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举办田赋征实,以调节军粮民食; 10.举办专卖事业,以创造国家资本,调节社会供应。 孔祥熙也够大言不惭的。要知在1943年N月时,国民党的财经金融都面临着严重危机,财政收入人不敷出,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工业生产停滞,农民纷纷破产,人民群众怨声载道。把挽救危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美国援助上的孔祥熙,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评功买好,不能不说是国民党政治历史上的一大奇闻和一大讽刺。 由于是纪念孔祥熙担任财政部长10周年,孔祥熙也自认为是主角,讲了“10大功绩”之后,还想接着说。于是在一帮捧场者的阿议声中,他又说道,“这些成就的取得,一靠国父(指孙中山)遗教;二靠领袖(指蒋介石)指导;三靠民众拥护和同仁支持;四靠盟友特别是美国在经济上的支持……” 当下孔祥熙还着重谈了他理财的三大诀窍:一是“政重于财”。所谓政重于财,就是首先要想到政。而以往搞财政的人,往往是迷于财而忘了政。殊不知财政财政,财是为了政,政好财自来,政劣财便穷。 二是民重于官。所谓民重于官,是对那些漏税逃赋的无知商民,不妨从轻发落。而对于那些中饱私囊、徇私舞弊的官吏,不妨重罚。一切税源的启发蕴税,只要藏富于民都可酌量宽大,一切征收对象,最好是有钱者多出,无钱者少出。驭吏严、驭民宽,方能财茂双源。 三是事重于人。每用一人,应先看其是否明白事理。只要其人对事务能负担得起,操守足于伏众,不管是仇是亲,识与不识,都应用之。 孔祥熙这几条讲得不错,但他是否按着做了且又做得如何呢? 孔祥熙讲完话后,蒋介石带头鼓掌,纪念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各路大员纷纷上前向孔祥熙祝贺,连平日里和孔祥熙最不对付的戴笠也特制了一个又大又高的算盘送来,并在算盘的横梁上烫了一行金字:“民国铁算盘,理财第一人”。 纪念会结束了,孔祥熙回到家里仍处在亢奋中,并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山西家乡小调。 宋蔼龄可没他那么兴奋,她冷冰冰地扔给孔祥熙一句话:“还高兴呢,我看你这个部长当到头了。” “这你怎么讲?”孔祥熙立时像被二盆冷水浇到头上。 “亏你还是孔家的后代。我问你,孔子的礼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可我并没有非礼呀。” “你以为老蒋出席纪念会是来抬举你,我看他是来害你!”宋蔼龄此话可谓一针见血。 “为什么?为什么?”孔样熙在这方面似乎永远没有宋蔼龄反应得快。 “哪有为庆祝一个部长担任10周年举行这样隆重的纪念会的?比国庆都隆重?你说说,有哪个部长敢这么干?这分明是炫耀,是挑战,是犯上。我早就跟你说,要你收,会的规模不要搞这么大,你就是不听。你看看老蒋那张脸--” “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你们女人都有这个毛病。”此刻孔祥熙仍不愿相信宋蔼龄的话是真的。 但那天晚上,孔祥熙确实没睡好觉。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戴笠送给他的那把大算盘压在他身上,他怎么搬都搬不掉,急得满头大汗……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想起了宋蔼龄说的话,更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2.莫须有--宋蔼龄“倒蒋”成后台 中国有句老话:“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就在孔祥照政治、经济地位达到颠峰状态的时候,他的末日也悄悄地来到了。而和所有中国内部重大消息几乎都是由国外媒体首先披露一样,孔祥熙的挽歌首先也是从美国一家报纸唱起的。 19M年3月的一天,美国《纽约时报》记者布鲁克斯发出一篇在美国公众中毫无反应但却令孔祥熙胆颤心惊的报道。报道说在抗日战争的胜利曙光已经出现的时候,重庆却变成了一个充满忧虑、猜疑和诡计的女巫施术场。 孔祥熙当然知道,这个女巫指的就是宋蔼龄。而这个指责的最终目标,就是他。 19M年4月,一位与国民党南京政府接触密切的美国官员写下了这样一份备忘录: “目前最明显的事实是,财政部长孔祥熙博士受到几乎所有派别的攻击。同他一道成为众矢之的,还有他的妻子和小姨子蒋夫人。” “孔夫人在国内政治斗争中似乎变得不那么活跃,夏天可能要去美国渡长假。” 其实,在美国记者披露孔祥熙的丑行之前,香港《大公报》就曾对孔祥熙进行过揭露和抨击,并传到了蒋介石的耳朵里。可以说,那是蒋介石第一次对孔祥熙产生了反感的真正缘由。 当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发发可危,驻香港的《大公报》一位负责人向国民党政府求援。蒋介石遂电告香港当局,由重庆派一架飞机将这位负责人由香港送回内地。 12月9日,得到消息的《大公报》记者到重庆珊瑚坝机场守候迎接。谁知等那架班机在珊瑚坝机场降落后,记者们没有看见他们的老板,只见从飞机机舱里却走出几只大洋狗、几位保姆和一大批贴着孔府封条的箱子。身着男装的孔二小姐也趾高气扬地走下飞机,然后钻进了一辆在机场守候多时的小汽车。一时,令在机场守候多时的记者们瞠目。 12月12日,《大公报》为此发表了一篇《拥护修明政治案》的社论。社论中指出:“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肃官箴,儆官邪。譬如最近太平洋战事爆发,逃难的飞机竟装来了箱笼、老妈与洋狗,而多少应该内渡的人尚危悬海外。善于持盈保泰者,本应该敛锋谦退,现竟这样不识大体。又如某部长在重庆已有几处住宅,最近竟用65万元公款又买了一所公馆。 这篇社论虽然不长,一下子揭露了两件丑闻,使蒋介石极为恼火。文中指的“某部长”是指外交部长郭泰棋。蒋介石为了平息舆论的抨击,不得不将郭泰棋撤职,让宋子文接替其职务。 而洋狗事件却直指当时红得发紫的孔祥熙,弄得蒋介石很伤脑筋,蒋介石授意交通部“妥善”处理这个极敏感的问题。几天后,交通部便给《大公报》写了一封公函,要求其为洋狗事件做出更正,结果却欲盖弥彰。 这封公函中说这架飞机原本是要载很多因战争逃难的旅客,但因为传闻敌机要来轰炸机场,故飞机要提前起飞。又由于通讯联络因战争被日军切断,所以无法通知众多旅客。飞机要提前起飞,旅客又无法提前赶来,所以飞机上有很多空位子。这时恰巧交通部和中央交通银行有一批箱子要运回重庆,就顺便装上了飞机。决不是私人带洋狗、老妈子。洋狗是美国机师带的,和中国人无关等等。 这封公函虽洋洋洒洒数千字,却破绽百出,自相矛盾。信的结尾处居然还盖着交通部一枚殷红的大公章。 《大公报》做得更绝,12月30日也就是1941年的倒数第二天,竟将这封欲盖弥彰的来信在报末全文发表。 来信见报后,在西南特别是重庆引起强烈反响。在遵义的浙江大学和在昆明市的联合大学的爱国学生,先后发动组织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向蒋介石政府抗议并要求严肃处理飞机洋狗事件。 不久,《大公报》还发表了一篇《晁错与马谡》的文章。文中授引汉景帝杀晁错而败七国之兵、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以正军法的故事后说: “述说以上两段历史有什么意思呢?这说明,当困难当头,除权相以解除反对者的精神武装,戮败将以服军民之心,是大英断,是甚必要。” 文章的柔头指得很清楚。“除权相”就是要求孔祥熙应该对此事负责,要求罢免孔祥熙。“戮败将”是指要杀何应钦,因为当时何氏主要负责军事。 像这样尖锐的带有政治倾向的文章蒋介石以前从来不依不饶,但这次却没有追究《大公报》的责任,因为《大公报》的文章大得民心了。还有就是孔家做得也太过分了。运送旅客的飞机变成运送自家家眷洋狗的专机,又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的紧在关头,这实在是给蒋介石脸上抹黑。 当然,使蒋介石对孔祥熙反感的根本原因,是他发现这位冒似谦和的老好人极为贪婪。有人曾告诉蒋介石,抗战期间孔祥熙利用职务之便大发国难财,至少为自己聚积了10亿美元。一位美国人说,孔氏家族至少有30亿美元。孔家的暴富还引起了国民党内部其他派别的猜忌、妒恨和攻击。最积极的要数陈立夫。陈果夫二兄弟。作为一个惯于耍政治手腕的蒋介石也不能不考虑,为了一个孔祥熙而失去那么多的支持值不值。而最终促使蒋下决心搬掉孔的直接原因,却是宋蔼龄“参与谋划”了一起由高级军官发起的倒蒋的未遂政变。实际上,这对孔祥熙来讲真有点“莫须有”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43年12月,中美英在开罗举行三国首脑会议,蒋介石携来美龄前去出席。就在蒋介石身着陆军上将的高级呢套装,带着雪白的手套,面带微笑和罗斯福,丘吉尔握手会谈时,在重庆一群新近晋升的高级军官却在秘密策划一起倒蒋政变。 当时这些激进的军官认定,中国的落后挨打局面是由于将介石极其腐败无能的走狗帮凶。要想挽救中国,必须舍身成仁,推翻蒋介石及其核心人物。这些军官秘密地同为国民党军队做军事顾问的美国准将延伯曼接触,希望能得到美国的支持。美国方面显然对此持慎重态度,他们暂时还看不出这次政变有多大的把握,但他们显然对此感兴趣。因为他们觉得,这样至少可以猛击蒋介石一掌,使蒋对自己和国民党的阴暗面有所重视;所以美国方面对政变计划不置可否。 于是政变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时间选在蒋介石出访期间的12月12日,这天也正是当年“西安事变”发生的日子。那一次张学良、杨虎城只是捉蒋介石没有倒蒋,而这次他们是要倒蒋而不是捉蒋。 但政变还没有进行就流产了。就在蒋介石出访后的第3天,也就是政变者们秘密聚会商讨最后行动的那天晚上,事先得到情况的特务头子戴笠联络中统的陈氏二兄弟,一举捕获了这个企图政变的军官团伙。600多名军官被捕入狱,其中16名将军最后被处以极刑。 当蒋介石回到重庆后,对宋蔼龄又恨又怕的戴笠和陈氏二兄弟旁敲侧击地提示,这次政权的真正策划者很可能是埋在蒋身边的定时炸弹,亦即宋美龄的姐姐宋蔼龄。 蒋介石心头一颤,难道……宦海风云,官场险恶,亲族间仇杀的画面一串串在他眼前浮现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蒋介石一惯的准则;再说如果没有核心层的支持和纵恿,一些军官怎么有如此的胆量。 于是蒋介石又走了一步险棋。他去找宋子文,请宋子文谈谈对孔祥熙、宋蔼龄的意见,或征求宋子文对当前政坛的看法。 宋子文对10年前孔祥熙从自己手中夺走权力始终耿耿于怀,对宋蔼龄参政揽权也一直心怀不满。这次蒋介石找上门来,他虽不是受庞若惊,也感到了一丝欣慰。于是,不太客气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宋蔼龄对宋美龄的影响和控制等等。 蒋介石的目的达到了,他安慰了宋子文。他知道,把孔祥熙赶下台后,宋子文肯定愿意再次接替财政部长这个位置。 蒋介石又立即召见了戴笠和陈氏兄弟,叫他们严守秘密,有关这次政变的消息不能向外界透露一个字,有关材料尽可能销毁。 当做完了这一切后,蒋介石才找宋蔼龄而不是找孔祥熙。要她陪宋美龄到美国治病。蒋介石说,宋美龄最近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到美国疗养一段时间,最好能有亲人陪着去。思来想去还是宋蔼龄为好,你宋蔼龄去了美国,把孔祥熙一个留在中国也不好,就叫他随你一块去,顺便考察一下美国的实业。 对孔祥熙失庞宋蔼龄是有预感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抗战还没结束,国家百废待兴,在这种时候撤换财政部长于国不利呀!但是这些话也说不出来。蒋介石并没说要换,只是让他们到美国去住一段时间,但这还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你一去美国,因为你的工作要有人做,财政要有人管,等你再回来时随便一个理由就让你复职的梦想泡汤。但蒋介石的这番话不是随便说的,硬抗能抗得过去吗?再说已经有人向她通风报信,说重庆前一段秘密处决了一批高级军官,这事和她有关。 1944年春天,重庆多雨的季节。宋蔼龄也像窗外渐渐沥沥的天空一样,成了泪人。几十年来,这个意志坚强、精于算计的女人,一直春风得意。虽然她没像两个妹妹一样当上第一夫人,但是她得到了比第一夫人还要多的东西。现在她明白了。人不可能总是顺境,花园里不可能总开满鲜花。就像这天空,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就淫雨霏霏。人生变幻,世事无常啊! 宋蔼龄难受,孔祥熙更难受。他劝宋蔼龄不必为蒋介石哭泣,要多想想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成就。只是在劝的同时,他的心上也在滴血。孔祥熙想起了10年前自己接任财政部长时宋子文的话:“给蒋介石当财政部长等于给他当一条狗。”那时他不理解,觉得宋子文过激了。现在他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在官场上一个人的成功可以有几十次、几万次,没有止境;但不允许有失败,哪怕只有一次。 抗战胜利前一年发生在“四大家族”内部的这次倾轧,为后来的历史学家留下了不尽的寻味。一般的看法是,当年所谓的“未遂政变”将宋蔼龄以及孔祥熙牵扯进去,纯粹是莫须有的捏造。或者干脆就是蒋介石为了打鬼而借助的一个钟值。但不管怎么说,因这次“未遂政变”引发的内讧,对每个家族都发生了重大影响,并注定了国民党核心层的分裂和国民党失败的命运--孔祥熙从此一蹶不振,再没重返政坛。