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王溥道:“陛下之言,实为英明远见,老臣以为应起驾亲征。”太师冯道却耐不下了,奏道:“王溥之言差矣!千金之子,坐下垂堂。陛下万乘之尊,亲临不测之地,臣以为万万不可!”世宗说:“唐太宗得天下,凡有征战,未有不亲临,唐太宗尚如此.联焉可躲闪?”“不知陛下可能为唐太宗吗?”一惯圆滑的冯道,这回话说得尖酸刻薄。世宗耐着性子道:“刘崇以十二州之地,兵力究竟能有多少?他所依仗的,就是契丹的协助。以朕兵甲之强,士马之众,破刘崇可以说是以山压卵!”“不知陛下可能成为山吗?”冯道抓住不放,连讥带讽,世宗听了十分不悦。这时军师王朴说话了:“刘崇就是借圣上新立之机.举兵发难,主上亲证,正是还他以颜色,也是给天下一个震慑,不然会祸乱四起。我担保主上此去,定能战而胜之,太师勿虑!”世宗一听,不等别人再议,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王卿所议甚是,朕意已决,准备出征!”当日发下圣旨,调动各路节度使一分兵三路,证伐北汉,符彦卿、郭崇为东路,由磁州西进;王彦超、韩通为西路,由晋州东进;樊爱能、何徽等中路,向训为监军,直趋泽州。世宗则率东京禁军诸将领,领大军亲征。军情火急,自有信使飞马传向各地去了。这时,赵匡胤奏道:“陛下亲征,必须挑选精兵勇将,并选拔先锋良将,作为前驱,保证所向披靡,以挫敌锐气,此致胜之道也。”世宗高兴地点头道:“御弟之言正合朕意,所可随征精兵,就烦御弟负责遴选。至于先锋一职,明日令请将校场比武决定。”说毕,宣布散朝。第二天,世宗亲自来到演武厅坐定,赵匡胤奏道:“斩将破敌,以勇为先;定取高下以箭为能。陛下可取箭高者为先锋,再选力勇者为副,这就两全其美了。”世宗点头称善,就下旨先比射,以后再比勇。旨令一下,当即闪出一将,风流翩翩,器宇轩昂,面若傅粉,唇若涂丹,带着傲视一切的神态,走上前说道:“臣先射箭,再比勇,抛砖引玉,博陛下及诸将一笑!”众人看时,原来是郭威的驸马张永德。世宗点头首肯。张永德骑上马,左手弓、右手箭经过台前,驰向箭垛,看得真切,一箭射击,正中红心,一连三箭,箭无虚发。战鼓“咚咚”加上掌声和喝彩声,交织在一起,有如突然爆炸的雷声。张永德春风满面,上前见驾,就要取先锋印。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喊,声如惊雷:“且慢,先锋印待我来挂!”大家看时,原来是郑恩。他走到世宗面前,施礼说道:“臣前些时演飞弓马,颇有心得,愿献技与陛下,与驸马一比。”世宗心中有点纳闷:这鲁夫何时习得弓箭?竟也敢比武?而且说话也比以往有了分寸,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岂不知,这是赵匡胤这一段下功夫调教的结果。“好,你就试来。”世宗点了点头。只见那郑恩跨上雕鞍,张弓搭箭,一连三箭,也是箭箭中的,和张永德那三支箭,都极骄傲似地在红心处挤在一起。也是鼓动声震野,群情哗然。郑恩下马,大步来到世宗面前:“陛下,这先锋印可该俺挂了吗!”一旁的张永德那粉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红云,他高声喊道:“箭法不分高下,你可敢与我比勇吗?”郑恩扭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比武,乐子求之不得!”两个人也不等世宗下令,便各自去取了兵器,跨上战马,驰到场中,就要动手。看二人架式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拼,就要一触即发。许多人都屏住呼吸,绷紧了神经,几干人的教场,一时静得像空场一样。“且慢!”赵匡胤声若洪钟,一声断喝,二人都停在那里。“待我奏请圣上,自有定论。”世宗这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也生怕二人格斗,难免不出问题,但又不好高声无状地呐喊,赵匡胤制止了这个局面,正符合他的心思,他转向赵匡胤:“御弟有何高见?”赵匡胤说道:“比武是要比的,但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可以不必械斗,以角力代替。陛下请看,那将台下的石狮子,足有数百斤重,陛下可令二人,谁能将石狮子提到台上,又放回原处的,可以为先锋。”“御弟好主意!”