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瑜太妃把想法告诉了内务府,内务府又转告了醇亲王载沣,奏明了皇上。为慎重此事,在养心殿里,四位太妃、皇上、载沣王爷、载涛贝勒及内务府,齐集一起,专门讨论此事。瑾太妃端康道:“二百多年来,对皇帝,大清没有会亲一说。皇帝既入宫,母育的职责就属后妃,如今,我们四位就是皇帝的额娘,北府福晋来会亲,是什么身份呢?”瑜太妃道:“‘世易时移,变法宜也。’宫中的礼法也是要随时随事而变的。如今皇上逊位是事实,皇室和王公大臣都不要回避这个问题;这样皇上在读书之余会亲是不影响什么事情的。至于说到二百多年来没有会亲,那是因为先代的皇帝都出自宫中的缘故。北府福晋来会亲后,仍是君臣关系,至于皇额娘,当然只能是我们四位。”大家最后都同意了瑜太妃的建议,而会亲的一切事宜,也就由瑜妃主持负责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溥杰一夜未睡,起得晚,刚用过早点,就有太监来报,说是福晋和老福晋都在等着他呢。“什么事?”那太监道:“肯定是大事,老福晋和福晋都很紧张呢。”溥杰随太监快步来到老福晋的信果堂,见老福晋和福晋及妹妹锡媖都已在这里,听老福晋哭泣着道:“这下好了,我们能见着他了。”溥杰诧异的道:“怎么了?”福晋道:“宫中的瑜主子宣我们进宫会亲,你就可以见上你皇上哥哥了。”溥杰一阵激动,母亲平日总是教导自己努力读书,将来辅佐哥哥恢复祖业,说到动心处,常常流泪:“将来大清的事业,就靠你们了。你阿玛是个没主见懦弱的人,可不要学他。”现在,就要见上皇上哥哥了,他怎能不激动呢。福晋道:“杰儿,你和韫英去迎接天使去,他已从奏事处向这边来了。”溥杰和韫英连忙出门到廊外恭迎天使,兄妹两个肃立在那儿,也不敢抬头。不一会儿,天使走来,奏事太监高声道:“天使到——”溥杰、韫媖随后道:“恭迎天使。”那位天使头戴金项,身穿袍褂,踱着方步来到信果堂。博杰和韫媖跟在后面。天使进堂后,站在堂屋中央的东侧。老福晋、福晋带着溥杰和韫媖,对着方桌望空向太妃请安,然后半向左转退到桌子两侧依次而立。天使这时正颜肃目朗声道:“瑜主子问老福晋、福晋好,传老福晋、福晋带着溥杰阿哥、韫媖大格格进宫会亲。”溥杰此时定睛看这位天使,原来是他过去的贴身小太监刘得顺,此时出息了,做了宫中的天使。刘得顺说罢将太妃所赐的尺头、玉凤、荷包等物,交于醇王府的太监,太监把这些赐品恭放在桌子上,于是老福晋、福晋、溥杰和韫媖便跪下向北望望磕了三个响头谢恩。这时,刘得顺才道:“奴才给主子问安了。”于是走到老福晋前磕了三个头,又走到福晋前磕了三个头道:“奴才不会忘记福晋奶奶对奴才的好处。”随后又到博杰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道:“二爷还记得奴才吗?以后就有机会再侍候二爷了。”博杰道:“哪能忘呢,顺儿。”刘得顺笑道:“二爷果然记得。”随后,刘得顺又在韫媖的面前磕了三个头。刘得顺由天使的身份复变过在醇王府中做过事的太监,说话就轻松了。他们于是议定了进宫带几个妈妈、几名太监、住多少天。刘得顺道:“二爷,主子要赐给二爷花翎,入宫前要准备好。”溥杰望了老福晋和福晋。福晋道:“顺儿放心吧,什么事都会圆满的。”于是刘得顺又详详细细地交待了一遍,便向老福晋、福晋、阿哥、格格,一一叩头请安而出。溥杰和韫媖又把他送到廊下,此时他又恢复了天使的身份。老福晋道:“进了宫中就是不一样,看顺儿出息得多了。”紧张地准备了几天,傅杰和韫瑛也排练了几天,进宫会亲的日子终于到了。老福晋和福晋各乘一顶人抬大轿,溥杰和韫媖分乘在两辆大车内。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引来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到了神武门,轿子继续前行,其余的人继步跟随。到了内廷的苍震门,王府的官员停下来,只剩下看妈和太监随福晋、阿哥和格格进去。