陈氏兄弟一时得宠,但好景不长。在人民解放大军渡江、蒋介石清算大陆失败之责时,二陈被指责为一己私欲而对孔祥熙造谣中伤,使蒋失去理财专家,导致抗战后国内经济混乱。二陈就此背上黑锅,被迫退出政坛并从此消声匿迹。蒋介石本人为了表白自己坚持廉政、大公无私,不断披露孔氏家族贪污黑幕,最终殃及自身,也被人们认为是腐败政权的首领,终于失去人心,被赶出大陆躲到台湾。宋子文虽然得势于一时,并复得了10年前为孔祥熙取代之职,但宋氏家族的分裂已使他孤掌难当,再也形成不了左右政局的力量。国民党退守台湾后,宋子文被蒋介石一脚踢开。在倒孔中立了头功的戴笠,下场更为可悲,两年后的一天,他从北平飞往南京,飞机中途“失事”,机毁人亡。 3.蒋介石“挥泪赶财神” 虽然蒋介石已决心让孔祥熙下台,但绝对要做得“合情合理”,以免引起政坛动荡和人们非议。特别是不能投鼠忌器,伤了自己的老根和元气。 的确,孔祥熙从南京政府一成立就任实业部长,以后步步高升,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长、行政院副院长、院长,成为在国民政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仅在1年前,祝贺孔任财政部长10周年的纪念会上,还都是一片颂扬之词,怎么能说倒就倒了呢?! 为使孔祥熙“合理”倒台,蒋介石绞尽了脑汁。首先,他让孔祥熙到美国讨债,这样就为在国内倒孔留出了空间。一方面他和戴笠、陈氏二兄弟交待,要严格控制对孔祥熙攻击的分寸。在政治态度和涉及与蒋个人关系方面的情况不允许走透一点消息。另一方面从整顿经济秩序、建立健全政策法规人手,先从经济上搞臭孔祥熙。 孔祥熙和宋蔼龄也非常清楚目前的处境。宋蔼龄失庞,必然累及孔祥熙,孔祥熙丢了乌纱帽,他庞大的财产就会被慢慢侵蚀掉。于是宋蔼龄借出国的机会,趁蒋对孔的斗争还没有公开化之前,赶紧把国内的巨额资金转移出去,以为下台后的归宿作好准备。他们把目标放在了南美,那里和中国的联系较少,受国际政治的影响较小,比较安全。而且南美有丰富的矿产,很多地区都是未开发的处女地,投资后能获得丰厚的利润。于是宋蔼龄于1944年6月到了美国后不久,便开始在巴西购买了大量的企业股票,在圣保罗银行存进了巨额资金。 就在孔祥熙夫妇加紧转移他们财产资金的时候,倒孔的计划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后,也公开登台了。 在蒋介石的授意下,一次国民党中央执行会上,陈立夫、陈果夫兄弟首先跳来向孔祥熙发难说“权力太集中不利于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不利于监督,必然造成贪污和腐败。”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冲孔祥熙去的。 陈氏二兄弟发完言后,孔祥熙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蒋介石。蒋介石还是老样子,腰板挺得笔直,面部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从他那双射着毒光的眸子里,孔祥熙看出了杀机。 孔祥熙顿时觉得脊梁骨上直冒凉气,汗珠不由自主地从额头浸出。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掏出手帕揩了一下脸,然后对端坐在中央的蒋介石说:“鄙人才疏学浅,本是委员长赏识,能为党国贡献绵薄之力,如有贻误,本人愿承当责任。为了国家大计,我请求委员长恩准,辞去行政院长和财政部长之职。” 蒋介石像早早知道孔祥熙要提出辞职一样,没有丝毫的惊异之举。他在最后的总结讲话中,照例把孔祥熙赞美了一番,但却同意了孔的辞职请求。 “诸位觉得怎么样?”蒋介石为了表示民主,又问了一遍在坐的其他人。 你都同意他辞职,别人还能说什么。在坐的其他国民党要员一概默不做声。 接着蒋介石又提议由宋子文接替孔祥熙的职务,当即就以“全票”通过。 孔祥熙辞职的消息在重庆慢慢传开。与此同时,国民党政府最要好的伙伴,美国人对孔祥熙的指责也不胫而走,似乎和孔的辞职遥相呼应。 当时,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私人代表居里正在重庆。在一次招待会上,他当着众人说:“中国要人的子女有170多人在战争期间逃避兵役,在美国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其中有孔祥熙和他的红人徐堪的子女。” 美国中央情报局在美国公布过一份材料,1942年孔祥熙动用2亿美元的美国贷款,在上海向商人购买货物,结果你猜他购买了谁的货?他买的是他老婆宋蔼龄的货。 蒋介石发现,孔祥熙辞职仍不能平息各方面的愤怒,特别是来自美国的指责。于是他下决心丢卒保车,把孔祥熙推出来,并且就从孔私分美金公债开刀。一来表明他能大义灭亲,在政治上强化自己的统治;二来可以讨好美国,把美国人民对国民党政府的指责推到孔一个人身上。 实际上,蒋介石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他倒孔实际上是在揭自己的伤疤砍自己的膀臂,是自己要流血。孔祥熙是他的红人和死党,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同僚和“宰相”。但公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全重庆似乎都在议论,纸包不住火。这张包火的纸已变成一个火团,他蒋介石还能说那是一张纸吗? 1945年7月,国民党政府的国民参政会在重庆召开。这时抗战胜利大局已定,但重庆及大后方的经济情况却越来越糟。此时传来的少数金融界要入侵吞美元公债的消息,就像在布满干柴的大地上放了一把火,一时间群情激愤,参政会就成了这场大火的中心。 参政员黄炎培、陈庸稚等代表民意首先发言,向会议提出质问案。质问案将美元公债一案由幕后拎到了幕前。由于孔祥熙赴美出访未归,众多议员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对政府的腐败贪污猛烈抨击,并一致认为要一查到底,并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而不管他是谁。 侵吞美金质问案在参政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参政会主席团负责人王世杰因是孔祥熙的朋友,就私下找到黄炎培和陈庸稚说,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弄不好会授人以柄,成为别有用心的人攻击政府的借口,就会影响政府的威信和抗战的前途,亲痛仇快。如其想查清此事,不如采取其他办法。再说此案查若不实,对提案人的信誉也会造成极大的损害,望二兄考虑再三。 蒋介石侍从室的陈布雷这时也找到陈庸稚说,“你们的提案很好,材料准备的也很翔实,但这里有个投鼠忌器的问题。如果此案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向全社会曝光,那么全世界都会认为我们是一个贪污腐败、徇私舞弊的国家,对抗战的最后胜利,对团结人民不利。不如将这个提案改为书面报告油主席团交给蒋介石查办,我也将尽力协助,使此问题能在一定范围内解决,这样比较稳妥。” 黄炎培、陈庸稚见如此状况,便同意把提案改为书面报告检举。 即便这样,孔祥熙的地位已处于风雨飘摆之中了。 蒋介石听了参政会主席团的汇报后,即找有关负责人谈话,同时亲自打电话给财政部代理部长俞鸿钧,要迅速查清此案。 俞鸿钧自然不敢怠慢。他找到其密友、公债司司长陈炳章,决定立即派调查小组到中央银行查账。孔祥熙不在,俞鸿钧、陈炳章又有蒋介石的支持,工作很快打开了局面。发现美元公债自登报停业出售后,所剩约5000万美元公债也几乎全部售完。买方姓名地址也大部是假的。甚至连南京、上海的沦陷区也“出现了大宗买主”。孔祥熙原来办的山西铭贤中学也是买主,大多数买主的地址姓名无法查实。所传中央银行和各级官员的每股,确有其事,但到手的都是副局长,副处以上的干部,还有一笔是专门分给国库局职员的。国库局的业务局长郭景琨和国库局长吕咸二人是孔祥熙的死党,他们对调查组的调查极不配合,说一切都有孔祥熙批示,他们执行的。但在查账过程中却查不到孔祥熙的一个批字。 陈炳章把这些情况一一向俞鸿钧报告,俞鸿钧则向陈布雷汇报,并转呈蒋介石。 蒋介石听完汇报后,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事情搞得这样糟,我看庸之只好辞职了,侵吞的美金公债分期偿还吧。” 陈布雷虽跟随蒋数年,但对蒋的这一态度仍有些捉摸不透。蒋想牺牲孔,但牺牲到什么程度,这件事是否就此罢手,要知道几百名参政员都在看着蒋的态度呢。 “对孔院长是否提立公案,还请委员长明断。”陈布雷又小心翼翼地补充说。 蒋介石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凝视窗外说:“你知道吗,此事一列人提案公开,会对政府造成极坏的影响,美、英、苏等友邦会认为我们是一个循私舞弊的国家,对继续抗战不利呀!” 尽管蒋介石想小范围地处理孔祥熙,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参政会上对孔的批评浪潮刚一平息,社会上对孔祥熙的批评浪潮又起。一时间,孔祥熙侵吞公债、询私舞弊成为重庆各报纸的热点新闻,整个工商界和国民党军政上层都被孔祥熙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孔祥熙之举谁人不知,孔祥熙都能被披露,谁能保之。有的社团竟公开提出了要“除奸相”、“杀晃错以谢国人”的激进口号。孔祥熙的名声从参政会议一直臭到了重庆的大街小巷。 这时,监察院根据参政会部分议员的提议,派人到中央银行检查。中央银行失去了孔祥熙的保护,如同暴露在旷野没有遮挡不的士兵,立刻遭到来自各方面的攻击,倾刻之间便缴械投降了。 如同半路上杀出程咬金,就在蒋介石为孔祥熙一事怎样了结苦思冥想时,监察院因查出郭景琨瓜分美元公债对其提出弹劾,并将其移交司法机构立案审判。 就在这时,孔祥熙从美国回到了重庆。 孔祥熙一回来,就有人给他报信,说蒋介石正亲自调查美金公债一事,要他赶快想想办法。 孔祥熙自然知道目前的处境,但他并不惧怕。毕竟做了10年的政府要员,权倾朝野,为党国忠心耿耿。这次又为老蒋讨回债务且购了黄金,量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再说老蒋把我搞臭了,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我当财政部长、行政院长、中央银行总裁不仅是个人的面子,而是代表政府,代表你蒋介瓦。我是坏蛋,你能是好人吗? 所以孔祥熙仍大摇大摆地上班,仍像从前一样和他的部属同僚打招呼。他听说郭景琨被拘捕后,专门去郭家看望了郭的妻小,还为郭景琨请了一名极有名望的律师端木恺,并送了端木恺很多钱,叮嘱他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郭景琨为此感激不尽。 国库局局长吕成看到郭景琨被捕,整日坐立不安,心想下一个目标就会转到自己。这年头人都是明哲保身,关键时候谁也不会帮你一把,发给国库局职员的这笔公债,只是孔祥熙口头同意,没有证据,一旦要查下来岂不成了我的罪状。左思右想不对劲,就补写了一个签呈,想叫孔祥熙补批,这样就能与自己无关了。但转念一想,这不等于给孔祥熙找麻烦吗?哪有奴才遇上了麻烦往主子身上推的?应该是奴才替主子担责任,才能得到主子的赏识。但看这架势,孔祥熙能不能保住乌纱帽还难说呢,这年头谁管谁呀? 想是这样想,他始终没勇气主动把这事提出来,倒是孔祥熙看出了问题。一次在办公室里问吕咸,为什么愁眉不展,吕咸道出了原委。孔祥熙听后哈哈一笑说,“吕咸弟你为何不早说,拿来我签字就是了。” 吕咸听后大喜,赶忙递上自己起草好的签呈。孔祥熙看都没看,就在上面写到:“同意。孔祥熙。” 倒不是孔祥熙多仗义,因为孔祥熙知道蒋介石不会把这件事摘大,但也不会放手不管。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不如做个人情,多为将来留条后路。 事情正像孔祥熙预料的。几个月后吕咸并没有被捕,郭景琨也被无罪释放了。 郭景琨被释放后,孔祥熙在自己的寓所范庄为他设宴压惊。一时间也成为重庆国民党上层的热门话题。 孔祥_回到重庆后,俞鸿钧曾专门看望过他,并把蒋介石和参政会上的意见给孔祥熙做了转达。据说孔祥熙虽然拒不认错,但最终还是同意“吐出”侵吞的款项。从后来了解的情况看月B5000万美元公债的分配比例是,孔祥熙、宋蔼龄得到了70%;吕咸、郭景琨得到了25%;其余的关系只得到了其中的5%。 但这些贪污犯到底什么时候能“吐出”,也只有天知地知他们知道了。 1945年8月,也就是国民党参政会闭幕大约一个月后,重庆的《中央日报》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中央银行总裁孔祥熙及国库局长吕咸,辞职获准。”寥寥ZI个字,没有任何解释。 孔祥熙在美国半年多,利用他最后的影响力为将介石讨回了1亿多美元的垫款,又购买了大量黄金,做为国民党政府发动内战的金融准备。作为回报,蒋介石虽然提出了孔祥熙的问题,但并没有公开揭露和批判,保全了孔祥熙的面子。这是蒋孔十几年政治生涯的最后一次合作和交易,而且彼此心照不宣。但无论如何,孔祥熙下野已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不可逆转了。 正如当时《中央日报》公布的那样,无可奈何之中,孔祥熙继辞去了行政院长、财政部长之后,又相继辞去了中央银行总裁、中国农民银行董事长、四行总处副主席等职务。 