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恨?” “他俩争的,是郁欢爱谁。” “人都那样了,还争那个有什么意义?你也跟着不惜触犯法律帮他出气?” “从小到大,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他追求别的女孩,我喜欢的还是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等他出狱,去个没人认识的小地方,跟他一起过平常人的日子。赵律师,我骗你,利用你,真对不起,可我不是成心的,求你高抬贵手,成全我这点小愿望吧,你要真检举了,那后半辈子我连点念想都没有了。” 青楚做不到师傅邢功成,她能在理性上否定制造伪证的行为,感性却可以因为这番表白选择原谅,她宣布到此为止。伪证者受到批判,却因为没伤及被害者,得以避免法律处罚,阻止错误酿成灾祸的,是青楚的智慧。 分手时,杨丽红感激涕零:“不管你怎么鄙视我,我都要谢谢你。”青楚不怀疑她的真诚,完美句号,尽管一无所得,她心情愉快得无以复加。 郎心平感到奇怪:“案子不黄了吗?我看你心情还不错,没点挫折感?” “没有!谁没交过几天学费?亲自栽过跟头才知道下回怎么绕开。” “那姥放心了,你从小到大一直很顺,我怕有点挫折你受不了。” “我没那么脆弱,温室花朵也不是一遇寒冷都非死不可,我是耐受型,冷热都能适应。姥,问你个问题,一个人有野心和名利心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那年代管这叫远大抱负,国家还大力提倡呢。” “但通过这次,我发现自己还是急了。” “认识到了?想一鸣惊人没错,但急于求成就容易被人利用,挺好,你这不又是一个收获吗?青楚,姥从来没问过你:在你概念里,什么叫成功?” “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功成名就,收入丰厚。” “现在社会给人灌输的成功观念太单一,你们年轻人追求的无外乎是赚钱、成名,给自己贴上成功标签,千篇一律、千人一面,这是典型的唯结果论。其实不是所有得到结果的都成功,也不是没结果的就失败,我一辈子的体验,是成功藏在过程里,将来回头看,乐趣不在最后撞线那一下,结果是买东西的赠品,好了算赚的,不好也没什么。你这桩代理,敏锐洞察及时补救,坏事变好事,干得漂亮,以我的标准,这就叫成功。” “我也这么认为!姥,你放心,我不但要享受成功的结果,更要过程!” 沐浴在自我认可中,青楚忽略一件事:这只是她单方面画的句号,不是周晋的句号,事情远没有结束。钱小样那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始?针对未来往何处去的人生命题,她想了又想,好歹于迷茫中拨云见日,瞭望到一星半点目标。 方宇掺和进来:“还思考呢?想好了吗,今后往何处去呀?” “你过来,我宣布一下。经过长考,穿过层层迷雾,从迷茫到清晰,我终于理清思绪。” “直接说结论。” “我要——成家立业!想两天不是白想,你琢磨过为什么是成家立业,不是立业成家?因为有家才有依靠,家是前进路上的歇脚站,是奔跑过程中的润滑油,没有家,想去哪儿都走不远,想做什么都没人支持,所以我决定——先成家!” “你想成家?那也得有人啊,打算上街拉谁?” “不用上街,人选我物色好了。” “不是我吧?”方宇一厢情愿,涌起无限抱歉,“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需要自由,还不想把自己束缚在婚姻里,不能配合你成家的理想,请考虑别人,或者调整战略,先立业吧。” 小样像看蹿上舞台搅乱正戏的闹闹一样看方宇:“省点唾沫吧,我说的不是你。” “那是谁呀?” “这不劳你操心,明天起我就开始行动,为养精蓄锐,睡了,晚安!” 原来自己不在戏里,连龙套都不是,方宇全身水分蒸发——干极了。他展望自己将继续——永远——气短下去,垂头丧气、抓耳挠腮。 说干就干,第二天黄昏,小样端着搪瓷盆,站在医院门口,等待她锁定成家的对象出现。这是一次理性的思索,一个成熟的决定,她甚至把自己模拟成她妈杨杉,生平第一次对自己投了赞成票。 高齐匆匆跑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没有。” “那你跑医院来干吗?” “来谢你呀,我亲手做的酿皮,特地道!” 高齐被感谢的次数太多,完全遗忘了自己被感谢的理由:“为什么谢我?” “因为前一阵你帮我买处方药哇。” “那也值当特地跑来一谢,我还以为你家又有什么急差呢。” “你为什么总是只求付出不问回报呢?” “我要不付出,那就更没回报了。” 