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风云全传-58

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古稀亲征,历代仅有[85回]——在忽必烈的众多皇子中，虽然真金的想法有时候与他不和，但他最喜欢真金，认为真金最有出息，是他的皇位继承人，真金的死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正在这时，势力强大的宗王乃颜乘机造反，宣布脱离大元，并与海都联合，进军和林，威胁大都，形势岌岌可危……——第85回失爱子，痛煞悔煞忽必烈筑运河，文武百官齐挥锨惊天的锣鼓，震耳欲聋的鞭炮，打破了大都的平静。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走出家门前去观看。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的地方，在西水门前一处荒废的旧河道。与往日不同的是，往日很少人迹的旧河道上，插满了朝廷的龙旗和各色牙旗，迎风猎猎飘扬。显眼处搭了一座高台，样式如点将的帅台，下面站着许多人。众人以为是挖河的民夫。但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都细皮嫩肉，衣着干干净净，内中还有不少鬓发苍苍的老年人，哪里是什么民夫呀？众人好生疑惑，这是些什么人呢？到挖河工地来做什么呢？这些人确实不是民夫，而是朝廷官员。要说他们到挖河工地来做什么，还得从太子真金被吓死说起。忽必烈最信任的阿合马，居然是祸国大奸，对忽必烈的打击已经是很太了，又因此痛失了爱子真金，年迈的忽必烈哪里经受得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当场昏厥过去，一病不起。经过太医一番调息救治，才从昏厥中算苏醒过来。苏醒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真金的儿子皇长孙铁木耳接进皇宫，时刻不离地让他陪伴在自己身旁。他要亲自照料和呵护铁木耳，把对真金的愧疚转化为对铁木耳的爱，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他是用这种方式赎自己的罪，告慰儿子的在天之灵。此时的忽必烈，父亲的身份盖过了皇帝身份。这天，忽必烈又昏厥过去，彻里急忙请来太医。安童、孛罗、和礼霍孙守侯在寝宫外，焦灼地等待忽必烈苏醒过来。寝宫内，三名老太医在为忽必烈号完脉，南必、铁木耳还有彻里侍奉在床前。三名太医号完脉，南必轻声问：“太医，皇上的病……”太医们怕惊动皇上，示意到外面去说。南必和铁木耳陪着太医向外走去。昏迷中的忽必烈感觉到了，伸手拉住铁木耳，含混不清地说道：“皇……孙……别走……陪……皇爷……爷……”铁木耳见忽必烈醒过来，扑到床前，攥着他的手大声叫道：“皇爷爷！皇爷爷！您醒啦？”忽必烈抱住铁木耳，抱得好紧好紧，生怕他跑掉似的。老泪纵横地说：“孩子！别离开皇爷爷！皇爷爷不能再没有你啊！”“皇爷爷！”铁木耳扑进忽必烈怀里，祖孙拥抱在一起。安童等人见南必陪着三名老太医从寝宫出来，迎上去急切地问：“皇上的病怎么样？不要紧吧？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年纪最大的那名老太医说：“皇上是悲痛过度，气怒伤肝，再加上春秋已高，一时支撑不住。所幸的是皇上年轻时体魄强健，吃几剂药调养调养，想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彻里说“我跟您去拿药。”南必送走三位太医，听见屋里有动静，急忙进去。工夫不大又返回来，对安童、孛罗和和礼霍孙说：“皇上叫你们进去。”三人面露惊喜：“皇上醒啦？”南必点点头：“醒啦！不过，别呆时间太长，小心皇上累着。”三人欣然点头，走进寝宫，来到忽必烈的床榻前，施礼问安：“给皇上请安。皇上，您好点了？”忽必烈挣扎着坐起来，说：“朕没病。对外面不要说朕病了，不然，那些不甘心臣服的属国和心存叛逆的王公贵戚，又该幸灾乐祸，甚至蠢蠢欲动了。”安童说：“臣已经想到了，我们前天还放出风，说您去西山打猎了。”“嗯，办得好。”忽必烈和礼霍孙：“去征爪哇国的史弼、赤黑迷失有消息吗？”和礼霍孙回答：“前几天不是向您禀报过吗？