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大潮是钱塘江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潮汐。祖爷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报纸早就登出观潮的信息,就连冯玉祥将军也会在潮汐当天亲自到盐官观潮。先前,祖爷怕潮汐时间有误,又让裴景龙以奇门之法起局预测,裴景龙分析后告诉祖爷:“祖爷放心吧,戌时三刻,潮汐会波及整个舟山群岛,届时浪高七尺,大事可成!”祖爷深深地点了点头,而后望着裴景龙说:“裴贤弟,我们就此别过吧,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他日战争结束,中华和平,易学发扬光大就靠贤弟了!”裴景龙钦佩地看着祖爷,深情地说:“祖爷,你我虽不同龄,但相交莫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此番大战,必九死一生,我不能走,我和祖爷一同登岛!那些奇门机关是我一手设计的,关键时刻,也许,我能帮上祖爷一把!”祖爷望了望面前这个年轻人,点点头,而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对莫逆兄弟紧紧相拥,肝胆相照。祖爷没有看走眼,裴景龙的确良心未泯,当日易学论辩会结束后,祖爷与梅玄子密会裴景龙,问及为何归顺日本人时,裴景龙才将实情道破,原来日本人挟持了裴景龙的母亲,扬言如果不与皇军合作,杀无赦。裴景龙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于是只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祖爷听后,暗暗盘算,结果没出一周,即通过北派“雪萌草”掌门人钱跃霖疏通直隶地区的人脉关系,花重金买通了几个汉奸,将裴景龙的老母保了出来。事后,裴景龙感激涕零,祖爷见时机成熟了,便将实情道出,裴景龙听后热血沸腾,并要求:誓死追随祖爷!祖爷却拒绝了:“‘江相派’不适合你,你是真正学易之人,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搞学问,他日必成大器!”裴景龙含泪点头:“祖爷大恩大德,我当如何回报?”祖爷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细语……16日中午,祖爷、坝头们、黄法蓉、梅玄子、裴景龙以及被日本人控制的二百多号会道门头头都悉数登岛,观看近十年来最大的潮汐。午餐时,西田美子特意和祖爷坐到了一桌。“祖爷劳苦功高,我敬祖爷一杯。”西田美子眼神中充满着爱慕。祖爷微微一笑,说:“全仗西田小姐栽培。”西田美子莞尔一笑,说:“月为阴,日为阳,阴阳所吸,则有潮汐。我闻潮汐时刻,是男女之间最易动情的时刻,不知祖爷可有耳闻?”祖爷依旧微笑不说话。“今夜潮汐过后,祖爷不妨在此歇息。”说罢,又将手搭在了祖爷的手上。这次祖爷没有躲,反而是将另一只手搭在了西田美子的手上,紧紧握住:“中国的月亮和日本的果真不一样,还是北海道的月亮美。”西田美子一愣。傍晚7点过后,日头近西山,潮水渐渐涌上来。众人都聚集在中厅的二楼楼顶,观看徐徐而来的潮水。不一会儿,浪潮临近,潮汐形成汹涌的浪涛,犹如万马奔腾,撞击在暗礁和沙床上腾起十几米的巨浪!越过阻挡物后,万里海浪形成一条白色的曲线,滔天浊浪排空而来,翻江倒海势不可当!九厅之外的防护堤被海浪高高越过,众人一片欢呼!此时月亮出来了,落日留影,素月东出,日月同辉!海浪在翻滚,人群在沸腾!突然,西田美子眉头一阵紧锁,她发现海浪中夹杂着一些游动的东西,慌忙对身边的卫士耳语了几句,那个卫士随即返回屋里,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军用望远镜。西田美子接过望远镜一看,大喊一声:“不好!”原来水里夹杂着好多条蛇,随着巨浪的翻滚,都涌进了“日中友好易学交流院”。“哪来的这么多蛇?”西田美子仔细一看,这些蛇花纹奇特,都是剧毒无比,慌忙大喊:“关闭石门!快关闭石门!水里有蛇!”士兵们纷纷下楼,但为时已晚,成千上万条蛇早已进入建筑物中,人们只顾着观看海浪,根本没发现毒蛇已随着海水的拍打进入建筑群。楼梯口,一个士兵举起枪,对着蛇群刚要射击,一条毒蛇吐着芯子,嗖的一声蹿上那士兵的额头,张嘴就咬,士兵们大乱,纷纷鸣枪示警!枪声一响,人群顿时愣了,大家俯身看时,不禁倒吸冷气,无数的毒蛇仿佛受了诅咒,飞一般地穿梭在树木墙草之间,进而忽地跃起,纷纷腾上楼顶,人群哗的一声散开了,四散奔逃!