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11”事件之后不久的一次电视采访中,克里明确表明他认为萨达姆·侯赛因是一个威胁。“萨达姆曾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镇压他的人民,这有证据表明,他们试图保留这些武器,甚至对这些武器进行测试。”在《直面国家》节目中,他这样说道。但是在2002年,布什政府开始考虑把战争作为震慑萨达姆的手段。硝烟四起硝烟四起(5)在发表“魔鬼的斧头”的演讲一个月后,布什总统开始集结军队以彻底清除萨达姆和那些被认为是非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威胁。春季,五角大楼已经拟订进攻计划;仲夏,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召开听证会,听取了一些专家的证词,这些专家证明萨达姆正在推行一个“主动的、不断壮大的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伊拉克计划”。战鼓擂起来了,战争一触即发。但8月21日,布什总统反复思索后觉得进攻伊拉克有些“意气用事”,说他是个“耐心的人”,愿意在采取行动前征求国际同盟和国会的意见。回到波士顿的家中,克里感受到了压力。九天后,大约80名反战者在参议院办公大楼前举行示威抗议。克里表示了他的观点,他说:“我希望我们能找到一项可以消除萨达姆威胁的决策,我更希望我们能找到对人民有利、保护人民安全的政策。”在那几天里,布什总统说,他会像他父亲十多年前所做的那样,在发动任何军事行动前寻求国会的支持,他也要把对伊战争决议提交到国会。布什在9月12日的联合国安理会上提出了给萨达姆开出的条件,后来他说他怀疑萨达姆根本不会接受。针对布什的讲话,克里说,他“非常支持总统”。但是两天后,就在布什在国会通过他的战争决议时,在国家电视台中,克里把布什的讲话比做“打在联合国脸上的一个耳光”。克里还说,仍有许多“未被答复的质疑”。从克里的过去不难看出,他对战争存在好恶相克的矛盾心理,所以对于约翰·克里来说,伊拉克就是个矛盾的尴尬难题。11年前,他曾投票反对一场深得民心的战争。现在,在这场总统竞选的活动中,他将会因投反战的票而遭到质询。他批评布什,但他仍旧抱观望态度。事件发展很快。其他国家的领导者也纷纷就军事行动表态,或是支持,或是反对。布什政府不断对国会施压,要求国会在11月份的中期选举之前进行决策,因为中期选举之后,共和党在国会两院中的席位比例将有可能发生改变。国会两党与白宫之间持续了为期数星期的协商谈判,国会领导者们奋力争取在动用武力方面形成一个更加严谨的决议。10月1日,就在国会就这个决议的措辞进行商讨时,布什批评道,他们的做法只能让他“放不开手脚”,从而削弱了决议的效力。他说,即使美国不能在联合国赢得国际上的支持,他也想出兵。对于布什的战争决议,印地安那州共和党人理查德·G.路加和特拉华州民主党人约瑟夫·R.拜顿有一个修正草案。就在不得不摊牌的时候,作为一名布什对外政策尖锐的批评家,克里称其中一个有关这个决议的新草案为“改进的决议”,因为新草案添加了“要向国会通知的内容”。但他仍然犹疑不定,不知道投赞成票还是反对票。几天后,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的演说中,布什说:“萨达姆一直窝藏着恐怖分子,藏匿一些实行恐怖袭击的器械,还拥有数目惊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并不值得我们信任。我们面临非常危险的情况,他将会使用这些武器,或者把它们提供给恐怖分子。”“面对明显存在的危险,我们不能等到最后证明时刻——枪管冒出硝烟或是天边升起蘑菇云。”布什说道,“通过决议并不代表着军事行动即将来临或是不可避免。”他宣称,“这个决议的目的是告诉联合国和所有其他的国家,美国是用一个声音说话的,美国决定维护世界和平。” 在克里的支持者中,一些人谈到了即将到来的投票。一些顾问警告克里,一张赞成票可能意味着危险的政治副产品。“现在国内流传着这样一些声音:‘克里,你永远都不会被民主党提名’和‘克里,你一直在疏远你的支持者’。”克里的前法律顾问乔纳森·温纳这样说道。 尽管几个月来克里对布什的对外政策一直持批评态度,但两天后,他最终宣布支持布什在参议院长达45分钟的讲话中提出的决议。“在联合协商过程中,如果我们不能同联军通过新一轮艰难的武器核查来完成这些目标,仅在此前提下,我将投票支持总统武装解除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决议。”克里在演讲中如是说,“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履行他对美国民众所作的承诺——与联合国安理会合作……如果我们不得不诉诸武力来解除萨达姆的政权,也必须要在盟国支持我们的前提下。”次日,10月10日,国会两院以压倒性的投票结果授予布什一直追求的对伊作战支持。这次两党联合的参议员投票的结果是77∶23,泰德·肯尼迪投了反对票。几天以来,克里一直穷于回应他的批评者,声称这次投票是为了和平,而不是战争。然而,他模糊不清的矛盾解释却让人无法信服他的和平立场。例如,投票四天后,在亚利桑那州民主党宴会上,针对民主党已经在参议院中不占多数优势的职责,克里做出了回应。“错误,”他说,“每一位参议员试图将此事(对战争决议的投票)提交联合国,如果国际社会愿意,我们希望通过联合国谋求和平。”克里继续说他将反对美国单方面出兵。“无论如何,在没有明显迹象表明我们受到战争威胁的情况下悍然发兵,史无前例地把公民送到战场上都是师出无名的。”在马萨诸塞,克里在参议员改选中的惟一对手是自由党候选人迈克尔·E.克劳德,他们将在选举时对垒。这一次,共和党没能产生足以与克里抗衡的对手。突然,一个反战的补选候选人跳了出来。来自于剑桥的兰德尔·C.福斯伯格是一位武器控制专家和倡导和平的积极分子,他说他的候选资格“将不仅仅让克里惊醒,而且还要让全国人民知道许多人都反对出兵伊拉克”。碰巧,福斯伯格是反对核武器运动的领导者,克里早在20年前就拥护这场运动。在11月5日的选举中,与克劳德18.5%的得票率相比,克里得到了80.3%的选票。福斯伯格短暂的竞选宣传和夸夸其谈,仅让他得到24 898张选票——占总票数的1.2%。竞选总统竞选总统(1)在恐怖分子袭击世贸双子楼和五角大楼之前,克里就已经开始谋求竞选总统的候选资格了。在公众面前,这位参议员说他的目标只是在2002年连任参议员,但是他的许多举措都表明他在觊觎白宫。事实上,甚至早在乔治·W.布什(小布什)就职演说之前,克里就有渴望入主白宫的迹象。2001年1月初,克里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同盟就请求活动分子们不要支持其他可能的总统候选人。新罕布什尔州将是三年后全国第一个举行民主党总统提名预选Primary,也称初选,指政党为获得某一公职选拔候选人而举行的竞选。预选可为各级政府职位选拔候选人,即地方基层竞选市长,地区竞选美国众议员,州一级竞选州长,美国参议员及美国总统。党内初选时,只有该党已登记的党员才能投票。公开预选时,一个党的选民可以在另一个党的预选中投票,这称为“跨党”选民。总统候选人预选在州一级举行,由该州人民选出谁当某党的总统候选人。鉴于各州法律不同,选民可投票直接选出总统候选人,或选出全国党代表大会的代表,该代表必须“保证”在会上支持某一总统候选人。如果州的预选举行得早,有时可能终止主要总统候选人的竞选进程,转而发起新的冲击,支持名不见经传的候选人竞选。——译者注的州。到6月末,克里一直在爱达荷州,这将是第一个举行民主党核心会议Caucus,特指旨在决定政治上或组织上改变的会议。在美国总统竞选政治中,本词指各党地方组织在总统提名期间召开的骨干党员会议。“层次分明的”骨干党员会议体制指党的区一级骨干分子选举出席县一级会议的代表,县级会议则选举州级会议代表,州级会议选举出席该党全国总统提名大会的代表。骨干党员会议体制旨在通过代表的遴选显示该党各州党员究竟倾向谁为总统候选人,其实效是使总统提名民主化,因为候选人的挑选基本上决定于区一级,即整个进程的最初阶段。——译者注的州;8月,他又高姿态地拜访了新罕布什尔州。这之前他已经去过得克萨斯州,随后他的加利福尼亚、华盛顿州、科罗拉多州和佐治亚州之行意味着他全国性的筹款活动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了。克里将在12月中旬,即“9·11”事件两个多月后,采取第一步公开计划。他建立了“市民士兵基金会”(Citizen Soldier Fund),该组织是一个政治行动委员会,目的是为其他谋求公职的民主党候选人提供支持,包括那些在地方如爱达荷州和新罕布什尔州竞选的民主党人。