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科恩比特将他那艘勇敢的年轻人号双桅横帆帆船的指挥权让给了他的儿子路易。原定在出海归来后,路易便要跟他的表妹玛丽成亲。船只出现时,全体渔民和海员由本堂神甫带头,领着未婚妻和她的舅舅到海边的栅状突堤上。当人们发现船上悬挂半旗时,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船长路易在马尔斯特隆援救一艘遇难船只时失踪了。大副安德烈·瓦斯林被迫将船驶回港口。父亲立刻决定驾船返回出事地点。玛丽悄悄上船,要去参加搜索活动——大副对这种搜索并不抱什么希望——搜索渐渐推进,勇敢的年轻人号不得不在冰川上过冬。经历了无数次事件——其中包括被对玛丽垂涎的瓦斯林收买的部分船员的叛乱——之后,路易·科恩比特在一块大浮冰上被人发现了。瓦斯林丧生,故事善始善终,不幸的是,勇敢的父亲在这次远征中因疲劳过度而死去。 在这部中篇小说中,我们不难发现后来在《格兰特船长的女儿》和《海底两万里》中重新出现的一些题材,尤其不难看出《哈待拉斯船长历险记》的某种雏形。 人生的艰难似乎使他脱离了这种使他获得成功的体裁。他写了几部喜剧聊作消遣,但全都塞在抽屉里;他还编了一出滑稽歌剧《香庞泽先生》。该剧由伊尼亚谱曲,于1857年在巴黎滑稽剧院演出,可惜至今尚未找到手稿。1854年7月1日,由于塞韦斯特病逝,从而解除了他在巴黎歌剧院的职务,尽管事实上,他还继续干了一年。因此,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作自己的事情;可是,我们发现,在他的通信中,他几乎不再涉及到在《家庭博览》上发表文章的事。他就《禁闭十一天》这出喜剧的主题征询过他父亲的意见,但这出喜剧隔了多年之后才搬上舞台演出!我们以后还要谈到它。 在1855年11月20日的一封信中,他告诉他母亲说,他“整天都在写作……只是必要时才出门”;他即将换一个标题将《拉·季奥孔达》拿出来,并且正在“赶写我曾经谈到过的那出五幕喜剧”。——一封没标注日期的给他父亲的信说,《佩戴牛至花的伙伴》正在排演,而《科举·马亚尔》正你敢新上演。至于那出诗体喜剧,终于写出来了,小仲心很快就把它送到甘纳斯剧院。 这出五幕诗体喜剧只能是《当今的幸运儿》。这出喜剧比起先前那些滑稽歌舞剧和枯燥无味的作品来要严肃一些,如他曾许诺过的那样,它企图描绘整个巴黎社会,抨击这个社会的虚荣和对金钱的恋慕。 一个名叫蒙布伦的金融家打算使用跌价的手段,使戈尔太太的资本增加3倍,然后娶这位顾客的女儿为妻,以夺取这项交易所获得的利润。布列塔尼青年皮埃尔给这种图谋设置障碍,银行家提出要跟他决斗;与此同时,这位银行家奸污了戈尔太太的女儿,企图造成既成事实。使婚事不可避免。法军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使交易所的行情非但没出现预先期待的下跌,反而上涨了。“哎,要是他们遭受失败该多好哇!”失望的银行家哀叹道。嗣后,他拒绝了不再使他发生兴趣的婚事。 决斗发生了:出乎一切意料之外,年轻人仅凭自己的勇猛,竟打败了那位好斗刻的银行家,并把他杀死了。人们或许会这样希望,已经报仇雪恨、但心绪摇摆不定的姑娘一定会嫁给至少可使她获得爱情的表兄。 这出喜剧在整整5场中,鞭笞了一个追求享受、受人摆布而又虚伪的社会阶层,剧中安排了大段大段的台词,抨击了投机分子、交际关系中的虚荣、戏剧评论以及“一般”观众的冷漠。第五幕发展为一场悲剧。 剧情安排得挺不错,人们已经觉出某种行家的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位剧作者摆脱了青年时代的天真,也许能取得成功,但他毕竟尚未获得他最终采用的那种文学体裁所能给他提供的广大公众。 