刘瞎子只有一只眼,模模糊糊地随着人群跑,突然眼前一条黑影穿过,他张嘴刚要喊,毒蛇噌地蹿入他的口中,死死咬住他的舌头!刘瞎子疼痛难忍,想喊却喊不出来,双手死死地抓着蛇肚子,不让蛇进入腹内,蓦地,身子一晃,从楼上跌下,掉入万蛇之中!郑半仙慌乱中躲进一个衣柜,紧紧关闭柜门,大声喘气,忽觉头顶有咝咝声。“不好!”郑半仙暗叫。衣柜中早已进来一条毒蛇,就在郑半仙抬头观望之际,那毒蛇咝的一声,牙腺射出一串毒液,全都喷到郑半仙的眼球上。“啊!”郑半仙一声惨叫,身子一斜,不由自主地将柜门撞开,几百条蛇瞬间把他淹没了。龙玉凤和丁紫霞跑到正厅下楼拐角处,被一群毒蛇堵在楼梯口,几个士兵正拿着枪和火焰喷射器进行阻击。火焰喷射器喷出的高强度烈火将毒蛇烧得嗞嗞作响,无数的毒蛇翻动着、扭曲着,一堆堆从楼梯间滑落。但毒蛇前仆后继,蜂拥而至,势不可当。龙玉凤和丁紫霞急得团团转,丁紫霞更是吓得哇哇大叫。龙玉凤使劲拽了拽她,用浓重的天津话大喝:“介(这)是干吗呀!你妈别叫了!叫得老娘心乱!你不是有王母护身吗!王母呢!”丁紫霞恶狠狠地看了龙玉凤一眼:“骚货,闭嘴!”两人正互骂间,咯吱的一声,两人不知是什么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什么声音?”“啊!”丁紫霞又是一声惨叫,原来是士兵的骨头被绞断的声音。不知何时,蹿上来一条巨蟒,巨蟒颇有灵性,身形矫捷,三晃两晃,就躲过了火焰的喷射腾地跃起,将那拿火焰喷射器的士兵死死缠住,蛇身紧缩,士兵的骨头尽碎,颈椎折断,脑袋立马耷拉下来。另外两个士兵,慌忙拿枪对着巨蟒射击,巨蟒尾部中了一枪,忽地甩开那个死兵,刺溜一声顺着扶梯爬到高处,还未等那两个士兵反应过来,猛地腾空跃下,瞬间缠绕,将两个士兵捆在了一起,巨蟒猛地一挺,咔咔几声,两人骨架俱断,便像纸人一样倒下了。随即巨蟒扑向了龙玉凤和丁紫霞……此时的祖爷,正紧紧尾随着西田美子,他要亲眼看着这个狠毒的特务头子死!西田美子拎着手枪,在士兵的护卫下来到楼下。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海水倒灌,群蛇乱舞,几个士兵抬着火焰喷射器开道,这种依照八阵图设计的建筑本就方向错乱,形似迷宫,黑暗中更是辨不清方向,西田美子紧张地说:“快找生门!从生门而入,才能从休门而出!”说是容易,但真正找起来却很难,西田美子此时也顾不得机密了,大喊:“顺着河流的方向跑,就能找到生门!”祖爷听后,仰天长叹。一年多的精心布局,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祖爷费尽心思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忍辱负重甘愿当“汉奸”,又处心积虑地拿到“中华易学泰斗”的称号,随后又借修建“日中友好易学交流院”的名头将各“会道门”的财政抽空,最终和裴景龙设下这精妙无比的八阵之局!九宫八阵,四条龙脉(河流)穿梭其中,从生门到死门,皆有章可循。祖爷就等这十年来最大的潮汐,大潮涌入,可造成河流逆转,河流一逆,机关倒拨,龙脉崩阻,五行之气瞬间变化,九宫之气也随之突变,生门变死门,死门变生门,建筑物没变,但吉凶格局已迥然不同,这就是八阵图的神奇之处!祖爷随西田美子一干人一同顺着河流奔跑,大约一刻钟,终于看到一个石门,上写“生门”二字。西田美子微微一笑:“天助我也!”随即几个人都钻了进去。转了几个弯,一道石门挡在面前,西田美子说:“这石门是单向的,只有从生门而入才能推开。”说着,将手枪入袋,伸手推门。石门没有动静,西田美子又推了推,还是没动静,几个士兵也过来帮忙。此时,祖爷悄悄绕到西田美子的背后,瞬间抽出西田美子的佩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砰!砰!连发三枪,将三个士兵击毙。随即,祖爷将枪口对准西田美子。西田美子一愣,毕竟是修炼多年的老特务,随即明白了一切,她平静地说:“原来是你耍的阴谋?”祖爷点点头:“你杀了那么多中国人,新仇旧恨,也该报了。”西田美子用手抿了抿被海水打湿的鬓角,苦笑道:“看来祖爷一直在骗我……”“是你一直在欺骗中国人。”“枉我对祖爷一往情深……”西田美子伤感地说。“呵呵。”祖爷一声笑,“儿女情长是小,国家生死为大。西田小姐不也是为了日本才来到中国?”西田美子潸然泪下,良久,说:“我的父亲是个渔民,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躺在沙滩上看月亮,看那又大又美的月亮。如今我参了军,做了特务,特务的身体不属于自己,属于大日本帝国天皇,我回不了头了。好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地躺在沙滩上,看那又大又圆的月亮……”“为什么非要有战争,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祖爷黯然。