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书射下之后,冯益陪着杨怀亮一直在山上等候回音。约有一顿饭工夫,忽然听到“嗖”的一声,一条白线从山谷直奔苍穹,没有五百斤以上的力量,是拉不了这样的强弓的,二人心中暗暗称奇。“回信了!”冯益说着,和高怀亮一起并马向落箭处奔去。读着信,高怀亮泪流满面,对冯益说道:“冯总管,果是我的亲兄,若能设法将他救出,小将没齿不忘!”冯益说道:“什么忘不忘,我原来也是周将,为刘崇所逼,无可奈何羁留于此,心中含恨,脸上蒙羞,救出你兄长,咱们共投大周,我也正好将功抵过。”二人计议已定,于当晚举火为号,杀出山谷,投奔周营。他们将此安排用箭书通知了怀德,并安排心腹秘密给周营报了信,请届时接应,又往谷中送了粮草,为晚上起事,作了周密的安排。当天晚上,皓月当空,在谷中的高怀德,既兴奋又焦灼不安看看夜静,仍然没有消息他开始着急起来:“莫非有诈?”说话不及,忽听“轰!”的一声炮响,高怀德把手一挥,一马当先向谷口冲出。刚刚冲出谷口,耳边听得一声:“哥哥!”这一声真叫得他撕心裂肺,月光下一看,果然就是与他交过手的那个执鞭的小将。“我的好弟弟!”两人就在马上紧紧地抱在一起。“高将军,事不宜尽,不敢久误了!”冯益急切地说。两人分开,泪眼相看,高怀亮赶紧向高怀德介绍:“这是冯益将军,这次全仗冯兄相助!”“感谢了!”高怀德在马上抱了抱拳。“不用客气!”高怀亮把鞭一举:“哥哥,咱们走!”三人率着他们的从众,向关下杀奔而去。杨业人未解甲,正在中帐中假寐,听得后山谷一声炮响,他猛然惊起。“不好,出事了!可能是山谷困的那员周将杀出来了,延平,快去接应!”杨延平领本部人马刚出帅营,见一彪人马向南击逃,他飞马追去.一将回头将他拦住,看时原来是冯益。他问:“冯总管,出了什么事?”“高怀德跑了。”“在哪里?”“前边!”杨延平向南一看,一彪人马已经向关南走得很远,他有点纳闷:正在葫芦里装着,怎么就跑出来了?”他正在费神思索时,冯益一加鞭,那马箭离弦一般也向南飞去。杨延平还以为冯益是去赶敌人,于是他纵马追去。杨延平弄不明白高怀德是怎么从那间葫芦似的山谷里出逃的,实际上他如今是被装进了“葫芦”里了,他对发生的事情,哪里会知道呢?他正在追赶着,忽然闪出一将。迎面拦住了去路。他一看,原来是杨怀亮。“贤弟,不要追了。”“大哥,为什么不追?”“人是我放的,他是我亲哥哥高怀德。”“啊!”杨延平这才明白了:“父亲待你也如同亲生,你竞然……”“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放走高怀德,你怎么向父亲复命?”“请贤弟代为禀报父亲;养育之恩,没齿不忘,后报有期!高怀亮我走了!”在杨氏兄弟中,杨延平是极喜爱怀亮的,而今忍无可忍了:“不行,你得留下!”杨延平说罢,挺枪向高怀亮坐骑刺来,高怀亮用鞭架过,也不还手,说了声:“贤弟保重,小兄失陪了!”说罢策马而走。杨延平怒气冲冲,拍马追了过来,忽听一声大喝,接应的周将郑恩已经赶到。他举起枣木杠,向杨延平劈头打去,杨延平急用枪相迎战不数合,杨延平有点抵敌不住,自知事情难以挽回,拨马便走。这次的失误,其实是杨业造成的,他娴于用兵,但这次他竟然不知道被他因在谷里的周将是何许人也?他爱将,观战时他就喜欢上了高怀德,把他诱入谷中,成了自己的笼中鸟,网中鱼,什么时候要伸手而得,没想到煞费苦心经营的“葫芦计”,不仅没有得到这员大将,反而失去了高怀亮和冯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杨业为自己的失误而懊恼不已。因而听了杨延平的汇报后,长叹一声,半晌无话可说。------------------第23章立志整禁军北征回师,柴荣决心整军,他说:“现今一百个农夫还不够养活一个士兵,难道我们能用百姓的膏血,去养活一个没用的兵吗?赵匡胤和郑恩,因高怀德被困,率了一支兵马,前来设法营救,却好半路上与高怀德兄弟相遇,一齐杀退了杨延平的追杀。才问高怀德如何逃出葫芦谷。怀德便把与兄弟相认的情节叙述一遍,并介绍高怀亮、冯益与匡胤、郑恩相见,俱各大喜,一同引兵回营。当晚,匡胤便领了高怀德、高怀亮、冯益,一同到中军大帐来,拜见了世宗。救出了高怀德,又添了两员大将,还得了许多兵马,周世宗自然十分高兴,当即封冯益为御营团练使,高怀亮为副先锋,二人谢恩后,怀德兄弟又拜谢了赵匡胤等诸将。