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就马上厮杀起来。费英东看着两人战斗,想起了那年攻打巴克达城时,他被敌兵围在中间,左冲右突,也杀不出去。正当危急之时,兀西拉忽然冲杀进来,救出了自己。从那次以后,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刚才,费英东是想放兀西拉逃走,报那次救命之恩。这时,扈尔汉与兀西拉还杀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费英东拍马上前,来到扈尔汉跟前说:“你到前面去,让俺来对付他!”听了费英东的话,扈尔汉只得收了枪,拍马往前追去。见扈尔汉走远了,费英东向兀西拉说:“快走吧,老弟!何必要与汗王作对?南蒙北蒙,远走高飞去吧!……”兀西拉听后,长叹一声,说:“好罢!俺就听你的了!”只见兀西拉在前面拼命策马逃去,费英东在后紧追不舍。二人联合起来,演出了一出假追捕的双簧戏。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山林,兀西拉转马头一看:只有费英东一人,随翻身下马。费英东来到树林边上,见兀西拉在林子里等他,立刻催马上前。兀西拉说:“多谢将军指点。俺这一去,很可能终身不再回来,咱们之间的友情,只等来世续吧!”说完,兀西拉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费英东也有些动情,他忍住后,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为一时一地而计较呢!二王爷一家该绝了,这是天意!因为‘天无二日’,建州怎能容下两个‘王’?你又何必去违拗天意呢?……”兀西拉还想说什么,费英东连忙挥手说:“赶快上马!等会儿有人看到,对俺不利呀!”听了费英东的话,兀西拉只得翻身上马,往林子深处驰去。等到兀西拉的背影隐没以后,费英东才策马往回走。且说莽古尔泰听说费英东与扈尔汉去黑扯木,就急急忙忙去见努尔哈赤,说道:“俺想去黑扯木!”“你去干啥?费英东与扈尔汉已走多时了。”努尔哈赤见儿子一付着急的样子,又反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莽古尔泰吞吞吐吐,只得说道:“那瓜尔佳跟俺大小差不离,俺想……想要她!”听了儿子的话,努尔哈赤内心里只想笑:这愣小子也想女人了!便说道:“瓜尔佳年纪虽不大,已生下两个孩子,何必吃人家嚼过的馍呢?”莽古尔泰仍是执意要去,努尔哈赤只得说:“你去吧!说不定他们已将那女人杀了。”莽古尔泰催马加鞭,直奔黑扯木驰去。再说费英东放跑了兀西拉,迅速赶回军队,正遇见莽古尔泰飞马赶来,距离老远,莽古尔泰便喊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来到费英东跟前,奔古尔泰翻身跳下马,焦急地问道:“瓜尔佳呢?瓜尔佳呢?……”费英东不解地说:“找瓜尔佳干什么?”莽古尔泰慌忙解释道:“俺要她!父王已经答应了,俺要她!”费英东这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忙说:“她在前面,不知扈尔汉可把她杀了,咱们快去看看吧!”原来,扈尔汉到前面追上火列来时,二人正要厮杀,瓜尔佳突然对火列来说:“让俺跟他说几句话吧!”火列来心里想,这扈尔汉是一个标准的牛汉,做起事来,板上钉铁钉,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从没有缓和的余地。你去讲哑了嗓子,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但是,也不便阻拦,只得说道:“好罢!你去讲讲看,他不一定会理你呢?”瓜尔佳拍马上前,来到扈尔汉跟前,说:“俺早听说大将军是一个正直的汉子,二王爷已被你们关起来了,还剩下俺和几个孩子,你又何必干这绝事呢?……”不等瓜尔佳说完,扈尔汉一抖手中枪说:“俺不跟你讲这些,俺只知道奉命执行任务!”说罢,手中钢枪一挺,就向瓜尔佳的胸口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扈尔汉那枪头将要扎到之时,只听“-”的一声,那枪被隔开了。原来,瓜尔佳与扈尔汉说话时,火列来已策马来到近前,知道扈尔汉会当场将她杀死。他看到扈尔汉的长枪扎向瓜尔佳时,便伸出刀去,把那长枪一隔,当场救了瓜尔佳一条性命。火列来冷笑一声,说道:“别凶神恶煞似的,咱们来战它个一百回合!”扈尔汉立即答道:“好啊!俺就奉陪到底!”二人一枪一刀,来来往往,杀到一处。正当他们二人酣战之时,费英东与莽古尔泰追了上来。他对莽古尔泰说:“你真幸运!瓜尔佳未死,你到那边找她去罢!”莽古尔泰举目一看,瓜尔佳与几个孩子一块,身边有一群士兵。他立即大喝一声:“俺奉汗王之命,来带瓜尔佳,其他的人一律走开!不然.老子的大刀可不饶你们!”那些士兵随即一哄而散,瓜尔佳立即搂住几个孩子,惊恐地看着莽古尔泰。来到瓜尔佳对面,莽古尔泰翻身下马,他心里说:美人毕竟是美人!他正要说话,突然间,从瓜尔佳身后窜出一条浑身乌黑的猎犬,扑到他面前,“汪,汪”地叫个不停。莽古尔泰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便想挥刀去砍。瓜尔佳立即唤道:“黑豹!快过来,快过来!”