“弱肉强食,这是人间定律。即便日本不侵犯中国,别的国家也会……可惜在中国像王亚樵和祖爷这样的人太少了……”说到这儿,西田美子深情地望了祖爷一眼,“祖爷,我问你一件事,请如实回答。”祖爷点点头。“你可曾对我有丝毫的动心?”祖爷看了看西田美子,坚定地点点头。“那你抱我一下吧。”西田美子款动身形,慢慢靠了过来,张开双臂的一瞬间,突然左手一晃,挡在了祖爷的右臂上,身形一转,使了个擒拿之法,欲夺下祖爷手中之枪。祖爷右臂被控,旋即一推,将手枪换至左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西田美子倒在了祖爷的怀中。最后一口气,西田美子是对着祖爷呼出的,她微笑着,躺在祖爷的怀里,气息虚弱地说:“如果……没有战争,我愿意……和祖爷一同看月亮。”说完,永远闭上了眼睛,嘴角却依然含着笑。此时,一声尖细的炮弹呼啸声划破夜空,紧接着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廊道里的横梁被震塌,祖爷脱下自己的长衫,裹在西田美子的尸体上,而后快步往外跑。又是一声巨响,墙壁的土屑纷纷震落,冲出走廊的一刹那,祖爷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西田美子的尸体在尘烟滚滚中渐渐掩埋,祖爷不忍再看,头也不回地冲了出来。外面,弹火纷飞,火光冲天。在舟山群岛附近巡逻的日本军舰接到了岛上特务发出的求救信号,无数发炮弹从海上射来,划过夜空,轰然炸响,泥土纷飞,毒蛇和人群一同被炸烂,气势恢宏的“日中友好易学交流院”在战火纷飞中轰然倒塌……(全文完)第一章 凶宅的判断之法何谓凶宅古往今来,搞算命的都没好下场,喜欢找人算命的人也没好下场,因为他们把人的命算来算去,等同儿戏,且不说算得准与不准,单是游离在罪恶边缘的贪心与利益就足以使双方迷失自我。一个想挣钱,一个想消灾,双方都忘了做人的根本在于自己,一切吉凶祸福都是人心所造,不问自身问鬼神,不修自我修香火,那些蝇营狗苟的你问我答,那些利益熏心的吹捧奉承,无不透露着人性的贪婪与脆弱,他们绞尽脑汁,他们穷极猥琐,他们依附在命运的链条上无比可怜。祖爷死后,尤其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陆陆续续有人登门造访,他们打听到我以前是搞算命的,想要问卜。说实话,对这些人,根本不需用什么“英耀”之法,单是我掌握的真正的周易知识就能让他们满意而归,但我却没那么做,我只劝他们向善。一些人听了,一些人根本听不进去。俗话说佛度有缘人,他不听,谁也没办法。后来,我干脆闭门谢客。我老了,只想平平淡淡地走完这一生。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尘封罪恶,谢幕江湖,将那过去的恩恩怨怨藏于心底,不想对人说,不愿对人说。那一切关于我和“江相派”的是是非非终将随我进入棺材,而后归于宁静化作一抔黄土。可你无法想象在历史的进程中人与人的缘遇是如何稀奇古怪,就像蝴蝶翅膀的扇动可以引起虚空法界的巨大颤动。“江相派”的恩怨牵一发而动全身,身弱体衰、风烛残年的我不得不再次面对那难以回望的过去,那依稀模糊的江湖。当1998年突然出现在街头的四个算命先生告诉我祖爷还没死时,我心潮澎湃了。随后出现的那位40来岁的女人更是让我目瞪口呆,她告诉我她是黄法蓉的女儿。“鬼妹”的女儿?“江相派”的后裔?四嫂黄法蓉果真没死?而且还有了女儿?那一刻我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完全混乱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几十年来各种纠纠缠缠、离奇古怪的梦我做得太多了。妻子紧紧攥着我的手,试图平复我的情绪,我看了看真真切切的妻子,又用牙咬了咬嘴唇,这才敢承认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黄法蓉的女儿和四个算命先生带来了祖爷不死的消息,而且他们在江淮地带大张旗鼓地造谣生事就是为了牵出尘封几十年的谜团,他们要把祖爷逼出来。我满心迷茫,而后一阵凄凉:祖爷啊祖爷,你到底是生是死?你可知我这几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生死幻灭,不尽纠葛,缘与法,对与错,仁义的袈裟,罪恶的衣钵,我的一切都在你死我活间穿梭徘徊。你的心思裹藏着无尽的未知,而我想只活个明明白白,你活着是谜,死了是债!