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怀特书信集：最美的决定-5

你的安迪致格斯塔夫·罗布拉诺1940年末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末]亲爱的格斯：第五大街的商店里，小飞机的销售很是火爆。我给乔买了军用拦截机，还有美国青年号，都是那里独家专卖的模型。两架飞机都相当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的。那架青年号的价格不是四角九就是五角九，我记不清了。拦截机更便宜，我想大概是三角九，是一架翅膀可伸缩的滑翔机，由弹弓发射的。你笔直向上将它射出，飞机到达飞翔最高点时，机翼就会以最为灵活的姿势自动打开，然后缓缓滑行到地面。我会向所有的父亲推荐这些飞机。这家商店就在第五大街东侧第28和29号，店名叫什么商业中心。如果你决定要去买架拦截机或青年号，或者两种都想要的话，能否请你帮我再买一架青年号，因为乔很想作为生日礼物送一架给伙伴劳伦斯。我随信寄来一美元，如果有找钱的话，你可以给自己买一瓶马提尼干酒来为第一次飞行加油鼓劲。急切的安迪致弗兰克·萨利文1940年8月9日北布鲁克林1940年8月9日亲爱的弗兰克：我们已把那些剪贴本寄还给你了。此事多有劳烦，深表感谢（也谢谢你寄来剪贴本）。我们打算采用其中的一篇文章：甲板水手掉进伊斯特河，大喊喂，接着就是那句脍炙人口的回喊：哪里有喂?还打算用你的阿斯托女士家的周末。这样就让你渐渐参与到我们的书中，而且我们认为这是你该得的。阅读着你的剪贴本，深深的乡愁涌上我心头。在那宁静的十年里，人们关注着如此琐碎的小事，我就像是在阅读童话故事。这当中没有一架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我们这里还有几本你的书，不会忘记寄还的。等下一阵忙碌席卷而来时，我们马上就将书归还。选集汇编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考验。得有一大堆的包装纸才能弄出一本选集。我们现在的进度依然很慢，一方面是因为我妻子是个谨慎尽职的女子，没读完所有东西，她是不会做任何决定的，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一边还在牧羊。直到一周之前，我们的夏天都还是乌烟瘴气、情绪低落。乔患上了瘘感染，K得了流行性肠感冒之类的夏季病，我每年要得的干草热也爆发了，而且出现了一系列新的并发症。这一周，我们都要出来晒晒太阳，四处走动一下。在这段阴郁的时期，唯一给我们生活增添亮色的就是我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之间的几番交流。我们就在哥伦比亚广播时段把我的长诗（《哈泼》七月刊）和史蒂夫·贝内特的诗歌一同播出的事交换了意见。我的消息来自一位男士，电话那头的西部联盟接线员称他为马克斯·魏耶。能和魏耶先生进行交流，我开心极了，而且事情进展逐渐顺利起来，因为我发现哥伦比亚很不喜欢诗歌中的Spry一词（Spry既是一种蔬菜的缩写，也是哥伦比亚的一位客户），他们认为，这主题对诗人不太恰当。我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就对此意见进行反驳。最后，我把该词换成了Crisp，这让他们很高兴。最终结果是，他们把这个时段给了一位新崛起的诗人黑杰克·波辛，他希望我们借给英国几艘驱逐舰。贝内特和我，以及Crisp就被搁置了一个星期，将在这个星期天的晚上8点（我希望）的广告时间播出。凯瑟琳要我代她向你致意，我们两人都问你好，对你的帮助再次表示感谢。你的安迪致尤金·萨克斯顿1940年8月19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8月19日亲爱的吉恩：关于你要把吾之甘露的文章集结成书出版的建议，我没什么意见，希望你不要有我会反对的想法。不过，从日期要求看，我担心可选择的材料能否足够。