这样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孔祥熙先后辞去了5个最重要的职务,只剩下中国银行董事长、国府委员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这些有名无实的闲职。原来被人们认为“坚如磐石”的孔氏江山,就这样“忽啦啦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了。 4.再别太谷流水落花 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八年抗战艰苦卓绝,3500万同胞的热血洒在了华夏大地。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华民族饱受帝国主义列强凌辱,历次战争无不以战败和签订屈辱条约而告终。而抗日战争则是近代史中第一次以中国人民的胜利、侵略者失败宣告结束。为此,中国人民怎能不欢欣鼓舞、高歌胜利呢? 然而对孔祥熙来说,抗日战争的胜利,只是给他平添了几分凄凉。 1945年秋天,国民党政府开始回迁南京,孔祥熙也回到了在南京的故居。 日军的占领使孔祥熙的故居已面目全非,残垣断壁,枯藤乌鸦,满地的枯叶蜷缩着。秋风一起,凉气人窗,枯黄的树叶发出瑟瑟声响。更令孔祥熙悲伤的是物是人非,昔日车水马龙的庭院,已变得冷冷落落无人问津了。此时孔祥熙方深感人的趋炎附势,并由此倍感凄凉。 这时,宋蔼龄从美国回来。看到孔祥熙被如此冷落,孔氏家族被如此欺侮,实在气愤不过。她决定去找蒋介石一争,即使不能使孔家东山再起,也要为孔祥熙争回些面子。 “我劝你别去,蒋介石的为人,你们宋家最清楚不过。”孔祥熙给宋蔼龄撤火。 “我咽不下这口气!”宋蔼龄愤愤不平。 “我已65岁了,早已过了耳顺之年,还有什么看不惯听不顺的?” “65岁又怎样?现在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哪个不是65岁以上 宋蔼龄不听孔祥熙的劝阻,还是找到了蒋介石。她觉得孔祥熙窝囊,她不能跟着他一起窝囊。好歹她还是蒋介石的大姨姐,是蒋介石和宋美龄联姻的主要撮合者,她怕什么?! 自然,蒋介石也知道这一层。所以宋蔼龄打来电话请求见面,他马上同意了。 宋蔼龄见到蒋介石后,开门见山就说是为孔祥熙来的。当下她历数了自1927年以来孔祥熙对蒋忠心耿耿的政绩,特别提到孔祥熙在担任财政部长以后,宪行法币改革、统一金融市场,并且力排众议,对蒋介石的“剿共”军费有求必应,为蒋氏家族的个人财富增值不遗余力。而蒋介石却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她要蒋说清楚,孔祥熙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蒋的事,蒋要这样对待他?! 蒋介石听完宋蔼龄的指责后并没有发火,也没有反驳,只是不冷不热地说:“庸之为党国效力不假,我也对庸之极有好感,所以才力主重用,但下面揭了那么多问题总不能视而不见吧。我们身为国家要人,代表一国政府,总不能不考虑民意和各国的反应。庸之这次辞职,一是为了照顾影响维护大局。二也是考虑他年纪已大。好了,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的,在适当的时候,我会为你们说话的……” 尽管宋蔼龄没谈出什么结果,但总算当面出了一口恶气。从蒋介石那里回来,心情舒畅了许多,回来后和孔祥熙一说,孔祥熙答说:“我原本就没指望他能发什么善心。只要他没有什么新仇,能让我们安度晚年,我们也就阿弥陀佛了。”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面对一个烂摊子,也是百废待兴。但蒋介石一心想打内战,要消灭共产党以了却埋在心头多年的心病。 孔祥熙深知蒋介石的秉性,一旦做出决定,谁也不准更改。虽然那时他还看不透几年后蒋介石的大势已去,国民党在大陆土崩瓦解。但内战一起,又不知又要持续多少年,也不知又要涉及到何人何事。再加上蒋介石多疑多变,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就在孔祥熙、宋蔼龄决心到美国定居后,国民党政坛又围绕孔祥熙出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起因仍源于宋蔼龄。 宋蔼龄总觉得孔祥熙就这样退出政坛太窝囊。孔祥熙为蒋介石鞍前马后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撤就撤呢?知道的是老蒋整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孔祥熙真犯了什么事。贪点捞点算得了什么!国民党的大小官员,从上到下哪个不捞哪个不贪?蒋介石你偏偏拿孔祥熙开刀,天理不容!宋蔼龄越想越气,便决心在出国前再折腾一阵子。倒不是真要再为蒋介石卖命,而是为了让他看看,孔祥熙还有人拥护还有人缘。 宋蔼龄要闹的事,就是让孔祥熙竞争立法院院长这个职位。 但此时的孔祥熙听说宋蔼龄在四下活动,急忙阻止说:“你别瞎忙,我什么也不想干。咱们给老蒋干了十几年,又怎么样?别人爱什么说什么,我不再乎。到美国过几年安稳日子行了。再说,行政院长我都辞了,再去争什么立法院长,你这不是要我难堪吗?!” 宋蔼龄瞥了他一眼说:“你知道什么?行政院长是老蒋任命的,立法院长要靠选举。你若能选上,不是给老蒋当头一棒。” “什么选举,国民政府什么时候靠过选举,那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看,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 “立法院不是要害部门,老蒋需要用它做做门面,以表示他推崇民主。我了解了,这次是要靠民选的。” 孔祥熙说不过宋蔼龄,只好任宋去折腾。于是没几天,正在出席伯国大的蒋介石,听到了一个消息,说连辞了5个要职的孔祥熙正在四处串联八方活动,竞选立法院院长。 蒋介石对此极为敏感。他找来陈布雷和陈立夫等人询问了解,消息果然属实。很多人都发现孔祥熙正利用自己的“山西帮”大作文章,他正积极联络冯玉祥、阎锡山等北方省份的代表,请客送礼,和他们套近乎。而很多参政议员原来反孔,现在看到孔祥熙下台了混得挺惨,又产生了一股怜悯之情。毕竟为政多年,对党国有功,一时竟也有不少人拥戴,竞选颇成气候。 蒋介石冷笑了一声,骂了一句“娘希皮!还想再蹬蹬腿。”就没再说什么。 但此后陈氏兄弟却加紧活动起来。立法院历来属CC派和政学系的“世袭领地”,从不容外人插手。这次听说孔祥熙要摘桃子,立即停止了内讧,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他们急忙召开大会小会,上下串联通气,最后联名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内容大致是孔祥熙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连辞五职,名声已是很坏了。立法院为人民秉公执法之地,要让孔祥熙当院长实为对国民政府极大之讽刺,望委员长明察秋毫。 此信正中蒋的下怀。在伯国大正式开会时,有人还真的提出孔祥熙的问题,蒋介石便拿出这封“群众来信”搪塞,最终使宋蔼龄的计划破产。 孔祥熙虽没有竞选上立法院院长,但他这一折腾,也使蒋介石出了一身冷汗。使蒋认识到孔虽然下台,却还有影响和力量,今后不可小视,不如把他们赶出洋,免得留在国内又生出麻烦为政敌所用。 孔祥熙、宋蔼龄也颇为得意。这次竞选,总算显示了败而不亡,给自己争回了一点面子。于是夫妇二人开始专心清理财产账目,准备在美国长期定居。 不料就在孔祥熙准备离开南京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使孔祥熙和宋蔼龄又伤了一番脑筋。 1946年秋,由重庆迁都南京的工作基本结束,国民党军政大员纷纷离开雾都重庆,开始经营自己在南京、上海的巢穴。一天,蒋介石正在家中养神,陈布雷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封来自重庆的公函。 蒋介石打开一看,吃了一惊。此信是四川省资深的地方官员严昌衡、刘存厚、田颂尧等60多人联名写的,内容是请孔祥熙回四川任省长,“主持川政”。 立法院院长竞选风波刚过,又冒出了这么一出,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呢?蒋介石想。 “布雷,你看看--”蒋介石把信递给陈布雷,想听听他的意见。 陈布雷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这纯粹是天下奇文。什么根据四川民意测验的结果,一致拥护庸公来川主政,真是荒唐。” 的确,这封信言辞中确实透着一股叫蒋介石感到荒诞的味道。信中把孔祥熙大大吹捧了一番,说孔祥熙辞去了中央职位,但可以在四川发挥作用。还说四川人民一向尊孔,孔氏后代来川主政,大有四川省长非孔祥熙莫属的意思。 这着实让蒋介石为难。不同意吧,显得自己过于不近人情;同意吧,又怕孔祥熙到四川捣鬼。四川人称天府之国,地势险要,三国就有诸葛亮三国鼎立,让孔祥熙去四川无异于放虎归山…… 就在蒋介石接到四川的联名信同时,孔祥熙也接到了内容相同的来信,着实让他激动了一番。他想起自己在重庆将近8年的时光,不禁感慨万分。想当初自家门庭若市,院内车水马龙,过一次生日收的礼品装了整整一屋子。而现在,下野才一年,就处处冷落,连平日里最要好的朋友也极少登门。这次四川同仁没忘记我孔祥熙,一致在委员长面前保举我复出,我怎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片真情。 宋蔼龄回来后,孔祥熙把信塞到她手中,满脸流光溢彩,就像一个孩童。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宋蔼龄不解地问。 “怎么样?”孔祥熙看宋蔼龄读完信,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说。 “这是把你放到炉火上烤!”宋蔼龄把信丢在茶几上,不屑一顾地说。 “什么什么?我这是宁做鸡头,不当凤尾。” “你呀,真是越老越糊涂。”宋蔼龄拉着孔祥熙坐在沙发上说:“你想想,信上说让你当省长是四川民意测验的结果,这可能吗?蒋介石什么时候搞过民意测验,你在四川时什么时候搞过民意测验?你当行政院长、财政部长是民意测验的吗?就算真是民意测验,也敌不过蒋介石的一个屁。别晕了头,刘存厚这些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想想看,四川的主管那么好当吗?蒋介石历来和四川的军阀矛盾就深,四川军阀内部也是派系林立,谁也不买谁的账。这一定是他们之间互相争斗谁也吃不了谁的结果,让第三者去,又是一个失庞的第三者,将来出了问题,往你身上一推了事。再说你堂堂的行政院院长,屈尊去当一个省长,要不是官迷心窍也是利令智昏。” 宋蔼龄的话虽然犀利,却也句句在理,让孔祥熙口服心服。就像一盆冷水浇过去,孔祥熙清醒了许多。 是啊,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还拆腾什么?想开了,什么功名利碌,不过是过眼烟云,生带不来,死带不去。 宋蔼龄见孔祥熙冷静下来,便偎在了他的胸前“……庸之,我真的想离开这里,离这儿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你我已都是白发之人,应该好好珍惜现有的时光,过一种我们想过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此际,孔祥熙也颇动情地说:“我听你的,跟你走到海角天涯 第二天,孔祥熙托人给将介石带了口信,说他接到了四川方面的邀请,但无意应邀赴川,请蒋介石原谅。 蒋介石当然顺水推舟,托人告诉孔祥熙,他完全理解支持孔祥熙的决定,并希望他们的美国之行愉快顺利。 那些天里,孔祥照总是做恶梦,一群手持枪炮、青面獠牙的士兵在后面追赶,他拼命的跑,就是跑不快。眼看快要叫敌人追上了,面前就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山谷。他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鹅毛,在空中飘浮,两条胳膊像两只翅膀,拼命的扇动,却怎么也飞不高,飞不远…… “蔼龄,蔼龄厂孔祥熙半夜被恶梦惊醒,总要到隔壁的房子里找宋蔼龄,让她帮他圆梦。 “你梦中总是遇到山谷,是想家了吧?” “家……”孔祥熙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想起,他在梦中梦见的山谷就象是他的家乡--太谷:远处裸露着黄色脊梁的高原,一望无际随风飘香的沉甸甸的庄稼,如白云般美丽的羊群,以及在阡陌上纵横交叉的水渠、道路,和一头头被车辕压得气喘嘘嘘。口吐白气打着响鼻的黄牛。那就是生他养他的故乡,一股淡淡的哀愁弥漫开来,把他荡游其中。他发现,只有失去的才显珍贵,只有要离开家乡时,才愈发想念家乡。 他真真地想家了,想起了过去的一切。50多年前一个头上盘着辫子、身穿蓝布长衫的少年,提着布包,穿过喧闹的街市,沿着那条由青砖铺成的笔直的路向教堂走去,众人投过的都是羡慕和敬佩的目光。后来漂洋过海,更是像中了状元一般,全家族的人都来为他送行。父亲老泪纵横的握着他的手喃喃地说,咱孔家,将来就靠你了。那时,他是一个何等有为的青年,胸怀大志,风流倜傥、半个山西都知道太谷有个孔家,孔家有个极有才气的少爷……可自从投靠在蒋介石手下,整日逆来顺受,见风使舵唯命是从,虽说占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但看主子眼色的滋味始终伴随着他。他本来并不多么崇尚中庸之道,父亲给自己的字“庸之”也并没有特别的意义,但为官数十年,越发发现中庸的奥妙,越发觉得父亲的先见之明。庸之,就是庸俗之人呀。昔日仰鼻敬羡的满朝文武哪里去了,蒋介石的一个手腕,他们就毕恭毕敬地去拜见新主子去了,眼中哪里还有我孔祥熙…… 孔祥熙彻夜难眠,浮想联翩。