世宗命二人近前,就将那比赛的办法,向他们作了交待。二人就一齐将武器放回原处,向那石狮子走去。张永德把那石狮子打量一番,然后撩起衣服,走上前去,发一声喊,用平生之力,将那石狮子一下提起,走上台去,然后又一步步走下来,将石狮子放回原处,脸已憋得成了红布,喘息不止。郑恩说:“待我提与你看!”看来他也并不轻松,提上提下,虽看不见他的黑脸泛红,但也大口地喘气。众将士为他二人的神力,一块鼓掌喝彩。热闹中,将台中又走出一个少年壮士,头戴粉底武巾,身着素色箭服,走到石狮子跟前,“嘿”的一声,已将石狮子一把举过头顶,步履稳健,走上将台,走下台后,又在军士前走了一转,之后到原处轻轻将石狮子放下,面不改色,气不发喘,仍然从容自若。很奇怪,这时倒没有掌声,都被这看去并不高壮的少年的威力震慑住了,有不少伸出了舌头。赵匡胤见了也感到惊异不止,就把他邀到世宗面前,问他的姓氏。“小人姓高,名怀德,父亲高行周,已不在人世,我遵母命出来报效当朝,正好逢主上在此演武,故来献技,即为走卒,也尽平生之愿了。”原来高行周自刎前,在未给赵匡胤写信时,曾修家书一封,前边已经说过,那封信就是他给家写的遗嘱,他把自己的一切打算都说得清清楚楚,并特别交待:他的好友之子赵匡胤破了潼头,必然得到新朝重用,要他儿子高怀德进京,投奔赵匡胤,定会得到赵匡胤的保护。高行周自刎前,给赵匡胤的信和家信互相应照,安排得极为周密;他死之后,岳元福必然投降,赵匡胤必然升腾,预料得也十分准确;要以他死人之魂夺取郭威生人之命,连这恨恨的誓言也都说对了。连自己死后的事都安排得如此周密,由此可以看出他作为政治家、军事家的素质。接到高书,高夫人、高怀德知道高行周已不在人世,就在家为他举行了祭典。冬去春来,高怀德脱了孝服,在家按耐不住,就赶往京城来寻找赵匡胤,正好遇上世宗选将,高怀德艺高人胆大,技痒难支,于是就抛头露面,当众献了艺,果真一鸣惊人。当时世宗一听是高行周的儿子,心中怒火陡然升起,两眼狠狠地瞪着高怀德:“原来你就是高行周之子!不是你父亲作孽,还不会有今天的点将呢。”他回头招呼卫士:“绑了,推出斩首!”一听说是高怀德,赵匡胤心里早就慌了:他盼着早日能见到高怀德,想不到会在这个场合见到他。世宗愤怒,他知道事出有因,但高行周以头相许,他怎能见死不救他的儿子呢?只见赵匡胤抢上一步,急奏道:“高行周获罪大周,各为其主,况彼已自决,也算临终释了冤仇,其子无辜,当另作别论。今日要兵下河东,用人之际,宜广结天下英杰,如算旧冤,无疑将使众多英雄裹足不前,怀德英武之材难得,陛下宽而用之,彼将如管仲而为小白射天下呀!”那柴荣本性聪慧,乃英明之主,何用匡胤多说,马上回嗔作喜,说道:“御弟所讲甚是。朕何能因故仇而结新怨,因一已之私而误天下英杰!”他说着,又问怀德:“看你的勇力,可以使用,不知你骑射功夫如何?”高怀德说:“小人自幼练功,诸般武艺皆通,而箭为兵家之首,也不在话下。”世宗即命给怀德坐骑、弓箭,怀德翻身上马,弯弓搭箭,三箭连发箭簇追箭尾,射法不俗,三箭流星般奔向靶心。世宗心中大喜,暗想:怪不得高家不服先皇,果然英雄。于是决定封高怀德为御前侍卫之职。赵匡胤听了,上前奏道:“怀德勇力出众,武艺超群,陛下需要重用,以充分展施他的才力,今驸马、三弟未决高下,仍在虎视眈耽,若先锋给了怀德,岂不一箭三雕!”世宗允奏,就命将先锋印给了怀德,以郑恩、永德为副,又当厅赐了三人金花御酒,给予特殊恩宠之后,高高兴兴地起驾回宫。怀德向匡胤深施一礼:“遵父命前来京城投奔仁兄,不期地教场相遇,若非仁兄相助,怀德命不保矣!”匡胤拉住怀德,不胜感慨:“你我通家世好,贤弟不必客气,今后尚望彼此多多照料!”山不转水转,三家恩恩怨怨,倏然之间,便一笑泯恩仇!柴荣是君主,而关键的粘合剂却是赵匡胤,群雄并峙,而最后能统一于他,是有其道理。第三天,出征军马点拨已毕,世宗以高怀德为第一队,郑恩、张永德为第二队,赵匡胤石守信为第三队,随后接应,自己领了众将和大军在后,浩浩荡荡出发了。且说高怀德领精兵先行,大军离开汴京,不日便来到天井关,在天井关前安营扎寨。这天井关在泽州东南四十余里的太行山上,是由中原通向河东的第一交通要道,刘崇为了攻下泽州、潞州,特派了部将李彦能袭夺了此关,一是为了切断潞、泽两州守军的退路,想关门打狗,二是在此阻击周朝援兵。这李彦能是刘崇手下的第一战将,身材高大,性如烈火,使一条点钢枪,重六十余斤,有万夫不挡之勇,听说周兵来犯,勃然大怒,点炮出关。先锋高怀德看那来将,生得相貌凶恶狰狞,打扮得丑陋怪异。头戴虎头盔,身穿金锁甲,坐着青鬃马,手持点钢枪。他看见高怀德,用枪一指,吼声如雷:“呔,周将听了,你主既占中原,夺了汉家天下,就该知足而止,如今反而兴兵来犯,岂不是自己找死!”