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很简单哪。你快看,那小子一表人才,今后啊,说相声的也是长得帅容易走红。" "啊?" "而且,他的长相有点像外国人,身材细长,而你是丰满型的。这种不协调才有意思,说不定就能走红。" "真的?"三枝先生不光单口相声说得出色,还一向很有远见。他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 于是,过了几天,我对那小伙子(本名似乎叫藤井健次)说: "要不要和我一起说相声?" 而他似乎完全不感兴趣,说: "我想演戏。" 不可思议的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想和他搭档了。 "说相声更有意思,而且两个人就可以。演戏就麻烦了,而且不知道能不能走红。如果说相声,我以前有过一点经验,多少还有些自信。哎,一起说相声吧?" 在我接连不断的热情劝说下,他终于同意了。 "好吧,我说相声吧。" 叫"岛田洋一"时,我曾经历过两次与搭档的分手,于是,我决定和师父商量改个名字。 我抱着"跌倒七次爬起八次"的念头,改名为"岛田洋七",而负责舞台道具的瘦高个小伙子藤井健次的艺名,就定为"岛田洋八"。 我在心中暗自发誓:我们两人的目标是东京。第41节:十一 真的结婚了(1) 十一 真的结婚了 我终日忙着苦练说相声,不过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想办法解决和阿律之间的问题。 尽管已向阿律的父母禀告了我们现在的住址,但如果得不到他们的认可,总是于心不安。 于是,一旦有时间并攒够路费,我就会去佐贺的阿律父母家。 在大阪安定下来不久,我第一次去见了阿律的父亲,当时真的很吃惊,而且,切身体会到了阿律说"我父亲很恐怖"时的感受。 他身材健壮,一看就像个渔夫,脸被晒成了红黑色,那双手大得宛如棒球手套。这个高大的男子眉头紧锁,表情极其严肃,身穿和服,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我真想低头行礼,赶紧说声"告辞",便飞奔逃走。 但是,一想到为了支持我而在布匹批发店努力工作的阿律,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深深地低下头,恳求道: "我们擅自离家出走,真是对不起。请允许我和您女儿结婚。" 只听到一声大喝: "我能把女儿嫁给一个说相声的吗?" 我一下子就被击退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阿嬷家,向阿嬷道歉: "我竟然离家出走,真是对不起。谢谢您给我寄的信和钱。" "昭广,用不着对我道歉。如果阿律对你真的很重要,你就要一次次地去阿律父母家,直到对方认可为止。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你的。" 阿嬷说完后,又给了我两千元。 我最终得到阿律父亲的认可,是第五次去佐贺的时候。此前每次都被怒吼声赶出家门。 每次都住在阿嬷家中。 "又被拒绝了。" 见我无精打采,阿嬷总是既严厉又温柔地鼓舞我: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去,直到人家许可为止。因为你在认真努力,过一段时间他们总会明白。" 而且,每次她都会塞给我两千元。 有时还会问: "那个旅行箱还在吗?" 当然,我使劲点头。 离家出走时两人带着的那个旅行箱,装满了阿律和我的回忆。每当我们遇到挫折时,就会看着那个旅行箱,说: "还记得吗?" "嗯,记得。" 之后,还会互相开玩笑: "只是在离家出走的时候用过一次。" "嗯。" "以后咱们有了孩子,如果他想离家出走,可以借给他。" "傻瓜!说什么哪!" 我第五次去拜访阿律的父亲。 这时,距我们离家出走转眼已过了一年半。 阿律的父亲依然如身穿和服的赤面鬼一样令人恐惧,但那天却罕见地没有大声怒吼,而是语调平静地说: "已经来了几次?" "五次。" "既然能来这么多次,看来是真心的。好吧,就把阿律嫁给你吧。既然嫁给了你,你想怎样都行。