到目前，我才写了25篇专栏稿，我觉得其中适于出版的不到一半数量。等布鲁克林进入宁静之秋，我会浏览稿件，做出更好的判断。对这个方案，我只有一个顾虑，这想法一直困扰着我，或许也让我显得对计划不那么热衷。我最近的两本书都是剪辑本，而且我一直希望在出版下一本这种类型的书之前，我能够写出一部原创作品。这对我是一种莫大的精神鼓励，哪怕作品本身对美国大众并不意味着什么。去年6月在尝试写一部原创作品时我就感到很沮丧，不过我依然有信心重拾自信和从容；因此，如果我对《吾之甘露》显得较为漠然的话，那只是因为它不过是另一本剪辑书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0年8月26日北布鲁克林[1940年8月26日]星期一亲爱的K：今天，埃德蒙·德沃尔医生和比肖普夫妇开着单排座小车来拜访我，我感到很开心。他们刚和弗里兹·克莱斯勒一起吃完午饭，在去穆尔海德医生家的途中路过我这里。他们看上去很不错，相当健康的样子，并对没能见到你表示遗憾。比肖普刚得到一笔钱（$52，000）。他在槌球比赛上两次打败了乔。我让他们拿点饮料，但他们没喝。医生对我们的房子很感兴趣，在每间卧室里逛来逛去，敲打一下床垫弹簧，看看背面有些什么。他们不久就离开巴港，去纽波特呆一会儿，再分别回主教教区或摆弄灌肠药去。昨晚我们没钓到鲭鱼，尽管具备了完善的条件，而且也付出了努力。很显然，没人钓到过，今年夏天海湾里根本没就没有鲭鱼吧。我要去奥科特港试试，再没有我就死心了。今天早上接到弗兰克·萨利文的来信，里面尽是关于在八月萨拉托加的企业大亨队伍里当罗斯福拥趸的艰辛。他坚信英国不可征服。米利肯太太打来电话，邀你和我星期四去吃午餐，届时新英格兰游艇也入港了。她说她觉得我们也许会喜欢从不同的视角看看船队。我强忍着没对她说：索性不看船队才是视角大转变，而且，从我们的立场看，这么做其实更恰当。我告诉她你在纽约，无法赴约。如果有什么广播报道的话，那就是游艇会淋到大雨。所有迹象都表明那会是个雨天。今天我没写多少评论，因为有访客之类的琐事，但愿明天有进展。这里正在进行爆破前的操作，在岩石上钻孔，做好爆破准备。霍华德觉得我们应把空地上的小丛树林除掉，我指的是岛上的，不是半岛。今天，我认真研究了此事，相信情况会得到改善，这里的美景不会遭到破坏，而且这样也能大力促进农业发展。盼着能尽快收到你的电报，告知你对这件重要事情的看法，没你的首肯，我不想做任何决定，只是时间很急迫。霍华德说，好农夫是不该迟疑的。这可需要很大的勇气。大家都很好，乔睡着了，罗杰在帮我看稿子，米拉刚外出回来，弗雷德和米尼在垫子上蜷成一团。我得停笔了，得继续写评论。别被城市迷花了眼，神清气爽地回来，等着和你共度好时光。向大家致爱A致凯瑟琳·S·怀特1940年8月27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8月27日]星期二晚亲爱的K：评论的进展不大，而明天上午就得寄出，因此只能给你匆匆几笔。雨没下成，天气很棒，你不在太遗憾了。爆破一早就开始了，大人像孩子般开心。每个人又跳舞，又喊叫，一边还挥舞着红旗。岩石没遭到大的损害，每个人都觉得这样很好。下午，我和霍华德一起挖石头，累得要死，简直不想动弹。沃尔特·皮尔斯（邻居）注意到，车子经过我们这里时放慢了速度，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下午，他宣称自己终于知道原因了，说这是因为我们这块地是村里最大的耕地，他还说乔很好，下午他接待了大量来玩槌球的游客，晚上就坐在收音机旁听一首感伤的歌谣，歌曲是关于一个叫乔的小男孩，母亲视他为至宝。儿子显然被感动了。今晚很冷，我生了火。部分地区有霜冻预报。我们很想你，盼着你回来。爱你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0年10月14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10月14日]星期一晚亲爱的K：我们开车回家，一路美景，乔也在车上，他可很少能全程安坐的，这次是因为他一路在想着鳗鱼水箱。