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怀特书信集：最美的决定-4

静，我们把雪从泉眼顶上拭去，乔给锁抹上油，我还带了把弓锯来。用弓锯来对付一口真正的泉眼，这事还真有点古怪。令我惊讶的是，锁慢慢地松开，我们可以打水了，于是，我们就拿搪瓷桶把水舀出来，迎着暴风雪，费力地把桶拖回屋子。也不是谁非要水不可，没人想用水。6小时以后，又有电了，水管里满是水，是完全流动的自来水。也是在昨天，埃塞尔伯特·内文的女儿多丽丝邀请我们去吃晚餐，和玛丽·埃伦·蔡斯见面。可是，在这样的暴风雨天气，连这种简朴美好的文学活动都无法进行，扫雪机还没来过，作者们根本聚不了。我们又在此地遭遇了暴风雪，还好大家都很镇定，我们已经放下弓锯，明年春天要把它们打成犁头。这个秋天，我们很幸运能有帮手米利·格雷，这位和蔼的白发女士为我们做饭[她]未卜先知，颇有见识。她往炉盖下面一瞧，就能看出天气变暖的迹象。对那些被称为他们的诸神，她有着很幽默的见解。提起这些神明，她总是带点不满的态度，好像他们是很讨人嫌、很乖僻、暴躁的一帮神仙。今天早上，她如此说道：我觉得一个礼拜来一场暴风雪应该够了，可他们却不这么认为。她还会这样评价我的拉布拉多猎犬，在创造这个生命时，他们可没吝啬，没错吧·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唠唠叨叨和自己说个没完，还对野花充满兴趣。在我看来，生活如往常一般令人警觉。我为兄弟姐妹们担心，他们大多数人都过得并不顺。阿尔伯特的钢琴事业失败了，他彻底放弃了。我在华盛顿的姐姐（克拉拉·威维尔）正要离开那套公寓，去纽约北部边远的一个小镇和她的嫂嫂一起住。阿蒂已经从芝加哥搬到了邱园，这事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吉利。还有我哥哥斯坦利，他还在伊利诺伊大学教园林建筑，正忙乎一个叫什么园林砖的专利项目。我的诗集让我收到了几封信，都是来自阿达·特里明翰之辈，或是和那个卖旅行车给我的伙计很像的人。不过很显然，从书评和销售情况来看，如果还要继续玩这游戏，我得写出点比这要好得多的东西来。我不知道文学和小鸡哪样更让我沮丧。禽流感、毛囊癣、鹅口疮、麻痹、蛔虫、摇头病，这些忧患一发生，我的新闻报道就被退稿，小本诗集问世，我本人又为四十岁的来临而心力交瘁。碰巧，我对霉菌依然极为害怕（这你在文中也提到过），而且我很高兴从家禽情况通报中得知，我的那些小鸡和我本人都要一同转移。这里有几种因真菌（霉菌）引起的家禽疾病，其中最普遍的是曲霉病。致病因素是普通的绿霉以及黑霉，都长在蔬菜和其他东西上。感染后，鸡就会精神委顿，并离开其他的鸡群，一直保持端坐姿势。接着，呼吸困难迅速加剧；它们费力喘息着，头部和脖颈窒息般抽动；接着出现发烧、腹泻、翅膀低垂、情绪低落、瞌睡症状，最终窒息死亡。鹅口疮是另外一种由真菌引起的疾病。在严重的病例中，你得用百分之二的硼酸溶液彻底冲洗谷物。我还没碰到过非得让我冲洗谷物的鸡，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你和海伦一定得早点来我们这里做客。对访客而言，这里很荒凉，而且很无趣，但我们还是很期盼来客人。你们来的时候，我会尽力做条冰船。冰船可是远离霉菌的好方法，当然，除了帆的部位。帆会发霉，得时刻当心。致以诚挚的爱，衷心感谢感恩节的邀请。你的安迪致黛茜·特里1938年12月14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12月14日]亲爱的特里小姐：能否让您的办公室为我订购一本豪斯曼的《最后的诗歌》?我想将它送给罗杰当圣诞礼物。他问我要豪斯曼的诗歌作品，一瓶白葡萄酒，还要一顶大礼帽。我只好猜想他这是准备坐在礼帽上，喝着雪利酒，边朗读那些诗歌，边憧憬着年轻人那些个悠长无尽的梦想。你遥远的朋友E.B.