宋蔼龄也是如此。别看着她给孔祥熙圆梦,极力安慰丈夫,但在这个要强的女人心中,痛苦不知比孔祥熙要多多少倍! 想当初,15岁考入美国威斯里安女子学院那是何等聪慧,放眼中华四万万同胞,能在15岁考人美国高等学府的女子有几人?回国之后,在父亲手下,出谋划策,投身革命,又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孙中山回国后,她担任了孙的秘书,更是和孙中山一样日理万机,一同处理军务,一同赴日本考察,一同谋略国家大计,一同躲避军阀的暗算。生活虽漂泊不定,却生机勃勃,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自从和孔祥熙成婚,虽换回了万贯家财,却失去了当年的纯洁与理想。整日明争暗斗,不是提防别人算计,就是去算计别人。良心泯灭,感情麻木,到头来被老蒋一巴掌打下去,只能葬身异域他乡,真真是好不凄凉啊…… 当下孔祥熙、宋蔼龄夫妇二人夜不能眠,便面对星空,拥装而坐,最后商量着,到美国之前,再回山西太谷老家一次,最后为列祖列宗烧上一柱香。 1947年春天,天高云淡,风轻气爽。孔祥熙、宋蔼龄夫妇又双双回到太谷还乡祭祖。然而这次家乡之行,使他们原本就灰暗的心情中,又添了一层灰色。 和32年前他们离开时相比,太谷显得更加破烂不堪。房屋没有改进,街道如旧只是更加破烂,当地小官员的阿谀奉承之俗令人难以忍受。远处的黄土高原上一条条山沟,全都裸露着,没有一点点绿色。而太谷的百姓也没有一丝笑容且全部面呈菜色,破衣烂衫。想当年孔祥熙在美国留学时曾和同学争辩说“纽约不如太谷”,现在这位前任财政部长真不知作何感想。民国成立20余年,自己做了十余年的部长,家乡竟还是如此残破,他的心象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疼了。 临近家门时他们碰了一人。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楼,一根分不出什么颜色的布带系在腰间,满脸的皱纹像被刀刻上似的又深又重。宋蔼龄突然想起,这个面孔肮脏的人叫二赖子。32年前自己嫁到孔家时他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曾和几个调皮的年轻人一起大闹洞房,有人把二赖子往宋蔼龄身上推,当二赖子不由自主地“撞”到宋蔼龄身上时,他就发出响亮的笑声,并眨着一双快活明亮的眼睛。 可能是动了测隐之心,宋蔼龄叫住了他:“哎,这不是二赖子吗?” 二赖子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但他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活泼和淳朴。他木然如同一段木桩似地看着他们,然后立刻间到一旁,不无冷漠甚至敌意地给他们让路。 “不到家里坐坐?”宋蔼龄说。 二赖子仍像段木桩一动不动,对宋的邀请无动于衷。 “走吧。”孔祥熙拉了宋蔼龄一把,进了家门。 孔家的亲戚听说孔祥熙回来,都赶来看他。虽说孔祥熙在南京的中央政府里大势已去,但在太谷在孔家的儿女子孙看来,孔祥熙是他们心中的“明星”和“偶像”。自孔氏家族从山东西迁至山西以来,可曾出现过像孔祥熙这样的大人物吗?可曾出现过象孔祥熙这样的大富翁吗?在太谷不独孔家,就连其它姓氏的人家,也常常以孔祥熙为荣,用孔祥熙作榜样来教育自己的子女。 那天,为父母最隆重的一次祭祖活动在孔祥熙的主持下开始了。 孔氏家族的列祖列宗的坟墓在一片翠绿的柏树中。在孔祥熙父母的墓前,摆满了新鲜水果和各色点心。其它的墓前也都摆放着丰盛的供品。孔祥熙和宋蔼龄并排站在一大排孔门子侄的最前面。孔祥熙甩了一下袖子,跪倒在地,后面的一排人也呼拉一下跪了下来。孔祥熙点着了香烛和纸钱,团团纸灰黑蝴蝶般地在坟前线绕起来…… 在所有的人中,只有宋蔼龄没跪,但她把腰弯得很低。 回太谷以后,宋蔼龄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形象,对孔祥熙言听计从。她要用行动去回击那些说她如何厉害、如何“管制”孔祥熙的谣言。但在这种涉及信仰的仪式中,她不能迁就。因为她信奉基督,只有在耶稣基督面前,她才可能下跪。 其实,孔家的亲朋好友并不在意宋蔼龄是弯腰低头还是下跪。他们都知道,宋氏三姐妹有着怎样的才华和地位,孔祥熙能娶宋蔼龄为妻是孔家的福份,是孔家家谱上最添彩的一笔。 据说,孔祥熙和宋蔼龄那次回太谷,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大陆结伴而行。不久宋蔼龄先去了美国。随后,孔祥熙以宋在美国开刀,需要照顾为名也跟了去。此后他们就再也没回大陆。大约一年半后,人民解放军便攻克南京。其后更势如破竹,一举解放全国大陆,这实在是在美国的孔祥熙夫妇所没有料到的。 还有传说,孔祥熙那次回太谷,曾向宋蔼龄坦露了自己真正的家世。宋蔼龄一气之下先去了美国,而这以前他们是约好一块走的。但此说未必可信。 那是他们预备返回南京的前一天,孔祥熙把宋蔼龄带到离太谷5里远的程家庄。在一座简陋的四合院前,他站住了脚步。 “你带我看这个干吗?”宋蔼龄问。 “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埋藏在我心底有30多年了。” “什么?”宋蔼龄睁大了眼睛。 “小时候我家并不富有,这就是我小时候的家,我睡在西厢房的土炕上,我甚至还捡过煤渣…… “你不是一直讲,是生在山西的首富之家吗?怎么会住这种房子,还检煤渣?” 孔祥熙向宋蔼龄承认那是他编造的,他向所有的人隐瞒了幼年时贫困的历史。开始是为了面子,怕说出来被人瞧不起,但后来是为了政治上的需要,证明我的财富都是祖传的,并非利用官职、徇私舞弊。 “你……你居然骗了我……”宋蔼龄嘴唇颤抖着。但看着孔祥熙那双含泪的眸子,却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上面这段对话,很可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但关于孔氏的出身是贫穷还是富有,史学家们却一直争论不休。一般认为,孔祥熙出身在富庶之家,只是到他这一辈上他家已不算富裕;但他族中其他支脉当时仍极强盛、极有钱。不过,孔祥熙历来对此缄默不语。 从太谷离去,他们又到了北平。夫妇二人倘祥在前门大街,游览了景山、北海和八达岭长城,还拜会昔日的亲朋好友。 北平的官员对这位已失势的前行政院长虽然还算热情,但热情之中却透着冷漠和怠慢。倒是几位原来官职不高又没有得到孔祥熙什么好处的旧交,对孔祥熙和宋蔼龄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孔祥熙当然没有忘记他们,但回忆起自己在位时,很少照顾他们什么,甚至当时他们提出一些小小的请求,也被孔拒绝了,因此内心不兔有点内疚。回到宾馆,一向以沉稳老练、不露声色的孔祥熙再也忍不住地感慨起来。 “这有什么奇怪?人在人情在,人一走茶就凉。古今中外概莫如此。”宋蔼龄倒想得明白。 孔祥熙骂到:“屁!我就是要骂骂那些人,出出我这口恶气。骂那些得到我好处却故意冷淡我的人,骂那些没得到我好处也来亲近我的人。他们是在嘲弄我、讽刺我,说我过去瞎了眼,不分好坏人……” “别说别人,你不也是一样。”宋蔼龄在一旁说:“你在位时,不是一样趋炎附势么。你不是也巴结杜月笙吗?不是也巴结蒋介石吗?人呐!就都是那么贱。要不怎么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呢。” “美国人就不这样。”孔祥熙顶了一句。 “美国人?咱们是中国人!” “走,咱们明天就到青岛,那儿有美国人在等着我们。” 孔祥熙此时想到青岛不是偶然的。因为青岛是他步人政界的发祥地。那美丽的海滨、翻卷着的海浪,和他英姿勃勃的身影,那时是多么令人怀念的一段美好时光呵。孔祥熙还想起了当年鲁案公署的衙门,想起了潘益民当初相面时,给自己带来的希望与遐想。真的,那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但潘益民当时却肯定地对孔祥熙说那绝对不是幻想。可现在呢,潘益民为什么不肯说出他最终的结局?莫非他真有先见之明? 孔祥熙对宋蔼龄说出了他怀念青岛的原因后,宋蔼龄说:“亏你还是个留洋博士,还信相面那一套,不过闹着玩开开心罢了。” “可潘益民说得真很准呢。” “什么准?还是连唬带蒙。要说准,是因为你本身就具备这种素质。我从来不相信算命相面,自己命运如何只会在自己手中掌握。” 提起当年潘益民那挡子事,不过是说说罢了。真正使孔祥熙动身去青岛的原因,却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柯克上将那时就在青岛,他们要去和柯克探讨去美定居的很多问题。其中有很多都需要柯克帮忙,因为他们觉得,和美国人打交道,要比和中国人打交道容易得多。 孔祥熙、宋蔼龄访美时,宋蔼龄和柯克将军有过交往。这位英国人的后裔对孔祥熙夫妇也有着很好的印象,所以当孔祥熙。宋蔼龄提出和他会面时,他当即愉快地答应了。 他们的会面在青岛海滨一幢德国式的别墅里如期举行,柯克将军的热情友好使孔祥熙在心理上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您好,孔先生。”柯克首先伸出手来,令孔祥熙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从他太谷辗转北平以来,已饱尝了世态炎凉,这次和柯克会面,事先他也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会面前宋蔼龄还告诫说,即使柯克将军傲慢无礼,我们也要忍耐,将来到美国用得着他。但孔祥熙从柯克那双和善热情的眼里,看出了他们之间依然没有距离。 宋蔼龄从一只黑色皮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花瓶对柯克说:“这是明朝万历年间景德镇烧制的。”随即,孔祥熙夫妇将花瓶送给了柯克将军。 柯克对中国悠久的历史也略知一二,当然知道这只花瓶的价值。他连忙用不大熟练的中国话说:“实在不敢当!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我只好谦让不如从命了。” 当下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孔祥熙先没有直奔主题,而是详细谈了他认为美国军方感兴趣的一些东西。如国民党的财政和军事情况、工业潜力、港口建设、土地问题和国共两党在军事上的对峙,以及宋孔两家对中国经济的作用。当时他希望柯克能听明白,即使他孔祥熙不在位子上,他仍能够对中国的大事产生作用和影响。而且他对美国怀有友好的感情,不论什么时候都愿做美国忠实伙伴。 美国人表面上看起来天真直率,实际上也一样工于心计。对孔祥熙的为人和政绩,和中国打交道的美国高级官员当时都略知一二,柯克当然也知道。不过在今天这个会晤中,他不想谈及那些不愉快的话题。一是国共两党正在军事上作最后的殊死搏斗,国民党对外需要一个团结稳定的形象。再一个是因为孔祥熙答应到美国后为柯克将军在商业上的发展提供帮助。而作为回报,柯克也答应为他们在美国定居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 会晤后,柯克在别墅里设宴款待了孔祥熙和宋蔼龄,使他们坚定了去美定居的信心。 “愿我们的合作愉快,干杯!” “干杯!” 三只玲珑剔透的高脚杯碰在一起。此刻,孔祥熙连续多日呆板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离开青岛后,他们乘船来到上海。并在他们上海的寓所里度过了夫妇俩在中国大陆上的最后一段时光。 在这期间,宋蔼龄在上海万国公墓拜谒了她父母的陵寝。苍松翠柏之中,几块石碑矗立,而碑前只有她一个人。宋蔼龄不像孔祥熙,大造声势地祭祖,以表示他的仁孝之心。宋蔼龄是以她的心来向父母的亡灵告别,她一个人来,就是表明她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此时的宋蔼龄也是心潮起伏,热泪涟涟了,因为明年就是她父亲逝世30周年。而明年她还能再回到这里为父亲祭奠吗?时光如梭,斗转星移,原来的满头黑发已变得灰白,时间和历史一样不可抗拒。国民党的腐败已使宋蔼龄感到,在和共产党的较量中前景不容乐观。那么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此地为父亲祭奠吗?如果有可能,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把宋家的姊妹们召集在一起,在明年父亲30周年逝世纪念时都来这里,以了却做儿女们的心愿。因为她宋蔼龄在家里是老大,是大姐姐呀! 几天后,孔祥熙驱车和宋蔼龄来到上海虹桥机场。为了不引起更多的人猜疑,他们决定宋蔼龄先去美国,公开的理由是到美国治病。所以这次因私“出访”就没引起各方面的注意。 在机场候机时,随从突然给宋蔼龄送来一封电报,宋打开一看是宋庆龄打来的。电报里除了祝她旅途顺利、到美国生活愉快外,还希望孔宋夫妇能认清形势,适当时回国为祖国的建设出力。 宋蔼龄心里不禁掠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庆龄妹”之感。的确,宋庆龄的话说到了她的心上,她是多么不愿意离开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啊。她不愿意走,可孔祥熙目前的处境,蒋介石对自己的成见又使她不得不走。正是在这种极其矛盾的情景下,宋蔼龄登上了飞机的弦梯。 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象也变得一片模糊。宋蔼龄的思绪随着腾空而起直插蓝天的飞机,开始像大海一样翻腾。