凡尔纳传--第十一章 第11名光棍第十一章 第11名光棍 儒勒·凡尔纳参加“11名光棍聚餐会”,这并不妨碍他这样一个单身汉考虑婚事;尽管他的忧伤已成过去,但并没考虑基于利害关系的婚姻 1854年4月19日,他告诉父亲说,他受到了途经巴黎的“非常了不起的让维埃院长”非常亲切的接见。这位院长告诉他说,他受洛朗斯的委托,要为迪韦尔热诉讼案向他父亲进行辩护;院长大概责备这位小姐“脚踏两条船,让像儒勒·凡尔纳这样一个可怜的年轻人受到爱情的痛苦折磨,而她却鼓励迪韦尔热采取这种手段,等等。” 1855年发表的《在冰川上过冬》是在1854年写成的。同年3月31日,儒勒把剧院关门的事告诉了他母亲,“这将使我更主动地去作自己的事情。” 我们从1854年5月31日的一封信中了解到,剧院停演是在5月底才开始的。他在5月17日的信中说过,他“大体上刚刚完成按《家庭博览》所提供的一个题材而创作的相当于两部书的东西。”这里指的究竟是哪一部作品?无疑就是中篇《在冰川上过冬》。 但他的钱包毕竟越来越轻了。为了迁入博纳—韦尔林荫道18号,如上面所说,他不得不向父亲借了60法郎!“在整整1/4个世纪中,我一直从这幢楼房的7楼观察这条林荫道出现的奇迹。” 难道是因为他已经觉出他“那金黄色的头发已出现衰老的迹象”和他已经到了“一个人开始发胖、要撑破他年青时代所穿的用各种方式裁制的衣服的时候”,他才说出“向童年时代的各种幻想告别”的话,并以某种羡慕之情看着他的朋友一个个相继结婚。 他要成为“11名光棍”当中唯一没结婚的一个?在这个时期拍摄的一帧照片使我们看到,他毕竟是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小伙子;正如他在给母亲的信中所说的那样,他刚在“医学院的祭坛上作了祭献。”他的确要去试试治疗他的面部神经痛,他说:“为了更舒适地搓揉我的颌部,我把胡子全刮光了。如今,我跟马蒂尔德相似极啦!……” 1855年12月,他给母亲回信说:“你说……你希望我作到我知道的事情。是不是要我娶一位娇柔的妻子?天哪,我并不表示反对。”在把他的朋友维克多·马里大夫跟法兰西研究院成员、铸币厂经理佩卢兹先生的闰女结婚的事告诉她以后,他接着说,“这对他来说是一门绝妙的亲事。”“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竟没在巴黎社会中觅得一位妻子,譬如说,一位兴许曾犯过过失或准备去犯过失的有钱女郎……得了吧!” 他虽然习惯地蒙上一层戏谨的面纱,但我们不难发现,他的确更为认真地考虑我一位伴侣。在他的《当今的幸运儿》中已嘲讽过的巴黎这个虚情假意的社会中,他渐渐觉出一种令人忧虑的孤独感,这无疑是对起初曾吸引过他的那种自由感的报应。他置身于这个有点不近人情、到处充满冷漠的社会中,温存体贴的需要不觉油然而生。更何况,所有外省青年都渴望征服巴黎,这无疑需要付出许多痛苦的代价。他一直在贫困中度日,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窘迫变得益发艰难。他常常害病,身体状况不佳,如有一位女人在身边,对他来说是大有好处的,后来他曾这样说过:“两个人在一起,贫困无疑更易于忍受。” 我并不怀疑儒勒·凡尔纳对卡罗利娜的那次初恋所酿成的持续性后果。的确,这次失败显然给他留下创伤,五六年之后,他依然痛苦地提起卡罗利娜的名字。这位疯疯癫癫的姑娘难道如她信中所说的曾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抑或如他信中所说的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这都是可能的,但我以为,这无非是遣词方式不同而已。她表示拒绝,这足以使这位碰了一鼻子灰的求爱者感到痛苦;但有意思的是,他竟然没忘记她。 