如果生活困难,让她工作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不过,绝不允许你们离婚。" 岳父依然满脸不高兴,但我似乎已经获得了结婚的许可。 岳母似乎松了一口气,说: "太好了。你现在是我们家名正言顺的女婿了,今天就住在家里吧。" 我马上给阿律打了电话。第42节:十一 真的结婚了(2) "阿律,你父亲同意了。" 手握着话筒,我和阿律异口同声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打电话时我无意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岳父,"赤面鬼"竟然在笑。 岳父总是绷着脸,所以,他此刻的笑脸在我看来是天底下最和蔼可亲的。 那天,我第一次和阿律的父母一起吃晚饭。 我面前斟上了啤酒,岳父却一直喝茶,听说他不胜酒力,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喝了点酒,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哭着说: "真的很谢谢您。" 岳父也像喝醉了酒一样满脸通红,眼中也含着泪花: "高兴的时候可以哭。哭吧,尽情哭吧。" 然后,他用与自己魁梧的身体不相称的微弱声音说道: "一定要好好待律子。" 这时,岳母也偷偷擦着眼角。 我再也不觉得岳父恐怖了。 第二天早晨,他把满满一大纸袋明海养殖海苔塞给我,让我带回去。那双大手还是和棒球手套一样,但让我感觉特别可靠、安全。 正式获准结婚后不久,我和阿律的可爱女儿就诞生了。 相声方面,尽管遭受过和搭档分离的挫折,和洋八组成BB 后,事业逐渐稳定下来。 但是,还有一件事让我忐忑不安。 师父并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当然更不知道我还有了孩子。 我并没有打算隐瞒,只是在拜师时,无论如何也没敢说正和女友同居,只对师父说自己要打工,不希望当入室弟子,想在外居住。 之后也一直没有机会说到阿律。 年轻艺人们都把我家当据点,阿律在吉本自然也名头响亮,几乎无人不知。只有师父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已成家,而且还有了孩子。 就在这时,传来了BB的捷报。 和洋八搭档的第二年,我们荣获读卖电视台的"上方相声大赛银奖"。 像我们这样的年轻艺人竟然能获此殊荣,实在难得,工作人员都替我们高兴。大家都建议我,在庆祝气氛高涨的颁奖典礼上,向师父坦白结婚的事。周围人都说: "在摄像机面前,师父不会轻易发火,没事。" 但我依然害怕师父,万一被逐出师门可怎么办呀? 但大家纷纷说"没事,没事",我也只好同意。 颁奖典礼那一天。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我们: "第六次上方相声大赛银奖获得者BB。" 会场马上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我们毕恭毕敬地领取了奖状。 "BB的师父岛田洋之助先生、今喜多代女士也赶来庆贺。" 今喜多代女士既是师父的妻子,也是师父说相声的搭档。不愧是相声界的明星伉俪,两位师父身穿典雅的和服,满脸笑容地登场。第43节:十一 真的结婚了(3) 会场响起更热烈的欢呼。 主持人话锋一转: "实际上,有一位岛田洋七先生特别希望师父能见的人,今天也来到了现场。有请" 抱着女儿尚美的阿律出现了。 "师父,实际上我……" 我手握话筒,准备将阿律和孩子的事和盘托出。突然,我瞥到了今喜多代师父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今喜多代师父的脸就像"能乐"用的面具一样恐怖,正恶狠狠地盯着阿律。 会挨骂,会挨骂,难道真的会被逐出师门? 我心中七上八下,但面对镜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我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这是我的妻子律子。" 