怀特致弗兰克·萨利文1938年12月20日(1)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12月20日亲爱的弗兰克：你的来信（1938年10月19日）及剪贴本（昂贵的牡蛎）已收悉，现在我要坐下，就此表示感谢。坐下来真是不错。我在此地很少能坐下，实际上，乡村生活的动荡不安令人颇有幻灭感，不管怎样，这次搬家就是没有预计到的。我曾期待着能在熊熊燃烧的桦枝火堆旁度过悠长舒适的夜晚，狗在脚边打盹，我手捧一本好书（如弗兰克·萨利文的《怎样养牡蛎》），但事实却是，一天24小时中，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赶时间，房间里堆满了尚未翻阅的《纽约时报》，里面可能尽是些恶心的消息。我每天早晨6点左右起床，早餐过后不久，就得服用适量的镇静剂，确保白天工作时不会太激动，以此应付地球顽固不化的节奏，应付围绕牧场的那片醉人的美酒般深沉的大海，还有广袤世界中的这所房子，其中的12间屋子正靠蒸汽供暖，成百上千件琐碎细小而令人忧心忡忡的事故随时会发生。很有可能，这个乡村就是我的毁灭之地，因为我太爱它了，也太把它当回事了。我把这里的40英亩地看作自己的新娘，这当然就累垮了自己。我整日悉心照料这迷人的一切。凯伊和我两人正越来越靠近那个电动水泵，越来越疏远书本的世界（阿拉伯半岛的珍珠）。夜晚，我甚至没让狗在我脚边打盹过，因为我们要让狗明白，如果它打算在我们上床后去寒冷的谷仓睡觉，那就不该躺在客厅里，把自己弄得热过了头。于是，我们在晚饭后就立刻把这可怜的畜生支走了，让它在稻草堆里打上12个钟头的冷颤，而不是仅仅睡上8小时。这就是我们在缅因所有古怪复杂的生活。今天下午，我应该写时闻杂谈，可没写，我得驱车54英里去买一些小纸板箱，家长教师联合会的成员要用箱子盛着爆米花和奶糖，送给布鲁克林的孩子们。在纽约，我从来不会干这类无聊的慈善工作，可在这里的镇上，我们现在是第一光彩家庭，是那里的主要居民在遇到任何危机时立即跑去求助的家庭。在纽约，我从未参加过家长教师联合会，认为家长在自己家里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此外，家长也总有其他一些地方可去，如去看职业曲棍球比赛等；可在这里，我是不会错过家长教师联合会的。上一次开会，他们投票要求增加布鲁克林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工资。她现在一年得13美元，我相信这个数字会翻一倍。他们甚至讨论要在图书馆里装电灯，这样即使天黑了人们也能继续看书。（这里下午三点十分天就黑了。）缅因的难处在于，它的过去太著名了。每天，《班格尔每日新闻报》都有很长一篇关于缅因本土风情和历史的特别报道，通常是对耄耋之人的采访，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是从中国海返回家乡的人，带着送新娘的檀香木盒，或是带着配得上檀香木盒的新娘。或者，他们觉得自己正在一艘遭遇荷恩角飓风的快速帆船里。我觉得这种文章会让这一代人感到不安和不快，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刺激冒险的事情。感恩节那天，我们遭遇了暴风雪，有人突然想起树林里还有很多猎鹿者，于是州警察就组成了一支排雪队（当地正急需这样的队伍），穿越树林，进行抢险搜索。大飞机从班格尔机场轰隆隆起飞，朝那些被暴风雪围困的猎人猛投下一包包食品和急救物资。野战炮兵开玩笑似地吹响了号角，在我能辨认的就近地区做出了相应部署，坚持要在排雪机和班格尔炮兵基地间建立起短波无线电通讯联系。（我常常为此感到疑惑，炮兵对排雪机的司机能说些什么，不过很显然，他确实发出了讯息。）这个故事很吸引人，而且越来越精彩，可到了第二页第五行最后，情节出现了这样的变化：有不少猎人想呆在树林里，一直呆到后半个星期。狩猎进行得十分顺利，周围的所有猎人都在帐篷里备上了足够吃到春天的黑麦。总的来说，我们过得不错，有时很想念朋友，不过并不强烈；我们在车库里用绳索挂起猪排，阁楼里有苹果，致弗兰克·萨利文1938年12月20日(2)地窖里放着短裤睡衣和恒温器，还有一棵云杉树等着我去砍伐。