想当年,她5岁时候进入马克谛耶女校,在同级的中国女孩中是年龄最小的,可成绩却是最好的,被人誉为中国神童;15岁入美国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留学,豆蔻年华,意气风发,成为中国大陆女孩中的姣姣者;学成回国之后,也曾立志报效祖国,在父亲和前辈的帮助指导下投身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并历经艰辛坎坷。孙中山自海外回国后,她被推荐当了孙中山的秘书。在那段难忘的岁月里,她跟随孙中山,也是日理万机,但却朝气蓬勃……可自从孙中山去世,她和孔祥熙一起和蒋介石联手后,情况就发生变化。虽然孔祥熙在仕途上一路绿灯,虽然她来蔼龄享尽了荣华富贵,又积累了万贯家财,但年轻时那种勃勃生机宛若隔世的梦幻。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或策划于密室、或立威于黑道;违心地拍蒋介石的马屁。不管他人的死活,明争暗斗,屈辱取荣,混灭了人性,最后却仍落得个孤家寡人似的,只能到异国他乡聊度余生,真是好不凄凉呀! 她又想起孔祥熙。想当年那是一个何等有为的青年。出身虽不富贵但才华横溢,气度高雅谈吐不凡,也是立志要为国家为民族干一番大事业。可是后来,自从投身于蒋介石的麾下,学会了逆来顺受,于是八面玲珑瞒上欺下,政界都称他“哈哈孔”,变得又庸又俗,哪里还有一点当年的影子。蒋介石忘恩负义,孔祥熙也连个屁都不敢放,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等到真正明白了蒋介石的用心后已经什么都晚了。十几年来,孔祥熙为蒋家王朝尽心竭力,到头来却落得个妻离子散流落异乡,而蒋介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她又想,像蒋介石这样小肚鸡肠,一点容不得人;今天拉这个打那个,明天又拉那个打这个,喜怒多变反复无常,恐怕好日子也长不了。看看他手下那些人,除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外,就是索贿受贿,有几个是真能干点实事的。国民党的江山完了,民国的气数尽了。所以走了也好,看你蒋介石还能蹦跶几天。宋蔼龄这般一想,心上倒宽慰了许多。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宋蔼龄看的不错,蒋家王朝的气数已尽,抗日战争的胜利并没有挽救他这个败局。以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为代表的国民党政府的反动腐败本质,决定了其必将灭亡。 1946年秋,蒋介石迫于国内外的压力,还能假惺惺地请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到重庆谈判,并签订了一个“和平协议”。但很快,这个“和平协议”就被国民党军队大举向解放区进攻的炮声所撕毁。蒋介石自认为有美国的支持,自己在军事上占有绝对优势,并扬言要在三至六个月内解决问题。但他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他领导的那个庞大的上层建筑早已腐朽,他手下的那些将军和士兵大多并不准备为他真心卖命。 于是,仅只打了几个月,他的所谓全面进攻就被粉碎了。但在南京的广播电台里,他得到的信息却是“国军获得了全胜,共军只剩下少数流窜部队”云云。 1947年秋,宋蔼龄走后不久的一天下午,孔祥熙接到了一份来自美国的电报。电报上说宋蔼龄在美国生了病,需要孔祥熙速去美国陪伴。 这种假电报的手法是过于幼稚了,其实也无所谓幼稚。蒋介石和孔祥熙都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只不过孔祥熙是真的带着惆怅和眷恋去找蒋介石的,而蒋介石却没有那么多柔情蜜意。他正在国防部大骂他手下的将军们,骂他们无能,是饭桶!因为在前不久的苏北战场上,他手下的六个精锐旅被中共陈毅和粟裕的部队吃掉了。当时,他正准备立刻发动对陕北和山东两个解放区的重点进攻。 蒋介石当时抬眼看了看孔祥熙,看了看这个满头灰发、眼睛浮肿、略显苍老体态肥胖的旧时搭挡,但没说什么,就在那封电报上批下了“同意”二字。 1947年深秋,孔祥熙就像天空中南行的孤雁,只身飞往美国,从此在中国政坛上消失了。 孔祥熙在中国的政坛上消失了,但中国的政坛并没有消失。就在孔祥熙走后的两年里,还上演出中华民族几千年以来最精彩、最雄壮的话剧。 蒋介石声嘶力竭地亲临指挥并没有奏效,陕北和山东的重点进攻都失败了。他又损失了几十万人马,包括他最宠爱的五大主力之一、全部美式装备的整编第七十四师。 剩下的事情就像被狂风吹起的海浪一样不可阻挡地向南京政府砸来。在经济上,由于内战造成的恶性通货膨胀,比孔祥熙在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物价上涨的速度令人不可思议,最后变成一面袋纸币只能买回一袋大米;在政治上,派别之间的相互倾轧更加剧烈,蒋介石的心腹戴笠突然死于飞机失事,跟随蒋介石多年的陈布雷自杀身亡;对进步人士和爱国学生的逮捕和暗杀也空前残酷。但所有这些此时只能更加激发人民越来越反抗国民党政府,同时地越来越坚定人民支持共产党的决心。 最重要的还是在军事上,重点进攻的战火停熄了不到半年,人民解放军就开始了与蒋介石的战略决战。中共毛泽东主度和蒋介石最后摊牌了。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绝望中的蒋介石又玩弄起“下野”的把戏,他推出李宗仁代总统去和共产党谈判,自己又像“西安事变”不久后回到奉化一样,回到了家乡看望自己的祖宗。但这次他不灵了。1949年4月21日凌晨,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发起了渡江战役。国民党精心设计、苦心经营的长江天险被一举攻破。蒋介石为拖延时间苟延残喘,妄图划江而治的阴谋又一次破产。他只好带着残兵败将逃到了台湾,做了一个偏安小岛的“皇帝”。 有人说孔祥熙失宠赴美对他未必是一件坏事,因为在他走后的两年中,中国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年后,新中国成立了。而在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中,孔祥熙是惟-一个没有被中共列人战犯名单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新中国成立后,宋庆龄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热烈欢迎和高度赞扬,并在新中国的人民政府中,给予她相当重要的职务。后来,宋庆龄曾几次写信给在美国的宋蔼龄,希望她能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或者回来看看也行。 但已不知当年是宋蔼龄还是孔祥熙的原因,抑或是他们的共同原因,反正他们没有回来。宋庆龄的那些邀请信也都如同石沉大海。 从此宋蔼龄再也没有见到宋庆龄,直到1973年她在美国病逝。 第十七章 子孙不肖 1.奢侈的孔令仪 孔令仪是孔祥熙宋蔼龄的大女儿。生于1915年12月,深得孔祥熙的喜爱。因为孔令仪不仅长得像孔祥熙,性格脾气也像。孔令仪长大以后,也最崇拜自己的父亲。 和她的三个弟妹相比,孔令仪是最老实的,这可能和她是老大有关。有了弟妹以后,她总是要谦让,所以和孔令侃、孔令俊相比,她在个性上要温顺、谦逊得多。有人讲过一个吃水果的故事,说孔家每餐饭之后都要吃水果,宋蔼龄为了不让孩子们挑肥捡瘦,就把苹果、梨、桔子等水果放在一个大盘里,“盘子依次转到每个人的面前,转到谁面前,谁就从最上面的拿起,碰到什么算什么。 有一次,当盘子转到孔令侃面前时,孔令侃发现上面的梨上有一个地方坏了,就说“我今天不想吃水果了。”盘子转到孔令仪面前,孔令仪没说什么,伸手拿了孔令侃不愿要的那个梨吃了起来。 结果转了一圈后,盘子又转到孔令侃面前,孔令侃又说,“我还是想吃点水果,”说罢伸手拿了一个好的。 孔令俊在一旁叫了起来:“这不公平,孔令侃骗人!” 孔令侃眨着狡黠的目光说:“这不是不公平,而是水果策略。” 高中毕业后,孔令仪考入上海沪江大学读书。在孔家四兄妹中,她是惟一没有进洋人大学读书的,对后来孔令侃、孔令俊等到圣约翰大学读书也没有怨言。 在政治上,她没有野心,她不像孔令侃、孔令俊那样爱出风头,又办公司又插手父母的事务。她曾经说“妈妈(指宋蔼龄)没有当部长、当经理,生活得不也挺好吗,干嘛非要去做官?” 孔令仪虽然不弄权惹事,但生活奢华,浪费惊人,完全是一副贵族大小姐的派头。她像孔祥熙一样,每天早上起来要喝燕窝汤,并备有各式高级点心。其中有很多是专门用飞机从香港运来的洋货。中午饭至少要六菜二汤。化妆用的香水、粉脂、唇油一律法国货,衣服一天一换,连洗澡粉都用英国的。 孔令仪出身豪门,又出落得娴静大方,自然就有人为她拉纤说媒。但孔祥熙、宋蔼龄对孔令仪的婚事管得很严。一般介绍的,他们都认为不合适,孔令仪也都不见面。他们觉得,像孔令仪这样的出身,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不足以显示其身份。 最初,宋美龄曾找过宋蔼龄,说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中,就属胡宗南年轻而且是单身,和胡联姻还算是郎才女貌。宋蔼龄把美龄的意思说了以后,孔令仪不愿意。她见过胡宗南,觉得他是一介武夫,缺少温情浪漫,她可不愿意为了虚名而牺牲自己的青春。 后来又有人给她介绍卫立煌,卫立煌的妻子得病去世,也是孤身一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陆军上将,也是蒋介石的宠将。孔令仪还是不愿意,她总觉得嫁给那样的人就像去做小老婆,年纪相差一二十岁怎会有共同语言呢? 两次拒婚使孔祥熙和宋蔼龄明白了女儿的心,原来她不想找个老头子,而想找-个年轻的英俊小生。恰巧这时国民党新建的空军里出了个“英雄”,一下子又勾引起孔祥熙夫妇的女婿梦。 大军阀韩复榘手下有一个师长叫孙桐萱,孙桐萱有个4弟孙桐岗在德国学习飞行。孙桐岗学成后突发奇想,想独自架机从德国飞回中国,创造一个飞行记录。在得到了批准后,孙桐岗一人驾驶一架德国教练机从柏林起飞,飞越地中海、印度洋,最后安全在南京降落,当时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一时间,慰问电和求爱信雪片般地飞向孙桐岗的驻地。 孙桐岗当时只有三十几岁,少年得志。孔祥熙刚从德国访问归来,又想当航空部长,因此对孙桐岗极为赏识,在家里吃饭时大加吹捧。当时财政部参事李毓万是孔祥熙手下做事,碰巧和孙桐岗的哥哥孙桐萱是结拜兄弟,听说了此事后就想从中牵线,想给孙桐岗和孔令仪做媒。孔祥熙本来就对孙桐岗颇有好感,就同意了让李毓万从中撮合,不料却引出了一幕不大不小的闹剧。 “大姐,”一次晚上孔令俊溜进孔令仪的卧室说:“你知道吗,李毓万那条老狗又拿你当敲门砖呢?” “什么意思?”孔令仪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两天天天到家里来,要把从德国开飞机回来的那个傻小子送给你做丈夫。” “有这样的事?” “我还骗你不成,爸爸都同意了。” “爸爸知道我不想嫁军人,为什么还这样做?”孔令仪委屈地泪水溢出了眼眶。 “这事不怨爸爸,都是李毓万那条老狗。他快50岁了,还是个参事,就想拼命讨好爸爸再捞个一官半职。我们也是叫过他叔叔的,他要是真为你好就应该先对你说。” “不怕,到时候我不同意,看他怎么办?” “那岂不便宜了那条老狗。” “那你说该怎么办?” 孔令俊眼珠一转,说:“有了,父亲不说,你就假装不知,早晚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到时候,你就说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至于李毓万,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果然几天后,孔祥熙、宋蔼龄叫孔令仪去客厅,向她说起了孙桐岗的事。孔令仪当场拒绝。孔祥熙虽然有些恼火,但也无奈。宋蔼龄看女儿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叫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飞行员,也确是太委屈了她。孔祥熙、宋蔼龄都是明白人,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不过他们确实也为此烦恼,看着长大的女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平时宠得不行,什么都没有保留。怎么在婚恋问题上总像和父母拧着劲,简直像是陌路人一般。他们看上的,孔令仪一个也看不上,真不知现在的年轻人心里都想什么。你问她,她给你来个一言不发,你却急不得恼不得,真没办法。 再说孔令俊,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其实,李毓万又没给她介绍对象,可是她觉得那比给她介绍对象还缺德。因为李毓万知道孔令仪平时为人谦和,就背后捣她的鬼,想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姐姐头上,他又能从父亲那里买个好。于是报复的“阴谋”在孔令俊头脑里形成了。 一个月后,身在上海、南京两地的国民党财经官员和一些金融家、企业家,突然收到一份请柬,那上面写着:“兹订于X月X日四弟孙桐岗、长女友琴举行结婚典礼,敬请阖第光临。”落款是“桐萱李毓万拜。” 李毓万是财政部参事,又是孔祥熙的红人,写了请柬谁敢不去,去了又不能空着手。于是,各路大员纷纷准备礼金礼品,于那天来到李毓万住所,恭贺新喜。