会场上更加热闹了。 师父的确吃惊不小,还好,他抱着我的肩膀,含着泪说: "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告诉我?不过,这是好事,能告诉我太好了。" 问题是喜多代师父。我偷偷地瞅了一眼。她正用手绢擦拭眼角。 四目相对,喜多代师父笑容和蔼地对我说: "你该早点说,真拿你没办法。" 我总算松了口气,但刚才那类似"能乐"面具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谜底一下舞台就揭晓了。 到了后台,洋之助师父说: "喜事应该早点说呀。" "我担心会被赶出……" "你都有孩子了,我怎么能反对呢?况且,一直这样隐瞒,律子小姐就太可怜了。如果早点知道,我还能帮帮你们。" 正在这时,喜多代师父插了一句: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当律子小姐和小尚美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师父的私生子呢。" 喜多代师父的话,让我一下明白了刚才那可怕表情的含义。我心中暗道:在BB的颁奖典礼上,怎么会想到洋之助师父要和孩子含泪相见呢?估计喜多代师父也有些被盛大的场面搞糊涂了。 这些暂且不谈,那天晚上,师父为我们得奖而安排的庆功宴,我觉得就像是我和阿律的结婚盛宴。终于能让阿律公开露面了,这让我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和师父夫妇寒暄的阿律,充满了作为妻子的坚强和自豪。 不知不觉中,"阿律"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的"妻子"了。 因此,如果一直叫她"阿律"有些难为情,在以下的篇幅中将改称"妻子"。第44节:十二 进京!发布会!息肉?(1) 十二 进京!发布会!息肉? 有时妻子会说: "老公,这样的日子我们要过到什么时候?" "不能老想着自己穷,就当自己在做扮演穷人的游戏。" 听我这样一说,妻子哈哈大笑: "说相声的真会说话。" 那个时候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几个月后,妻子又开始说: "唉,这个游戏好长呀。" "啊?" "一般做游戏再长也不过两三天嘛。" 没办法,我只好问道: "啊,确实是。那,你想怎么办?" 结果妻子笑嘻嘻地答道: "下次我想做扮演有钱人的游戏!" 这么说来,我也想那样。 在获得那个银奖的第二年,我和洋八又获得了第十三次上方相声大奖的"鼓励奖"。BB的实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在关西地区已相当有名。但是,在收入方面,年轻艺人的报酬并没有多少。 于是,我想起了在东京见到的绚丽演艺圈,觉得去东京发展的时机已经成熟。我曾因为想去东京而被迫和搭档分手,因此,特别担心洋八也会为此离我而去。 我把洋八叫到梅田花月前的咖啡店,慎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这样,洋八先生,您是否想过去东京发展?" 洋八比我入行晚,但我却不由得用上了敬语。 洋八很不自在地看着我: "别那么客气,你可是我的师兄。" 可万一洋八跑掉就麻烦了,于是我继续语气柔和地说: "啊,用敬语怕什么。那,您的答复是……" "真的,不要这样客气。" "您能否给我答复?去东京吗?" "好啊。" "什么?"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洋八却满不在乎地重复了一遍: "去东京是吧?好啊。" "离开大阪也可以?" "我是冈山人,只要能说相声,大阪和东京都一样。" "真的?太好了!好嘞,洋八,咱们一起努力吧!" 喜出望外的我又恢复了往常的说话方式,兴奋地使劲敲打洋八的后背,差点儿打得他"遍体鳞伤"。 我总算放心了,马上安排去东京的事宜。 本以为会遭到吉本兴业管理层的反对,没想到他们很支持,还热心地为我介绍东京的演艺圈: "如果东京有吉本的机构就好了,可惜还没有。