那猎犬便摇了摇尾巴,一溜小跑,回到主人身后伏下来,莽古尔泰对瓜尔佳看了一会,说道:“父王答应俺娶你为妻,跟俺回去罢,俺会喜欢你、善待你的。”瓜尔佳听了,立刻说道:“不能!这不能!俺不能与你们家两代人有夫妻关系!你把俺杀了吧!”莽古尔泰连忙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只是俺喜欢你,就行了!父王都答应了,你何必拒绝俺呢?”瓜尔佳想了想,又说道:“这几个孩子,都是俺的心头肉,你要真心娶俺,就不能杀他们。”莽古尔泰心里说:只要答应作俺妻子,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何况这几个孩子,带回家里去,想什么时候杀他们,还不是“小孩摸鸡尕——手到擒来”!于是,他愉快地说:“行!你带着他们就是了。”瓜尔佳又连忙说道:“那个火列来,你去放了他,俺才愿意呢!”莽古尔泰想了想,俺愿意放他,那两位大将不愿意咋办?只得说道:“让俺去劝劝那两位将军,他们真不答应,俺也不能硬放!”瓜尔佳心里想:看起来,这个养古尔泰憨头憨脑的,身高马大,肯定是一身的好气力。到这分上,俺还坚持个啥?自古以来,女人都是男人手中的玩物。何况这几个孩子又能活下来了,俺就依了他,也落个后半生快活!瓜尔佳已决定做莽古尔泰的妻子,这且不提。再说莽古尔泰来到扈尔汗与火列来拼杀的地方,见二人打得不分上下,遂一个箭步上前,用刀往中间一架,对二人说:“请二位暂时歇手,俺有话对你们说。”扈尔汉、火列来各收回兵器,站到一边去,莽古尔泰先清了清嗓子,说:“父王已答应俺娶瓜尔佳为妻,瓜尔佳提出两个条件,要求俺不杀孩子,由她带着;还要俺放走火列来。俺都答应了,请两位大将军能成全俺。”费英东听了,立即过来说道:“汗王既然答应你娶瓜尔佳,赦了她的死罪,孩子又不杀了,火列来当然也可以放掉。俺没有意见,扈大将也不会反对的。”扈尔汉本来是不愿意的,听费英东这么一说,也只得顺水推舟地说:“俺也……也没有意见,那就放他走吧!”火列来双手抱拳,向大家说道:“后会有期!”说罢,遂走到瓜尔佳面前,对她说:“祝贺你另得新欢,又可以做一次新娘子了!”说完,身子一摆,吐了口唾沫说:“水性杨花的女人!”然后,大踏步走了。费英东立刻赶过去,喊道:“别走,俺有句话要跟你说!”火列来勒马站住了,转过头来。费英东来到他马前,轻声说:“兀西拉往南蒙、北蒙方向去了!”“多谢大将军的关照!”说罢,火列来头也不回地,也往南蒙、北蒙方向,打马加鞭,奔驰而去。且说努尔哈赤在莽古尔泰走后,头脑里许多事情,一齐翻腾起来了。瓜尔佳跟着舒尔哈齐,这许多年来,二人的感情相当融洽。如今,又嫁给莽古尔泰,会不会仍旧眷恋着他?……另外,常书、纳奇布出逃,会不会来搭救他?……再说他活着,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想到这些,就唤侍卫去请何和理来一下。工夫不大,大将军何和理来了。努尔哈赤屏去身边的侍卫,向他问道:“他老是在那小屋里住着,也不行啊!得想个万全的办法,你看呢?”何和理懂得努尔哈赤话里的“他”,是指他的弟弟舒尔哈齐。但是,这要俺如何说呢?何和理思索了一下,问道:“听说莽古尔泰要娶瓜尔佳,你答应了?”努尔哈赤点了点头。何和理只得像淌水似地,慢慢往前试探着进行,自言自语地说:“以后会不会增加麻烦,或是另生枝节呢?”努尔哈赤两手一拍,附合着说:“对呀!你说的一点不差,俺正为此产生了顾虑呢!”何和理听到这两句话,胆子壮了起来,便果断地说道:“让他活着,他自己还受罪;死了呢,他自己倒解脱了,咱们大家都放心了。”努尔哈赤接着说:“这是两全的结局,请你看着办罢!”何和理又追问了一句话:“是用绳子,还是给他吃点东西呢?”“也由你全权操办去罢!”何和理想了一会,又向努尔哈赤问道:“之前,你是否还去见他一面?”努尔哈赤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但是,还是拿不准,是去见他,还是不去见他?他心里说:若按兄弟之情,这最后一面也该去见他一下。但是,如今这兄弟之情,情已已矣!……还是不去为好!见了面,一旦他说什么,俺也不好答复。弄不好,他若骂俺,不是自讨没趣么?想到这里,站到何和理面前,说:“还是不去见了罢,免得——落个不愉快!另外,见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又无话可说,就不多此一举了!”何和理又考虑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话还要问的了,他向努尔哈赤告辞时,又说:“你不见他,俺要见他一面,你该不会反对的吧?”努尔哈赤笑了一下,连忙答道:“不——会,你去见他吧,俺怎会反对呢”又过了两天,何和理来到那小屋门口,对守门士兵说:“将门上的铁锁打开!”何和理走了进去,立刻,一股难闻的气味呛得他几乎呕吐出来。他站了一会,才发现舒尔哈齐蜷缩在小铁床上。接着,他分明听出是舒尔哈齐的声音:“你来了,何大将军!”尽管那声音微弱,但是何和理立即能听得出来,那是他——舒尔哈齐,曾经与自己一同战斗过的,“二王爷”的声音。“你起来吧,汗王让俺来放你的。你先出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咱们一块去见汗王,怎么样?”何和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地跟他说。但是,舒尔哈齐并不相信有这一天,他已抱定必死的决心,知道他那位大哥是不会放他的。所以,他说:“你别瞒俺了,俺早已不怕死了!