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我体力做不到,我能力也做不到,我觉得我总会找一 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把这个红旗推出去,但那大学生什么都没说,就这么举着,他非常可爱啊,我觉得像我们这一代人,这样 的人不多,真的不多。 杨澜 你曾经遇到过的最大的诱惑是什么? 崔永元 走穴。我给那个楼盘剪彩最高价开到了一剪子50 万。 杨澜 你为什么不去呢? 崔永元 我觉得我抵御不住。我是没法抑制自己的一个人。所以我想一 旦我爱上了剪彩之后谁都拦不住我,那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别碰它,别沾这个事。到今天我坐在你面前我还告诉你,我还是非 常爱钱的。真的,我就是不敢用这种方式去挣。 杨澜 你有很长期的朋友吗?听说在《我的长征》快要结束的时候, 你突然有一天有了感触,打电话给自己很多年没有联系的人,感动得人家还放下手中一切,跑到路上来看你,是什么样 的一个人? 崔永元 他就是那个《实话实说》的制片人,他叫海啸。当时我们俩这么 小一块儿长大了,然后我病了以后我不做了,就把这个权力移交给他了,我觉得我让你当的制片人,你得听我的,他不听我 的,他按照自己的做,我就不理这个人了。 杨澜第12节:崔永元:行在新长征路上(12) 你就急了? 崔永元 急了,我后来在《我的长征》路上,我有的是空闲的时候,我想 嘛,这个事情只有一个人错了,就是我,他根本没有错,我有什么权利阻止一个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发展一个节目呢?甚至你连 试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然后我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说好象有些事我想明白了,我说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他一听他坐飞机就飞过来了。 杨澜 你看看说明你是多么一个让人畏惧的人。 崔永元 是。 杨澜 你只要这样一点点的表示妥协和理解,别人就会感动得到这样的程度。 崔永元 这个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我觉得最可怕的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才是最可怕的。 杨澜 你会觉得其实人生就是一个很孤独的旅程吗? 崔永元 不应该。我觉得那完全是自作自受,是我自己把自己弄孤独的,我想我换一种生活方式,就会不孤独,也就会让整个生活丰富起来,快乐起来,我现在正在尝试。 杨澜 非常感谢你,小崔,接受我的访问,谢谢。 崔永元 谢谢。第13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1) 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 他16岁就已经写出了《第五元素》,17 岁疯狂地爱上了电影,却 曾被电影学院拒之门外。 是一位被形容为法国国宝级的导演。 我总是觉得商业的艺术和艺术的商业 是可以完美统一在一起的,能拍出 《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这个法国人就 有这个本事。 杨澜印象 这位被形容为法国国宝级的导演,如今写起了小人书;而号称一生只拍 十部电影的他,更是将自己的收山之作献给了由这套儿童读物改编而成的同名电影。如此厚爱有加,自然为《亚瑟》一片引来了无数关注。 在电影《亚瑟和他的迷你王国》中,10 岁的小主人公亚瑟,通过后花园 里的月光之门,进入了神奇的迷你王国,并且与美丽的公主一起历经重重险境最终打败恶魔,从而既拯救了迷你王国、又利用宝藏解决了外婆 家的经济危机。而在影片虚幻与现实的两重世界中,吕克·贝松一边尽情地发挥着天马行空的想象,一边也纪念着自己早已远去的童年。 杨澜:为孩子们创作故事和电影,这会让你感受到更大的乐趣吗?我 并不知道比起先前的那些电影,那些话题凝重的电影,这次这部动画片是否让你觉得更有意思,或者更容易一些? 吕克·贝松:不会。这部会更困难一些,因为你承担着更多的责任。 杨澜:什么样的责任呢? 吕克·贝松:你知道,因为孩子们相信你。孩子们还没有完全找到自己,他们 总是在寻找"食物"。所以当你谈到种族歧视,谈到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当你谈到大自然的保护,所有的这些主题对于很多电 影表演来说都是非常复杂的。因为你想让孩子们能够非常好地理解你,同时,又不能向他们要求过多,所以你必须非常小心。 如果你对孩子要求过多,过于苛刻,他们就不会接受这些道理, 他们会拒绝它。 杨澜:那样的话,就会变成一种说教。 吕克·贝松:是的。孩子们需要靠自己去理解这些事情。所以你需要靠得足 够近,能够使他自己就抓到。这是非常复杂的过程。在电影里, 举个例子,亚瑟只是10岁,他很高,但是他什么都不会做,他不 会开车。他不会做这个,他不会做那个。因为这是我们成天对孩 子们说,"哦,不不不,不要碰这个,不要碰那个。不要做这个,不要去那里。"但现在告诉孩子们说,"OK,你会变得比现在小上 100 倍,但是你能做的事情却比现在多上1000 倍。" 吕克·贝松:就是那些,就是一个相对性的比较过程。我的确长得很大,但是 我不会做事情。我变得很小,但是却能做更多的事情。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有挑战性的。 杨澜:那的确会启发孩子们去动动他们的小脑筋。 吕克·贝松:很有趣的一点就是,当我在和孩子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整整 90 分钟里面,他们就一直是这样的……他们一动不动。他们就像是要把电影都吃下去,我想可能这部电影是为数不多的认真 对待孩子们的电影之一。 