正如那些在大事上深思熟虑的人一样,克里也用了数年的时间才决定参选。在民主党内,克里是1985年1月进入参议院的五位新人之一,是这个特殊小组中的成员,这个小组都在罗纳德·里根淘汰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沃尔特·蒙代尔的那场政治风暴中幸存。这个小组没有等闲之辈,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竞选总统的雄心。在克里之前角逐总统宝座的有田纳西州的阿尔伯特·戈尔,曾在1988年和2000年参加竞选;1988年参加竞选的伊利诺斯州的保尔·西蒙;1992年参加竞选的爱达荷州的托马斯·哈金。第五位成员约翰·D.(杰)洛克菲勒四世曾在1991年默默地准备了几个月,在退出竞选之前曾经访问了22个州。1992年,克里并没有考虑角逐总统一职,但随着克林顿时代临近尾声,克里也想大展拳脚了。1999年2月末,他否认自己要竞选总统。“我的心热爱战争,我的心热爱这些事情,我的心大喊着去为总统一职战斗。”克里解释道,“可是我的头脑告诉我一旦我宣布要参加竞选,我就必须在10个月内筹集数目惊人的资金。”他当时还顾虑这一竞选之路漫长无尽,崎岖坎坷。当时的副总统戈尔是民主党内最看好的提名者。来自新泽西的前参议员比尔·布拉德利也几乎进入最后大选,如果克里很难在这场齐头并进的党内提名竞争中打败戈尔,那么他几乎根本不可能在三方面参加的总统大选中获胜。在担任克林顿的副总统的第二个任期中,戈尔几乎被看做准总统接班人。克里随后也在民主党提名大战中支持戈尔,在副总统淘汰掉比尔·布拉德利后,他仍然还有很多党内竞争者。克里长期以来默默隐藏的竞选总统的雄心在2002年终于遇到了机遇。那一年,马萨诸塞州的共和党人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产生出可以挑战克里参议员席位的竞争者,这让克里有时间在全国范围内树立自己的形象,筹划足够的竞选资金,并在有可能决定竞选提名之战的州里做巡回宣传。5月,他拜访了南卡罗来纳州,这是他在过去的14个月里第九次拜访南部的州。矮棕榈州(南卡罗来纳州的别名)已经把总统预选日期提前到新罕布什尔州之后,与其他许多州同时举行。2004年总统大选民主党内提名的第一步就受到了共和党发动的大事件的影响——总统布什决定侵入伊拉克。布什请求国会同意“使用他觉得合适的所有方法,包括武力”来推翻萨达姆·侯赛因的统治,以贯彻执行联合国要求伊拉克解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决议。克里对布什的决定投了赞成票。这一举动使得克里广受自由主义分子的指责和攻击。对于刚刚兴起的新一轮反战运动,佛蒙特州州长霍华德·迪安成了广大选民很感兴趣的对象。迪安是个在新英格兰藉藉无名的人物,可他却是第一个针对2004年大选建立总统竞选委员会的候选人,他在2002年5月29日建立“美国的迪安”竞选委员会。同年10月,他开始积极反对这场战争。在10月10日和11日国会投票表决布什战争决议前夕,迪安被《费城问讯者报》(Philadelphia Inquirer)描述成“前一分钟还是爱好和平的鸽派人物,下一分钟就变成了好战的鹰派”。“我们为什么要以单边方式来处理一切呢?”迪安后来抱怨道,“我们当然要保卫美国,如果我们必须要单边行动的话,我们必须这样。”克里当时正在面对有关他屈服于白宫共和党人的指控。他在赞成布什战争决议的投票后反复为自己辩解,但这些辩解都很无力、混乱、迷糊不清。在他投赞成票四天后,他说这个决议并没有授予布什发动战争的“自由权力”,尽管实际上它确实有这个效用。“我们授予他的是与国际团体合作力图一起解决大事的权力和机会。”克里在亚利桑那州对民主党小组说。讽刺性地,克里为自己辩护说一张赞成票会授予白宫需要的权力来向萨达姆·侯赛因施压,让他交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是他忘记了,11年前他却对同样的战争决议投了反对票,当时布什的父亲,乔治·H.W.布什,也想推翻萨达姆政权。1991年,当克里投票反对老布什的战争决议时,克里说:“对于我们国会成员来说,这不仅仅是表达意见的一票。这是有关战争的投票,因为不论总统怎样实行他的权力,我们投票过后都无法影响他。”2002年,当他投票赞成现总统布什的战争决议时,克里声称,布什的决议只有通过“与我们盟国一起合作进行严格的对伊武器核查”来实行,他才支持这项决议。在政坛任职20年后,克里对于他这次总统大选持谨慎的两边观望态度。他总是很担心在最后的大选中,共和党人会认为他弱于为自己辩护。但是现在,他给了迪安一个可攻击的漏洞,后者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绝好的攻击机会,多次强调自己反对伊拉克战争,这一立场无疑将他与克里以及其他民主党内总统候选人明显地分离开。迪安还因为他突破性地利用互联网作为筹款和组织工具而额外吸引了公众注意。竞选总统竞选总统(2)尽管克里在对伊作战决议上投了赞成票,他仍然作为一个全国候选人得到民众的关注。2002年10月24日,《华尔街日报》上的一则报道以“越战英雄谋求竞选”为题报道了克里的竞选。几天前在哥伦比亚,南卡罗来纳最大的报纸State有影响力的专栏作家李·班迪称克里为“S.C.民主党人领袖早早钟爱的候选人”。11月末,《纽约客》作家乔·克莱恩——他在30年前就曾采访过克里,也深入、褒奖有加地报道了克里。在这些媒体大人物的眼里,克里正成为一场还未开始但已硝烟四起的总统角逐大战中的领先竞争者。那年秋天,克里轻松地连续第四届当选参议员,他以80%的选票轻松击败了一个自由党候选人和一位补名候选的和平主义者——他一直抗议克里对布什对伊战争的赞成票。2002年12月4日,克里向联邦选举委员会提出候选资格申请,这样他便获许为竞选总统筹集和花费资金。他在参议员竞选中花费了260万美元,随后立即在多个州开展竞选筹款活动。克里竞选的理论基础,就是财政优势决定胜利。同时,克里开始公开申明他在“9·11”事件后改变了原来对死刑的反对态度,声称他现在支持死刑,但只限于对恐怖分子。就像以前一样,越南总是他要提起来的。“我们并不是在讨论美国犯罪司法系统下的美国公民,”他说,“大体上,我们所讨论的是那些威胁我们国家安全的人,就像我在越南个人和集体击毙的人一样……我支持对那些威胁我们国家安全的人执行死刑。”戈尔,本来也是被看好的另一个竞争者,却在12月15日主动宣布退出竞选。两天后,克里在纽约与一组20多位手握重权的民主党竞选金融家会面。在公证基金(equity fund)管理者阿兰·帕特里克夫位于派克大街的办公室中,参议员克里自信地预测自己将在13个月后第一次预选前至少筹集到3000万美元。这个雄心勃勃的目标尽管听起来不太可能实现,但最后克里还是达到了。2003年1月,美国调查机构(the American Research Group)就新罕布什尔州预选中可能产生的候选人进行了第一次月度民意测验。克里以27∶15领先于迪安,其他已注册的候选人没有构成太大威胁。那个月末,克里在国会山办公大楼他自己地处偏僻的参议员办公室里,接受了《波士顿环球报》三位记者的访问。这个没有窗户的办公室让他可以避免议员生活的喧嚣。在采访中间,克里获知了记者们得到的有关他祖先的一些家世信息,这也是宣传候选人的一部分。几年前就有人告诉他他的祖母有可能是犹太人。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祖父是犹太人,叫弗里兹·考恩,生在现在的捷克共和国。“真令人惊奇……对我来说太新奇了。”他说,“这种事情真让人难以置信,我认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个趣事了,简直是个新发现。”克里的祖父把名字改成了弗雷德里克·克里,改信了天主教以避免遭到迫害,还移民到了美国。这个新发现也震惊了许多马萨诸塞人,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天主教徒、带有爱尔兰味道的姓氏的参议员是来自爱尔兰的移民后裔呢。克里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爱尔兰裔,但无数新闻报道都给人们留下了这一难以纠正的印象。第二条消息也让克里目瞪口呆,沉默了好一阵。他早已知道祖父自杀了,但他不知道当时的环境:1921年11月23日,他用一枝手枪在波士顿中心的科普利广场饭店的洗手间击中自己的头部。参议员震惊了。“我多少次走过那家饭店!”克里说,不敢相信手中的这条新闻简报的复印件。“上帝,多么可怕的事情……这太沉重了。”在这次采访中,克里在椅子里不舒服地移来移去,时不时地喝口蛋白质饮料。他当时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但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瘦弱。