你看去这家事务所怎么样?" 艺人们都鼓励我们: "好好努力。" 桂三枝先生颇有感慨地说: "太好了,太好了,看我给你介绍的搭档不错吧?" "三枝先生,您只是用手指了一下洋八。" 这句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我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我想对阿嬷说一声,于是打了电话。结果阿嬷说: "所以说嘛,我早就说让你去东边。你为什么老在大阪呢?" 那口气好像在责备我以前一直磨磨蹭蹭、犹豫不决。 我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去东京了。但是,只能暂时把家人留在大阪。如果全家一起搬家,费用会相当可观。而且,新东家户崎事务所给我们准备的房子,是供我和洋八共住的一套两居室。第45节:十二 进京!发布会!息肉?(2) "现在不能马上带你去东京,对不起。事务所每月给我十五万元工资,我给你寄十三万,我想付完房租后勉强够用。你就设法应付吧。" "好吧,你也要努力呀。" "嗯。我会努力,尽早把你们接到东京。" 话是这样说,但以后的事情还不知会怎样。说实话,我在心中暗暗盘算,如果努力两三年不能成功,只好放弃相声,返回广岛。 尽管吉本待我很好,但如果在东京发展失败,我也的确无颜再回大阪。 临近出发,我整理行李时,妻子说: "老公,你坐豪华的特等车厢去怎么样?这才像个明星。" "傻瓜,哪有钱呀?" "从这里借就行了。" 妻子手里拿着三岁女儿和一岁儿子的储钱罐。 孩子的压岁钱一直存着,从没动过,合在一起大约有两万五千块。 "可这是孩子的钱呀。"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他们这么小,还不知道钱是干什么的,该借的时候就借。" 于是,我双掌合十,恭恭敬敬地借了储钱罐里的钱,买了两张新干线特等车票。不管怎么说,竟然从孩子那里借路费……我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玩上富人游戏。 出发的那一天。 同样是去东京,但被塞进狭小座位和乘坐宽敞的特等车厢,感觉的确不一样。 "好,一定要大干一场。" 我情绪极度高涨。但列车刚过京都,坐在身旁的洋八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洋八比我小一岁,当时二十七岁。 快三十岁的大男人突然哭起来,我很吃惊,而且,那和孩子的哭闹不同,我也不好说什么。我默不作声,假装没看见。洋八就哭个不停。 到名古屋附近,洋八终于不哭了。我才问道: "怎么了?" "突然感觉很害怕。" 洋八的眼睛依然很红肿。 我对未卜的前途也一样感到不安,十分理解洋八的心情。 说实话,我也想和洋八一起大哭。但是,如果那样,两人有可能刚到名古屋就返回大阪了。 新东家户崎事务所给我们准备的房子位于门前仲町。 进入两居室的房子一看,不知为什么,餐桌上摆着一台收音机和一百多袋方便面。浴室里还有一块肥皂、一瓶洗发露和一瓶护发素。 事务所似乎特别细心周到,以便我们能马上安顿下来。但屋内摆放的东西实在有些古怪,让我们哭笑不得。 "这家事务所没事吧?" 我和洋八很不放心,但是,持这种怀疑态度,实在对事务所很失礼。 在那个时代,户崎事务所的户崎社长竟然自费投资三百万,为我们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第46节:十二 进京!发布会!息肉?(3) 户崎事务所规模不大,只有凯安娜等四五个艺人和两名经营者。由此看来,对我们真是花了血本。 既然户崎社长这么看重BB,我们自然干劲十足。 发布会在东京车站附近的皇宫酒店举行,邀请了众多报刊、电视台、电台等媒体前来参加,场面盛大。 我们现场表演了一个三四分钟的短相声,深受欢迎。 邀请的客人中,有"朝日放送"的原编导、曾制作过著名长寿节目"三度笠"的泽田隆治。泽田先生已离开"朝日放送",创办了一家节目制作公司。 "谢谢你们今天邀请我参加宴会。以后我们找机会在黄金时间开办相声节目,到时肯定让你们出场。说定了。" 听著名的泽田先生这样说,我们立刻有些飘飘然了,还想:如果在东京有一堆堆工作找上门来,那可麻烦了。