没动一刀一枪爪哇国王就投降了，条件是帮他打败仇敌葛郎国。您已经准了。”忽必烈拍了拍脑门，说：“咳！你看我这记性？真的是老喽。是有这回事。安南国和八百媳妇国怎么样？”安童说：“这两个屁大的国家，可是最难缠。天朝大军一到，他们就投降归顺；你一离开，立马翻脸变卦。”孛罗说：“这正是他们的奸猾处，知道天朝大军长途跋涉，征讨不易，不可能频繁来征，故意气你。”“哼！等朕有了力量，非把这两个鼠国灭了不可！”这不只是气话，确实是忽必烈的真实想法。他自认为元朝是上国，力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南必怕忽必烈累着，说：“皇上，您的病刚好些，歇息吧。”忽必烈说：“我没病，不累。”问安童等人：“这些天朝廷里还有什么事吗？”安童说：“镇守和林的伯颜将军送来搪报，说乃颜最近与叛贼海都来往频繁，行迹十分可疑。”和礼霍孙插嘴说：“听说那个乃颜退了萨满教，入了西方的一个什么教……”忽必烈说：“十字教。”和礼霍孙说：“嗯，对对，是叫十字教。信教的胸前都挂着个十字架，上头还有个光屁股小人儿。听去过斡难河和克鲁河他封地的人回来说，他那里有好几个高鼻梁蓝眼睛红头发的夷人，人们都叫他们神甫。”乃颜同海都一样，是忽必烈的一块心病。乃颜是塔察尔的孙子，塔察尔死后承袭了王位，塔察尔是诸王中势力最大的。塔察尔的祖上是成吉思汗的弟弟，塔察尔对忽必烈又有拥立之功，觉得忽必烈欠他的。塔察尔虽然傲慢，有时也不把忽必烈放在眼里，但还有所顾忌，大面上还不敢有太多的悖逆不轨。乃颜则不然，年轻气盛，骄横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压根儿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说什么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江山轮流坐，岂可由一家独占？拖雷家已经占了两朝，如今该轮到他们塔察尔家了。忽必烈想到这里，心情很沉重，对安童等人说：“乃颜不臣之心已非一日。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没有适当的机会。他很可能知道了真金去世和我得病的消息，觉得时机到了，要铤而走险。哼！大元朝的国土岂能容许他分裂！传旨伯颜，密切监视二贼动向，有情况立即禀报，不得延误！”安童等人领旨：“是，臣这就去办。陛下该歇息了，臣等告退。”安童等人转身欲走。忽必烈想起了什么，叫住安童，问道：“安童，郭守敬制定的《授时历》颁行全国以后，朕命他专心监理大运河的开凿，进展得怎么样嘞？”安童说：“进展很快，听说已经修到通州了。他几次想来亲自向您禀报，怕打扰您养病，所以没有来。”忽必烈说：“我没病，这么要紧的事怎么能耽误呢？快，宣郭爱卿来见。”“是，臣马上去传。”安童立即派人传郭守敬进宫。郭守敬来到寝宫，向忽必烈大礼参拜：“臣郭守敬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郭爱卿快平身，平身。”忽必烈命郭守敬站起，急切地问，“快给朕说说，大运河修得怎么样了？”郭守敬说：“回皇上，大运河已经开挖到通州，很快就到达京城。京城一段河道的走势最为重要，臣设计了个方案，皇上恩准后，便可动工开挖。”忽必烈很兴奋，说：“快呈上来叫朕看看。”郭守敬拿出规划图，打开，铺展在桌案上，指着图上的河道和符号说：“旧河道的源头是一亩泉，皇上请看，在这儿。臣实地踏勘过，这些年一亩泉的水量越来越少，臣计划再辟一源头，就是这儿，北山白浮泉。将白浮泉水引入运河，河道由西再向南经瓮山泊，从西水门进城。对，就是这儿。穿过皇城，从这儿流入积水潭，再从积水潭往东，到这儿向南，从南水门出城，与通州的运河接通。”忽必烈看着图纸上曲里拐弯的河道。脸上洋溢出久违的笑容，激动地说：“河道穿皇城而过，好，好哇！这么说，在皇城也可以划船喽？”郭守敬说：“当然可以。”忽必烈指着河道上类似门楼似的符号，说：“这是什么？河道上还造房子？”郭守敬说：“皇上，那不是房子，是水闸。”“水闸？”忽必烈听着很新鲜，眨巴着眼问。郭守敬解释说，水闸的作用是调节水位，便于行船和灌溉。郭守敬告诉忽必烈，从京城到通州共修七座，每隔十里一座。根据水位需要统一开启和关闭。忽必烈听了郭守敬的设计，对这位多才艺的能臣更加刮目相看，连声称赞，说：“好！太好啦！有了这条大运河，来往江南就方便得多喽！朕恩准了，赶快动工进行吧。”