他埋头工作,借以排遣心中的苦闷。出于一种合乎天伦的意念,她母亲认为,结婚乃是医治他这种创伤的一服最有效的良药,可他却以种种玩笑回敬她提出的各种建议。我不晓得关于“那位性情倔犟、嘴不饶人,他不想使她发火的埃洛伊兹小姐”的风趣话是否真实,但我怀疑这种风趣话是针对小姐的那位要求得到优待票的父亲说的。这很可能是将两件事混为一谈:这位歌剧院的书记的确曾给尼内特·谢吉约姆的父亲寄过一张包厢票。1855年6月21日,他在给母亲的信中曾谈起过这件事,并开玩笑地添了几句:“他不同意我向他女儿求爱……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仿佛我比不上另一位,无论给他那位年轻、有钱的继承人带来幸福。” 此外,我们在前面已经引述过他1853年3月14日给他母亲的一封信,这里不妨重复一遍: 亲爱的妈妈,你究竟怎么啦,竟要让我成亲?你大概 狠狠地责怪我,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跟一个克里奥尔姑 娘结婚,这无疑等于将维苏威火山与埃特纳火山连在一 起!谢谢你,这样做,庞贝城和赫库兰姆城将会把我们湮 没掉的,更不用说15O00法郎的定期利息债券…… 这两位姑娘之间没任何关系,因此我们不晓得埃洛伊兹小姐是否就是那个克里奥尔姑娘;尼内特·谢吉约姆的父亲确实考虑安排过一项结婚计划;但这项计划是针对他们两兄弟的其中一个的! 1854年,由于开了一个玩笑,他向洛朗斯·让玛尔求爱失败了;当然,这只不过是表面原因,这次失败对他也没产生什么痛苦,因为那位姑娘早已决定嫁给另一个人。然而,南特的那些豪门世家都瞧不起这位年轻的剧作者,这倒使他感到十分懊恼,但他对家里给他安排的那些结婚计划的一一落空却感到无所谓。 小儒勒起初曾被认为是个性情好动而富有想象力的孩子,他常常是集体游戏的组织者,成无价乐乐呵呵,喜欢闹些恶作剧。他一生都保留着这种爱开玩笑的兴趣;给他双亲的信便充满了各色各样的谐趣。 那位南特的传记作家说,在“十一名光棍”的聚餐活动中,儒勒·凡尔纳曾朗诵过一些“油腔滑调”的诗,我对此表示怀疑。她大概曾向一些南特人搜集过一些早年的回忆,因此一直保留着这样一种印象:这位年轻人一直是他那些过于腼腆的同胞的议论对象!他在那儿度过自己的童年的那座城市的人不是认为本来十分健康的喜剧《折断的麦秆》无视贞操吗? 1925年9月12日托马斯·梅松纳夫的一封信告诉了我们这方面的情况: 夏尔·梅松纳夫是儒勒·凡尔纳童年时代的朋友,他 俩在人生的道路上互相追随。儒勒·凡尔纳在亚眠主持 了我父母的婚礼。他还是我父亲在埃格利事务所的合股 人。多亏了我父亲,当时并没有金融经验的儒勒·凡尔纳 才得以摆脱交易所……关于“11名光棍”的事,我父亲曾 给我谈起过,但他从来没对我说过,儒勒·凡尔纳曾在聚 餐活动中唱过下流歌曲;况且,这违背他的性格,他虽然 喜欢挖苦人,但从不轻浮。 一位亲密朋友作出的这种评价跟我父母作出的评价非常一致,因此我认为,人们加在这位作家头上的那些所谓“文人趣闻”,只不过是虚构的故事。我之所以怀疑由帕斯卡尔·皮亚发表的那首下流歌曲的真实性,并非因为这首歌曲所开的玩笑,而是因为那种开玩笑的方式。这首歌的假定作者相当风趣,不会贸然说出这种轻怫的语言,但他才情横溢,或许会以没那么粗鲁的方式表达出来。 卡罗利娜拒绝了他以诚挚的心呈献给她的爱情,这使他确实感到失望。这种失望无疑给他留下深刻的印痕,虽然说他并没对她存怀怨恨,但他从中得出一些只能对他的心理产生影响的结论。他不得不将对她的温情深埋在自己的心底里。为了遏制这种忧伤,他使用了与生俱来的武器:谐趣。他在自我嘲讽和将他曾经想像过的那位女人的形象从她的台座上推下去的时候,他掩盖住了这种内心悲剧的感情色彩。他被这位姑娘的迷人风姿迷住了。她撩拨起了一种激情,但却不去共享它。