匡胤说道:“当初我被困蛇盘谷,也是赖请将相助,才得以脱险,同朝兄弟,何必言谢!”郑恩大叫道:“二哥所言极是,谢可不必,不过怀德兄弟相聚,大喜一件,贺倒应该!”众人鼓掌道:“黑娃子这回真说到点子上了!”“乐子没酒不乐,有乐必酒!”有人说。世宗道:“如此良宵,焉能不贺!”遂命摆宴,于喜气洋洋氛围之中,众将尽欢而散。第二天,世宗与匡胤计议,杨业之外,刘崇再无什么依赖了,解决了杨业,那刘崇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应集中力量,攻打杨业。世宗从新部署了力量,对晋阳围而不打,调集各路军马,集结于晋阳西南,与晋阳西北新城的杨业相对,决心聚而歼之。勤工的杨业,以诱兵计困住了高怀德,算是小胜一仗;但得而复失,又损了两员大将,心中颇为郁郁,又见周营将猛兵强,知道难以力敌,因而小心翼翼,对于周营的挑战,一概不理,坚守不出,以待时机。过了几天,忽然阴云四合,天色如铅,浙沥沥的连阴雨一直下个不停。到处是一片泥泞,路滑难行。晋阳、新城两块骨头一个也没有啃下来,遇到这样的天色,连走路已是困难,哪里还能打仗!不仅不能打仗,周营十数万大军,近万个营帐,到处浸在一片片坑坑洼洼之中,加上天气骤冷,粮草潮湿,给正常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场天杀的连阴雨,把周营军士们的心都淋湿了、淋凉了。一天,赵匡胤来见世宗,他满怀忧虑,一反往常无所谓的气势,对柴荣说:“天雨不止,我军处于汾河下游,一旦杨业用水攻,那将不堪设想!”世宗说:“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只是苦无良策。”两人正说着,军师王朴急急进来。他也显出从未有过的急张:“陛下,阴雨数天,汾水不涨,我恐上游杨业堵了水源,一旦放闸,洪水奔腾而下,我们都将成为水族了。”世宗说:“朕正与御弟议论此事。”王朴说道:“勿须再议了,臣未早虑及,失误在我;而今之计,即紧急下令,让各营脱离河区,迁往高处,攻城暂缓,自保要紧!”柴荣更感到事态的严重,连忙下令:各营撤离河区,抢占高地,各自为战,防水自保!但是晚了,忽然听闷雷般的声音,自北方滚滚而来。杨业在汾河上游,拦住了水源,而今存储了足够的水量,开闸放水,汾水像一条滚龙咆哮着奔腾而来!这汾河是黄河的第二大支流,从山西高原冲刷而下的洪水,携沙裹泥,注入汾河,加上东西高,中间低,水的落差较大,因而浊浪翻滚,水流湍急,和暴躁的黄河没有两样。在晋阳以南,汾河两岸扎营的周军,完全成了一片泽国。涛声如雷,喊声震天,军械物资被冲得稀里哗啦,不少战士被洪水吞没,许多人跌扑滚爬,向高处攀援。整个周营不战而溃,基本上失去了战斗能力。动身比较早的世宗柴荣,在张永德、郑恩和高氏兄弟等人的保护下,已安全转移到高坡上,算是没有受洪水冲淹之苦。“如果山后这时派一支队伍杀奔过来,我等真要成为他的阶下囚了!”军师王朴感到杨业用兵还不到家,没有抓住这个战机。但是他错误地估计了杨业,杨业岂能放弃这天赐良机!杨业亲自率领他的山后兵,从汾河上游沿两岸杀来,“围而不打”的晋阳的周兵被收拾干净后,沿途又斩获甚半,赶到御营世宗柴荣这里,他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郑恩、张永德等人拚死抵挡,厮杀一阵,他们保着世宗向西南高处撤走,断后的赵匡胤奋力杀出,与杨业刀棍相加,厮拚起来。两个人战有数合,不巧赵匡胤的战马踏进了一个泥坑,马失前蹄,一下子跌卧在水中,杨业大喝一声,举刀砍来。赵匡胤下半身完全浸在水里,难以施展,他心想:完了!杨业正举着刀,忽然感到脸上一凉,眼睛微一闭只见一道红光,从水中跃起,一下窜出有两丈多远,原来赵匡胤所骑的赤兔马,乃是一匹千里良驹,有无比的神力。情急之中,四肢一用力,凌空而起,把水溅了杨业一脸,如闪电一般,从杨业刀下滑脱出去。按常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赤兔马奇迹般的表演,倒把杨业吓了一跳,他举着刀愣在那里。呆了一下,杨业才叹息道:“有这么多神勇的将军,出这么多神奇的事件,怪不得我们能节节胜利,要征服这支队伍,看来是不可能的!”也就忘记了追赶。忽刺刺,几匹马从背后冲来,杨延平、王贵等带着大队赶来了。杨业左手提刀,把右掌一举,示意让他们停下。