他瘦弱的原因不久就被公之于众了,五星期前,就在圣诞节前夕,他被诊断为患有前列腺癌。即使已经59岁了,克里依然很有活力,他会穿上冰鞋玩冰球,他刚刚还迷上了有点危险的风筝冲浪,还是个技巧不错的帆板运动员。1998年,他还在科德角和楠塔基特岛之间的海域乘帆板滑行了25英里,《美国帆板》杂志的编辑和他一起度过了这次六个半小时的壮丽航行。但是现在他似乎活力衰退了,他患上了前列腺癌,他的父亲理查德·克里两年半前正是死于此症,当时他刚刚过了85岁生日。得知自己患病后,克里开始研究治疗偏方,他在假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互联网上搜集信息。2003年2月12日,在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著名的泌尿科医师帕特里克·C.沃尔什给克里做了前列腺切除手术。沃尔什说克里的“前列腺癌是早期的、良性的”,手术非常成功,没有任何恶性细胞扩散的迹象,克里也不需要化疗或放射疗法。医师说克里两个星期内就可以回到竞选活动中。数月后,克里说他在诊断结果出来后一直很乐观;毕竟,他从越战中生还回国。“我很自信。我一定会战胜疾病。我就会好起来。’”他对《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说。这个候选人想把癌症手术描述成个小毛病。他本可以选择更保守的治疗——比如放射疗法——但这可能使克里虚弱好久,从而限制他的竞选活动。2月末,克里正处于恢复期,他当时身体极度虚弱,甚至无法穿过城区参加在华盛顿举行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相反,他邀请一些活动分子来到他位于乔治敦的家中。迪安此时也在国会山的凯悦大饭店(Hyatt Regency)召集幕僚。迪安用一系列“我想知道什么”这样的问话,抨击了自己的民主党领袖们没能勇敢地抵抗布什政府的对伊拉克战争、减税政策、处方药品改革和教育改革政策。“我是霍华德·迪安,我在这里代表民主党内民主的一派。”他说,颇像前参议员保尔·威尔斯通的经典宣言。这次手术破坏了克里领跑的优势。身体恢复后,他立即重新开始了繁忙的竞选日程,大部分计划都是在全国各地筹款。医生允许克里在两个星期后回到竞选中来,但是他在位于波士顿的办公室接受采访时,仍然忍受着阵阵病痛。竞选总统竞选总统(3)当克里于2003年初回到竞选讲台上时,总统布什加大了对伊拉克的压力,全面战争一触即发。这帮助霍华德·迪安从民主党内大声疾呼的反战一派中获取了更多支持。美国、英国和西班牙不顾联合国中以法国为首的反对派,于3月7日宣布他们将给萨达姆最后10天期限交出违禁武器。最后期限过去了,萨达姆依然没有屈服,布什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萨达姆·侯赛因和他的儿子不在48小时之内离开伊拉克,美国将进入伊拉克。而公然反抗美国的萨达姆说伊拉克将反抗到“最后一战”。3月20日美国对伊拉克的空袭标志着对伊战争的开端,随后6万名美英士兵从科威特的基地进入伊拉克南部的沙漠。美国民众被夜以继日的大型电视直播的入侵进程惊呆了。战争也加大了民主党人之间的分歧,以及竞争总统提名的民主党候选人之间的分歧。对克里来说,美国在对伊战争中的节节胜利对比民众对其后果的担忧,以及民主党人中新兴起的反战一派,让他的竞选态势在几个月内岌岌可危。在进入伊拉克之前,克里批评总统布什没能集结反对伊拉克的大型国际同盟。战争打响两天后,克里说:“我完全支持我们在那里(伊拉克)的军队,我不会对这场战争做出任何批评。我们国家需要联合起来尊重我们的军队。”这也与他1991年时对海湾战争的立场遥相呼应。而此时,迪安仍然大声疾呼反对战争。3月27日在爱达荷州的演讲中,他抨击了克里的战争立场。“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约翰·克里的立场。”迪安说,“如果你赞成战争,那么就明白说出来;如果你反对战争,也明白说出来。但你不要在中间左右摇摆。”不到一个星期,克里又收回了他对布什的支持:“我们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改变萨达姆·侯赛因和伊拉克的政权体制,我们也需要改变美国的政权体制。”他在新罕布什尔州彼得斯堡对一群人这样说——这句话几个星期以来一直给他的竞选带来麻烦。克里的评论显然是要吸引被迪安激励的反战选民们,他上述言论频频出现在广播节目中,受到了共和党人的猛烈抨击。随着美国军队接近巴格达,克里的爱国心和他的判断也受到许多批评家的质疑。他们批评克里把布什和萨达姆相提并论。几乎一个月以来,克里不得不在华盛顿为自己所号召的“改变政权”而辩护。一方面,克里承认自己的评论有点“过于激烈”;另一方面,他又说他的评论是“一句俏皮话”,指的是政治竞选,而不是战争。4月9日,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的帮助下,一群兴高采烈的伊拉克人推翻了位于巴格达解放广场上的萨达姆雕像。这位独裁者的政权体制解体了。5月1日,布什总统乘坐海军S3B 维京直升机降落在圣迭戈附近的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他站在飞行甲板上,宣布对伊主要战事的结束意味着反恐战争的“逆转点”。一条写着“任务圆满完成”的大横幅挂在亚伯拉罕·林肯号航空母舰的塔顶。此时,克里仍然因为他的“改变政权”失去支持率。此外,来自北卡罗来纳州不甚知名的首任参议员约翰·爱德华兹在第一季度筹款数目达到740万美元,多于克里的700万美元,这让克里的优势更加不明显。像往常一样,克里的助理对这一数字添枝加叶,声称他们的候选人可用的现金要比爱德华兹多。筹款的能力以及它所代表的意义将极大改变民主党内多达九人的角逐态势。除了克里、爱德华兹和迪安之外,民主党候选人还包括佛罗里达州的罗伯特·格雷厄姆和康涅狄格州的约瑟夫·利伯曼两位参议员,密苏里州的理查德·A.格普哈特和俄亥俄州的丹尼斯·J.库钦奇两位众议员,还有伊利诺斯州的前参议员卡罗尔·莫斯利·布朗和纽约的激进分子阿尔·夏普顿牧师。第二季度的筹款数字更让人震惊:迪安以760万美元遥遥领先于其他候选人,克里以580万美元位居第二。同样,克里的助理们避重就轻地粉饰了这个数字:筹款大战中的两次榜眼位置说明克里的前后一致。但是迪安迅速成为媒体追捧的焦点,他在竞选宣传中聪明的革新和吸引人的广告噱头日复一日地成为媒体上的新闻。从克里的竞选一开始,创造一种无可辩驳的优势就是他竞选活动的主要策略:筹集大笔资金,获得重要人物和团体的支持,随后提名自然而来。但是直到2003年中期,金钱和公众的注意力却流向不甚知名的佛蒙特州州长迪安。更糟的是,克里的竞选正在遭受定位危机。他竞选的基础是他的履历——回国后领导反战运动的越战英雄。克里的举手投足和言语之间都有总统风范。他有外交经历,这无疑是战争时期的财富。然而克里的优势逐渐不那么明显了。此时,对伊拉克战争的态度成了这九位候选人在早期竞赛中的定义性特征,民主党候选人中的其他政纲差别已经微不足道了。他们都提出了国民健康计划,而普通选民很难理解其中的细节差别;他们都维护民权和合法堕胎;每个候选人都表示要改善环境;每个人都在格普哈特之后号召抵制自由贸易以保护美国人的就业率;每个候选人甚至都提出了吸引爱达荷州农民的农业计划——他们将是在全国民主党核心会议中第一批投票的选民。约翰·克里有他自己的履历和口号——“以勇气捍卫正义”。问题是,选民们不清楚什么才是克里所说的正义。此时,迪安正以他攻击布什的激烈反战言论和鲜明的反战立场赢得越来越多的支持。迪安鲜明的反对入侵伊拉克的立场“使他成为反布什者”,格普哈特的竞选助理史蒂夫·墨菲说。事实上,好战的佛蒙特州州长正在一系列问题上发起角逐总统的艰苦战役。他全力攻击克里支持的“爱国法案”,认为政府践踏了人权。他早早就公开反对“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的教育法案,这是克里支持的布什的另一个优先法案。该教育立法提案要求对三至八年级的学生进行年度测试,对于那些结果显示出没有进步的学校实行处罚。但该法案资金缺乏,教育者也纷纷抱怨这种一刀切的测试标准不适合挖掘孩子的潜力。迪安的竞选与四年前的共和党候选人约翰·麦凯恩的竞选颇为相似,媒体注意到迪安很少用其他候选人常见的预录演讲。但是,和麦凯恩一样,迪安明显表现出缺乏竞选训练,这将最终导致他的失利。(在迪安呼声最高的时期,麦凯恩曾对《波士顿环球报》记者预测说迪安的暴怒像他一样,将会对他的竞选提名不利。)与此同时,克里的竞选班子正因为决策机构不稳定而受到打击,该决策机构有两个民意测验专家和两个媒体顾问。他的竞选助理吉姆·乔丹为他搜集了许多对克里有利的组织和政策信息。