由于过分克制自己,当他摆脱这种克制态度时,不是已经太晚了吗?一种十分正常的害臊妨碍了他表现得更为大胆,并给他遮住了她可能对他产生的真实情感。她的确没背弃他,因为她没向他作过任何许诺;可是,他觉得自已被遗弃,因为他以为她如他所自信的那样爱着他。从此,他对女性情感的价值产生了怀疑,将她们的这些情感贬低到不恰当的程度;他铭记这次教训,并将其推而广之,认为女人是泥诈的,根本不值得钟爱。 那时南特式的婚姻只能使他更有理由地怀疑被领去教堂举行婚礼的处女的诚实;门当户对起着一种极大的作用;这对于一颗富于情感的心灵来说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却是难以接受的。只有一个女人能置这一切于不顾,因而能符合他的期望,那就是洛朗斯。她不顾一切,决意嫁给她爱着的人。遗憾的是,当他认识她的时候,喜欢作弄人的命运却使他俩的心都已被夺去:洛朗斯的心被她的心上人夺去,儒勒·凡尔纳的心则被对卡罗利娜的记忆所夺去。 他母亲常常骚扰他,要他无论如何结婚。他习惯了基于利害关系的婚姻这样一种概念,认为这种婚姻至少具有结束他的贫困与孤独的好处。他写信给母亲说:“你给我找到什么女人,我就娶什么女人;我闭上眼睛、打开钱包地娶她。” 他这种玩笑所包含的痛苦的厚颜无耻过于粗俗,以致我们实在难以相信。结婚,好吧:他一般地并不表示反对,他的朋人也都给他证实,这是“11名光棍”的正常归宿;他有点淡历他们,却无法认真对待这个严肃的问题。结婚对他来说,仍不过是“埋葬小伙子生活”而已。因此,当他参加他的朋友马里大夫的婚礼时,他“一看见送葬队列经过便非常激动;听朋激动,就是像疯子那样哈哈大笑,这种笑至今仍在继续”,1854年4月17日,他在信中这样说道。 这次婚礼是他进行冷嘲热讽的机会:“我并没发现自己确实参加这样的仪式。我觉得这实在太滑稽可笑。然而……”我们不难发现,他开的这些玩笑不过是夸口吹牛而已。 这位小伙子无法考虑一种基于利害关系的婚姻。他只是在一时冲动之后才可能发现自己参加自己的婚礼。这种冲动将是感情的冲动。众所周知,天意的道路茫茫漆黑,我们陷入杂乱纷坛的环境之中;这些道路将我们引往开向我们的命运的唯一的一扇小窗。 凡尔纳传--第十二章 爱情与金融界第十二章 爱情与金融界 在亚眠遇见年轻的寡妇奥诺里娜·德·维亚纳;为了保证稳定的生活资源,儒勒·凡尔纳投身金融界,进入巴黎一个交易代办所;1857年,他和奥诺里娜结婚 1856年5月8日,对儒勒来说,这条无意之路乃是通向北方的铁路。这条铁路将把他带到亚眠。在那里,他的朋友勒拉尔热即将跟埃梅·德·维亚纳小姐结婚。人们或许会问,他到亚眠是否怀着趁机找个对象这样一种有意识的愿望?这不大可能,但可以肯定,他那时正打算将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1856年5月8日,他还仅仅说过这样的话:“星期一我将到亚眠去。这一天,我的朋友勒拉尔热要踉埃梅·德·维亚纳小姐结婚。” 接着给他母亲的一封信证实,他在这座相当阴郁的城市里找到了使人意志消沉的逸乐。“我还在亚眠,一家子的亲切关怀迫使我比原先打算呆更久一些。” 被迫者心甘情愿地接受的强迫,这可是一种什么样的强迫啊! 他毫无警觉地踏上这座庇卡底城镇的土地,而且压根儿没预料到在这块土地上有人正为他这位自认冷酷无情的单身汉设置陷阱。在这种外省的环境中,没有一样东西能使他着迷,没有一样东西能使他产生卑下的情感——这是害臊的基础。相反,他带着巴黎人的滋力而来。在南特,他是南特人;在那里,人们评判他,衡量他,他觉得自己成了顾忌舆论的俘虏,也就是说,成了他自己的偏见的俘虏。在亚眠这个新的环境中,他觉得更为自由得多,因为,他是这里的异乡人。 德·维亚纳的一家非常纯朴,而且个个眉开眼笑;他很快地便与他们分享这种从根本上说合乎他性格的愉快情绪;他“善于辞令”,受到大家的欢迎。