湾和印度扩展,德国则往非洲扩展。关于俄国在达达尼尔的利益,希特勒重申愿意对于1936年的蒙特勒协定再次会谈,使这个对此海峡作出规定的公约,符合莫斯科的安全利益。莫洛托夫,比希特勒小一岁,一位难以形容的身体粗壮的人物,给威兹萨克的印象是个“小学校长的样子”。偶而冷淡地笑笑,关于同轴心国显然要进行合作的项目,他都一一记下了苏联的要价。他说,这些是在他出发前斯大林口述给他的。俄国想要在芬兰再作一次尝试——打算占领和吞并整个芬兰,无论怎么说,这是按1939年里宾特洛甫同莫洛托夫于莫斯科签订的条约划归俄国的。可是希特勒对于在波罗的海决不能发起新的战争这一点,坚定不移,因为他正在进行战争,需要芬兰的镍和木料供应。当莫洛托夫抱怨说——正如他自己记录里清楚记载的,“粗鲁地”抱怨说,希特勒最近向罗马尼亚提出的保证,以及刚刚派去的部队只能是把矛头指向俄国,这时希特勒尖酸地提醒他,是罗马尼亚本国要求那样作的。然后,莫洛托夫声明,俄国想请保加利亚签定不侵犯条约,准允苏联在达达尼尔附近建立基地,并且可以保证鲍里斯国王的安全,这时希特勒冷嘲热讽地询问,保加利亚是否也要求过这种帮助,后来莫洛托夫敦促希特勒答应苏联的条件,希特勒则以必须同墨索里尼商量为托辞,回避回答。他们没使莫洛托夫信服:他不相信希特勒提出结成伙伴关系的诚心,自从意大利在希腊和塔兰托遭到挫败,削弱力量以来,他对轴心国的至高无尚的权威不再抱有信心,尤其不相信英国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因为他同希特勒每一次会谈,都曾被英国飞机空袭警报扰散。13日在苏联大使馆的正餐,由于同样的原因而突然停止。里宾特洛甫邀他来到他家的钢筋水泥防空洞里,在这里——他将会知道什么激起了莫洛托夫不合时宜的坦白——这位苏联外长透露,莫斯科的长远利益远远超出巴尔干——好象到巴尔干还算不了什么似的!莫洛托夫问里宾特洛甫,德国是否对保持瑞典的中立真正感兴趣,他声明俄国永远不会完全放弃从西边进入波罗的海的权力——无论卡特加特还是斯卡格拉克。当里宾特洛甫把在防空洞里对莫洛托夫的意想不到的发现,转告给元首,希特勒惊得瞠目结舌。和意大利一样,苏联蒙受了唯一的一次军事上的耻辱(就是最近在芬兰)而希特勒的军队却接二连二地粉碎他国阻击。可是莫洛托夫竟然提出了贪得无厌的要求。“他要求我们在丹麦通往北海的地方提供军事基地,”希特勒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周里回忆说,“f对这些他倒是标上了所有权。他要君士坦丁堡、罗马尼亚、保加利亚,还有芬兰——一而我们却曾被认为是胜利者!”正当故意给公众留下正式会谈进行得既融洽又成功的时候,在最高统帅部和希特勒的总理府中,无疑已出现了分歧。凯特尔的副官回忆,第二天他进入元首日常战务会议室,好象走进一个弥留者的房间里:一股送葬的气氛笼罩着会议的各项议程。一位希特勒私人秘书写道:“(元首)说他从未对此此抱有很大期望。他说,会谈暴露了俄国意在何方:莫洛托夫露出了马脚。他(元首)却是大大放心了,甚至不一定非得保持政治谋略结合不可了。”希特勒现在最终作出了可怕、然而无可挽回的决策,他对此从未反悔,直到最后被击败陷入虎口之中。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巴巴罗萨”指令“巴巴罗萨”指令莫洛托夫乘坐专车,带着他的顾问、秘密警察越过国境线,回到俄国的欧洲地域之后,希特勒的总理府里笼罩着一种悬而未决忧郁气氛,一位副官在记录里写道,他深信元首本人也是茫然失措,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动:他对军事指挥官的信任——特别是对戈林的空军信任——减少了。他对英国出乎预料的固执困惑不解,对俄国的军事实力估计不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说.他要自己决定下一步棋怎么走。这次同莫洛托夫的会谈,暴露出俄国对欧洲抱有的野心。可是,他不能放弃巴尔干,把芬兰让给俄国支配也太危险了。至于1939年8月里宾特洛甫同斯大林的密约,现在希特勒承认:“那个协约决非出自双方的诚挚,因为思想意识方面的鸿沟太深了。”对于同俄国打仗,希特勒的主要顾问之间是有分歧的。里宾特洛甫确信别无选择余地。勃劳希契当然没加反对。哈尔德的态度模棱两可:文件表明,他忽而把英国当成德国的最严重威胁,忽而又把俄国当成头号敌人;朝三暮四,莫衷一是。凯特尔的抵触情绪平息了。约德尔坚信俄国战役不可避免,并且对战争前景持乐观态度。纳粹党的领袖们在新帝国到来之前已是沾沾自喜了。只有戈林和雷德尔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反对意见。11月13日帝国元帅戈林把如下观点摆在希特勒的面前,同俄国战争是愚蠢之举。德国空军才摸清英国工业这块肥肉并在上面咬了第一口,德国对未来东线如此广袤的大块地区是难于管辖的。上策是让二俄国进攻芬兰,进而向达达尼尔进军,因为这样英国一定会同俄国公开发生冲突(这也是巴本的意见)。希特勒回答,来自苏联的危险非同小可,必须在苏联完整工业体系形成之前,就勇敢地对付这种危险。显然,他也向戈林作了如下解释:在持久战中,只有向东线扩展,德国才能战胜英国的食品封锁;同样,大规模的反英空战(无疑还有反美空战)所需要的石油,也只有在夺取高加索油田之后才能得到满足。他还让戈林相信1941年5月1日才会对俄国开战,也只不过打上几个月,所以戈林不再反对了,并且指示凯特尔的首席负责经济的官员提供——份关于俄国军队经济情况的记录文件。14日轮到雷德尔发表海军部的意见了,他断然反对在击败英国之前就进攻俄国,这位海军上将对此计划的强力批判态度直到那年年末才改变过来。海因里希·希姆莱附和希特勒的观点,在11月对纳粹党官员的讲话里,大概算是表现得最充分了,在这次讲话中他确定了欧亚的边界线。有人建议以乌拉尔山脉为界,可是,这个天然屏障两边的人民,受蒙古族血缘的影响那么严重,无法将他们分开,希姆莱仔细进行了种族调查:“这就是俄国人不能算纯粹的欧洲人,也不能算纯粹的亚洲佬的道理,必须按混血民族处理,把他们控制在本国境内。如果用其他方法不成,只好诉诸武力, 日前尚且如此,我们和俄国签订了友好条约,然而友好条约不是谈恋爱,而为了满足两国最基本的要求,签订条约到现在,俄国以此条约为武器,没费一刀一枪便征服了除芬兰之外的国家,吞并了西部和南部边界上的大量领土。俄国的胃口颇有与日俱增之势,所以我们对彼此的利益要作重新安排。在这次期待已久的柏林之行中,德国曾把自己必须坚持的观点告诉给莫洛托夫。如果我听到的是事实,那就是说,当前不允许斯大林发动战争,或打仗,否则我们将用自己的枪炮给予更严厉的回击,此令可以使俄国对芬兰及对南线或东南线的贪婪企图有所收敛。只有元首明确表示同意,方允许俄国采取军事行动。为了用实力强化命令,我们已于东线陈兵百万,以便引起莫斯科红色俄国重视。无论如何,正如我在上次演讲中所说,在军事上俄国不能损害我一根毫毛。他们的军官很糟。连我们的上等兵都不如,陆军的装备和训练都很差,对我方不可能构成什么危险。”十天还未过完,已经清楚地看出了俄国同希特勒各自的目的是水火不相容的。里宾特洛甫向莫斯科提出—份条约草案,这个草拟的秘密协定中有希特勒对莫洛托夫口头提出的意见:德国将在中非进行扩张,意大利在北非和东北非,日本在远东,而苏联向往印度洋。11月25日,莫洛托夫提出四项签字条件。条仆中的前两项(希特勒撤出1940年8月派往芬兰的部队,保加利亚同俄国订立条约,允许俄国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范围内有军事基地)希特勒根本是不能接受的。他指示里宾特洛甫根本不要予以回答。11月16日元首挣脱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离开柏林,在伯格霍夫度过了几天。他当然已私下将莫洛托夫为“保护”本国提出的意见大纲通知了保加利亚鲍里斯国王,希特勒17日在伯格霍夫同这位国王进行了磋商。他对所有国王都有某种不信任,但是这位皮肤黝黑的矮个子保加利亚国王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态度也很随和,虽然打算把元首拉过去,却博得了元首的喜欢。(他在秘密访问德国的日子里,呆在慕尼里的四季饭店,一次他偷偷地从饭店后门溜出来到慕尼黑的波希米亚人区及“英国花园”闲逛,把他私人侦探搞得惊恐万状。)鲍里斯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如果希特勒不过早地涉及到他——保加利亚毕竟面临来自土耳其和苏联的攻击,当开始攻打希腊北部时,他会让德国几个师横跨保加利亚领土的。希特勒主动提出,如果保加利亚部队参战,他愿意提供色雷斯作为通往爱琴海的一个出口,可是在国王看来,这样谈太过分了。鲍里斯还提醒希特勒说,冬天路面太糟,最好将对希腊的进攻推迟到3月初。保加利亚目前也不想参加三国公约。(保加利亚1941年3月1日参战,与第一批德国师同时进入希腊。)到了下周周末,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都加入了三国公约。这时希腊已开始对阿尔巴尼亚进行反攻。意大利请求希特勒提供德国卡车取代意大利低劣的交通工具,可是希特勒拒绝了。直到这年春天之前,他看不出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帮助意大利的办法。在维也纳,匈牙利首相同意让德国部队过境开进罗马尼亚。还得哄骗南斯拉夫,使其不阻碍德国向希腊边界的运动:但是,使这个本身对于南斯拉夫别有企图的意大利感到恼火的是,希特勒为了将南斯拉夫诱向轴心国,坚持将希腊北部的领土(萨洛尼卡)让给南斯拉夫,还要保证南斯拉夫的所有权。新任罗马尼亚领袖安东奈斯库将军20日对柏林进行了访问,给希特勒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对南斯拉大的轻蔑,他对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崇拜,他的军人举止立刻赢得了元首好感;安东奈斯库声明,罗马尼亚参加三国公约不仅仅是呐喊助威,而是随时准备“为了文明的胜利,同轴心国并肩拿起武器进行战斗。”