福晋和老福晋却换成了二人肩舆,经过御花园,绕过太极殿,来到长春宫。老福晋一行人到了西配殿休息,此时,刘得顺过来向福晋道:“福晋奶奶,稍时主子赏二爷花翎时,二爷要碰头谢恩,都准备好了吗?”没等福晋开口,博杰道:“我不会碰头,可是翎子我已经带来了。”刘得顺笑着道:“二爷先别嚷,翎子还没赏给你呢。”福晋瞪了博杰一眼道:“少多嘴!”刘得顺道:“待会儿二爷听到主子赏戴花翎时,二爷要立即跪在地上,摘下官帽放在右膝的右前方,再把脑门触地三次,然后戴上帽子再叩三个头,听清楚了吗?”溥杰道:“听清了。”不一会儿,一位太监过来请福晋到了体元殿。殿内南窗炕沿上,坐着一位头戴昆邱帽,身穿古色长袍的女人。刘得顺高喊:“醇王府老福晋太太、福晋奶奶、二阿哥、大格格向敬懿瑜主子叩安。”于是老福晋、福晋、博杰、韫媖便向瑜太妃磕了三个头。随后献上贡物八盒点心。瑜太妃道:“你们辛苦了。”刘佳氏等道:“谢主子赐福,到宫中会亲。”瑜太妃道:“赏。于是便有小太监捧着一个小方盘,另一个太监从方盘内取出绿玉戒指给老福晋刘佳氏和福晋瓜尔佳氏,取出两枚玉佩分别挂在傅杰和韫媖格格的襟前纽扣上。于是老福晋一行人又是磕头谢恩。瑜太妃道:“平身——坐下吧。”于是老福晋等坐在两边摆好的四把椅子上。瑜太妃道:“我看老福晋身体还很硬朗,平时要多保重啊。”“谢太妃,蒙太妃的福,我的身体骨儿很结实。”瑜妃道:“这就好了。”她又转向瓜尔佳氏,道:“福晋,想皇帝吗?”福晋还没有回答,老福晋刘佳氏哭出来,道:“想,怎能不想……不知现在是什么样了。”福晋瓜尔佳氏道:“老福晋太太当时哭昏过去了,皇帝当时是她育养的。”瑜太妃道:“这都是人之常情,骨肉血脉之间,哪有不想的,所以我这次提出会亲的事,虽然祖宗没定这规矩,宫中没有先例,但于情于理,这样做是对的。祖宗有时,也会赞赏这样做的。”刘佳氏道:“谢太妃了,我在世上的日子不会多,能见一见皇上,也就心愿全满足了。”说着又落下泪来。正说着,有奏事太监道:“万岁爷来请安了。”太妃道:“皇帝请安来了,老福晋,你们下去歇歇吧。”于是,有太监前来把老福晋一行人又引回西配殿,此时,宫女们也都纷纷退去。“皇帝,老福晋和福晋及阿哥和格格已经到了,待会儿就在院子中相见。既是家法,你们母子团聚,我就不在场了。”溥仪道:“谢谢额娘。”过了一会儿,体元殿后门打开,张谦和与阮进寿都穿着官服戴着顶戴,在前开路,后面又是两个领班太监跟随,然后是御前太监,其身后,则跟着一群随用的小太监。此时,西配殿也走出老福晋、福晋、二阿哥和格格。两个人群相遇在院子中。阮进寿铺下一块黄色的拜垫,于是溥仪走上前跪下向老福晋道:“太太安祥。”老福晋头一晕,差点跌倒,道:“皇帝起来吧,起来吧,长高了,长高了……”说着差点儿掉下泪来。旁边的瓜尔佳氏扶了她一下,她明白了,便站在那里眼盯着溥仪。溥仪又跪下去,道:“给奶奶请安。”溥仪站起后,溥杰和韫媖齐齐跪下道:“给皇上哥哥请安。”溥仪笑了:“起来吧。”溥仪心想:“这下好了,有了可爱的弟弟和妹妹来了。”那边傅杰和韫媖扑闪着眼睛,心道:“原来皇上还只是个小孩子呀。”虽然母亲整日地教导溥杰让他将来辅佐皇上哥哥恢复祖业,虽然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皇上还很年幼只比他博杰大一岁,但是在溥杰的脑海中,既然是皇上,就是白领飘胸、神情严肃的人,可是现在一见,却只是一个小孩,还冲自己发笑,不禁感到意外,也很感新奇。刘佳氏和瓜尔佳氏本来有千言万语,可是此时也说不出一句,本料想见到皇上会多么激动,多么热烈,可现在看到皇上以后,却有一段冰冷的距离感,她们见博仪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会对她们表现出亲热,倒是对弟妹们倒显出高兴的神情,心里一时间酸甜苦辣成什么滋味都有。张谦和见大家都傻呆呆地站着,便笑着对刘佳氏和瓜尔佳氏道:“万岁爷平常老惦着老福晋、福晋,也经常念叨,说不知阿哥和格格们长多高了。可是骤一见面,有些认生,过一两天就熟了。”刘佳氏道:“是啊,我天天想他,天天想他,今天见了,也不知说啥好了。”