高怀德答道:“如今四海一家,吴越一统,北汉弹丸之地,不来归顺,反而兴兵来犯;夺我关隘,围我城池,今天子发兵问罪,尔等就该速速投降,不然,关隘一破,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李彦能一听,哇哇怪叫,脸气得如紫猪肝一般,青筋暴突,不再答话,拍马举枪便刺。高怀德微微一笑,一抬枪把对方的枪磕向一旁,两人厮杀在一起。二将来来往往,约有二十个回合,也算那李彦能功夫非凡,若是一般平庸之辈,不是早已被擒,就是死在高怀德枪下。李彦能左架右拦,被高怀德枪花点得眼花缘乱,抵敌不住,回马而逃。后面赵匡胤、郑恩、张永德、石守信也都带兵来到,与高怀德合兵一处,追杀一阵,北军损失不小。李彦能率领残军逃回关内,坚闭不出。周军连天攻打,一时难以攻克,前进不得。高怀德给赵匡胤献了一计,他说:“如此强攻,耗时伤人,仍难奏效,不如智取。”“如何智取?”“我率精兵三千,事先埋伏关旁,见可领大军离关撤走,三天之后再返回来;在撤兵这几日内,李彦能必然放松警惕,我可乘机混入关中。里应外合,此关必得!”“好,此计绝妙!”赵匡胤夸了高怀德一番,就按计议行事,先由高怀德率兵隐蔽,第二天赵匡胤便率主力撤走。李彦能见周军撤走以为是计,暗派探子秘密查踪,果然周兵拨营而去。李彦能哈哈大笑:“周兵伎俩不过如此!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岂不羞哉!”他一方面派人向刘崇报捷,说已打退周兵的挑衅,同时城门开放,让老百姓出入采樵经商,往来活动。到了第三日,探子忽报:“周兵复又返回。”李彦能紧急闭关加强防御,那知高怀德率领部分勇士已混入关内了。等到赵匡胤大军来到城下,李彦能故技重演,紧闭南门,背靠山险,坚守不出。赵匡胤、石守信来到城下,李彦能亲自督战,滚木擂石打将下来。入夜,周军围住南城门齐声发喊,佯作攻城,李彦能诸将像护天灵盖一样,紧守南城,三更时分,李彦能正在城头督战,忽见关中火起。他领一拨人马前往查看,怎知高怀德率着他的精锐之师已到跟前,黑暗中,怀德手起一枪,李彦能登时一命呜呼。连主将都料不及,一般士卒更不知会有一彪军从天而降,一时惊慌失措,迷迷糊糊地就作了周兵刀下之鬼,城防大乱,被高怀德斩关落锁,赵匡胤人马一拥而进,天井关余下兵将全部投降。赵匡胤迅速安定秩序,严禁掠抢,违令者斩。并于次日贴出安民告示,城中秩序井然,百姓无不拍手庆贺。接着世宗驾至,请将迎接进关,俱各朝贺,匡胤极称高怀德智勇兼备,破关有功,世宗闻报,喜之不尽,高怀德受到重赏。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世宗释怨任能,怀德立功报恩,这次胜仗,意义不同寻常。赵匡胤心中也是格外的高兴,因为他可以对九泉之下的高行周,有个初步交待了。因世宗心里高兴,另有一种独特的唯他才有的心境:从赵匡胤收取潼关,自己登极到此北征,虽不是改朝,却是换代,不仅主上换了代,而一代新的战将,已经驰骋沙场,赵匡胤、高怀德、郑恩、石守信等猛将云聚于他的殿下,是他实现平定四方,真正统一天下雄心的可靠力量,这一仗初试锋芒,首战告捷,作为一个有抱负和远见的君主,他高兴的内涵是有点与众不同的。周军上上下下真可说是皆大欢喜,世宗大摆酒宴,犒赏三军。周主下令:全军将士休整三天,然后向泽州进发。到了泽州,与从中路先进入河东的樊爱能、何徽、史彦超、白重赞、向训诸将会合。也不停留,反而令各军留下辎重,轻装去解潞州之围。禁军指挥使赵晁见了,不免担心,就把通事舍人郑好谦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刘崇势力并不小,咱们越向北走,离他就越近,主上不可如此冒进轻敌,应该谨慎缓行,以防不利,望你能在方便时说与主上,要小心行事。”郑好谦就鹦鹉学舌似的将这话禀报给世宗。正在乘胜前进,这胆怯气馁的话使世宗很为恼火,但他隐忍不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这可是你的想法?”“不,陛下,这是指挥使赵晁说的。”世宗把案子一拍:“身为指挥使,出此败军之言,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惑乱军心,罪不容诛!”当即下旨:“将赵晁拿下斩首,以儆效尤!”赵匡胤见状,急忙奏道:“陛下,赵晁经过通事舍人进言,并非向外流布,这是忠心的表现。如人人都像赵晁,抛心以事陛下,陛下的洪福也。望陛下明察,宽恕赵晁。”