我的脚背还蠢蠢欲动地盼着被斧头砍一下呢。拿到你的书我们都开心极了，你的好莱坞游记（我尚未拜读）正诱惑着我。真想此刻和你一同泡在水池里。K向你问好。圣诞快乐安迪致尤金·萨克斯顿及卡斯·坎菲尔德1939年1月1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1月18日亲爱的萨克斯顿和坎菲尔德先生：衷心感谢你们圣诞节寄来的好书，我已就此谱写了一支歌曲。加拉蒙德对汤姆林森说，卡斯隆对米莱说，我们觉得自己恰好就是你们在圣诞节之所需。我从前没读过《幻觉：1915》，现在读来觉得非常有趣，深受启发。有时候，战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慢慢逼近，就像我们现在正为之困扰的一样，似乎与战争本身一样虚幻和不可信。我期待有一位举着猎号的法国陆军上校突然出现。不管怎样，过去的一年就像一场梦，而我正等着有人把我叫到一旁，告诉我奥地利的事情不是真的。但没有人这么做。部分幻觉完全是真的，我妻子的一位年长的姨妈住在东京，她正为受伤的日本兵开花园晚会。我刚走出去给母鸡捣了些热饲料。我甚至连酒都喝不多了（酒会让我好受些），因为酒总是直冲鼻子，让我呼吸困难。以前它只是流进我的胃，可这是大屠杀前的事了。我们的新家已进入第8个禁闭月，此刻一切正在复苏繁盛。诸事井井有条：火烧得很旺，暖洋洋的，也不常有噼啪的火花四溅；狗也适应了黑白色厨房；而当我想要铁锤时它也唾手可得，不再用小锥凑合了。隐居生活也有一些好处，因为灾难仅限于自身范围，不会在报端公布于众。明天我们要请人把猫阉割了，还要另花一天时间来照料它。我们大概三月份会到镇上住几周，希望届时能见到你们。再次谢谢那些好书。你们的安迪·怀特安妮·卡罗尔·穆尔是纽约公共图书馆的首位儿童书籍管理员，也是儿童文学界的权威人士。她很欣赏怀特的文章，听说他正在为小读者写书，她很是高兴。该书就是《小斯图亚特》（StuartLittle）。（虽然，怀特在下一封信里说自己大概在两年前就开始写该书了，但他说得并不正确。最初两、三章是在20世纪30年代初写的）。致安妮·卡罗尔·穆尔1939年2月15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2月15日亲爱的穆尔小姐：感谢你在信中谈及《哈泼》的那篇文章，很高兴它能给你带来愉悦。我大概在两年前开始写一本给孩子们看的书，已经完成一半了。也许在你的鼓励下，我会再为此多写一点。我真的只当卧病在床时才动手创作，最近我已恢复了健康。我对儿童作品很有顾虑，因为很容易陷入一种廉价的异想天开或狡谐之中。对此危险尝试，我不太有自信，除非我正在发烧。我们的家现在已略整洁有序些了，我会努力投入创作。同时，请在图书馆里给我留一排书架来放置《哈泼》杂志社几周后将要出版的《君往何处去·或自行车轶事》，虽然书架属于公共领域。真诚的E.B.怀特致尤金·萨克斯顿1939年3月1日格莱莫西公园宾馆纽约[1939年3月1日]亲爱的吉恩：随信寄上未完成的《小斯图亚特》一书手稿，该书是写给孩子们的，不过我并不介意读者是谁。你说过想看看该作品，所以我就把尚未完稿的作品呈上了，现在字数大概有一万到一万二。故事的主要人物有点老鼠的性格和外表特征，对此，你一定会很惊讶，并觉得难过吧。这并不是说我要挑战或否定迪斯尼先生的才华。我得冒着被人视为确实很古怪的危险，向你袒露并承认，小斯图亚特在我梦中完整地出现过，他戴着帽子，拿着棍子，一副活泼敏捷的样子。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给我的睡眠带来荣耀和干扰的小说人物，我被他深深打动了，觉得自己无权随意把他变成蚱蜢或小袋鼠。幸好，无论在外形还是脾性上，他都不像米奇。我想，在大家看来这应该是个突破。美好的午后，我要喝点什么了，就此打住吧。我们很享受这里的客房服务，并期待与你见面。安迪·怀特怀特回绝了《星期六评论》的编辑工作后，之前回掉这份工作的伯纳德·德沃托改变初衷，重新接受了这个位置。