对待失恋居然能升华到自嘲的幽默境界,小样不虚此行,她双手奉上酿皮:“现在回报来了。” “你还有这手艺?” “温柔贤惠,内外兼修吧。” “跑这么远就单为送一个酿皮?” “不,我还是为寻找和发现来的。” “你找什么啊?” “我这阵子一直在深思,为什么我们仨妈都认为闺女应该嫁你这样的人?” 高齐也对答案充满好奇:“想明白没有?为什么呀?” “因为你身上有种压倒一切的品质,叫做稳定。”第7章03更新时间2009-4-14 14:35:22 字数:3712 高齐首肯她的发现:“稳定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大学毕业后我给自己制定了第一个五年计划,主题就是稳定,现在刚三年就提前实现了。” “你还定了五年计划?太有正事儿了,我毕业三年,别说定,稳还没谱呢。” “一个人活在世上,身上至少有四种社会属性:自我、儿女、丈夫或妻子,还有当父母,这四个角色是你早晚必须要扮演的,把四份责任都承担起来,做完美,你就实现了个人价值,也间接对社会作出贡献。” 小样伸出四根手指:“四份?我也要背那么多?” “当然,每个人都得背,你不是爹妈的孩子吗?” 小样颔首。 “将来得嫁人吧?” 小样再颔首。 “还得生孩子吧?” 小样频频颔首。 “那就是了,大多数人只能做好其中一两样,甚至一样也做不好。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他在临死时就能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小样就剩颔首的份儿了,颔完首惭愧低头:“我觉得你在骂人。” “我骂谁了?” “我,就是那个虚度年华、碌碌无为的人。” “你还小,还是把个性挂在嘴上的年龄,再晃几年就知道了:我们不全是自己的,世俗是大多数人要走的路,责任是早晚要履行的义务,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分内的责任做好,社会自然就和谐了。” “真有责任感!我听明白了,你是先要把自己做大做强,然后再做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一个也不耽误。” “就是这样。” “太理想、太完美了!越听,我越觉得女孩子就要嫁你这样的。不过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累呢?” “我怎么累了?” “我想起中学有篇课文,叫《装在套子里的人》。” “你说我把自己装套儿里了?” “还是主动钻进去的,削平、压扁、揉圆,太委屈自个儿了。” “责任就意味着牺牲,不辛苦就没有轻松,不痛苦就没有欢乐,幸福和不幸是对比出来的。” “我听着还是累。”高齐对生活的高标准、对自己的严要求,是小样永远永远达不到的,也许她根本不想达到,但不耽误她心向往之,并使劲、使劲欣赏他,“我觉得你的优势没准儿会成为劣势。” “我什么优劣势?” “你吧,就是太正经了。” “女孩子不都喜欢正派、负责任的男士吗?” “我们喜欢的是正经里带一点不正经,但这点不正经还不耽误正经的那种。” 高齐晕菜:“这分寸够难掌握的。” “女孩子都追求安稳,但又不能太安稳,安稳里要带那么一点不安分,但这点不安分又不能破坏安稳。” “这正经里的不正经、安稳里的不安分,应该是个什么比例呢?” “二八?三七?视不同人而定,你是十分正经,零分不正经,有点单调。” “有道理,青楚是不就为找那两三分不安分才觉得我闷的?” “有可能。” “那你呢?几几开?” “我?十分渴望安稳,但又十分不安分。” “那你到底要什么呢?” “我什么都想要。” 高齐喜欢和小样聊天,轻松自如、游刃有余,不像面对青楚那样努着、够着,这就是小样提出的“落差说”?他把她送回方家,分手时两人有点依依惜别的意思,完全没注意角落里有双恶毒的眼睛。 小样对今天评价很成功,一方面印证了决定的正确性,一方面铺垫了未来的可能性,她的感情从此走上康庄大道!正踩着正确的步点往胡同里走,半道被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方宇劫持:“你锁定成家的人选就是他?” “怎么了?通过今天接触,我再次确定高齐值得一嫁,他就是活脱脱一新好男人!” “他浑身都是优点,就是不招人喜欢!我这人缺点比优点多,可就是招人喜欢!”方宇强词夺理,完全违背辩证法,可也符合事实。 “那得我说了才算!没看出来。” 嘴上从来不是方宇强项,干脆放弃不擅长的,直接上动作!他把自始至终落下风的悲愤化为行动,不由分说扯过小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吻。