世宗虽然余怒未息,但感到赵匡胤言之成理,就命人把赵晁放了。几句话几乎人头落地,赵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自此,军中无人敢再议论,一路急行。再说那北汉主刘崇,攻打潞州数日,不能奏效,忽听李彦能派人求救,就舍了潞州,一路南下。当世宗大军驻扎于泽州城东北之时,北汉的大军已经来到高平,两军相距只有五十多里,但那刘崇并不知道世宗御驾亲征,没有想就是北汉与北周两军最高统帅的生死较量。北周军继续前进,在高平以南相遇。汉军刘崇把兵分三路,自领中军驻在高地巴公原上,东翼军张元徽、西翼军杨衮,互相策应,成犄角之势,队伍看去极为严整。周军因为急军速进,不期然而与北汉大军相遇,世宗意坚气盛,他和先头部队一起来到这里,把河阳节度使刘词统领的大军远远丢在了后边,遭遇了敌军,他没有半点畏惧,以白重赞和侍卫马步虞候李重进为左军,樊爱能、何徽为右军,史彦超、向训率精锐骑兵于中,自己有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禁军保卫,另有赵匡胤、高怀德、郑恩诸将护驾,亲临前线督战。双方虎视眈眈,严阵以待。远远观望,刘崇见周军队伍不及自己的一半,他后悔不该请大辽来帮助。他心中轻松了许多,微微一笑,回头对众将说:“像这样的对手,我就用自己的汉军就足可把他们打垮,何必请契丹!今日一战,不仅要打败北周,也将叫契丹心服!”众将官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都一致地点头。契丹大将杨哀策马向前,仔细审视了周军的列阵,他看周军人马虽少,但战将如云,一个个都透出英俊威武的气势,队列整齐,也显出士卒训练有素,确系精锐之师。杨衮回到刘崇面前,低声告诉他:“别看周军兵少,可说是劲敌,不可轻视,切莫轻进!”刘崇看了看杨衮,感到他过于胆怯了,哈哈一笑:“将军如果害怕,先撤在一切观阵看孤家如何破敌!”这杨衮就是杨业的父亲,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在北契丹是有名的骁将,今日好心劝刘崇小心行事,反受到奚落,快快不乐,一脸没趣地退回本西营去了。当双方列阵时还刮着东风,这时忽然转为南风。北汉司天监李义不知有什么典故依据,还是为了拍刘崇的马屁,见风迎面刮来,他对刘崇说:“陛下,天助我南风,时机已到,可以决战了!”刘崇的枢密直学士王得中,上前用手拉着刘崇的马,神色慌张地说:“陛下,如此大风迎面而来,岂是天助我们吗!李义巧言诓主,可杀也!”刘崇瞪着王得中,大声斥责:“打仗靠人,何须天助!我意已决,老书生如再多言,看我先拿你祭刀!”刘崇说罢,把左手一挥。张元徽领着自己东军一千多精锐,冲向周营。汉军左翼一时金鼓齐呜,一片喊杀之声。南军右翼一通鼓响,樊爱能挺枪跃马,出阵迎敌,两员将在震天的喊声中,来来往往,杀有近百个回合,看那樊爱能枪法渐乱,有些招架不住了,右军副将何徽举大斧纵马出来助阵。这张元徽也算一条好汉,力战二将,全无惧色。又战了一会,北营中飞出一骑,乃是白从晖,舞刀拍马冲了过来。樊爱能、何徽二人正战张元微不下,心中不免着急,见一将又命弓箭手一齐放箭,矢如飞蝗,周军士卒中箭倒下的不少,樊爱能的兵跟着主将纷纷后退,阵脚开始溃乱。世宗柴荣见状,拍马而出,冒着流矢上前督战。因为周军继续后退,把他暴露在最前面,汉军忽啦一下围了上来。这时,赵匡胤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主上危急之时,正是我等拼死报效之日,各位将军,杀上前去!”郑恩、石守信、高怀德三骑并出,把手向前一挥,带一彪人冲进敌阵。赵匡胤又与张永德义议道:“敌兵骄横,挫去他的锐气,我军必胜!驸马麾下善射的人多,请引兵占左翼高处,远伤敌军;我引兵从右翼出击。国家安危,在此一举!”永德点头,引亲军抢占了制高点,雨点般的飞箭向敌营射去。这边匡胤引着他的两千人马,带着郑恩、石守信、高怀德等兄弟,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汉阵,人人奋勇,个个当先,遇到这样的神威之旅,北军哪能抵挡得住,像潮水一般,向后溃退。这时南军左营马仁瑀,把手中鬼斗大刀一举,“主上受困,要我等何用,随我救驾!”率领部下,向敌军压去,杀死数十人,解了世宗的围,他对世宗说:“贼人败势已露,万望主上勿动,按辔看清将杀敌!”说罢领了数百人又向北军阵中冲杀过去。这群虎将,在敌人阵中左杀右砍,中心开花,真如虎入羊群,北军死伤甚众,阵中大乱。