我们昨晚住在康科德，今天很早就出发了劳伦斯在此欢迎乔归来，并告诉他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除了两条鳗鱼，其余的都从车里溜走了。这不是蓄意破坏就是表明车子出了问题。于是，捕捉鳗鱼的艰苦工作重新开始。有一封弗雷德·埃伦写来的信（哈特曼又去大西洋城了，那里好像是他的根基，我想他的副业一定是做沙模），信中说他删掉了我那篇关于汽车设计文章中的两句话，因为它们在我看来似乎有损他人名誉，而且它们也许会让我们失去再登汽车广告的机会。只要不撞自己的狗或小孩，汽车就受到推崇，对此我很难苟同，他却觉得我这样写是损誉，这看法很怪异吧。我刚开车走了一千英里的行程，而那篇文章唯一的问题是它还言轻了。一路上我得两次让乔下车，向我摇动手臂，为很普通的机动车操纵过程发出指令。上午我会给你寄些邮件，然后去参加收葡萄。爱你安迪又及：出于尊重，你不在的时候我对弗雷德是很谦恭的。致伯纳德·德沃托1940年10月1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10月18日亲爱的德沃托先生：这一定是指你。很显然，这个读者是从阅读我的专栏开始，一口气读到你的文章。你现在对联合还有什么说的?你的E.B.怀特致弗雷德里克·刘易斯·埃伦1940年10月20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10月20日]亲爱的弗雷德：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除了对现代机动车。现代汽车不仅设计丑陋，而且还代表了杂志男孩们正在瞎扯的一种堕落。它不诚实（一切对流线型的狂热强调是如此无聊乏味），而且也死气沉沉。我那辆1939年普利茅斯车是1938年夏天购买的，在车子应出厂的年份还未到来之前，挡泥板就被撞凹了三次。这些撞坏的挡泥板是拜我妻子所赐，她5英尺2英寸高，而且十分谨慎。她把挡泥板撞凹的原因，是想推测一下自己和这个真实世界的联系何在，而她之前的推测又往往不具备纯粹的准确性。我的推测要比她好得多，因为我自打断奶开始吃固体食物起，就开始驾车了；可驾驶汽车越来越依赖推测这一事实却让我无比抓狂。我刚驾车九百多英里归来，在路上，我得两次让儿子下车给我做指示，看他的手势把车开进或开过窄道。在开现代汽车的人当中，只有幼稚到盲目自信的家伙才敢在没有助手打手势指路的情况下倒车。我刚刚读了《纽约客》上的汽车展销专栏，尽是些废话。事实上，1926年后的汽车越来越丑了。它们就像没下好的蛋，或者像没成形的鱼雷。它们是一堆杂乱无章、纠结成椭圆体的铬块。从机械角度看，它们相当实用（除了它们之间没有足够的间隔距离，离开柏油马路的一刹那会损伤惨重），可是当开车人成了受害者，完美的机械又有什么用呢·灰狗大巴及一些货运卡车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们把司机放在较前的位置，使他能够朝四周看。可我买不起灰狗大巴。我在自己的车上看不到公路，而我写稿的杂志又不让我发出抱怨，这可真如伯特·拉尔过去一直说的，我这会儿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啊。安迪你删掉了我两句话，说它们有损声誉，说你怕登出来伤了广告商的感情，作为惩罚，我为你随信附上额外的家庭作业。致格鲁亚斯·威廉斯1940年12月25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12月25日]圣诞节之夜亲爱的格鲁亚斯：我刚刚看完市民同胞们（作者：格鲁亚斯·威廉斯、道布尔迪、多兰），很有感触，觉得应该把此事告诉你，尽管这会儿已是节日末梢。也许，有一百万美国男人都认识坐在前面的那个小孩，可只有你才是将他记载于纸上的人。当然，本奇利在开篇部分的删剪也很干净利落，为此我们很想把阿门添上去。愿上帝给你永恒的力量！