我试图追寻祖爷的不死历程,因为这将是我余生的魂牵梦萦,我也试图对比我所知道的祖爷的从前——那些出自二坝头口中的事情,眼前这位女子就是最好的印证,我们一同感受着祖爷的曾经——祖爷的恶、祖爷的善、祖爷数不尽的江湖足迹……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8月16日黄昏,舟山群岛。祖爷冲出走廊,外面火光冲天,被炮弹引燃的汽油桶和弹药箱四下迸射。几百号人嗷嗷地叫着、奔着,炮弹不停地袭来,人被炸得支离破碎,各种器官纷纷散落。祖爷定了定神,发现裴景龙不见了!登岛前两人商量的是裴景龙跟着祖爷跑,“八阵图”里的机关都出自裴景龙之手,关键时刻他可以助祖爷一臂之力,可慌乱中祖爷只顾死死盯着西田美子,根本顾不上他。祖爷瞪着猩红的眼睛扫视着在黑暗与火光交织中的人群。“祖爷!”黄法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法蓉!兄弟们呢?”祖爷关切地问。“不知道,都跑散了!”黄法蓉抿了抿额头的湿发,“祖爷,我们快走吧!日军马上就要到了!”祖爷只好点头应允,登岛前的秘密堂会约定:一旦开战,大家各跑各的,更不要保护大师爸,那样容易被日本人一锅端,所有人逆着河流流向跑到尽头,自会有船接应。祖爷和黄法蓉加快步伐往约定的地点跑去,跑着跑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人也在撒丫子飞奔。“老二!”祖爷喊了一嗓子。二坝头回头一望:“哈哈,祖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三人一同飞奔,到了约定地点放眼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艘接应的渔船已被炮弹炸烂,水里缓缓漂浮着几具尸体。祖爷不顾一切地跳进水里,拨水而寻,生怕水里躺着的是自己的兄弟。忽然,祖爷在漂浮的死尸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顾黄法蓉的拉扯,径直拨水冲过去:“梅师爷!梅师爷!”祖爷扑倒在水中。梅玄子消瘦的尸体漂浮在浑浊的海水里,激荡的波浪不停地冲刷着他脸上的尘泥,这个曾在黄浦江畔超度万千亡灵的大师此刻显得那么弱小和可怜。祖爷抱起梅玄子的尸体,仰天纵泪。“祖爷,祖爷!”一个声音从黢黑的水面传来,曾敬武带着几个“精武会”的兄弟划船奔来。“祖爷快上船,快!”曾敬武大喊。祖爷奋力将梅玄子的尸体推到船上,随后和二坝头、黄法蓉爬上船。“快划!”曾敬武吩咐。几个小弟奋力划桨,小船迅速消失在海面深处。“祖爷受惊了。走在前面的两艘船都被炮弹炸烂了,我们这艘停在远处不敢靠近,等日军的炮火不密集了,才敢过来……”曾敬武说。祖爷没说话,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炮火纷飞的生离死别中缓过神儿来,苍茫的大海,漆黑一片,他看不到尽头,更看不到希望。天近三更,海风徐来,轰轰炮声渐行渐远,清凉的海风吹打在脸上,祖爷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又划了几个时辰,祖爷一行在绍兴靠了岸。趁天还未亮,众人快步赶到曾敬武藏匿的据点。一进门,一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就迎了出来:“祖爷,您没事吧?”——是小六子。祖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小六子自去年在王亚樵处归顺了祖爷后,寸步不离祖爷,但这次做局登岛与日本特务决战,祖爷没让他参加,尽管他百般央求,祖爷始终认为他是九爷的人,如果刚来堂口就送了命,对九爷没法交代。所以在开战前,让他暂居曾敬武处。祖爷仔细端详这个阴森宅子:“曾老弟,怎么选了个凶宅啊?”曾敬武一愣,随即笑了:“祖爷怎么知道这是个凶宅?”祖爷微微一笑:“前椿后槐倒寿,西厢比东厢高出一个屋檐,谓之鬼探头。这种宅子易出大凶之事!”祖爷这套推断展现了一代江相宗师的高深造诣。按照古人的习惯,宅子前面要种槐树,后面要种椿树,槐者,木鬼也,宅前镇守;椿者,增寿也,退而为胄,所以要前槐后椿,如果弄反了,则必然破财倒寿。另外,古人的四合院东西两房要对称,不能高低不同、长宽相错,如果一个厢房比另一个厢房高出一截,大晚上看起来就像漆黑中一个厉鬼抬起了脑袋,这叫鬼探头,大不吉!“江相派”虽出身草莽,但绝不是酒囊饭袋,尤其是历届大师爸,肚子里都有真货的。祖爷这套理论,取自各派风水理论的共性精华。