希特勒巧妙地暗示,反罗马尼亚的“维也纳裁决”,当和平到来之时,可能废止。以保证罗马尼亚的利益。意大利那桩丢脸的事,使得西班牙和意大利在对非洲的领土要求上容易重新摊牌了——英国在希腊落脚加强了直布罗陀行动的重要性,就更需要这样做。当佛朗哥将军的外长,塞雷纳·苏纳特于18日访问伯格霍夫时,希特勒“友好地劝他”尽早对英宣战:“政治家的犹豫不决很容易造成数千名勇敢士兵的牺牲!”他大吹大擂,用德国武装力量的虚浮数字欺骗西班牙,并且油腔滑调地答应提供西班牙所需要的全部小麦和石油;然而他却未真正对这位部长的争辩作出回答,这位部长申辩说,西班牙人对打一场新的战争心里上没有准备,关于要接收的非洲土地,现在他还是拿不出具体行动来代替在汉达伊,以及其后在西班牙签定的秘密协定中他作过的含糊保证。希特勒知道,如果他把对摩洛哥的入侵公诸于众,那儿的法国人将会立刻对戴高乐表示支持。已有迹象表明,贝当正在同敌人磋商。西班牙外长向希特勒进言,皮埃尔·赖伐尔由于同德国勾结,在法国变成了最可恶的人,这就表明了法国人民的真实情感。希特勒本能地同意了——他扭心给维希提供的件件武器有朝一日被用来反对他自己。当华盛顿宣布任命一位海军上将取代当前地位较低的代办为驻维希的大使时,希特勒对贝当这个“老保守”的猜疑加重了。调查局11月11日报告,贝当的密使和丘吉尔正在秘密会谈。希特勒这方面没设法减少法国人民对赖伐尔的恶感。他授权给地方长官约瑟夫·贝克尔,这位洛林的民政长官从该省驱逐出十万名怀有敌意的法国公民,后来在11月又从巴登和巴拉丁那特驱逐近七万德国犹太人,按希特勒的命令运往维希法国。两次行动都引起了贝当的愤慨。同时法德就军事协作在德国驻巴黎大使馆会谈就潦潦草草结束了。希特勒仅指派约德尔的副官沃尔特·沃利蒙特少校作为德国代表参加,这就表明他对谈判是多么的不重视了。希特勒的时间表已经有了一个轮廓,把有效保证最缺乏物资的承诺摆在计划的显著位置上——容克88俯冲轰炸机中队就是一个例子,因为这些飞机只不过逐渐地脱离了生产线。如果要把这种飞机用到对希腊的进攻上(这次行动按约德尔的一位下级官员女儿的名字定成“马丽他方案”),答应给西班牙的飞机截至2月就得交付完毕。5月1日对俄进攻将要开始。(这并没影响希特勒“秘密地”通知能言善讲的齐亚诺,说他要在5月入侵英国)。还剩下一些乱麻团般的难题。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11月19日被当成战俘带到了伯格霍夫。他暗示,如果希特勒通过电台对比利时将来的独立作出一个保证——正如英国人所作的那样——比利时愿意考虑军事协定和政治协定问题。希特勒没上这个钩:他认为没什么必要。他也没有释放比利时的战俘,因为战俘给他提供了廉价劳力,而比利时的失业人群已经比比皆是了。爱尔兰南部曾一度是第二个吸引过希特勒注意力的地方,这地方虽然宣布过有亲德感情,但仍然保持中立。11月中旬,最高统帅部曾观察到都柏林可能呼吁德国援助,但直至22日希特勒才真正考虑这个问题。那天大清早,德国陆军情报机关获得一则无线电电文,意思是:“在11月22日要准备五十个无线电报务员(不要犹太人),他们要在统帅部的卡莱尔处为爱尔兰行动的电讯联系工作一千三百小时。爱尔兰行动起点是北爱尔兰的罗斯莱。”分析以下政治形势,德国最高统帅部推断英国对南爱尔兰的入侵迫在眉睫。英国在这次入侵中将会得到飞机场、潜水艇及护航舰基地,因而严重阻碍德国潜水艇在爱尔兰西部进行活动。为了使伦敦实现不了其显而易见的意图,德国外长否认德国有什么占领爱尔兰的企图,而受到爱尔兰总统埃蒙·德,瓦莱拉的欢迎,柏林相信,由于都柏林决心要击退英国入侵,使伦敦又产生了新的想法。希特勒的注意力,曾一度被绿宝石岛所吸引,不知为什么,又以其独有的性格犹豫起来。27日他要求最高统帅部分析入侵爱尔兰的正反两种意见,因为爱尔兰落到德国之手将会导致英国的完结。大概1940年冬天那个插曲,对于希特勒的特定军事策略,是靠一时兴致定下来的这种情况,描写得最为生动入微了。可是,雷德尔海军上将也不难论证,德国面对庞大的英国海军优势,实现对爱尔兰的长期占领将十分困难。尽管英国人在严重的空袭中进行了卓著的抵抗,希特勒所有的顾问——特别是雷德尔海军上将——看得出来,对英国工业和码头轰炸——加上海战——是最可能迫使英国屈服的办法。所以不允许因为任何别的事情从这次残酷战役中抽调力量。考文垂和伯明翰已被德国的夜袭夷为平地,此后由于天气变坏,夜袭才又一次被迫停止。(希特勒想占领亚速尔群岛,寻找部署轰炸机合适地点的确是一个原因,因为,唯有在此群岛,德国才可以使用麦塞施米特远程飞机——仅在绘图板上,可是1939年他在奥格斯堡曾见过模型——向美国进攻,迫使美国减少对英国的帮助,建起自己的空防体系。)然而在最有效地使用战略轰炸机力量上,希特勒仍然缺乏应有的决心。在第一次袭击伯明翰的那天早晨,他对一位匈牙利来访者说,他为英国数个漂亮城市和英国人民的物资毁灭而感到遗憾,这都是无能的英国政客们的错误。大概他对于“日耳曼”英国人有能力抵御这些轰炸机表示钦佩。希姆莱对纳粹党的官员解释说:“元首本来不打算毁掉英国人民和他们的帝国。英国人同我们是有亲缘的,而且,他们和从前一样无所畏惧。英国人面对德国空军月复一月的轰炸,表现出闻所未闻的坚强精神。只对伦敦进行轰炸,甚至将所有城市消灭掉都不可能……。”英国空军中队在战场上的失败使帝国元帅戈林觉得厌烦,他跑到罗民滕自己的庄园度长期的猎假。11月25日,希特勒同陆军元帅米尔契及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从控制在意大利手里的数个机场上,仔细探究进攻东地中海英国阵地的路线。最为重要的目标,是英国在亚历山大港的英国舰队,但需在意大利夺取马特鲁港之后进行,德国空军准备在苏伊士运河上布雷,尽管意大利仍然不愿意。与此同时,德国空军在春天开始进攻希腊之前,要攻击希腊的军事目标,以便帮助意大利人摆脱困境。那几支在对英国的进攻中曾一度帮过忙的意大利空军中队,将被调至阿尔巴尼亚。希特勒对空军将领们抱怨说,意大利看不出形势的严重性,他们正在“消耗”武力,他们把英国轰炸机中队引得很近,结果德国这时不得不向罗马尼亚和德国南部提供亟需的防空炮群(以保护德国石油利益)。12月4日米尔契将戈林的建议细节带给希特勒:将空军第十军的基地设在西西里,配备两个87型容克俯冲轰炸机中队,还在意大利南部配备另外两个容克88型俯冲轰炸机(一种运载力更大,航程更远的飞机)中队。以使德国可能有效地封锁住西西里和北非之间的海峡。耶舒恩纳克将军的副官会后写到:“元首和米尔契之间进行过一次讨论,讨论炮击地中海中的英国阵地的可能性。这种炮击是很必要的,因为意大利在希腊的灾难不完全是什么军事失利的问题了,在心理上也产生了影响,非洲和西班牙对我们的态度也开始动摇了。”希特勒交给米尔契一封信,让他立即交给墨索里尼。信中他向领袖打招呼说,他得把这些中队在2月初调回,派往别处。7日,米尔契以及空军参谋部的代理参谋长从罗马返回时,向希特勒报告墨索里尼对于阿尔巴尼亚形势的乐观态度。“正午,回到柏林,”耶舒恩纳克的副官写道,“同元首商淡,元首被地中海形势不愉快的结局搞得非常不安,担心对西班牙发生影响。”几天之后,证明这种担心并非杞人忧天。11月28日,里宾特洛甫驻马德里大使曾报告说,佛朗哥将军为西班牙加入即将到来的战争行列,愿意把提到的准备工作做好,希特勒确认,这意味着“立刻来到,”在12月4日他派遣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到佛朗哥那儿去,带去一封私人信件,建议德国部队于12月10日正式通过西班牙国界,这将意味着2月的第一周对离国界六百英里的直布罗陀开始攻击。此次攻击将由冯·莱希瑙陆军元帅指挥;将在2月4—5日开始,持续四周时间。等到1941年5月中旬,希特勒便可以将部队调回,另作他用。元首命令,突袭要以对直布罗陀的饱和轰炸开始—一特别是对舰队及那儿船坞的轰炸。然后打哑那里的炮群,对于直布罗陀本身要用数千发炮弹轰击,要把直布罗陀和西班牙边界之间的平地炸得底儿朝上,以使地雷失效。要用超重型坦克对付隐蔽在地道里的英国部队,对于残余部队要用巨量炸药把它们轰走。‘总之,这次一定尽量运用武器,以减少(德军)流血。’如同其他许许多多计划一样,希特勒对于夺取直布罗陀的行动,曾在头脑里夜复一夜地描绘过生动的画面。代号为“菲立克斯”的直布罗陀行动指令已经进行准备,约德尔将军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到马德里去,到那儿向佛朗哥说明计划,正在这时从西班牙首都打来一份电报,使一切突然停了下来。7日傍晚,在一次长长的谒见中,佛朗哥说,由于经济上的原因,5月10日西班牙不能准备就绪:如果运输系统不能把食品运给饥饿的平民,德国的交货人对西班牙又有何益呢?另外,英国要夺得加那里群岛,以及西班牙其他海外殖民地。佛朗哥提出,为了两国人民的利益,他谢绝希特勒的建议,他不想让西班牙成为轴心国的负担。希特勒命令凯特尔询问西班牙何时能准备就绪,卡纳里斯从马德里回答说,西班牙只有在英国濒于崩溃时方能参战。希特勒爽快地放弃了“菲立克斯方案”——虽然在其后的年月中,他曾不只一次地考虑过这个想法,说明他发出了反对对另一个拉丁民族承担义务是本能的。希特勒悲叹道,佛朗哥的冷漠带来的直接后果进一步证明,墨索里尼在巴尔干错误的冒险,破坏了世界对轴心国所保持的敬畏之情。他本想夺得直布罗陀,这在心理上可能大有好处,然而使他大为遗憾的是没能捞到手。1940年11月末,莫洛托夫对希特勒的建议作出否定回答,使希特勒对于进攻俄国的一切犹豫一扫而光。12月3日,在生病的冯·包克将军六十岁诞辰日,希特勒又一次对他作了短暂地拜访,希特勒预示“东线问题”现在到了严重的关头,似乎俄美之间在进行联系,反过来这将使英俄联合有了可能。“这样坐视事态发展而不采取行动是危险的。然而如果俄国被消灭,无论如何英国在大陆上想击败我们是无希望了,特别是现在,日本阻止美国进行有效的调停,因为日本已没有后顾之忧了。”两天后,希特勒对勃劳希契宣布,“欧洲的霸权将由同俄国的战争来决定。’希特勒的战略时间表明确了。3月初期他将执行“马丽他”,当然,如果希腊有所领悟,而向英国“客人”下逐客令,他将完全放弃“马丽他”——他对占领希腊根本没有兴趣。