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李毓万正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听戏,忽见门口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不一会儿,财政部的同事像商量好了似的蜂拥而进,连声拱手恭喜,弄得李毓万莫名其妙。 “喜从何来?”喜从何来?李毓万对前来贺喜的人问。 “令媛今日成亲,这婚姻大事难道不是大喜?”来客反问道。 “这……这从何说起,”李毓万的脑门上立马浸出了汗珠。他倒果有一女儿,今年芳龄17还未成年,更未与任何人谈起过婚嫁,怎么突然会结婚。 来宾拿出请柬,李毓万才知道这是有人在恶作剧,拿他女儿的信誉在恶作剧,不禁大怒,但又不知道该向谁发,因为来宾都是受骗上当者。而且,他们也觉得受了愚弄,一份假请柬害得花钱花功夫,准备了这许多礼金礼品。 事后,李毓万知道了这是孔令俊的诡计,但他忍了。孔祥熙是他能得罪的么?但他的夫人和女儿都不依不饶,非要到孔家评出个子丑寅卯,还女儿一个清白。还有就是孙桐岗,听到消息后也暴跳如雷。 不依不饶也好,暴跳如雷也好,把孔令俊、孔令仪放在一端,把李毓万放在一端,在孔祥熙心中谁轻谁重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李毓万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白白被孔令俊戏弄了一番,打掉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他因此领教了孔氏姐妹的厉害,再也不敢在孔家家事上多嘴了。 世界上最说不清的恐怕就是婚姻。有的人天天见面,就是留不下一点印象;有的只见了一面,却象刻在心底,念念不忘;在旁人看来,好像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可他俩在一起时就是没那种感觉;而在旁人看好像根本不可能的两个人,往往却能奇迹般地产生爱恋之情…… 孔令仪也是这样,千挑万捡。从陆军上将到名牌大学的博士生,从大户人家的公子到腰缠万贯的实业家,她一个也没看中,却在一个酒吧的舞会上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并且一见钟情。 说起来,那是在舞场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一次孔令仪去跳舞,一个身穿黑西服、扎着黑领花的小伙子邀请她跳舞。那个伙子舞跳得不错,她只是随着他在舞池华丽的地板上旋转着。她和他挨得很近,她无意中瞧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直视着自己,而且那目光像是过了电似的有几分热量。 跳完舞,他请孔令仪喝咖啡。要是在平时,她会断然拒绝。但那天不知为什么,她跟着去了。孔令仪对跟着她的随从说,“别跟着我,到外面的车里等我。” 他们坐在用隔断隔成的单间里喝着滚烫的咖啡。那小伙子说:“你显得很高傲。”她吃了一惊,从来没有哪个小伙子用这种审视的口吻这样评价她,她的浑身不由一颤。 “我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很少到这里来,但是……我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那小伙子接着又说。 孔令仪又是一颤,圣约翰大学,就是那所她想往已久的大学,就是弟弟妹妹都进的那所大学,她觉得和这个小伙子的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 “再跳一会儿好吗?”小伙子显然向她发起进攻。 “不,”她把脸一变,又拿出了她平日里惯有的冷漠和高傲,“我要回家。” 可那天晚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小伙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的气息,一头自然的卷发和那双像美国人似的蓝色的大眼睛总是从她心底向眼前浮来,令她久久难以忘怀…… 第二天她去了,他果然在那里等她。 等到孔祥熙、宋蔼龄发现了孔令仪的秘密后,已经晚了。孔令仪已坠人了情网,而且如痴如狂。 孔祥熙通过他的耳目把这个小伙子的情况弄得一清二楚。小伙叫陈纪恩,今年从圣约翰大学毕业,父亲是一个舞场乐队的指挥,也曾留过洋,家里却一贫如洗。 孔祥熙、宋蔼龄决心阻止孔令仪的冲动,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女儿不能和陈纪恩这种人交往,更不能和他结婚。 一向顺从的孔令仪因此和父母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 “令仪,”孔祥熙苦口婆心地说:“你爸爸是行政院长,又是中央银行总裁、财政部长,你和什么人结婚,决不单单是你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国家的利益你懂吗?” 宋蔼龄说:“令仪,陈纪恩虽然是个大学生,可他父亲只是个乐队指挥,家里没有一点背景,和我们这种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和这种人家结亲,是要被人耻笑的。” 孔祥熙、宋蔼龄说了半天,孔令仪一言不发。气得孔祥熙直翻白眼。 “好吧,这件事你再想想。爸爸妈妈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认真的,也是明确的,不同意你继续和陈纪恩来往。”宋蔼龄又强调说。 “爸,妈,我也再说一遍,我也是认真的!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当即孔令仪一字一句清楚的回答。 “可他们家……” “他们家怎么啦?”孔令仪也被逼急,站起来说:“你们无非是说他们家没钱,没势没地位。可这些我们家全有,你们可以给他。可他人生的漂亮,性情温柔,能体贴关心我,能明白我的心。这些,谁能给我呢?你们找的人能给我吗?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跟他跟定了!” 孔令仪说完一甩手走了出去,房门“咣”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 这一声重重的门响使孔祥熙和宋蔼龄清醒了过来。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已经无力阻拦孔令仪和陈纪恩的交往,无力切断孔令仪与陈纪恩的恋情。事已如此,他们只能听其自然了。 不久,陈纪恩被孔祥熙任命为国民党中央银行业务局的副局长。可谓飞黄腾达,令他的同学咋舌(他的同学能进中央银行也只能是个小小的办事员)。上班没几天,又被公派美国,成为中央银行在美国办事处的业务代理。 孔祥熙、宋蔼龄这样安排可谓煞费苦心。不知底细的人都以为孔令仪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官。在舆论上面子上过得去。但一般人又见不到这个女婿,因为孔家已宣布,孔令仪和陈纪恩的婚礼将在美国举行。 孔令仪心花怒放,和陈纪恩去了美国。宋蔼龄要财政部直接税署署长高秉坊的妻子,主持财政部妇女工作队,连夜为其制做嫁妆。一个星期后八个大樟木箱的嫁妆被送到重庆的珊瑚坝机场,孔祥熙包了一架专机,将这八箱嫁妆送往美国。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这架专机起飞不久,便一头裁到了山上。八大箱嫁妆连同那架飞机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孔祥熙和宋蔼龄又叫人赶制了六箱送到了美国,这才觉得了却了父母的一桩心愿。 那时下是1943年,抗战进入最困难的时期。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新闻媒体对国民党上层的腐败丑行不断有所披露。而孔家因身居高位,自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就在运送嫁妆的飞机失事后不久,长沙《大公报》就以“谈孔小姐飞美结婚”为题,对此事做了评论,评论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孔令仪乘飞机赴美的花费(暂以损失一架飞机计算),可以使2000名灾民一年有吃有穿,还可以使他们维持简单再生产。如果把孔令仪的全部花费加起来,是可以救济万人以上的难民。第二是财政部连夜为其加工制做嫁妆也实在令人惊叹。如果把财政部两次为孔令仪制做嫁妆的人力用来赶制前线将士的服装,大约供应两个师的被服不成问题。如果用这笔款子建一所大学,那么在决定了校长之后,只需聘任教授,出示招生广告就够了。” 《大公报》的抨击,引起了各阶层人士的强烈反响。试想在灾民于苦难中呻吟、前方将士衣食无着的情况下,孔,祥熙和宋蔼龄为女儿赶制嫁妆,耗费财政部的人力物力,然后计在财政部的帐上。如此贪赃枉法,怎能不令人愤慨! 孔令仪陈纪恩在美国呆了两年,抗战胜利后又回到中国。虽然他们不像孔令侃那样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但也利用孔祥熙来蔼龄的关系和影响,结党营私,中饱私囊。 为了使自己占稳脚根,孔令仪把过去她的老师黄应荣拉进中央信托局,并担任了法律顾问;把她的小姐妹的男朋友拉进了中央银行,当上了部门经理。陈纪恩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亲朋好友纷纷跟着他进入中央银行。从处长科长到办事员,到处安插亲信。即便后来孔祥熙逐渐失宠之后,在一段时间里仍是如此。以致有人讥讽到:现在中央银行、中央信托局是“无孔不入,非孔不进”。可见孔祥熙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几个子女在继续左右和影响着国民党政权的财政金融。 其实,孔祥熙之所以能死而不僵,除了他几个儿女能兴风作浪外,他长期以来培养的亲信也渗透在国民党政府的各个部门,特别是财经和金融部门,这是他的后任所一时无法改变的。 孔祥熙在位10余年,共培养了自己的三大势力。一大势力是山西派,即原来孔祥熙在山西办学时结识的一帮朋友。二是上海派又称公馆派,即孔祥熙任财政部长时和孔祥熙宋蔼龄关系密切的上海金融界的一些关系朋友。三是儿女派,即通过孔令仪。孔令侃、孔令俊等人结交的一大批少壮派。这帮人都听孔祥熙的指挥,为其尽心尽力。 孔祥熙对原来山西的老乡极力纵容包庇。孔府官邸秘书处有个叫高晓楼的,是山西人,后来被另一个秘书陈延祥代替。陈延祥和孔令俊关系极为密切,他倚伏孔令俊的势力,想证明自己的忠心,就搜集了高晓楼的一些领污材料,向孔祥熙报告。因事实确凿,孔祥熙只得把高撤职。哪想到高晓楼在闲荡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被任命为财政部人事司司长。财政部内议论纷纷,皆敢怒不敢言。后来人们知道了,高晓楼是孔祥熙所办的铭贤学校的学生,又是孔的同乡,孔祥熙并不掩饰自己任人唯亲的做法。他在一次财政部召开的会议上说:“有人攻击我,说我喜欢用山西人。不错,我是在中央银行和中央信托局里用了大批山西人。在全世界,最会理财的是犹太人。在英国,最会理财的是苏格兰人。在中国,最会理财的就是山西人,所以我要用他们。” 孔祥熙对自己的部属都如此袒护,更不要说对自己的儿女了。因此,对新闻界的批评和舆论界的指责。他一概置之不理,这也为他以后的倒台埋下了伏笔。 2.霸道的孔令侃 1933年9月,上海圣约翰大学开学。新生们欢天喜地地走进大学宿舍不久,便发现在二楼靠东头有一间空房。不久,这间空房里住进了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孩儿,灰布大褂,圆口布鞋,和大多数新生一样。 一个新生住了一个单间,消息像长了翅膀立刻飞遍了校园。要知道,别说新生就是四年级学生也都是两三个人一间宿舍,只有老师才可能一人住一间屋子。一个新生怎么可能住单间呢。不久,谜底揭穿了,原来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孩儿,是财政部长孔祥熙的大公子--孔令侃。 孔令侃生于1916年12月10日,是孔家的大公子,在家排行老二。 后来人们渐渐发现,不仅仅是住单间,孔令侃比任何学生都享有特权。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学校的规章制度、校纪校规对他都如一纸空文,连美国校长都敬畏他三分。 如学校规定学生在校读书期间必须住校,不得在校外留宿。孔令侃当时刚学会跳交谊舞,舞瘾极大。每天晚上都出去跳舞,还常拉着一些漂亮的女同学一块去,一跳就跳到深夜。学校每晚11点关门,孔令侃就从墙上跳进去,有时干脆就在外面过夜。他有的是钱,想到什么旅馆住就在什么旅馆住。开始还有同学反映,看到校方对此装聋作哑,也就没人管了。 一到星期天早上8点,必定有两辆轿车开到校门口接孔令侃回家。一辆孔令侃自己开,一辆上坐着几个“保嫖”。学校的学生和一般教职员工都在大灶吃饭,校方官员和一些教授吃小灶。为了照顾孔令侃,校方特别允许他吃小灶。可只几天,孔令侃就受不了。从小花天酒地的孔令侃觉得小灶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就和宋蔼龄讲学校伙食不好,叫家里到宾馆订饭送到学校里。于是,只要孔令侃一个电话,到时就有人用车专为他送饭送菜,风雨无阻。 存在决定意识,环境改造人,孔令侃从小就受骄宠。但孔祥熙、宋蔼龄对孩子管束得还比较紧。而到了大学,就可以天天不回家看老子的脸色,周围又全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孔令侃越发唯我独尊,飞扬拔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到了大学二年级,他把宿舍里原来的旧家具换了个遍,重新布置购买了转椅、沙发、弹簧床,地上铺上了地毯,墙上挂上了壁画,并配备了电唱机、收音机等,伊然像一个高级酒店的客房。 