小样束手被亲,从方宇嘴唇轧道机一样铺天盖地碾过来的一瞬起,她就玩了命想乐,一面使劲压抑笑的欲望,一面严厉谴责自己不严肃,小姐此刻您要义正词严!更汹涌的笑意一浪高过一浪,将她的自责淹没。 方宇撤嘴,小样像被拔掉塞子,狂笑喷薄而出,花枝乱颤。 方宇被笑二乎了:“乐什么?亲你一下就乐成这样?” “对呀,我是挺乐的!随便气气就把你气得现了原形,我说什么来着,还说不喜欢我,你别承认呀!” 方宇气馁,又输一阵,还是落下风,往回找补面子:“这算什么?我随便打Kiss的女孩多了去了。” “还嘴硬?继续,看咱俩谁乐到最后。” 当晚,小样腮帮过劳、导致痉挛,嘲笑方宇不足以让她如此长笑,她欣喜于过去敢想不敢盼的生活难题露出端倪:俩人貌似都喜欢她!她貌似具备举棋不定的条件!小样太喜欢被这道题难住,比她小学至今没算明白的“水池同时放水、进水”有挑战性多了,高齐算康庄大道,方宇好比歪门邪道,她该走哪条呢?长期荒废的理性终于能派上用场,和感性好好PK一回了。 麦冬申诉案无疾而终,被邢律师言中,青楚自然遭到师傅奚落:“早先提醒你什么来着?让我说着了吧?年轻人想出人头地无可厚非,但社会不是你想象的乌托邦,机会比大熊猫还稀少,陷阱倒满地都是,领教一回见识了吧?沽名钓誉不是这么个钓法,脚踏实地一点,我给师父准备了三年材料才独立,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急什么?今后还是老实给我打下手吧。” “没问题。” “你倒拿得起来放得下。”邢律师完全没听出来徒弟被现实教育的服软,也没等到她对自己姗姗来迟的心悦诚服。当下的后生比任何一届前辈更能屈能伸、能上能下、能圆能方,他们没有前辈那些前瞻后顾、左右逢源、四平八稳,只顾朝着自己目标,取最简洁的直道,前进!循序渐进、循规蹈矩,眼看被他们视若无睹推倒、颠覆。 青楚下班,一眼看见周晋,事情远没有结束。 “我算着你又该出现了。” “这么失败?想干什么都被你算准了?” “又来找我问那申诉?不用担心,它结束了。” “为什么结束?被谁结束了?你还是他们?” “反正结束了,以后你不会再被他们骚扰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既然结束了,你我不再是潜在对立方,那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轻松谈谈了吧?况且,我跟你可谈的不该只有这案子。” “那就谈吧。” “不做代理,你平时都在事务所做什么?” “给邢律师当助手,他觉得我这样就该知足,说稳妥是女人一生的主题。” “稳妥肯定不是你的主题。” “你怎么知道?这么了解我?” “你是女孩子,但有颗男人的雄心,和比男人还坚忍的意志。” “听上去好像是武则天,我这样不招男人爱吧?” “是一般男人不敢爱。” “那就是说:爱我的肯定不一般?”青楚把话题转向她关心的部分,“想问一个问题:郁欢虽然睡着,但你觉得她会不会有感觉?” “我相信她有。” “第二次我一个人去西塘看她,对她说:只有你最清楚十年前那晚发生过什么,你要能醒过来……说不提案子,你自己还主动提。” “关于案子……” “你还是想问,对吧?这就是你来的目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整个过程我一直百思不解,因为立场问题,又不方便追问你,我不知道一开始是什么东西让你相信他可能被冤枉,进而考虑接手的?难道他还有证据支持?但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又是什么原因结束的?这些疑问,我还是忍不住问,希望你来帮我解答。” “你问的原因我很理解,但对不起,律师有职业规则,虽然我跟他们始终没建立代理关系,但无权泄露委托人任何信息,尤其是对你。” “那到现在为止,你相不相信我是被他们诬陷的?” “相信,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你有嫌疑,如果有过,那也是假的。” “他们伪造过证据?被你发现是假的,所以你把它结束了,对吗?” “无可奉告。” “不管是不是,我谢谢你。” “我那么做可不是为你。” “虽然不知道中间具体都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你很职业,我欣赏你,这次来还是那件事,我公司的法律顾问已经结束合同了,我请你做代理的邀请继续生效,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基本不打算接受。” “上次你没答复我,我猜大概是因为想接麦冬的案子,现在结束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该接受。” “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呢?” “直觉就是直觉,没有为什么。” “跟女人的直觉真没理可讲,我觉得你做决定应该用理性,而不是直觉。” “我就是理性的直觉。” “那我彻底没理可讲了。”