但是,我们过于乐观了。 在关西时,尽管是地方台,BB毕竟有在好几个电视节目中表演的机会,而东京没有相声节目,我们只能去曲艺场演出。 亮相的地方选在浅草的曲艺场。 第一天。 第一次在东京登台演出,我们十分紧张,而且观众席上也有些古怪。 座位上只有二三十个人,站着的却很多。 原来,听说在关西走红的艺人打入了东京,东京的年轻艺人全都跑来了。 演出结束回到后台,走来一位年轻艺人。 "你们演得那么有趣,为什么要来东京?" "想在东京闯出点名堂。" "吉本本身就有剧场,而且,说相声的话,大阪不是更好吗?" 或许对方并没有恶意,但那口气似乎在赶我们走。 现在想来,他们或许是恐惧BB的实力,我们本应该更有自信。但是,当时我们可做不到今天的从容。 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要受人瞩目、不能被人看不起,结果开始不必要地较劲。 这种较劲也表现在相声中,自然无法博得观众的笑声。 因为无法博得笑声,我们更加焦躁空洞。 在这种恶性循环中,我的喉咙出现异常。从演出的第五天起,声音变得嘶哑,十天的曲艺场演出结束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到医院后,被诊断为息肉。 "只能切除。" 只好决定动手术。 我的情绪跌落到了谷底。来到东京本想大干一番,真是不走运!躺在病床上,我陷入绝望。 "德永先生,有人来看您了。" 护士领进来一个人在大阪就很关照我的读卖电视台编导有川先生。 "听说你住院了,这个拿去用吧。" 有川先生从钱包里拿出一万元,塞到我手里。 因为说不出话,我在纸上写下:谢谢。第47节:十二 进京!发布会!息肉?(4) 结果,不知有川先生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在纸上写下:不用客气。 我又写:有川先生,您直接说就行了。 "为什么?" 有川先生依然在纸上写。 "动手术的是我。" "写一写也挺好。" "我耳朵能听见。" "我知道。" 就这样,我们竟持续了三分钟的笔谈交流。 我觉得轻松了,绝望的心情也被冲淡了。 或许,有川先生是故意那样做的,为的就是给病床上的我打气。 既然动手术,当然会需要钱。 住院时,要交的费用勉强凑齐了,但是,因为几乎把所有工资都寄给了家人,我手头根本没有钱。 因为我没法说话,只好拜托值班护士给大阪的家人打电话。 护士是位年轻的女士,感觉只有二十五六岁。她痛快地答应了。 但是,打完电话后,她很同情地对我说: "嗯……您夫人说没有钱,让您在这边想办法……" 我再一次跌回之前的绝望中。 因为刚刚转会,不好意思跟户崎社长借钱。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第二天早晨,我检查完毕后回到病房,发现枕头边放着一个白色信封。 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万三千元和一封信。 "德永先生,我去休假了,这段时间不在医院。这些钱,您先拿去用吧。" 信的最后,写着我拜托打电话的那位护士的名字。 竟然向护士借钱,真是太过意不去了。但那时,如果我不收下这笔钱,也实在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只能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出院时,我说: "过些日子我肯定会来还钱。" 她却微笑着说: "等你上了电视再还也行。" 原来,她知道我是相声演员,了解我的境遇,所以借钱给我。我很受感动。 最后去还钱,是数月后我获得日本放送演艺大奖"最优秀希望奖",并领到奖金后的事了。 但是,当我拿着钱前去拜访时,那位护士已经调到老家长野的医院。 我说明事情缘由,问清了联系方式,把致谢信和钱寄了过去。因没能当面致谢,至今仍感遗憾。 那时打听到的地址现在已找不到了,即便还有,也不知她是否还在那里。 那位护士小姐,如果您读到这本书,请务必与我联系。