刘崇急命身边的亲族刘显、刘达上前抵挡,正遇郑恩、高怀德,没有两个回合,刘显被郑恩一棍打得脑浆四溅,刘达被高怀德一枪刺于马下。原来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刘崇,这时才知道南军中竟是周世宗柴荣御驾亲征,而柴荣被自己军队包围后又被救了出去,他恨得牙痒,懊丧不已。他回头抓住他最得意的猛将张元徽,说道:“张将军快上,柴荣正在我军包围之中,捉住他或把他首级取来,我封你为并肩王!”张元徽二话没答,向南阵中冲来,正遇着杀红了眼的马仁瑀,二人也不同姓名就杀将起来,战有四十个回合,张元徽渐渐有些不支,又见自己的军队纷纷后撤溃退,眼前这位将军刀刀生风,有如霹雳闪电,他首先考虑的是自己项上的人头能不能保住,哪里还有心去管“并肩王”!因此回马便走。马仁瑀也不追赶,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正射中马的后胯,那马一打趔趄,把张元徽颠了下来,正好周营中军马全义赶到,手起刀落,齐腰把张元徽挥为两段,一命呜呼了。北汉上下都知道张元徽是本朝第一勇将,他一死北营士卒将军都胆战心惊,没有人敢出来迎战。士气一散,北营的阵角稳不住了。那契丹大将杨衮,原是一员猛将,见周营将士那种气势和力量,也有些胆怯,特别是刘崇刚才对他的奚落,使他耿耿于怀,他感到刘崇的失败是自己造成的,自己犯不着去为他卖命,因此领本部人马向北撤走了。刘崇左顾右盼,见无人出阵,为了稳住阵角,他飞马而出,把正在后退的一个士兵,劈面一刀砍翻在地,大喊:“再后退者,以死论处!”刘崇刚刚出阵,就碰上飞马而来的张永德,刀枪并举,火花四溅,二人战有二十多个回合,刘崇毕竟年纪大了,后力不加,露出了破绽,被张永德一枪刺中左肩,刘崇回马,把手一挥算是撤销了他“后退者以死论处”的“圣旨”,他带头向北方逃去。兵败如山倒,满山遍野望风奔逃的汉军,成了周军的俎上之肉,只有任人宰割,哪有还价的权力,降的降,伤的伤,刘崇号称的十万大军,只有数百骑保着主上亡命奔逃,其余全军覆没,赵匡胤、张永德、史彦超等率军追出近二百里,见刘崇已逃得无影无踪,方才收兵。胜军无败将,古之常理,追杀中,周军将士人人立功,各有建树;但这次以少胜多最后彻底打垮敌人的战斗,却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例外。当北军狼奔豕突往北败逃时,南军也有一彪人马正惊慌失措,和刘崇军背对背地向南溃逃:这就是樊爱能、何徽二人率领的右军。他们一路逃窜,军旅不整,更无所谓军纪,沿途还大肆抢掠,形同官匪。当世宗柴荣稳住阵脚,开始反攻时,曾派人召他们返回杀敌,樊爱能斥使者说:“主上已陷重围,充其量也只能向北逃往潞州李筠处,安有脱围之理!”他一刀杀死了使者,继续南逃。正逃间,他们又遇着率大军北进的宁江军节度使老将刘词,刘词急问:“主上何在?”樊爱能摇摇头:“契丹军厉害,我军大败,主上陷入重围,可能北上潞州了,你去也不当用了!”刘词发了火:“圣上有难,我等应奋不顾身去救,怎么反倒后撤!”他领着大军火速前进,正碰上追赶而来的不足干人的汉军,刘词趁着陡起的南风,把大军压将过去,这几百人的小股敌军,要和刘词的几万人大军对抗,岂不是以卵击石!因而全部被刘词解决了。刘词急速前进,来到前阵,正是汉军溃退之时,他们忽然见周军铺天盖地而来,以为中了埋伏,所以开始全面溃逃,而刘词的及时赶到,也是这次胜利的一个关键。大获全胜,当晚就露宿野营。刘词向世宗禀报樊爱能临阵溃逃时,柴荣气得咬牙切齿,说:“作为大将,如此表现,猎狗不如也!”灯光下,柴荣难以入眠,躺下起来,起来躺下,如此反复再三,正在愁难解时,张永德告进。张永德是郭威的驸马,他们也算是至亲,这关系当然与众不同。张永德对世宗说:“今日之战,赵匡胤当为首功。在主上受困之时,他身先士卒,带着几个兄弟冲入敌阵,打乱了敌人的阵脚,此人忠勇双全,陛下宜当重赏。”世宗说道:“御弟匡胤品行,为朕了如指掌,重赏自不在话下。我如今有一事难以决断,就是那樊爱能。若不杀他,今后将无以治军;若杀了他,他是先主故臣,先主新丧,故臣就戮,我也有点不忍!”张永德说:“樊爱能从无大功,给他以如此高的职务,就因为他是故臣,故臣之劳已得到照顾;而今,见乱先逃望风披靡,先帝在也不以故臣而原谅他。陛下要削平四海,如若军法不立,就是有熊罴之士、百万之众,也不会为陛下所用。”当时柴荣因为一灭的战斗,又因入夜思虑不决感到疲惫,正拥枕而卧,听了张永德的说法,一跃而起,来了精神,把枕头摔到地上,大叫一声:“好,所言甚是!”