以下的便笺是某个下午，怀特在塞莫尔宾馆用完午餐回到《纽约客》办公室后所写。致凯瑟琳·S·怀特1939年3月[办公室便笺][1939年3月]亲爱的怀特夫人：我独自在塞莫尔（曼哈顿鸡尾酒、乳酪番茄、火鸡三明治夹炸甜点、蜜饯蛋白酥皮，和咖啡）吃午饭，其间只有十人用餐，由洛夫曼小姐领队、安排、介绍，并负责各个环节，她一旁还有《评论》的编辑美丽的玛莎·格尔荷恩，皮肤白皙、年轻，富有销售能力，另一旁是来自《书评月刊》的一位头皮屑颇多的男士，以及其他作者、评论者、作家们，其间充满了奇闻趣事、3号套餐、5号套餐；这当中的文学氛围正如你在整条45街上所能发现的一样，我独自端坐其中，昨晚的雪茄还在五脏六腑中闷烧，强光下的蛋白酥皮还未动过，我瞧着这场愉快的知识分子聚会，心想：若非德沃托好意，我也得坐于其中。呜呼!哀哉!怀特先生致尤金·萨克斯顿1939年4月11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4月11日亲爱的吉恩：我会尽心尽力写好《小斯图亚特》。我无法做任何承诺，因为被迫工作有时会适得其反。为了斯图亚特，我妻子也一直对我唠叨；事实上，我今天告诉她，说她该消停消停，因为把我逼得太急了。我想她听后一定很有感触。关于斯图亚特，我所能坦言的就是，我会把该书的秋季出版当作目标谨记于心，可一切要取决于最终成果能否让我满意。我宁肯等上一年也不愿出一本糟糕的儿童读物，因为我非常尊重孩子。当然，难题之一是要找到一位满意的插图画家，不知道你对此有何想法。他得喜欢老鼠和人，而且对他们的希望、快乐、失望等要多少了解一些。该书若有任何进展，我会及时告知。此刻，我还是250只红毛小母鸡的奶妈，上帝保佑我的出版商和读者吧，所有的十个你的安迪致斯坦利·哈特·怀特1939年4月19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4月19日亲爱的老兄：我也藏起来了。虽然很难。我很肯定，意大利、德国和日本那边都知道我在哪里，夏天的晚餐时间，如果道路通畅的话，也会有很多人到我这里顺便走访一下。这个季节，大雪把很多人都回拒了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我喜欢整年都在缅因生活。它使我很愉悦地回避所有那些值得回避的事。它还最终给了我一个机会，使我能不受干扰地尽情使用工具。我从未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也许是遗传了曾祖父。实际上，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情（尤其经受了长达15年争分夺秒地把英语句子排列汇总之后）就是能把一块干的白松木齐整地锯成细木线（留出铅笔尖的厚度），做到完全吻合要求。这事最好是在午后做，那时火炉把店铺烧得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沿着长凳斜躺着，长凳脚下是大堆卷曲的刨花。我下周要去纽约参加世界博览会的开幕式，因为《纽约客》希望我写一篇专稿，并答应支付我的路费。把世博会放进2000字的稿子里，这事应该让我感到振奋。你的安迪致安妮·卡罗尔·穆尔1939年4月25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4月25日亲爱的穆尔小姐：非常感谢你那几封鼓舞人心的信，以及为我寄来《合恩书》，因为其中你提及了我在《哈泼》所写的文章。你关于《合恩书》是本很不错的小杂志的观点，我很赞同，它睿智，而且在排版上也很赏心悦目。我很喜欢万达·加格的那篇文章，还有你关于河流书籍的评论（我一定要拜读的，因为我对此类文章一直很有兴趣）。我读过的唯一一个系列作品是《肯纳贝克河》。你读过《枫树海岸》吗，它是一本好看而不拘形式的河流书，写的是俄亥俄和田纳西河。我很担心，身处在你、出版商，以及我妻子之间（你们都在督促我把书写完），我没法把事情做好；我就像骡子一样，哪怕挨了再小的鞭策，都会把身体往回缩。不过我想，这只是短暂现象。