那么他将在5月进攻俄国。“三周内我们要到列宁格勒!”施蒙特将军听他这样说过。这种充满信心的预言,是德国军队完全过低估计俄国对手力量的标志。实际上对红军,他们一无所知:全面研究一遍在法国的档案——俄国盟国的档案——还是一无所获。希特勒相信,德国装有50毫米炮的MⅢ式坦克,显然比红军老掉牙的装备高级得多,春天他们就会拥有一千五百多辆。“俄国人本身是低劣的,军队没有领导人”他对将领们保证。“一旦俄国军队被击败,它的灾难会接踵而至。”12月5日下午时,希特勒的军事顾问——陆军的勃劳希契及哈尔德,最高统帅部的凯特尔和约德尔-——来到总理府对即将来临的行动的每一步及战术细节进行争论。对俄国第一次战役的两种不同思想——哈尔德参谋部草拟和试用的过细研究计划和约德尔的洛斯堡中校所呈递的行动计划草案——被合成为一个草案。哈尔德建议的突出特点是,对莫斯科这个苏联政治和交通中心,进行特别猛烈的主攻;洛斯堡的“弗里茨”特别着重对最北部的集团军及对波罗的海的占领。显然,实际上刘·洛斯堡的计划此次没进行讨论,但是对希特勒的影响是清楚的,在回答哈尔德的问题时,元首吸取不少洛斯堡的论点。不论哈尔德的计划(起源于艾立契·马可斯,由弗雷德里希·保罗斯陆军元帅完成)还是洛斯堡的计划都确认,俄国出于需要,必然保卫苏联的西部地区和乌克兰,双力都说必须阻止俄国象1812年那样搞有秩序的撤退——装甲兵的矛头必须刺进俄国,从后方围剿,予以消灭。陆军和最高统帅部都同意要占领尽量多的苏联领土。这将会消除俄国空军进入德国领土的危险,使戈林的轰炸机中队有可能进攻俄国工业,以防止苏联武装力量重新恢复。哈尔德建议此次进攻将在沿伏尔加河到阿尔汉格尔一线结束。希特勒却持有异议,尽管一开始态度显得很温和,不同点在于哈尔德坚持不能减少对莫斯科的主攻力量,而希特勒首先要对俄国在波罗的海诸国的军队实行包围;南方集团军也在普立伯特沼泽南部进行类似的大包围,消灭乌克兰的俄国军队。在此之后,才可决定是向莫斯科挺进,还是从后方绕过苏联首都。他说,“莫斯科并非那样重要。”这种战略上的分歧酿成1941年夏,希特勒和参谋总部之间的互相不满,分歧在这儿得到第一次表现,尽管此时无论哈尔德,还是勃劳希契并未曾把这种苗头当成一回事。诚然,约德尔带给希特勒的第一份俄国战役指令草案,仍然同哈尔德的建议一致,主攻矛头指向莫斯科。(“同呈交给我的方案一致”)。希特勒命令重新拟定文件,按他所强调提出的那样拟定:普立伯特沼泽北部作战的两个集团军的主要任务是,将俄国驱逐出波罗的海诸国。“只有在此之后,在这个最迫切的任务完成,并接着夺取列宁格勒和喀琅施塔得之后,才继续展开以夺得这个重要交通和军械装备中心——莫斯科为目标的攻势。”希特勒要首先夺得波罗的海海岸的动机是清楚的。海军部特别重视尽早在波罗的海恢复和平。波罗的海是海军训练基地,也是德国运送斯堪的纳维亚铁矿砂的必由之路,再有,从波罗的海诸国中将俄国消灭之后,将会解脱出强大的武装力量,投入其他军事行动。俄国战役要不了多长时间,的确,必须在1941年之前,同所有其他大陆问题一起解决——因为1942年之后,美国将可能进行干预。美国的罗斯福刚刚在大选中第三次获胜连任。对此,希特勒表现异乎寻常的耐心,尽管他长长的一年来,将此当成是极端令人发怒之事。美国的罗斯福政权虽然巧妙地表现为中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中立,不论是罗斯福,还是丘吉尔都渴望有一件事能将美国公众舆论转到赞同公开干预上来。在此之前,美援只限于向西半球的英国军事基地出售老掉牙的驱逐舰,出口飞机和武器,搞这些非法军事行动的边缘活动;美国公民参加皇家空军的战斗;对英国破坏泛美安全区熟视无睹;美国军舰追逐、骚扰、尾随轴心国的横渡大西洋的贸易商船。这些军舰表面上是为安全起见,护送德国轮船的,可是柏林的海军部从无线电侦察和从密码破译部门得知,实际上美国正尽力从穿越封锁线的船只上获取情报,并传给英国。雷德尔海军上将要向希特勒断言“没有明显的证据表明美国坚守中立”,他问对他们这种故意的敌对是否要听之任之,问这同德意志帝国的荣誉是否可以和平共处。然而,对希特勒来说,美国仍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对该国要象1941年那样听之任之。德国和美国关系决不能搞得太紧张。第二年,记载美国违约之事的卷宗加厚了;现在外交部及调查局也都读到美国外交部的密码了,反罗斯福的证据也确凿了。可是这一切没有使希特勒转变,对于美国的挑战,他决心拒绝应战。希特勒现在把眼睛盯住了俄国。12月18日,约德尔将这次战役指令的最后版本带给希特勒,是在很大的“元首打字机”上重新打的。洛斯堡为这次即将进行的战役采用的代号是“弗里茨”,现在改为“巴巴罗沙”这个更为庄严的名字,是第一个皇帝弗雷德里希八百年前作为强大的帝国奠基人进入历史时所用的名字。这篇妙文一半出于德语口语非常清晰淳朴的文体大师约德尔,一半出自希特勒的笔下。这份拥有十一页的文件,指示德国武装部队准备好“在同英国的战争结束之前,以速决战推翻俄国。”德国空军要全力以赴进行支援,而不只是进行战略轰炸。所有准备工作要于1941年5月中旬完成,“如果俄国不改变对我们的态度”,希特勒在确定的日期之前八周,将下令开始进行必要的军事集结。他签署九份指令发给三军总司令和最高统帅部,被允许知道此项可怕秘密的人数,被控制到绝对少的限度,并且将每个战局都进行伪装,以防俄国侦察出来加以研究。从此时开始,消除苏联威胁是希特勒伟大战略中最恒久的一个。他在非洲的目标及对西班牙和法国的政策,被意大利军事上的耻辱搞得一塌糊涂。他料想在北非的法国总督马克西姆·魏刚将军随时会宣布赞同戴高乐。佛朗哥的断然拒绝,夺去了希特勒通往摩洛哥的直接入口。假如德国不得不占领维希法国,并阻止法国国内舰队横渡到北非去,将通知陆军和最高统帅部,一俟通知,就得草拟“阿蒂拉”作战计划。墨索里尼为希腊的灾难而谴责政治和军事顾问们:他们本来答应入侵希腊只采取“军事两步”走,可是此时希腊的军队已深入阿尔巴尼亚,数量上按师计算已超过意大利的两倍。意大利武装部队总司令巴多格利奥元帅递交辞呈;墨索里尼让尤戈·卡瓦莱罗将军接替他的职务,并且派出意大利大使,用哀婉动人的语调呼吁希特勒让南斯拉夫从速进入三国公约,作为对希腊的警告。希特勒答复是,制止意大利军队一泻千里的溃退唯有采用野蛮的办法,“例如将犯罪的将军和上校交付行刑队处理,并将其余士兵杀死。”南斯拉夫对意大利没什么好感,甚至不让前去阿尔巴尼亚的德国卡车通过去和那里的意军会师。希特勒捉供一个运输机中队帮助墨索里尼从意大利空运几个师,并且建议领袖于12月10日亲自来看他。可是,在9日意大利又一次大祸临头,因为英国军队展开反攻,要把意大利军队打回利比亚去,结果几天之内三万八千意大利士兵被俘,其中包括四名墨索里尼的将领。意大利的丢脸也并非完全不利,因为,正如希特勒9日对哈尔德解释说,“对意大利无须特别理会了。”再则,佛朗哥的断然拒绝,已使希特勒不必忠于他在汉达伊立下的誓言了。简言之,他对法国什么都可以答应了,·——特别是,如果法国同轴心国合作,就可以保持领土完整。刚进入12月土4日的前几小时,贝当元帅的 封私人信件送到了希特勒手里。贝当对元首把拿破伦的爱子的遗体引波到巴黎的荣军车站的善意,表示感谢,这具遗体自1832年以来,一直安放在维也纳。但是,他也通知希特勒,皮埃尔·赖伐尔已被他解除职务,这位赖伐尔代总理近期曾同德国领导人蒙都瓦磋商,他的职务由让.佛朗哥·达尔朗海军上将接替,将继续奉行合作政策,此人更受维希的信任。里宾特洛甫试图恢复赖伐尔的职务,结果妄然,这位不幸的部长按贝当之命不能与外界接触。而对希特勒来说,更大的侮辱是贝当拒绝参加在朵军车站举行的仪式。这位元帅放出谣言说,那是德国的诡计,打算把他引诱到巴黎进行绑架——这个谣传使得希特勒非常震怒。他又把已伸给法国的手抽了回来。谁对法国有所求呢?一种幻觉萦绕在他的脑际—一同英国签定和平条约的可能性,然而这次要牺牲法国了。某种好象圣诞节的情绪支配着希特勒。他指示德国空军暂时停止执行轰炸英国的任务,等到圣诞节过后再说。继之而来的是两周毫无目的的漫谈。12月18口中午,他对一批新的军官学校的学员讲话——仅从空军中就招来二千三百七十五人——又由莫勒尔大夫进行了各种各样体检。由于作出了“巴巴罗沙”决议,使得他谈话又轻快起来。19日,里宾特洛甫的瘦长的党卫军副官理查德,舒尔茨,前来宣布外交部长生儿子的消息时,希特勒正坐在总理府的过道厅廊的——条长凳上,双手以他独有的特点抱着一条腿的膝盖。他让舒尔茨站在他兄弟汉斯乔的旁边,汉斯乔是元首本人的副官,逗趣地问,“要加入护卫队,得长多大个子呢?”“六英尺,我的元首。”希特勒叹道,“那么说,我算被划在外边了。我要回去当步兵啦!”凯特尔,哈尔德,以及约德尔作战局里的大部分人已经休假。希特勒及其私人随行人员乘坐特别防空火车到西线进行圣诞节旅行。他想视察托特组织,为控制英吉利海峡所没置的炮群——炮群场地的名字是“伟大的选帝侯”、“齐格菲”及“格奈斯瑙”——而且,他还想同格林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中队的空勤人员一起庆祝节日。(格林本人正在罗民滕庄园舒舒服服地过着圣诞节和新年,此地在东普鲁士,离俄国边界大约二十英里。)仅同达尔朗海军上将,这位贝当的“皇太子”的一次冷若冰霜的会见,就使希特勒专车里的气氛冷气逼人了;达尔朗详述了他家怎么总是憎恨英国人,而且已同英国战斗了三百年——大概与希特勒目前的情绪不适应。希特勒的一个秘书给朋友写后说:“从12月21日以来,我们的脚步就未停过——圣诞节在法国海岸上的加莱和敦刻尔克度过。23日在布伦,正当我们在专车的餐车里进餐,英国人来了,开始轰炸,我们高射炮向他们怒吼着还击。即使我们调轨到安全地道里,”——两边都有防空火车守卫——“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有点异常’...除夕的情绪要说痛苦尚不够劲...。”希特勒已经回到伯格霍夫,同爱娃·勃劳恩,以及他的副官和手下人组成的“家庭”过新年去了。戈培尔将要向全国发表传统演说。希特勒看过并批准了演说的原稿,并且用细如蛛网似的笔触进行了修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语法方面的修改。