杨澜:所以你的第一批观众是谁?你的孩子在其中吗? 吕克·贝松:你知道这个制作的过程很长,我必须等待五年时间,才把整部 电影做好。所以坦率地说,电影的第一个观众就是我本人。因为是我自己写的剧本,我只是想在不受任何人影响的情况下,看 一遍电影,因为我需要看看我到底做成了什么。 杨澜:在和这些角色们一起待了这么久以后,你自己的反应是什么? 你仍旧能够有一个判断力吗? 吕克·贝松: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记得我眼里有一些泪水。我不知道这 些眼泪是因为这部电影本身的影响呢,还是因为我终于把它做 完了。 杨澜:或许两者都有吧。 吕克·贝松:是的。或许两者都有。最先的感觉就是,上帝,我希望我现在就是10 岁的孩子。 杨澜:那你觉得自己同主人公亚瑟之间,有什么共通点呢?你在这个角色里有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吕克·贝松:你知道,主人公在20 世纪60 年代是个十岁的孩子,我在20 世 纪60 年代的时候也正好十岁。所以当然了,我必须要挖掘我的记忆深处,去发现那些小的细节和你已经遗忘的那些关于那个 年代的情感。通过与我母亲之间的谈话,看一些照片,以及读一些我父母的笔记,我就可以再次重温到这些。我会说,"哦,是 的,我好像记得……" 杨澜:记得什么? 吕克·贝松:比如我的狗。我那时候有一只名叫"塞奎提斯"的小狗,它一直 都跟着我。它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的狗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向它倾诉我所有的秘密,它从来 都不会背叛我,它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任何事。当我发明了一个游戏的时候,它总是我游戏里面的一部分。它总是扮演坏人, 我总是搞一些坏角色来玩。你知道这种感觉,在花园里和你的 小狗待上几个小时的孤独感。第14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2) 也许是影片释怀了这份童年的孤独,又也许是这一抹孤独成全了影片 的由来,总之吕克·贝松最终用5年的时间和6500万欧元,完成了自己 的第一部真人与3D动画相结合的电影,而这部儿童影片也成了备受 瞩目的那个"第十部"。对于为什么只拍十部电影,吕克·贝松解释为这是对自己的某种约束,但是当灵感和激情迸发的时候,他也说自己管不 了那么多了。 杨澜:但是为了这个故事,你就不得不出一个系列的作品。但你刚才 也说了,如果做某件事情的话,你并不想去重复做过的事。但是作为作者和导演,你还是会去导演亚瑟的另一部影片? 吕克·贝松:这是有些差别的。说实话,在这个故事上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因 为它是如此不同的一个世界。你可以在其中发明出所有的事情,我真的是爱上这些角色了。你能够讲那么多的故事。它是那 么富有乐趣,我本来只是打算写一本书,但是我写了整整四本。 你知道,我停不下来了。 杨澜:在过去的四年里。 吕克·贝松:是的,去重新体会每一个角色。所以这更像是把一部六个小时 的长片剪成三个部分。我只是完成了一部分。所以我仍然为了这个故事的延续而感到激动和兴奋。对我来说这不是问题,我 仍然想做成这件事情。 吕克·贝松的早期成名作之一,是他1985年拍摄的影片《地铁》。讲述的 是男主人公为了逃避追杀而躲进地铁,却因此发现了隐藏在这个地下世界中的奇特人群和生存状态。而这样的剧本其实与吕克·贝松第一次 见到地铁时的深刻印象是分不开的。因为虽然出生在巴黎,但是在15岁之前,吕克·贝松可以说是从未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生活,当城 里的孩子们都在看电视的时候,他却一直跟随从事潜水的父母在南欧的海岸线上迁徙。而那部感动了无数人的电影-- 《碧海蓝天》,还有那 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主角雅克,正是演绎自贝松特殊的早年经历。 杨澜:你是和父母一起在希腊居住,对吗? 吕克·贝松:我在克罗地亚,希腊和南非居住。环绕着地中海一带。那时候没 有电视,没有互联网,没有电子游戏。所以基本上,当你想玩的时候,你必须要自己想出一种游戏,没有其它的可行性。有意思 的是,我记得自己抓起一块石头,然后这块石头在两小时之内可能就是一艘海盗船,两个小时以后,你又转换到太空,就有了 一艘太空飞船。但是要知道你使用的是同样的一块石头, 你一直都在用着相同的石头。所以那很有趣,那就是想象力。尤其是 在希腊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几个月的时间并不会说希腊语。所 以甚至无法和其他孩子一起交流。第15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3) 杨澜:但是我觉得这种孤独感正好帮助了你。因为你能把时间留给想 象。而想象力对于一个导演,电影导演,是非常关键的。 吕克·贝松:是的。但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有意思的是,当我差不多七岁的 时候,我甚至没有去学校读书。我母亲教我所有的东西,当然这得在她抓到我的时候。问题是她必须要先抓住我才行。 杨澜:所以你那个时候总是到处跑,是吗? 吕克·贝松:是的。有的时候,她四、五天都抓不到我。 杨澜:你在开玩笑吧。你会四、五天都不在家吗? 吕克·贝松:我待在希腊的岛屿上,我总是到处跑。 他16岁就已经写出了《第五元素》 17岁的时候他疯狂地爱上了电影,却被电影学院拒之门外 吕克贝松将告诉你他如何走进电影世界说起经典的科幻电影,《第五元素》应该是其中之一。这部在1997 年上映时创下全球近3亿美元票房的商业巨作,正是由吕克·贝松编剧并导 演。