张谦和道:“就是,乍一见,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样吧,老福晋太太和福晋奶奶在这站着,恐怕也累了。万岁爷,不如到太太和奶奶休息的西配殿去坐一会去。”“好。”溥仪道。一行人进了西配殿,皇上和老福晋一行人落座后,张谦和示意大监们和妈妈们全退去。刘佳氏道:“宫中看护的还好吗?我怎么看皇帝还没有杰儿壮实呢?”瓜尔佳氏道:“老太太是平时想皇帝想得入迷了,总想着皇帝现在该是亭亭玉立或顶天立地了。如今骤一见,与想象的不同,所以才这么说。我看,皇帝的气色精神很好,个头比杰儿高了半头,很好,很好。”瓜尔佳氏的心里也觉得皇帝有点瘦弱,说这番话,既是开导老太太,也是开导自己。溥杰此时道:“我还以为皇上哥哥是个白胡子老头呢,今儿一见,才知道和溥杰差不多。”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溥仪心想:“我要是生活在醇王府肯定会更幸福。”于是说道:“我没能生活在祖母和母亲膝下。我想,杰弟弟和韫媖妹妹一定会快乐,”他望着溥杰和韫媖,道:“是吗?”溥杰和韫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不懂得为什么皇上哥哥却觉得生活在王府比生活在宫中更好。其实,他们年长后又何尝不觉得,生活在王府中还不如生活在一般的平民百姓的家中。皇上的话,勾起了刘佳氏和瓜尔佳尔的无限心事。刘佳氏道:“我从来就不觉得皇宫里有什么好,可这都是慈禧老佛爷的主意,没办法的。”说着又要掉泪,她想起了载湉黯淡的一生,想起了差点把七儿子过继给别人,要是那人恰好就在老佛爷下令把载涛过继出去时就死去的话。现在,虽然溥仪没有像她当初预想的那样成为慈禧玩弄的木偶,可是已经逊位的惨境,不能不让人心酸。瓜尔佳氏觉得婆母不该这么直率,道:“老太太,看您说哪儿去了。我看,这宫中不比咱们对皇帝差,瑜主子不就很体谅人吗?”刘佳氏也觉对身为皇帝的孙子说这些话不妥,道:“是的,宫中和家里是一样。”溥仪道:“嬷嬷王二嫫时常提起太太和奶奶,太太和我想象的没什么差别,太太和我的想像是有出入的。”福晋道:“皇帝想象我是怎样的?”博仪道:“我认为母亲就如二嫫一样,很高大,结实。”福晋道:“我的个头也不小呀,身子也很结实的。”博仪没法说出福晋的神情,眉宇间的气质不似母亲,于是便道:“我以为母亲一见到我就会把我抱在怀里……”瓜尔佳氏眼睛一红,道:“我也以为儿子会扑在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刘佳氏又流出了眼泪,道:“皇帝,过来,让我抱抱吧……”福晋道:“太太……”刘佳氏道:“有什么,都是自家人。”溥仪走过去,刘佳氏苍老的脸绽出春晖般的笑容,那双皮包骨头的手把皇帝抱进怀里。溥仪激动万分,觉得他的血已和祖母的流在了一处。老祖母虽然已老态龙钟,博仪却觉得,她一定会和嬷嬷一样健康长寿。此时,门口有太监叫道:“主子赐老福晋、福晋、二阿哥、大格格在体元殿和主子同桌用膳。”溥仪于是走开。老福晋一行来到体元殿。一个太监跪在地上对太妃道:“老爷子进吃的!”于是,一队穿着蓝袍的太监在殿中的堂屋里先摆下两个餐桌,又接上一个长腿方桌,随后,一队太监把金镶银盖的碗盘一个个摆到桌子上。桌子东头摆着雕木椅,沿着桌边各放了两把普通的椅子。“碗盖——”随着这声喊,霎时所有的碗盖被取下来,放在提盒内提走。“吃的摆齐了。”一个太监跪在地上禀告道。瑜太妃便坐在雕木椅子上,坐定后,对老福晋道:“赐您同桌。”老福晋便率儿媳和孙子孙女跪下给大妃磕了三个头,道:“谢主子恩赐。”太妃道:“往后同桌,就不必谢恩了。都是自家人,老福晋年岁又大,这个礼就免了。”这时,老福晋一行坐下来。大家正吃饭之间,一个太监跪在地上向太妃道:“万岁爷进了一碗金银米、半个馒头、一碗玉米接粥,进得香。”太妃道:“知道了。”刘佳尔道:“皇帝吃得还真不少呢,比杰儿吃得多很了。”瑜妃道:“这一阵子,皇帝胃口确实很好,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嘛。”