但是克里在波士顿的一些老朋友不满地抱怨乔丹和他周围的朋友把他们排除在决策圈之外。克里不得不花大量时间调解乔丹和鲍勃·施勒姆之间的矛盾,后者是个厉害的民主党人,是克里的竞选广告词设计者,他与参议员泰德·肯尼迪的关系很好,他极好的电视广告曾经在1996年的参议员竞选中帮助克里打败了呼声甚高的威尔德。乔丹也总是与候选人的弟弟卡梅伦·克里有分歧。卡梅伦比约翰·克里小七岁,在每一次政治斗争中都支持哥哥,这最早可以追溯到1970年在康科德卡莱尔高中的居民投票大会上。他是候选人最信任的顾问。7月初期,克里召集21位高层助理来到自己位于楠塔基特岛的家中商讨竞选战略。顾问们出现了分歧。他是应该攻击迪安(乔丹的建议)还是保持火力(施勒姆的建议)呢?克里支持施勒姆。迪安随后在爱达荷州和新罕布什尔州发起了一轮猛烈的电视广告攻势,这使他立即就尝到了甜头。(克里的妻子特里萨向来以说话率直闻名,她后来对记者说没有立即对付迪安的广告攻势是竞选早期的一大失误。)竞选总统竞选总统(4)7月末,爱达荷州最大的报纸《得梅因纪事报》(Des Moines Register)的一次民意测验表明,在爱达荷州迪安以23∶21的支持率领先于格普哈特。格普哈特——他曾在1988年赢得了爱达荷州的核心会议,但两个月后就退出了——现在被认为在与家乡密苏里州接壤的爱达荷州有必胜的把握。与马萨诸塞接壤的新罕布什尔州对克里来说同样意义重大,而美国调查机构8月中旬的民意测验显示,迪安——他刚刚登上《时代》和《新闻周刊》的封面——在那里以28∶21领先于克里。到夏末,克里的竞选班子决定把重要的竞选开幕活动从波士顿移到南卡罗来纳州,那是南部关键的一州,它是继新罕布什尔州后第二个举行预选的州。开幕活动上需要候选人发表演讲,该演讲对以后的竞选将是十分重要的。克里的竞选助理乔丹和交流助理克里斯·利汉负责其中一个演讲。但是克里也让他的媒体顾问施勒姆再写一个版本。后来候选人选择了施勒姆的稿子,这个决定清晰地表明竞选班子内部的分歧:乔丹和利汉希望克里清楚地表明与后来居上的迪安之间的不同;施勒姆主张克里应该先忽略崛起的迪安,要更有总统的风范,集中全力挑战最后的对手——布什。9月2日,在查尔斯顿的航空母舰——约克镇上,克里试图通过攻击布什的“激进管理色彩”来给自己坎坷崎岖的竞选一个新的开端。随着入侵伊拉克之后在伊美军死亡人数的不断攀升,克里斥责布什总统居然数月以前在航空母舰甲板上声称在伊主要战事已经结束。“飞到航空母舰上说‘任务圆满完成’并不能终结战争。”但是随后克里在爱达荷州的辩解掩盖了这一天的大肆炒作,也使得他的竞选班子可能做出调整。在演讲台上,克里仍然会说出欠考虑的话。他对他当初对伊战争提案的赞成票反复辩解,有时候他的理由不可理喻,但没有一次像他9月9日在巴尔的摩民主党辩论上的那样荒谬:“如果我们不那样投票,我们就没有机会去联合国阻止总统的行动。事实上,他已经无须我们授权,他只是严肃地询问国会他是否要去那里加强军事力量来震慑萨达姆。”在战争问题上的暧昧态度并不利于克里竞选总统。选民们对于战争这个问题有鲜明的立场:要么支持,要么反对。可是克里却含糊不清。克里的竞选似乎陷入了泥潭。《波士顿环球报》的民意测验表明,迪安继续扩大了在新罕布什尔州的优势,他的支持率上升了12点。而在克里这边,9月15日,他的助手利汉辞职了。克里不仅没有采用利汉和乔丹主张迎战迪安的意见,还将他们准备的竞选开幕演说弃置不用。就在利汉辞职的两天后,各大媒体头条新闻都是四星陆军上将韦斯利·K.克拉克突然决定参加竞选的消息,此后对克里不利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克拉克有显赫的军事背景,在越战中战功赫赫,他立即被看做克里的头号威胁。利汉在2000年曾经是阿尔·戈尔竞选的发言人,从克里处辞职后在10月末加入克拉克的竞选班子。在爱达荷州,民意测验表明格普哈特和迪安齐头并进,互不相让。克里处在第三位,远远落后于他们,而在9月格普哈特的竞选班子还一直看好克里。“他们认为克里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总统风范。”格普哈特竞选班子中的史蒂夫·墨菲说,“他们喜欢他的越南故事,也喜欢他的外交经验。他只是关系不好。”克里的竞选活动似乎停滞不前,但援军正在到来。9月23日,珍妮·沙欣——新罕布什尔州的前州长,受聘担任全国竞选委员会主席,她为克里的竞选班子带来了宝贵的经验。第二天,拥有20万成员的国际消防员联合会(IAFF)签名支持克里竞选。这是他获得的第一份主要劳工团体的支持。1999年,克里当时正前往亚洲执行调查任务,当他得知马萨诸塞伍斯特的六名消防队员在一次仓库大火中死亡后,他立即中止行程,返回马萨诸塞的伍斯特调查此事。此举无疑赢得了消防员联合会的感激。沙欣和她的丈夫比尔·沙欣是相当突出的政坛伉俪。珍妮久经考验,意志坚定。她曾经成功地帮助加里·哈特在1984年的总统预选中扭转劣势击败沃尔特·蒙代尔,还曾经三次连任参议员以及赢得三次州长选举。2002年,她在参议员竞选大战中痛苦地输给了众议员约翰·E.苏姆姆,他是前总统老布什的陆(空)军参谋长之子。沙欣在克里竞选中的职责并没有明确定位,但她立即认识到克里竞选班子内部的有机协调性很差,而且在筹措资金方面效率不高。到9月30日一个季度结束时,迪安筹集了创记录的1480万美元,相比之下,克里的400万美元太微不足道了。10月和11月,克里一直在新罕布什尔州和爱达荷州之间奔波。他想在税收问题上和迪安拉开差距。迪安建议取消布什的减税政策,提高税收以支付国民健康计划及平衡预算。而克里建议取消那些有利于富人的减税政策,对中产阶层和穷人继续实行减税政策。克里还附和格普哈特关于迪安在1995年支持削减医疗保险提议的攻击。但是克里在起居室之间花了太多的时间,为准备那些没有句号甚至没有逗号的长篇大论浪费了太多时间。按日程安排的演讲和在媒体上露面的时间不多,就像爱达荷的一个顾问回忆的:“日复一日的事情似乎都毫无意义。”在克里去往新罕布什尔州的大篷车上,在Nashua(地名)与他共同进餐的餐桌上,以及在他波士顿贝肯区的路易斯堡广场的豪宅中,沙欣夫妇意识到竞选班子内部的分歧会带来很危险的后果。那些与克里最熟悉的人,如民意测验专家、波士顿人托马斯·基利,以及克里长期以来的顾问约翰·马提拉,都感觉他们的努力似乎并不被华盛顿的竞选总部成员认可。沙欣自己也开始感觉到华盛顿办公室似乎反应冷淡。“很多人都有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而且也有很多好点子没有被实行。”她说。乔丹和克里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紧张。“约翰对此感到非常不自在。”比尔·沙欣说,“你的参议员非常努力,而这个竞选班子却和他步调不一致。如果拉着车的马儿们步调不协调,用力不均匀,那么这辆大车就无法前进。”克里非常沮丧。“许多天里我都要读报纸上的报道,或者去募集资金或是拉选票,我越来越感觉到我的竞选班子似乎哪里不太对。”克里在2003年末接受《波士顿环球报》记者采访时说,“我需要依赖我的手机,经常要打电话到华盛顿,确保事情顺利进行,我时时担心哪里会出错。”11月9日,星期日晚上,十个星期后爱达荷核心会议就要举行,克里对他的竞选助理乔丹说他被解雇了。他从9月起就在考虑这个决定。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乔丹是个很有智慧的朋友,但他也是竞选班子内部长期矛盾的导火索。克里采纳了珍妮·沙欣的建议,让玛丽·贝丝·卡希尔取代了乔丹。卡希尔是泰德·肯尼迪的参谋,她经历了克林顿政府和许多竞选,经验丰富,意志坚强。聘请卡希尔显然意味着肯尼迪在克里的竞选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近20年来,克里一直处于泰德·肯尼迪的阴影之下,而现在肯尼迪却在推动他的后辈参议院同事去角逐总统一职——这也曾经是肯尼迪自己追寻的目标。第二天凌晨5点——就在要宣布辞退乔丹两个小时前——珍妮·沙欣起程前往华盛顿安抚竞选总部的紧张情绪。但此时,爱达荷州才是他们更担心的地方,克里当天早晨去了那里。克里在得梅因(Des Moines,爱达荷州的首府和最大城市)的一些助手也早早醒来准备竞选活动。竞选总统竞选总统(5)上午9点,在得梅因的总部会议上,约翰·诺里斯——克里爱达荷州竞选的负责人,试图安慰大家。人们都很害怕。“我们在这里有任务,我们最好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诺里斯对大家说。办公室中的沉闷气氛被几名越战老兵的出现点燃了,他们去机场迎接克里,并陪他一起乘坐新竞选巴士Real Deal Express进行首轮巴士宣传。20位记者——是平时允许随行的记者人数的四倍——坐在克里身后的几排坐位上,等着挖掘乔丹被解雇的详细信息。克里故作轻松地与老兵开着玩笑。