郭守敬答应：“是，臣遵旨。”“慢。”忽必烈叫住郭守敬，说，“京城修河是大事，开工那天，宰相以下的所有官员，都去工地挖河筑堤，以示朝廷对水利的重视。”“这……”郭守敬没想到忽必烈对修河如此重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什么？”忽必烈说，“这是朕的旨意，不论官职大小，皆由你指派调遣，谁不听从，按违旨论处。郭爱卿，你就当一回指挥官吧。”忽必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开挖这一天，安童和孛罗率领满朝官吏和属员很早就来到工地，聚集在新搭建的高台下面。吉时到后，奉御彻里手捧圣旨走到高台前方，台下的人立即安静下来，垂手肃立。彻里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大运河已修至通州，不日便可引入京师。京师开河乃盛世之举，亘古大事，造福万民，惠及子孙。开工之日，宰相以下所有官员，都去工地挖河筑堤，以示朝廷对水利的重视。不论官职大小，皆由都水监郭守敬指挥调派。如有不从，按违旨论处。钦此。”众官员一齐跪下，高呼：“臣等领旨谢恩。”郭守敬俨然领兵统帅，指派调度得井井有序，忙而不乱。有忽必烈的旨意，那些官员们不敢怠慢，有的铲土，有的运土，有的砸夯……虽然笨拙，但干得很卖力气，工夫不大就淌下汗水。民夫见官员们都来挖河，而且是实打实地真干，大受感动，热火朝天地大干起来。这天晚上，彻里把工地上的情况向忽必烈作了禀报，忽必烈大为高兴，说：“太好了，朕好长时间没这么高兴了，给朕倒杯酒，朕要喝酒。”彻里说：“皇上，您的病还没全好……”忽必烈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朕没病，朕是气的。快去拿酒。”彻里拿来人参鹿茸酒，为忽必烈斟上，忽必烈一口饮下。忽必烈刚要饮第二杯，突然，外面传来急促而沉重的鼓声。忽必烈和彻里都惊悚地颤抖了一下，酒杯里的酒洒了一地。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登闻院里的鼓声，敲响登闻院鼓意味着发生了外寇入侵，暴民造反，或是天塌地陷般的重大灾异。忽必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霎那间犹如掉进阴冷的冰窟……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古稀亲征，历代仅有[86回]第86回乃颜谋叛，分疆裂土，激怒大元皇帝年愈古稀，御驾亲征，历代帝王仅有忽必烈对乃颜的分析判断一点儿也没有错，乃颜确实反了。真金去世以后，忽必烈虽然下旨严令封锁消息，但还是被乃颜安插在大都的奸细侦探到了，立即用八百里加急密报给远在斡难河畔的乃颜。别说乃颜，就是辅佐他的西洋神甫也高兴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吱哇乱叫。整个封地也象过年似的欢跃沸腾起来，营寨打扫得干干净净，乃颜的大纛旗和各色牙旗迎风飘扬，营门上、帐篷上、士兵的军服上……到处是十字架的徽记。神甫神采飞扬，笑容洋溢，在胸前画着十字，说：“阿门！大帅听见了吗？主在向你祝贺呐！”乃颜喜不自禁，兴奋地说：“我是主的奴仆，主的祝福是我的最大荣幸。”神甫说：“主是最公正的。当年，你爷爷塔察尔和忽必烈，无论实力还是威望都不相上下，你爷爷把皇位让给了他。如今，忽必烈已经老了，再加上失子之痛，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成了折断翅膀的苍鹰。皇位本来就属于你家的，主给了你一个重新拿回来的机会，你千万不要错过。主会帮你的，你要当机立断，早下决心。不然，到嘴的肥肉也会……”乃颜说：“神甫放心。我和主是息息相通的，主的意旨我已经领悟，而且做了安排。”神甫说：“说说你的打算？”乃颜说：“和林是成吉思汗家的发祥地，是大都的北大门，欲取大都必首先占领和林。海都已经扯起造反大旗宣布脱离元朝，我决定与他联合，从三面同时向和林发起攻击。我和海都的兵力加在一起，远远超过伯颜的官军，拿下和林当如探囊取物！”“好！此计甚妙！”神甫拍手赞叹，对乃颜说，“兵贵神速，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和林，在忽必烈援军赶到之前拿下。