德·维亚纳一家把事情全都办得妥妥贴贴,如同人们在外省所作的那样,如同人们在南特所作的那样,而尤其是在这个贪吃的庇卡底地区。宴会上具有感染力的热烈气氛更增添了亲切感。 正是在这种节日的气氛中,已被遗忘的那个亲爱的身影出现了!俊俏,甚至可以说非常俊俏,标致,笑口盈盈;卡罗利娜莫非改了名字?她现在的名字叫奥诺里娜!她是今天这位新娘的姐姐,是个年轻的寡妇。寡妇,糟糕!她响两个孩子,糟糕! 奥诺里娜吸引着他,如同卡罗利娜吸引过他那样,而且是出于他自己并不承认的相同的理由。两位女人的性格互相吻合,这怎能不引起注意呢?卡罗利娜长相漂亮,奥诺里娜长相一样漂亮;卡罗利娜笑声爽朗,奥诺中挪同样笑声爽朗;非伊太太将卡罗利娜形容为小疯子,——这也许过早了一点.她对奥诺里娜大概也会使用同样的形容语。两人都表现出女性的轻浮,但这并不排除她们所具有的另外一些更为严肃的品格,她们的一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卡罗利娜和奥诺里娜正好符合儒勒·凡尔纳对她们容易动情的那种火忡贝见。正如维利埃·德利尔一亚当所表述的那样,每个男人郁把自己的意中人投射在现实之中,这是他想象的结果;可是,他只看到其外表,而无法抓住禁锢在躯壳里的具有生命的东西。在这些日子里,他将作出什么样令人鼓舞或使人失望的发现呢? 在等待揭晓的时刻,他心中充满欣悦: 我在这种环境中过了整整一个星期。这种环境点缀 着盛宴、亲吻、握手、拥抱、快活的嗓泣、欢愉的落泪、婚礼 归来、喜庆的激情、亚眠的馅饼、灌肉的小香肠、色鲜味美 的火腿、持续3小时的早餐、从傍晚6点开始至深夜11 点结束的晚宴!哦!要是我没因消化不良而撑破肚皮, 那可算我有运气…… 这一长串列举无非是要引出一个出人意外的结论: 啊,不,我身体棒极了,我睡得着,吃得下,终日乐呵 呵;我对结婚所产生的明确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我要结婚,我必须结婚,我不得不结婚;像拿破仑在蒙特 罗桥上说过的那样,应该爱我的那位女人不会生孩子,那 是根本不可能的。 按照他直至如今始终运用自如的方式,他将以几行文字简略介绍他所酝酿的计划: 奥古斯特加入进来的德维亚纳一家是个讨人喜欢的 家庭。这个家有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年轻寡妇,她是看 来非常幸福的新娘子的姐姐;还有一位与我同龄的年轻 人,他是亚眠的证券经纪人,赚钱很多,是生活在人世间 的最为可爱的小伙子。 父亲是个退伍老军人,比起那些退出行伍的军人一 般所遭遇的景况要好得多;母亲是个很有头脑的女人。 索菲大概会觉得纳闷;她不习惯听见别人向她逐个赞扬一家子!这种转变使她看出了,吸引着他的不仅仅是夹鸭肉馅饼的奇特风味! 你天生的洞察力将使你相信,这里边隐藏着某种东 西!我的确认为,我爱上了那位26岁的年轻寡妇!哎! 她为什么偏偏带着两个孩子!我真没运气!我总是遇着 这样或那样的荒唐事儿;她守寡已经七八个月…… 把战场准备好了之后,他写信给父亲说: 我已经从亚眠回来了……奥古斯特的婚事和他加入 的这个新家庭引起了我的强烈兴趣。在德维亚纳的这个 家里,有一位年龄跟我相仿的哥哥,他是人世间最可爱的 小伙子;他跟他的一位朋友合股作证券持票人与巴黎的 证券经纪人之间的掮客……此外,他和他的合股人在巴 黎的一间证券经纪人代办所存放了10万法郎……这对 于一个青年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优越的地位。况且,这种 地位不会出现任何风险。他在亚眠所作的事,在巴黎一 个稍为没那么大的范围内更加容易作到……德维亚纳先 生在这个金融和经纪界中颇有名望;他很容易使他的一 位朋友加入巴黎的一个大代办所,甚至只需付出一笔很 少的款项……因此,我亲爱的父亲,我想知道一下,必要 时,你是否愿意让我加入跟诉讼代理或公证事务所一样 正式的经纪代办所?