“我喜欢这些人在我身边,”克里对当时在车上的《波士顿环球报》记者说,“这些家伙真正了解我,你知道吗?”那天,在得梅因的伤残老兵康复中心外的一场小雨中,记者们获准采访克里。在仅仅五分钟的“采访时间”里,克里重复了十次他不得不“改变竞选班子结构”,重复了八次“我们正在前进”。克里的顾问们私下里说,他对解雇自己的竞选助理感到非常难过,也迫切希望新助理卡希尔可以扭转劣势。他已经厌倦了媒体对他竞选班子内部矛盾连篇累牍的所谓“幕后报道”,他也厌倦了时时要为华盛顿后方的事情担心。“我希望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克里竞选,”他后来说道,“努力斗争去赢得胜利,用我的心去战斗,争取每一张可能的选票。可当时我却感觉不到我们在战斗。”如果如克里所说在人事变动后竞选“正在前进”,那么这种积极变化也不是立即可见的。几天以来,新闻一直围绕着他的竞选班子内部的分歧以及乔丹的三个支持者辞职的消息。其中一个报道尤其激怒了克里——该报道说他在吃饭时召开高级顾问电话会议,在他宣布乔丹被辞退的消息时,人们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咀嚼食物的声音。后来,乔丹回顾他被辞退时说:“我认为长期以来我为克里干得相当好。但我也知道对于职位的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像是个人攻击,这让克里很分心。他当时没有其他选择。”但是克里的竞选助理并不是竞选问题的惟一原因。克里自己冗长、沉闷的竞选演说也是造成竞选踯躅不前的重要原因。这似乎就是克里的竞选风格。几乎在他之前的所有竞选中,他在竞选前期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得无精打采。但是一旦他的竞选面临危险,一旦他突然害怕输掉竞选,他就会——就像最后冲刺的赛马一样——脱胎换骨全力向终点冲去。卡希尔开始招募新人员,其中不少人认为自己临危受命,前来拯救克里岌岌可危的提名竞选。斯蒂芬妮·卡特,她曾经是泰德·肯尼迪的媒体秘书,被请来雕琢克里每日的广告词和对外宣布的消息,以及抓住机会准备任何有可能的对迪安的攻击。“对外交流部门是体现一个竞选班子态势的窗口,”珍妮·沙欣说,“原来的交流部门松散不堪,对约翰·克里将要说什么没有任何战略性建议,也不知道如何反击别人的话。”而重重困难还没有到此结束。就在宣布解雇乔丹四天后,克里于11月14日透露他要为竞选筹措资金以与迪安抗衡;后者拒绝了联邦对等基金指总统候选人所得的公共资金,该款与来自私人赞助的资金相“对等”。初选期间,合格的候选人每得到一笔个人捐款,均可相应地获得一笔上限为250美元的对等资金。,只利用自己筹措的竞选资金。作为在政治生涯中一直鼓吹公共基金和竞选改革的倡导者,克里当然要跟着他一起表态。克里紧随迪安之后拒绝联邦对等基金,宣布使用自己的钱,这无疑说明克里筹措的竞选资金已经花光了。当然,这也说明克里要自力更生。他借贷了640万美元,以自己和身为亿万富翁的妻子共同拥有的位于路易斯堡广场的豪宅作为抵押。克里的高级顾问后来说,乔丹被解雇的那一个星期成了克里竞选的转折点。尽管克里从未放弃自信,这次人事变动还是让他对自己的竞选重拾了信心。11月15日在爱达荷州的杰佛逊·杰克逊纪念日的午餐集会和演讲,让他又获得了一些新的支持,在这次演讲中他对总统布什的猛烈抨击激发了数千人。在得梅因越南老兵纪念馆外,迪安的竞选班子组织了由43辆学校巴士组成的长达半英里的车队,上千名迪安支持者组成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为迪安的竞选造势,其中不少是来自其他州的支持者。而在爱达荷州的大厅内,克里也处于巅峰状态。“爱达荷的民主党人,现在是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时候了。”克里这样开始了他的演讲,该演讲汇集了原助理乔丹、演讲撰稿人安德雷·切尼、战略顾问鲍勃·施勒姆以及克里自己数星期以来准备的最激烈的言辞。演讲开始后的十分钟里,克里把布什描述成退伍老兵、消防队员、农民、教师、孩子和士兵们的敌人。在一段后来成为他竞选鲜明主题的话中,克里把布什著名的战争宣言改变成号召越战老兵们反对总统提出的反恐战争的号角:“我知道总统在航空母舰上的演讲。如果乔治·布什想以国家安全为竞选砝码,我奉劝他三个字——请继续。”尽管克里表现得相当出色,可是不利消息还是接踵而至。迪安在新罕布什尔州又扩大了他的领先优势;而且就在得梅因午餐会的前三天,他又给了克里致命一击——他获得了美国劳工联合会和美国产业工会联合会(AFL-CIO)两个最大劳工联盟的联合支持,这是汇集了州、县所有劳工和雇员的国际组织。11月末,克里的竞选活动再次陷入低谷。三家马萨诸塞报纸公布了各自独立民意测验的结果,都显示迪安在马萨诸塞参议员的地盘上依旧领先,尽管其中两个结果有误差。与此同时,克里在新罕布什尔州依旧落后迪安21个百分点。12月9日,阿尔·戈尔也支持迪安,这使得迪安成为无可争辩的领跑者。两周内,迪安将在另外5个州的独立民意测验中一马当先,这样在17个州的民意测验里,他都遥遥领先。在报纸上和电视的脱口秀节目中,权威专家们纷纷预测提名大赛已经结束了。对克里的竞选班子来说,现在是胜败抉择的时刻。12月10日,克里60岁生日前夕,民意测验专家马克·梅尔曼令人信服地提出克里的竞选活动应该孤注一掷,把大部分时间和资源都用来争取在爱达荷州的胜利。这样速战速决的胜利也许会影响新罕布什尔州的预选,这个州因经常在总统预选中爆出冷门而著称。克里在爱达荷州建立了坚固的组织,足以与迪安和格普哈特的竞选相抗衡。核心会议的性质——在该会议中公民聚集起来倾听辩论然后投票——决定候选人必须要高技巧地与选民交流。竞选班子则需要提前确定支持者,确保他们会及时到场,还要让他们知道在场应该做什么。“尽管可能性很小,我们也要放手一搏。”克里在爱达荷竞选分部的主席杰里·克劳福德说,他对核心会议政治有30年的丰富经验。克里的竞选班子已经完成了争取爱达荷胜利的第一部分——组织,组织,组织。现在他们面临的挑战是完成第二部分——在最后火起来。爱达荷民意测验和报纸几乎从未报道过克里在这个州的坚固基石。卡希尔和克里派遣他们长久以来的一个盟友去了爱达荷州——资深的民主党人士迈克尔·沃利,他在克里前两次在马萨诸塞全州范围内的竞选起了重要作用,还曾在克里任副州长时在他手下任职。这位波士顿人在克林顿和戈尔的竞选中获得了魔术师的美称,他是个可以解决任何问题的得力助手。带着这样的声誉,他无疑可以从克里在华盛顿的总部得到在爱达荷州营造竞选氛围所需要的一切。“每天都是圣诞。”他这样称呼。竞选总统竞选总统(6)12月14日,星期日清晨,美国人民一醒来就看见电视上一个医生在检查萨达姆·侯赛因的嘴巴和乱蓬蓬的头发。美国士兵于前一天晚上,在萨达姆家乡提克里特一幢大楼下面的地穴里发现了潜逃于此的独裁者。他平静地投降了。第二天,在洛杉矶,迪安宣称:“俘获了萨达姆并不意味着美国更安全了。”这句话是他自己在对外关系演讲稿上临时添加的,这让助手们惊愕不已。数日以来,迪安不得不为自己的上述言论反复辩护。这次失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迪安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尽管多数民主党人仍然反对战争,但由于萨达姆被俘,他们对布什发动伊拉克战争的怒火已渐渐平息了。从竞选局势来看,选民们对迪安攻击战争的立场已不那么感兴趣了,他们似乎更关注如何稳定伊拉克的局势以及美国士兵何时回家。这对克里是个好消息,对迪安则是个坏消息。在爱达荷州,几个月以来迪安和格普哈特一直不相上下,数次民意测验都表明他们把持着前两名位置。圣诞节过后,竞选班子停止了电话访问以避免激怒厌倦的选民,这时他们的竞选班子都开始意识到微妙转变。当他们再次通过电话确认选民立场时,克里和爱德华兹都开始获得更多犹疑不决的选民,甚至挖走了迪安和格普哈特的部分支持者。2004年1月4日晚,就在《得梅因纪事报》辩论后,迪安的对外交流助理特里西娅·恩赖特来到得梅因的著名的中央饭店(centro)。她说,迪安的竞选班子从多种迹象中都意识到克里正在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爱德华兹的支持率也在上升,但他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缩小与迪安的差距。1月8日,也就是核心会议的前11天,克里的竞选班子推出了一则新竞选广告,以动情的私人口吻讲述了克里在越南的故事。事实上,在每一次竞选中,他在越南的经历都成为最重要的砝码,这次角逐总统的竞选也不例外。这段30秒钟的电视广告早在2001年秋季就开始筹划了,当时克里正全力以赴争取下一年的参议员连任。候选人的广告班子当时就瞄准了总统竞选,找来了克里越战期间的船员戴尔·桑德斯基,给克里献上了一份厚礼。