我本质上并不是富有想象力的人，对自己能否写出真正让孩子爱读的书并不抱奢望。我的朋友詹姆斯·瑟伯倒是能成就此事的人。真诚的E.B.怀特致弗兰克·萨利文1939年5月26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5月26日亲爱的弗兰克：谢谢你的钾肥。我相信，这种用于菜地的商品肥富含钾元素，所以我也不时地偷上几口。一年来，每天早餐前，凯瑟琳也从中取了一些粉末放在水里，而且最终证明这东西含钾。这就是婚姻，弗兰克，男人有领悟力，女人得到钾肥。我一直打算给你写信，谈一本关于幽默的书，是的，就是幽默，K和我已同意为卡沃德麦凯恩合作出一本书。有一天，你会收到一张3.61美元的支票，这是你在该书中的版权份额，这样，我在向你咨询求助时就不会觉得歉疚。书里应该包括哪些内容，你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吗·讲一则你曾读过的（美国人写的）书中的好笑故事吧。我们还打算收录一些诗歌，不过我觉得散文该占主导地位。我们希望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一本厚厚的书籍中，不仅只收入杜莱、吐温、萨利文等各位大家久已熟知的经典笑话，还要收集那些散落的珍宝，它们隐藏在旧报纸卷宗和剪贴簿里，光泽被尘灰蒙蔽了。（顺便问一下，你是否有一些没有编辑成书的剪报可供我们这类钻研幽默的好学生参考·）你能否现在就回忆一下，是否还有一些特别有趣的剧评，或棒球报道，或诸如此类的旧大陆诙谐作家的作品·（我倒觉得不该把皮特·维舍尔的乐评收入，虽然这些文章充满了嬉笑欢娱。你们这些作家写得很努力，可是要和皮特的乐评放在一起，你们还没吭声就得气歇。）到年底前，这本书够我们忙的，我也对此充满焦虑和渴望。我想，如果我们真做成了这件令自己心念期盼的事，那这本书应该会很不错，也便于阅读。我们从朋友那里得到的提示和建议，无论多琐碎，都会有珍贵的价值，因为要留住那些值得记忆的文章实在很不容易。我的记性偏偏又十分糟糕，许多事情是左耳朵刚进，右耳朵又出去爱你的安迪致哈罗德·罗斯1939年6月15日(1)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6月15日亲爱的罗斯：在此回复你周四的来信。股票收到了，非常感谢。你认为我已遗忘了协议，完全正确。我还真忘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了，但不知是否能一直记得。其中的措辞非常含混，我是指关于让我提供间或的评论这个部分。我的评论是如此间或，你都可以像工厂工人一样用手指头掰着来计算。如果我赚不了那点股票，请告诉我。我同意你关于在杂志上不标明评论部分页码的建议。我们企图标清页码的努力总是让读者感到困惑（当他们听说此事时），而且我还见过当他们看到新闻被突然阻断时，眼中闪现的惊讶表情。我从不赞同给评论加插图的做法，一方面原因是插图画家通常会对文章做出机械呆板的阻断，另一方面，如果评论文章很不错，它不仅不需要插图，而且人们常常无法就其写作风格配上插图。在我看来，你手下写评论的人越多越好，页码分配越灵活（从机械角度看）越好。你越是少考虑结构和评论页码的问题越好，你越多考虑可用的内容越好。总之，会更好。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就会忘掉曾经有过评论栏目，忘掉有过怀特、有过贝里，甚至忘掉有过海德和吉布斯。只管向前努力，做好本分，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你总会得到评论稿的，你也总是要刊出评论的，但这并不一定非得合乎结构并且（在尺寸和形状上）与预想吻合。一幅漫画或卡通画就行，它们会立即协调好全局。你来信的第二页中问我能否不时或经常地提供评论文，或者说一年大概写30篇。我会给自己订一个每周写一篇评论的目标，这可是很辉煌的目标。