对面的赵匡胤,立马横棍,声若宏钟:“过来!有胆量的过来,我赵匡胤与你们决一死战!”啊,赵匡胤:他就是赵匡胤!赵匡胤的豪侠神勇,他们早已有所耳闻。“我来会会他!”杨延平一拍马就要出阵。“慢!”杨业制止了他,并对几个儿子说道:“穷寇勿追。周兵经此大水,虽然损失惨重,但实力仍在,兵力仍然数倍于我,力取难以奏效,不若看好收兵。”说毕,杨业遥摇拱了拱手对怒目园睁的赵匡胤说道:“赵将军,今日有缘,得以拜识将军,杨业追兵到此为止,请将军放心回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拨转马头,率领大军向北返回,往晋阳城去了。赵匡胤见杨家父子策马北回,召集收罗残部,只得近二万余人。一场惊涛骇浪,空前的败仗,使他怏怏不乐,不知世宗现在何处,便领了这队人马,往南徐徐而行。行不多时,忽见南边一队人马急驰而来,原来是郑恩,因不见了匡胤,带兵回来寻找。看见了匡胤,郑恩面眼泪滚滚地道:“二哥,你原来在此,可把乐子急坏了!”赵匡胤上前于马上拉着郑恩的手,两眼充满了泪水:“兄弟,愚兄无事!”郑恩胡子一撅:“走,我陪二哥杀将回去,活捉杨业,报此水淹之仇!”赵匡胤摆摆手:“贤弟,不要去了,去也无益,咱们回去吧!”众将保了世宗,退出二十多里,安下营盘,初步清点,士卒损失数万人,军械物资以及马匹不计其数,特别是粮草炊具,几乎损失殆尽,生计当时甚感困难。众位将军俱各安全,只是不见匡胤和郑恩,世宗心中十分不安。不一会儿,匡胤和郑恩回来,二人见驾,各各道安。柴荣见众将已聚,即召文武仪事,世宗忿然作色,说道:“杨业贼子,借水发难,不报此仇,朕心难安!”世宗仍然盛怒不良:“杨业贼子,罪业深重,朕誓与他决一死战!”赵匡胤奏道:“兵员损失,尚在其次,当今之难,在于粮草不继。我大军元气尚在,但无粮之兵,自身难保,军心不安,何以作战!不如暂且班师,以图再举。谅那刘崇,釜中之鱼,捉拿只在迟早之间耳!”世宗见匡胤此说,深然其理,只得按下怒火,下诏班师。各营将士得旨,皆大欢喜,俱各整顿打点,准备班师。岳元福朝见世宗,奏道:“陛下,进兵易,退兵难,需防刘崇与杨家兵从后掩杀,趁机取利。”世宗点头称善,即命高怀德、高怀亮、冯益为前锋;郑恩、石守信、岳元福、马全义四将拥重兵断后;自与赵匡胤、张永德、符彦卿、王朴、史魁等将并宿卫军马居中。即日焚营烧寨,班师回朝。杨业一水定乾坤,大获全胜,回营之后有探马来报,说周兵已拔师南返。杨延平说道:“周兵新遭水淹,丧胆而去,一定疲惫不堪,待儿领一支轻骑,突击造袭,若拿得柴荣,当永息刀兵;即令拿不住柴荣,追杀一阵,劫得辎重,不仅物资上获利,而且从心理上也更令其狼狈,此岂不一箭双雕!”杨业摇头笑道:“周军有素之师,能者不少,大军拔寨,焉有不备断后之师!如果前去,不仅无功,还要反遭其害。如今能解晋阳之围,这也就算无助了!”当天,杨业就率众将进晋阳拜见刘崇。刘崇赐以金珠珍玩,羊酒金帛,以示犒赏,并设盛宴款待。酒宴中,刘崇高举金樽,称赞杨家父子,将军神水一发,淹得周军丧魂落魄,大败而逃,使我大汉江山得以保全。挽狂澜于既倒,功高莫伦!若早请将军出兵,朕岂会有高平之败!”杨业敬谢不敏,说道:“主上洪福,天赐神水,岂杨业之功!如此厚赐,真使杨业受之有愧了!”君臣欢饮,气氛异常热烈。杨业乘着酒兴,悄悄对刘崇说道:“契丹奸诈贪馋,不可信赖,不宜亲近,不然大王即空城相赠,也难真其欲壑也!”刘崇深然其言,当即安排了贵、厚备赏赐物品,不日赴契丹致谢,请其返回。第二天,杨业拜别刘崇,下令拨寨回兵。真个是鞭敲金镫,人唱凯歌,上下将士,俱各喜笑颜开,浩浩荡荡,向应州出发。原来援助刘崇的辽主述律,在忻州被周兵拦住去路,因为惧伯周兵势大,不敢冒然轻进。后来,忽见周兵不战自退,不知何故,还以为是周兵用的是诱敌之计,所以仍然驻守于原地,迟疑不决。直到丁贵奉了刘崇的命令,带了大批金银珠宝,牛羊酒肉,前来劳军。他才知道是山后杨家兵用水淹了周师,解了晋阳之围。辽主大喜,自家未参加恶战,而获很大批犒赏,自然心中满意。款待了丁贵之后,便率兵马回本国去了。”柴荣回到汴京,会见群臣之后,宣布一切从征官兵,放假五日,进行休整,柴荣本人却退回后宫,思考这次北伐战役的得失。他觉得虽然没有攻下晋阳,灭掉北汉,但是一路上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大军所到,汉军望风披靡,已树立了后周的军威,并得北汉降将降兵数万人之多。