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关于23世纪的未来故事,竟然是吕克·贝松在 16岁时就已经写好了的,而更令人吃惊的还在于,到了20 岁那年,他 已经创作了30个电影剧本。 吕克·贝松:我想我13 岁的时候就开始写作了。你知道,写作能够在纸上释 放你自己。我并没有足够的天赋去画画或者去歌唱,或做其它任何艺术上的事情。我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抓来纸和笔,然后 写下我的故事,或者别人的一些故事。我一个接一个地写,渐渐 地适应了它。然后在我16岁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要写作,你 知道就是一页一页地那样写,我在16 岁的时候写成了《第五元 素》。 杨澜:这真的很神奇。 杨澜:但我们也听说了,你不得不把500 页的书稿扔进垃圾桶。为什么要扔掉它们呢? 吕克·贝松:我那时正在写作的是非常长的一部《第五元素》。我有很多很 多想法,但是我一点都没有自己的章法,所以我不是很满意。 我先写了200页,扔了它们,然后又写了200 页,又扔了它们。 之后我又扔了100 或200 页的手稿。那以后,我觉得我怎么那么愚蠢,我十分后悔扔掉了那些手稿。并不是因为它们写得 好,只是因为可以作为纪念品,你知道,我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我总是说不不不,这个很糟糕,我就会扔掉 所有的东西。 杨澜:是的。我应该做得很完美。 吕克·贝松:是的。这很难,你才16 岁。当你写了《第五元素》,你把它拿给你的朋友,你的母亲,给他们讲你写的故事,他们只是取笑你。 杨澜:你给他们看了?你那时拿给他们看你的作品?第16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4) 是的,一部分作品。我给他们看过一两次。他们就会取笑我。 杨澜:取笑你什么? 他们说些什么呢? 吕克·贝松:首先因为我总是在书写上犯很多错误。你知道我太糟糕了。 杨澜:拼写。 吕克·贝松:是的,就是拼写。所以他们就会因为拼写嘲笑我,他们才不看里 面写了些什么内容。那深深地困扰着我。而且在那个时候,你知道他们并不能相信,我将来会成为一名作家或是一名导演。他 们只是觉得随便你去吧 虽然得不到任何肯定,但吕克·贝松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写作,唯一值得 安慰的,也许是他同样一直在坚持的摄影,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鼓励。当时的他显然还没有研究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痴迷于写作和摄影,但 到了17岁那样,当他的这两大个人爱好与电影狭路相逢时,奇妙的化 学反应产生了。 吕克·贝松:有一天,我去一个片子的拍摄现场。他们在拍一部电影,是一部 短片。他们需要一些帮手,我正好认识一个在片场的朋友,我只是好奇,或许我应该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电影",所谓的"拍摄"。 然后我就去了现场,我立刻就完全地爱上了电影。 杨澜:你在现场都做了些什么? 吕克·贝松:什么都不做。无所事事。 杨澜:站在那里,拿一些东西? 吕克·贝松:是的。把摄像机从这里拿到那里,把桌子从那里搬过来,你知 道,就是帮帮忙,拿拿东西,拿着电线或者其它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是在这部短片中大家都不拿片酬。那是一个星期天,每个 人都是那样的专心致志,这种专心并不是因为金钱或其它一些事情,只是来自于在片场的那种愉悦感。演员们都很棒,导演在 和演员说话。 杨澜:非常神秘。 吕克·贝松:摄像机在移动,有长杆的…… 杨澜:长杆话筒? 吕克·贝松:是的,话筒。所有这些都让我吃惊。我觉得,天哪,这是什么?这 就是天堂。所以我回家后,我在片场待了两天,我就睡在那里,看着整个场子。我回家之后,就对我妈说,我想我知道自己这辈 子要做什么了。我要去拍电影,在那个时候,还不是说我要去做 导演,因为导演对我而言,听起来太复杂了。 杨澜:是啊。 吕克·贝松:然后她说,是的,让我们以后再谈论这个。首先你应该去学校念 书,然后我们再来看看……我说,不不,我要去巴黎,我就要那样做。她朝我尖叫,"不,孩子,你要先完成学业。"你知道,我就 去收拾我的…… 杨澜:行李? 收拾行李,然后我就走了。 杨澜:真的吗?这么说来,你在17 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因为你下定第17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5) 决心要投入到电影行业中。 吕克·贝松:是的。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知道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 我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意气风发的吕克·贝松来到了巴黎,报考国家电影学院。当被问到 自己喜欢的导演时,他脱口而出的都是当年好莱坞的大腕,而这显然对不上欧洲学院派的路子,于是第一轮面试之后,一腔热情的吕克·贝松 就被淘汰了。 吕克·贝松:我的面试只进行了40 秒。40 秒之后,他告诉我说,不,你无法 进入这所学校,你走吧。在当时我非常地后悔和遗憾,因为如果我可以对那些想要做电影的年轻学生提些建议的话,我想说, 如果你能进专业院校,那就进去上学吧。因为在那里,你能够碰 到你的朋友。 杨澜:但是那让我更好奇了。当你被专业院校拒绝之后,你跑去做什 么了呢? 吕克·贝松:我去了一些法国制片厂。我尝试找一些工作,但是一连几个月 我一无所获。有一天,有个人对我说,好的,你过来吧。