但有一处例外:戈培尔本想宣称“我们决不会投降,我们决不会疲倦,我们决不会泄气,”希特勒却删去了前七个字。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希特勒怀着两个迥然不同的野心,进入了新的一年——1941年。打败苏维埃俄国,因而迫使英国屈服,她的帝国不受丝毫损害,并且挽救在意大利眼看要从人们心里消失的法西斯主义。其他一切则是次要的。他没有关于希腊的谋划,而且强烈地希望,既然现在希腊人已经赶跑了意大利侵略者,他们也会清除他们的英国客人,然后他就可以取消反对希腊的“马丽他”行动了。他曾通过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提议,利用不引入注意的西班牙和匈牙利这两个外交渠道,在希腊和意大利之间进行调停,但是却白白辛苦一场。至于意大利在北非的失败,要不是这次失败使墨索里尼政权面临崩溃的危险,他是不会为之惊慌的。“事实是,德国和意大利领袖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希特勒于1月4日解释道,“在漫长的航程中,你只能以忠诚创造历史,”他沉思地说,以示自己很有道德。希特勒对墨索里尼的忠诚在历史上的确应该有一个奇特的位置。在北非,德国的一小批坦克和飞机部队,仗打得不好,希特勒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在巴尔干半岛,自从意大利在10月不适时地攻打希腊以来,形势一直危险。一封封电报从里宾特洛甫的专家那里涌向希特勒在总理府和现在在伯格霍夫的宽大的办公桌上。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巴尔干的君主和外交官被一个个地迎进来,又被送出去。罗马尼亚的皇太后谈起了欧洲其他君主的问题,谈起了丹麦的克里斯蒂安堂兄,以及她的兄弟乔治二世国王和希腊的皇太子保罗,唠叨得没完没了,接着,在1月又来了保加利亚首相,一星期之后又来了鲍里斯国王,仍然答应加入三国公约,但他真担心一旦德国踏上保加利亚,俄国人(可能还有土耳其)就会入侵他的国家,俄国人正大声叫嚷说,保加利亚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安东奈斯库也来了,重申了罗马尼亚愿意为希特勒战斗,但现在请求给些水雷和大炮,用来保卫黑海港口康斯坦察(七十万吨德国石油在那里贮存)不受俄国攻击。瓦尔特·赫维尔给希特勒带去一卷接一卷的调查局的监听材料和调查的绝密卷宗。这些材料使希特勒确信土耳其目前不会介入。他仍然命令把派往“马丽他”的师分成三个组——一个保卫罗马尼亚免受俄国入侵;一个在保加利亚东南部,说服土耳其不要干预;一个真正用在反对希腊的行动上。对于现代化军队,没有任何地形,象巴尔干国家那样不能一显身手。他的军队还没有进入保加利亚,他们就得在将近一英里宽的多瑙河的湍流上架起浮桥,现有的一座铁路桥,每天只能通过六辆火车。道路在冬天实际上是不能通行的,冰雪融化时就变成了泥淖。横跨在巴尔干的无数条溪流和沟渠上的桥梁摇摇欲坠,承担不住一支军队加在上面的重压。不过,德军克服了这一切障碍:“马丽他”行动的前几个星期,穿便衣的德国参谋官和“大众汽车”被送到保加利亚各地,监督加固桥梁和平整路面的工作。战役结束时,希特勒在帝国国会上讲道:“这个战役仅仅用了三周就胜利地平息了两个国家的战火,在小径上,沿着辙印行驶,在被破坏的路上,越过凹凸不平的山坡和石砾,通过最狭窄的岩石小道,渡过怒吼的激流,爬上耸入云霄的山间要隘,跨过破坏了的桥梁和光秃秃的山腰!”1941年初,巴尔干诸国大概有两件事等着希特勒:一是在罗马尼亚的普洛耶什特油田,目前它完全在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所及范围之内,尽管雅典政府现在仍然拒绝给从他们所需要的飞越上空的许可,二是在希腊北部的萨洛尼卡,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协约国曾从那里给奥匈帝国以致命的打击。这一次,一定不能发生那样的事了。1918年时没有在界线外边等待坐收渔人之利的强国,这一回有个苏联,他的双眼紧紧盯住了达达尼尔海峡。希特勒召集他的主要军事顾问和里宾特洛甫,在伯格霍夫开了战务会议。会议于1月7日开始,9日以希特勒的一个重要的秘密讲演结束,在讲演中他概述了宏伟战略的基本依据,其冗长与坦率是自1939年高谈阔论的讲演以来不曾有过的。凯特尔和约德尔已经在伯格霍夫;雷德尔的作战处处长,办事认真,勤奋好学的知识分子库特·弗立克海军少将和哈尔德的代理人保罗斯在8日也参加了会议,9日下午讲演开始时,勃劳希契和陆军作战处长阿道夫·豪辛格也同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可能是希特勒的1941年1月9日讲演的注释者,注释至今尚未发麦,是我在他的代理人霍尔曼.沃尔多的文件中发现的。)耶舒恩纳克将军乘车驶过大雪覆盖的车道,来到伯格霍夫。耶舒恩纳克身材细长,头脑冷静,一位就其年龄而言,能力杰出的残忍的参谋官:十六岁时就是第一次大战时的步兵中尉,后来是战斗机驾驶员,现在仅四十一岁,就有一种典型的西里西亚头脑——一种粗陋,头脑简单的态度,既没有能力也不想和他意见不同的人争论。就是这个耶舒恩纳克曾满有把握地预言,英国在德国空军的轰炸攻势压力下会屈膝投降。就是希特勒也不接受这一观点:他承认,英国人民的“坚强”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因素。至于英国,希特勒早就判定,入侵将是一种“犯罪”,除非这个国家瘫痪到能使希特勒的军队取得象1923年因为德国未能按时赔款时,法国在鲁尔取得的那种轻而易举的胜利。他阐明,“德 国空军的恐怖轰炸意义很小,而且成功的前景渺茫”。德国空军必须集中增援海军对英国的进口封锁和集中进攻军火工业中影响全局的部门。这种联合攻势到1941年7月或者8月可见效果,英国已经承认军火生产有百分之十的损失,而且由于她的铝进口正遭到遏止,希特勒怀疑,如果没有美国的直接援助,英国空军是否能扩充。稍稍分析一下原材料的情况,就可以把有关英国军事力量正在得到加强的谣传不当做一回事:德国以前生产的生铁是英国和法国生产的总和,目前,她每年生产二千四百万吨,而英国还不足八百万吨。德国生产的铝则多得多,作为一个独裁国家,她能调动更多的储备劳动力,英国失业人数实际上在增加,这是敌人的工业不景气的可靠证据。德国的海军封锁刚刚开始:五十艘潜水艇正在训练中,到1月份,有三艘可以服役, 2月份有五艘, 3月份八艘,6月以后,每月可以有十五艘新的潜水艇投入服役。希特勒断定,“英国本土的最终毁灭是不可避免的。”英国当然意识到这一点,也意识到只能在这里——在大陆上——把德国打败的事实。“英国”,希特勒就象在法国失败以来一向断言那样,“靠她对美国和俄国的信念才支撑住”。很多迹象反映出她对斯大林的恳求:两周前,丘吉尔把安东尼·艾登指派到外交部,希特勒怀疑安东尼·艾登早已宣布他的思想是亲布尔什维克的。从监听和其他材料中,希特勒意识到英国正在莫斯科准备外交提案,英国已经宣布她对达达尼尔不感兴趣,而俄国自1940年夏天以来要求得到达达尼尔领土的呼声逐渐增高,这未必是巧合。斯大林是希特勒敌人中的最聪明、最谨慎的一位——必须这样看他,他是个铁石心肠的讹诈者,为了他的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撕毁每个写好的条约。俄国的向西方推进会导致斯大林无孔不入地利用德国或她的盟国的暂时困难,英国也会千方百计地怂恿他。希特勒意识到,除了将来在俄国的阵地外,德国现在的阵地是坚不可摧的,起码在即将到来的一年里如此。挪威不会遭到入侵——至多英国可能发动某种带有破坏性的无足轻重的袭击。被占领的法国想要结束战争;未被占领的那一半仍然梦想改变命运,但是,一旦那个“仇德分子”魏刚将军宣布北非支持同盟国,希特勒就开始那早已准备了的“阿蒂拉行动”,以占领这一地区来夺取在土伦的法国舰队或使其不能行动。关于西班牙,他仍然没有决定下来:佛朗哥不止—次地践踏他在直布罗陀问题上许下的诺言,如果英国被击垮,他也只不过是同意参战而已——这个诺言已传到英国人的耳朵里。在巴尔干,只有罗马尼亚的友好是诚心诚意、无条件的,安东奈斯库已经给希特勒留下了“想象得出的最好的印象”。保加利亚是忠诚的,直到最近她才不担心俄国的干预,但是,她会及时加入“三国公约”。土耳其在这个时候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匈牙利目前可以利用。南斯拉夫是平静的。波兰也不成问题。因此,俄国一定是英国的最后希望。“只能等我们把这最后的希望在大陆上粉碎时,他们才能认输。”希特勒说,英国人决不是傻瓜,他们一定意识到,如果他们输了这场战争,就会失去使他们的帝国团结一致的精神支柱。“反之,如果他们能渡过难关,集结四五十个师,而且如果美国和俄国帮助他们,那么德国处境就岌岌可危了。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他曾—直认为应该首先摧毁敌人的最坚强的阵地。“所以现在必须打败俄国”。如果到那时英国还不屈服,德国只需在东方留下大约五十个师,她的陆军可以削减,为实现空军和海军的建设计划,为防空工事,为把工业疏散到英国轰炸机抵达不到的地域提供劳动力。同时,俄国的失败会使日本能够给美国施加压力,那样,罗斯福会重新考虑该不该攻打德国。既然一定要打败俄国,那么,现在就必须打败它。“的确,俄国部队是没有头脑的泥塑巨人,可是谁知道将来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他认为俄国的军火工业在发展上有问题,仍是瘸腿。(1941年4月,希特勒才第一次知道庞大的苏维埃军火工业是怎样的先进。)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打败苏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允许俄国人在第一次残忍的突破之后重新集结起来。