中国风水流派多如牛毛,仅玄空飞星一派就可以分出上百个小门派,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这就造成一个重大的问题:同一个宅子,张大师说是旺宅,李大师却说是凶宅;杨公派说是“凶煞加临”、刑妻克子,三合派却说是“吉星高照”、多子多福;每个门派都标榜自己是真理,别人都是扯淡,此时,作为普通老百姓,更是难辨真伪,莫衷一是。祖爷自执掌堂口以来,闲暇之余喜欢研读风水方面的书籍,也经常被这些相互矛盾的说法弄得一头雾水。后来祖爷想出一个聪明的办法,就是“择其共性而用之”,说白了就是尽管各种理论千变万化,各种学说相互冲突,但各家学说总有一些相同的地方,而祖爷取的就是它们的交集。无论是“形势派”风水,还是“理气派”风水,或是“命理派”风水,关于吉凶的判断都有一个共性的法则,这也是中国风水界所有流派都遵循的原则。一、宅子前高后低,为凶。何为前,何为后?“前”就是大门或正厅所对的方向,中国版图总体位于赤道以北,人们自古以来就是向阳而居,谓之坐北向南,所以“前”一般指南方,“后”一般指北方。二、东南高、西北低,为凶。古代传说共工撞断昆仑山,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之状,所以西北高、东南低,是自然的法则,所以如果反过来,东南高、西北低,那就是逆天而行,会出大凶,故而谓之凶宅。三、建筑物右高左低,为凶。前两条讲的是地势,这一条讲的是地面上的建筑。此原理来源于风水学上的一句断语:“左青龙,右白虎,宁让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出一头。”意思是说一个建筑群或者相互毗邻的宅子,右边的建筑不能比本宅高,高一点也不行,而左边的可以任意拔高。现在人看地图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古人却是以北为本,背靠北方,以此为起点,反映在八卦图上就是北方为后,五行属水,玄武主宰;南方为前,五行属火,朱雀主宰;东方为左,五行属木,青龙主宰;西方为右,五行属金,白虎主宰。这才有“左青龙,右白虎,宁让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出一头”的说法。“青龙白虎”出自古代风水学中的“六兽”学说,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勾陈在中间,螣蛇化为龙。”算命先生或者风水先生在勘察风水时,往往会嘟囔出这几句,但真懂的没几个,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学日渐没落,很多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大师”经常开办讲座甚至出书,大侃风水,实际上连古语中最基本的“前、后、左、右”所代表的方位都搞不懂。四、宅子前山后水,为凶。古人建房讲究“依山傍水”,山要在后面,要有依靠,水要在前面,代表聚财。如果反了,就是无依无靠,破财生灾。除了这些宏观上的风水宜忌外,祖爷还根据古人的思路归纳了寝室内的吉凶判断法则。一、内寝宜静不宜动。寝室为睡觉之地,人之入睡,魂魄安歇,如果寝室里有动静,则魂魄不安,六神无主,进而噩梦频繁,睡眠极差,古人云:魂安则无梦矣。故而,寝室宜静不宜动。二、床头不宜置铜镜。《说文解字》:镜者,景也。镜子在古代是招神驱鬼的法器,李时珍说过:“古镜如古剑,若有神明,故能避邪魅忤恶。”古人还认为镜子可以使人产生梦魇,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也多次提到镜子通灵。所以,古人很忌讳将镜子安置在床头,认为镜子“白天照人,夜晚照鬼”。晚上起身如厕,会在镜子中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古人从不将镜子置于床头,尤其是家中有亲人去世时,更是将家中所有镜子统统用丧纸糊起来。这个传统一直保留至今。三、内寝不宜置刀戈。古代除了习武之人,一般人很少将兵刃放置卧室,更不宜将刀枪放置在床下,所谓“枕戈待旦”,是一种随时准备拼命的状态,杀气太重,易招灾祸。四、内寝不宜供奉神佛像龛。神明是供奉的,供奉的场所要干净、幽静。内寝是睡觉的地方,暂不说夫妻行房事时之激烈嘈杂,单是轮回之臭气就足以治大不敬之罪了。曾敬武听后哈哈大笑:“祖爷所言极是,此宅乃绍兴‘荐头行’老板丁五贵的老宅,丁先生年前因劳资纠纷被一群亡命徒砍死在这里,一同被砍死的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祖爷听后点点头:“所以曾教头才投身在此,这种宅子官不管、民不问,常人都躲着走……”黄法蓉咳嗽了一声,低声说:“此处人迹罕至,虽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但毕竟是凶宅,我们在这里住久了恐怕……”曾敬武微笑摇头:“黄姑娘多虑了,你们算命卜卦的信这些东西,我和九爷可不信,我们只信自己手里的枪,信手下的兄弟。