第二天,世宗旨下:樊爱能、何徽及其所属军使以上人员七十余人全部缚绑,集中在一起,世宗指着他们,说道:“你们都是历朝老将,并不是不能打仗,而今却望风奔逃,没有别的说词:就是要把我卖给刘崇罢了!”说罢,下旨行刑。可怜这有多年战争经验的樊爱能等人,因一时怯阵,没有作为英雄死在沙场,反而作为罪人死在刑场!处理樊爱能等之后,李筠之围已解,便前来迎驾进入潞州。世宗大赏高平战役的功臣。李重进兼忠武节度使,向训兼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兼武信节度使,史彦超为镇国节度使。赵匡胤的智勇武功受到大家的赞扬,特别是张永德盛赞不已。世宗封赵匡胤为殿前都虞侯,领严州刺史。赵匡胤战功显赫,但却虚怀若谷,见众将夸赞又受到擢赏,赶快谢恩,并奏道:“高平一战是诸位将军齐心合力的结果,匡胤进了一点微力,实不足道。”世宗说:“御弟不必过谦,功赏罪罚理所当然!”于是对所有军士,如郑恩、高怀德、石守信、马全义等封为指挥使,董龙、董虎、李通等都加封为副军使。连当初曾劝世宗要小心从事,几乎被斩头的赵晁也给予赏赐,以表彰他的忠心进言。这一赏一罚,显示了周世宗柴荣的英明,周军上下士气振奋,皆大欢喜。接着,计议下一步的行动,柴荣说道:“刘崇作为汉室余孽,终为后患,我想乘此大胜,直捣晋阳,一举灭之,众位将军以为如何?”“陛下不可!”军师王朴出班劝阻,他接着说:“高平之战显示了陛下的军威,天威震慑之下,北汉已经胆丧,如果对他施以柔政,怀之以恩,他也许可以识时务的前来归顺,这比陛下无休止地勤兵,亲冒矢石要强多了。如果陛下要显示朝廷威仪,何不在北军新败、民生凋零、供应困难的时候,等到他收了庄稼、时熟半年之后,再派兵前往,不知陛下以为如何?”世宗说道:“先生所言果然有理,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常言:军队易动而难安,乘刘崇新败,立足不稳,易于剿灭;若使他元气恢复,养成贼势,仍然后患无穷。朕意已决,先生不要再说了。”王朴见世宗态度十分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默然而退。世宗即召原来随军北征的岳元福,符彦卿二人,命二人领兵三万,到河东扎寨,以张声势,自己与诸将率大军后到,届时再议作战之计。“五月南风起,小麦伏陇黄”。乘着五月的顺风,以岳元福、符彦卿为先头部队,柴荣亲率大军,带着赵匡夙、刘词、高怀德、王朴等,周朝大军自潞州出发,向晋阳杀奔而去。------------------第21章被困盘蛇谷柴荣正在阵前与赵匡胤耳语,忽然一支冷箭射来,正中柴荣坐骑,那马“咴”的一声,前蹄凌空,把柴荣掀下马来。高平之战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刘崇,与白从晖带着残兵败将,亡命向北奔逃,真是狼狈不堪。不知跑了多久,看看后边已经没有了追兵,大家都饥饿难耐,于是在一个山丘上埋锅造饭,同时也给战马喂一些草料。饭做好后,大家刚刚拿起筷子,远远望见有周兵追来,虽饥肠辘辘,大家掷下碗筷仓惶而逃。就这样,心惊胆战,忍饥挨饿,狼狈地败回到晋阳。领略周军的厉害,刘崇回到晋阳后,收容残军,招募甲兵,修固城池,以防周兵前来攻城。对事先回到晋阳的杨衮,因是辽国派遣来的客人,刘崇也无可奈何,就派工得中送他回国。并命王得中向辽主通报高平战败,汉主孤立无援,望辽主另发援兵,以报高平战役之仇。辽主述律听后,心里愤愤,对杨衮说:“派你去与汉联合,并且当了先锋,为什么坐视不救?”高平之战杨衮作壁上观,并非完全胆怯,开始是因为刘崇口出狂言,把他的劝告说成是胆小,因而赌气不出,看刘崇逞能,后来汉兵败势已定,他回天无术,因而撤离了战场,总之他是没费一兵一卒,没有全力以赴,他感到无话可说,因而沉默不语。辽主命将杨衮暂时监押,对王得中说:“请回报汉主,这次我将亲自出马。”王得中称谢不已,告别而回。世宗亲率大军来到晋阳,扎营城南,命诸将围城攻打。志在必得的柴荣,调兵遣将、聚集了数十万人马,旌旗蔽空,刀枪耀目,金鼓震野,烟雾腾空,晋阳城南,连营四十多里。晋阳以南沿途属北汉的城池,迎风而降。加之胜利进军时,军令严整,秋毫无犯,民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孤城晋阳,眼看就成了瓮中之鳖。形势迅速变化,那王得中半点不知。他告别辽主回晋阳时,在途中被巡逻的周兵捉住。送到世宗帐中,世宗命将王得中去绑,摆下酒宴,为他压惊。