使北汉失去元气,已再也无力南侵了。所以这次战役,自己是胜利者!他想起出兵前与太师冯道的那场辩论,不由仰天大笑:“朕能比得上唐太宗吗?联算不算一座山?如果现在冯道那老儿还活着,不知他又该怎么说了。”原来冯道在世宗北征出发后不久便病故,他一生在五个朝代中当过宰相、太傅、太师等高官,自号“长乐老”,但除了有点文才外,政治上毫无建树,所以柴荣压根儿就瞧他不起。征北汉之役,柴荣是成功的,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个胜利而冲昏头脑,他觉得这次战役,使后周北方边疆得到了巩固,是成功的。同时,对于后周的军队,也进行了一次很好的锻炼和检验。从这次战役中,他看到了自己确实拥有了一批忠勇的将军和士兵,这将是他实现胸中抱负,统一中国的主要力量。同时,他也看到了军中还有一批只知养尊处优,而不能指挥作战,遇敌好溃的将领,像樊爱能、何徽,就是这样的废物。因而,他感到把军队彻底整顿一番,严以治军,已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这次北伐战役之中,对作战有功将士要加升赏,对作战不力,违犯军纪的将士,必须严惩,用这来作为严格治军的开端。主意既定,五日后临朝,宣布对北征有功将领进行封赏。赵匡胤为殿前都虞候,郑恩为殿前副都虞候;高怀德、石守信、韩重赟、韩令坤、张光翰、赵彦徽、张永德、岳元福、马全义均为禁军各部都指挥使;高怀亮、冯益、史魁均为散员指挥使。老将符彦卿晋封魏王,因其年老,免于朝参。监军向训任宣徽南院使。王朴因参赞策划有功,升任比部郎中。至于随征其他将领和各地节度使,也均有升赏调迁,作战有功士兵,奖赏增响三个月。阵亡将领史彦超等及阵亡兵卒、均厚加抚恤。这旨意一下,随征大小兵将,皆大欢喜。接着,柴荣又处理了一批失职将领。泽州刺史李彦崇,在高平之战中,被派往江猪岭防守,任务是堵截刘崇败退逃跑的归路。可是他闻知樊爱能、何徽已经败走,想着在此把守已失去意义,便不经请示,就撤退下来。后来,北汉大军崩溃,刘崇率领一小股人马,恰恰由这条路上败逃,由于无兵把守,刘崇便得以顺利逃回晋阳去了。柴荣严肃处理了这件失职的事,撤销了李彦崇的刺史官职,降为率府副率。所谓率府,就是负责东宫外的警戒、巡逻任务的衙门,其副职就称为副率,实际上没有什么职权,自唐代以来,这个职务已经成为安排冗员散官的地方,只拿官俸而无事可做而已。还有个河西节度使申师厚,驻地就在高平之南,他未经世宗宣召,便擅离职守,到汴京来朝见,世宗也把他贬为率府副率。比较起来,李彦崇、申师厚还算幸运的。最倒霉的要数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了。世宗派他去催收军粮草料的赋税,孟汉卿怕在运输中途粮草有所损耗,为了保证征收够数,就多收了一些以备损耗折扣。因而地方上负责供应的官员,便乘机向百姓增加摊派。世宗知道了以后,认为是祸害百姓,便下旨将孟汉卿逮捕处死。刑部侍郎十分为难,亲到后宫求见世宗,启奏道:“陛下,孟将军是为保证粮草足额,又没有贪为己有,罪不当死啊。”世宗点头,说道:“朕何尝不知,只是当前政纪军纪废驰,必须从严,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儆戎文武官员!”为了杀一儆百,忠心耿耿的孟汉卿,终于献出了自己的脑袋。处理了这些问题以后,不觉已是秋高气爽,柴荣忽然下诏,要亲到校场检阅禁军。诏令一下,京师禁军的六军十二卫的指挥使们便忙碌起来,急急忙忙各自对所部兵士加以整顿和训练,生怕被世宗挑出毛病来。到了规定检阅的那一天,天刚刚黎明,禁军各部便纷纷开赴校场,队列整齐,等候世宗前来检阅。只见旗幡招展,刀枪耀日,声威确实不同于平常。太阳初升,满场阳光灿烂,柴荣戎装佩剑,在文武大臣范质、王博、符彦卿、赵匡胤等簇拥下,登上讲武台。检阅指挥军张永德宣布检阅开始,只见一队队马军、步军,列队由讲武台前经过,军容还算整齐。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方才检阅完毕。柴荣随即宣布,从十二卫中各抽出一个小队士兵,考校武艺。考校共分骑术、射箭、刀法、枪法、角力几顶。这一下,却看得柴荣满面寒霜,脸色越看越沉重,就是那些将军们,也心中直打鼓,面带羞惭。