祖爷一行在此暂歇几日,待风声过后,祖爷可去投靠九爷!”祖爷也笑了:“曾教头说得对,人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曾教头此番协助做局大破日本特务基地,又冒死相救,真是万分感谢。待我明日葬了梅师爷,也该离开了。”曾敬武收敛了笑容,走近祖爷,在祖爷耳边俯身低语了几句。祖爷摇摇头:“多谢曾教头,九爷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已躲过生死大劫,就不去打扰九爷了。我‘江相派’走到今天,已逾三百年,斩不尽、杀不绝,我们落地就能生根,明日我自会带着兄弟们寻找出路,曾教头不必挂念。”曾敬武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祖爷摇摇头、摆摆手,去意已决。第二日早起,祖爷几个人在山脚下悄悄把梅玄子葬了。祖爷本想给他立个牌位,上书“义弟梅玄子之灵位”云云,但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作罢。但祖爷却精心为梅玄子挑选了一个风水旺地,希望他后世子孙能够兴旺。江相大师突然迷信起来,这让在场的人颇为不解。不知道祖爷是真的由于多年来拜谒高人参悟了风水术,还是因为命途的多舛让他无处寄托哀思。总之,他挑选得很仔细,看了龙脉、风向、砂石,甚至抓起泥土闻了闻泥土的气味。午时许,祖爷在曾敬武耳边密语几句,而后施礼告别。黄法蓉、二坝头、小六子随着祖爷慢慢消失在绍兴的街道深处……中国第一暗杀王之死月黑风高夜,枯叶遍地吹。油灯下,祖爷拿起一本《死魂灵百图》认真揣摩。这是鲁迅先生整理并亲自作序的图书。祖爷之所以喜欢《死魂灵百图》,是因为这本书的主角也是一个骗子,这个骗子聪明无比、投机钻营,能够打通上至省长下至平民的各种关键人物。正阅读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祖爷迅速吹灭油灯,伸手摸出几根铁钉,躲藏在门后。“祖爷,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祖爷一听是二坝头,长吁一口气,把门打开。“祖爷,你看谁来了!”二坝头兴奋地说。“祖爷!”二坝头身后的一个黑影推开二坝头,扑通跪倒在地,连哭带说,“我可找到你了!”祖爷听出来了,是大坝头,伸手将他搀起,两人紧紧相拥,祖爷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祖爷真的变脆弱了,在那段兄弟失散、前途无望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为兄弟们祈祷,夜里他经常做噩梦,不停地惊醒,又沉沉睡去。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让黄法蓉去附近的寺庙里请了一尊观音像,日日供奉,以寄哀思。黄法蓉和二坝头明白,这是祖爷生平最大的低谷,祖爷也是人,是人就会害怕,就有恐惧。英雄如同一张纸,可以泼墨挥毫构建无限绚丽与磅礴,但也会瞬间被戳破,飞屑满天,风吹飘零。祖爷走到了低谷,就像历史上无数英雄,得意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旦走了背运,英雄也会气短,霸王也会失声。原来那天祖爷辞别曾敬武后,与二坝头、黄法蓉、小六子化了化装,又潜回了上海市郊区。这是祖爷一贯的手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登岛布局,将日本特务机构摧毁是祖爷的一盘大棋。在伪满洲国,祖爷先答应西田美子与日本人合作,而后又处心积虑地搞易学论辩会将所有“会道门”的汉奸集中在一起,其间联合梅玄子、裴景龙、曾敬武等人在舟山群岛布局,又指派黄法蓉千里赴滇求来蛇蛊,这才有了舟山群岛观潮、海水倒灌、万蛇入侵之惨状。这里面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破局,局破祖爷就会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中华易学界第一大汉奸”的骂名将永远无法洗脱,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被冤枉!都说历史是公正的,但公正需要时间,祖爷不想等上一百年、一千年!祖爷赌了!