库立奇做到了，我为什么不能·顺便提一句，我觉得自己已经想出一个好办法，可以猫着腰从办公室里溜出来，既不用承担损失，也不必招惹麻烦。不论是谁，只要在办公室里收到诸如评论建议的材料，每周总会有大量的此类资料留下来。这堆资料中，一部分要退还主人，一部分则是新闻部的东西。烦请特里小姐把新闻稿给我寄来，这样我就能加以利用后再将它们丢弃。如果材料太多，她可以丢掉一半，把另一半寄给我。至于夏天顶替吉布斯工作一个月之事，我无法答应。今年夏天，我是要寄一些评论稿过来，但我无法完成四个栏目，包括那些逗号和充满谐趣的论述。我不想对自己目前在《哈泼》的安排作任何改动。从某种角度看，我并没有从中获得在《纽约客》做等量工作时所得到的快乐，而且还觉得这活很难做。我不喜欢写有具体字数规定的文章，同样，也不喜欢在为你写评论文时有篇幅的规定。不过，从另一方面看，我觉得自己接下这个任务是不错的，而且一年太短，我不忍放手，除非有很明确的理由。正如你所建议的，我给《哈泼》写稿子有心理上的原因；不过这钱赚得也挺轻松。这让我能保持良好的健康状况，而且得以温饱。如果不承担家庭责任或义务的话，我肯定会这样安排自己的生活，使自己不必被迫为别人在规定时限内写东西。我很佩服那些有胆量这么做的人。现在我要努力做到的是大致达到那种状态，而不是真正而纯粹地做到。我目前不太可能立即丢开《哈泼》的专栏，与你达成每月完成一篇的协议。我和《哈泼》之间也没有书面或口头协定，但他们只是答应让我继续写下去，除非另行通知，我也答应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这整件事情，我怀疑他们得知文章并没有评论文特征时会有点吃惊。我认为，他们对我的稿件并非完全满意。从某种角度说，我在《纽约客》更感到轻松自在，而且也写得更顺手；另外，那也是一本更好的杂志，更为诙谐有趣。谢谢你对我作品产生兴趣，也感谢你提供的这些机会。你的怀特·在选集编者支付酬金的方式一事上，怀特的观点与通行之法相左。他经常重印自己的作品，因此认为选集编者凭空想出来的固定酬金让人难以捉摸，而名声大的作者要比不太知名的作者得到更多的报致哈罗德·罗斯1939年6月15日(2)酬。怀特相信分红制，或者叫版税分红；他觉得一本书就是一场赌博，并认为供稿者应该加入这个赌博。当他和凯瑟琳·怀特把《美国幽默资料库》汇编成书后，就坚持投稿人要获得一定比例的版税。他的出版商（此人曾经见识过很多复杂的记账方式）很勉强地同意了。致莫里斯·比肖普1939年6月23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6月23日亲爱的莫里斯：关于采用我登在《我们的康奈尔》一书中的一篇文章之事，我一直在和雷蒙德·F·豪斯通信联系。不过，从他的回信中，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的信带有一种友好的含混，这让我有些烦恼。因此，我想听听你的高见。如果靠捐赠文章就能为母校（好一个姑娘！）效力，那我会欣然同意。但是，从另一方面看，如果我这只不过是在帮助另一个选集编者走过人生的荆棘路，那我就乐意获取报酬了。这就是我想知道的一切：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你能告诉我吗?豪斯在上一封信中如此写道：在这时候，如果我告诉里姆·贝里和莫里斯·比肖普，说他们提供了稿件，我要为此支付酬金，我想他们会觉得很不舒服。然后，他（向我）提出要不就付25美元这样一个整数。他所暗示的，即你和里姆看到钱会觉得不舒服，而我却依然能保持固有的平静，这正是让我感到沮丧的原因。我还是不是康奈尔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了?当然了，我在回豪斯的第一封信中就把这一切都提了出来，希望他告诉我这是怎样性质的一本书，谁是收钱的卖家。和选集编者打交道，我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也会继续难缠下去。因为我发现，总体上说这些人十分精明狡猾（我没指豪斯），在出书计划中，他们很少公平对待作者。