……”这时,何和理让守门士兵扶他起来。三人一起走到院子里去。何和理让士兵将他的脚镣打开,并扶他到隔壁去洗澡。那里有一只特制的大木桶,里面的热水是冒着蒸气,这是何和理派士兵们事先准备好的。洗完澡,何和理走上前去,拉着舒尔哈齐一边走,一边说:“这些事情,都是令兄——汗王安排好的,等俺俩喝完酒,再去见他。他要亲自放你!”舒尔哈齐摇了摇头,说道:“俺不相信。他既不会这样安排,更不会放俺的!俺是把他看透了!……”二人坐在酒桌边,面对面地吃着,喝着,也谈着话儿。舒尔哈齐说:“俺所以能有今天下场,就是因为是他的弟弟。换了旁人,也会是这个下场。再会做人的人,若是他的弟弟,也逃不脱这个结局!”何和理尽力把他们谈话,引得远远的,并不时地给他添酒加菜。但是,舒尔哈齐还是三句话离不开那个主题,又说道:“阿布什刺杀他的事情,俺确实不知道。不过,咱跟他换个位置,他的儿子也会这么干的!俗话说:‘父仇大似天’啊!”舒尔哈齐见何和理不吱声儿,又说:“常书、纳奇布出走,就算是逃跑,也不能把帐记到俺的头上。那是他逼的,削了俺的兵权,也夺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再不走,在这里活活饿死不成?”“就凭这些无凭无据的事情,将俺杀了,将俺全家杀了,谁能服呢?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真是一点不假!”舒尔哈齐不停地说着,似乎满肚子都是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诉不尽!何和理只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嗯,啊”的附和几声,或是为他添酒,加菜,提醒他多吃菜,少喝些酒。但是,舒尔哈齐又说道:“这菜俺吃了,酒也喝了,身子也洗干净了,唯有话未说完,冤诉不尽啊!”何和理还在劝他多吃一些,但是,舒尔哈齐又想起一件事,问他:“俺的子女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可是有一个人他不会杀,那就是瓜尔佳!他不是留着自己玩弄,就是送给别人!是吧?”何和理只得说道:“他哪里会呢?你别胡思乱想了!”何和理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向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用盘子捧着一个鸭蛋大小的白面馒头,放在桌子上。何和理把那盘子放在舒尔哈齐面前,说:“这白面馒头是用参汁和面,蒸出来的。你吃了可以补补身子,走路就有力气了!请你快把它吃下!”舒尔哈齐拿起那个馒头,端详了又端详,然后说道:“何大将军讲得对,俺吃了它,就有力气了,走路就走得动了,就能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舒尔哈齐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咬着,嚼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何和理看着,听着,不由得流下了眼泪。真想上去一把夺下来,并且告诉他:“不能吃!那馒头里有毒药!”但是,他不能那么做。这是命令,是“命令”让这么做的。吃完那馒头,舒尔哈齐想站起来,但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那侍卫走过去,扶着他站起来,他向何和理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何——大——将——军!……”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已说不出话来,颓然倒在那侍卫的怀里……这时间,是万历三十九年(1611)八月十九日,舒尔哈齐死了。时年四十八岁。在万历三十七年三月,舒尔哈齐被夺去了兵权。一年多一点,他就被关押在那间小屋里,直到死前。再说莽古尔泰与费英东、扈尔汉一起,放了火列来以后,他对两位大将军说:“你们先回去向父王复命,俺要带着瓜尔佳,在黑扯木过两天,然后回去。”费英东与扈尔汉只得带着兵马,回佛阿拉去了。努尔哈赤得知消息以后,心里说:“这小子性子这么急,连回来成亲都等不及了!”几天后,莽古尔泰带着瓜尔佳,及几个孩子,一起回到佛阿拉。从此,佛阿拉再没有人提起舒尔哈齐及其一家的事情——一鸣扫描,雪儿校对飞卢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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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生的牛犊猛如虎话说后金国汗努尔哈赤,在明朝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天命三年四月十三日,宣布“七大恨”誓师伐明,亲自率领兵马三万余人,路上又得了范文程,利用皇太极“光潜入,后突出”的计策,里应外合,夹击夺城,一举攻破抚顺关,收降李永芳。努尔哈赤遂统兵进城,慰劳兵马。再说努尔哈赤次子代善,统领两红旗兵马,前往东州(今辽宁省抚顺县东州村)。明朝东州城守将李弘祖,沈阳人氏,四十岁左右,为人耿直。此人有谋略,勇力过人。