原来自唐代以来,由于各地藩镇为了扩大自己割据势力,尽量以丰厚待遇招兵,网罗了各地大批青壮年和有武术的壮士,因此,中央禁军所招收的军士,大都是京师一带的地痞无赖和富家子弟,还有不少靠关系来吃军粮的老弱。这些人平素养尊处优,如何肯刻苦训练,所以这次一加考校,便花样百出了,有的拉不开硬弓,有的把箭射歪,不仅射不到靶子上,而且还几乎把离靶几支外的士兵射中。有的因年老跨不上马,有的骑马失控,而从马上摔下的。至于刀枪武术,则更罕能见到精良的。这种军队如何能作为统一天下的力量!柴荣气得眼直,考校不到一半,就宣布停止,摆驾回宫。第二天,柴荣下旨,命令赵匡胤负责整顿禁军,从中挑选精锐之士,另编为上军,勤中训练,以备充今后作战的主力。次一点的,则担任平时京师和地方的守卫、治安,老弱病残的,则从军队中除名,发给遣散费,让其归家。赵匡胤接到圣旨,便调集各卫禁军,将士兵逐一审查,估计属于遣散的近十万人,还有一些下级军官和士兵头目。这一来,有些守旧的大臣便看不过去了。向柴荣启奏道:“现在军队中已发生闲言,说陛下大量简削禁军,有违历朝的规矩,恐怕要造成制度和编制上的混乱。”柴荣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历朝陋习,当士兵的,几乎成了终身制,老弱与青壮相混,勇敢与怯懦并存,这种兵如何能打得硬仗?高平之战,不少士兵和将领不听指挥,临阵逃亡,如果不是朕亲冒矢石,加之有一批忠勇战将奋勇苦斗,才挽回败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北有契丹、北汉,南有唐、楚、蜀、闽,无不虎视耽耽,我们如无强兵,还能在中原立足么?朕心已决,卿等不必再奏。”柴荣把反对整军的意见顶了回去,仍督促赵匡胤加紧整顿,不得徇任何私情,留下一个不顶用的士兵在军内。柴荣忿忿地说:“现今一百个农夫辛勤劳作,还不够养活一个士兵,难道我们能用百姓的膏血,去养一个没有的兵吗!”这种斩钉截铁的话,使群臣不敢再言,也使赵匡胤得到有力的支持。经过二个多月的整顿和挑选,终于组成了一支精锐主力部队。这时,柴荣又在考虑如何对这支军队加以训练,使其战斗力能进一步提高。他考虑使用身经百战,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军魏王符彦卿来主持训练,但是又觉得符彦卿年龄太大,怕承担不了这繁重任务。其他将领又各有其职,镇守一方,一时想不起合理的人来。为难几日,猛然想起一人,暗想道:“非此人不可。”主意已定,即传旨召赵匡胤进宫议事。不一时,匡胤来到,参见已毕,赐座上茶。世宗道:“近几月来,因御弟忙于整顿禁军,未能与御弟畅叙,不知近来家中情况如何?伯父母身体可好,平日做些什么?”匡胤道:“托陛上洪福,一切粗安,家父赋闲在家,平日无事,唯有逗孙儿德昭,和骑马射箭,练习拳脚活动筋骨而已。”柴荣道:“伯父年纪刚达半百,尚不算太老,难道没有出山为国效力之志?”匡胤道:“家父早年被刘承佑免职,已是平民百姓,我朝建立以后,未奉万岁召唤,焉敢胡乱上奏乞求官职?”柴荣哈哈大笑道:“当年太祖皇帝不肯使用御弟,所造成的误会正在这里。原来太祖并不知伯父已被刘承佑免职,登极以后,见报送的禁军将领名单中,没有伯父名字,便以为是留恋旧朝,弃官归隐;而伯父一方,正如御弟所言,作为一个平民,未奉诏书,岂敢上奏求官?这个误会,看来今天必须由朕来加以解决了。”匡胤吃惊道:“难道陛下有使用臣父之意吗?”柴荣道:“正是。伯父久经沙场,百战老将,军事经验丰富以乃国家之至宝,岂可闲置不用?目前整军结束,上军仍须加强训练,朕打算任用魏王符彦卿和伯父二人,承担训练任务。为此,特召御弟前来,望御弟先在伯父面前加以解释,述朕渴望相请之意。一二日内,朕即下诏,万望能应命。”匡胤应允说:“遵旨。”柴荣便留匡胤在宫中便宴,傍晚,匡胤才辞驾回家,将此事告诉了赵弘殷。果然,停了二日,圣旨下来,任命符彦卿兼任禁军训练都指挥使,赵弘殷为副都指挥使。赵弘殷拜受了诏书,穿了官服,入朝谢恩,从此,在家闲居近六年的赵弘殷,才又开始为国效力了。自此以后,每日栉风沐雨,到校场操练兵马。柴荣有时还让赵匡胤随从,一同到校场观看,以鼓舞士气。就在这柴荣立志富国强兵之时,却有一个人有点“不识相”,那就是河南府推官高锡,他看到世宗事事亲躬,独掌一切,感到不是路数,于是他便上了一封奏疏,大意说:四海是广大的,事务是繁多的,就是尧舜在世,也难一一亲自处理,必定要选择得力之人任用。