我需盐改变我的处境,目前这种不 稳定的状况不能持续下去……当前物价上涨,我每月的 生活费用还缺了一半,要是我一年挣不到钱,我便相当狼 狈…… 看到这种离奇古怪的消息,皮埃尔大概吓了一跳;这个儿子实在喜欢“搞点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堂”。这位非常严肃认真的律师越来越感到失望。什么!原先拒绝接替他的职务而去搞什么文学,到头来只编出几个意义不大而又短命的喜剧,后来又拒绝接受一间有名气的剧院的领导工作,如今又要到金融界去瞎闯!金融界比文学界更为可怕,尤其对他这样一个没学过多少生意经、缺乏作生意禀赋的人更是如此!既然他要当文学家,那就继续当下去好了! 儒勒具有某种素质,至少在目前来说是这样。他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他以另外一些他善于阐明的理据去反驳父亲提出的理据,心想,他父亲终归是会感到厌烦的。 1856年5月29日,他针锋相对地回信说: 从一方面说,我看出你非常乐意帮助我建立某种地 位;但从另方面说,我又清楚地发现,你把我当成一个轻 率的孩子,对某种新观念容易激动,随幻想之风转来转 去,而且只是因喜欢变化才去搞证券交易…… 我压根儿没泄气不干之意;远非如此,更谈不上要放 弃文学,这是我与之合而为一的一种艺术,我决不会放弃 它……我下了决心,再不去搞滑稽歌舞剧或别的什么小 剧;我的雄心壮志是要搞一出重要的、因而需要多年雕琢 的喜剧…… ……但我需要一种地位,一种即使对不承认文学界 文士的人也能接受的地位…… 他以一种难以反驳的论据结束,这是唯一确切的论据: 这是我结婚的第一次机会,我无论如何也得抓住它。 我再也不能忍受光棍生活,这种生活对我是个负担。我 和我的朋友们都是这样想的……你也许会觉得古怪,但 我需要幸福,恰如其分的幸福。因此,要是我能在巴黎生 活,经纪人的地位又能使事情大为方便…… 这意思很明白:我要娶那位26岁、带着两个孩子的漂亮寡妇——她同意了,但“她的可爱的家庭”有理由地认为,这位饿着肚皮的文学家没提供充分的生活保障;要是那位同样可爱的“小德·维亚纳”能给我提供某种地位,那位“退伍军人”将会为有一位如此招人喜欢的女婿而高兴。 完全有理由这样认为,儒勒被这位漂亮的女人吸引住了,她的笑声使他想起了卡罗利娜的笑声;但同样地,她也为这位思想闪出火花的英俊小伙子吸引住了。她并不怀疑他将会成为一位称心如意的丈夫。事情已经显示出全部美好的征兆。如今只等皮埃尔拿定主意,为一项使他感到厌恶的交易投资一笔数目不大的钱。 1856年6月的一封信有段语气平和的话,给他先打了个招呼: 我今天就要给亚眠方面写信,好让他们更积极地去 办理一件将由你作出决定的事。要是你能为此事来巴黎 一趟,我将会由衷地高兴;你对我说过,你对那位德·维亚 纳先生多少有点信不过,这很简单,你不认识他,再说,这 并不是要跟他合伙作事的问题,他住在亚眠,而这事是在 巴黎进行的。况且,对于一件并不存在的事,没必要凭空 论长道短;一旦找到解决办法,我们再来看看这件事将提 供什么样的保障吧。 我常跟你说,找亲爱的父东,这不是要在交易所耍弄 手段的问题…… 皮埃尔让儿子再三请求,仍然不轻易表态,反而建议他满足于在经纪代办所谋求一职。在互相扯皮之际。皮埃尔不小心被抓住了话柄,于是,他儿子赶紧揪住这个机会: 我承认,我希望获得一种可接受的、像样儿的职位, 因为说实话,我实在感到孤独的压抑;回到家里,我的心 便感到极度空虚;这说明我已经到了结合和交往的情感 占主导地位的年纪;呜,最好还是让这种结合成为合法婚 姻……只要我还是个文学的局外人,为人父母者决不会 理睬我,而他们是有道理的…… 当他觉出父亲已经习惯了让他进人交易所这种念头时,儒勒进一步阐明自己的计划: 我见到了德·维亚纳先生;他的心境好极了;他非常 积极地去处理我的事;要是他想让我在最佳条件下取得 某种成果,再过一个星期,这事一定会办妥。 