用罢饭,老福晋一行退到屏风后,早有太监端来漱口盂、热手巾把,漱口、擦手后,太监又端来盘子,里面放着盐炒槟榔、豆蔻、橄榄,都是助消化的东西。太妃用完膳,坐在东边的炕沿上,宫女、太监们把她的漱口盂、牙刷准备好,便转身退出来。此时博杰正好奇地往里看,一个太监忙走过来轻声耳语道:“二爷,转过头来,瑜主子是最怕人见了她的假牙的。”溥杰便连忙转过头来。第二天,老福晋带着一行人依次拜望其他三位太妃,都是照例地磕头、献贡品、受赏又磕头谢赏。只是在瑾妃那儿,端康瑾妃的胖脸如结了霜一样,冷冰冰的。从永和宫退出来,瓜尔佳氏道:“再在里面呆一会儿,我就要憋死了。”刘佳氏道:“她对咱看样子是不欢迎的。”第三天,用过午膳,午膳过后,溥仪在祖母、母亲处说了一会儿闲话后,道:“太太,奶奶,让溥杰和韫媖到养心殿去玩会儿吧。”福晋道:“问问瑜主子吧。”瑜主子笑道:“你们早该这样了,快去玩儿去吧。”刘佳氏心道:瑜太妃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来到养心殿的西暖阁,溥仪把太监都轰了出去。溥仪道:“你们在王府里玩什么?”溥杰道:“荡秋千、踢毯子、捉迷藏。”“你们也玩捉迷藏呀!”溥仪欢喜地道。“当然。”傅杰道。“你们都和谁玩?”溥仪道。溥杰说:“我、大妹、二妹、三妹,还有小太监一齐玩。皇上哥哥,你也会玩吗?”“当然。”“可是你和谁玩呢?”博杰问。“和太监,总是我赢。”溥杰道:“那怎么会呢?”溥仪道:“我们三个就玩捉迷藏。好吗?”“好!”溥杰蹦起来。韫媖道:“这里黑洞洞的,我怕?”溥仪道:“我们就在这里,不许出这间屋子的,不行吗?”傅杰道:“媖妹,怕什么,就这么块点地方,比咱那假山洞亮多了。”“那好吧。”韫媖道。溥杰道:“皇上哥哥你先找,你这里熟悉。”“行!”博仪说罢,拿来绸子,蒙住了眼睛,停了一会儿叫道:“行了吗?”没有人应。于是皇上解开绸子,四下里寻找起来,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真怪。溥仪又一一地仔细寻去,见钟的后面藏着一个人。“真会藏。”溥仪心道。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一到钟前,又停下了,想,这大钟后面必是妹妹,心里便想一个鬼点子。他突然叫道:“妖怪来了,妖怪来了!”“啊——”韫媖喊叫着从落地大钟的后面跑出来。“哈哈哈……”溥仪笑起来,他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过。“皇哥哥犯规,皇哥哥吓人,这次不算。”韫媖道。“好,媖妹妹,这次算我犯规。”“那下次再吓人,怎么罚你?”“什么,我是皇上还罚我?”溥仪道。韫媖被溥仪说的一愣,这时,博杰不知从那里溜出来道:“皇上哥哥犯规了也要罚,不然怎么叫规矩?李世民还依法办事呢。”“你也学了《贞观政要》——好,谁犯规都罚,可怎么罚呢?”韫媖道:“谁犯规了就罚谁当马骑。”溥杰一听,道:“媖妹,这行吗?他是皇上哥哥。”溥仪却道:“行。于是兄妹三个又玩起来。张谦和来叫他们吃晚饭,三人才大汗淋漓出来,兴致未减。有太监和老妈子给皇上、博仪和韫媖擦洗过,溥仪才道:“传膳。”于是“传膳”便一声声地由殿内传到殿外,一直传到御膳房。随后是一队队的太监进到养心殿,把饭菜摆上桌子。溥仪龙座上坐定后,道:“赐溥杰、韫媖同桌。”溥杰和韫媖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磕过头,谢过赐,这才坐下来。于是便有尝膳的太监一一把饭菜尝遍,才有太监喊道:“进膳。”溥杰从来也没有见过摆过这么多的饭菜,膳后,问道:“皇上哥哥,你每顿饭都摆这么多么?”其实,在冬天,还要多一桌火锅。“什么?”溥仪诧异地道,“你们天天不是这样用膳的吗?”他觉得,天下的人都是这样吃饭的,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穷人,有吃不饱的人。