如今陛下事事亲自处理,天下也并不会因此而说陛下聪明睿智,可以兼百官之任,而倒会有人说陛下偏颇而不信群臣。因而不如选能知人,处事公正的人为宰相,任用能爱民善决断讼事的人为地方官,任用善于理财知农的人去管理钱粮,任用能严于执法,正直无私的人去管刑狱,而陛下只须考察监督,根据各人的功过进行赏罚,天下何愁不治?何必降低君主的尊位,而去代理臣下的职责,屈贵位而去亲自处理下边的一些小事情,就有些本末倒植了。柴荣看了这个奏疏之后,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忠心可表,精神可嘉。不过却是书呆子一个,不谙实际形势。自近几十年来的几个朝代,倾亡迅速,与政治腐败不无关系,大小百官已养成了一种守常苟安,懒惰散逸的恶习,不加改变,政治就不能革新。所以朕才事事勤政亲躬,为百官做个榜样,以使他们改变懒散恶习,不敢玩忽职守罢了。”他没把这奏疏放在心上,该管该问的还是要管要问,决不去当甩手掌柜。但是,他似乎也接受了高锡的意见,把文职官员也作了一番调正,比较重大的,对执行宰相职务的范质加封司徒,位列三公;对原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景范,升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地位相当于副宰相、加原来的枢密使、同平章事郑仁诲为侍中。原来任司徒的窦贞固,则削职为民,贬往西都洛阳闲居。柴荣这样大刀阔斧地进行调整和改革,使后周上下出现焕然一新的气象。既提拔了一批年轻力壮,精明能干的文武官员,又训练出一支精锐而有战斗力的军队,国家也日渐富足,欣欣向荣。和后周的形势相比,北汉却一天一天地没落下去。赖以杨家兵相救,刘崇保住了晋阳,但他已吓得魂丧胆落。周兵虽然已撤退,但他时刻想着周兵随时都可能会卷土重来。而自己毫无对策,日思夜想,忧郁成疾,不久就卧床不起了,由他的儿子刘承钧当了监国,代为处理政务。第二年,刘崇病死,刘承钧即位,改名刘钧,也就是北汉孝和帝。刘钧处事谨慎,勤于为政,能爱护百姓,礼贤下士,国内略微趋于安定。只是国力衰微,只好依托北方的辽国,每向辽国上表,自称为“男”,辽国派了骠骑大将军刘承训来到晋阳,立册承认刘钧的皇位,却称他为“儿皇帝”,北汉王朝实际上已成为辽国的附庸了。------------------第24章黑娃子娶亲郑恩奉旨迎娶陶三春,迎亲队伍到达汴京郊外,突然闪出一伙强盗;拦路要买路钱,逼得新娘子不得不亲自出战。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后周占据汴京,虽然天下并未归一,但偏于一隅的如辽国,北汉、南唐、西蜀诸国,均自感难与后周伦比,而世宗柴荣,当然以正统自居,视其他请国为夷狄之邦。一个觊觎中原、一个想统一天下,彼此都虎视耽耽,随时都孕育着战争的爆发。而柴荣北伐,军威远震之后,诸国暂不敢轻举妄动,而后周也想休养生息,喘一口气,所以北征回到汴京后的一段时间,天下倒显得十分太平。这是一段休闲时光。善于抓时机的赵匡胤利用这段休闲日子,办了一件使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事情。一日,世宗设朝,文武朝拜之后,赵匡胤出班奏道:“郑恩前定陶家庄三春为室,尚未婚娶,如今天下太平,乞圣上恩赐完婚,以成大礼,臣等不胜欣幸!”世宗道:“三御弟此婚何时下的聘,何人为媒,在于何处?”匡胤奏道:“是臣为媒,臣与三弟当初寻找陛下,路过终南山陶家庄时,路上暂时停留,因天气炎热,郑恩觅水不得,便到陶家瓜园偷瓜,被陶三春捉住,打了一顿,臣见三春勇力过人,通晓兵机,是难得之材,于是作伐联姻,促成了此事。”因世宗和赵匡胤的特殊关系,应对之间也与其他臣僚不同,匡胤奏对,把其余一切细末微节,如郑恩如何不服,如何挨打等等,都说的详细有趣,说得满朝嘻笑,世宗也前仰后合,不顾什么朝仪了。结婚本来就是喜事,而郑恩的婚事,就更具喜剧色彩。听罢匡胤的汇报,世宗说道:“郑恩还有这一段奇遇,朕竟然一点不知道,这婚姻也属良匹,就烦御弟执柯,办理此事吧。”世宗对郑恩的婚事,特别有兴趣,其中主要一条:不仅因为郑恩是他的御弟,而是因郑恩的特殊性格,更因为竟有一个能降服郑恩的女将。他当时传旨:“宣郑恩见驾。”“万岁有旨,宣郑恩上殿!”有司礼监大声喊道。