他的事!这个词儿给他提供某种生活方式,他现在只需加以陈述。 他的一位非常严肃认真的朋友……正在为一间经纪 代办所的事进行商谈;意思是说,以5万法郎购买这间代 办所的1/40股份。一旦获得这个份额,我便可以到该所 或按我自己的意愿工作;德·维亚纳倒是非常喜欢后一种 方案,因为在代办所里没有能适合我或足以获利的职位。 你看,我亲爱的父亲,现在需要的只是整数的5万法郎。 接着他又介绍了这种安排方式所能产生的种种奇迹般的结果! “亲爱的父亲”肯定没被这种理由说服。 1856年9月10日,他儿子竟假装惊讶:“……我写的那些信大概没把问题阐述清楚,因为你以为我产生各种念头,其实没那回事……你说,‘那么你要耍弄手腕呷?’决非如此!决非如此……” 他以8行文字详尽证实不存在更理想的办法,因为这种解决办法乃是德·维亚纳提出来的! 凡尔纳夫妇如果被这些理由完全说服,无疑是会同意他们的儿子决心娶那位年轻寡妇的。索菲显然在替她儿子辩护,因为很久以来,她便千方百计地要让他成亲。照她的想法,结婚乃是最后的归宿;她的几位女儿也都赞同这种意见。这位“需要幸福”的小伙子发出的呼喊使她们大为感动。皮埃尔被围困了,他只能作出无力的抵抗! 他通过一位住在亚眠的朋友了解情况。德维亚纳还是德·维亚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那位年轻寡妇、还有那位成为这项古怪方案的轴心的儿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他原则上让步了,但内心毕竟有点悔意,故此,儒勒不得不打掉他提出的最后一条反对意见。 ……你还没完全理解我的想法和促使我采取这种做 法的考虑。你提到文学上的失意;唔,我敢起誓,这种失 意压根儿不存在俄只是看到,一种文学地位必须通过直 至36岁以前这个长久的产卵和孵化阶段才能形成。而 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刻才获得某种程度的生活稳定……这 项新工作不大耗费心智,我还是能够致力于我挺感兴趣 而又颇有特色的事儿的;即使我的剧本上演,我也不会改 变我的行动计划…… 两家同意的婚姻定下来了。在1856年11月22日的一封信中,我们读到这样的话: 我非常同意你的意见,同样,一件银器礼物不算纪念 品;因此,我重提耳环的事……这比第一件礼品有意义; 妈妈意见如何?佩戴银器首饰,我仿佛觉得这太像是给 我自己送的礼物。 皮埃尔投降了,儒勒将又一次作他愿意作的事。至于索菲,他写了一封充满感情的信。这封信“被念了一遍又一遍,被轮番亲吻,使每个人都感到格外高兴,它一定会被保存在皇家档案馆里。”虽然下了O.33米厚的雪,但这座宁静的庇卡底城享受着他的爱情的澎湃激情。 今天我离开了我曾被挽留的这座可爱的城市。我并 不认为我们的婚礼能在1月15日以前举行,而这主要是 因为有些特殊的事情要办;为了孩子的利益,必须安排好 莫雷尔一家;找认为可在1856年这一年把事情了结…… 她丈夫是1855年7月去世的,但这是一件需要互相配合 的事……至于礼品,那将是极为简朴的;我带了一条用 235法郎买来的镶金和碧玉的链饰,我不再买耳坠和钻 石戒指了;她已经有耳坠和钻石戒指,我们拿去翻新一下 就行了;她不需要连衣裙,她的连衣裙多着哩;也许需要 1只手笼;至于开司米大围巾,我们看着办吧;什么也没 定下来;她已经有一条法国式长披巾和一条方被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