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怀特书信集：最美的决定-3

致约瑟夫·布莱恩三世1937年11月30日东48街245号1937年11月30日亲爱的乔：东西给你了。没想到会写这么长，不过我们的德特威勒家的人向来罗嗦，不知道何时住笔。此文在我小小的家庭里激起了一场小规模的情感危机，因为我出于一时激动，让凯瑟琳读了此文，那天正好我们那位新来的新斯科舍厨娘告诉约瑟芬（即那位模仿狗的样子在房子四周艰苦劳作的皮埃蒙特女士），把垃圾丢进垃圾箱是很鄙俗的作法，除非用报纸把垃圾好好包裹起来。楼下正乱成一团，凯瑟琳流着眼泪读完文章，说自己不是个好主妇（为了强化效果，还说自己也不是个好母亲），并说要放弃自己的工作，为我好好理家。我让她赶紧去办公室工作，赚更多的面包，别胡闹了。如果你拒绝这篇文章的话，我让你的配餐员个个都传播伤寒病。你可怕的老伙计安迪·儿子乔在纽约教友神学学校上二年级，当年的圣诞假期里，怀特带他到缅因住了几天。怀特夫妇在布鲁克林的房子没有过冬的御寒设备，因此他们就住在蓝岭的波西·穆尔家。致凯瑟琳·S·怀特1937年12月31日[蓝岭,缅因][1937年12月31日]星期五早晨亲爱的凯伊：无论身体好坏，我都觉得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了。如果你在这里，那就完美了。一夜安睡，今天一早觉得精力充沛，嗓子也不疼了。昨天傍晚雪就停了，今天早晨天气晴朗、清冽、明媚，港口（有一半冻结了）在阳光下闪烁；男孩们也在阳光里分外灿烂。乔在这里交了一些朋友，那些稍大的、更成熟的男孩们径直喊他乔，而他的滑雪技术也赢得了所有人的钦佩。刚到这里时，我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没太关注乔，只是让他出去玩，并告诉他镇上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最初还小心翼翼的，跑到学校后面，不过午后就开始飞速冲下山坡，到了镇上的主街。今天，他和伙伴们在全村闹腾着，多数孩子都有点气喘咳嗽，不过大家都很活跃开心。在一天之内，乔就知道留心车辆了，过街的时候像鸟儿一般灵敏。他和我下午要去斯拉文那里，来一场小型的伐木活动。（波西总是把斯拉文那里叫作花岗岩，这种叫法带着永恒的岩石坚硬感，令人愉悦，有一点爱尔兰味道。）写完此信，我就去布里斯、马克斯·辛克利等人那里。波西在早餐时说，他认为马克斯可能早就开始庆祝除夕夜了。我敢发誓他很享受呢，他补充着，一脸向往的表情。我想，明天我会带着三明治午餐，去北布鲁克林过上一天，也许还能在青蛙池里溜会儿冰呢，毕竟那池子有收音机城店铺那么大今天是1937年的最后一天，此信充满了我对你的爱，及新年愿望。前几天我花了大量时间好好想过了，觉得你关于订计划有必要的说法很有道理。单独一个人的生活是毫无目的的，不过当不同的生活混杂并融合在一起后，就必须要预先有一个规划。不管怎么说，生活的趣味一半在于期待；计划本身就是令人兴奋的。雪日清晨的乡村小镇有着愉悦人心的虚幻感，它使人相信世上一切都是美好的，连狗都觉得特别欢乐祥和。不过，无论虚幻与否，我对新年充满期待和向往，并向你致以爱、祝福和问候。安迪祝妈妈新年快乐乔致詹姆斯·瑟伯1938年1月8日(1)东48街245号1938年1月8日亲爱的吉姆：凯瑟琳和我正在重温我们那一堆圣诞卡（我们把这些卡放在客厅的一只大碗里，一旁是一只装有硬糖的盒子，那是科特西一家送给南希和罗杰的），并重读那些千篇一律的简短问候，还把大多数卡给扔了据我所知，你问及的塞尔还住在镇上。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教友神学学校的学生圣诞节娱乐活动现场，他女儿诺拉·塞尔在上幼儿园。那场特殊的娱乐活动创下了某种纪录，因为当时有一个天使晕倒了，牧羊人和校长不得不把她抬了出去。我本人没有到场，是从儿子乔尔那里听说的，他冲进家门，满脸兴奋，大声喊着好一个圣诞节！乱成了一团！接着就模仿起那个昏倒的小天使。他乐此不疲，整个下午重复着表演，要是受到鼓励的话，他准会给你再表演一次的。为了和乔·塞尔不来往，你没必要一定得驱车到那不勒斯附近，让车子累到跑不动的。在布里克斯，就是直接坐到他边上，你也同样会有那种被遗弃的疏远感。我在晚会上鼓励过他几次，不过他只是牢牢地盯着你，过一分钟时间，就会像你的车一样啪地开走了，坐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继续沉思。当剧作家或写剧本会变成怎样，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也认为乔太晚意识到，即使你写完了一个剧本，它还得被一个叫西格·赫齐格的人再写一遍。25岁时，你还能忍受这样的打击，不过等你关节开始僵硬，当好莱坞在你背心上贴满了莱茵水晶石，这样的打击就难熬多了。正如你所指出的，剧作要接近文学水准，就像立体几何题一样难。我正在浏览一部卡尔·范多伦汇编的巨作，书名大概叫《世界著名散文》之类的，那些文字在不朽的韵律中起伏不停，突然，当我从波涛翻腾的文字海洋上露出脑袋后，又跌入了尤金·奥尼尔的剧作之中（我想范多伦准是觉得非要把这样的作品收进来），接着，我又游向了一段著名的散文，那里大概写着麻烦您关上门好吗之类的句子。