王得中坐在席上,六神无主,惶惶不安,不知世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王先生,契丹救兵何时来到?”世宗料定王得中去辽地的使命就是求援,开门见山就提出这个要害问题。“臣受汉主之命,只是以礼送杨衮将军回辽,没有说请辽兵支援的事。”王得中事主尽忠,严保守军事秘密。世宗笑了笑,他知道王得中不愿讲实话,也就不再勉强他,给王得中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令人好生“侍候”。到了晚上,原汉降将胡福臻来到王得中住室,寒喧之后,胡福臻劝王得中道:“周主宽容,待公不薄,有情不报,如果辽兵突然来到,作为使者你能说不知此事?那时你能保全吗?”得中摇头叹息,说道:“我食汉字俸禄多年,背离他于心不忍;况且我老母也在包围之中,我若把辽出兵机密泄漏,周兵有效地挡住救兵,晋阳城破,我无国无家,忠孝两背,自己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而今杀身以保全国家,我所获得的不比失去的多得我吗!”胡福臻听了,脸上一白一红,他把手一拱:“先生高义,胡福臻领教了!保重!”说罢,告辞出来。原来这胡福臻是世宗派来的。胡福臻告别王得中得出来,当即就向世宗禀报了情况,世宗点头叹息:“忠义之士呀,只是各为其主而已,虽密而不报,我何忍杀他!明日即遣其回城,以全其忠孝之节!”世宗的话音刚落,近侍忽然来报:王得中自缢而亡!世宗嗟叹不已,令备棺厚葬,以旌其节。第二天,探马忽报:辽主述律亲自领兵,从忻州南下,前来为刘崇解围。世宗急召集众将,研究破敌之策,世宗说道:“没有救兵,破晋阳指日可待;如今辽兵挟勇而来,谁愿领兵先去迎敌?”“末将不才,愿领兵前往!”史彦超挺身而出。世宗大喜,即令史彦超领本部人马,与先行符彦卿合兵一处,当即向忻州方向迎敌去了。忻州高晋阳不到百里路程,辽主领兵刚刚起营,周军已经拦住去路。辽主对周兵的迅速到来,暗暗吃惊。两军对阵,周营符彦卿出马他指着辽主说道:“高平之战,杀得刘崇望风而逃,如今你也来送死吗!”述律大怒,骂道:“不知进退的贼子,少出狂言,看我来取你的首级!”说罢,拍马舞刀,杀将过来,符彦卿正要出马,后一将飞奔而出,迎着述律就杀将起来,符彦卿看时,原来是史彦超。这辽主述律以在北国驰骋多年,也是骁勇善战的英雄。两个人来来往往战有五十多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败,述律看着不能强取,拨马便回进了本营,史彦超艺高人胆大,紧跟着冲进了敌人阵地,左右辽兵一拥而上,史彦超左挡右拦,全无惧色,但冷不防述律返过身来,开弓架箭,一箭正中史彦超面门,史彦超翻身落马,述律策马面前,又补了一刀,可怜能征惯战的史彦超,成了世宗北征以来损失的第一员大将。斩了史颜超,述律第二次来到阵前,驱动大军,掩杀过来。符彦卿见状,知道史彦超已经捐躯,含着悲愤,拼力上前挡住。一个是胜兵骄将,一个是满腔怒火,二人大战有上百个回合,仍然难分胜败。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两边各自鸣金收兵。史彦超是郭威起事最早的支持者之一,战功累累,是大周的开国功臣,今日死于述律之手,世宗得到消息后不胜悲伤。他立即召集众臣议事,神情凄惶地说道;“战败一阵不足为虑,折我一员勇将,特别是像史爱卿这样已经为数不多的开国功臣,真令人悲哀!朕意想多派几员大将前往忻州,剪灭契丹,方消我恨!”说罢他仍哀声叹气,愁容不展。愤而用兵,思虑不周,常常导之败局,历史上有许多这样的教训。赵匡胤看到世宗的这种情绪,连忙奏道:“陛下,河东刘崇,囊中之物,指日可取,辽邦出兵,观望多于实战,并不真的情愿为别人而舍死忘生。为今之计,只要挡住述律,不令南下,这里急攻刘崇,一旦攻破晋阳,述律就失去了救援的对象,为了自保,他自然就退兵了。”赵匡胤言之成理,世宗打心底里赞成,他点点头说道:“就按御弟所奏,请将加紧攻城。”城中的刘崇,领教了周兵的厉害,如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再不敢出战,一心指望着辽国救兵解围。但一连数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安。亲军使丁贵见状,说道:“主上不要发愁,小将不才,愿领本部人马,出城与周兵决一死战,若能杀退周兵,岂不就解了困厄之苦!”刘崇直摇头;“周兵势勇,怎么能轻易出城!”丁贵说:“杀他一阵.