桑德斯基对克里的赞扬简短但却动人:“他有永不言败的斗志和无可辩驳的领导才能。”广告人吉姆·马戈利斯和他的广告小组创意极佳,他们这半分钟的电视广告采用了《奥德赛》和《黑客帝国》中一些熟悉的元素。主人公战胜了外部的困难和内心的矛盾,最终找到真理,并完成了转变。“你会感觉,在经历越战之后,每天都是特别的礼物。”克里在广告中说。克里对手的竞选班子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成功的广告。爱达荷的民意测验结果表明克里正在赢得越来越多的支持率。与此同时,所有的竞选班子都在紧张地观望新罕布什尔州的动态,那里的民意测验表明另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四星上将韦斯利·克拉克的支持率越来越高,已经超过克里攀升至第二位。他和利伯曼一样,放弃爱达荷州,全力争取在花岗岩州(新罕布什尔州的别名)预选的胜利。这大胆的决定确实让克拉克尝到了甜头。“当我们都来到爱达荷奔跑拼杀时,克拉克却在新罕布什尔轻松地罚篮得分。”格普哈特的一个战略助手大卫·普劳夫说。后来在1月的电话会议上,克里的一些助手也建议候选人多分出点时间关注新罕布什尔,这时竞选助理卡希尔关上了门。“我们在爱达荷,就是这样。”如果竞选班子很好,那么候选人也就会获得很好的结果。一切虚与委蛇的空话都是没用的。“他要倾听选民的话,要与他们沟通。”泰德·肯尼迪说,他来到爱达荷与克里一起演讲了四天,为他助威。此时,迪安却无意中帮了克里。他的失态和失言越来越多,媒体报道也在挖掘他过去前后不一致的矛盾言论。克里的竞选班子公布了“每日直言”电子邮件,内容都是迪安暴怒的攻击话语和真实的矛盾言论的对比。这些电子邮件成为新闻发布会以及众多新闻报道中的话题,让迪安的竞选班子颇为尴尬。自2002年秋天在民意测验中一直稳居第一位后,迪安的竞选班子一直没有找到下一步行动的主题。他仍然在排挤那些根本无望取胜的对手,大肆攻击华盛顿。他的竞选仍在用同样策略——获得党内主流人士的支持。12月6日,比尔·布拉德利——戈尔的宿敌也宣称支持他。三天后,颇有影响力的爱达荷州州长汤姆·哈金宣布支持迪安。1月15日,在得到迪安承诺聘请她为顾问并帮助偿还竞选债务后,原竞争对手卡罗尔·莫斯利·布朗退出竞选,加入了迪安支持者的队伍。不过这些都于事无补。对于迪安暴躁脾气和竞选资格的质疑和有关他失言和失态的报道,使得选民改变了立场。在爱达荷和新罕布什尔州的每日民意测验中,迪安的支持率快速下滑。格普哈特也陷入了低谷。他一直没能扭转在人们眼里他是个陪衬的形象,而且作为众议院前少数党领袖,他也是该党在国会影响日渐衰微的象征。工会联合会用飞机运送来1000多位组织者帮助他在爱达荷州竞选造势。他们进行了多次集会,但格普哈特的竞选似乎没有其他任何希望的火花。就在选举预备会议前一周,他和迪安在爱达荷进行了长达三天的电视广告相互攻击,结果两败俱伤。格普哈特的媒体顾问比尔·卡里克后来说这真是“谋杀自杀”的行为。不仅如此,曾长期领先的迪安后来的一些行为也让自己的支持率逐渐下跌。在所有的候选人之间,克里在每个选民种群的支持率都互相持平。当支持率下跌时,各个地区都普遍下跌;而当他获得支持时,所有民主党选区内对他的支持率都会升高。克里还是许多选民在首轮淘汰后决定支持的人选,对于那些认为迪安太偏执、格普哈特太陈腐或爱德华兹太没有经验的选民来说,克里是他们的另一个选择。竞选总统竞选总统(7)然后,就在核心会议前三天,俄勒冈州的詹姆斯·拉斯曼联系到克里的竞选班子,表示愿意帮助克里。拉斯曼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志愿者。1969年3月13日,时任陆军特种部队中尉的拉斯曼乘船在越南Bai Hap运河上航行时遭遇越共袭击,受伤落水。当时快艇艇长克里听到有人喊“有人落水了!”他不顾自己手臂受伤流血,冒着炮火指挥快艇来到拉斯曼落水处,把在水中受伤挣扎的拉斯曼拉到船上安全之处。2004年1月17日,在得梅因社区中心竞选大会上,这是他们自那儿以后再次见面。克里的竞选班子安排拉斯曼飞到爱达荷州。克里在他们动人的会面前90分钟得知拉斯曼的到来。在他听到这消息后,媒体记者注意到克里目瞪口呆。克里平时很善于描述自己的情感,可是这一次他太激动了。克里说他“非常感动”,惊讶,激动。这个消息让他一下子回想起35年前的经历。就在社区中心,两位炮火中的战友重逢了,克里说这次会面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它太美好了。我真感激他前来帮助”。拉斯曼也流下了眼泪。“约翰本不必那样做,但是他冒着炮火来到(快艇)前部,我们的船老大——对不起,先生,我总是要说海军术语,”拉斯曼说,群众爆发出一阵笑声。“他把我拉了上来。如果他不那么做,毫无疑问我会落到河里……他冒着随时可能被炮火击中的危险。我认为我欠他一条命。”“任何人都会那样做的,”克里说,“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两人的重逢是新闻界竞相报道的竞选新闻,这使得克里在最后时刻声誉达到了巅峰。在爱达荷州选举的最后阶段,克里火了起来。两天后,克里以38%的得票率毫无疑问地赢得了爱达荷核心会议。爱德华兹以32%的得票率名列第二位。迪安仅得到18%,屈居第三位。格普哈特的得票率仅有11%,退出了竞选。就在几个星期前,克里的竞选还踯躅不前,媒体都把迪安看做毫无悬念的最后获提名者。12月末,迪安筹集的资金达到了惊人的4100万美元,在民意测验中也稳居首位。但在他首次竞选中,他竟然被远远甩到了第三位。然后,就在投票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他的行为更给自己的竞选事业致命的一击。迪安全然不顾助手们的建议,没有发表传统的祝贺对手的演说,相反他跳上得梅因法莱尔(val air)舞厅的讲台上,甩掉西装,卷起衬衫袖子,开始了后来被媒体称为“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或“号叫”。迪安后来说他仅仅想用激励的话语鼓舞年轻志愿者们的斗志和信心。在场观众后来说候选人迪安并没有失去控制,他不得不大声喊叫以盖过支持者们的欢呼。然而在电视上,从迪安的麦克风中根本听不到当时喧嚷的背景声音,只能听到迪安咆哮似的吼叫。迪安脸上僵着一种奇异的半笑表情,在约1500名支持者前昂首阔步。他的眼睛燃烧着求胜的火焰。迪安开始大声喊叫着随后将要举行选举的13个州的名字,然后大声喊着:“然后我们要去华盛顿D.C.,收回白宫!”下面的表演是对迪安形象最致命的一击。他的声音变得更沙哑,低吼出一阵长长的“耶……啊……”。在又一阵喊叫过后,迪安随后进行了正常的祝贺对手演讲。然而,几乎整个国家都没有看到这部分。他们只看到了他的咆哮演说——不止一次。这是迪安竞选事业的关键转折时刻。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候,迪安看起来似乎有点精神错乱了,这让媒体更加质疑他的暴躁脾气。他那段吼叫演讲的录像在新闻节目中、电视脱口秀中、晚间喜剧节目中以及互联网上被反复播放,给迪安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杰·列侬一天晚上开玩笑说奶牛都怕“会被传染疯迪安病”,第二天他又说:“如果你的演讲不得不让你的助手用麻醉枪射你才能结束,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在新罕布什尔州,迪安原本高居榜首的支持率也逐渐下降。据美国调查机构的民意测验表明,在迪安离开爱达荷州去曼彻斯特的时候,他还处于领先地位,分别领先克里和克拉克8个和9个百分点,克里当时又反超克拉克位居第二位。迪安的竞选班子请出迪安长期隐居幕后的妻子朱迪思·斯汤伯格·迪安博士在全国性电视节目中与丈夫一起露面,试图以此缓和迪安的形象。然而迪安依然试图把话题转到伊拉克战争上。克里现在拥有明显优势,他也试图表现出总统风范。民主党人的最终目标是找出一个可以在11月打败布什总统的提名者,克里是惟一证明自己会赢得竞选的候选人,他在爱达荷州成功地上演超级逆转,出人意料地取得压倒性胜利。候选资格成了新罕布什尔州预选的暗语,与爱达荷州不同,这里除了民主党外,无党派人士也可以投票。克里最后也终于找到了自由派谴责他对伊战争投赞成票的最简短、最有力的回应:“如果你认为我会像乔治·布什那样发动战争,那么不要投我的票。”克里抢了迪安的风头,还剽窃了他的演说词。在新罕布什尔州,克里在演讲中允诺“突破那些强大利益集团在国家中的垄断,还要让他们得到应有惩罚”。这句话就翻版自迪安2003年秋天攀升至支持率首位时的主题宣言。(他对爱德华兹的篡改则不甚明显。他在一次集会上对支持者说“你们拥有权力”时,这实际是迪安的标志口号,只不过带有南方口音。)