他曾多次建议李永芳与广宁总兵张承荫说:面对建州强虏,应加强武备,特别应组建骑兵队伍。要求改变行动慢、摆方阵的明军步兵。但是李永芳、张承荫均不予理睬。东州城只有兵马五百多人,城墙又矮又窄,在抚顺被攻破之后,守城将士已心慌意乱。但是李弘祖却坚持守城。在全城士兵大会上,李弘祖大声说道:“咱活着,是大明王朝的人;死了,也是大明王朝的鬼!人在,东州城也在。每个人都要准备与东州城共存亡!……”代善领着两红旗兵马,七、八千人,将东州城团团围住。代善先让士兵喊话,要李弘祖投降,喊了半天,无人理会。他又让士兵发话,要李弘祖出城说话,城上一点反应也没有。代善又气又恼,遂命令士兵攻城。后金的两红旗兵马,架起云梯,拼命攻城。此时角号声声,鼓声阵阵,城上城下,一片喊杀之声,两下拼杀得相当激烈。由于城上榴石、滚木的打击,还有如雨的弓箭一齐飞下,红旗军士兵损伤严重,不得不暂停下来。代善与众将领研究以后,决定改变攻城策略。先集中两千兵马,用二十架云梯,重点进攻东州城的东门。当城内兵力调动以后,那三个城门再同时展开进攻。攻城战斗重新开始。这一次由于集中力量,攻击一门,城上防卫能力很快变弱了。李弘祖又匆忙调来那三处兵力,不久,那三个城门处也同时开始攻击。不一会工夫,四门皆被攻破,代善与众将领带领兵马,冲进城里,经过激烈拼搏,李弘祖战死,全城被后金兵马占领。东城战斗结束,后金俘获二百二十多人。再说努尔哈赤第五子养古尔泰,率领正蓝旗兵马,前去攻打马根丹城。此城守将李大成,带领兵马四百余人,把守四门甚严。莽古尔泰的兵马来到城下,先让士兵休息,自己带着将领绕城观察地形。原来马根丹城依山面水,背靠青凉山。虽然峭石林立,但是由此人城较为容易。当夜三更,莽古尔泰下达攻城号令。他先让费扬古带领精兵二百人,从后山突入城里,纵火为号,然后前面展开正面攻城。莽古尔泰带领兵马,乘着夜色掩护,来到马根丹城下。约四更天,城内突然起火,喊杀声音响彻霄汉。费扬古带着二百精兵,从后山越墙而过,就城下放起火来。城内屋舍都是草顶,点火就燃。于是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城内百姓大哭小喊,到处乱窜。费扬古和他的二百精兵,手舞大刀,一路砍杀过去。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砍杀的不计其数,他们跑着,喊着:“不得了啦!建州兵杀来了!”李大成听说城内火起,一边带兵前去救火,一边抵抗。突然,前面喊杀声骤起,李大成首尾受敌。由于莽古尔泰将云梯集中于正面,他们借着夜色掩护,很快登上城头。城上士卒人数又少,哪能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后金人马。城门打开以后,蓝旗军蜂拥而人,杀进城里,马根丹城遂被攻破,李大成在乱杀之中丧身。这一仗,马根丹城被俘一百六十多人。且说努尔哈赤在抚顺城里,终日与范文程谈论国家大事,研究攻明方略。由于范文程引今论古,应对如流,把个努尔哈赤直喜得眉飞色舞,兴奋万分。从此,更加信任,事无巨细,全听范先生的主张。不一会儿,战报送来:东州城,马根丹城相继攻破,加上抚顺城,共计三城共俘获明朝官兵近一千人。以抚顺城、东州城,马根丹城为中心,旁及五百余座台。堡,地域从抚顺城外伸越百里,共俘掠人、畜近三十万。四月十六日,努尔哈赤留兵四千人,命令将抚顺城拆毁。然后举兵到抚顺城东北的旷野,扎营于嘉班城。次日,努尔哈赤召开全军大会,论功行赏,将人、畜分给有功将士。投降的百姓,共编了一千多户,全部迁到建州境内。在众多俘虏之中,有山东、山西、苏州、杭州、易州、河东、河西等地的商人,计八路商贾十六人,分别赏赐路费,令他们各带“七大恨”书一份,返回家乡张贴。努尔哈赤攻占抚顺、东州、马根丹三城后,把大批的人、畜、财物分赏出去。功大的多赏,功小的少赏。伤重的多赏,伤轻的少赏。战死的将士优赏。所得的财物,连续分了五天,还余下许多。到二十日,只好将余财运回赫图阿拉去。这种按军功大小进行分配的方式,缓和了因灾荒缺粮而加剧的社会矛盾。且说抚顺、东州、马根丹等城失守后,后金已把人、畜、财物分尽,明军还迟迟未动。其实,这些明朝的兵马,整整十几年不加训练。弄得刀也缺口,枪也生锈,士兵非病即老。若是听得一声警讯,早吓得魂上九霄,魄飞天外,等到他们挣扎着爬将起来,早被那生龙活虎般的后金兵马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话说明朝的辽东巡抚李维翰,他自己不懂军事,只是发红旗催促广宁府总兵张承荫出战。这个李维翰,是万历皇帝李贵妃的侄子,本是秀才出身,仗着李贵妃的权势,当上了县令,后来又升为巡抚,到辽东上任……不成想,到任才一年多,就遇到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城。他已连续两次催促张承荫总兵去出兵援助,仍未行动,便骑上马,带了随从,直奔广宁府城而来。再说张承荫总兵官,几年来兵马不练,平日毫无设防准备,一听到抚顺失守的信息,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这才忆起数日前努尔哈赤派遣他的两个儿子,前来看望为名,实则探听虚实,真是诡计多端!这位总兵大人正在胡思乱想之中,突然侍卫进来报告说:“辽东巡抚大人驾到!”张承前连忙把思想的野马收拢回来,立即整理一下官服,去迎接李维翰。二人坐定后,李维翰开口问道:“抚顺城已失守五天,大人为何迟迟不出兵?”张总兵也只得如实相告:“这里兵马不到一万,平时从未操练过,兵器不足,盔甲更少,战马少得可怜,平日连军饷还拖欠,至今未给齐。