只见郑恩头戴三尖光溜帽,身穿八卦园花袄,从丹墀走上殿来,手执下笏,拜了三拜,就立定听旨。郑恩见君礼仪不周,但能到这种程度,也是匡胤教条的结果。世宗心中高兴,知道就这样已属不易,也就不多苛求了。“三御弟,朕听说你定下一门亲事,也该奏与朕知,早早完婚,为何一直不见提起!”郑恩一听是这等事,回答:“这多是二哥做下的事,与臣何干?”世宗嫌这呆子不懂事体,兴头明显地被泼了冷水,于是说道:“男女居室,人之大伦,这等事怎么能推委于别人!”“臣本不想要这个女人,都是二哥多事,硬要做媒。”世宗道:“喜事一件,理当完成,朕已命赵匡胤为执事,差官前去陶家庄接陶三春到京与汝完婚,以成大礼。”总之,是那个有点传奇式的陶三春引起了世宗的浓厚的兴趣,他仍然耐着性子来说服他的这位不通事体的三御弟。恰恰相反,郑恩对那位曾将他制服的陶三春做他老婆,想起来就害怕,世宗已说到这种程度,他仍然不识相地说:“方才臣已说过,臣不要这个女人;如陛下要把她娶来,原是二哥做的媒,就让二哥娶她回去吧!”世宗又好气,又好笑:“你说这话成何体统!聘定的婚姻,让与媒人,古往今来,无此先例。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她比你厉害,日后管教你。其实,这正是朕喜欢的地方;你日后无礼,有个管教你的夫人,朕不放心了。”说罢,当即传旨:由赵匡胤统领,礼部主力,即日差官筹办,安排车马仪仗,前往陶家庄,迎接陶三春进京,择吉日与三御弟成婚。吩咐已毕,把龙袖一摆:“退朝!”郑恩满脸委屈,退朝后拉住赵匡胤:“二哥,这驴毬入的女娃娃,委实厉害,我怎敢要她!”“三弟,二哥做媒,你可以不听,如今又有圣上旨意,有谁敢违?我若不办,连我也要犯逆君之罪了!”郑恩说:“只是一个驴毬老婆娶不娶的事,又不是反对朝廷,怎么就算有罪?”匡胤说:“你哪里知道,如是在私下议论还可以商量,如今是在当着朝廷议事,已经不是你个人私事,成了国家大事,这是万岁对你的特别关照,谁人的婚事能受皇上如此恩宠?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这样说,是非娶不可了?”“非娶不可!”“这样,我日后被她管着,再不能像往日那样自由自在,可怎么处?”郑恩说着,满脸戚容,几乎就要掉下泪来。赵匡胤看着好笑:“三弟管着也是好事,哪个男的没有女人管着?你日后自然就明白了。”郑恩翻着白眼想了想,感到匡胤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说:“那,就依了你们吧。”自从赵匡胤为郑恩、陶三春作月下老人牵线之后,陶三春的父亲陶洪就为妇儿的妆奁作了充分的准备,但匡胤、郑恩去后久无消息,陶三春也暗暗着急。郑恩虽是她手下败将,但她清楚,像郑恩那样结实的壮汉她还没有遇到过,加之郑恩憨实可掬,看得出是个极诚实的人,和郑恩的不敢要她相反,她倒时时牵挂着郑恩:打仗完了没有?战争中吃苦了没有?何时能来迎亲?她虽然勇力过人,超过了许许多多的男子,但她毕竟是女人,女性感情天地里特有的温柔、细腻她是有的,这种感情来自女性固有的伟大的母爱,因此,她对郑恩的萦萦于怀,倒由于她的勇力进而转换为强烈的保护意识,她如果能跟着郑恩到战场上,决不会叫郑恩吃亏。男人常常忽略女人这种感情。郑恩害怕陶三春就是因为她有力量,怕以后管得自己不自由,对能力超过自己的女人望而生畏,这十足的大男子主义,在郑恩这个呆子身上也显示那么充分,这实在是中国男子们的遗憾。这天陶三春正在思念着郑恩,忽听得前厅笑语喧哗,十分热闹,三春立于厢房门口,侧耳谛听:“大人请坐!”这是她父亲陶洪的声音。“谢谢!本县特来向陶老员外贺喜!”“何喜可贺?”“令婿郑将军战功显赫,已封为副都虞侯,统帅禁军,当今万岁御赐完婚,钦差已到县衙,要择日前来迎娶,有这样的官亲,也是本县的光彩,老夫奉命先来通知,并致祝贺,同时也帮助筹措一番,以便迎接钦差,克日送小姐进京,来人,快把贺礼送上!”只听陶洪说道:“多谢县大人关照,只是这贺礼怎敢讨扰!”“不必客气,也是本县应尽之职!”“那就多谢了!快备酒宴!”这当然是陶洪的声音。接着就见家院陶才,从前厅出来,急急向后院走去。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陶三春只感到心中“砰砰”直跳。酒席进行中,陶洪请教县令:“陶洪久居山野,不知礼仪,明日天使来府,该如何接待?从人多少,要多少酒席?