我们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圣诞节（大部分时间我都和动物呆在一起，给它们进行治疗）；人都到齐了，乡村一片雪白，路上是厚厚的积雪，可以乘坐老马范尼拉的雪橇，它可是神志清朗。很多相当朴实的人们给我们送来了很多相当朴实的礼物，这让我们非常开心（凯伊刚才还拆开了一个装有一块鹿肉馅饼和两朵仙人掌花的盒子，这是给我们的洗衣女工送的），若不是因为现在是病患时期，我们会酒满杯溢，大嚼鹅肉，喝着美国产的法国红酒。祝你的大作好运，祝大家新年快乐。你的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0年春天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春天]星期二早晨亲爱的K：这几天早晨都是这样，分贝渐强，好多男孩子登门拜访，都叫霍利斯。狗在吠、羊在咩，佣人在聊天。霍华德和我分开三尺距离站着，相互向对方喊着指令，水泵和咖啡研磨机不停地运转，小乌鸦叫嚷着要回复它们往日的生活。我想，你不了解乌鸦。我们现在有乌鸦了。乔找到了鸟窝的位置（在镇上最高的云杉树上），他爬到上头，带回两只乌鸦幼鸟，一只给自己，一只要给劳伦斯。他立刻坐下来给劳伦斯写信告知这一胜利消息。乌鸦就住在柴草房，住在乌鸦窝里。弗雷德了解这一情况。我刚收到你的信，我星期六8：40会在埃尔斯沃斯。我昨天把给你的邮件寄出了，今天似乎没收到什么消息。完成文集后，我的状态一直不错，目前已经排除了很多资料，不过还没发现太多有价值的。实际上，我把这里每一本精装书都拿了出来，白天处理这些资料，晚上阅读薄一些轻松一些的书，因为那时候我拿不动重的了这里一切都好，你回来后会更好。我的脖子慢慢结实起来（关节炎在康复），我也期待着（不是太强烈）能一直顺利向前发展的生活。乌鸦长着一对灰蓝色的眼睛。天呐，男孩们这会儿正在挖草地。深爱你的安迪致杰弗里·海尔曼1941年6月24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1年6月24日亲爱的海尔曼：也许我们没提到过，即我们（我妻子和我）正在合作出一本很厚的关于美国幽默的书。总之，我们正在进行。我们想采用你写的关于红腹灰雀专家查普曼博士的简介的前半部分，直到那句他决定要成为一名全职的鸟类学家。还有你关于那位失去联系的塔夫兹校友的短文。你同意吗?酬金和《纽约客》剪贴本与签名纪念册差不多，版税在供稿人之间分配。这本书（我认为）要卖三美元，版税为15美分。编辑和作者五五开。这会让你非常非常有钱和开心的。保守地说，这本书要把我们逼疯了。可尽管如此，我觉得它最终也许会是部很不错的书，书名就叫《美国幽默资料库》。按惯例，你很快就会收到发自科沃德-麦凯恩的许可征询书，不过，我这会儿给你直接写信，是给你施加个人压力。从某种意义上看，是你把我们逼进了窘境，因为不把查普曼博士亲临大鸟鸟巢的内容放进去，这样的幽默书我是不会考虑出的。怀特致哈罗德·罗斯1941年6月25日北布鲁克林[1941年6月25日]亲爱的罗斯先生：谢谢你给予的机会，让我为士兵绘画集写序言，不过我觉得别人会更加胜任。我认为自己和绘画领域及和士兵都没有什么接触。你的另一封关于让我为N&C写战争报道的信也收到了。这事我想了两三天，希望能想出个处理方式，但没成功。一方面，我很想写，因为过去三年里我经常希望能有一个比月刊专栏更即时的发表渠道；当我对某事感慨满怀时，是不喜欢等上五个星期的，哦不对，应该是七个星期。七个星期呐。另一方面，我觉得在这里写评论相当困难。我为《哈泼》写的大多数文章都不是评论，它们是描述文或记叙文或者可称作是特别评论。文章都以我的亲身经历为基础。不过，这事不成还有其他原因。我认为，照目前的编排，评论文部分对作家而言是令人气馁的。（对此我思考了很久，也许有十年时间了。）我相信，社论部分应两者必占其一，要么是署名文章，作者要为之负起责任，要么不署名，用于表达集体观点，那么此文就应该极为重要，必须有管理层人员每周的会议讨论，确保得到协助、商议和建议，由此，其中的观点就具有集体性。早期有一段时间，大家确实这么尝试过。