也许我们是在妒嫉吧。我把年假一事搞得一团糟。连两分钱价值的作品都没完成，还拖垮了老婆的身体，挫败了自己的信心，因为腿绊住了电线，把两三个精美的老灯罩给弄坏了。我离家之后，凯伊就很不安，而我在家时，又靠不着。吉布斯很突兀地放弃了自己的伏案工作，而凯伊由此多出了很多额外劳动。圣诞节前，她得了流感，我也染上了，于是我们就改在12月23日庆祝了，想抗拒圣诞节的所有意义。节日让我们情绪低落，类似这种日子，光靠驾船去拜访某个能头顶20加仑水罐走得很稳的人，是逃避不了的。这会儿，我们不得不靠自己来顶稳水罐。上礼拜，我带乔去缅因度假，住在洁白宁静的蓝岭村庄里，我们听着防滑链碰撞冰冷的汽车挡泥板时有节奏的声音，研究着鹿儿在低矮的苹果树下踏雪前行的足迹，还滑雪去山下。我们用上床睡觉的方式来迎接新年，听浸礼会教堂的钟声清晰地敲响神圣的12下。这次旅行很愉快，我们享受了真正的冬日，几乎是柯里尔和艾夫斯石板组画中最纯净的冬日。一场暴风雪后，那片树林比任何大教堂都美好，我们和一些人同坐着长橇进去了，还帮他们挑了桦树枝当柴火。马儿还套着铃铛呢。房子的租期10月1日到期，令人情绪低落的是，我们要决定是否续租（这样的话，我就又得回去为《纽约客》写每周布道了），或是否放弃城市，去缅因生活。这样的难题，如果动作快或者没有孩子的话，是不难解决的，可如果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要把学校等因素考虑进去的话，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而且让人沮丧。为了看多萝茜·拉默尔，我曾去附近看了自己喜爱的电影《丛林公主》，除此之外，我没有到周围好好走走，所以没法给你更多的信息罗梅恩·贝里被解雇后，就住到北部边远地区去了。吉布斯正在发表评论。美国最快乐的两个人就是本奇利和弗兰克林·罗斯福。本奇利具有致詹姆斯·瑟伯1938年1月8日(2)退休改革家那种高昂的精神状态，20多岁时就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完全抛在了身后。在20到30岁期间，本奇利心系国际和平，做了两个孩子的父亲。我想他至今仍会偶尔梦见那些日子吧罗斯福快乐，是因为他像其他人一样，从未真正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乱子。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笑声朗朗的。我曾见过一张照片：那天他正走进华盛顿一个今世基督教堂。他在忍不住地笑，甚至比本奇利更快乐，也比我那只有了新橡皮球的达克斯猎犬要更快乐。也许我可以写一篇名为有啥可乐的·的文章，问问总统他到底在笑什么。不过我很可能不会这么做。有一天，堂马奎斯，我们这代人中最悲伤的那位去世了。生活对他可真是不善！一天，我看到一篇题为近乎完美状态的文章，读到其中一段关于他希望自己的晚年会怎么的话：然而，在92岁到102岁期间，我们会变成粗鄙、无用、醉醺醺之徒，那是我们之前一直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我们要留长长的白胡子和白发；我们不该再走路了，而是要躺在轮椅里，大声吼着要酒喝；冬天，我们就该坐在炉火前，把脚放在一桶热水里，手边要放一瓶玉米酿的威士忌，一边写着反社会的下流歌曲；椅子的一个扶手上要扎一把点45口径的连发左轮手枪，想睡觉时，可以拿它把灯射灭了我们期待着这个声名狼藉、精力充沛、不受尊敬，和乱七八糟的高龄的到来。真实情况实际上是这样的，他失去了妻子和孩子，写了一部成功、两部失败的剧作，得了一次中风，丢了钞票，又失去了第二任妻子，然后又中风了两次，最后在邱园或是什么倒霉的地方与一个妹妹同住，甚至连老朋友都不想去看他，因为太让人尴尬了。他并没有充沛的精力，也不算声名狼藉，也没用枪射灭灯火，我猜通常是他妹妹关的灯。他也没有乱七八糟，甚至没有不受尊重，他有了越来越多名誉护柩者，一瓶防腐香油恐怕都不够用。真是呜呼!哀哉!无论事态如何，我的橡胶树正发出一片新叶，得知此事，你一定很高兴吧。凯伊、乔尔、弗雷迪，以及你的朋友，向海伦、斯梅斯伯格，还有你自己问好。安迪附：大师回忆录完成了，也被彻底拒绝了，是被《星期六晚邮报》拒绝的。我已将其撤回，包括一个空鱼缸、一罐旧的滑雪蜡、一张小学毕业合影照，以及一盒未拆过的复写纸。人们不经常写信给你的原因（这里的人们是指我），是因为你从来没在信里面写对过自己的地址。上一封信中是那不勒斯，12月22日，里面还有一段催人泪下的话，是关于罗马的美国捷运的。我不打算花时间写一封厚厚的长达5页的信，然后将它寄给意大利的詹姆斯·瑟伯，或由英国的某女士转交詹姆斯·瑟伯。也就是说，我得给特里小姐打电话，弄清楚你到底是通过担保信托公司还是美国捷运公司，是在伦敦还是巴黎。对你来说，记住这事很容易，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就生活在其中。但对我就完全不同了。给特里小姐打电话的想法足以让我不打算动笔写信。为什么欧洲游客不知道每封信除了日期行之外还要有一行，那一行叫正确邮寄地址呢·忘了告诉你，我的回忆录是被一个叫约瑟夫·布莱恩三世的人拒绝的，真是个巧合，而这巧合恰恰就能毁了我。