我当时还没有什么报酬可拿。所以,好,把这些箱子放到这里,把它们放 到那边。我还算强壮。所以我在两分钟之内就全部搬完了。然后我说,好了,还有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吗?他就说,哦,好的,这 个孩子很能干。 杨澜:是啊,真的很想去工作。 吕克·贝松:是的。所以他们开始给我一些事情……好吧,把这些箱子搬到 这辆卡车上。快去。你能拿这个样品吗?我就像能够24 小时不断工作一样。我总是很乐意的样子,从来都不说话,也不询问任 何事情,从来都不抱怨。所以他们说,这个孩子很好用,挺实际 的,挺不错。 杨澜:非常不错。 吕克·贝松:所以他们给了我一些小事做,记下了我的名字。他们又让我去 做第二件事、第三件事,他们给了我越来越多的责任。 杨澜:但是你那个时候不会被饥饿所困吗?你没有工资,又离开了家。 我不在乎。 杨澜:你不在乎,但事实上,你那时候确实没有很多东西可以吃。 吕克·贝松:不是的。你知道在拍摄现场,总有一个桌子,上面放了吃的东 西,所以我就吃很多。 就这样,吕克·贝松在一个又一个的电影片场里摸爬滚打,长达三、四年 的学徒经历,最终造就了一位"电影全才",不但既能当编剧又能做导演,连摄像和剪辑也几乎都是由他本人担当。拥有令人艳羡的天赋,再 加上超乎常人的勤奋,这些都让年仅二十三、四岁的吕克·贝松迅速在法国本土崭露头角。而他的名声很快又随着《碧海蓝天》的问世进一步 传向了国际影坛,对于这部倾注了最多个人情感的电影,吕克·贝松自 己又会有怎样的表白?第18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6) 1988年,吕克·贝松执导了自己早期电影中最成功的影片- -《碧海蓝 天》。由于从小就跟随做潜水员的父母在南欧生活,三岁就学会了潜水的贝松,在童年的记忆中深深地的印刻着大海,所以《碧海蓝天》也被认 为是他融入了最多个人情感的一部自传性影片。在这部电影中既有童话般的爱情、也有深厚却矛盾的友情,同时也不乏充满灵感的幽默和几 近完美的水下摄影,但在所有这些他所擅长的戏剧化和流行化元素背后,真正捕获人心的,是那渗透于全片的,对大海的无限情深。 杨澜:每个人都对《碧海蓝天》印象很深,因为它有很诗意的一面,就 像一个童话,但同时这部电影又带着残酷性,带着绝望。我仍然记得电影中,有两个女孩子之间有这样一句台词,你知道,不管 怎样,你都会以孤单来结束这一生。这部电影那么绝望,结束得又那么悲剧化,但同时又富有诗意。这样的感觉会经常伴随着 你吗? 吕克·贝松:是的。 杨澜:我一直都相信一个导演的第一部主要电影,其实是关于导演自 己深藏在内心却又真实的事情。 吕克·贝松:我觉得那是关于生活的一部作品。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你必须 要知道这一点。因为这样的生活总是伴随着你。我在自己的生活中就有许多例子,我相信在你的生活中也一样,你在生活中 那样努力地热爱一些事情因为你知道,你很高兴。或许有些人开了个玩笑,你就很开心。但某个时候,你会突然失去你的某个 朋友,或者你的某个家人。生活就是这样,你必须要转变。生活时刻都是如此。你期待着某件事情的时候,就像我的第一 个孩子出生时,你知道当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就像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太奇妙了。 杨澜:震撼人心。 吕克·贝松:但是她的心脏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我们一个星期以后发现了这 一点,就一个星期,突然之间你可能会失去你的孩子,你必须在孩子身上动手术,你必须为她的心脏做点什么,然后你就发现 了生活的另一面。你一生都在等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但现在你却可能失去她。我那时正在拍摄《碧海蓝天》。你知道我梦想《碧 海蓝天》已经有十年了,当我终于可以做这部电影了,当我终于拿到了制作电影的经费的时候……这时候却要我把电影和我 可能会失去的女儿放在一起权衡。 杨澜:你在拍摄现场时,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件事。 吕克·贝松:是的。这就好像是,好像是老天在捉弄你。 杨澜:它就像个阴影。 吕克·贝松:它捉弄你,然后对你说,好吧,你更爱哪一个?第19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7) 杨澜:所以当《碧海蓝天》中的亚克不得不面对选择,选择水、选择海 洋、自由和幸福,而不是把你的余生留给你所爱的女人,等等这样的选择。你自己在生命中是否也面临过相似的艰难选择? 吕克·贝松:是的,有时候。这个问题是在于,他并不应该是一个人。 杨澜:一个有家庭的人。 吕克·贝松:不不,一个人。他应该是一条海豚。而生活却选择了他,把他放 在一个"人"的位置上。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你知道,有的时候你会遇到一些男人或者女人,他们其实理应是相反的性别。有 的时候,在一个家庭里,有的人理应成为一名作家或者一名艺术家,但是家人却决定说,不,你将成为一名医生,或者你将成 为一名政治家。你必须像你的父亲那样,你父亲是个伟大的政治家。你必须要继承某某人的企业……但是他们并不愿意。他 们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你毕生都会面临那样的事情。我很开心,因为我想我应该成为一名艺术家,我的父母都不是什么艺 术家。而最终我也实现了这个心愿。我很高兴,虽然为此我不得不同我的母亲还有其他所有的人做抗争。但是,我最终就像雅 克一样,我成为一条海豚了。 吕克·贝松:最后《碧海蓝天》在戛纳电影节放映了,我们几乎要被批评家们 封杀了。我这辈子都没受到过如此狠批,所以这部电影一开始表现非常平平,你知道,观众并不去看,因为批评的声音太强烈 了,甚至观众觉得…… 杨澜:他们说了什么呢? 