但后来随着杂志容量越来越大，评论部分就交给了某人（最终是我）来处理，除了敷衍了事的剪辑工作外，没有再得到过其他的协助或激励。不久，它就成了一种居然会令人意志消沉的文字工作，因为根本说不清楚是谁在讲话。写作的时候，我喜欢简单直接，要么作为个人，要么作为某个集体观点的代言人。可是，写评论让我始终觉得很抑郁，现在想尝试依然会有这种感觉。一段评论似乎90%是我的，10%是圣诞老人或别人的。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带有天鹅绒领子的大衣。我确信之前曾向你说起过这事，不过我的想法依然没变，所以在此重复一遍，因为你信中似乎想让我给个答复。在我看来，没什么解决途径。我认为自己是个专一的人，给你写评论时就会倾我所有，不会为其他刊物再写什么了。现在我正为《哈泼》写专栏，就专心致志地投入。我可没能耐拓展业务，我是个很专心的家伙。最近我对《纽约客》没有太多的共鸣，没有足够的创作激情。有时候，那上面的文章还会让我觉得恼火，这往往不是因为其具体内容，而是因为其表达方式。也有几次，它又没有把似乎应该表达的表达出来。战争正在迫近，印刷机的黑墨已经不能再替代男人血管里流淌的鲜血，而蒂利帽和蝴蝶帽又回来折磨我们。在我不确定究竟要采用什么调子时，根本无法每周用一段充斥着我们和让我们的话来大谈战争问题。写点什么成了我的苦差事，与消化不良泛酸十分相像，所以我得认真以待，不想让自己陷入任何诸如评论文写作那种暧昧和含混不清的文学立场中，因为我知道，这样很快就会让我觉得不适，也会让我的读者感到不适。《哈泼》并不是很有趣，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一样孤独，但至少我似乎还知道是谁在写，而且知道那人不是杰克·弗罗斯特。再次感谢你的好意，我也诚挚以待了。怀特致哈罗德·罗斯1941年6月26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1年6月26日]星期四晚亲爱的罗斯：我星期天晚上会动身，周一早上抵达纽约。在评论方面我做不了多少工作，不过也许能帮点忙。我首先得完成手头正在进行的那本书，确实会把所有时间都倾注在这上头。你的来信收悉。至于《纽约客》的政策，我和其他人一样很疑惑。我相信某些生活和思想原则，在这种情况下，我所能做的就是再次重申这一信念，因为它似乎关系到新闻，或者新闻关乎到它了。有时候，这种道德框架和怀疑主义似乎是相互矛盾的，或者说是不一致的。怀疑者不愿相信任何事，以免损害了自己的才智（或是反击力），另一方面，坚信者不能过于怀疑，否则会影响到自己的信念。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是矛盾体。如果要写评论，我采取的方式就是记下自己所相信的事情，让其他的都见鬼去。这也是美国法则，我喜欢。怀特附：我会在镇上而不是乡村定居。不过，我很乐意到你的藏书中浏览有关幽默的内容，希望能有斩获。致凯瑟琳·S·怀特1941年7月1日新韦斯顿旅馆纽约[1941年7月1日]星期二晚亲爱的K：事情正在进展中，给《哈泼》的稿子完成了一半，有望明天写完。如果真是这样，这可是我此生第一次在十号这个重要日子之前完工。天气非常热，极其潮湿、憋闷，打雷天也很多，不过我不是太在意。我正穿着内裤在宾馆房间里无所事事。通道里穿过的风是横向的，就像西罗科风（或者像西蒙风·）。那里几乎没法维持冷气的效果，差别相当大。昨晚我和艾克共进晚餐，罗斯明天来接我。他邀请我到乡下去，但是我谢绝了。他想让我本周为他们写点评论，不过截稿时间很早，我不知道怎么做得到今天我见到格斯了，他告诉我，《纽约客》昨天撤下了一篇文章：说是太亲英、太亲战了。天呐！可在新闻片中，我看见观众朝德国军队发嘘声，对英国坦克鼓掌。弗利克博士报道说（在海德公园）总统看上去身体状况很糟艾克买了一台食品冷藏箱（类似于家用套件），他和贝蒂对豌豆、大豆和鸡肉进行零度以下冷冻，而不是将它们装罐，这样就能保鲜，不过一旦在温暖春日的晚上停电，食物就得变质了。艾克给了我一份在《纽约客》杂志的工作，我觉得他这么做很好心，让我又有了当小伙子的感觉。