安迪·1938年初，凯瑟琳年届80的父亲查尔斯·萨金特在佛罗里达的戴托那病倒了。凯瑟琳南下去见父亲，这也是他一生最后一次病倒。凯瑟琳回北部后不久，父亲去世，并被安葬于佛罗里达海伯尼亚种植园一块很小的墓地里，他曾在那里度过好几个冬天。父亲去世，以及安排丧葬等事宜，使凯瑟琳累倒了，而且情绪低落。于是，她就和怀特动身去百慕大度假，住在沃特维尔，一家由埃达·特里明翰经营的旅舍。怀特夫妇1930年曾经在沃特维尔住过一次，当时他们新婚不久。致格斯塔夫·S·罗布拉诺1938年3月沃特维尔东帕杰[百慕大][1938年3月]星期四晚亲爱的格斯：酒一般幽深的海洋比往常更深沉了，而且令人紧张不安。我的胃整个收缩起来，不过痛苦还多着呢，臀部骨折了，脸破相了，还有几处小的擦伤。凯伊侥幸地躲过了此劫，她刚腾出来的那张写字桌的位置被一张沉重的皮靠椅占了，靠椅是晃晃悠悠地被抬进客厅的。我们迟了几个小时才到达，因为在圣乔治外的海峡外头多住了一夜，等着天亮。不过，这会儿我们到了。我的自行车是拉莱牌的（ 187），我从来没骑过这么好的车，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行车的运动步伐有一种近乎神速的健康效果，罗斯福没觉得它和幸福生活是息息相关的，这还真让人感到奇怪。由于那天在海上的耽搁，在其他客人看来，我们到达特里明翰的旅馆时那些熟过了头的腐烂作派，有损常被人称道的访客形象，因为该准时出现时没露面。埃达几天来一直在为我们大肆宣传，也为我们难能可贵的第一顿饭做好了准备：一只烤火鸡，鸡翅膀下还摆着一朵红玫瑰。结果鸡被其他人吃了，而且吃的时候专注安静。那紧张气氛现在依然很明显。喝完咖啡，我们很早就回了房间，把客厅腾出来给那些打桥牌的人，他们当中有从德莫因来的普拉特夫妇，11月份夫妇俩在德莫因的一次青年会舞会上中了彩票，赢得了百慕大的旅行。这点好运气连普拉特先生的胃溃疡都无法阻挡。不过，两人的旅行也算不上一帆风顺，在普拉特先生突发胃溃疡后，他们第一段航程搭乘的是东部航空公司的飞机。除了奶油蛋羹和其他一些清淡食品外，先生什么都没吃。太太心情极其愉悦，对溃疡并不在意，一有机会就拿它来当话题。他们俩谈到菲尔·斯通时都很兴奋。我们在行程中也遇到了一些人，如狄克曼小姐（已过中年），她前天大腿骨折了，因为她以为自己可以骑车过一块软地（结果没成）。她是卖团队保险的，尽管当时感觉很疼，但她还是很急切地想立即就知道《纽约客》究竟雇了多少人。她拄着拐杖四处走动，不时被天然橡胶摩擦着。游客中还有一位女子高尔夫球冠军和她母亲，另外还有一对从斯卡斯代尔来的年轻夫妇，以及一名未婚的园艺师，他喜欢在海滩上把衣服脱了，热切地享受阳光。当然了，还有其他一些人。我们早已游了好一会儿泳，躺在海滩上，再次慢慢地适应了百慕大那片既开阔又封闭的天空，最先是阳光明媚，接着下了五分钟的阵雨。网球比赛要周六开始。我们还没到铁路上去过，不过正准备坐火车去圣戴维斯。埃达说，弗雷德（特里明翰）因憎恨铁路而死。为了纪念他，埃达从没坐过火车，将来也不会坐。我觉得百慕大会因其高压的市场推销策略而受到损害，全彩页的广告不啻自讨苦吃，现在他们还真的尝到苦头了。不过这地方的基本特征没什么变化，凯伊和我在这里很是开心。我的打字声把女高尔夫球员吵醒了，这样会影响她明天的打球成绩，因此我还是不写了。我会用航空邮寄，所以信飞到你手里之前会让生命和肢体冒着危险。（听上去有些荒诞，有人以250英里每小时的速度飞到这里，只为了来骑骑自行车。）你的安迪致詹姆斯·瑟伯1938年4月16日东48街245号[1938年4月16日]亲爱的吉姆：在你离开自己那个水上阿尔卑斯巢穴以前，也许还能多读一封信，这样你总共收到我两封信。有几件事情我希望你了解，其中包括我有天在街上偶然听到两个男人之间的一段对话。我当时正路过，听到其中一人说：这么说她把那该死的卧室家具一锯两断，然后再把它们给拼起来。接着他们提到了有关音响效果的唱片，就是我在一份常看的目录单上所见的那种音效唱片。那是斧头将钢琴砸碎时的声音记录。我想价格是2元，对我来说，它就是你家里该有的东西，适合雨天和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关于这种唱片，关于美国得经历多少次水漫大坝才能做好准备，我想了好长时间。最初是清教徒时期，每片玉米坡上都躺满了死鱼，接着是弗杰峡谷的漫长冬日，然后是爱默生以及那些超验的兴奋，那时皮博迪、霍桑、黑尔们正在培养一种纯粹气质，结果造就了凯瑟琳，造就了血淋淋的夏伊洛战场，还有1888年的暴风雪，以及辉煌而生机勃勃的大角麋时代，那时你还在反打开关，想把速度计往回调，而我还在边玩警察抓强盗，边想着为什么我只有一个人时才能撒尿；接着是凡尔登，还有一个华丽、时尚、装着空调的世界，由于自身怪异的罪恶正在崩溃。钢琴被斧头砸碎的录音正是我们一直在期待的唱片，那也许就是终极音响，是古代诸神的乐器，是从速割锯的锯齿间发出的上周末我们去缅因探望一个正要装暖气炉的人。此人从波士顿坐水上飞机过来。我们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柜子，让工人们能够得着烟道。接着，暴风雪来了，气温掉到了16度，水管都有点冻住了，让人一大早就得在门廊下爬着，用喷灯暖和管道。