第7章04更新时间2009-4-14 14:35:42 字数:2422 邀请并非不诱惑,青楚也并非没动心,但她杜绝的,是藏在对方行动背后、或许有的某种意图。周晋感受到她的坚决,知道自己很难再有机会,但他不想就此结束,不仅这些,还有别的机会:“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随时,只要不是找我谈案子。总活在过去,现在也过不好。” 这句话敲打着周晋心脏,他乐意笑纳她的建议,被往事缠绕十年,是该好好活活现在了,尤其当有个人出现,燃起你好好生活的欲望时。与青楚的来往,周晋不想画上句号,无论为什么。 追逐全方位展开,首先上门的是法律顾问的公对公邀请,昭华房产代表现身律师事务所,出人意料地绕开众人趋之若鹜的合伙人,指定资历浅薄的小律师,开出的条件却和合伙人一般优厚。除每年付给事务所三十万人民币,凡涉及昭华的原被告经济纠纷,一律由法律顾问代理诉讼,按件提取佣金,每桩按标的5%提取,一眼可见,收入可观。 邢律师看出其中门道:“他们是奔你来的,这可是块肥肉。” “我没打算接,不够资格。” “什么资格?谁的资格?他们觉得你够就行。你是律师,只要从职业角度去衡量这个代理值不值得做?对方开出的条件是否令你满意?性价比是否划算?答案肯定就OK了。像给昭华这种规模的公司做顾问,不只关系到你一人的利益,你是事务所一部分,明白吗?要顾全全所利益,先别拒绝,回去琢磨琢磨。” 不光事务所要求青楚笑纳,连远在上海的杨怡也敞开怀抱:“我听你二姨说有大房产公司聘你做顾问,太好了!别人花三年才能办到的事,你俩月就办到了,一定要把握这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每个人都为眼前利益热血澎湃,没人担忧聘请与青楚不合常理的错位,没人了解青楚极力拒绝、避免的是何种居心叵测,除了郎心平。 “原告走了被告来?他有别的目的吧?” “他知道我既握着别人攻击他的矛、又握着保护他的盾,想从我这里得到对他有利的东西。” “啊,不仅是要个法律顾问那么简单,你打算接受聘请吗?” “昭华名气大、牌子响,谁能获得这样一份代理合同,在行里就是一种身价证明,收入可观,条件诱惑,对刚入行、没名气的小律师来说,更是张大馅饼。” “你心动了?青楚,它冲的不是你的资历,虽然我相信你早晚有能力胜任这种代理,但这机会来得太早,我怕你卷进是非里。” 青楚把握得住,她的出类拔萃来自于永远把自己置身于感性和理性的平衡点上,在正确时间做正确的事,法律顾问事儿很正确,没出现在正确时间,就像她和周晋的关系,她不排斥他,但拒绝他把自己从对方的矛变成己方的盾。 方奶奶腿已康复,护士工作结束,小样与方宇聘请与被聘的临时佣工关系宣告解除,另一种关系亟待明确。 “你该给我结账了,护理费,三千!” “你还一直吃我的、住我的呢!” “你还亲我呢!” “这俩也能找平?” “当然了,亲我一下那么便宜呀,你赚了!得,我吃点亏不跟你计较,这些天在你家吃、在你家住的,让你亲一下,两抵了;护理奶奶另算,给钱!” 结完账,方奶奶依依不舍,恨不能立刻给小样扣上方家霸占的戳子,当晚洞房花烛,把她扣留。 离开方家,小样迎风撒了两滴留恋的眼泪,留恋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杂院?陈旧过时的家具?看谁都不如她顺眼的方奶奶?还是每天拿方宇当成火锅涮?和方家一老一小的生活,像她天天呼吸、中度污染指数的空气,赖以生存,习以为常。走着走着,身边响起挎子轰响,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方宇来了:“想送我一程?想就直说,总那么含蓄,再把自己憋个好歹的。” 反正说不过,方宇动作到底,挎子挡住小样去路,旱地拔葱,把她扛上肩。语言在行动面前,最终下场是无力,当方宇把小样扔进挎斗,劫持回自己租的小屋,不问青红皂白、轧道机又铺天盖地倾轧过去时,小样好不容易热身准备登场的理性不战而降,再一次不可救药地感性了。 “干吗?舍不得让我回家?” “说!你到底喜欢他还是我?” “你先说!是喜欢我呀?还是喜欢我?” 没机会举棋不定了,小样知道:理性那东西从来不属于自己,她就是谁让她高兴、就奔谁去,心灵永远与头脑背道而驰,康庄大道从此只能望道兴叹,这辈子看来就在歪门邪道上一骑绝尘了。 在小样远离正路、背道而驰的同时,霹雳也到了能否按照杨尔梦想驰骋千里的决定性时刻,全英A水平考试成绩颁布,是否梦圆剑桥梦,尘埃落定。 