吕克·贝松:甚至观众都会觉得,天哪,那部电影是什么啊?但是慢慢的地下 言论开始起作用,这部电影后来在当年的法国剧院足足上映了 62 个星期,成为最大的…… 杨澜:最大的热门。 吕克·贝松:被称为历史性的热门。你必须和这样一些事情一起生活。 杨澜:生活是奇异的,怪诞的。 吕克·贝松:是的。生活是怪诞的,但同时生活就是电影。电影就是这样。就 像你所描述的,电影融合了大喜和大悲,还有隐喻,这就是我生 活中很大的一部分经历。 就像吕克·贝松所说,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正当人们期待着他在文艺 片道路上的继续作为时,他却180度转变地抛出了动作片《尼基塔》,这部讲述暴力团成员尼基塔是如何从一名女囚被改造成为国家特工的离 奇影片,第一次展现了吕克·贝松驾御动作场面的天赋,而那种混合在动作片里的"人性挣扎"也影响了此后好莱坞类似影片的套路。于是很 快吕克·贝松就接到了来自好莱坞的橄榄枝,并开始筹拍科幻大片"第五元素"。但由于上世纪90年代初技术水平的限制,他不得不先停下来 一段时间,并插空拍了另一部影片,而这部临时加拍的电影正是后来 风靡全球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第20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8) 一个满脸冷漠却又天真温情的杀手,一个美丽早熟但又深藏仇恨的女 孩,他们之间的生死情谊缔造了杀手题材电影中的颠峰之作,而影片中的每一处经典对白和场景,甚至一个反面角色的塑造,都被无数次地搬 上了各国电影学院的讲台。无论吕克·贝松出现在哪里,他的影迷们总是有关于"Leon"的下一个问题等着他。 《这个杀手不太冷》在全球引发的轰动效应,让好莱坞的投资者们不再 怀疑眼前这位法国导演的商业能耐,而对于所有的电影导演来说,也许征服美国都是一个不言而喻的野心。于是停滞了三年后重新开拍的《第 五元素》,也因为其高成本、全明星和模式化的内容而被认为是吕克·贝松最好莱坞化的一部电影,也正是这一点,令贝松在此后的很长时间内 都成了欧洲最风光却又最受争议的一位导演。 1997年,作为第50届法国嘎纳电影节的开幕影片,《第五元素》的登场 可谓众星捧月、风光无限,但这部欧洲有史以来首部成本高达一亿美元的英语对白影片,却在一向偏重文艺口味的戛纳只斩获了一个技术大 奖。不过这又并未妨碍该片成为1997年法国的票房冠军,并名列当年全球总票房的第三位。两年之后,吕克·贝松的大片之路上又诞生了 另一部同样被看作是好莱坞风格的史诗巨制-- 《圣女贞德》,但不再那么走运的是,这部将法国的民族英雄贞德刻画得矛盾并且神经质的 电影,令吕克·贝松遭遇了难得发生在他身上的票房滑铁卢。 杨澜:有人说,你创作的女性角色总是非常强大。但我们同时也能够 看到她们身上的脆弱和紧张,尤其在《圣女贞德》这部电影中。 吕克·贝松:我想在20 世纪80 年代的时候,大部分的男演员都是英雄,发 达的肌肉,魁梧的身材,说着"你还好吗,宝贝?"女人总是在背地里哭泣。基本都是这样子。我从来不喜欢那样。我是说女 人是非常强大、富有力量的。她们在其中也融合了软弱……她们一方面很脆弱,但是另外一方面又很强大。我总是非常在 意把好的角色留给女性,正如我把好的角色给男性一样。我 只是尽力把事情做得更加正确。在20 世纪80年代和90 年 代,并不是这样的。那时总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男人,女人几 乎一无所得。 杨澜:但是你所呈现的圣女贞德充满了争议,因为你知道,这个女孩 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脆弱和紧张。你会后悔拍了这样一部电影 吗?因为你受到了很多争议。 吕克·贝松:不,不后悔。我对我的电影感到非常自豪。 杨澜:为它感到很自豪,是因为你呈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圣女贞德吗?第21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9) 吕克·贝松:不是,我觉得有可能,这部电影是最接近真实的圣女贞德的一 部片子。我同一个圣女贞德研究院的负责人在一起学习过,在 那里他有8000本关于圣女贞德的书。他对她非常熟悉。我同他 在一起度过了许多时间,谈论关于她(贞德)的事情。我们之前 看过的绝大部分电影都有天主教的倾向。圣女贞德就像这样,和羊群呆在一起,非常好脾气,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果你读过 这些故事,她完全崩溃和迷失了,一方面她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易怒。有的时候,她会用剑抽别人,会抽别人 的脸,所以她是很疯狂的。 推出《圣女贞德》之后的五年间,吕克·贝松没有再导演任何电影,直到 2005年《天使A》的问世。但他可没有闲着,甚至比做导演时还要忙,因为他正专心地经营着自己的电影公司。目前他的欧罗巴影业已经成为 法国规模最大、产量最多的制作公司,而吕克·贝松的名字也更多地出现在了编剧、制片人和出品人的名称栏里。同时很有讽刺意味的是,虽 然吕克·贝松一直被认为是与好莱坞走着联合路线,甚至还因此要经常遭遇到来自本土的嘲讽,但他现在在做的却恰恰是利用好莱坞模式与 好莱坞对着干。那么这位法国媒体口中的"新电影大亨",在面对中国电影时,又会有哪些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呢? 杨澜:似乎法国人和中国人都非常重视他们的文化和传统。但是同 时,或许他们又会有一点羡慕(好莱坞),会被好莱坞的商业成 功所吸引。你认同这一点吗? 吕克·贝松:中国电影他们往往会去自我保护。法国电影也是如此。我们必 须自我保护,因为美国电影遍地都是,它试图去吞掉所有的市场,我们不得不自我保护,同时控制住我们自己的电影,我觉得 那是一件好事情。