向你和乔致以深切的爱，期盼你下周的到来。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1年7月5日新韦斯顿旅馆纽约[1941年7月5日]星期六亲爱的K：别为干草烦恼了，如果乔的乌鸦干扰了大家，那就扔了它。从电话里听起来，你今天早上非常焦躁火爆，我很担心。昨晚广播（来点新闻）之后，罗斯带着我，与根舍、法迪曼、杜兰蒂、普林格尔、弗林格尔的埃默里小姐、另一位萨莉姑娘，以及《伯克利广场》的作者巴德斯顿先生聚聚。法迪曼俨然一副衣着入时的样子，而其他人当时都在叫喊、争吵，他平心静气地就那本文集给我出了很多点子，我都用从杜兰蒂那里借来的铅笔认真做了记录，杜兰蒂正如坐针毡呢，他担心讨不回来了（那支铅笔），真是个大惊小怪的小男人。他和根舍对战争并不悲观，不过在战略和目标上分歧很大。爱你安迪·怀特常常有种冲动，想重游早年去过的一些地方。在1941年夏天，他带着小儿子一同回到贝尔格莱德湖区。在这次旅行之后，怀特写下了《重游缅湖》一文，刊登在《哈泼》的专栏上（1941年10月）。该文也是怀特随笔中最负盛名的散文之一。致凯瑟琳·S·怀特1941年7月24日贝尔斯普林营地[1941年7月24日]星期四下午亲爱的K：今天这里非常炎热，人人都泡在湖里，像许多只青蛙躺在浅水地带。乔已在水里一个多小时了，还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会儿，他可是淡水游泳的爱好者，而且温暖的淡水浴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消遣，令人感到放松。今天早上收到你的来信，很高兴得到家人的音讯。如果乔头上长了虱子的话，那它们此刻就是一片水涝地。但如果那只乌鸦讨人嫌，我希望你扔了它。没必要养那些给人惹麻烦的东西。让霍华德把乌鸦带走，把它放了。乔和我昨天晚饭后去钓鱼，我们钓到5条白鲈鱼。我们一直有鱼吃，而且是自给自足。现在我们在船上装了一个极棒的巨大舷外发动机，我可发动不了，除了偶尔有几次成功。这让乔非常失望。发动机真启动后，船飞跃的速度快得令人害怕，常常把我俩撞倒在船上。我们正在与人商谈，想拿它换一个小一点的宠物。我得说，我很想念过去的那台旧的单缸内燃机，它穿越水面时很安静。这玩意却让我们觉得就像生活在飞机场边。我尚未开始写序言（给《美国幽默资料库》），不过快了。我打算开始写的时候才阅读你的笔记，因为这样会更轻松。这里就像可口可乐一样充满美国风格。白领家庭每年来这里享受自由。我得说，这似乎还不错。雷蒙德·邓肯穿着棕色罩衫也在这里，还有多罗茜·拉穆尔、埃迪·坎托，以及彼得金一家。你曾在主街或榆树大街上见过的人都在这里。格伯特也在这里。他拿着5条鲈鱼和小女儿一同来的，小姑娘还带着钓鱼时盛鱼的网。营地里到处是这样的消息：班格尔都热到106度了，而班格尔是缅因人炎夏时的避暑胜地。我和乔向你致以诚挚的爱。放松点，从容面对生活。现在可是美国的度假期。安迪致凯瑟琳·S·怀特1941年夏天[北布鲁克林，缅因][1941年夏天]星期一晚亲爱的K：终于写好了，要是我的骨质没有增生，那就更好，但这已是我在1941年夏天能做的最大努力。赶快评论一番，并好好修改它。我完全相信你，你觉得该怎么改就怎么改。也许该拿掉一些，增加一些，那就该拿的拿该加的加吧。我唯一的请求是，如果你要增加的内容既可以放在章节序言中，又适用于总序的话，请你把它们加在章节部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对我在序言中的实例和理论叙述，你要不留情面地批评。我没有充分的时间作出详尽考虑，很可能在许多事情上是错的。如果有很多地方看上去是错误、愚蠢或幼稚的，你就删掉好了。我会很高兴看到一篇简练的序言，里面有一两个无可争辩的实例，一两点看法，而不是一篇有着相当篇幅却尽是废话的文章。就目前来看，我还无法说清这其中有多少是合理或真实的。这篇文章的结尾部分我写得有点长，叙述得较为详细，你尽管删好了，我也觉得这样会更好我认为，在处理欧文·科布时，要深沉缄默一些，带一点墓地的庄严。