他再次要求首先迅速占领波罗的海沿岸。将军们的战略目标是歼灭俄军,夺得最重要的工业地区,毁灭其余的地区以及占领在巴库的油田——在里海地区。尽管后一项要求宏大而新奇,但是不该使他们气馁,希特勒提醒他们,他们的军队在法国战役中也曾在几个星期里行军走了很长的距离。他得出结论:“到那时将证明德国是攻不破的。幅员辽阔的俄国将供给数不清的宝藏。德国不必把它全部吞并,但一定在政治,经济上统治他们。这样,如果必要,我们将获得将来能与整个欧洲大陆战斗所需要的一切,我们将是不可战胜的。当我们打这场战役的时候,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吧!”从此时到1941年6月,希特勒在公共讲演中从未提及俄国。墨索里尼仍然不愿意会见希特勒。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1月5日一小批英国部队夺得了意大利在利比亚的巴尔迪尔要塞, 俘虏了五万五千意大利人。现在意大利在昔兰尼加只剩下五个师,在的黎波里塔尼亚还剩五个师。同时,希特勒调到地中海的德国空军在1月6日发动了进攻,击沉了一艘巡洋舰,毁坏了一艘航空母舰。最后墨索里尼同意在1月份前来会晤,但是要求对此切勿大事宣传,切勿让摄影师来——他甚至提议双方的火车应该在空旷的乡村的某个地方相遇。希特勒寻找方法帮助意大利人摆脱他们自己造成的困境,又不损害墨索里尼在国内的威信。他考虑往阿尔巴尼亚派一个山地师和一小股由德国坦克和工兵组成的“阻挡部队”,帮助意大利人坚持守住的黎波里,德国驻罗马大使于9日陪同里宾特洛甫去伯格霍夫,他极力主张德国应该给意大利在地中海的战略以较大影响,但是希特勒凭着固有的特性,拒绝做出任何损害意大利领袖并因此而损伤“轴心国内的最有价值的纽带”的事情,即墨索里尼与他本人之间的相互信任。两天后,他签署了一个指令,命令陆军和空军准备支援意大利保卫阿尔巴尼亚和的黎波里塔尼亚。1月19日上午10时,希特勒在萨尔斯堡附近的一个小火车站迎接了墨索里尼。接着开了两天会,并在积雪覆盖的上萨尔斯堡散步。希特勒和这位领袖进行了九十分钟的私人谈话,但是从其他会议记录中可以清楚看到,他所透露的只不过是9日对他自己的将军们所讲的那些话,但是他没有提及很快攻打俄国的计划。的确,他断言,只要那位聪明谨慎的斯大林活着,俄国就会信守她的条约。(根据弗立克海军上将所作的记录,1月9日,希特勒曾说明不想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意大利人,因为确有意大利国王会把这情报转给英国的危险)。但是,他确实披露了“在英国内阁秘密会议上,丘吉尔除了提到美国之外,又提到俄国可能会伸出援助之手”。然而,英国在未得到援助之前就将输掉这场战争。“英国人可能已习惯于在防空洞里过日子,或习惯于在房屋上不开设窗户等等,”希特勒的评论记录这样写道,“但是当他们的食物进口不再可靠的时候,他们将别无选择,只有投降。因此德国千方百计地尽可能多地沉没船只——特别是冷藏船,因为造这样的船要花很长时间。最近几周内击沉了三艘这种船,使英国在整整两周内没有猪肉供应。”墨索里尼妥与希特勒并驾齐驱,在地中海独立战斗,这次会议使他的这种梦想破灭了。他接受了派往的黎波里“阻挡部队”的建议,但没有接受往阿尔巴尼亚派山地师的提议,因为他需要阿尔巴尼亚的港口空地容纳自己的增援部队。1月22日,托卜鲁克和二万五千意大利人落入英国人手中。现在整个的黎波里塔尼亚面临严重的危险。1月中旬派往北非的装甲专家汉斯·冯·丰克将军于2月1日在柏林总理府,用最悲观的言词向希特勒报告:意大利人在北非没有抵抗英国猛攻的意志。需要的不是防御性的“阻挡部队”,而是有能力向铺地而来的英国机械化部队发动勇敢反攻的部队。“奇就奇在”希特勒后来对他的下属们说:”意大利人一方面在尖声呼喊援助,甚至用最激烈的言词描述他们可怜的枪炮和装备,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是那样有妒忌心,那样幼稚,不能忍受德国士兵的援助。如果我们的部队能穿着意大利的军服在那里战斗,我们的飞机在机翼上涂着意大利法西斯党的标志在那里飞行,那么墨索里尼才可能最高兴!”两天后在和陆军,空军首领们开的会议上,希特勒又宣布说,意大利在北非的损失从军事上看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其政治和精神上的作用可能是毁灭性的,因为那时英国可以端着手枪逼着墨索里尼,强迫他媾和。相反,如果希特勒能在利比亚为轴心国迅速赢得胜利,这就可能加速达成巴尔干的和平协定。他决定派往北非的部队要超过“阻挡部队”的规格,他要往利比亚派一个轻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设有一个德国军参谋部。谁该指挥这个非洲军呢?埃里希,冯·曼斯坦因和埃尔温·隆美尔被推荐给他。他选择了隆美尔(1942年8月,他向意大利大使阿尔非里解释:“我选择了隆美尔,因为他象狄特尔——他懂得怎样率领部队;而这一点对于一个在困境中战斗的军队指挥官,是绝对重要的,不论是在北非,还是在大北方。”)隆美尔,一个伍尔登堡校长的儿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打意大利人时,曾获得了功勋勋章。在一次大战后至二次大战爆发前期间,他曾写了一本卓越的手册《步兵进攻》。在1940年的法国战役中,他曾不顾个人安危和疲劳,率领第七装甲师一直打到英吉利海峡沿岸。最近,在12月,施蒙特曾给希特勒看了——份隆美尔设计的有关法国战役中有图解说明的师的大事纪——这位未来的“沙漠之狐”还是个能干的对外联络员。1941年2月6日,希特勒在柏林向隆美尔和驻罗马的武官恩诺·冯·林特仑将军下达一个简单命令。指示林特仑请求墨索里尼把在利比亚的所有意大利机械化师置于隆美尔的新指挥之下。那天傍晚,希特勒翻着英国美国的周刊画报,给隆美尔看他的在昔兰尼加的敌人是什么样。这些杂志和关于男孩历险的书是希特勒情报的主要来源。“你的专家应当多读些卡尔·梅的书,少上点课,”1942年10月,他反驳空军的陆军元帅米尔契时说,“这样,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才更有用处!”隆美尔接到指示为轴心国守住的黎波里塔尼亚,钳制英国,阻止他们突围跑到法属突尼斯。隆美尔后来在旅馆里写道,“首先见到了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之后见到元首。时间很紧。我的行李随后就要发走……想到仍然有失败的种种可能,我一阵阵地头晕目眩。要初见成效,还得几个月之后!” 2月9日,墨索里尼把战术指挥权交给隆美尔的协议交来了,经过一段拖延之后,隆美尔的第一批部队和装备,于12日开始在的黎波里登陆。这仅仅是开始,等他的非洲军的最后一批部队集合在那里,也该是4月或5月了。由于受雷德尔海军上将、维希的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地中海局势恶化的刺激,1941年1月间,希特勒向佛朗哥将军重新施加压力,迫使他改变对直布罗陀的看法。他不理解西班牙独裁者为什么拒绝了他给予的物资援助,因为英国人肯定—一他争论道——最后使西班牙失望。墨索里尼来到伯格霍夫时,希特勒也 劝他在即将到来的一次私人会见上给佛朗哥施加压力:直布罗陀在轴心国手里会使整个北非的困境大为改观。在西属摩洛哥的空军墓地和两个德国师,将很快使魏刚将军保住地位。1月18日,在萨尔斯堡,里宾特洛甫向他的驻马德里大使简略地说明要对西班牙首领采取强硬路线,但是这新的方法也没给他们占有直布罗陀带来多少助力。佛朗哥当然对希特勒已制定的攻打希腊和俄国的严密时间表一无所知,攻打直布罗陀的代号是“菲立克斯”,如果它能发生,就必须把它挤进这个时间表里,所以在以后的两周里,里宾特洛甫在打给马德里的电报中,表现得越来越烦躁。20日,大使从马德里发来电报说,佛朗哥巧妙地避开了中心议题——“至于西班牙是否会参战,没有问题,这已经在汉达伊定下来了,仅仅是个时间问题。”如果德国在西班牙参战前不把食品送来,那么这些食品就到的太晚了。大使曾回答,如果期望德国在西班牙参战前送来装运好的食物——例如想要得到被拦劫在里斯本船上的那十万吨可望而不可及的粮食,那么,必须允许德国给西班牙参战规定个日期,佛朗哥必须预先同意这一点。里宾特洛甫的手法很难满足佛朗哥的自尊心。大使受命向佛朗哥宣读六项要点,其中第一点是,“没有德国元首和意大利领袖的帮助,就不会有什么今天的国家主义的西班牙。也不会有什么意大利首领。”如果佛朗哥不丢掉他的“犹豫态度,”那么,国家主义的西班牙的末日到来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佛朗哥气愤地谴责这是不公正的:他从未犹豫过,而且他仍想参战,但是这位大使给里宾特洛甫发电报说,佛朗哥似乎比以前更犹豫了。里宾特洛甫给这位大使发电报,要他再次去见佛朗哥并宣读一份电报,开头是:“只有西班牙立即宣战,才对轴心国有战略意义。”(这是不愿接受的真理)假如得到必要的允诺,德国会立即从里斯本运出十万吨粮食。在对里宾特洛甫的较早些时候提出的新方针,新办法的冗长答复中,西班牙政府心平气和地使柏林回忆起德国在前一年夏天的拖延——德国在9月还没有派出西班牙曾要求的经济专家,西班牙人还提出德国最高统帅部没有考虑西班牙南部冬天遇到的恶劣天气。这时,里宾特洛甫把刻毒的话都倾泻在他的大使身上,因为他让佛朗哥绕过了西班牙是否同意马上参战的问题。1月28日,约德尔向希特勒指出,即使他们在2月1日重新开始准备“菲立克斯”,在4月中旬以前发动对直布罗陀的实际进攻也将是不可能的,这意味着成百门大炮和参战部队就不能在5月中旬腾出来用于“巴巴罗沙”。希特勒告诉约德尔,他们必须执行“菲立克斯”计划,但是可以看出他仍寄希望于墨索里尼在 2月12日和西班牙首领的会谈。他提前几天给西班牙首领写了一封私人信件,信中提议,在危机时刻,拯救国家的“不是深谋远虑,而是大胆的心胸。”这富有诗意的呼吁给西班牙的现实主义领导人没有留下印象。14日里宾特洛甫往伯格霍夫打电话,传达西班牙首领的口信,意大利驻柏林的代办刚把此文送给外交部。