你知道,好莱坞的野心,好莱坞的形象,带着 奥斯卡和其他一些光环的闪闪发光的好莱坞…… 杨澜你在鄙视那些吗? 吕克·贝松:我觉得它就像个巨大的陷阱,我们真的不得不小心谨慎。没 有一个人比一位中国导演更合适执导一部中国电影。就是要去试一下。你们了解中国电影,中国的历史,你们所掌握的故事, 中国的地理以及音乐、传统、所有这些事情,你们的性格脾气、你们的幽默。所以我们在欧洲所期待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中国 电影。告诉我们你们是谁。那是我们想听到的。没有什么优越可言。我们在欧洲也曾经有这样的问题,所以几年前,当很多法 国、德国和英国的导演都跑去好莱坞制作好莱坞电影的时候,我们也有过这样的问题。谁在乎呢?美国人知道怎样制作他们 的电影,那就让他们去做吧。第22节:吕克·贝松:又寂寞,又狂野(10) 杨澜:我们做我们自己的。 吕克·贝松:我们做我们自己的,这曾经是一种耻辱,但是现在已经有改变 了。比如在欧洲,我们理解了为什么他们不得不去做,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国家里,没有钱来做电影。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有 钱。你可以拍一部德国电影,你可以拍一部法国电影,也可以拍一部中国电影。 杨澜:让·雷诺曾经说过,当上帝不在的时候,导演就会担当起上帝的 角色。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一名电影导演可以拥有多么强大的影响力。但是与此同时,你自己又说,电影其实只是一片阿斯 匹林。所以,哪一种说法更可以描述你对电影的感受呢?电影对 于你和世界而言有多么重要? 吕克·贝松:我想那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电影是虚构的。它是幻象。 杨澜:它是虚构的。 吕克·贝松:所以就让我们极度认真地去做一件本身是虚构的事情吧,就是这种感觉。第23节:柳云龙:成功决定于细节(1) 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印记,当一个人穿越时空,试图再现他心中 英雄的时候,你是会惊诧于他的惟妙惟肖,还是会感慨于他的义无反顾呢?随着一部电视剧的热播,一位一直非常低调的人 物浮出的水面,他就是电视剧《暗算》的导演兼主演柳云龙。 柳云龙:成功决定于细节 看了柳云龙的作品,会有一种时光倒 流的感觉,一种富有年代质感的气息 扑面而来。在他身上,我们似乎都能 找到同样的一种气质,那就是忠实于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并且愿意为之无 所保留的付出。 杨 澜 印 象 杨澜: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印记,当一个人穿越时空,试图再现 他心中英雄的时候,你是会惊诧于他的惟妙惟肖,还是会感慨于他的义无反顾呢。随着一部电视剧的热播。一位一直非 常低调的人物浮出的水面,他就是电视剧《暗算》的导演兼主 演柳云龙。 杨澜:我怎么觉得你这名字也特别具有戏剧化,我老觉得像演的一个 角色的名字? 柳云龙:好多人说我的名字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柳云龙,又是云又是 龙,又是风又是柳的。有点武侠味道。 杨澜:谁给你起这名字? 柳云龙:我奶奶给我取的。 杨澜:这名字取的挺有气势。 柳云龙:我爸爸跟我说,说这名字是我奶奶做了一个梦。所以得意于有 了这样一个名字。 杨澜:这听着太有宿命感了。 柳云龙:真的,真是说我奶奶做的一个梦,具体这个梦的内容,我父亲还 跟我说过。那也是小的时候说的,现在也都忘记了,只是记得这 个名字得意于我奶奶的一个梦。 杨澜:但是那个梦里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拍出《暗算》来? 柳云龙:我估计我奶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杨澜:咱们俩是同龄人,而且居然还是一个星座的。你会相信命运上 比如说出生的这种时日对性格上的暗示或者影响吗?你相信这 些事吗? 柳云龙:信也有,不信也有,当一件事情你做的过程当中,可能就没有。 当这件事情做完了之后,尤其是做好了,就会有诸多的人不断地在你耳边说,你看你多有运气呀,做了这么一件事情。当时因 为怎么样怎么样,所以你才有今天的成功。这会儿呢,因为无数次有人在你耳边说,说多了变得你也会偶尔会觉得是啊,我是 很有运气,但突然你在回顾这个过程的时候,你会把自己这个 想法彻底的推翻,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杨澜: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柳云龙:我觉得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坚持就会有好的结果。 杨澜:这部戏在全国各个台播了很多遍以后,仍然是收视率非常高。 然后我也问了很多观众,我说到底你们都喜欢这部戏什么。当然剧情节奏这些大家都很认同,当然可能对你个人大家认同率 更高一些,就觉得在你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演员的一种气质,这种气质就是他们形容叫很干净。但是又很有激情,同时他 又很内敛,这种气质我不知道只是属于你的角色,还是在你的 身上也是存在? 柳云龙:一定会在我身上有这种东西,否则大家也不会在角色当中看到 这种东西,因为每一个角色都能看到我的影子,我的肢体我的语言,我的说话的节奏以及眼神,是每一个角色当中都有的,但 是不代表角色就是我。 杨澜:我看完这部戏之后,有一种感觉,就觉得你的眼神和气质不是 我们在21 世纪,在中国经常看到的那种气质,甚至有种感觉好像你在五六十年代被冰冻了以后,到这个时候来解冻的。