孔令侃虽是个执绔子弟,但也颇有点野心,这可能是从爸妈那里继承而来。在圣约翰读书时,他组织了一个学生团体起名“南尖社”。把那些成天在他四周左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同学“团结”起来,以便形成自己的势力和网络。从这一点上讲,孔令侃比之孔祥熙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说为这个团体取名时孔令侃还颇费了一翻脑筋,他不学无术,自然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而他的左右提出的名字,也没一个让他满意。就在这时,孔祥熙第一次出访欧美归来,给他带回了有关希特勒和德国纳粹的消息。孔令侃对希特勒组织的纳粹党很感兴趣。于是,他就别出心裁地用德语Nazis(纳粹在上海话中与“南尖”极相似)的译音做为这个团体的名字,“南尖”之名由此而来。 南尖社成立初期,并没有多少成员。除了那些想抱住孔府大腿的小人外,就是孔府里的一些闲杂人员。但自从孔令侃大学毕业,在政府里任职后,南尖社就迅速扩大了。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很多人不论经商做官,都要走孔府的关系。而孔令侃就是孔府的“继承人”,谁愿意为加入一个不疼不痒的“南尖社”,而得罪孔大少爷呢?! “南尖社”只是孔令侃自己鼓捣的玩意儿,使孔令侃真正走进政界和商界的当然不是“南尖社”,而是孔祥熙。 宋家三姐妹,只有宋蔼龄有两男两女,而孔令侃就是宋家三姐妹最早的子嗣。宋美龄、宋庆龄包括蒋介石都时不常地恭维几句。所以孔令侃大学一毕业,就当了南京政府的“特务秘书”。这个职位原本没有,是专为他而设,也不好评什么级,实际上的权力却大得很。孔祥熙为了“锻炼”孔令侃,常拿一些公文让他审阅,并教他批改公文。后来孔祥熙觉得这样还不行,孔令侃在政界要这样混下去还很难较快发展。就又和宋蔼龄商量,出了一个主意--在上海孔府成立了一个办事处,就叫孔府办事处,由孔令侃负责。 孔令侃即刻把自己在大学一些要好的和“南尖社”的一些好友邀到办事处,组成了一套办事机构,孔令侃当主任。孔祥熙又派了一个自己多年的亲信王梁甫当副主任。下设机要、秘书、财务、总务4个组。 就这么折腾了一阵子,孔祥熙觉得孔令侃积累了一些政治经验,就想让其进入商界。孔令侃也对成天看公文、写文件、上传下达极为厌倦。碰巧,这时国民党政府决定成立中央信托局,由财政部领导,办理一切由国家指定或和国家有密切关系的信托业务。财政部还准备一次投给其启动资金100万元。中央信托局成立时,孔祥熙任理事长,张嘉璈以中央银行副总裁的身份兼任局长。不久,张嘉璈被挤出金融局,孔祥熙就有意让孔令侃顶这个肥缺。 可那时,孔令侃刚刚20岁,一下子当局长显然还不行。于是孔祥熙就想找个岁数大、老实听话的人当个傀儡局长,而让孔令侃掌握实权,他在幕后操纵。财政部的人和金融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孔祥熙的这种意图,结果有点本事的不愿意来,想来的孔祥熙又看不上。要说也是,说是让你当局长,上有孔祥熙、下有孔令侃,有好事是人家的,出了麻烦就得往自己身上揽,谁干呐?! 找来找去没有合适的人,孔祥熙又不敢让孔令侃干,最后就把皮球踢给了蒋介石。还是蒋介石老谋深算,他没用孔家势力范围里的人,而是任命了一个蒋介石的同乡,叫叶琢堂的人当了局长。这个叶琢堂是个明白人,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到了中央信托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孔府拜见孔祥熙和宋蔼龄。不久,抗战爆发,中央信托局由上海撤到武汉,又由武汉撤到香港。到香港后,叶琢堂任命孔令侃为常务理事,主管中央信托局的业务和人事大权。那时孔令侃不过二十四五岁,却成了中央信托局的太上皇,大事小事都要管,于是叶琢堂倒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局长。 轻易到手的巨大权力使孔令侃更加狂妄自大。除了少数个别人,如蒋介石、宋子文、杜月笙、叶琢堂外,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一些曾支持蒋介石上台的江浙一带的财阀,直呼其名一点不留情面。当时的交通银行董事长胡笔江,曾发牢骚说,这位孔大少爷给我打电话,就像训孙子一样,一点礼貌都不讲。要知道,我和孔祥熙是同辈份的人呐。 孔令侃倚仗自己的特殊身份,到处横行霸道。抗战爆发前,他有两部车子,尾号都很怪,是一连3个7。他经常驾车在上海和南京的大街上横冲直撞,警察后来都知道这个号码,所以任其违犯交通规则,无人敢问敢管。据说还有一次财政部正在办公,忽然从秘书办公室里传出枪声,大家惊恐万分,以为发生了意外事件或来了土匪刺客。后来才知道,孔令侃的抽屉里常年的放着两把左轮手枪,那天他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和人比枪法,便从抽屉里掏出手枪,打办公室天花板上的灯泡。 孔宋两家有矛盾,孔令侃对宋子文也一点不客气。他最崇拜蒋介石,而对宋子文则没放在眼里。小时候,宋子文常来看他,给他买些玩具、糖果,他还能叫声舅。长大了,他反而不叫了。他称宋子文为“TV”,即宋子文英文名的缩写。幸亏那时没有电视(电视的英文缩写TV),不然要闹出更大的笑话。有一次孔令侃听说美国市场猪鬃紧俏,就赶快叫人去收购猪鬃,准备运到美国发一笔横财。不料几天后手下的人报告,说猪鬃收购困难。孔令侃一了解,原来宋子文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正派人四处收购。他马上打电话给宋子文,让其让出一块地盘,让让他这个外甥,还说好处大家占、有钱你我分之类的话。 宋子文一直就看不惯孔令侃那股横不讲理的劲。自从孔令侃踏入政界商界后,除了必要的应酬,从不和他说话。这次收购猪鬃一事,自然不会相让,就回电话搪塞说,猪鬃收购一事他并不清楚,如查明和孔家有冲突之处,自会妥善处理。 孔令侃见宋子文不买帐,就直接驱车来到宋子文的办公室,和宋大吵了一顿,并布置手下的人到贵州云南等地收购,如遇到宋子文公司的人作对,就砸车绑人,然后一切由他负责。 后来,宋子文找到孔祥熙,二人商讨后最后划定了势力范围。四川、广西由宋子文收购,云南、贵州由孔令侃收购,才算避免了一场拳斗。 孔家有个习惯,每天晚上要搓麻。孔祥熙不爱玩麻将,主要是宋蔼龄,还有几个是孔家的好友。如清末官僚资本家盛宣怀的儿子盛升颐夫妇、中央银行副总裁陈行夫妇和税务局长樊光夫妇等,其中属盛升颐夫妇来得最勤。盛升颐的妻子虽已年近40,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就像30岁左右一样,而且性格外向,极善辞令。只要她一来,满屋子就听她一个人在说话,而且她生得标致,皮肤极白,人称“白兰花”。 孔令侃和“白兰花”可谓“一见钟情”。尽管他们年龄相差十几岁。盛升颐常来打牌搓麻,孔令侃就和“白兰花”借口散步出去约会。开始还只是搂搂抱抱,不久便上了床。孔令侃是个色鬼。以前,只要是漂亮的女孩,他总要想办法弄到手,到后来玩腻了,就觉得女孩子没劲,还是结过婚的女人更有魅力,就专门和有夫之妇约会。在和“白兰花”之前,他曾经看上宋子文妻子张乐。冶的妹妹,鬼混了几次之后便提出要结婚。当即孔祥熙、宋蔼龄和宋子文、张乐恰听后都大吃一惊,觉得这绝对荒唐。孔祥熙、宋蔼龄夫妇专门找孔令侃,就这件事和他谈,并列举了种种不妥的理由,说明这件婚事的不合理性。孔令侃听后说:“娘舅怕什么,讨了他的小姨子,我和他(宋子文)不就平起平坐了。”当时,弄得孔祥熙和宋蔼龄哭笑不得。但在他们的强烈反对下,孔令侃的计划终于未成。另一方面,张乐恰的妹妹当初就不情愿,后见孔宋两家都真的反对,也就大着胆子拒绝了。实际变成了孔令侃剃头挑子一头热乎。好在孔令侃也多变,很快他对那位“小姨子”失去了兴趣,又开始向别的女孩发动进攻。 可以说,“白兰花”是孔令侃遇到的所有女人中,最令他销魂。最令他动心的一个。她特别能理解(或者说操纵)孔令侃,知道怎样逢迎。她比孔令侃大十几岁,有着多年的生活阅历和交际经验,经常能为孔令侃出谋划策,并在孔令侃最需要帮助时,出现在他面前。 “白兰花”属于那种交际型的女人,她也清楚的知道和孔令侃的相遇,可能是她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可能永远呆在盛升颐那死气沉沉的家中。孔令侃年轻英俊,充满了活力,而且前途无量。和孔令侃相比,盛升颐像是一具披着一层华丽外衣的僵尸。因此,她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妩媚,赢得了孔令侃对她的好感和信任。 一天,盛升颐又携“白兰花”到孔家打牌,中途盛升颐觉得身体不适先回去了,说好了打完牌由孔家送“白兰花”回家。午夜两点,宋蔼龄觉得有些乏,便招呼收桌。吃过几道广东小点心后,几位牌友纷纷起身告辞,孔令侃主动提出要送“白兰花”回家。 孔令侃将车开到了自己的一幢别墅前,二人便进屋洗浴上床甜蜜一番。尔后,“白兰花”不知为何流下泪来。一时令孔令侃迷惑不解。他将心上人搂在怀中,一边为她擦泪,一面说:“美人,为什么要流泪?” “白兰花”说,盛升颐已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近日来对她横眉冷对。今天要不是宋蔼龄打电话来,他是绝不肯带她来的,而且来之前还说,要是发现她有什么不轨,决不放过。 孔令侃听后笑到:“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我在你怕什么,那个老家伙要敢对你非礼,看我不砸扁了他!” 白兰花说:“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真心,可我毕竟是盛的妻子。这事要公开了出去对你我影响都不好,不如就此了断了吧。” “不!”孔令侃说,“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我想好了,我要你和他离婚,我要娶你。” “白兰花”一听心里像吃了蜜似的,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你和我结婚,你妈妈宋蔼龄会同意吗?” “我的事他们管不着。” “我怕…”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孔令侃下定了要娶“白兰花”的决心,上一次要娶“小姨子”未成的创伤,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一次,他一定要实现自己的目标。 说是这样说,但一想到孔祥熙冷冰冰的面孔和宋蔼龄的心计,孔令侃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翅膀未硬、羽翼未满,离开老爹老娘还不能闯天下。通过张乐恰妹妹的事,他也明白了孔祥熙、宋蔼龄的意图,是想让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当时也确有不少热心人给他介绍,他出人交际场所也认识了不少漂亮女孩。可说实在的,他觉得那些女孩子大都有一股子令他讨厌的做作,而那些不大做作且能大胆向他表示“爱情”的又都浮浅粗俗。他已隐约感到孔祥熙和宋蔼龄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况且,“白兰花”还没有离婚。而要想让“白兰花”离婚,自己首先就要做出承诺。 孔令侃和“白兰花”秘密约会同居的事终于暴露了。那是一天晚上,“白兰花”对盛升颐谎称去戏院看戏。盛升颐派人暗自跟踪,终于发现了她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进了一幢洋楼里。不久,在国民党上层的家庭里,孔令侃和“白兰花”的事就成了热门话题,盛升颐也和“白兰花”摊了牌。“白兰花”哭着去找孔令侃,不料孔令侃正在家中受到孔祥熙的训斥。 孔令侃也有个怪脾气,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想办的事一定要办成。那时,武汉已被日军占领,孔祥熙随国民党政府一起去了重庆。孔令侃则被派到香港,做为中央信托局(该局当时设在香港)的代行理事长替孔祥照行使职权。孔令侃到了香港以后,办了一个刊物《财政评论》,办了一份报纸《星报》,利用这一报一刊为孔家歌功颂德。为了能及时和重庆联系,孔令侃违反港英当局的规定,在《财政评论》办公楼里秘密地设立了一部电台。不料这部电台被港英当局查获,而孔令侃却利用这一事件和他心上的美人“白兰花”成婚,因祸得福。 当时港英当局允许重庆政府在港设立的电台有两个:一个是中央银行的电台,设在罗湖深圳边界;一个是戴笠军统在西环海岛上军火库内设的。其它一些驻港机构要想开展无线通讯业务都要到交通银行公开设立的中国电报局办理。孔令侃觉得那样做不方便,特别是他想独立地搜集整理一些有价值的军事、经济情报及花边新闻,直接发给孔祥熙和宋蔼龄,这就必须设自己的电台。 孔令侃设立秘密电台用密码向重庆发报的情况被日本在香港的特务发现了,这些特务多次截获了孔令侃的电报,在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后,开始向港英当局施加压力,要求他们查办。 一天上午,港英当局出动警察突然包围了《财政评论》办公大楼。不到一小时,就将孔令侃私设的电台、密码及有关资料起获,并带走了几名工作人员。孔令侃当时就在楼上,也束手无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被英国人带走。 