就像历史上无数的阿宝,关键时刻敢把一切都赌上,成了,“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败了,“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老天有眼,成就了祖爷。但祖爷也败了,堂口一下子没了。一同登岛的坝头们不知生死何处,堂口那帮小脚也都在头一天晚上遣散了。对于这次没有理由的“跳场”,小脚们都很疑惑,但大师爸的命令不敢不听,各自拿了银子隐匿起来,没有号令,谁也不敢出来折腾。登岛前,有的坝头问:“万一大家跑散了怎么办?”这其实是间接地问将来上岸后的会合、藏身地点。祖爷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地址,而是直接发令在岛上的河头会合,能到的就到了,不能到的,也就听天由命了。祖爷之所以不透露曾敬武的绍兴藏匿地,还是怕一旦有人落入敌手,经不住严刑拷打,透露了消息,大家就全玩完了。越缜密的计划越残酷。现在祖爷安全了,可兄弟们呢?祖爷夜夜睡不着,白天就派二坝头和黄法蓉乔装打扮去市内寻找失散的兄弟。经过几天的找寻,总算和大坝头接上头了。祖爷眯着眼慢慢听着大坝头讲述脱险的经过。那天毒蛇涌入“日中易学友好交流院”后,现场一片大乱。大坝头拔腿就跑,他个子虽不太高,但够壮,一身腱子肉,跑起来就刹不住车,七八个碰到他的人都被他撞飞了。这家伙一路狂奔,第一个到达河流尽头的会合地,可跑到那里就泄气了,他跑得太快了,以至于前来接应的船还没到。大坝头急得哇哇大叫:“娘额逼!娘额逼!”此时一艘小船远远地驶来,大坝头张着双臂冲进水里,哧溜就爬上了船。刚想吩咐划船的人快划,马上想到祖爷还没有到,急得又是一通乱叫!隐隐约约中,岸上又有几个人冲了过来,是梅玄子、盖霞还有三坝头、五坝头等人。“快!快!快上来!”大坝头扯着嗓子大喊。此刻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大坝头耳朵特灵:“是炮弹!娘额逼!”先不管是不是朝这个方向打过来的,他一头扎进水里跑了。砰的一声,炮弹炸响了,船被炸烂了,一块弹片闪电般打入了梅玄子的喉咙,梅玄子当场毙命。等大坝头再浮出水面时,岸上早已火光冲天。貌似日本士兵的武装人员也赶来了,打打杀杀的,乱作一团。大坝头心一狠,“拉倒吧!不等了!”抱着一块被炸断的船底木,游向大海。大坝头对自己的体力颇为自信,他自幼生活在江边,水性颇好。他一连游了两个时辰,终于游累了,浮在漆黑的水面上,又冷又饿,看看苍茫的大海,连连哀叹:“我他妈的今天要喂鱼了!”绝望之间,昏暗的海面上突然泛起一丝渔火,似有渔民出海打鱼。大坝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向渔火游去。大坝头得救了。一对夫妇正在出海,捞上来奄奄一息的大坝头。大坝头在船舱里恢复元气后,喝了人家整整一锅面汤,吃了七条大梭鱼。那对夫妇都看傻了:这是个饿死鬼托生的啊!吃完后,大坝头从湿湿的口袋里掏出一沓法币,递给了那对夫妇。那时国民党政府刚推行法币,还很值钱,一百元法币就能买两头大牛。那对夫妇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吓得不敢接。大坝头怒道:“拿着!老子的命不值这点儿钱吗!”大坝头上岸后,找不到祖爷和众兄弟,只好化装后每日在街头晃荡,等待召唤。“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豆儿芽儿出,老空老宽无……”那天,二坝头正装作野郎中召集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兄弟。大坝头对这个野郎中观察许久了,但二坝头的易容术太厉害了,用的是针刺之法,五官都挪位了,大坝头怕他是日本人假扮的,故而观察了几天才敢上前搭茬。“你个骗子!”大坝头突然从背后拍了一下二坝头。二坝头吓得小腹间一阵热浪翻滚,差点尿了,回头一看:“你……”大坝头也化了装,满脸抹的都是锅底灰,他本来就一脸疙瘩肉,现在整张脸就像一坨风干的大便,二坝头竟一时间没认出。两人对视片刻,“是你啊!”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祖爷听完,哈哈大笑。随即又收敛了笑容:“我们的那些兄弟在哪里啊?”夜里,祖爷依旧睡不着,一直到四更天,才勉强睡去……蒙眬间,祖爷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想睁开眼看,却睁不开,好不容易睁开了,又觉得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此时屋门咯吱一声开了,祖爷大惊:自己将屋门反插了,怎么会开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走了进来,祖爷拼命睁开眼睛,突然一下子清晰了,是九爷(王亚樵)!