周末，我们把价值百元以上的床铺、椅子、桌子等都卖给了一位妇女。女人们对床铺、椅子、桌子等最着迷了。我不知道她们到底用这些东西来干嘛。我仔细算过，发现凯瑟琳和我（直到我开始考虑这一情况）一共有过21张床，吉姆，床太多了。每张床都有一副弹簧、一个床垫、两条床单、两条双人或四人毛毯、一个床罩，以及一条鸭绒被。我下了决心，如果继续积累床铺的话，我就要像理查德·惠特尼那样咆哮了。他只是想摆脱太多的床铺、镜子，还有其他的杂物，而此刻他正在纽约州新新监狱，其他的囚犯则向他脱帽致敬，尊敬地称他为惠特尼先生。每个人都盼望你和海伦归来。《舞台杂志》被叠好了，正等着你来，汉拉汉的股份要（按我们的希望）转回《纽约客》了。罗斯工作得很认真，我也写了一篇很不错的对《生命》中一个婴儿的诞生的戏谑模仿文，还配了欧文的插图。吉布斯和麦凯威正过着有节制而干净的生活，莫里斯·恩斯特正在捍卫公民自由。我的耳朵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冻伤了，不过也许只是一点乳状突起。南希在布法罗学院找到了讲授科学的工作，日本人遭到重创，损失了两万人，特特尔湾开满了黄水仙和英国雏菊，它们娇艳地盛开在去年冬天达克斯猎犬留下的粪堆里。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来拼写粪，不确定究竟是turd还是tird，你知道吗·我计划6月上旬带乔到缅因去住。等凯伊亲眼看着南希从布莱恩摩尔毕业，罗杰从彭弗雷特毕业后，不久也会去那里。一年里我未做任何赚钱养那21张床铺的事，非常惶恐不安，故向《哈泼》投了两个剪贴本，其一是豌豆地里的狐狸，是一些民谣之类的东西，另一本是《君往何处去·》，是一些随笔。我还有一本儿童作品，已经完成一半了，因此我觉得自己又该回到作者游戏里了。你认可《君往何处去》这个题目吗·我是不是该另想一个呢·如果你和海伦想要张床的话，请告诉我。真挚的安迪麦克纳蒂不在杂志干了，这倒不错，因为杂志也不合适他。我一直都知道杂志不适合他。致凯瑟琳·S·怀特1938年4月27日伍德沃德夫人公寓蓝岭，缅因1938年4月27日星期三晚亲爱的凯伊昨晚我在火车上读了桑塔亚那，可这与改善我们和缅因当地居民的关系并无所补。今晚，学校的老师们听说了乔的事之后，就像看疯子似地盯着我。我这次旅行受到了冷遇，埃丽丝·穆尔没有向我打招呼，因为她正打扫房间，而瑟曼·格雷太太在电话里以某个我不太理解的借口回绝了我。我开始有类似于约瑟和玛丽的感受了：倘若我今晚在这间冰冷的卧室里能遇到救世主的话，这事可得成大伙的笑柄了。伍德沃德太太（我拼对了吗·）长着两只畸形脚，自己做饭。几年前，她曾在北布鲁克林学校教书。区上的护士坐在我右边，邀请我去皮尔逊的谷仓参加妇女选举人联盟会议。我没有践约，结果她竟然在厨房门口逮住了我。晚饭时还来了个制陶工，他穿着深蓝色的夹克，戴着条柠檬黄的围巾。魏尔德先生正好坐着小轿车从镇上经过，他很高兴地鞠躬致意。昨天牧场着火了，烧得很厉害。房子进展很快。新地基墙修好了，是作暖房用的，所以我觉得除了继续造下去外，没什么好插手的我们的车道是一条遍地大石头的山路。厨房的烟囱整个都没了，烧开水的锅炉没了，钢琴也没了。小庭院里种上了连翘，今天的天气明媚如春，不过起风了。霍华德说镇上没活干，蓝岭一片死气沉沉的，最糟糕的季节快到了。不过，我院子里倒像有很多活要人来干，数了数人头后，我有点着急，冲到打字机前，写了份关于白天损失的报告。这是我拥有的唯一一张纸。弗雷德·尼塞尔腾出这个房间后，没留下任何东西，所以我得停笔了。耳朵好些了。爱你。安迪致哈罗德·罗斯1938年5月[蓝岭，缅因][1938年5月]亲爱的罗斯先生：如果您乐意，我随时准备于6月1日重返时闻杂谈。我很想知道您对什么性质的事件感兴趣，稿酬如何。这对我很重要，虽然我能明白，在您繁忙的生活中，这也许只是件小事，否则您之前早就开口并直接给我答案了。我要写的报道经过艰苦不懈的积累，已在家里堆得越来越多，而且它们肯定不携带腹泻（鸡白痢）病菌。许多小标题都有很长的寿命，可以一遍遍地重复使用，不过我不另收费，全都包含在最初定价里了。怀特致格鲁亚斯·威廉斯1938年6月9日东48街245号1938年6月9日亲爱的格鲁亚斯：听说你最终还是打算要去鹿儿岛，我们感到很高兴。我们那栋漂亮的白房子几乎全毁了，这让大伙感到万分沮丧，不过这片废墟中很快就会有我们的居所，没准还会有别的什么出现。此刻我们正住在镇上，拼命想了结这些事情。我们住在拥塞的家具和半生不熟的记忆堆里，那些残留的家具可真让人忧伤：裸露的地板、空了一半的书架、未曾动过的壁橱，我们都不敢去开那橱门。当开始动用随身生活用品时，它们可真是骇人。凯伊今天上午去彭弗雷特参加罗杰的毕业典礼；南希上星期结束了在布莱恩摩尔的学业。乔则发烧至103度，以示自我庆贺，这可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体温降得很快。这一阵乱糟糟中，我觉得自己没法做哪怕一点点的工作，只是把时间花在决定是否该把我那本生物笔记（佛农山中学）扔了，在狗身上找跳蚤，以及干点跑腿的事情。然而，当真的没了床、椅子、镜子、地毯、窗帘、玻璃、瓷器，还有其他一些琐碎物，我倒落得清净了；我们一直在进行私人商品交易，而且颇有成就（我们的定价很到位），再过十天，除了在北布鲁克林的那些东西，我名下可能连一支笔都没有了。