有时士兵还要饿肚子,能快得起来吗?”“俗话说:‘救兵如救火。’眼前有些困难,也要抓紧时间组织人马。再拖下去,皇上是要问罪的!”李维翰用“皇上问罪”相压了。但是张承荫并不买帐,他说:“谁着急,谁组织人马去打吧!反正这个烂摊子俺也不想收拾了。”李维翰心里觉得弄僵了,不好收场。当前正是用武的时候,自己又不懂军事,只得缓和地说道:“以广宁为主,加上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的兵马,已超过一万人。以大人的雄武声威,努尔哈赤哪是对手?”张承荫苦笑着说:“请大人不要给俺戴高帽子了!俺已超过不惑之年,又是一身的慢性病,平日哪有工夫锻炼?何况那些女真人善于骑射,战马又烈,他们的骑兵,速度快,力气大,倏来倏往,任意横行。咱们摆列方阵的步兵,就常常吃亏。”“你也不要长努尔哈赤的志气,灭咱自己的威风。咱有大炮!据说,他们最怕咱的大炮。一炮发出去,就打死他们一大片!”“大人有所不知,大炮的威力固然不少;有时候,与后金兵马交锋之后,咱们还未来得及再装弹药之时,努尔哈赤的骑兵已冲进方阵里来了。稍不注意,大炮还未放出去,炮手的人头已被他们砍掉了!”“这是偶然性。从长远看来,他们毕竟是开化较迟的,在用兵的谋略上,怎能与大人相比?努尔哈赤的智商,至少比大人低几倍?”张承荫听了,心里很不是味儿“你别轻视努尔哈赤,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二十多年来,他蒙骗了咱明朝多少人?直到去年,还有人向皇上说:‘努尔哈赤忠顺学好,看边效力’等等,现在可好了!这两面手法玩得多高妙!”听了张承荫的一夕话,李维翰也有了同感,觉得努尔哈赤是不好对付。不过,他当着这位总兵官的面,只得说道:“咱就不相信,它孙悟空能逃出如来佛的掌心?咱大明王朝就是如来佛!”“努尔哈赤运用极为狡滑的两面政策,蒙住了咱大明朝廷和大臣的眼睛。这不仅使咱的军队三十多年来未对建州军进行过一次围剿,而且连蓟辽督抚三年前还说他如何如何‘忠顺’哩!对咱们来说,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剧!”张承荫的这些话,无疑对李维翰是当头一盆凉水。其实,张承荫这位总兵官,他自己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的腐败无能?你自己身为总兵官,几年来既不练兵,又不设防,连续娶了九个姨太太,整日淫逸无度,醉生梦死,又怎么交代?……俗话说:“大哥不要说二哥,二哥也不要说麻子哥。”在这个时候,一切埋怨、诽谤都无济于事,只能对自己不利。李维翰又说:“请总兵大人不要再说了,咱心中也有数。现在当务之急,是怎样尽快组织兵马,迅速出兵,打败努尔哈赤的进攻。”张承荫说道:“请巡抚大人明天把欠俺的军切全部送来,后天咱们就出兵。”李维翰说道:“怎能如此快,俺还要向上边催要。这军饷可是硬头货,不能说要就到手啊!”张承荫说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饷怎能拖后呢?不吃饭,能去打仗么?”李维翰有些急了:“这军饷未齐,不是俺扣下了,是朝廷未发。你张大人可不能以拖欠军饷为理由,而迟迟不出兵啊!”张承荫总兵见再说也无用,看着眼前这个不懂军事的巡抚,又说道:“这成千上万的兵马,不能说走就走了,何况缺这少那的,你李大人总得讲理罢,要给俺一点时间,俺要组织一下才行。”“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只是张大人答应出兵,咱就放心了!”李维翰说完,便告辞出来。张承荫送出府门之外,看着巡抚大人上马以后,才忧心忡忡地走回府中。次日,广宁府总兵官张承荫与颇廷相、蒲世芳的兵马汇合一起,一万余人,向抚顺城进发。再说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城以后,又攻破东州城,马根丹城,以及周围五百条座台堡,以骑兵横排百里,梳掠一空,竟然俘获人畜三十万。这是自兴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一次大胜利。他心里说:“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努尔哈赤欢喜得心花怒放,他心里想:俺建立后金国不到三年,刚刚称汗,初打明朝,就得到如此胜利,这也叫那朱皇帝知道俺八旗军的厉害,知道俺努尔哈赤不再当他的龙虎将军了!如今俺粮饷已足,度过这个灾荒年已不成问题了。咱先班师,等明年再说。努尔哈赤又与范文程商议一下,遂打定主意,便传令班师,回赫图阿拉去。兵马刚走不远,探马来报说:“广宁城总兵张承前联合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领兵一万余众,从后面追来。”努尔哈赤听了,不免一惊,忙对范文程说:“范先生,这广宁总兵张承荫、颇廷相、蒲世芳等,谋略怎么样?”范文程赶忙答道:“明朝张承荫等三人,骁勇异常,不可轻敌。陛下在抚顺关时,他们不敢挡俺大军的锐气,所以按兵不动。这时候,咱们大军奏凯班师了,他们又来追俺的后路,使俺不及备战。陛下可传令三军,前队作后队,后队作前队;再命令一支兵马,差一位贝勒往……”说到这里,范文程伸着颈脖子,在努尔哈赤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代善努尔哈赤非常高兴,拍着巴掌说:“范先生妙计!”