希特勒的高级秘书弗劳来因沃尔夫把电话消息用速记写下。要求越来越高了,很清楚希特勒不能接受,佛朗哥已十分清楚地表明西班牙将不参战。要给西班牙军事和经济援助,汉达伊秘密议定书要重新改写得十分明确,以便使西班牙得到整个的法属摩洛哥,攻打直布罗陀要由西班牙部队执行,也许要德国支援一下。墨索里尼得到的总印象是西班牙决不会宣战。无论如何,佛朗哥没有实践对希特勒的诺言。里宾特洛甫驻希特勒处联络官瓦尔。特·赫维尔在那天的日记中写道。“从罗马打来墨索里尼会见佛朗哥的电报。如我们所料,是否定的。元首打算停止支援西班牙。他们就要失败。”“晚上,我们围在炉边和元首坐了很长时间,”赫维尔在日记中继续写道:”元首谈论他的津贴——一个中级文职人员的津贴!他打算写书——《我的奋斗》第三卷……题目定为《食言集》,还要写关于腓德烈大王、路德以及拿破仑的书。”那天下午的早些时候,他曾花了两个半小时力劝南斯拉夫首相参加“三国公约”。现在席格蒙·威廉·李斯特陆军元帅的第十二军团在罗马尼亚的准备工作进展得如此之快,以致一旦需要,第二天即可在多瑙河上——和保加利亚接壤的边界——架桥。但是,在占领保加利亚上牵扯到许多悬而未决的事情,更不用提攻打希腊了,这迫使希特勒还要作一番抉择;直到那个月末,他才最后允许开始架桥。南斯拉夫首相表示,他的国家不象11月时那样热心于参加轴心国了。他能做出的最大贡献是在意大利和希腊之间进行调停。希特勒指出,期待英国撤离他们现在在希腊的据点纯属幻想。“只有在我们的俯冲轰炸机和装甲军团出现的时期,他们才会匆忙逃出希腊,象我们历次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们时那样。德国没有任何不利于希腊的要求。在这里和在别处一样,英国是一切灾难的根源。”(倘若意大利不攻打希腊,就不会造成灾难。但是赫维尔在1941年1月2日给他的一位朋友写信时,是在重复他主子的意见:“我们被迫粉碎和消灭了这么多我们不想粉碎和消灭的东西,而且是为着欧洲的文明和日耳曼民族的主宰地位本不应该消灭的东西,这真是件憾事。”)希特勒补充说,他当然从在法国缴获的盟国文件中(文件即将发表)知道了希腊人竟然到了把他们的国家拿出来给英国当前线的地步。他没有提及最近监听到的一份法国外交官从贝尔格莱德发出的报告,那份报告透露了他与南斯拉夫外交部的国务秘书的谈话内容:“5月份以前南斯拉夫一直在设法赢得时间。英国已经向她保证, 5月以后英国的军事力量和美国的军事卷入,将改变整个局势。”“英国将被彻底打败,”希特勒警告他的南斯拉夫客人,“如果英国人现在宣称他们是打过持久战的国家,并以拿破仑的战争作其理论根据,那么请允许我指出,那时英国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只是因为有普鲁士人为他们战斗”(指布鲁克及时赶到滑铁卢战役)。南斯拉夫人提出一项建议,即他们和保加利亚,土耳其建立一个巴尔干集团,但是这将使任何把英国从希腊赶走的进攻成为不可能,希特勒个人把它看作是“英国的圈套”,不予以考虑。当南斯拉夫人离开伯格霍夫时,他们说,他们要向在贝尔格莱德的摄政王汇报,然后告诉希特勒。“马丽他”要按此事的后果而定,希特勒神经紧张不无原因。向俄国接壤的边界调动军队正出现第一个高潮,但是目前队伍还仅仅是缓慢行进;大约3月中旬前,就将出现第二个高潮。如洛斯堡曾指出的,德国的铁路运输网比俄国的优越得多,等真正的比赛开始时,德国每天可以集结七个师,而俄国只是五个师;“巴巴罗沙”的师越是在大西方不动越好——“德国部队开始集结时,俄国越是出乎意料。”整个的军事行动象个谜,扑朔迷离,交织在一起,每一项行动都是由参谋总部在进攻前的最后几周里安排好顺序和时间。只有谜底被揭开时,斯大林才会发现希特勒已经准备好要进攻俄国了。2月1日,冯·包克陆军元帅向希特勒汇报时,他们的谈话扯到了这样一些问题:未来的重大决定以意大利的灾难所提供的风雨飘摇的局势为基础。攻打俄国将转移世界对非洲灾难的注意力。事实证明英国是个棘手的问题,现在还谈不上入侵。但是“英国的人民不是傻瓜,”希特勒说,“尽管他们的所作所为象个傻瓜!他们会意识到,一旦俄国也挨打并被消灭,继续战斗就没有意义。”包克也相信,如果俄国人坚持原来的立场战斗,他们就会被打败;他想知道俄国是否能被迫停战?希特勒回答说,德国占领乌克兰,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后会出现这种结局;他们不如此,德国军队必须向着叶卡塔琳堡前进。希特勒得出结论:“无论怎样,我很高兴,我们继续生产武器,才使得我们现在很强大,可以和任何人对抗。我们的物资已够多的了,已经不得不开始考虑使部分工业生产转向。我们德国军队的劳动力状况好于大战爆发时。我们的经济绝对稳定。”元首随即否决任何让步的意见—一并不是包克暗示要让步。他说,“我要打,”又说,“我确信,我们的进攻会象雹暴一样击倒他们。”两天之后,冯·勃劳希契陆军元帅把参谋总长哈尔德带到总理府,拟定关于“巴巴罗沙”的陆军作战指令的提纲。哈尔德估计他们面对的俄国兵力约一百五十个师——总而言之,数量上比德国兵力多一点,但质量上却非常低劣。尽管陆军情报局相信俄四人可能有一万辆坦克,但是与他们自己的三千五百辆坦克相比,俄国的装甲车辆是些设计陈旧的杂烂货。“尽管如此,不能完全排除发生意外,”哈尔德提醒说——颇有几分颖悟,因为到1941年6月,红军在前线有九百六十七辆最新的T—34型坦克,而德国人却没有用来对付它的强有力的反坦克大炮。至于俄国士兵,哈尔德认为德国人在经验、训练,装备,组织、指挥,民族性格以及思想意识上,都比他们优越。希特勒当然同意,但是他怀疑陆军对俄国强大的劳动力储备和武器的潜在力的估计。不管怎样,他确信苏维埃的独裁统治遭到如此痛恨,年轻的俄国人尤其痛恨它,因而在德国的第一次胜利猛攻之下,它就会崩溃。至于苏维埃的武装力量,他说,他有几分军火生产专家的才能,他“单凭记忆”作了十分钟的关于1928年以来俄国坦克生产的统计讲座,证明了在加工过程中每—种型号的坦克的装甲板是多么薄。希特勒批准了陆军的指令,但再一次强调了波罗的海沿岸和列宁格勒。比起俄国人在别的地方溃退来,后者尤为重要,因为这个北方堡垒将为战役的第二阶段提供尽可能好的供应基地。芬兰将在北方战区援助,她兵分两路,一路打大北方的摩尔曼斯克铁路,一路打波罗的海的列宁格勒。希特勒知道哈尔德刚和芬兰的相当于哈尔德职务的人E.海因里希斯将军在柏林进行了第—轮谈判。希特勒确信,虽然由于芬兰希望避免与美国和英国的对抗,她的政治战略未定,但是芬兰人也将成为理想的盟友。希特勒曾对他的下属们说:“他们是有胆量的人民,至少我将在那里有个很好的侧翼防御。完全抛开这一点,有渴望复仇的同志也总是件好事……”陆军的时间表产生了迄今为止希特勒显然没有想到过的有趣的副作用。3月中旬从西欧向东方调集军队的第二个高潮一开始,实际上“阿蒂拉”(紧急占领维希法国)就将成为不可能。随着4月中旬第三次高潮的出现,宠大的运输计划开始了,除了作为“分散入侵英国的注意力”的大规模假军事行动外,部队的集结再也无法骗过世人的耳目了,而当4月25日曾在德国中部重新装备和休整的装甲师开始了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向东方集结的高潮时,入侵英国将成为明显不可能的弥天大谎。希特勒完全同意哈尔德的话,并且倍加赞赏。“等‘巴巴罗沙’开始了,全世界将吓得屏住呼吸——呆若木鸡!”陆军的指令立即颁发了。次日,雷德尔海军上将宣布海军担当较为次要角色(海军的主要敌人仍然是英国)。后来,雷德尔对海军部讲,海军在“巴巴罗沙”的主要任务将是建立一个通往列宁格勒的供应线。大概到现在没有任何重大战役不是以大量的情报为基础的。情报机关给希特勒——更不用说他们的下一级指挥部了—一仅提供了关于俄国人的最不充足的情报。他们只有一件事有把握:德国战士的先天优越。其他一切都是谣言,推测,不可靠的计算的产物。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告诉凯特尔,谍报局在俄国什么也没有得到。没有间谍活动的条件。地图是不存在的。陆军的无线电监听站的范围受到严格限制。“东方外籍军队”呼吁德国空军加强空中照相侦探,因为印制出地图,再将其发放给部队需要八周时间。俄国的飞机工业是未知量,罩在上面的帐幕只是在渐渐地揭开。最近的迹象是它正以令人不安的速度发展。戈林担心俄国的空军可能会比陆军情报局提出的数字更可怕,就安排了一组他的空军部里的工程师去调查苏维埃的空军工业,可是,直到3月初他们出发的许可还没有得到。这种缺乏准确的情报是最终灾难的根本原因。因为哈尔德在2月3日信心十足地告诉元首,他们只须对抗在数目上有小小优势的红军,即一百五十五个师,到4月初,这一数字升到了(芬兰人和日本人曾一直介绍的)二百四十七个师,四个月之后,撤退已成为不可能的时候,陆军承认,与他们战斗的将有三百六十个苏联师的情况是属实的。希特勒的全部战略基于这样的设想:俄国将被仅几个月的闪电战打败。德国的石油和橡胶贮备不会坚持多久。在后来几个月里,凯特尔反复提醒后勤部门节约用油,好能为“巴巴罗沙”留下贮备。现在, 2月8日,凯特尔从他的部门得知,空军和海军的燃料可以坚持到秋天,可是如果罗马尼亚的供应中断,陆军坦克和机动运输所需要的汽油和柴油燃料就坚持不到8月中旬以后——当然除非高加索油田能及时弄到手。凯特尔命令进一步厉行节约。橡胶供应情况更没有余地。德国的大部分橡胶供应都是沿着穿越西伯利亚的铁路从远东送到她那里的。和俄国的战争将切断这一供应联系,只剩下由偷越封锁的船只所提供的靠不住的涓涓细流了。后来在2月份,最高统帅部向希特勒和戈林提交一份‘巴巴罗沙”产生的经济副作用的详尽调查。戈林被迫同意最高统帅部的意见:只占领乌克兰是不够的,德国还需要高加索油田,不论代价如何。凯特尔的经济学专家托马斯将军在2月26日会见戈林后记录道:“他和元首的意见一样,即当德国军队开进俄,国,整个的布尔什维克国家就将崩溃,因此,我们不必象我所担心的那样,为物资贮备和铁路遭到大规模地毁坏担心,最重要的事是首先迅速除掉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戈林对薄弱的德国供应线焦虑不安。“他回想一个铁证,供应缺乏是拿破仑失败的原因。为此,他不断催促元首在加强供应体系上花大力气,而在组建新的师上少下些功夫,有些新成立的师不一定会用得上。”