杨尔望穿秋水,在MSN上等到霹雳:“申请上没有?” “当然——有。” “通知书举上来看看。” “还没收到呢。” “一定给妈带回家来,啊!” “还要带回去?” “那可不,多少人翘首期待哪。” “谁期待呀?你不是要举着它巡回展览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闺女替我实现了剑桥梦,我的教育理念又一次得到证明,我要把它推广、普及!” “你不卖内衣吗,怎么又卖上理念了?” 杨尔豪情畅往:“开创一个销售模式,把理念和内衣捆绑销售,内衣卖到哪儿,教育理念就传播到哪儿,让全中国、全世界父母都受用无穷!” “世界末日!”霹雳从视频上望风而逃,但她不能从现实逃跑,不面对她妈,还得面对她留英“伙伴”王克的询问:“你就那么跟她们说?怎么收场?” 父母打死也想不到女儿在英国的真实生活状态,从没意识到她的感情经历早已不是空白,更察觉不到王克的存在,霹雳决定在瞒天过海的路上一骑绝尘下去。钱不是问题,杨尔唯一没让霹雳失望过的就是经济保障,足够英镑帮助女儿建立起对父母长达三年的信息屏障,也间接保护了杨尔的精神健全。最新信息伪造只花了三百英镑,霹雳就得到杨尔梦寐以求的剑桥录取文件。 携带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谎言,霹雳踏上回国的班机。第8章01更新时间2009-4-14 14:37:05 字数:3556 和每回接机不同,这一次,只来了杨尔一人,霹雳一落地,父母离婚的现实就明晃晃戳到眼前,想回避都不行。 “我爸没来?” “我一人不行?以后他要淡出咱娘儿俩生活了,你慢慢适应吧。入学通知带回来没有?” “带啦。” “拿出来给妈看看。” “这儿?现在?” “就现在!这儿!” “箱子里呢,不好拿!”霹雳拔腿往外走,被杨尔死死拽住,赔笑央求:“妈着急,看了才踏实。”当众现眼不可避免,霹雳只求速战速决。杨尔手捧女儿三百英镑换来的录取通知,大庭广众下激情澎湃,“妈一生的梦想啊!”霹雳情何以堪,只恨无处遁形。杨尔的激情一直澎湃到郎心平家,举着裱进镜框的录取通知,四处比画:“把它挂哪儿好呢?” 郎心平:“楼下大门口!” 青楚:“没小区门口显眼!” 小样:“挂环路上,全北京都能看见!” 霹雳离大家远远的,给李博怀打电话:“你怎么不去机场接我呀?” “你妈去就行了,爸明天请你吃饭,祝贺你考上剑桥。” “你今晚不回家住吗?” “不啦,你好好倒时差,咱爷儿俩明儿再见,啊。”不管霹雳是否情愿,家已重新洗牌,父母已各就新位,除了面对现实,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为消灭霹雳的沮丧,青楚、小样拉她去游泳,没想到从水里爬上岸边,沮丧仍旧如影随形:“真想一直跟你们混着,不去英国了。” 青楚:“没见过一个上剑桥上得像你这么不情愿的。” 小样:“上剑桥就离你当厨子的理想越来越远了,我看你嫌弃英国的劲头比我嫌弃银川还严重,原来我们都深爱北京这片热土。我妈以前最爱唱《前门情思大碗茶》,自从我说要来北京,她怕煽动我,不敢唱了。” 霹雳:“来不及了,你已经被煽来了!哎,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小样:“暂时还没怎么样,不过收获还是有的。” 霹雳:“什么收获?” 小样:“赚了点外快。” 青楚:“顺便谈上了恋爱。” 霹雳不关心外快:“你跟谁恋上了?” 青楚:“方宇,就不给她留门、让她走窗户那个。” 小样:“别光说我。”揭露青楚,“她也恋爱了。” 青楚:“我没有。” 小样:“你就是恋了!别不承认。” 霹雳问青楚:“你跟谁恋?是那高齐吗?” 小样:“不是,比高齐还好呢,是个开宝马的。” 霹雳:“你俩都没跟高齐?那咱家三个妈热爱的新好男人最后没人要啊?” 小样:“其实高齐真挺好的,就是没意思。” 霹雳:“方宇有意思?” 小样:“反正吧,我跟他在一块儿待着就高兴。” 霹雳:“你不老说想找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吗?改主意了?” 小样:“没改,我现在也想找个那样的。” 霹雳:“那他符合你要求吗?” 小样:“目前肯定不符合,没准将来有希望,我观察观察,不行再换,反正有的是时间,先爱了再说!” 霹雳忽然改说英文:“越来越二百五,我喜欢!” 青楚英文回应:“超二!” 小样听不懂,着急:“说什么呢你们?” 青楚:“羡慕你活得潇洒呗。” “肯定没说我好话,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许说鸟语!”小样把霹雳推下水,霹雳拽着小样和青楚,姐儿仨在水里打闹成一团。 