能够 还原出那个时代的某种气质,你是特别认同那个时代的这种气 质吗? 柳云龙:可以这么说吧,我可能还活在那样一个时代里,就是思想上。比 如说我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会儿称作现在的娱乐圈叫文艺圈。 杨澜:那时候都不叫圈? 柳云龙:叫文艺界。而现在变成了娱乐圈,那我的理解就是文艺圈就是 一帮或者是一群,文艺界吧,一群有着手艺,有着技能的,而且具备着一定文化素质的人从事的一个圈子。而现在的娱乐圈 呢,是娱字,女字边一个口,下面一个天,就感觉有些许阴柔,有些许是非,满天飞的这么一个圈子,可能我还钟情于过去那个 文艺界的一个领域,因为成长的环境,以及世界观形成的年龄正是那样一个年代,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呢其实常常会很痛苦。第24节:柳云龙:成功决定于细节(2) 杨澜:为什么? 柳云龙:介于过去和现在之间。而现在呢正是我们精力最旺盛,阅历丰 富、思想方面最成熟的时期,更是展现自己的时候,但是恰恰有着过去成长的烙印,要接受现在这些可能自己不愿接受的这些 观念概念形式,所以会有些失落和痛苦。 杨澜:在你的成长环境当中,对你这样一种精神特质,发生过最大影 响的人和事是什么呢? 柳云龙:我觉得给我最大的影响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国营企业的这么 一个中层干部,他对工作的那种严肃,严谨认真和他对待他自己工作伙伴的那种真挚态度,还有就是他对荣誉的那种珍惜, 对荣誉的那种尊重,都是特别影响我的。 杨澜:说他得过很多的标兵劳模证书是吧? 特别影响我,因为那会儿家里他的那个房间有一个老式的写字 桌。这个写字桌里面的所有抽屉,只有一个中间的抽屉是上着锁的,那会儿小,就老是对一些大人不让看的东西产生特别好 奇的心态。我就常常想他这抽屉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才能打开他这个抽屉。完了我就想了一个办法,从旁边的这个抽屉 把这个抽屉拉开,拿出来放到桌上,从这个洞里掏进去。 杨澜:你具有做特工的天赋。 柳云龙:完了有一天家里没人,我就把这抽屉拉开放到桌面上,从侧面 掏进去,拿出一本来看,就是红本子,就是丝绒面的,顶上写着优秀共产党员,济南市优秀共产党员柳克胜同志,什么什么。完 了再掏,再掏,又拿出一个本,是那种塑料皮的红色的大概都是 红色的,掏来掏去掏了大概有20多本,再往里掏还有,那会儿 很失落,无非就放这些东西。怎么会放这个?完了往里放的这个 过程当中,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说我上学怎么从来也没得过 奖状啊。 杨澜:你那个时候几年级呀? 柳云龙:那会儿大概是快小学毕业了。 杨澜:你没得过什么小标兵什么的? 柳云龙:什么都没有得过。我上学的时候是一个暴力儿童。 杨澜:你老打架? 柳云龙:对,一帮孩子跟另外一帮打架。完了很晚才入少先队,恨不得 小学要毕业最后一批了,人家老师可能看着不好意思了。放那些证书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说我能像我爸爸似的该多好啊,一 个奖状一个奖状的往家拿。就这样一件事情实际上对我影响 特别大。 杨澜:你爸爸是很外向的人还是也是很内敛的人? 柳云龙:我父亲可能应该是,就他的工作性质来讲,要求他必须外向。 杨澜: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柳云龙:他是做供应工作,供应和采购工作。因为计划经济,跟很多掌管 原材料的企业要有一些接触交流,他要特别有智慧,才能比别的企业多拿到他们拿不到的原材料,这是计划经济的特点。要 求他要特别有智慧,而且特别能说,而且在有智慧能说的前提 下得特别真诚,得表现出特别真诚。第25节:柳云龙:成功决定于细节(3) 杨澜:表现出你可说的是? 柳云龙:其实现在看来,因为我父亲已经退休了嘛,我身上有一部分是 我父亲的特质。就是当遇到能使你有很多语言交流的朋友的时候,话会特别多。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属于这样的人。我父亲可 能习惯了,他必须要去跟人聊天,去交流去沟通。 杨澜:所以这种性格在娱乐圈你觉得不太适合? 柳云龙:不太适合,常常会被别人错误的认为这个人很傲气,这个人太 傲气了,但实际上心里面没有想太多的要傲气要怎么样。 杨澜:你一直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吗,比如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做的很 完美? 柳云龙:我是一个特别理想化的人,特别累特别累。就像拍《暗算》的时 候,其实可能对于其他的导演来讲,这个做旧就差不多了,墙上的年代感就差不多了,而我可能觉得还是不够,工作人员再去 做呢,我觉得怎么做都达不到我想要的那个图案,我甚至要求到这个地方要有一道黑的东西就好了。我会自己拿着做旧的小 喷壶去喷,很累很累。但是其实一部作品成功是决定于细节,细节越多越好,越多越好的闪光的细节,你成功的可能性就会越 大。 杨澜:在你还原年代感的各种辅助手段中,你觉得最满意的,或者最 麻烦的,遇到困难最多的是什么? 柳云龙:遇到困难最多的就应该是场景对于我的限制很大,就是有很多 的创作想法完不成。你比如说《暗算》里面要求的是一个701 的一个大院子。剧本当中这个大院子要有医院,要有宿舍,要有食 堂,也就说工作环境生活环境,一应俱全,甚至邮局幼儿园全部都有,但是现在每一个城市实际上它的这种现代的进程都速度 非常快,加之我们对城市在这个建设的过程当中,对我们一些传统的建筑保护又不是特别好。所以你很难找到一个达到你满 意的这么一个大的院子来展现你所要表达的思想情感。所以常常是在一个城市当中拼景,一个景可以拼十个地方,很简单的 就是看风阶段,像铁案长的那个701 的总部,是在军博拍的,他 的办公室是在东四拍的,701的某些办公室是在通县拍的,701 的某些树林子是在顺义拍的。