范文程听了,赶忙摇手道:“请陛下不要讲出来,现在应火速传下命令,再不能耽搁了!”范文程话音刚落,后面的喊声渐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军队的旗帜在飘摇摆动,估计一下,距离也不过八九里光景。努尔哈赤连忙传下命令:“各旗兵马作好战斗的准备,不得有误!”他又对大贝勒、次子代善耳边,说了几句,便领着一支兵马去了。努尔哈赤对范文程说:“俺以为明朝的军队,不是真想和咱们打仗,只是为了报告他们的上司,已经把咱的军队驱逐出边了。他的目的很清楚,是为了做个样子,欺骗他们的皇上罢了。”范文程说道:“还不能那样断定呢!不信的话,你看……”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明朝的兵马,已漫山遍野地冲来。当前一面大旗,临风飘扬,现出一个斗大的“张”字来。努尔哈赤一见,将手中的御鞭一指,后金国的兵马,奋勇当先,拼杀上去。这时候,张承前见到后金的兵马如蜂拥一般杀上来,便分三处据山守险,并命令挖掘战壕,布列大炮,安置营盘。张承荫在这临战之时,采取三营分列的战法,阵脚不稳,军心不定。他见后金兵马集团式冲锋,遂指挥大炮手立即开炮。忽听得“轰!轰!轰卜……”一连几炮,一时间,两军阵前,炮火连天,烟尘滚滚。在大炮轰击下,后金兵马成批地倒下去,眼看着伤亡不少,不由得退了回去。当时,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回营。次日,张承荫、颇廷相、蒲世芳等率领兵马,出营挑战。努尔哈赤也带着众贝勒,大臣们领着兵马来到阵前。指着努尔哈赤说道:“努尔哈赤,你这个叛逆!朝廷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兴兵作乱?”努尔哈赤拍马上前,说道:“胡说八道!朝廷跟俺有杀父害祖之仇,无端起衅边陲,杀害无辜,还说不薄!”“一派胡言!你祖父与父亲是被王台、尼堪外兰所杀,与朝廷何干?三十多年来,你玩弄两面派手法,欺骗朝廷,暗中发展势力,表面装得老实、忠顺,骨子里时刻梦想作乱、犯上,真是罪恶滔天!”张承荫越说越气,手举长枪,就准备刺向努尔哈赤。后金阵营里的努尔哈赤第八子皇太极,急忙拍马上前,说道:“明朝皇帝荒淫无道,早该被推翻了。你们明朝的官吏,全是一群窝囊废,要你们何用?俗话说:皇帝轮流坐,今日到俺家。俺劝你早早下马投降,免得一死。若再糊里糊涂保那昏庸朝廷,有啥好处?到头来,不过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张承荫听了,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举起长枪,喊道:“少废话!看枪!”皇太极不慌不忙,侧身躲过,举刀砍去。二人战到一处。明营里的颇廷相也拍马过来,后金国的三贝勒阿拜举刀迎将上去。二人也不答话,杀到一处。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也催马上前,与皇太极一起,双战张承荫。明营的蒲世芳,急忙出阵,截着莽古尔泰厮杀。这时候,两军阵前,喊杀震天,鼓声,角号声,响成一片。双方斗到三十多个回合,努尔哈赤担心皇子们有失,遂让鸣金收军。张承前愈战愈勇,正想活捉皇太极之时,见后金国主动收军。心想:罢了,今天放你们回去,明天让俺再施展工夫,斩它几个,让努尔哈赤也知道俺的厉害。于是明朝也收兵回营。张承前、颇廷相、蒲世芳等回到营里,三人商议破敌计策。蒲世芳说:“咱们的大炮,一定要让它发挥威力。鞑子兵马,最怕的就是大炮。”颇廷相说:“明日出阵前,先往他阵中放几炮,然后乘势掩杀过去。”张承荫听了二人的意见,有相同感受,遂计议以定,各自休息。再说后金收兵回营后,努尔哈赤召集众贝勒,各大臣商议说:“咱们要发挥自己的所长,用威势猛烈的骑兵,去冲击明营的步兵方阵,让它阵脚混乱,自相残杀。咱再掩杀,必将奏效。并能防止他们放炮。”大家听了,个个信服,遂各自休息。次日,双方都摆开阵势,准备厮杀。这时,明营的炮手已就位,正等一声令下,炮弹将腾空飞去。后金阵中的精锐骑兵,也已整肃待命。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如离弦的箭,奔驰而出,冲向明营。说来也巧,明营的大炮刚才鸣响,努尔哈赤的骑兵也已冲出。于是两军阵前,猛然之间,如天塌地陷一般,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战马奔出,喊杀连天。双方混战一块,眨眼之间,死伤无数。那些未死的伤兵,被人马践踏着,血肉模糊。两军从早上厮杀开始,直斗到太阳西坠,杀得尸积成堆,血流成河,才各自收兵。两下里互有死伤。当日夜里,后金国汗努尔哈赤接受范文程建议,偷袭明营。约在三更时分,努尔哈赤派出众贝勒、各大臣,领着兵马,悄无声息的来到明营前面。突然一声喊叫,顿时火光四起,战马昂首嘶鸣,冲人明营。再说张承荫等,经过一天的拼杀,回营以后,一再提醒众将士,要提高警觉,防止后金夜间偷袭。所以,努尔哈赤的兵马刚刚出营,明营的将士也已作好准备。不一会儿,大炮鸣响,在后金兵马中炸响。两军又厮杀在一块。经过一阵拼杀,后金军明显占上风。由于努尔哈赤对八旗兵要求甚严,兵士们齐心合力,有进无退。他曾经明文规定:每个八旗将士,“只以敢进者为功,退缩者为罪;面带枪伤者为上功”。每次战后,“赏不逾日,罚不还面”。并能认真的按功行赏,依罪惩罚。