霹雳憋着没敢告诉青楚小样的秘密,第二天一股脑儿倒给雷蕾:“我妈满世界招摇显摆的通知书是我花三百英镑买的,谁也不知道,除了你。” 雷蕾处变不惊:“反正你也不想上,就步我后尘呗,接下来你要干吗?” “长期目标、短期目标各一个,长期目标是实现做厨子的理想!” “不错!那短期的呢?” “回英国这仨月,我一直在琢磨你的建议。” “我什么建议?” “对我爸和那女的啊,你让我别跟自己过不去,要么别管他,要么拆散他。” “俩方向,你要往哪边使劲呀?” “俩月内,把我爸二婚搅黄。” 雷厉风行的霹雳当天中午就约李博怀吃饭,地点指定在陈秀上班的茶餐厅。陈秀一见她,心生忐忑:“霹雳,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能来能来,想吃什么,我让后厨单给你做。” “不用麻烦,我约了我爸。”李博怀应声赶到,立刻被女儿的拥抱裹住,“爸,想我吗?” “怎么不想?”解脱一旁的尴尬人,“给霹雳热奶茶、干炒牛河、番茄炒蛋,我老三样,就这些。”陈秀迅速消失。李博怀以茶代酒,“霹雳,祝贺你考上剑桥,三年辛苦总算没白费。” “有什么好祝贺的?又不是我要上,恭喜你前妻吧,她正带着通知满世界展览呢。” “她是为你高兴。” “她为她自己。爸,现在跟你见面都得约会了。” “没有哇,随时都能见。” “我昨晚就想见你。” “就隔一晚上,今天不就见了嘛。” “以后,你不打算回家住了?” “那……现在是你妈家,我住不方便。” “那我去你那家住几天行吗?”眼神殷殷。 “我那……是单位借的房子,太小。” “小不怕,挤着热闹。” “陈秀……偶尔也会过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回英国这俩月,我自己慢慢顺过来了,木已成舟,你跟我妈婚都离得了,我就得接受。住过去正好跟她培养培养感情,你不说了嘛,这是我第二个家,我得争取早点融入。”振振有词,不容拒绝,李博怀实在无法推脱,只能把女儿带回住处。老式两居室不宽敞,李博怀在小屋给霹雳支上钢丝床:“你来我这儿,你妈知道吗?” “知道,你甭管了。”霹雳四处转悠,卫生间里成双入对的洗漱用品格外刺她的眼,“爸,这不是你一人住呀?也赶上未婚同居的时髦了?” “没有没有,她不住这,餐厅有员工宿舍。”否认透着心虚,中国父母在此类问题上做不到坦然。不劳霹雳费唾沫,晚上陈秀进门,谎言立马不攻自破,抖落一地尴尬。李博怀悄悄告诉陈秀:“霹雳要住这。” “怎么不早点跟我打招呼?就今晚?” “可能不止。” “要不我还回宿舍吧。”陈秀识趣。 此地无银的回避完全没意义,李博怀决定开诚布公:“算了,你别走,迟早得过这关,她也说要和你培养培养感情。” 说来就来,霹雳重装出场,一改之前对陈秀的冷酷态度:“我叫你陈秀行吗?” “行,怎么叫都行。” “我在英国给你买了件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陈秀接过精美的包装盒,受宠若惊:“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拆开盒子,是一套女士内衣。 霹雳介绍:“这是英国非常畅销的内衣品牌,一百多镑一套。” 陈秀问李博怀:“那是多少钱?” 李博怀:“人民币小两千吧。” 陈秀被惊着:“那么贵!我从没穿过这么高档的,怎么穿哪?” 霹雳:“往身上穿呗,我目测的号码错不了。” “我、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女人就是要从里往外美出来。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谢谢你霹雳。” “第一回见面那种态度对你,过后我一直觉得很抱歉,但请你体谅:我还是个孩子,面对那么大变故,很难保持冷静。” “我体谅,能体谅,你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今后我要争取努力接受你,为了我爸,咱俩好好相处,行吗?” 陈秀感动地抱住霹雳:“行,行!从今天起,我就把你当成自己孩子。” 想都不敢想的和美场面就在眼前,李博怀激动地红了眼圈,张开怀抱揽住两个女人,一时间,貌似其乐融融、天下大同。 回到卧室,陈秀摩挲内衣、心潮起伏:“太豪华了!这辈子没人送过我这么贵的礼物,霹雳这孩子懂事、可人疼,老李,我也要给她买件礼物。” “好哇。” “这上面全是英文,什么意思?” “MadeinChina中国制造。” “英国买的,咋是中国制造呢?” “在欧美,老外用的全是中国制造。” “哦,这东西出趟国,又回来了。活到这岁数,今天我觉出点幸福的意思了。” 李博怀早看出礼物打哪儿来,私下问霹雳:“那套内衣是从你妈那儿顺的吧?” “那不也远销英美吗?”