我大概16号驾车带着乔、弗雷迪、埃泽克（新的小狗）、尼克（鸟儿）、哈狄（一株橡胶树），还有一袋谷物等一同离开。凯伊再晚几天乘火车走，关门和打扫工作就由她来做了。（我一定得记着要给这姑娘弄个拖把来。）你信中提到我那篇大师回忆录没给我带来辉煌成绩。《星期六晚邮报》未采用，于是我就把它留着配种了。我是个很容易气馁的家伙。稍后面叙。安迪·怀特这样写道：艾克·舒曼就是《纽约客》的当代耶稣。罗斯总在不停地雇人来办杂志，来了却又不让人真办。致艾克·舒曼1938年7月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7月]星期日亲爱的艾克：关于你7月14日的信，让我为8月27日和9月3日这两周写篇时评，我得说，我相信自己能胜任。若是不行的话，我就不是原来那个怀特了。也许我还真不是了。躺在用铁条钉住棚架以支撑固定的避难所里，我有时真有这样的怀疑。你没有提到需要什么样的评论，或是人造肥料。你的意思是两篇完整的评论，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我接受这份任务，就想知道相关的建议和要求。写作到底是苦差事，我需要建议，或者文件夹。我的黑狗昨天抓到一只美洲旱獭，吃掉了大部分，然后病倒了。你的安迪致艾克·舒曼1938年夏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夏]亲爱的艾克：我觉得，回答难题就能得到一张支票，真是件好差使。我这不是在抱怨。这些日子，我能弄点钱的任何事情似乎都不错，我对谁都不回嘴。我正努力完成一篇关于丹尼尔·韦伯斯特和干草热的文章，想把它寄给《纽约客》换稿费。并没有很多的人了解韦伯斯特曾有一段时间患上黏膜疾病，不过他在写给菲尔莫尔总统的信中曾不断谈论此事，我手头就有大部分的证据。我自己就曾得过干草热，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基本上没在通信中提及过。我那四只波旁鸡一切正常，在新罕布什尔83号的那些家禽也不错，已经进入第九周了。在埃尔斯沃斯，我在谷物公司看来可算是上苍给予的小小恩赐，因为我从未拒绝任何鸟类产品。我满足了他们的些微幻想。这里的帕克波拉德公司就增加了土豆泥卷的供应量，一袋一百磅，而且出货量持久稳定。乔养的矮脚鸡也增加了，一有机会就能送你三只漂亮家伙。向大伙问好安迪致H.K.里格1938年9月15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9月15日亲爱的老兄：我非常喜欢你的安妮公主号，觉得她像一支奥卡利那笛。我自己那条丽渡号这会儿引擎死了，里面灌满了水而不是气缸油。我还没捉摸出来，水是从哪来的，不过这里理发店的人认为，是引擎罩全生锈的原因。我很怀疑，去年秋天她是否装配完好，因为船厂的工人有点光火。现在我也很光火，正想着要把她拖到自己的海滩上今年夏天阿斯特里德号那根全新的主桅帆被好好地弄了一番，调得很好。她现在给嵌了个中段，是我在萨金特维尔花了13块钱做的。整个夏天都很糟糕，老是下雨，还有各种建筑工程在进行中。新地窖铺了水泥地面，让人很不适应，而且很容易积水，我们不得不踩着防水长筒靴去找瓶装果酱。烟囱还不错，不过它们以你前所未见的极端角度穿过阁楼伸在外头。我很怕发生地震。现在我正用木瓦盖粮仓屋顶，如果不犯错的话，这可是件干净的好差事。总的来说，情况在好转，乔已去上学，周围也不再有客人低沉的嘈杂。尤里卡亭（百般消遣）已经定下步调，周一和周四晚上安排的是轮滑，除非另有通知，教授当心中的哈罗德·劳埃德不久也要来。我的嫩鸡子这会儿可以炙烤了，口味极佳。哪天我打算去抓野蜂，因为一位老友是这方面的专家。昨天上午，水湾里尽是黑鸭子。泽克最终长成一条大狗，成了此地最出名的当家小丑。东北（海港）游艇队到此地时，它过了一段最开心的时光，在岸上一路跟着队伍跑。整整三天，我每次见到它，它嘴里不是衔着水杯就是衔着热水瓶。它动作敏捷个头硕大，连那些烤着龙虾、剥着坚硬的煮鸡蛋的年轻海员们都没占尽什么优势。现在，它有了件精美的黑外套，上面涂着漂亮的铅丹红。它不像摩西那样和善高贵，毛色更灰更淡一些。如果你厌了这一套，又找不到另一只名叫岩石的浣熊猎犬，你最好从这里漂流下去，这样我们就能捕到鲭鱼，或抓只野蜂。凯伊说请转告弗兰西斯，说自己就在布鲁克林的一场争吵中见到了她姨妈克拉克夫人。49街的情况如何，48街的呢·我大概要为《哈泼》写一个月刊栏目，期限是40天，关于捷克斯洛伐克的战乱，这活可不轻松。我还真不该趟这个每月一次的浑水。问候大家安迪·怀特写吾之甘露专栏后不久，《哈泼》杂志就在《纽约客》上登了一则广告，为这一新栏目进行宣传。对这份广告，怀特又尴尬又气恼，因为这读来好像是他与《纽约客》分道扬镳了。致哈罗德·罗斯1938年]9月16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9月16日]亲爱的罗斯先生：今天艾克给我来电话，说到《哈泼》的广告一事，我对此感到难过而痛心。我之前从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我从来就不做预料的事。或许这是因为《哈泼》的出版部门一直对我的作品不事声张，这就误导了我。