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克里以善于从特殊利益集团筹款而著称,尤其是从电信集团和金融服务部门筹款。在他竞选总统期间,从说客处筹措的捐款大约有227 950美元,其中一些说客是他的关键筹款人。迪安后来针对此事抨击他,但为时已晚,克里已经开始突围。在爱达荷州核心会议和新罕布什尔州预选之间的八天里,克里几乎每一夜之间支持率就要上升3~4个百分点,而与此同时迪安却每天失去2~3个百分点。爱达荷州核心会议之后,爱德华兹的竞选班子做出一个战略决定,打算全力以赴争取新罕布什尔州,期待在那里的精彩表现会像克里在爱达荷取胜那样得到尽人瞩目的效果。这是一个冒险:因为就在新罕布什尔州预选之后,七个州也要举行预选和核心会议,包括爱德华兹的故乡和必胜之州——南卡罗来纳。爱德华兹很早就斥巨资在新罕布什尔州开始广告攻势,但仍然未能占据优势。此时,克拉克的声誉日隆。然而前北约司令在这个州的地位却被克里的超级战略顾问珍妮·沙欣撼动了。前新罕布什尔州州长质疑克拉克的党派忠诚性,她指出克拉克曾经选过共和党的理查德·M.尼克松、罗纳德·里根和老布什。克拉克虽然战功卓著,可在政坛这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却是个新兵,这从他的演讲中就可窥一斑。一方面,他声称在他的管理下美国将不再会受到恐怖分子袭击;另一方面,他几乎又维护电影制作人迈克尔·莫尔对布什总统诽谤性的攻击,莫尔声称布什30年前在空军国民警卫队服役时经常缺席,是个“逃兵”。1月27日,在新罕布什尔州预选中投票的选民人数创历史新高,克里以39%的得票率雄居榜首。预选后民意测验表明,选民的兴趣是选出能够击败布什的民主党人。迪安位于第二位,得票率仅为26%;而克拉克险胜爱德华兹,远远落在第三位。第二天,迪安的竞选助理乔·特里皮辞职了,他精明能干,率先突破性地应用互联网来宣传竞选。他的辞职无疑让迪安原本志在必得的竞选停滞不前。“疯狂科学家”的离开——这是特里皮在迪安竞选班子内部的别称——无疑也让他的竞选失去了许多活力。竞选总统竞选总统(8)下一个星期将是所有竞选人大肆烧钱的时候,因为在2月3日这一天,七个州将同时举行预选和核心会议。迪安筹措的资金高达4500万美元,但他几乎都花光了。由于竞选资金极度紧张,迪安不得不撤出原来在南卡罗来纳和其他州播放的电视广告。2月3日的多州同时投票将是对克里竞选势头的一个检验。他的竞选进程态势凶猛,准备拿下密苏里州,因为密苏里出来的孩子格普哈特已经退出了。而且,与其他候选人不同,他前两役的辉煌胜利保证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而充足的资金又会让他主动在其他各州发起猛烈的竞选攻势。新罕布什尔州获胜两天后,在南卡罗来纳州格林维尔的一次辩论上,克里受到了猛烈攻击,大部分是来自迪安的,他指责克里与华盛顿沆瀣一气,效率低下。“克里提出九份有关国民卫生保健的议案,没有一份被通过。”迪安宣称。“作为总统,你所必须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当你想完成什么事情时你要知道国会是怎样的程序。”克里这样反驳迪安。整个晚上,克里都没有针锋相对地回击对手的尖锐抨击,他想给选民们留下一个具有总统风范的良好印象,让他们知道他才能击败布什。2月3日那天,克里赢得了密苏里州、特拉华州、新墨西哥州、亚利桑那州和北达科他州,在爱德华兹的故乡落后于爱德华兹,位于第二位,在俄克拉何马州紧随爱德华兹和克拉克之后屈居第三。在3个州里,他都以超过半数的选票遥遥领先。迪安的战绩不佳,在这些州中他最好也就排在第三位。利伯曼被淘汰,退出竞选。“这是个大日子。”克里宣称。直到现在,在9个州中取得7个州胜利后,克里的竞选班子才敢宣称他们有无可辩驳的必胜希望,这是他们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在随后的周末里,克里又在密歇根州、华盛顿州和缅因州大获全胜,在下一个星期二,2月10日,他又以在弗吉尼亚州和田纳西州的双双胜利迫使克拉克出局。克里现在赢得了14个州中的12个,它们分处于全国不同区域。克里曾经投票赞成削减“取得今天反恐战争胜利的”武器系统,一个人说。克里还曾经支持同性恋民权联合会并反对布什只承认男女之间婚姻合法的宪法修正提案,另一个人说。克里对于私家车燃料更高效率标准的倡导将会削减掉数千万计的工作岗位,还有一些人说。可是不论别人说什么,克里势头正劲。与此同时,克里又取得了在哥伦比亚特区和内华达州的胜利,随后于2月17日在威斯康星州的预选中迫使发誓要在此立足的迪安退出竞选。迪安得票率为第三,落后于紧随克里的爱德华兹。爱德华兹曾经攻击克里过去支持自由贸易协定,但他自己当时也持赞成态度。不过在威斯康星州爱德华兹只以很小的差距屈居第二,这让他还可以继续竞选。现在,克里真正的对手只有爱德华兹了,克里又在2月24日在夏威夷、爱达荷州和犹他州轻松取胜。随着克里势如破竹,节节胜利,民主党内的大多数组织都开始支持他。AFLCIO,沃尔特·蒙代尔,以及前对手格普哈特和克拉克等人都宣布支持克里。超级星期二的前一周,克里看起来踌躇满志,志在必得。3月2日,加利福尼亚州和纽约州等十个州的核心会议将决定最后的被提名者。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中四分之一的代表都将出席超级星期二的竞选。投票前的民意测验表明,克里在每个州都遥遥领先。爱德华兹打算最后一搏,大肆宣传他柔和的反精英人民党主义和乐观态度。他将大部分时间和资源都倾注在佐治亚州和俄亥俄州,那是第三大民主党代表区。当天晚上的选举没有任何悬念。超级星期二那天,克里很早就知道他会取得彻底胜利,将爱德华兹赶出这场角逐,并最终赢得民主党提名。最后,投票结果显示,克里在10个州中赢了9个,大多都是大幅度领先。在佛蒙特州,选民们给他们的前州长、已经没有取胜希望的爱德华兹,一个安慰性的胜利。在华盛顿宾夕法尼亚大街的老邮政馆(old post office pavilion)中,克里正在大摆庆功宴。这时电话响了。这是总统乔治·W.布什的贺电。他在电话中祝贺克里在预选中取得的惊人成功,还表示期待一个“激烈的竞选”。克里说,他也盼望“在全国人民面前进行精彩的辩论”。克里在庆功宴上激昂地结束了演说,此时约翰·克里就坐在白宫以西五个街区远的地方。三个街区以外就是国会大厦,33年前克里就在那里与越战老兵们一起露营示威,也就在那里他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上发表了美国家喻户晓的演说,踏出了进入政界的第一步;那次作证后他接受60分钟节目访谈时,还被问及他是否想有朝一日成为总统。也是在国会大厦前的宿营地,他第一次见到著名的马萨诸塞参议员泰德·肯尼迪——总统约翰·肯尼迪最小的弟弟,而正是肯尼迪总统让一个封闭预备学校的学生燃起了对政界的无限渴盼。肯尼迪此时也在邮政馆大厅分享他曾经的后辈同事——现在则是好朋友的巨大喜悦。肯尼迪两个星期前刚刚度过72岁生日。现在他的头发更白了,身体更肥胖了,可这位自由主义雄狮陪伴克里走过他大半生的政治之旅。肯尼迪和克里这两位马萨诸塞的资深议员和后辈议员一起走下邮政馆大厅中央。克里和家人站在舞台大幕后,肯尼迪走上乐队指挥台。在穹顶高高的大厅里,当2000多人看见“老泰德”时全都爆发出一阵欢呼,“老泰德”是肯尼迪乘坐约翰的巴士巡回助阵时对自己的称呼。他象征着也推动着如此多的政治历史,其中大多都是让人扼腕叹息的:他们三兄弟都曾竞选过总统,可是两个哥哥都遇刺身亡——一个在达到目标后,另一个则还在向目标努力之时。现在,他在这里帮助克里达到了这个目标。“他是一个绝好的提名者,他也将会是个绝好的美利坚合众国总统。”肯尼迪激昂地说,“他所担负的使命就是把乔治·W.布什打回得克萨斯老家,重新让国家走上正确轨道。”在肯尼迪引出克里和他的家人后,这两位新老参议员紧紧握手,互相拥抱,互相鼓励地拍打对方。“当我第一次带领越战老兵来到国会大厦前试图阻止战争时,这片土地上充满了恐惧和猜疑。”克里对欢呼的群众说,“那个时代,美国人不敢信任或相信领导者们对他们讲的话。今天,许多美国人再一次怀疑他们是否还可以信任或相信我们国家的领导人。“我的竞选目标就是要重建你们对领导人的信心,要诚实无欺地告诉美国人民——要以美利坚合众国200多年来坚守的价值为准则引导美国走上一条新的道路。我的目标就是要建立一个更美好、更安全、更繁荣的美国!”附录附录(1)2003年1月《波士顿环球报》报道说约翰·克里的祖父祖母原来是来自当时奥匈帝国的犹太人,而不是像人们印象中是爱尔兰天主教徒。克里说他“很高兴能够了解到完整的”有关他家庭的历史。接下来有人做了一些背景研究,其中奥地利的系谱学家菲利克斯·冈戴克作了很多调查。菲利克斯是《波士顿环球报》请来专门研究和翻译文献的。