第48节:十三 东京的人情味(1) 十三 东京的人情味 户崎事务所为我们租借的房子位于门前仲町,这里是历史悠久的平民区,没有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东京味道,只是让人感觉充满了江户风情。 经常听人说"东京人很冷淡",但门前仲町那样的平民区,我倒觉得比其他地方更具人情味。 从经营山本运输公司的房东山本先生一家那里,我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就在我刚入住的那一天。 叮咚! 在这里还没有熟人,是谁摁门铃呢?打开门一看,房东太太站在门口: "初次见面,我是房东山本。听说你们是大阪来的相声演员,加油努力吧。我想你们对这一带不熟悉,就写了这个。如果有其他困难,尽管来找我。" 房东太太递过来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仔细一看,上面写满了附近的相关信息: ××干洗店,洗衬衣比其他店便宜二十元。 ××药店,星期天卫生纸特价。 ××蔬菜店,比超市划算。 …… 对于几乎把所有工资都寄给家人、自己每月只有两万元生活费的我来说,这些信息真是太有价值了。 到了傍晚,叮咚,门铃又响了。出去一看,又是房东太太。 "我老公叫你们。" 我们被领到紧邻公寓的房东家里,看到餐桌上已为我和洋八摆好了晚饭。 对于刚来东京、内心忐忑不安的我们来说,能有人请吃晚饭当然高兴,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关照和温暖的笑容让我们心里踏实了许多。 临走时,山本社长还给了我们红包: "明天用这个买些好吃的。" 之后,山本社长一有机会就送给我们红包。 我从没动过红包里的钱,一直存着以备万一有事时应急。后来拿出来一数,竟然有十多个,令我十分吃惊。 从送红包的事上大家也能看出,山本社长是个地道的东京人。一说到东京人,肯定会想到寿司。 傍晚,只要在附近遇到山本社长,他肯定会说: "今天没工作?去吃寿司吧,吃寿司!" 然后爽快地带着我们去附近的寿司店。 一进寿司店,社长总会十分大方地请我们饱餐一顿。而且,他还不忘向寿司店老板宣传我们: "他们是BB,相声演员,现在就住在我家公寓里,不久就会走红。" 他如此热心,当然让我们万分感激,唯有一件事情让我们很是为难。 社长有个弟弟,两人共同经营运输公司,兄弟俩的脾气也完全一样。 弟弟也经常请我们吃饭。 兄弟两人的关系并非不好,只是白天一起工作,晚上就想分开消遣。 这兄弟俩却经常为争抢BB发生口角。 "哥哥,今天我带BB出去。" "说什么呢!说好跟我去的,洋七先生,是吧?" 因为两人互不相让,有时我和洋八只好分开,我跟着社长,洋八跟着社长的弟弟。 不过,他们并非只对我们如此关照,对街坊四邻也是这样。社长一家特别关心街坊们,本来凭他们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去银座喝酒,却每次都去附近的小店。第49节:十三 东京的人情味(2) 山本社长的说法是: "反正要花钱,当然要把钱花在街坊身上。" 所以,只要街上有新店开张,社长肯定要带我们去。而且,他会尽量多花钱。 有一天,一家荞麦馆开张,我真是"吃尽了苦头"。 我和社长去那里吃午饭。虽然正值午饭时间,顾客却并不算多。 我俩每人吃了两屉荞麦面,社长说: "洋七,客人不多,这样可不太好。咱们再各吃两屉怎么样?" "社长,我吃不下了。" "哦。不过,你不觉得人少吗?" "的确不多。可是,我已经吃不下去了。" "这样啊……" 尽管已经吃了很多,为荞麦店作出了贡献,可社长总觉得店里人少,应该再多吃点,真有意思。 我喜欢山本一家,因为他们与从小养育我的阿嬷有相似的信条。 阿嬷并不像山本社长那样富裕,无法把钱花在街坊四邻身上。即便如此,在炎热的夏天,只要有人手,阿嬷就会帮街坊四邻在门前的路上洒水;过年的年糕做好后,也会分给邻居,尽量为大家做点好事。而且,阿嬷说过: "真正的体贴是让人察觉不到的。" 我不喜欢那种明显施恩并让对方产生压力的关心,估计山本社长一家也是这样。所以,社长夫人来叫我们去吃饭时,从来不说"来吃晚饭吧",而是说: "做菜做多了,这下麻烦了。" 或者是:"我老公说找你们有点事。" 新开张的店,如果带上一大群公司同事去,当然能让店里赚不少钱,但那样店主肯定会心存感激,觉得社长为自己带来这么多人。