我对艾克说，我无法明确告诉《哈泼》的人，说他们不能在《纽约客》上登一条关于我的广告，但如果其间有任何关于我已离开《纽约客》的暗示，那我是要坚决反对的。在这件并无多少人关注的事情上，我只是尽量对各方公平以待。我也给李·哈特曼发了电报，请他务必不要在《纽约客》的广告上放我的照片，如果他坚持要用图片，可用漫画来代替。上广告后我很是心烦，因为我发现不受欢迎的就是被广告宣传过的作家。我很肯定自己从此将背负臭名，哪怕是上《哈泼》还是其他什么刊物，我认为到处都一样。作家就像豆类植物，他刚有了点好日子，接着就纤维纵横了。从你的信中，我得知你并不明白我干嘛要每个月为《哈泼》而不是为《纽约客》写上同样数量的2500字。其中有一些原委。其一，在类似N&C这样的栏目里，主题和自我表达的方式受到一定限制，为此工作十年之后，这活就变得令人生畏，有时还让人觉着压抑；在一个特约专栏里，就可以用我而不是我们，可以涉及新的领域，而到了我这个阶段，这就很必要了。另外，每月一次的栏目让我有三周的自由时间，可以用来进行耗时颇久的工作，例如用木瓦给粮仓盖屋顶，或是研磨思索曾经的某个想法。我需要这种间歇，期间我不必为发表硬是写点什么。从N&C中我无法获得这种自由，因为它们风雨无阻每周五都要刊出。这些就是我要从一本优质月刊中奋力获取一份工作的原因。（请参见《时代》，以此了解为何《哈泼》要抛却质量而接受我。）这种量月而出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我觉得总体说来，他们比我更多忧虑，毕竟是他们在不停给我写信，告诉我如何处理这一切，好像最重要的就是填满整整四页纸，连第四页都不留一点空白。要达到这个目标，需要一点巫术，我对此项技巧尚不在行，但每夜入睡前都在认真琢磨。他们给我的期限是每月十号交下一月的稿子。你可以想见我在哥伦布日就心怀圣诞情绪了吧。我在11月的专栏中贴了张火鸡画，大家一致欢声拥护，因为这只鸡合乎时宜。所幸当时我恰好手头有只火鸡，可以派上用场。至于你问到我如何写评论之事，我的意愿是能够在不太干扰上述的三周空歇的前提下，稍作撰写。目前我手头并没有很多评论的点子，也许要等再次喜欢阅读报纸时才会有想法。我期待着看完在坎布里奇的康奈尔哈佛比赛（康奈尔12哈佛0），回来后再次开始看报。我会拿起报纸，读相关的比赛报道，你也知道，我首先会把目光移向贝希特斯加登，立刻就动身。我不敢阅读自己在《哈泼》的专栏，因为要一直牵挂着过去五十天里我写的东西怎样了，真会因此患上轻微痢疾的。五十天几乎就是三年，伙计。你的安迪致格鲁亚斯·威廉斯1938年9月中旬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9月中旬]亲爱的格鲁亚斯：我们有时候忧伤地围坐在收音机旁，听着捷克斯洛伐克和飓风受害者的消息，但大多数时间我在谷仓顶上用木瓦盖屋顶。在伤感的日子里，在谷仓顶上可以一览无余地眺望大海、蓝天，还有山脉，左前方是一块黄色的南瓜地，一树的红苹果真真切切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我甚至想盖个圆屋顶（或者是阿尔·汤森称为cubalo的屋顶），正合适在上面插一个金色的箭头风标。这样多棒，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全神贯注于圆屋顶、悬挂欧式帷幔，关注海潮如何把好端端的人冲进海里。我希望你和你们这伙人都不会被冲到海里去，因为这样会让我们感到十分伤心却又沾沾自喜的。乔在布鲁克林的学校里平安无事，已经整整两周了。鲭鱼的情况好得出奇，上个星期日下午，阿斯特里德在雨中将104条鱼放上船，离开长岛。凯伊正在织露指手套，手法拙劣却真是奇迹，简直和无线电报、同步齿轮传送、以及麦考密克收割机一样神奇。我们的暖炉（蒸汽）一半在发热，一半是瘫痪的。周围有暖气管，位置差不多（也算不上）合适。我已给《哈泼》写了两期专栏，可还是觉得文章除了像幻梦，其他什么都不是，而且对下一期也毫无信心。星期三我们要去联合集市，去观看马儿拔河，然后再去贝尔格莱德住一夜。之后的一周，我们要进行一次艰苦的长途旅行，前往波士顿观看康奈尔哈佛比赛，这也是我们在秋季的一次文化享受。昨天，我们驱车（是一辆大马力的汽车）去了巴哈巴（巴港），凯伊定期在弗朗斯福克斯洗头。我们身穿整洁的粗花呢服装，惠顾了那家主要的五金商店，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有趣的时光，时髦的店老板（他穿着一件鼠毛灰的背心，拄着一根银色的代把手的手杖）亲自为我们服务，完全照我们的要求，给了我们所需的一个大垃圾桶（下面还配了个踏板），一个用来盛猪饲料的带盖玛瑙汤盆，两个8夸脱容量的镀锌提桶（用来给小母鸡喂水），一个铬制的卫生纸架供厨师如厕使用，12张棕色的包裹纸，以及一卷麻绳。他尽量忍着不说，但终于问道：你们是刚来的吧·我们回答说不是的，我们在这里住很久了。在如此的道别玩笑中，我们肩负着那些肮脏的箱子，大步离开。我喜欢乡村的其中一点是，所有东西随你进屋时会纷纷落地，无论是蜘蛛、苍蝇、大黄蜂、狗、蟋蟀、矮脚鸡、虱子、老鼠，所有的一切。我弄不明白，在这样的伙伴当中我们怎么可能感到寂寞。更有甚者，《波特兰新闻信使报》还列了一张缅因名人录，上头只有我们9个人。