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表现得非常懂事,爸挺高兴。”父女亲热相拥,老的万分由衷,小的神情诡异,李博怀做梦也想不到,女儿的懂事不过是陷阱上的美味,香甜下隐患无穷。第8章02更新时间2009-4-14 14:37:59 字数:3630 一边是即将跌入陷阱的爹,一边是严重心理失衡的妈。得知女儿要住李博怀家,杨尔深夜前来兴师问罪,被霹雳堵在楼下:“你什么意思?躲我躲到这来了?咱俩最近挺和谐的呀。” “我不为躲你。” “那为什么?” “我就想跟我爸住一段。” “这房子又旧又挤,再说那女的不是也在吗?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在,她就不常住了。” “噢,你来就是为把她挤对走啊?幼稚!” “我没想把她挤走,她在我正好跟她培养培养感情。”见杨尔要急,赶紧灭火,“逗你玩呢,我当她是空气,不存在。” “你这不是成心找别扭吗?没病吧你?” “不是说你俩离了以后我一个家变俩家吗?跟谁住是我的自由,你整天不着家,我回去干吗?” “我这不忙着给你挣学费、生活费呢嘛。” “我没怪你,你先忙你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跑这儿处理什么事?” “那是我跟我爸的隐私。” “我是你妈!” “我跟爸有点隔膜,想缓和一下。” “咱娘儿俩都隔膜十来年了,你怎么不想跟我缓和缓和?” “你只要让我在这住上一段,咱俩就暂时没什么隔膜。” “你什么意思?神神道道的。” “你乖,早点回去,该洗洗,该睡睡,就当我还在英国,过几天就回家陪你,到时候你把外面事忙完了,咱娘儿俩再好好消除隔膜,享受天伦之乐,啊。”霹雳哄孩子一样把她妈塞回车里,杨尔好像闻出点味,女儿住这儿的目的绝不简单,小脑袋里不定憋什么坏呢。 邢律师没想到,在他讲过一番顾全事务所利益的道理后,赵青楚还是拒绝了昭华邀请:“到了还是拒绝了?为什么呀?” “我想活得单纯点。” “这什么理由?跟单纯不单纯有什么关系?有利益、能提升你在律师界的地位不就行了?” “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提升。” “咦?你们这些大学生,怎么都这么拽呀?” “我觉得偶尔拽点儿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是把个人意志建立在事务所的经济损失之上。” “我保证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源源不断带来这种机会,每个都来得光明正大,您再耐心等等。” “合着还是我急功近利?你自信,我拭目以待,这回算你欠我啊。”老邢不明白,这后生小辈哪来的底气,敢让名利追着踩她的拍子,踩不对她还真不答理。 拒绝法律顾问的邀请,并不意味拒绝其他,比如和周晋共进午餐。周晋还想最后争取:“没想到你这么坚决,我请你完全是因为你的能力,别低估自己,我知道你未来不可限量。” “我没低估自己,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会用能力得到一切,但不是现在。” “那好,聘请到此为止,以后我再不提它了。” “也别永远不提呀,等时机成熟我还欢迎你提呢。” 工作邀请告一段落,两人的交往是时候引入新主题了,要啥来啥,新主题立刻从天而降。青楚接到上海打来的电话,居委会主任告诉她,杨怡得了急性恐惧症。青楚一头雾水:“急性恐惧症?她为什么恐惧?恐惧什么?” “昨天半夜,你家爬进来一个歹徒……” “啊?伤害我妈没有?” “还没来得及,就被你妈妈吓晕过去了。后来歹徒被送医院,警察也来过了,但你妈妈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说什么也不敢回家,现在人在社区办公室,我们轮流看护她。你能不能赶快回家来一趟?看要不要带她去医院,一直在我们这里也不是办法。” “好吧,我马上请假回上海。”刻不容缓,青楚向周晋告辞,赶回姥姥家收拾行装。 郎心平也被惊着:“你妈没跟歹徒搏斗吧?受伤没有?” “好像没有,他们在电话里就跟我说了个大概,具体情况等回去弄清楚,马上给你打电话。” 青楚以最快速度抵达上海,冲进社区办公室,杨怡正穿着睡衣,捧着别人的饭盒,吃人家给她买的饭,一见女儿就哭:“青楚——” 青楚奔过去检查:“妈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主任:“没受外伤。” 杨怡:“是内伤,在心里头,精神上。” 