少有一些斩获,也使他知道晋阳有人,杀了他们的威风,即使不胜,也不妨事,可再作计议。”刘崇感到也有道理,就点头应允:“好,你敢出城,我亲自为你助阵!”这位了贵将军,是晋阳本地人氏,是刘崇手下少有的猛将,极受刘崇的信赖与喜爱。见他如此请战,刘崇自然十分高兴。于是当即调兵一万,放炮开城。丁贵一马当先,冲出城外,摆开阵式。对着周营高声讨战。世宗听到报告,亲自出营,左有赵匡胤,右有高怀德,三匹马立于旗门之下。整天披挂却捞不着仗打的高怀德,已经技痒难支,他向世宗请战,世宗点了点头,怀德便飞马出阵向丁贵冲来,丁贵急忙应战,二人杀在一处。那丁贵果然武艺不凡,与高怀德来来往往战有近百个回合,仍不分胜败。在城楼亲自督战的刘崇,看见世宗得意洋洋地在那里观阵,他对白从晖说道:“对阵旗下着黄袍的就是柴荣,能把他射死,周兵就崩溃了!”白从晖由另一将士挡着身影,仔细瞄准了世宗,“嗖!”地一箭射将下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白从晖站得稳定,柴荣这个“箭靶子”又是不移动的目标,白从晖居高临下,这一箭射得极为准确,正奔世宗心窝而来。鼓声震天,飞摘的鸣声完全被掩盖了,按说这一箭是非要柴荣的性命不可,因为射是根本来不及的。但事有凑巧,柴荣把身子歪向左边,俯在赵匡胤耳边,正要说什么,那支箭擦臂而下,正躲在柴荣的马胯上,那马“吹”的一声,前蹄凌空,正歪身子的柴荣,“咕吟”一声跌到地上。北营偏将陈天寿见了,拍马过来,直奔世宗,只听一声断喝,有如炸雷,一个红脸大汉已经拦住去路,一棍劈顶而来。陈天寿忙用枪一架,只觉得两臂发麻,虎口疼痛,那条枪也被打得像条弯弓。他那里还敢应战,一拨马跑回本阵去了。柴荣落马成了周营的动员令,董氏兄弟救起他,以身相护,在城东南方向正指挥攻城的郑恩,张永德等闻讯,领本部精锐飞奔而来。丁贵见周兵蜂拥而来,又被高怀德通得眼花涂乱,自知难以取胜,急急回马收兵,败回城里,高怀德匹马追到护城河边,见吊桥已经收起,才回到阵中。收兵后。世宗对匡胤充满感激之情:“今日若不是御弟,朕将为贼兵所算了,御弟此功不小!”匡胤说道:“微臣功不足为堤,今见陛下苦不是侧身与我说话,那箭就不只是射中坐骑了。陛下今后行动要格外小心,千万不可涉足险地。”柴荣想着当时情景,也感到后伯,虽然今日有惊无险,自己确实经历了那一刹那间的生死之交。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御弟所说极是!”汉将丁贵败回城中,见了刘崇,刘崇对丁贵的勇敢大为赞赏一番。丁贵摇摇头说:“我临战多年,将军之勇,士气之高,周营是少见的。”刘崇发愁地说:“如此持久下去,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如何是好?”丁贵说:“周兵势大,辽国也不敢冒险而来,他自保是第一方针,靠不住的。河东单连在绿州拥有重点,此人智勇兼备,极善用兵,若能将他调回,足可以给周军造成威胁。请陛下三思。”刘崇一拍脑袋:“啊,我怎么把他忘了!我对契丹寄希望太大了,只是……”刘崇想到了孤城受困,如何才能派人出城呢?他困惑地摇了摇头。“陛下尽管放心,派人的任务交给末将就是了。”两日之后,晋阳城上射下一箭,箭上缚着一封挑战书:丁贵专指高怀德挑战,说上次二人大战上百合不分胜败,这次要决一雌雄云云。世宗柴荣也喜欢那了贵刀法拥熟,希望能把他生擒过来,收为己用。高怀德听说此事,更是精神百倍,他向世宗保证:这次一定要活捉了贵,决不把他刺死,也不让他跑掉。世宗大喜,也以箭书回答,决定第二天让二人决战。第二天,丁贵只带了三百人出战。世宗前边和左右两边都用盾牌护着,远远地观阵。高怀德跃马出阵,也不答话,直取了贵。丁贵绰大刀迎住,二人杀在一起。两人战有五十余个回合,枪来刀去,搅着一团,展开一场人间罕见的龙争虎斗,把双方将士都看得呆了。高怀德使出看家本领,枪如雨点般刺来,丁贵渐渐显出难以招架之势。忽然高怀德一枪已刺到了贵前心,丁贵急用刀来挡,高怀德把枪一收,顺着刀柄向上一滑,枪刃已把丁贵的右肩划开了一个口子,丁贵“哎哟”一声,刀已被高怀德打落在地。丁贵急忙回马,跑过吊桥回城去了。高怀德赶到河边,被三百汉兵挡住去路,误了一步,吊桥已经扯起——逃走了丁贵,只俘获了三百个士卒。绿州就是今天山西的新绿,位置在晋阳西南五百多里处。当初世宗与刘崇的高平之战,是在山西的东南部。这三个地方正好呈一个三角状,因而周军虽然已经包围了晋阳,维州这个南方城池仍然是后汉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