几天过去了,会亲就要结束了。溥仪对弟妹们恋恋不舍,对瑜妃道:“皇额娘,以后还会亲吗?”瑜太妃笑道:“今后来的更多,住的时间再长点。”“那太谢谢皇额娘了。”溥仪又来到祖母、母亲处见了一面,道:“太太、奶奶常来。”刘佳氏道:“会的,会的。”“把两个小妹妹也带来。”刘佳氏道:“一定一定。”说着就要流泪。溥杰和韫媖见祖母流泪,突然想起了“临别必须垂涕”的教导,就用手指醮着唾沫抹眼角,不料被瓜尔佳氏看了,可这小兄妹仍装作没人见到,作着哭腔道:“皇上哥哥,我们走了。”回家后,瓜尔佳氏叫过溥杰和韫媖训斥道:“有往眼角上抹唾沫瞎哭的吗?”二、府院争权 张勋复辟1坐在养心殿高大的宝座上,溥仪看着跪着的那个大胖子,心头不禁纳闷:“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辫帅张勋?就是他能让我大清起死回生?”……辫子军在京城闹腾了几天,就被段琪瑞的军队给赶跑了。四架飞机盘旋在紫禁城的上空,时不时还扔下颗炸弹来。弄得宫里从皇上到太监都得了后遗症,听见大一点的动静就哆嗦,生怕飞机又回来了。溥仪大哭着,又一次写下了退位诏书……国务院。段棋瑞总理办公室。段祺瑞问旁边的曹汝霖、陆宗舆道:“若不对德宣战,形势果真很严重吗?”曹汝霖道:“我们向日本借了一万万元,议定二千万用之于中日军械同盟,由日本人代我国改善兵工厂,八千万用之于组织参战军,由日本人担任教官。若不对德宣战,这笔款项如何能借到手?”陆宗舆道:“此次日本内阁和军界意见较统一。日本参谋次长田中将军保证,将来征讨南方,日本将尽全力支持。”段棋瑞武力统一全国的谋略已盘算多年了。南方的陆荣廷、李烈钧盘据南方多年,已渐成气候,对北方威胁很大。张作霖于东北割据称雄,已羽翼丰满,阎锡山在山西已成士皇帝,等等,等等,多如牛毛的军阀,各据一方都在扩充自己的势力。而北洋军内部,也已出现分裂端倪,直系皖系渐有相离的趋势。若能在此时借对德宣战之机扩充自己的实力,那么在中国的舞台上,段祺瑞就可以唱主角。此时段祺瑞的“小扇子军师”合肥魂徐树铮道:“很显然,若不对德宣战,日本人是不愿出资帮助我们的,而这正是大帅大展宏图的良机,不可丧失。再说,府院之争由来已久,此次再也不能后退,否则我们说话的份量就大打折扣了。”段棋瑞道:“有什么办法让黎元洪同意呢?”徐树铮道:“总理可以以内阁辞职与社会治安为辞,看看黎元洪的反应。”“真是憋气,还要去找他——当年若不是树铮你劝我,我早掀翻他了,可他黎元洪真的就拿大起来,哼,满河的鱼鹰,怎能显出他个光腚虫。”徐树铮笑道:“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叶障目,不识泰山,只是自取灭亡而已。老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段祺瑞来到总统府总统办公室。黎元洪忙迎到门口,握手道:“总理今天满面春风,有什么好事告诉我?”段祺瑞道:“我听说总统为树铮来盖印的事发了脾气,特代树铮来致歉的。”“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黎元洪心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段祺瑞竟向别人道歉,表面上却笑道,“这倒让我不好意思了,反显出我的小家子气来。”“总统说哪里话,我可是诚心实意来向总统道歉,取得总统的谅解的。”黎元洪道:“那天徐秘书长也太过逼人了,他送公文过来,又是任命福建三个厅长的事,我只是随便问及这三人的履历。”黎元洪看着段祺瑞笑道:“我身为总统,问一问这样的大事,也不为过分吧?”“这是总统职权范围内的事,问的理所当然。”段祺瑞点头附和道。“可是,徐秘书长却向我说:”总统何必多问,我很忙,请快点盖印。‘我若和他计较,就不盖这个印又如何,可是为国家规定,府院不能起隙,尽管他眼中分明没有我这个大总统,我还是给他盖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