如果拖得太久，忽必烈的援兵赶到，事情就不好办了。”乃颜点头同意。神甫问：“大帅准备何时起兵？”乃颜说：“事不宜迟。我立即去与海都商议，谈妥以后，马上发兵！”“很好，主会保佑你的。阿门！”神甫用天主教的方式向乃颜祝福。乃颜亲赴海都大帐，商议合兵攻打和林的事。老奸巨滑的海都，知道乃颜年轻气盛，脾气急躁，正好拿他当枪使，欣然同意。二贼商定，同时分三路向和林发起攻击。伯颜的细作探知此事，立即报告给伯颜，伯颜大惊。乃颜和海都合兵一处，兵力大大超过伯颜驻守和林的官军。和林失守，大都危急。伯颜不敢延误，立即派信使十万火急赶回大都，向忽必烈禀报。信使知道事情重大，怕层层传报延误时间，按照伯颜吩咐，直奔登闻鼓院击打登闻院鼓。忽必烈来到朝堂时，大臣们已经都到了，忽必烈升上御座，对彻里说：“传击鼓人上殿。”“是。”彻里领旨，对殿外高喊：“何人大胆擅敲登闻院鼓？带上来！”禁卫亲军架着信使走进大殿，信使浑身风尘，疲惫不堪，头上的汗水已经蒸干结成了土痂，活脱象个泥人。他用力支撑着不使自己倒下去，急不可待气喘吁吁地说：“报！边……边塞急报！十万火急……”他太累了，一头栽到在地。忽必烈吩咐禁军：“快把他扶起来。”禁军架起信使。忽必烈急切地问：“你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信使说：“启奏陛下，小人是伯颜将军的信使，是从和林十万火急赶来的。宗王乃颜反啦！”“啊？”众阁臣大惊。忽必烈却没有感到意外，仿佛是意料中的事，冷静地问信使：“这情报可靠？”“可靠。”信使说，“绝对可靠。乃颜与海都已经联合，正在兵分三路进犯和林。二贼联合以后，兵力大大超过驻防官军，气焰十分嚣张，来势很猛，和林岌岌可危。这是伯颜将军命的紧急搪报，请万岁御览。”忽必烈最担心的就是乃颜和海都联合。如今，他们真的联合了起来。忽必烈脸色阴沉，怒不可遏，愤然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说：“哼！他不愧是塔察尔的孙子，果然会找时机！”忽必烈由于过度气愤，再加上起得猛了，头一阵晕眩，眼前发黑，险些摔倒，但他倔强地站住了。信使匍匐在地，声嘶力竭地哀求：“陛下！和林危急！赶快派兵去救援呐！”忽必烈从气愤中平定下来，对信使说：“你下去歇息吧，朕会立即派兵的。”忽必烈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很清楚，眼下朝廷没有可以领兵的统帅。史弼和赤黑迷失征讨爪哇未回，刘国杰领兵去征交趾，汪维良正和吐蕃作战。而南方农民起义连年不断，此伏彼起，愈演愈烈，阿术等众多大将都在南方弹压，难以抽身。忽必烈经过再三思索，毅然做出决定，说：“传朕旨意，命伯颜集中兵力迎击海都，阻止其由西向东进犯和林。朕要御驾亲征乃颜！”此议一出，朝堂哗然。要知道，忽必烈已非征讨大理时的壮年，而是年愈古稀的老人，古稀之年远征漠北，这怎么可以呢？众大臣纷纷劝阻。有的说：“皇上乃一国之君，岂可轻易离开国都？皇上虽然雄威不减当年，但毕竟春秋已高，臣等不忍陛下经受征战劳顿之苦。不可，万万不可呀！”有的说：“小小乃颜，乳臭未干，何用陛下亲征？末将前往擒拿此贼便是！”脱欢和铁木真争相请战，替皇上出征，以尽人子之孝。“大家不要争嘞。”忽必烈神色严峻，心情激动，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说：“别说眼下朝中没有可以领兵的人，就是有，朕也要前去会会这个乃颜。因为，他是冲着我忽必烈来的，他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又经受了失去太子的打击，趁机发难，想从我大元疆域中分裂出去。哼哼，他是在做梦！只要朕还有一口气，谁也休想背叛朝廷、分疆裂土、占去一寸土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能！朕不但能吃，还能拉得开硬弓！对付乃颜这等黄口狂妄小儿，还是绰绰有余的！尔等报国尽忠之心朕已知晓，但朕亲征之意已决。”忽必烈命钦天监选定吉日良辰，谒祖祭旗，历数叛贼罪状，起动大军，浩浩荡荡向漠北斡难河进发。年逾古稀的忽必烈亲自统领大军御驾来征，是乃颜没有料到的。得到报告以后他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皇帝亲征，将士势必拼死力战，对他不利。