对有功者,赏之以军兵,或奴婢,牛马,财物;对有罪的将士,或杀,或国,或夺其军兵,或夺其妻妾,奴婢,家财,或贯耳,或射胁下。因此,八旗兵卒打起仗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的。两天前,后金军队攻打抚顺城时,跑在前面的士卒竖梯登城,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先上的人被射死。努尔哈赤得此报告以后,命令把后面没有跟上的伊赖,削掉鼻子,罚为奴隶。在攻打抚顺城的前一天,八旗中苏克达的苏赛牛录中的阿奇,擅离兵营,去营外杀鸡烧着吃,另有四个士卒和阿奇一起吃烧鸡。被发现后,均被处死。努尔哈赤命令:割取他们尸身上的肉,分给各牛录传观,以敬效尤。尽管八旗军的军纪严酷,但士兵因参战能获得丰厚的物质利益,仍把每次出征视同节日。“出兵之时,无不欢跃,其妻子亦皆喜乐,惟以多得财物为愿。如军卒家有四、五人,皆争往赴,专为财物故也”。因此,诱之以利,绳之以法,这是努尔哈赤统辖八旗军队的两项措施。且说两军拼杀得厉害,由于八旗兵士奋不顾身,有进无退,明营兵马显然处于劣势。那张承荫等虽然骁勇,也自禁不住,忙乱了手脚,连炮也来不及放了。战不多时,后金兵马将明朝三大营兵马层层围困起来,张承荫等已四面受敌。这时候,明军右营游击刘遏节首先临阵脱逃,不久,各营相继逃亡。于是阵脚大乱,纷纷溃退。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兵马,随后追杀。明军死伤无数、尸横相枕。张承荫等见抵挡不住,只得率领残余人马,突围逃跑。正行走着,突然之间,一声呐喊,一支兵马拦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大声喝道:“大金国贝勒代善在此!”原来范文程对努尔哈赤附耳说出的几句话,就是命令代善贝勒领一支兵马,绕出明军后面埋伏起来,以夹攻明军。张承荫见腹背受敌,兵士们吓得四处逃生,自己也无心恋战,只得杀条血路,率兵退去。这时天色昏暗,方向不辨,后面的后金兵马如狂风疾雨般追来,惹得张承荫性起,便立住脚,圆睁两眼,嘴里的牙齿咬得格格发响。他对颇廷相、蒲世芳二将说道:“俺用兵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失败。今天看来,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如果不战而死,倒不如与他们拼死一战!即使战死了,也不负皇恩,也不失为大明朝的忠臣。你们可不怕死吗?”颇廷相、蒲世芳二将见主帅如此,也被激起忠愤,便同声喊道:“大丈夫能够死在疆场之上,也是人生的幸运!”于是,三人又领着剩余兵马,复转身杀来。张承荫见到后金的将领,随即大声呼喊道:“贼将休要猖狂,本帅誓与你们拼个死活!”说罢,挺起手中钢枪,左冲右突,逢人便杀,如砍瓜切菜一般。颇、蒲二将,也随在后面,一齐掩杀过来。不一会工夫,后金兵马被杀数百名,其余人马就要败退下来。这时,忽听角螺齐响,后金军里万箭齐放,如飞蝗般地向明军射来。可怜广宁总兵张承荫与颇廷相、蒲世芳和游击梁汝贵等五十余员战将,全死于乱箭之下。明朝主帅张承荫等战死以后,一万多士兵仅剩下二、三百人,向四面山上逃去。后金兵马在后面追杀,一直追了四十余里。这时,天已微明,天上的红霞,与地上的碧血,相互映照,红光闪人眼目。这一仗,明军败得惨重。丢失战马九千多匹,抛弃盔甲七千多副,火器、刀枪等损失惨重。战斗结束以后,努尔哈赤与范文程骑了马,到战场四周巡视一遍。看见满地死伤,那大明朝的旗帜横倒在地上,努尔哈赤对范文程说道:“这一仗能打胜,全亏先生的妙计!”范文程听了,急忙说道:“这一仗能打胜,全靠天意。俺诚心诚意祝愿陛下洪福齐大,早定中原!”努尔哈赤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遂吩咐凯旋班师,努尔哈赤再次论功行赏,一连乐了好几天。在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日,在努尔哈赤授意下,后金兵马将抚顺等处的窖谷,全部挖掘出来,集中一起,随同俘获兵马,一同押运回都城赫图阿拉——一鸣扫描,雪儿校对飞卢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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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冒牌巡抚丢了广宁话说熊廷弼被革去辽东经略,回到湖北江夏的老家,妻子王氏笑看说:“你出去做官,俺心里总不安稳。老是耽心你那直筒子脾气,深怕得罪了人,惹出事来。你回来了,俺心里也就踏实了。”一天,熊廷弼与王氏坐在院子里一边闲话,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练功。忽然一声门响,大门被推开了,连珠串似地走进百十人来,领头的一位官员,手中捧着黄绫包的圣旨,口中高呼:“熊廷弼接旨。”熊廷弼连忙摆设了香案,面朝北跪下来。那官员口中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熊廷弼经略辽东一载,威慑边廷,力保辽东危城,功绩累累。后因他人诽谤,朝中大臣又未能及时向朕剖析,令朕蒙蔽,让熊将军蒙冤,后来不久朕便后悔。