但是,希特勒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已经在考虑“巴巴罗沙”结束之后的事了。17日,约德尔指示他的下属说,元首希望他们研究在阿富汗集结部队准备攻打印度的问题。2月16日,星期天,希特勒的武装部队首席副官鲁道夫·施蒙特——此人上周和隆美尔一起飞往北非——带着隆美尔抵达北非的照片和一份对阵地的首次分析返回伯格霍夫汇报。希特勒看出了利比亚潜伏着危机,因为如果意大利军队被全部赶出去,英国就能向利比亚运送部队,对“马丽他”和“巴巴罗萨”产生复杂的副作用。正如施蒙特几天之后写的那样,他在“非常焦虑地”等待隆美尔的行动,这并不令人惊奇。施蒙特上校描述了隆美尔满怀热情地献身于自己的任务的情况。希特勒批准了隆美尔的所有请求——反坦克大炮、地雷、空军侦察机和低空增援飞机。隆美尔的第一批部队一夜间就在的黎波里登陆,然后在二十六小时之内向阿格拉西部的意大利前线挺进三百五十英里——也对士气低落的意军产生了影响。隆美尔组织了一次阅兵式,士兵们的崭新头盔和装备,在非洲的阳光下,被晒得灼热,闪闪发光。在他离开的黎波里之前:他开始加速制造大批假坦克,装在“大众汽车”上,用以蒙骗英国,使他们相信他有强大的装甲部队。到21日,首批三十五辆假坦克抵达他的指挥部——另外的一百七十辆正在制作中。他的部队已经经受住了第一次咆哮的沙暴的考验,正向阿格拉前进。英军正从那里的阵地撤退,意军已经在获得新的勇气——尽管他们的战斗机飞行员仍然萎靡不振。隆美尔寄给施蒙特的信(这位上校无疑给希特勒看了)行行流露出乐观精神。希特勒决定尽快派出第十五装甲师。这新的战场对隆美尔的士兵们(多数是城市居民和农民)是多么神秘可怕。昔兰尼加沙漠几乎象月球,无树、无荫,在炽热的太阳底下烘烤着;可是夜幕一落,温度骤然下降到零度。没有溪谷,在茫茫的白色或赭色沙漠上,时而只出现几处游居的阿拉伯部族人放牧的羊群和骆驼群。2月末隆美尔只有一名士兵丧生——在黑暗中被他自己的士兵打死的。3月中旬,他亲自向希特勒汇报,然后返回非洲。他侦探到了反对他的英国部队的弱点——往希腊派出六万多英国士兵而导致的弱点;没有等待新的装甲师的到来,不顾德国作战局和意大利最高司令意塔罗·加利波尔狄的明确指示,他于4月初发动了鲁莽的进攻,直到抵达埃及边境并俘虏三千英国人,其中有五个将军,他才停下来。“巴巴罗沙”面临的重大危机到了3月才最后得以克服——或许希特勒认为是这样。2月28日.上午7时,由于希腊仍然傲慢地拒绝向意大利提出媾和条件,德国军队开始在一英里宽的从罗马尼亚急速流向保加利亚的多瑙河上架起三座巨大的军桥。几次将欲行而见其错之后,希特勒向弗劳莱因.沃尔夫口述了—封重要的信,让土耳其总统伊斯梅特·伊瑙努相信,他看不出“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德国和土耳其有互为敌人的理由。”他向伊瑙努保证,德国军队将在土耳其边境数英里外安营扎寨——当然除非土耳其采取的措施强迫他改变这种态度。(参谋总部和最高统帅部都制定出了与保加利亚结成同盟,对欧洲土耳其进行坦克战役的临时计划。)伊瑙努镇静地回答说,土耳其的唯一愿望是保卫她的领土完整,他还热情地回顾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土耳其和德国的友谊。希特勒非常满意。3月1日希特勒到了维也纳,在那里,讲德浯的鲍里斯国王在保加利亚正式进入“三国公约”的文件上签字。谁能在那时就预见到这个文件竟成为这位国王的死亡许可证呢?他于1943年被毒死,凶手始终未查获。谁又能预见弗劳莱因·沃尔夫的附有写给伊瑙努的那封信的速记便笺簿会被美国士兵于1945年搜索伯格霍夫的废墟时发现呢?不管怎样,到目前为止,希特勒的所有预测和分析再次被证明是正确的,一周之内,即到1941年3月7日,首批德国士兵将在希腊边境安营扎寨,如同1918年一样,面对英国和希腊的部队。但又今非昔比:土耳其和俄国谁也动弹不得。什么也救不了希腊。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幕後幕 後1941年盛夏的一个事件必须在这里仔细考查一下,以免淹没在希特勒攻打俄国的更喧闹的事件中。这事件可以用来说明那一年里的许多有争议的决定,是在怎样的环境气氛中被采纳的。在希特勒的联合部队入侵俄国几天之后,作为保护国的瑞典,给了德国搜查苏联驻巴黎使馆楼的审慎的许可。大使馆人员拒绝警察部队入内,于是一个德国警察局的少将和海德里希的保安处的一批善于雄辩的专家强行进入大使馆。如果现在人们相信呈给希特勒的报告——公认为出自纳粹党之手,因而很可能加以渲染,那么,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苏联秘密警察局)搞恐怖活动的证据就找到了。海德里希在给里宾特洛甫的总结报告中写道:“大使馆里有二十六个苏联人。其中五个(四男一女)把自己锁在特别用厚厚的装甲钢板门保护的牢固房间里,他们正忙着把文件和其他材料在四个特殊安置在那里的炉子里焚毁。无法阻止他们这样做,因为即便使用特殊的技术装备,也得花几个小时才能强行将这些房间打开。材料烧尽以后,这些房间被占用者从里边打开了。”给海德里希的军官留下的印象是,用不体面的方法弄来的无线电装置飞导火线飞雷管和炸药,但印象更深的是,在外面使馆大楼的特别侧厅里发现的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实验室型熔炉。调查证明,这些熔炉曾被用来焚烧过尸体。里宾特洛甫把这份报告带给了希特勒,但是希特勒已经从卡纳里斯海军上将那里直接听到了详细情况,卡纳里斯情报部门的一个头子曾亲自检验了巴黎使馆楼。他曾留下记录:“检验极端有趣,洞悉到了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活动。其中设有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办公室和行刑室的完全孤立的使馆侧厅,只能被描绘成是用最先进的技术装备起来的罪犯和凶手的实验室:隔音墙壁,沉重的有电器开关的铁门,隐秘的窥测孔和供枪炮从一个房间向另一个房间射击的狭缝,一个能分解尸体的浴缸,这一切构成了这些房间的以死亡为主题的财物清单,此外还有凿通房屋的工具,胶囊毒药等物。由此看来,很有可能,米勒将军,可能还有库提波夫将军,同许多难对付的白俄逃亡者,或者在法国的苏维埃反对者,就这样一道化为乌有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化为烟雾升腾了。’”希特勒命令打开封闭的苏联驻柏林使馆楼,立即搜索。起初瑞典人拒绝将保险柜炸开,但是最后同意用别的方法试试。在里森堡大街2号的苏联贸易代表团的总部里也发现了设有同样熔炉的装甲保险库,那里也贮存着枪炮和弹药。希特勒是个现实主义者。这些发现并不能使他震惊,而且也没证据表明他把这些看作只不过是达到宣传目的(他也不能为外交目的利用它们)。他期望在苏联的战争残酷无情,不受任何传统规则的限制。二十年来他一直同布尔什维主义作斗争,虽然布尔什维主义的威信曾有过改变,但这二十年没什么变化。布尔什维克那一套他是熟悉的,而且不管怎样,它们曾给那些短时期尝过布尔什维主义果实的欧洲国家(在戈培尔未曾发表的1941年8月的冷嘲热讽的日记里,他写道;“搜查驻巴黎和柏林的苏联大使馆已把令人震惊的恐怖武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些苏联使馆实际上是罪犯的避难所。这是必然的。如果一帮罪犯掌权,那么他们就使用犯罪的手段实施他们的政策。现在正从我们东方的战役中把布尔什维主义永远摆脱掉,这真是件好事。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毕竟没有我们两国并存欧洲的余地。)留下了印象。契卡的恐怖虽然是历史的一部分,但是布尔什维在西班牙内战,在斯大林的那半个波兰,以及最近在不幸的波罗的海国家(按里宾特洛甫一莫洛托夫条约被苏联于1940年春占领)的暴行表明,这将是他们永久的品质。在法国战役中,德国部队发现他们的十个步兵同志,手脚被捆绑着,眼睛被挖掉,还有一个高射炮射手的双脚被锯掉;罪犯原来是西班牙红卫兵(都被处决了)。在波罗的海国家,斯大林曾任命了政治委员,他们监管在几周之内驱逐和清除全部知识分子的工作(如同已经在波兰干的一样);这些政治委员一据说是犹太人——后来又都被干掉了他们的俄国人代替。在西线的战役中,希特勒曾指示德军战斗时要纪律严明。在随后的停战期间,他曾明确命令,在被占领的国土上的所有部队和文职人员要“尽善尽美地”执行任务,并对以前持敌视态度的居民要小心从事,酗酒和暴力要受到严惩——如果有必要,将处以“死刑和蒙受耻辱。”根据停战期间的需要,他没有坚持引渡敌人“战犯”,以受德国法庭的审训。 1941年3月,他的驻巴黎大使建议处决前总理雷诺和内政部长乔治斯.曼德尔,罪名是在“黄色方案”中组织不穿军装的法国游击队匪帮向德国伞兵开枪,希特勒对此没有采取行动。然而,在东线战役中,双方都没有节度。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人后来写道:“对于希特勒来说:俄国敌人有两个嘴脸,其中之一是布尔什维主义,即他的思想意识上的死敌,希特勒作为欧洲的得胜者,决心把它消灭掉并‘毫不留情地予以根除’——你得听希特勒本人说这话,他把每一个‘r’都说得嗡嗡响,非常刺耳。对于希特勒,布尔什维主义不是那种你可以用骑士气慨与之交锋的敌人。在他看来,我们必须预料到各种欺诈和残酷。因此,希特勒建议一开始就用针锋相对的战斗方法对付他。他声明‘不是我们消灭他们就是他们消灭我们’将是这场交锋中无情的座右铭。”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正式放弃了沙皇时代的包括有关战争准则的各种协定,并拒绝在1929年的有关处理战俘的日内瓦协定上签字,他们这样做,就在某种程度上自己为这种发展铺平了道路。他们可以对在他们手中的德国俘虏为所欲为,但是,他们也别想得到希特勒的饶恕。