喜的是忽必烈毕竟年纪大了，体力武功定不如前，冒险离开京城来到遥远的岭北荒漠，失去雄关高墙庇护，几乎进入没有退路的绝境。正愁他固守京师不肯出来，没法消灭他，他居然自己出来了，不正是消灭他的绝好时机吗？乃颜立即召集神甫和众将商议迎敌之策。大将塔不歹勇猛无比，但卤莽无谋略，喷着吐沫星子说：“休想拿御驾亲征吓唬老子，老子不怕！叫我说呀，趁他长途跋涉，人马俱疲，立足未稳，咱们倾巢出动杀他个措手不及。嘿嘿，说不定还能活捉忽必烈老儿呢？”“不。”乃颜首先摇头反对，说，“这事我想过，忽必烈远离内地，粮草供给不便。他求的是速战速决，怕的是羊拉巴巴长久拖下去。我们呢，偏要拖着他，把他拖垮！”“好！好计谋！”众将连连点头。有位鬓发斑白的老将军站起身，不无忧虑地说：“元帅的计策是不错。不过，老朽担心的是，这仗压根儿就打不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神甫耸了耸肩，语调生硬地问道：“打不起来？这是为什么？”这位老将军说：“神甫有所不知，乃颜大帅的祖上是成吉思汗的弟弟，是支脉最近的皇族，将领和士兵中不少人与皇家军队是亲戚，有的还是父子兄弟。多年分隔两地，见面后亲热还亲热不过来，怎么会打得起来呀？”在场诸将都觉得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但又想不出解决的好办法，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神甫却高兴地大叫起来：“好！这样的情况太好嘞，是主对你们的恩赐！”众将不知道神甫有什么好办法，一齐把目光投向他。乃颜问神甫：“神甫，您有什么解决良策？”“呶呶呶，不是解决，是利用！”神甫一脸的神秘莫测。“利用？”众将不解，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甫对乃颜说：“对，利用！利用这种亲戚关系，瓦解忽必烈的军队，使他不战自败。这就叫作……喔，以亲制亲！”乃颜蹙眉凝思，恍然大悟：“好！这办法好！这一招忽必烈老儿做梦也不会想到！哈哈！忽必烈，你就等死吧！”果然不出乃颜所料，以亲制亲方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忽必烈率领大军远道而来，是疲劳之师，远离后方，粮草军需供给不便，不能拖得太久，忽必烈决定主动出击，速战速决。经过短暂休整以后，便命王子脱欢和大将玉昔帖木尔率蒙古骑兵向乃颜发起进攻。开战这天，忽必烈亲自临阵督战。端坐在黄罗伞下，蒙汉诸将分列两旁。忽必烈虽是年过古稀，须发飘白，又刚刚经历了失子之痛，但精神矍铄，威武不减当年。身穿银色铠甲，神色凝重威严，目光炯炯，凌厉逼人，有一股穿心刺腹的威势。脱欢更是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上次征剿安南损兵折将，丢尽了脸面。这次，他要打个漂亮仗，让父皇看看，他脱欢不是无能之辈。接到忽必烈的旨意以后，率领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敌阵。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两军相接以后并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而是久别重奉的亲人相见。相互问候，打招呼，询问亲友情况，甚至热情拥抱，痛哭流涕。儿子呼叫阿爸，父亲拥抱儿子，弟弟喊哥，哥哥唤弟，侄儿告诉叔父婶婶在家病得不轻，父亲告诉儿子额娘想他想病了……等等等等。脱欢见此情景顿时急了，这样的仗怎么能打得起来呢？如不赶快收兵，两军非合兵一处不可。脱欢只好鸣金收兵。忽必烈见脱欢没有与敌兵厮杀便仓促收兵，大为诧异，脱欢归阵以后尚未下马，忽必烈便大声喝问：“尚未交战为何收兵？”脱欢一边下马，一边气哼哼地说：“它妈的！这仗没法打啦！”忽必烈一怔，问道：“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脱欢便把两军中多是亲戚，久别重逢，见面后亲热还亲热不过来，根本打不起来的事，向忽必烈讲说了一遍。这是忽必烈始料不及的……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古稀亲征,历代仅有[87回]第87回神甫出谋，暗定以亲制亲计“蛮童”献策，汉军破阵作先锋经脱欢一说，忽必烈方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说：“嘿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嘞！”