它会把你拉向各个方面,才能组 成这么一个完整的东西,很累。 杨澜:但你不仅是个导演,也是出品人吗,也是投资方吗? 柳云龙:还要控制成本。还有一个周期,在现有的周期下完成你的想法, 的确是一个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既是标准的制订者又是标准的执行者,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既是导演又是演员。常常自己 跟自己打架,自己跟自己斗。每天这个过程,心力憔悴的。我理解拍摄它应该是水涨船高不是水落石出,但是往往受各种各样 的因素的限制,让你一点一点的在减分。第26节:柳云龙:成功决定于细节(4) 杨澜:你至今想起来觉得很懊恼的或者是觉得特别不得已而做出的 决定是什么? 柳云龙:有几次这种懊恼现在看来都成了上帝眷顾我的几件事情吧。比 如说我最初先拍的捕风阶段,最初定的拍摄场景是从哈尔滨拍,哈尔滨的老建筑比较符合要求,但是大家不太同意我这个 想法,说哈尔滨那里太冷了,不太有利于创作,演员表演起来可能受很大影响,也的确天气一冷演员表演起来不是那么自如, 我就想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就上海拍吧。上海肯定很温暖,既有冬天的那种感觉,又不是如此的像哈尔滨那么寒冷,完了就去 了上海,哪曾想遇上了上海13 年未遇的寒流,在上海拍没多久,突然上海飘下了这么大的鹅毛的雪片,难道说真应了我们 这个剧名叫《暗算》吗。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前边已经拍的很多戏,一旦下了雪全部都作废了,完了他们就问我说导 演怎么弄,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如果不拍前面的戏全作废了。 杨澜:如果要拍了前面的戏就作废了? 柳云龙:如果继续拍下去,前面就不接戏了。比如说拍你家,前面已经拍 了,后面也拍了,都没下雪,突然这会儿下雪了你说怎么弄。我就跟他们讲我说没有关系,继续拍下去,其实到哈尔滨拍我就 特别想拍雪,拍冷。拍人嘴里哈出来那种哈气,拍一种残酷的感觉,从画面上已经很冰冷了,加之这样的故事情节会很有意思, 我说没想到能拍到雪在上海。其实我也是咬着牙在讲这个话,说不接戏的问题怎么办。完了我突然想起一招来,我就跟编剧 讲,我说你加句台词,就让王奎荣老师说了一句台词,去接他嘛,接他一出火车站他说,呀,说这上海的天气怎么也像六月的 天,说下就下了。加上这句台词,下面我什么戏都可以接上。而且画面的那种质感又出来了,因为画面有雪肯定气氛是非常足 的。还有一个去四川拍。因为《暗算》横跨了全国五大场景。去 四川拍,四川12年未遇的大雪,有一场戏就是阿炳在叠那个纸 鹤,飘着雪,一下雪呢,实际上特别符合我最初的想法,他这个 听风段落的时空会拉的非常长,会有一些变化,会好看。总而言之遇到的几件事情,让我现在想起来都是增光添彩的事情,而 不是说让我觉得很懊恼,当时那一刻很懊恼,真的是的的确确 很懊恼。 杨澜:可能应了你这个名字,云龙嘛,云里的龙主要是管刮风下雨的事。 柳云龙:但愿天上有龙在保佑着我吧。 杨澜:我觉得这个片子看完了以后,特别是在演员的选择上,还有演 员的表演上,给我留下印象特别深,每一个配角戏份都很足,而且每一个演员表演的都很到位,就在这种演员的选择上和来调 动他们的情绪方面,你自己是演员出身,你有什么独家绝技吗?第27节:柳云龙:成功决定于细节(5) 柳云龙:我当初选演员有一个想法,就是有一个理念给副导演,我说我 第一点,不要长的特别现代的。第二点呢,不要双眼皮大眼睛的。不要长的特别好看。第三点呢不要胖。要一定有骨感,要瘦。 因为那样几个年代,我们的生活水准,物质各个方面不是那么富裕。可能人们脸上带出的有些许苍白感。有些贫血,脸成菜紫 色,还有一点呢就是从造型上来讲,从演员的造型上,我充分去还原那个年代,让大家看到原汁原味的年代去,而不是伪时代 的东西,说头发是现在的,穿着那个年代的衣服,这个不是我的想法。另外一方面呢,就是对于演员的表演这一块我是充分的 给予一种空间让他们去发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那么不对的地方呢,我可以从侧面告诉他们,但是绝不是限制他 们的表演。因为每一个人,尤其是自己演这个角色,跟我的理解肯定有一定的偏差。我要总的宏观的来把握整部片子,所以对 于演这样一个角色的演员,我肯定没有他付出的更多,所以我可能更多的是给予他的空间,他先展现出他的理解,完了之后 哪一些不是我想要的,我会在后期剪接中剪掉。 杨澜:他们的哪种表现会超乎你的预料? 柳云龙:我觉得他们最让我感动的就是敢于把自己的现代的这种形象, 彻底打破,彻底打碎。因为当演员尤其是一些成功的演员,他已经形成了自己一定的表演定式的时候,他不敢或者说不习惯去 打碎它重组。 杨澜:比如说谁呢? 柳云龙:其实有很多了。比如说王奎荣老师,我们都知道他是非常优秀 的老戏骨了,他所塑造的很多角色给我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是他已经有些许东西成为了他一定的定式了,我就希望他 塑造戴主任有一种儒雅感,不是像我们传统的主旋律中国民党人所塑造的很狰狞啊,很阴险啊。阴险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外在的东西我更希望他能体现出一种慈祥,一种儒雅,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所以后来我给了他一副眼镜,把他已经成为定 式的眼神再往后放一放。当时也是我说可能会把你的头发剃得很短,"好啊,没有问题啊,我希望改变我自己啊",答应得非 常好。 杨澜:其实现在的演员也有这种生存的压力,而且现在电视剧制作也 比较繁荣,所以大家一部戏一部戏也接的很紧。你觉得大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