社长肯定不喜欢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房东,真是万分感谢。第50节:十四 一夜成名(1) 十四 一夜成名 在皇宫酒店的发布会上遇到的泽田先生告诉我们: "要在黄金时段安排相声节目了。" 这是刚来东京几个月后的事,幸运之神竟然这么快就降临了。不过,这都是泽田先生的功劳。 "既然和你们说好了,肯定会让你们出演。不过,要夹在名人之间。" 栏目叫"花王名人剧场",周日晚九时开始,绝对的黄金时间。这一时段以前主要播放电视剧,泽田先生大胆创新,鼓足干劲要靠相声一搏胜负。 节目录制定在岁尾的十二月二十二日,在国立剧场曲艺场进行,采取让普通观众进场的公开录像形式。 整整一个小时的节目,只有三组相声演员出演。BB之外的两个组合是"靖与清"和"圣路易斯",都是全国走红的显赫演员。 因为是公开录像,第一个出演的难度最大。而我们因为要"夹在名人中间",所以第二组出场,反倒非常成功,博得了满堂彩。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节目播出的日子 一九八○年一月二十日。 那天,BB在大阪有演出,户崎社长也和我们一起前往。 工作结束后,我们打算一起看节目播放,于是在烤肉店边吃边等。 九点钟,"花王名人剧场"开始了。 "激战!!相声新干线"的标题出来后,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谁也顾不上烤肉了。 圣路易斯的表演结束后,终于轮到我们。 表演开始。 因为只有三组相声演员,一组的表演时间足足有十五分钟,其间多次出现我们的特写镜头。 渐渐地,身边的客人开始把我们和电视画面相对照。 "喂,那是不是你们呀?" 甚至有人开始和我们打招呼。节目结束后,我们草草吃了几口就赶紧出了烤肉店。 但是,在回酒店的路上,又有几个人搭讪: "啊,就是刚才电视上的那人!" "真的!" 那一夜,我切身体会到了黄金时段的巨大威力。 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呢! 第二天早晨,我们去新大阪车站坐新干线,在那里等待我们的是人生第一次的壮举竟然接连有五个人请我们签名。 我们在关西地方台露面那么多次,都从未有过如此效果。 户崎社长又告诉我们一个惊人的消息。 "昨天晚上,花王公司给我打电话,希望你们为他们的产品拍广告。" 据户崎社长讲,这是看了昨天的节目后,花王公司的负责人直接发出的指示。 "听说是男士生发洗头水的广告,可以吗?" 这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光听说拍广告就很震惊了,更何况是洗发露。 洗发露并非比拉面或者烤肉调味汁厉害,但感觉更好,而且一般都是由美女来拍,真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马上打电话向妻子报喜。 "我要拍洗发露广告了!" "什么广告?" "洗发露!"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再见。" 妻子二话没说就挂断电话。 我以前说话总爱不着边际,这回又被妻子认定在胡说八道。 我又打给阿嬷。 "阿嬷,昨天看电视了吗?就是"花王名人剧场"。" "没有。" "为什么?在佐贺也能收到吧?" "是能收到。我担心你的相声不受欢迎,一直在向菩萨祈祷。" "阿嬷,那是录播,跟这个没关系。" 我拼命解释,但阿嬷就是无法分清现场直播与录播的区别。 后来听与阿嬷同住的舅舅说,到了播放的时间,全家人都聚在电视前,只有阿嬷在佛像前摆好架势,开始大声祷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昭广的相声大受欢迎……"第51节:十四 一夜成名(2) 电视和佛龛放在同一间屋子里。 "妈妈,太吵了,听不见电视声音啦。不用祈祷,这是录像,没关系。" 舅舅他们说了好几次,想让阿嬷停止祷告,但直到最后阿嬷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