请老父台指拨一二。”县令说道:“天使到来,需设正席四桌,銮舆仪从,设席五十桌,随从官员以及王舆轿夫均有红封,银两多少,也无一定之规,县上所送三千银子,可以应付裕如了。”“多谢老父台指教,如此可不失礼仪了。”县令说道:“下官寻思:府上筹办如此盛宴,人手会感到紧张,特带来厨役十人,以供驱使。时间紧迫,下官就告辞了!”陶洪将县令送到府外,拱手而别。陶洪入内,便唤出三春来,将此事说了,商议迎接仪队的安排,三春说道:“妆奁之物,爹爹已预先作了准备,不必说了,关于酒席,封赏之项,女儿处尚存有将近千两纹银,可以拿去使用。”陶洪说道:“毋须了,县府送来贺礼三千已足够用了。你母遗留给你这千两纹银,就算是你的陪嫁吧!”陶三春打开柜子,将那些银两搬出,对陶洪说道:“郑官人既然当了大官,用项尽有,女儿今后远离家门,不能再侍奉膝前,这喏大的家业,开支不小,这些银子我是决不会带的。”陶洪听了,本来欢欢乐乐,这时竟难过地落下泪来。郑恩举行婚礼,主管此事的人自然是赵匡胤了。他把婚礼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后,想了一想,又把高怀德找来说道:“今有一件为难的事,须贤弟前往办理。不知行否?”高怀德听了,摸不着头脑,便说道:“兄长有什么难办之事,尽管吩咐,小弟万死不辞!”“此事非你不可,别人都办不来,故而只得……”像是故意卖关子,赵匡胤吞吞吐吐,真把高怀德逼的急了:“兄长快讲吧!”“郑恩完婚,需要劳你前往迎亲。”高怀德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原来是这等小事,大哥也值得那样为难?”“不,你的迎接与众不同。”“怎么不同?”赵匡胤把高怀德要完成的任务说了一遍,高怀德哈哈大笑:“大哥放心,这个任务我一定完成得好,一定!”迎接陶三春的仪仗队来到县里后,县里先安排他们住在公馆,然后差人去报陶家,陶家迎宾的棚幕,酒席等,早已备齐恭候。第二天一早,迎亲的队伍就来到陶家庄,走在最前边的是“奉旨迎亲”的虎头牌,斗大的金字,迎日耀目;接着是花团锦簇的半朝銮驾,威风凛凛。后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差官和作陪的县官。这样威风八面的迎亲仪仗,当地人哪里见过!因此看热闹的人像赶会一般,更增加了热烈的气氛。宣旨,接旨,礼炮齐鸣,飞觞流爵,东场临时塔起的高台上,锣鼓喧天,好戏连台,两场乐班吹奏,丝竹管弦,咿呀声扬,使整个陶家庄沸腾起来。奉旨来迎亲的钦差,却是赵匡胤部下的参军苗训,他和陶洪本来也有一面之识,相见之下,倍加亲热,陶洪自然热情招待,亲自陪同,寸步不离。一切客套仪节完毕,酒筵已罢,陶洪请苗训入书房坐定,品茗闲话。这时,苗训才从衣袖中取出赵匡胤给陶洪的一封信来呈上。陶洪开间之后,才知道匡胤认为陶洪年事已高,夫人早故,又仅此一女,一旦远离,无人承现膝下,所以匡胤特邀请陶洪一同进京,并已在京安排了一所宅第,作为陶府。以后郑恩即到京师陶府迎亲。正在为骨肉分离而不乐的陶洪,见了此信,那有不高兴之理,深服匡胤考虑事情周到,忧愁一扫而空。便入内告之女儿,父女二人欢喜不尽。当下,陶洪又把此处陶家庄事物,委托管家陶才经理,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仪仗队起行。三声炮后,郑府执事簇拥着銮驾,陶洪和苗训分乘官轿,女宾乘车,左右侍卫军官带领兵丁,迎亲队伍,真成了沿途的一大奇观。这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关西,晓行夜宿,过了二十余日,离京只有三十多里路了。正行间,忽然从前边树林只闪出一彪人马,约有四五十人,呐喊一声,拦住了去路。“此路是我开,此林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一位蒙脸大汉,骑在马上,手执银枪,哇哇怪叫。迎亲的队伍吃了一惊。此地已近皇都,哪里会想得到出现强盗,一时都慌了手脚。护卫迎亲的侍卫军官忙飞马向前,他们虽然武艺平常,但职责所在,不能不挡一下,便各持兵刃,指着那山大王大喝道:“这是皇家的迎亲銮舆,快快闪开,如若不然,尔等将犯下弥天大罪,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