我对讨价还价的交易并不感兴趣，当豪斯先生对你和里姆的忠诚赞美有加，一边把那25块钱塞给我时，我朝他愤怒地咆哮了。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你的安迪致哈罗德·罗斯1939年9月2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9月28日][电报]抱歉无法寄任何东西不妨问问雷蒙德格兰斯温怀特致格斯塔夫·S·罗布拉诺1939年9月27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9年9月27日]星期一亲爱的格斯：最近从《纽约客》的信函中获悉，你正在征集关于上流社会的信息和故事。我立刻就想到自己消沉的过去，以及往日那段高调到让我晕眩的生活。不管怎样，我还是搜索了我的文稿，挑选了大师的回忆一文，这是我还在48街过时髦生活时写的文章。当时，我把这份稿子投给《星期六晚邮报》，可是被回绝了。我那时不想投《纽约客》，因为担心我雇用的那帮人没准会读到该文并伤了感情。现在，这种风险也许已经过去，而你的杂志会愿意刊登此文。这篇文章有两个部分，我要求匿名刊登。即使匿名发表，我觉得有些内容还有疑问。不过我都交给你处理了。安迪两个罩子在角上的对接部分堪称完美，焊接得很流畅、干净、牢固。明天我要把大门挂上去了。这里还有雪。乔和另一个男孩子正在岸边的大云杉下用木杆搭建一间棚屋，他们计划用来养蛤，由此独立致富。致克拉拉·怀特·威弗尔1940年1月14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1月14日]亲爱的塔尔：你可以带任何人过来，不过最好别让那个牛倌也来。因为，我在这里养羊，我们牧羊人和那些牛倌之间，纷争不和总是持续不断。请告知你何时到，我会给你寄一些很有用的公路信息，我可是新英格兰高速公路潜在危险方面的权威。这个冬天，我们过得很愉快，没人扭了脖子，天气干冷清冽。新年之前下的雪还在，虽然已经开始在逐步消融。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觉得我们似乎分别了很长时间。我们住的地方离电影院有25英里的路，不过我还是会天天带你去那里的。白天，你可以捡捡鸡蛋，或是去找找手套。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找手套，因为我有一条达克斯小猎犬，它把我们的手套都藏起来了。如果你有手套的话，可别带来，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我们的客房都朝北，谁在里面都呆不久。别忘了给你的汽车散热器加些防冻剂，你自己也要喝点御寒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羊毛衬裤，尽管这不关我的事，但它们可是唯一管用的。自从到这里来生活后，我还没穿过大衣。羊毛衬裤就可应付一切。记住我的提醒，千万别在一至十号之间来访！EBW致查尔斯·G.·穆勒1940年1月18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40年1月18日]亲爱的查理：今天这里冷得有些刺骨（温度下降了三度），这情形正适合回复你12月7日来信，或是做类似的事情。总的来说，我们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冬天，总计只有一次融雪。老农夫历书正中靶心，说得完全正确。今天早上，山凹整个让冰给覆盖了，如果今后几天还下雪的话，整片海湾就可能结冻，这对捕扇贝的小型拖网渔船和满身鱼腥味的渔民来说就不妙了。这会儿，基卡普号驳船正在萨里那边的巴顿湾入口处破冰，以免那些渔民拉上来的网绳上挂的都是死鱼。（后来）我的工作被打断了，因为之前已与兽医约好，要把那两条达克斯猎犬送到蓝岭的医生那里。我们现在有两条达克斯猎犬。一条狗的麻烦还不够。