我甚至在任何地方都无法用亲切一词，尽管我真的很想用，而且这会儿兴许还能用上。一旦草草完成，我会马上把几篇短序给你看，明天上午大概能弄出来吧。这里一切都好，虽然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吓得不轻，梦到一只老鼠，缠着我不放，一点都不怕我。惊醒后，我一阵心悸，一阵恐慌，脑袋嗡嗡作响，过了片刻，我想，也许贝尔格莱德的椅子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那嗡嗡声在早晨到来前消失了。米尼和小狗们都很好。我今天给它们秤了体重。两条母的都是16盎司，公狗重18盎司。它们只有一周大。米尼吃得很好，昨晚把自己的晚餐都吃了，还抢了彩票狗的一部分口粮。今天沃尔特·皮尔斯修了草坪，今夜它看上去像一片高尔夫绿地。雨水帮了大忙，马上又要下雨了，这比我预期的要好，连上面的那块地都赶上了。乔很好，正迷上幼畜呢，还给了它最高评价。他早就想再去树林睡觉了，他和劳伦斯今天给他们的圆顶屋除了虫。我告诉他，得等你回来了再说，因为我觉得在下次狂欢前，他还需要多睡几夜。深深的爱安迪·哈里·里弗德和怀特的友谊可以追溯到1918年，当时里弗德在康奈尔大学的学生军训营里是一名二等兵，而怀特是一名下士，那会儿士兵们都住在由联谊会会堂改造成的军营里。珍珠港事件之后，里弗德给这位下士写了封信，希望两人能再次并肩顽抗敌人。致哈里·里弗德1941年12月2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1年12月28日大兵里弗德，请出列，把嘴里的干酪吐出来。稍息，这是另一场战争（也是另一个里弗德），噢，远处还是传来了同样的杀戮声，餐厅里是同样的狂欢作乐声，但这依然是，另一场战争。那一天可真难忘啊，里弗德，你一走，我的后排就遭到掠劫，力量全无。他们总是用这招捉弄我：我会从新人中培养出另一个里弗德，训练他，磨练他的意志，加强他的坚韧性，让他在每一个严峻时刻愈挫愈勇，由此证明，他能迅速让人弄到对街的希腊语协会。这就是我的战争。我认为这也是你的战争。所以你过去更喜欢L社团，不是吗·是的，我也在开普塞屋里服刑，尽管我根本记不住那两个希腊字母是什么。记得的只是富丽堂皇的室外厕所。那些日子里，战争是瓷做的。我不太明白今天的战争是什么做的，正努力寻找答案，你也是如此。我妻儿和我过去四年都住在缅因的这个小村子里。我们过去常常夏天到这里来，接着就越来越不想在秋天返回城里，直到有一年我们真的没再回去。我妻子辞掉了在《纽约客》的工作，只保留了半兼职形式的远程联系，我也辞了自己的那份工作，除了继续负责时闻杂谈或辩护者栏目，稿件成千地过来，我一直做着编辑工作。《哈泼》让我在它有品位的烂纸上写一个栏目，于是我就靠描写自己如何笨手笨脚地养羊养家禽来谋生，读者看了这些文章都半是羡慕，半是轻蔑。我们的农场是片盐水地，牧场成了养蛤地。海湾另一边是德塞特山岛上高耸的山峰，夏天，有钱人就戴着游艇帽，怀着对维多利亚时期盛况的回忆，到乡下来居住。海湾这边尽是捕龙虾的渔夫，捕扇贝的人，还有农夫们，这可是我们很钟情的一片邋遢地。草地多岩石，土质贫瘠，毫无威斯康星的丰饶和肥美。（有时候，我希望能有大约三亩这样富饶的土地和我五十亩地混合一下。）关于战争，我处在两难境地，或如伯特·拉尔所说，我陷入了困境。缅因突然显得非常偏僻，无法满足我想为恶劣情形伸出援手的那种焦躁不安的渴望。我的理智告诉自己，呆在这里继续生产大量鸡蛋并写我的月刊专栏，我也能够做出最有效的贡献；可是人体系统却似乎在要求一些更具有喧闹混乱气氛的东西。我可以在华盛顿谋职，从事更高领域的宣传工作。或者，当地征兵局可以为我解决一切，让我参与一次突袭。我还只有42岁，大多数牙齿依然长在牙龈上。这里，任何还有真牙齿的人都参军了。全村只剩我们三四个。我妻子是个工薪女性，她不会拖累我，我也没想再要孩子。当下士的感觉或许真的会再次出现，我祈求上帝让你站在我身后支持我，披着白色羽毛，纯白色的羽毛，我的塞拉诺！收到你信让我太开心了！下士怀特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