克里说,虽然他知道他的祖母艾达·罗维是犹太人,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弗里茨·考恩也是。他说,尽管有人说克里家族都是爱尔兰人,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家族来自奥地利,而且他从来也没有试图误导任何人。《波士顿环球报》,还有很多其他出版发行的刊物,很多年来都错误地称克里为“爱尔兰裔美国人”。克里的发言人说如果克里知道这个错误就一定会纠正它的。2004年,冈戴克还追查到克里一些住在越南的亲戚,其中包括和克里参议员同一个曾祖父的迈克尔·克里。越南的克里家族说他们从来没和克里参议员交谈过,但是他们支持他竞选并且希望他一切顺利。根据爱丽丝岛的移民文献记载,克里的祖母艾达·罗维至少曾经回过欧洲两次。冈戴克的调查发现艾达的两个兄弟姐妹奥托和珍妮·罗维分别死在特莱森塔(Theresienstadt)和特列布林卡(Treblinka)的集中营里。也就是说弗雷德和艾达·克里移民美国的决定救了他们一家的命,这样才有了后来的约翰·F.克里。1907年6月21日,为了成为美国公民,弗雷德里克·克里在填写档案的时候称自己身高六英尺二英寸,褐色头发,灰棕色眼睛,体重是二百磅,出生于奥地利的贝尼施,并且按要求发誓自己不是无政府主义者。贝尼施就是今天捷克共和国境内的霍尔尼·贝内绍夫。那个镇上的官员们还说他们希望举行活动纪念克里的祖先呢。我们无法确定关于克里家族选择克里作为家族名称的传奇故事是否真实,但是我们知道这个故事流传了很多年。根据冈戴克对奥地利文献的研究发现,弗雷德里克的哥哥奥托比他早好几年就把名字换成了克里。不管他们选择克里这个名字的原因是什么,冈戴克说,确实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名字由考恩换成了克里,而且宗教信仰也从犹太教变成了天主教。关于弗雷德里克·克里在芝加哥那段时间的描述主要依据的是系谱学家珍妮·拉扎拉赫·布鲁姆(Jeanne Larzalere Bloom)为《波士顿环球报》查到的文献资料。弗雷德里克·克里在芝加哥最初是居住在湖泊大街(Lake Avenue)的。1911年2月6日申请加入美国国籍,那时他已经是一个商业顾问了,住在谢里丹路。克里一家原来在波士顿居住的布鲁克林府第现在还在,它现在的主人还很慷慨地让本书的作者进去参观了一番。附录附录(2)文中已经提到,弗雷德里克·克里的资产在他1921年11月15日立的遗嘱中有所记录和描述。他的私人财产清单如下:“汽车——凯迪拉克观光车——型号59——编号59N832——1500美元;衣物、首饰、个人小物件——350美元;波士顿商会的两股——价值200美元;现金——25美元;J.L.沃克公司和斯宾塞鞋业制造公司——一钱不值。”他的房子并没有列在清单上,也就是说他当时可能是要卖掉它的。《波士顿环球报》的图书管理员理查德·彭宁顿作的财产记录也提供了一些线索。记录上说唐宁路的地皮(房子显然是几年以后建的)最早是1911年获得的,“以1美元的价格和艾达·克里支付的一些颇有价值的物品为代价,购买了这块从前属于伊利诺斯州的芝加哥,现在属于马萨诸塞州布鲁克林的地皮(艾达·克里是弗雷德里克·克里的妻子)。”1915年,弗雷德里克和艾达·克里以每年5%的利息借了一个1万美元的三年贷款,显然是为这座新建的房子借的,他们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搬进这所房子。但是财产记录显示,1920年7月弗雷德里克和艾达·克里又卖掉了这所房子,不过还是有一张欠条说明他们仍然欠了8000美元的贷款,而且利息率已经涨到了每年6%。虽然我们不能确切地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是根据这些文献资料,克里当时是有经济困难的,以至于无法偿还贷款,同时还有资料显示他拥有的股票也是毫无价值的。1921年11月23日,弗雷德里克·克里的死成了《波士顿环球报》的头版头条。他的死亡证明书上说他是一个鞋商,尽管有点像是掩饰的说辞,但是仍然说明了他对一些主要生意的改组。上面还提到他的父亲是奥地利的本尼迪克特·克里(实际上应该是考恩),他的母亲是奥地利的米塔迪亚·弗兰克尔(Mitaldia Franckel),也作玛蒂尔德·弗兰克尔(Mathilde Frankel)。关于弗雷德里克·克里在他去世前几个星期是否和他妻子一起去了欧洲,有各种不同的说法;爱丽丝岛没有他去欧洲的纪录,但是有一家报纸却报道说他去了。《波士顿先驱报》(Boston Herald)有篇报道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据说克里先生在进入商业这一行时曾对一个商业协会说过,他的父亲生于爱尔兰,他的母亲来自奥地利,是土生土长的维也纳人,他本人也是在维也纳出生的。”这种语气说明这一说法是不是事实还有疑问。实际上,弗雷德里克·克里的父亲本尼迪克特·科恩的出生证明书上说,根据系谱学家冈戴克的调查,他出生于原古奥帝国摩拉维亚的Troubky。本尼迪克特·科恩后来搬到了原古奥帝国的贝尼施,也就是弗里茨·科恩即后来的弗雷德里克·克里出生的地方。另外,弗雷德里克·克里在波士顿的死亡证明书上也说他父亲是出生在“奥地利”的。《波士顿先驱报》还说弗雷德里克·克里“曾经在重组全国各地上百家百货公司的商业计划中表现得非常积极……西格尔(Siegel)公司破产以后,他就成了重组以后那家公司的副总裁和总经理”。《晚抄报》(Evening Transcript)上有篇报道说克里的妻子艾达到科普利广场酒店去辨认她丈夫的尸体。报道上还说克里是那家酒店的常客,“据说他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前还给他母亲寄了一封信。”《波士顿邮报》(Boston Telegram)说当克里在洗手间扣动扳机的时候,“附近有好几个人冲过去阻止他,但是都没来得及,也有人看到手枪就跑开了,在酒店的大厅和走廊里引起了一阵骚动。”《波士顿美国人》(the Boston American)还有点添油加醋地描述道,克里“悄悄地走进房间,坐下来,似乎在沉思,突然他把手伸进衣袋,只见银光一闪,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大叫,把酒店的服务员和客人们都吸引到了这个房间……在服务员靠近他以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倒在地毯上了”。对克里的描述,从“鞋商”到“富有的鞋业制造商”都有。《波士顿环球报》上说克里的家庭住址是布鲁克林唐宁路10号,他的公司是在波士顿的波尔斯顿街487号,但是也有其他一些报纸说他的家庭住址是布鲁克林的波尔斯顿街487号,而他的公司则在波士顿其他什么地方。财产记录证实克里一家在唐宁路10号住了至少五年的时间,但是因为克里一家在1920年的时候卖掉了那所房子,所以很可能《波士顿环球报》在1921年克里自杀的时候把他家的地址说错了。不管怎样,可以确知的是克里一家在布鲁克林的大部分时间,至少从1915年到1920年,是住在唐宁路的。附录跋在3月初“超级星期二”的美国民主党十个州的初选中,参议员约翰·F.克里以锐不可当的势头赢得了九个州的胜利,淘汰了他在党内的所有竞争对手,正式成为挑战乔治·W.布什的总统候选人。一时间,克里成了一个全球瞩目的焦点人物,他被看好是最有可能取代布什成为美国新任总统的人。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受命翻译这部有关克里的传记,一步步地深入接触并了解这个对于国人来说比较陌生的神秘人物,看他如何从耶鲁大学的高材生到骷髅会成员,从越战英雄到反战领袖,从马萨诸塞参议员到最具希望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一边翻译,一边仿佛在读一个传奇故事。这部传记公开了克里很多不为人知的身世和经历,包括他的显赫家世、他与肯尼迪家族的关系、他充满英雄色彩的越战经历、他踟蹰坎坷的政治生涯……三位作者优秀的文笔把克里的传奇经历展现得活灵活现,对事件的分析深刻而且见解独到,翻译这样的书稿,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在翻译过程中,我们得到了很多朋友的大力帮助,诸如唐惠润、王曼、孙娇绯、朱璇、张卿青等帮助翻译了几章内容,并协助查证校释一些难译的名词。在此,谨向他们表示真诚的谢意,希望我们今后能有更多更好的合作。由于我们水平有限,在翻译过程中或许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在所难免,欢迎读者批评指正。孙雪晶于达2004年5月于燕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