关于迅速除掉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戈林原先曾给托马斯将军以恰到好处的暗示,现在——根据希特勒给约德尔的直接指示一—要把它确定为颁发给武装部队进行“巴巴罗沙”的特殊纲领中的一项原则:“即将到来的战役不仅仅是一场武器交锋。它将归结于两种思想的冲突。如果这个国家幅员辽阔,要结束战争,只消灭敌人的武装部队是不够的。整个地区必须分成若干州,有他们自己政府的州,我们可以和每个政府签订和平协定……任何规模的任何革命都会造成不可消灭的事实。单是痴心妄想不会铲除观代俄国的社会主义思想;因此单单这一点就可以成为设置新的州和政府的国内政治基础。作为目前的人民的“征服者”的犹太·布尔什维克知识分子必须除掉。前资产阶级贵族(迄今为止在国外幸存下来的)也毫无用处——他们已被俄国人民抛弃,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反德的……此外我们一定要尽力避免让国家主义的俄国取代布尔什维克的俄国,历史已证明,它将永远是反德的。我们的工作是以最少的军事努力尽快地建立起依附于我们的社会主义小国。这些任务将是非常艰巨的,不能交给陆军去干。”这样一来,希特勒透露给约德尔的战争目的和他一心要开拓东方殖民地的目的可就大相径庭了。1943年7月他把自己的目的搞清楚了。“我认为,如果我们采取微小的一步骤,便有人对自己说:‘我们最终要离开这里;我们不打算留下;将来这里要建立民族国家,因此,我们不得不离开。’这样的话是大错特错了,这样的错误将导致最严重的后果。”一个士兵需要有为他的国家全心全意战斗的‘明确的战争目的。’什么样的战争目的能比得上帝国主义的征服领土的战争?希特勒1943年7月里的坦率的哲理是这样的:“人们主要靠泥土生活,泥土象酒杯,从一张嘴传到另一张嘴,上帝总是让这酒杯在为自己民族奋斗的那个国家里多停留一会儿。”1941年3月期间,约德尔的作战局按照希特勒的要求,重新起草了“巴巴罗沙”的特殊纲领。陆军的实际作战地区将是个非常狭窄的地带,而在后方,希姆莱的党卫军和各种“帝国专员”将负责新国家政府的建立。最高统帅部的档案闪烁其词地谈到了处理掉“所有布尔什维克头目和人民委员”的必要,档案引述了希特勒的话,说已经作了规定,政治机关要尽快开始行动,“以使思想意识之间的斗争可能同武器间的交锋同时进行。”希姆莱受希特勒之命,去全权执行“某种特殊任务”,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敌对政治制度间的一场斗争预期出现的任务。陆军档案把希特勒的目的描绘得更明白了。哈尔德记下了元首对他说的话:“我们必须建立非斯大林化的共和国。必须消灭由斯大林指派的知识分子。必须砸碎俄帝国的指挥机器。在整个俄国将有必要毫不掩饰地使用暴力。把俄国人民系在一起的思想上的带子还不那么结实。一旦官员被干掉,国家就会分崩离析。”现在还没发现参谋总部批驳这个粗略看法的证据。哈尔德的军需总监(一向负责陆军占领方针)出席了那次会议,在和海德里希讨论了警察局问题以后,过了几天,他起草了一项陆军命令,授予党卫军“特遣队”放手执行陆军作战行动区内的某种残酷任务的权力。希特勒在本月末向陆军和空军将军们作的一次冗长讲演中——下文还要提到,还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俄国战役的不同性质有所准备。共产主义思想被看作合法化的犯罪行为。“我们必须在思想上清除军人似的同志关系的观点,”他对将军们说。“共产主义者决不是同志,而且永远不会是。”他再次明确提到“消灭布尔什维克政治委员和共产主义知识分子,”他强调,“政治委员和苏联国家政治保安局官员都是罪犯,也必须同样对待。”在结束语里,希特勒指出:“我不期望我的将军们透彻理解命令的大意。但是我要求他们服从命令。”1941年3月初,英国海军对挪威的罗弗敦群岛进行了闪电式袭击,炮轰了斯瓦威尔城,击沉了海港里的几艘船,俘虏了大约二百名德国商船上的海员。从军事上看,这次袭击没什么意义,但是希特勒却把它看作是对德国威信的沉重打击,引起了他对挪威的安全的过分担心。挪威将是未来几十年里的德国海上优势的关键——他已经授权艾伯特·斯佩尔在特隆姆建设一座新重镇和海军船坞,而且托特的劳工营已经在修筑通向大北方的超级公路,挪威还从未有过这种类型的公路。伯格霍夫突然降了一场雪,给这里早到的春天添上了冬意,此时,希特勒颁发了命令,立即调查罗弗敦袭击,并把曾帮助过敌人的所有挪威人处以死刑。陆军立即沿挪威海岸布置一百六十个炮兵连,赫尔曼.包姆海军上将(指挥挪威的海军上将)被召到伯格霍夫。在这次会议上,希特勒决定从挪威为“巴巴罗沙”抽出百分之四十的(非常可观的)事军力量不会再有可能了,实际上他命令增援纳尔维克和基尔克内斯地区。后来的三年时间,他一直担心英国会发动对挪威的入侵。在中欧冰雪融化的时候,德军的时间表展开了。希特勒的一个秘书科里斯塔·施罗德于3月7日在伯格霍夫写道:“我感到在这里与每个人如此之隔绝,如此之闭塞,好象我是个聋子。很快就要返回柏林了,我们在这里呆得够久了。我们可能于本月中旬回到柏林……我们还得再次注射霍乱和斑疹伤寒的预防针。我们每次长途旅行前都是这样!”戈林现在度完特殊批准的长假回来了, 3月6日他得到与希特勒长时间会面的机会,会见时,他提高了由于他不在时而被毁坏的声望(特别是被他的仇敌雷德尔海军上将毁坏的)。雷德尔对1940年初开始的接二连三地削弱、限制海军的空中权力感到特别懊恼,他曾不失时机地批评这位空军司令并向希特勒揭示戈林的主张是没有根据的。11月戈林刚去休假,这位海军上将就和元首争辩说,打败英国最有把握的办法是用统一(指他自己)指挥下的空军和潜水艇部队封锁英国的商品进口,他的潜水艇军官至少有权在大西洋上空进行充分的空中侦察。希特勒最初认为,雷德尔和戈林之间的不断的内部斗争证明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最高统帅部。(这两位司令的另一个争论点是鱼雷轰炸机进攻敌人船只,是由空军指挥好,还是由海军指挥好。希特勒忿忿地宣布这是“完全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有效地使用武器。)继在英国之战的失败之后,此时戈林的威信较低。当发现“被击毁的”敌人飞机、战舰和航空母舰原来是完好无损时,而他的飞行员又在煊耀战果,这又使他陷入窘境。有一点很重要,尽管戈林在1941年2月把自己称为“国家的第二号人物”,可是希特勒还是背地里向凯特尔和约德尔说明,一个强有力的最高统帅部之所以在将来是必要的,原因之一是“有一个人可能以后会取代他,此人可能是最杰出的政治家,但不一定有象他那样多的军事知识和他所具有的能力。”这差不多指的是戈林。雷德尔对这位不在场的帝国元帅的攻击变得更大胆了。他制作了朴次茅斯、普里茅斯和多地夫的空中照片,来显示空军的轰炸毫无效果,指出英国皇家空军对德国的轰炸越来越猛,就是敌人的空军根本没有被打败的证据。只有轰炸海上航道,才是最有效地使用空军。希特勒在他的2月6日的对英国进行经济战的指令中接受了这些论据。他承认英国商船的损失是战争经济崩溃最有效的因素,空军轰炸英国军火工业的效果被记录为“更成问题”o在直接涉及戈林的目前战术的指示中,希特勒强调:“系统地恐怖轰炸居民区和沿海工事,不会得到预期的决定性的效果。”希特勒命令空军,为了实现侦察的目的,把用远射程的福克一伍尔夫200型武装的第四十轰炸机侧翼的指挥权,转交给潜艇司令邓尼茨。戈林大发雷霆,于2月7日召来邓尼茨,挖苦地告诉他,如果海军设想用这种方法拼凑自己的空中力量,那么这等于白日做梦,自寻苦恼;只有戈林死了,他的这些珍贵的福克一伍尔夫200型才会为着不可公开的侦察目的交给邓尼茨。现在戈林休假回来了,希特勒不耐烦地发起脾气来。不过,空军轰炸伦敦没有给希特勒留下印象。一位在12月离开伦敦的法国外交官向德国当局报告,虽然夜间轰炸伦敦和考文垂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公众的情绪,但是他驻扎的纽卡斯尔几乎没有遭到损失。希特勒亲自用蓝铅笔在这些话的下面划了道,“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大规模轰炸纽卡斯尔。目前在纽卡斯尔的维克斯阿姆斯特朗造船厂正在建造一艘航空母舰(预定六个月后完成),二艘巡洋舰(五、六个月后完成),一艘轻型巡洋舰,六飞七艘驱逐舰和三飞四艘潜水艇,他为此而感到不可理解。”希特勒命令空军对这种疏忽应引起重视,但他仍然不肯伤害戈林的自尊心——如他自己这样说的,给海军直接指挥它所需要的空军部队的权力。现在戈林的假期结束了,希特勒最后决定重新分配空军的侦察任务,将它们分成海军(北海)和空军(大西洋)地区,这是个必然招致灾难的折衷办法。在阿尔巴尼亚,墨索里尼于3月9日非常自负地发起的那次小规模进攻,在五天之内就垮了。希特勒为这位领袖又因爱管闲事吃了亏而暗自高兴。这时,一位指挥北方军团的希腊将军通过秘密方式告诉德国人:如果意大利部队被德国部队取代,他们将同意在阿尔巴尼亚立即停战;如果会议桌上没有意大利人,他们还将就领土问题进行谈判,除非满足这些附加条件,否则希腊人将战斗到底。希特勒想把英国人撵出希腊和伯罗奔尼撒,但是他告诉勃劳希契和雷德尔,即使希腊现在同意这样做,德国也仍将不得不占领希腊整个国家,以便德国空军能控制地中海东部。虽然如此,他非常讨厌与希腊的这场战争。他钦佩希腊这个民族,仍没有与雅典断绝外交关系,结果源源不断地传来有关那里情绪的情报一一人民的情绪是“同意大利的神圣战争”必须进行到最后胜利。到3月24日希特勒动身去维也纳的时候,德国认为英军已有四万士兵在希腊登陆。最高统帅部指示德国驻华盛顿武官,对英国在希腊的部队规模要人事渲染。“英国人越是说大话,我们对他们失败的宣传效果会越好。”在维也纳终于签署了南斯拉夫参加“三国公约”的文件,希特勒乘坐的列车进站时,他是兴致勃勃的。他一眼瞥见里宾特洛甫的肥胖的年轻联络官赫维尔大使——无疑是他的大本营中最标准的单身汉,便使赫维尔想起那天是他三十七岁的生日,早该结婚了。希特勒打趣地说:“我希望等我老了的时候,你能让我说‘让所有的小赫维尔们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