它俩的耳朵都长虫了，是肉眼看不见的寄生虫，会导致耳朵溃疡。我大量的时间都用在运输上了。每天早上八点开车把乔送到学校，回来时顺便买一条全麦面包。还要送厨师去电影院，把母猪送到公猪那儿。我把一卡车的干刨花运走（我现在有了辆卡车），把成堆的木材从木场运过来，把小地毯运到干洗店，再装运老杉木的栅栏条，用来造栅栏。我总是在运这送那的，真是劳碌命，不过心里觉着开心。羊群也让我觉得欣慰。每年这个时候，它们就走出牧场，来到谷仓周围，看到羊儿们站在周围静静地等待，我觉得很舒心。不少母羊看上去好像很快就能怀上羊羔，羊儿们长得很壮实。我已经开始喂它们谷物了，那是一种混合饲料，其中有五份燕麦，三份全玉米，一份麸皮，还有一份亚麻子油。做这种混合饲料，我讲究得就像是在混合杜松子酒和法国苦艾酒。自你上次来这里后，我的家禽饲养又大规模地扩展了。盖了一间宽敞的产蛋室，里面养了一群即将产蛋的家禽，到了季节中期，它们就转过身来咬我。这可是我一生中最痛心的失败，因为我为此花了那么多的精力，手把手地把鸡从小养大，把它们放养在绿色的牧场里，在斗鸡前为它们修整羽毛，给它们设计和建造房子，看着它们在9月初进入产蛋期，膨胀着身形活像百万美金的宝贝。突然，出了点小小的故障，它们开始垮下来，诸如小母鸡维他命摄入不当，或是有几只鸡排泄过于频繁。产蛋量从一周40打跌到了14打左右，接着自相残杀又造成了惨痛损失。呜呼！哀哉！男人要是周旋于动物之间，那他这一年可够受的。呃，我的眼皮在打架了，现在是10：05，比我上床时间晚了5分钟。如果我不睡下的话，就会很沮丧的。当一个男人一整年的母鸡饲养工作出了问题，那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好好睡觉。安迪致乔·怀特1940年6月23日第五大街35号纽约[1940年6月23日]亲爱的乔：从宾馆的窗口能看到第八街的公寓楼，你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曾在那里住过。我还能望见华盛顿广场的树木，以及第九街上楼房的后院，小花园里有盆栽植物和格子棚架。第六大街高楼已经不在了，纽约因此显得与从前不同了。星期天早上，人们依然喜欢穿着日光浴装走出来，在有顶棚的花园里享受阳光，仍然会花大把的时间遛狗，丝毫没意识到此地没有豪猪是多么幸运的事。和我谈话过的人都对战争和法国的失利感到难过，不过现在到处都是这样子。在我们过去滑冰的电子城里，没有一家露天餐馆能让人在大绿伞下的小圆桌旁坐坐。喷泉正在喷水，声响好大。缅因这边怎样了·我很想念你们，希望此刻就在那里，虽然城里比乡下不容易患上干草热。巴尼出来割草了吗?希望如此。你从西尔维斯特先生那里弄到小鸡了吗?告诉我所有这些事情，还有你是否捕到了鱼。宾馆正对面有一个教堂，每天下午五点教堂钟声就会响起，这时人们下班往家赶。这让我想起了在康奈尔当学生的时光，每天下午日暮时分，图书馆塔楼的钟声就会敲响。我想，此刻，五百英里之外，布鲁克林教堂的钟声也正在敲响吧。请转告妈妈，这里一切都好，今后几天里，我会努力完成大量的工作，这样就能很快返回缅因了。我依然希望今年夏天我们能够来一次野营旅行，因此你最好把斧头磨锋利了，把靴子上好油。希望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能尽量多帮帮妈妈。请转达我对她以及所有人的爱，有时间就给我回信吧。爱你的爸爸致艾克·舒曼1940年8月3日北布鲁克林[1940年8月3日]星期六亲爱的艾克：我觉得，如果从8月12日起我能有两个星期的假期，那就太好了。假期是什么意思?是意味着让别人来写评论报道，还是表示我积累了两周的稿件，让自己有一种放假的感觉，而并非真要有一个假期呢·有一年9月我曾有过两周假期，由别人来写评论，除此之外，我在《纽约客》工作期间从来没有休过假。我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休假，但从未实现过。不过我很喜欢这个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