更糟的是,第二天香港的几家报纸几乎同时报道了这一消息,说是破获了一个间谍情报电台,这一下孔令侃真有点跳进黄河洗也洗不清了。他想说自己不是间谍情报电台,人家反问他,不是间谍情报,为什么偷偷摸摸?为什么不到公开营业的中国电报局去发电报? 孔令侃自知理亏,在香港这个地方,又没人买他的帐,他真有了落魄之感。于是,他舍出血本,向经办这件案子的港方人员大量行贿,又委托律师办理罚款交保手续。 港英当局查来查去,也觉得难以处理。一是《财政评论》是国民党政府的中央信托局办的,案子涉及到中国政府;二是该刊物的主要负责人孔令侃是孔祥熙的儿子。于是,港英当局就把该案的全部案卷和证词都移交给了中国驻香港的外交代表,并表示可以不追究法律责任;但孔令侃明知故犯,不能原谅,希望中国政府将其调回。 消息传到了重庆,蒋介石指示要孔令侃回重庆,当面说清在香港发生的一切。宋蔼龄怕孔令侃一回来会成为众矢之的,一旦威信扫地就很难再爬起来。就说通了宋美龄,让孔令侃去美国留学。 这时孔令侃突然想起了“白兰花”,就给“白兰花”发电报,让她速来香港。 “白兰花”自然心领神会,立即从重庆坐车到昆明,又从昆明转道去了香港。 1939年秋的一个早晨,一艘美国公司的客轮在香港起锚了。在头等舱的房间里,孔令侃和“白兰花”相对而坐。茶几的花瓶上插着一束鲜艳的郁金香,空气中飘浮着温馨与甜蜜。 几天后,船行至马尼拉,孔令侃突然对同行的几个随从说,他要在马尼拉与“白兰花”结婚。孔令侃的这一举动令他的随从大吃一惊,他们都知道孔祥熙和宋蔼龄是坚决反对这一婚事的,他们原以为孔令侃叫“白兰花”来,只是为旅途枯燥解闷。 在马尼拉港,孔令侃打电报给宋蔼龄,通报了他的婚事。他早想好了,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为了把婚礼办得像点样,他还事先托在马尼拉的朋友帮他在一个旅馆租了个房间(船在马尼拉停了两天),并请了一个牧师做他们的证婚人。 宋蔼龄在重庆接到孔令侃的电报后,立刻打电话给孔祥熙,孔祥熙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嘴里嚷到:“孽种,这个孽种!”宋蔼龄在电话里说:“光骂有什么用,得赶快想个办法。”孔祥熙说:“叫他立刻回香港,美国的事不办了。” 还是宋蔼龄沉得住气,她立刻通过关系弄清了孔令侃在马尼拉的地址,然后发了一封措辞恳切的电报。大意是让孔令侃冷静下来,认真对待婚姻大事,并再次明确表示不同意这门婚事。 无奈这封电报发出后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就在孔祥熙、宋蔼龄焦急地等着马尼拉电报的时候,孔令侃和“白兰花”已在旅馆如期举行了婚礼。 孔令侃去美国是被迫的。这是他一生中极少遇到的情况,因为有“白兰花”,他才答应了这个要求。否则他是一定要回重庆的,看看那些“正人君子”能把他怎么样。 孔令侃和“白兰花”漂洋过海,一路上花红柳绿,到了美国也根本没心思读书。无奈宋蔼龄发了脾气,拿不到哈佛大学的硕士文凭就别回来见我。孔令侃只好硬着头皮去读书,在“白兰花”问题上已经弄得老爹老娘很没面子,这学习的事说什么也得顺从。 可此时的孔令侃哪有心思坐下来读书呢,在教室坐了两天,就比坐了两年还难受。晚上他逛夜总会,早上就起不来,懵懵懂懂地赶到教室,老师的话一句也听不见,满脑子里还是在宇宙灯下大幅度摇摆扭动的红男绿女,这时“白兰花”给孔令侃出了个主意,说你真不想读也没关系,以孔家的势力和影响,找个替身应该说是毫无问题的。孔令侃一拍大腿说,是啊,这一层我怎么没想到呢。于是,他想起了吴方智。 吴方智原是中央信托局在香港的一个职员。广东汕头人,大学毕业,英语讲得极为流利,脑子也很灵光。因和孔令侃年龄相仿,平时还能和孔令侃说上活。 孔令侃立即发电报到香港,叫他速来美国。吴方智见到孔令侃的电报,自然不敢怠慢,立即乘船来到美国。到了以后才知道孔令侃要他来是为了当替身。 孔令侃按事前和“白兰花”商量好的办法,让吴方智用孔令侃的名宇在哈佛大学缴费注册,攻读硕士学位,并对吴许愿说,这次拿到学位,帮了孔令侃的忙,将来一定重用。 吴方智出身贫寒,能为孔令侃这样的大少爷效力也心甘情愿。于是他寒窗苦读,发奋忘忧;加上聪颖的天赋,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拿到了哈佛大学经济学硕士的学位文凭。但文凭上的名字却写着孔令侃,当孔令侃把文凭捎回重庆时,孔祥熙和宋蔼龄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以为这个捣蛋的儿子改邪归正了。 “拿到”文凭后,孔令侃怕吴方智久居美国会带来麻烦,就让他回到了香港,并给了他一笔酬劳。抗战胜利后。孔令侃将吴方智提升为中央信托局购料处副经理。当时,一些知情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地下硕士。 孔令侃在美国期间,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转折时期。在太平洋战场,美军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并在中途岛、瓜岛等战役中重创日军,从海上完成了对日本本土的包围。苏联则进行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首次取得了一次歼灭德军精锐30万人的重大胜利,从此扭转了苏德战场的局面。在北非,蒙哥马利领导的英美联军重创隆美尔的德国坦克部队,并一举攻占了意大利的门户西西里岛,这一切都表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指日可待。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孔令侃利用孔宋两家的努力在美四处活动八方串联,争抢美国各大公司在中国产品的经销权,为在抗战胜利后取代日本在华地位的美国商人铺平道路,也为自己将来大发横财奠定了基础。 1945年,宋美龄访美,孔令侃担任了宋美龄访美代表团的秘书长。孔令侃利用这个机会,同美国著名大公司进行洽谈,并取得了很多大公司在华经销其产品的合同,为其回国建立扬子公司创造了条件。一年前,他的老爹--执掌国民政府金融大权的孔祥熙因群起而攻之,被蒋介石解除了职务,孔令侃从政的阶梯失去了支撑。他本来还雄心勃勃想杀进政府为孔祥熙挽回面子,但宋蔼龄劝他,官场污浊,仕途险恶,伴君如伴虎,不如趁现在年轻干一点实业。于是孔令侃回国后,利用孔家的财产和影响,利用自己在美国多年建立的关系,在抗战胜利不久开办了一家扬子公司。 扬子公司由孔令侃独资经营,实际上背后却有孔宋两大家族的背景。这事说起来叫人难以理解,孔宋两家的矛盾由来已久,怎么会在扬子公司上又利益一致呢?其实不然,孔祥熙被撤职后,宋子文接替了孔的位置,就像10年前孔祥熙接替宋子文一样*年又掉了个个儿。二人自然是水火不相容。关键是宋美龄。她一生不能生育,蒋经国、蒋纬国已渐渐长大成人,她急需在下一代中找几个侄辈的来与之抗衡。宋氏一门几个兄弟,都是晚婚而且儿女稀少,只有孔家人丁兴旺,而其中孔令侃又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因此宋美龄对孔令侃“情有独钟”,并极力培养他来与蒋经国、蒋纬国抗衡。 而且,当时宋蔼龄对宋美龄的影响也起了一定作用。到美国定居前,她曾专程拜访宋美龄,姐妹俩相对垂泪,心潮难平。临了宋蔼龄拜托宋美龄,多多关照自己留在大陆的儿子,当下宋美龄自然应允。 正是由于有了这种种背景,孔令侃的扬子公司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崛起,大赚其钱,成为上海滩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孔令侃做生意,既有从老爹孔祥熙那里继承过来的手腕,又有自己的“发明创造”:如炒外币美金当年就是孔祥熙的拿手好戏,可轮到孔令侃手里。他玩起来也一点不比他老爹差。 抗战后,外汇由中央银行统一管理经营,外汇价格由官方规定。当时1美元合法币1.2万元。但不久黑市涨到1美元换法币4万元。孔令侃一看这里头有油水可赚,就想尽办法套购官价外汇美元。他通过宋美龄,一次就搞到几百万美元。他还将2辆进口高级轿车送给中国银行外汇部主任,外汇部主任就源源不断的将平价美元卖给孔令侃。靠着这近千万美元的外汇,孔令侃在美元市场上进行炒做并大发了一笔。不过,孔令侃赚钱最多的,还是走私和汽车生意。二战期间,美英等国全力以赴进行战争,民用轿车生产都停业了一个时期,于是二战结束后便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为了保障供应,美英等国组织了汽车联合会的垄断组织,规定了汽车销售的两种价格,即组织成员可买到平价车,而非组织成员则要到市场上去买高价车。孔令侃发现了这一差价,立即在汽车生意上动开了脑筋。他翻开了所有关系单位中曾经和扬子公司、中央信托局有过业务往来的通讯名录,终于找到了利威汽车公司。 利威汽车公司是在香港注册的一家英国企业,是美英汽车垄断组织的成员,在上海经营汽车已有100多年历史。为了能达到打人汽车垄断组织,搞到平价轿车的目的,孔令侃用130万美金将利威汽车公司95%的股权买下。孔令侃买通了利威的老板后,却没有到香港去变更股权登记。所以从表面上看,利威还是英国的一家公司。 孔令侃这样做是有目的。这既不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使一些竞争对手弄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又可以在表面上保持利威英国企业的性质,必要时又可以得到英国法律的保护。于是,利威公司成为孔令侃在商战中的一件“秘密武器”。 孔令侃在操纵控制了利威公司后,很快通过其和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关系,购进了一批美英生产的新型轿车。要使这批汽车在黑市上卖出好价钱,当时孔令侃也颇动了一番脑筋。 美国法律明文规定:凡是新车,其销售都不能超过一定的最高限价,旧车可不受限制。美国法律又规定,只要车里放有猫或狗,就说明这辆车已不是新车而是旧车了,价格也不再限制。 孔令侃发现了这个破绽后,就去买了些猫和狗,放进购买的新车里,然后以高出新车最高限价几千美金出售。当时美国的汽车市场是供不应求,尽管孔令侃的价格较高、购车者仍十分踊跃。由于车里有了猫或狗,官方又不能说这是新是旧(实际上就是新车),孔令侃就靠这种手段大赚了一笔。 另外,英、美汽车厂还有一种规定,凡是从中国去英美的人,不分国籍,只要与利威公司签有合同,事先由利威公司以电报形式向汽车生产厂家预约,这个人到达纽约或伦敦后,可以凭合同按优惠价格购得汽车1辆。这种办法被英美商人称为“本上供应”法。孔令侃在这上面也大做手脚。他派人了解即将到欧美定居的人员情况,然后选择对象,许诺说谁能与利威公司签订假的“本土供应”合同,就可以得到一笔好处费。很多出国人员到美英并不想立即买车或买新车,但一笔可观的好处费使他们成为孔令侃的驯服工具。于是他们行前先签合约,到美国后则由扬子公司驻纽约分公司的负责人“伴同”一起凭假合同取车。当时去美国的人很多,孔令侃就通过这种手段,源源不断地得到了价格优惠的汽车,然后再转手倒卖。 孔令侃的精明狡诈,可以说有时令孔祥熙也望尘莫及。这一点从他的用人也可略见一斑。 当时,扬子公司恐怕是设官职最多的公司。这一点不仅令孔祥熙、宋蔼龄不解,连孔令侃的朋友和公司里的一些同事也颇为奇怪。公司除孔令侃当总经理外,共设有副总经理30余人,其中多为洋人。如英、美军官各1人,英国勋爵1人,美国华尔街代理1人,买办若干人。此外财政部、军政部官员若干人,最令人不解的是还有3名德国纳粹战俘在公司任职。 抗战胜利时,美军向国民党政府移交了一批纳粹战俘,国民党政府选择后准备留下几个有背景、有学历的为中国所用。孔令侃知道后,立即和有关部门联系,从中挖来了3人。当时有人不理解问他,你弄来那些德国佬干什么?他们是战败国,有功夫多和美国人联系联系才好。 孔令侃不听,不仅要来了3个德国战俘,还委以重任,使那些德国人十分感激孔令侃。孔令侃看的没错,德国虽然战败,但德国的技术、文化和巨大的工业潜力是不可忽视的。果然没过多久,德国的工业开始复苏,中国对德国的贸易也开始复苏。孔令侃利用这3个德国人回德国,很快和德国搞颜料的垄断资本家挂上了钩,而当时中国的颜料市场几乎是空白。不久大批的德国颜料进入中国市场,扬子公司又趁机发了一笔财。 1948年8月,蒋家王朝行将崩溃前夕,国民党政府又进行了所谓的“币制改革”,即废除法币起用金圆券。金圆券刚发行的两个月里,国民党统治区的物价出现了暂时的稳定,但很快便出现了和法币同样的命运。由于国民党政权的腐败,由于在军事上的失利,金圆券的发行量越来越大,国民党统治区的物价便像钱塘江的潮水,不可抑制地飞涨起来,于是想靠“币制改革”挽救国民党经济危机的计划破产了。作为金融中心的上海反应最为激烈。资本家一看金圆券贬值如同脱僵的野马,纷纷囤积物资。孔令侃的扬子公司更看出这又是一次发财暴富的良机,便利用资金雄厚的优势,用外汇在美国购进大批日用品。运到上海后,以黑市美钞价抛售,再以官价购运美货在上海囤积,转手之间便获利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他们还自备了一艘6000吨的轮船,来往上海武汉之间。大量收购粮食和土特产囤积起来,准备高价出售。于是在上海就出现了中国经济史上前所未有的怪现象。一队队市民揣着一叠叠崭新的金圆券,就是买不着需要的东西。粮店大都关门,百货店和副食店的货架上空空荡荡,人们瞪着发绿的眼睛四处张望。而那些官吏豪门们,却依旧花天酒地,等着物价进一步上涨就可坐收厚利。 消息传到南京,蒋介石急了。近几个月来,国民党军队在军事上节节失利,不仅毫无进攻能力,反而被分割包围在几个大中城市不敢轻易出击。蒋介石的脾气也随着南京夏季的气温不断升高而火气越来越大。听说上海又有人利用币制改革囤积居奇,闹得物价飞涨,人心惶惶,他怎能不火顶脑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