青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怡:“说起来惊心动魄,我心脏现在还忽悠忽悠地,昨天半夜睡得迷迷瞪瞪,突然听见阳台落地窗响,我一下就醒了,昨天气温高,睡觉前贪凉,我给窗户留了个缝儿,没想到就进来人了,我抓起放在枕头边的斧子,走到阳台门口,正看见他两条腿一里一外骑在窗框上,我吓得一声尖叫——” 青楚明白了,正翻窗入室的歹徒被举着斧头惊声尖叫的中老年妇女吓破胆,一头栽进窗里,摔晕了。 主任:“歹徒当场昏迷,直到警察来了也没醒,120直接拉医院去了。” 青楚:“那你不是没什么事吗?” 杨怡:“我怎么能没事儿呢?你摸我心口,号我脉,一分钟一百多下,还有血压,噌一下就上去了,我现在根本不能回想,更不敢回家。” “我这不回来陪你了吗?跟我回家吧。” “我不回去!一进那屋我就哆嗦,跟做噩梦似的,一遍一遍在脑子里过那画面,回去我会精神崩溃!” 主任:“每隔一两个小时她就出现类似症状,我建议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我们这里还要办公……” 青楚哄着她妈好歹出了居委会门,杨怡蹲在街边,就是不肯回家。 青楚:“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精神病才去精神科,我为什么要去?” “你不是精神状态出问题了吗?” “我有你陪伴抚慰就行了,不要治疗,又不是精神病,去什么医院?” “有没有问题不是我们自己能判断的,让医生看看你……” “精神科要花很多钱的!他们说你有病你就有病,进去就没自由了,你不想把妈送进监狱跟疯子们住一起吧?” “那你跟我回家,不然咱俩没地方可去。” “不回去,那房子现在对我来说不是家,是噩梦,你忍心逼我回噩梦?” “那你说我们去哪儿?” “要不去酒店开个房间。” “你以后打算住酒店了?” “什么以后?你不是没几天就回北京吗?到时候把我一块儿带走好了。” “你不排斥跟姥姥一起生活吗?” “我说去北京,也没说跟她一起生活呀,你爸没了,就咱娘儿俩相依为命,你不回来迁就我,我可不就得去北京迁就你。” “这我同意,你来就跟我和姥姥一起住好了。” “那我不是去给自己找别扭吗?” “那你想干什么呀?又要来又不想跟我们住一起?” “我去了,你还跟她住呀?当然是咱俩一起!” “咱俩住哪儿呀?” “在北京买个房子呀!哎呀,目前说不到这个,当务之急看看哪个酒店又干净、又便宜,还有折扣?” 正在青楚被她妈支得头晕眼花、手足无措时,周晋打来电话关心:“你妈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受点惊吓。” “需要人帮忙吗?我现在也到上海了,刚下飞机。” 青楚诧异:“你怎么也来了?” “正好来上海处理业务,正好现在没什么事。你说地址,我过去看看。”周晋语气里充满关切,不容拒绝,青楚也不想拒绝,这时候,需要有人帮她拿主意。 “那……来吧,岳阳路78弄93号501。” 杨怡在旁边竖了半天耳朵,以为是高齐:“高齐吧?” “不是!” “那是谁呀?” “一人。” “我还不知道是一人?听你那口气我还以为是高齐呢,谁呀?” “我打官司认识的。” “是不是聘你当法律顾问的那个房地产商,你跟他都这么熟了?他马上过来?好,我正好见见。” “你见个什么劲儿呀?那咱们还得回家。总不能站在街上接待人家呀?” “来个男的至少能壮壮胆,回去吧。”参与女儿生活的愿望战胜重回案发现场的恐惧。然而一进家门,歹徒留在阳台上的血迹又刺激得杨怡情绪失控,青楚好容易安抚住母亲,动手收拾房间,扔在茶几上的斧头令她触目惊心,原来自从她去北京上学,孤身一人的母亲每晚竟要靠它壮胆才能安眠。 周晋赶到,被青楚手持斧头的样子雷倒:“你就这种造型招待客人?”杨怡闻声跑出卧室,传说中的青年才俊果然一表人才,第一印象她给周晋打了高分:“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真不好意思。” “阿姨受惊了吧?遇上这种事怪吓人的,所以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别客气,我跟青楚是朋友。我有个熟人在外资医院当心理医生,要不这会儿我带你们过去找他?不为看病,就跟他聊聊,帮阿姨舒缓一下神经,开解开解心理,再拿点药,晚上帮助睡眠。” “外资医院都很贵的……” “我来安排,您只要跟我走就行。”第8章03更新时间2009-4-14 14:38:44 字数:5501 杨怡的身体检查结果表明各项指标都没问题,就是突然受了刺激性惊吓,导致轻微生理紊乱,只需安静休养几天。医生给出建议:最好跟原来的生活环境完全隔离,去一个新地方,有利于尽早摆脱阴影。杨怡立刻点头如捣蒜。 青楚:“看来真得给你弄个酒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