你的安迪致艾米·弗拉施纳1938年9月30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9月30日]亲爱的弗莱施纳小姐：我根据自己满意认可的次序，列出了以下选题。你可以从中任选一个。1．君往何处去?2．寓言和预言3．文顿博士及其他4．奥维尔的双翼5．菲尔斯·帕杰马的黄昏很抱歉拖延了这么久才寄出题目，可是关于出书我还是没法觉得乐观。豌豆地的狐狸已经收到，看上去不错。既然鸽派统领中欧地区，一本小小的热门歌谣书在美国还是很合时宜的，它富有韵律，并且基调欢快。我抛开谦逊，坐下来写了要附信寄出的广告建议，希望你能仅仅以三百万美元的价格，将它登在美国所有的早报和晚报中。我觉得这会激发人们对伟大事物的好奇心。你不必坐在那里嘲笑，我干过广告业，而且做得非常好，只是形势有变，我才开始写歌谣的。我当然并不相信我在广告中关于自己所说的好话，但作为诗人我们总得去适应这些事。我确实这么写了，因为我总想把威廉·兰道夫·赫斯特放在水泥化粪池边上。告诉你的老板萨克斯顿先生，我终于不再费力给书起名了，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安坐阅读的蹦跳之书。富有节奏的E.B.怀特致詹姆斯·瑟伯1938年10月中旬[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10月中旬]亲爱的吉姆：我打开《星期六书评》，陷入了畏缩情绪，那是颇为守旧的退避心情，但如果我不能有风度地读完它，就太糟糕了。为什么从你的文章中我几乎得不到哪怕是丁点的局促不安呢·你如此宽厚、礼貌、理智地善待我那篇主题颇为软弱空洞的文章，我觉得歉疚（确实非常歉疚）。只有在此刻，你才显得如此遥远。对于30英尺长的船，我无法熟练驾驶，我可以有勇气，但那是另一回事。我在接待室里与罗伯特·内森的谈话带有一种奇怪的梦幻特点，除了在我自己《旅行的绝境》（JourneysDeadEnd）一书中，这一特点也许是难以捕捉的。该书还包括其他一些内容，即将在春季出版（哈泼兄弟·）。当然了，所有这些关于我生性羞怯安静的废话，都是某种传说的怪异产物，我想，这传说是由亚历山大·吴尔科特在10年前提起的，现在居然还固执不散。天哪，我简直就是一个矫健的家伙，是人们常常可以碰到的，与周围的任何人都很相像的家伙；只不过，我有一次拒绝了星期天早上去吴尔科特家吃早餐的邀请，从此我就成了个不愿意及时现身、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吴尔科特必须得编个荒唐故事，以挽回作为沙龙主人却没有贵人到场的脸面。所以，他把我很害羞的说法传开了。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害羞。我和你一样，都是很有进取心的那类人。我昂首阔步穿过阿尔贡金时，没有什么人认得出我，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在纽约遇到过的成千上万人中，没有一个人能记住我曾说过的哪怕一件有趣或有意义的事情。我自己就是个乏味的人。没有人想找我，甚至那些喜欢我或是认同我的人都不想找我，除了是个散文作家，我一无是处。我不能模仿鸟叫，或狗叫；我甚至记不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然而，我觉得你的文章写得很好，也很感谢你这么写。（毕竟，我明白你在为《星期六书评》写文章时是非常无私和富有牺牲精神的。今年春天在百慕大的时候，我花了53个小时为他们写一篇书评，得了9美元，即平均17美分一小时。哪怕对一个康奈尔毕业的家伙，这也是很低的报酬了。）谢谢了，老朋友。如果你在阿尔贡金见到我，希望能朝我微笑点头。向你和海伦诚挚问候安迪致莫里斯·比肖普1938年10月30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10月30日]亲爱的莫里斯：我觉得用快乐一词来形容我们在缅因时的感受还不够。也许，得用活跃。当然也很忙碌。但我们的情绪既有困惑，也有很节制的新英格兰式的狂喜。这种感觉并不是快乐。我7岁时很快乐，还有是23岁，然后是期待着在80岁最后一次病倒前再获得一次快乐。你写的话很鼓舞人，很感谢你能劳神给我写信，专门谈到那件令人沮丧的关于我和《哈泼》的小麻烦。阅读了我头几篇专栏，我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应付得了这种每月刊出、读者广泛的文章，我这话说得就像托马斯·曼关于康科德赫梅里马克的评论。既然弹药充分，我就有一种几乎是强烈的冲动，想抛开纯粹的思想，除了向衣食父母们说说尖锐的话之外，什么都不写。这种与土地、或是大地的争执，就是我和凯瑟琳从事的工作，它是一种很值得探索的示威；成千上万有创造力、不切实际的人们正往祖先的土地上喷洒着什么，不管怎么说，那是某些人祖先的土地。我们在孩子般单纯的惊讶中，观察着自然的基本进程，过分地强调（我敢说）城市乡镇不光彩的财富，仿效着地道农民的本事，常常做出滑稽之极的举动。重新发现美国是一件有些滑稽的事情，只希望我真能把它付诸文字。我想，这是一百年前的事，发生在超验时期，而当时就像现在一样可笑；只是今天我们更多了些荒谬，而它们又源于我们企图在使用普通电器的同时又过着简单的生活。