“九爷!”祖爷起身,走过去。王亚樵默默地看了祖爷一眼,似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九爷……”王亚樵没说话,转身走了。“九爷!九爷!”祖爷快步追了过去,屋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九爷!九爷!”祖爷大喊。一阵挣扎,祖爷醒了过来,一摸头上都是汗:“哦……做梦。”隔壁的黄法蓉听到祖爷的喊声赶忙跑过来,“怎么了,祖爷?”祖爷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没事……这几日曾教头那边没传过来什么消息吧?”“没啊。”黄法蓉拿起暖壶为祖爷倒了一杯水,“祖爷,你……”“没事,没事,你退下吧。”三天后,震惊中外的消息出现了:一代枭雄王亚樵在广西梧州被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刺杀!消息见于报端,祖爷浑身发抖,指间的报纸瞬间滑落,这种悲痛只在自己家人遇害时有过,他甚至站都站不稳了。黄法蓉几次咳嗽提示,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兄弟们面前严重失态了,随即眼泪迸射而出,“九爷!”一声哀号,祖爷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坝头、二坝头、小六子心灵所感,全都扑通跪倒簇拥在祖爷周围,眼泪夺眶而出。第二天曾敬武就赶来了,身缠腰丝,头系白缎。祖爷和他相见,兄弟相拥,抱头痛哭,哭到最后,眼泪哭干了,哭出的都是血水。夜里,祖爷和曾敬武秉烛夜谈。曾敬武这才把王亚樵最近的动向告诉祖爷。原来王亚樵这些年早就被国民党当局列为头号暗杀目标,尤其是他多次策划刺蒋、刺宋、刺汪的活动,更是让蒋介石寝食难安。去年王亚樵刺杀汪精卫成功后,国民党特务在戴笠的带领下更是疯狂地追查他的踪迹。王亚樵举步维艰,他逐渐意识到单靠暗杀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再厉害的独行侠最终也会变成落水狗,没有像样的组织领导,终究死路一条。权衡当时中国各派势力,王亚樵决定投奔中国共产党,只有这个组织是真正为劳苦大众着想的,也只有这个组织可以救中国。可天妒英才,正在中共欲吸收王亚樵入党之际,戴笠设下美人局,将王亚樵乱枪打死,死后还将其面皮割下,残忍至极、令人咋舌。王亚樵死后,毛泽东无尽哀惋。英雄惜英雄,毛泽东对王亚樵的评价是:“杀敌无罪,抗日有功。小节欠检点,大事不糊涂。”这是中共最高领导人对一代枭雄的终极评价。“祖爷,和我一起加入中国共产党吧!”曾敬武说。祖爷一愣,入党?共产党?这个问题从没考虑过。曾敬武见祖爷不说话,接着说:“这是九爷生前的愿望,他走了,兄弟们都会谨遵遗愿。这些年我也看透了,单凭个人的打打杀杀是没用的,毛泽东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有加入组织,大家的力量才能变得强大,有了队伍,才能干大事!”祖爷还是不说话。曾敬武一愣,随即说:“祖爷不想弃暗投明吗?”祖爷长吁一口气:“曾教头,不是我不想弃暗投明,我们情况不一样啊。你和九爷是民族英雄,我算什么,我只是个江湖骗子,你们杀的都是坏人、恶人、日本人,我们呢,我们骗的是老百姓,那些富人,有的并不坏,我们也骗了……”曾敬武微微点头:“祖爷,瑕不掩瑜,祖爷捣毁日本特务机构,借机弄死那么多‘会道门’头头也是大义之举啊!毛委员说了,‘政治观念没有错误,忠实,有牺牲精神,能积极工作,没有发洋财的观念,不吃鸦片,不赌博,就可以入党!’实在不行,我先入党,然后我给祖爷写推荐信。”祖爷苦笑一声:“我从凡间来做相,凡间一切皆过往,雷打火烧不走风,生生死死相门中。我是一堂之主,手下这么多兄弟,我如果加入共产党他们怎么办?我若不管,他们必将祸害人间,我要硬逼着他们入党,那边也不知道接不接收,况且四大堂口,几百年传承,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事啊……”曾敬武无奈地摇摇头:“怎么你们‘江相派’的人都一个样子!那个徐怀近(第一部中和祖爷共做美人局的大师爸)也这样说!几百年传承怎么了?封建社会几千年了,辛亥革命一声炮响,还不是照样被摧毁?这是一个革命的时代!革旧布新,祖爷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