如今沈阳、辽阳两大重镇相继沦陷,全辽形势万分危急,辽西存亡迫在眉睫。经过臣下勘奏,朕已再三考虑,挽救辽西危局,非熊将军莫属。特旨复熊廷弼辽东经略兼兵部右侍郎职务。井速速回京就命。钦此。”熊廷弼听完,连声说道:“遵旨!”他又连磕了几个头,爬起身来,招呼那官员进屋喝茶。那官员说道:“王命在身,不敢久停。希望熊将军整顿行装,抓紧上路吧!”那熊廷弼不敢怠慢,急忙招呼妻子王氏进屋。他向王氏说道:“你快去替俺收拾行李、衣服等。”不多时,王氏已将行李准备好,见到延弼与儿子难分难舍的情景,就站在门外,没有去打扰他们。这时那官员又在催着说道:“抓紧时间上路吧,熊将军!”熊廷弼与妻子拱了拱手,说道:“保重,保重,多保重!”王氏说道:“祝你马到成功!”熊廷弼转过身来,又搂住两个儿子,分别亲了一下,说道:“要听话,不要淘气,认真学本事!”说完,熊廷弼遂昂首挺胸,走了出去。且说朝廷在决定重新起用熊廷弼的同时,对于原来弹劾熊廷弼的御史冯三元、张修德各给予降职两级的处分,并调出京城。当时去辽东阅边的大臣姚宗文,为人阴险,有意陷害熊廷弼,散布流言,随意给熊廷弼罗织罪状,导致熊廷弼被斥罢官,误了封疆大事,给予削职为民处置,送回原籍。尽管明朝皇帝希图重整旗鼓,在关外积极备战,但是任务艰巨,险象环生。辽东的国土已经丧失,辽西又残破不堪。边关的将吏又积恶难改,局面极为困难。皇帝说:“辽东原来有兵七万,额炯七十多万两。新兵十三万,岁饷五百多万两。已经不算少了。但是,去年赏银二百多万两,军士却没有得到一文钱,文武官员却填满私囊。辽沈地区失守以后,辽阳军资都被后金夺走了,再发银两有什么用处!”从皇帝这段话里,可以看出:一个王朝在败落的时候,其官吏腐败是个顽症,很难整治。可是,朝廷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在备战。且说努尔哈赤攻下辽阳,并不满足已经取得的胜利,也不为辽阳的繁华所吸引。他曾说过:“既然开始攻打明朝,岂能半途而废?”当八旗将士兴高采烈地接收战利品时,他已把目光转向辽河西岸的广宁城,开始为夺取这座重镇而进行准备。他派出扈尔汉等人,去广泛收集现有船只,并制造新船,以备步骑兵渡河之用。他选取的进军路线是:自辽阳往南,一路军走水路,从太子河顺流而下,到牛庄;一路军走陆路,经鞍山,到海州,会于牛庄。然后合兵渡辽河,直取广宁。从牛庄到广宁,约有二百余里,地势低洼,春夏秋三季泥泞不堪。这里四面无山,田野与大混成一色。浩浩荡荡,陆地成舟,如乘船大海之中。唐朝时,称这一带为“辽泽”,想从这里通过,也非用船不可。努尔哈赤在准备船只的同时,一面派出游动骑兵,沿辽河东岸巡逻,注视明军动静;一面秘密派遣大批谍工,进广宁城,甚至深入北京,千方百计窃取辽西明军兵力部署的情报。努尔哈赤惯于使用谍工,这是他用兵的一大特点,沈阳、辽阳等重镇迅速被拿下,谍工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明朝已从中得到严重教训,对后金的谍工活动开始有些警惕。先后在广宁、北京等地破获了努尔哈赤派遣的部分谍工,并立即处死,但多数谍工还是无法破获。后金谍工无孔不人的活动,使明朝将吏非常恐慌,大有草木皆兵之感。兵部向嘉宗报告说:“广宁城里奸细无处不有,内地奸细无处不有。”一次熹宗指示兵部派一名高级官员到关外传达对辽西防御的谕旨,兵部唯恐被后金探去,一再说服皇帝不要派人去,此事只好作罢。可见,明朝惧怕后金谍工已经达到何等严重的程度!且说熊廷弼接到圣旨以后,从家乡起程,火速进京。他来京前,就对辽西的战守问题作了充分考虑。熊廷弼有才有识,到京城才几天,就制定了一套固守辽西、以图恢复的战略防御方案,这便是著名的“三方布置策”。所谓三方布置,即陆上以广宁为中心,重点设防,部署马步大军,沿河防守,造成有利的军事态势,迎击后金主力;在天津、登州、菜州三处各置舟师,从海上进行牵制;在山海关设经略,统辖三方。当各路援军集结完毕,海上舟师齐备,然后三方并举,实行反攻。熹宗看了这一积极防御的计划,马上批准实施,并提升熊廷弼兵部尚书,驻守山海关。同时提升王化贞为广宁巡抚,驻守广宁。再说熊廷粥谢了圣恩,于天启元年(1621年,天命六年)七月,离京赴山海关上任。不久,他到广宁视察,满城文武都出城迎接,廷弼——与他们见面。忽然侍兵递上一名片,上写“辽东巡抚王化贞”。熊廷弼见是巡抚,忙请相见,寒暄几句,便同赴行辕。这王化贞是河间府肃宁县人,与阉竖魏忠贤是同乡,还拐弯抹角地攀上了亲戚。一开始,王化贞在魏忠贤的锦衣卫里听差。半年后,魏忠贤见王化贞果然办事机敏,处事灵活,遂派人为他办齐了一整套假功名手续,并于当年秋闱参加了考试,中了进士。皇榜公布以后,考生私下里议论纷纷:从哪里冒出来这个王化贞?……在那个腐败的朝代,人们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王化贞由户部主事,历右参议,分守广宁,在辽沈沦陷以后,为了削弱熊廷弼兵权,达到“制熊”目的,魏忠贤怂恿熹宗皇帝,提升王化贞为广宁巡抚,驻守广宁。且说广宁巡抚王化贞,陪着熊廷弼进入府里,准备了接风酒,席间共同商谈战守问题。谁知刚谈几句,二人对守战各持异议,严重对立,并且互不相让。对付后金国,熊廷弼主守,按照他的方针,明朝军队应取守势,积极防御,守住以后,才能进攻。王化贞的意见正好相反,他主战,强烈反对熊廷迅的防御方针。于是两人激烈地辩论起来。熊廷弼说:“守,是为战。如今,人饥马疲,连防守都十分困难,怎么去攻?”王化贞反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