这所古老农宅的地窖就像玛丽女王的锅炉房一样危险，因为要留心压力计，你就没法见到麦金托什苹果和冬熟苹果了。我相信，你此刻和我一样，很享受那种赢了球的足球队才会有的粗犷的快乐，我也相信，我们未来的相逢并非毫无可能。凯伊和我向艾莉森、你，还有小比肖普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你真诚的安迪·卡斯·坎菲尔德首次与怀特的合作是《君往何处去?》1942年尤金·萨克斯顿去世后，坎菲尔德成为了怀特在哈泼及兄弟杂志社的作品编辑。致卡斯·坎菲尔德1938年11月3日[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11月3日[电报]干吗不用君往何处去这个题目加上副标题引号始或自行车轶事引号终你正在使用的题目显然容易引起误解因为你用它表示困惑如果你担心拉丁语标题的话记住有一本叫《君往何处》的书和《圣经》及《童子军手册》一样出名拉丁文又有何可怕·尤其你还有副标题解释所有疑问E.B.怀特致詹姆斯·瑟伯1938年11月18日(1)北布鲁克林，缅因1938年11月18日亲爱的吉姆：离开了瑟伯宅，感恩节就不像感恩节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埃尔西（萨金特）要来这里住上一周，反正伍德贝里不在我们的周末计划中，我甚至也不准备驾车了。我们两家大概相隔452英里。对于我，英里数比以往更现实了些，连看电影都得驱车28英里，再返回28英里。乔上学要走2.5英里，一部分靠脚走，一部分坐车。凯伊做头的路程是46.6英里，这还算不错的。坐火车得走51英里，买一瓶白葡萄酒得走28英里，买一包克里内克丝面巾纸走9英里，买一捆木柴走13.6英里；连回收我们那些小母鸡每天下的那两打鸡蛋（它们从未事先向我打个招呼），我都得走上100英尺。我那些小母鸡就会拼命产蛋，不过有件蹊跷的事情，它们总爱晃脑袋。我在手册上查过，但没找到什么答案。这就像狗会凶狠地咬自己后腿下面那个部分，对此你也弄不太明白，难道是虫子、跳蚤，还是湿疹吗·我这些小母鸡从未停止过晃脑袋，而这事也开始让我很困惑。有时候我站在那里，会觉得它们或许是在向我晃脑袋。可怜的老怀特，它们说道，摇了摇头。我问过莱尼·坎迪齐小鸡晃动脑袋是什么意思。（莱尼正在此地的谷仓北端修建新地基墙，这样猪呆在谷仓地窖里就不会太冷了，这其中还有个故事，而且这类事总发生在我身上：我有了头猪，这样我们就不用买火腿了，然后我就给猪重修谷仓，为此付出了也许一千只火腿的代价，反正这数量你我在余下的自然寿命里是吃不光的（哪怕涂上芥末酱），假如你认为我也能尽天年的话。）插入语到此结束。反正当时莱尼在，他在地窖周围干活的时候，那顶老毡帽就像一堆蜘蛛网，当我就那些关于小母鸡晃脑袋的问题向他提问时，他说，天哪，我对小鸡可是一窍不通，我只管喂它们，如果它们长得好，我就赚钱；如果它们病了，我就全扔掉。我就知道这个。还是老一套，我希望它们能不再晃脑袋了。总的来说，我们在这里过得很顺利，而且也很享受。不知怎的，我心里总想做点自己不擅长的事，当然了，乡村就是做这种事的理想场所。我觉得，我总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尽量搞得与别人大抵能干成的事情一样难，如安装一个（由我来）手工生火的煤炉，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活家禽牲畜，非得喂食、给水、照料、捉虫、安睡、叱责，还要为它们担心。这地方似乎老有各式各样的麻烦。我每天早上6点20起床，处理这些棘手问题。周围社区就像一个很奇妙的糖果盒，每一层都有惊奇。夏天时你还觉得不可能了解周围的情境，可到了冬天，你就开始了解这里的人们了。（后来，在26号星期六）这里下了场小雪来迎接感恩节，昨天我们醒来时发现刮起了东北的暴风雪，一阵大风卷起，出现了大量被《班戈尔新闻报》的体育记者所说的美丽的白色晶粒。风吹得很猛，雪花都根本没落到地面，只是随风飞舞，直到撞到什么东西。当凯伊得知牛奶没送来，电线线路也断了时，她就像彼得金夫人：彼得金一家在那个著名的早晨醒来，发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没有屠夫宰肉了，彼得金夫人就是她这个样子的。上午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用热毛巾解冻柴草房里结冰的水管，并把小动物和小鸡从不合适的位置解救出来，我还生了火，用木条封住谷仓的门。我们很快就断水了，热量在消散，这意味着得去泉边走一趟，泉眼在跨过公路的桤木丛里，大约三百五十英尺远。我记得自己曾给那口泉安了个水泥盖子，还趁着当时的工作热情，给盖子加了把又大又便宜的挂锁，这是城里人刚到农村、刚开始摆弄那些基本农事（比如取水）时，常会有的那种精巧而浪费的做法。当你在暴风雪中重新找到泉水（一口加了锁的泉水）时，那可是令人兴奋的时刻。乔、我，还有那个雇来的帮手一起跋涉上路，拖着水桶穿过大雪覆盖的高高的拱坝。树林里非常安致詹姆斯·瑟伯1938年11月18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