他转念一想，觉得又不大对，两军中确实有不少亲戚，但也不会都集中在一块儿，以至于连仗都打不起来呀？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刘整看出了忽必烈的怀疑，说：“陛下，这会不会是乃颜用的奸计？”“完全有可能！”忽必烈点了点头，说，“两军中虽然亲戚不少，但不会都集中在一个部队，没有别的解释，只能说明是故意安排的。看来，这个乃颜还真有些不简单，我低估了他。”忽必烈的判断一点不错，神甫提出以亲制亲的计策以后，乃颜便做了周密安排和部署，把在朝廷官军中有亲戚的人，不论军官还是士兵，也不论隶属何部何营，全都集中在一起。这一招果然有效，忽必烈的威猛铁骑被亲情化解得没有了丝毫战斗力。乃颜大营里的气氛与元军大营截然相反，初战告捷，将士们在狂欢豪饮，庆贺胜利。乃颜的狂妄不可一世，膨胀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认为貌似强大的元朝也不过如此，横扫江南的忽必烈更是昨日黄花，今非昔比，已经成为衰老的不堪一击的病老虎，夺回皇帝宝座，已是指日可待的事！酒不醉人人自醉，几碗酒下肚，乃颜便有了醉意。他举着酒碗趔趔趄趄走到神甫面前，醉眼乜斜，舌头发硬地说：“神甫，您这个以亲制亲的主意果然是高……高！忽必烈长途跋涉，远离京城，给养运输极为不便，最需要速战速决。我呢，偏偏要把他拖住，叫他打……打不成，退……退不了。等到他被拖得疲惫不堪，给养耗尽以后，我……我就……”他作了个一网打尽的手势，然后哈哈哈哈着说，“天下就是乃颜家的嘞！神甫，想不到你……你还是个军事天才！来，乃颜敬……敬你一……一杯！”神甫也已喝醉，二人碗没碰到一起，酒却洒了一地，神甫说：“不……不，不是我的功劳，是……是主的功劳！知道吗？是……是万能的主在帮……帮助你，你一定会大……大获成功！你……你要永远感……感谢主！阿……阿门！”“那好，就……就再敬主一杯。阿门！”乃颜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神甫眯缝着蓝眼珠，一脸神秘，说：“忽必烈坚持不到半个月，就会落荒而逃。”“不不！”乃颜已经得意忘形，“等不到他落荒而逃，就已经作了我的俘虏！”“哈哈！”二人猖狂大笑。忽必烈的御营里却是愁云迷漫，一个个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是啊，长途跋涉而来，仗却打不成，长期拖下去，粮草耗尽，便会不战自败。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对付办法。众将怎么能不心急如焚呢？正在众将无计可想的时候，“蛮童秀才”叶李打破沉闷压抑的气氛，对忽必烈说：“陛下，臣有个破敌之策，不知当讲不当讲？”经过阿合马那件事，叶李的傲气被削去了许多，讲话做事颇为谨慎，甚至战战兢兢。忽必烈说：“朕正愁想不出破敌之策呢？怎么会不当讲？快说，快说是什么主意？”叶李说：“臣建议下次出战，不用骑兵……”“不用骑兵？”忽必烈和众将都感到意外，尤其是蒙族将官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历来作战担任主力的都是蒙古骑兵。叶李提出不用骑兵，用什么呢？难道用步兵吗？玉昔帖木尔用轻视的目光瞥了叶李一眼，咧着嘴用夸张的口气说：“怎么？不用蒙古骑兵，难道用汉军步兵吗？”叶李说：“对，正是用汉军步兵。”叶李的话音刚落，便遭到蒙族将官的强烈反对，物议汹汹，宛若炸开了锅。有的说：“你不是在说梦话吧？用步兵对付乃颜的骑兵，不是用羊去跟狼斗，找死吗？”有的说：“步兵是摆设，没用？打仗还得靠骑兵！”忽必烈止住七嘴八舌乱喊乱叫的蒙族将官：“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听蛮童秀才把话说完。”众人这才静了下来。忽必烈对叶李：“说说你的具体想法？”“是。”叶李对忽必烈说，“在历次战斗中，都是骑兵担任主攻，步兵从来没有担当过主攻任务。骑兵认为步兵没什么用，打仗还得他们骑兵。而步兵呢，认为朝廷不重视他们，心中多有不平，憋着一肚子怨气。如果让他们担当主力，肯定会拼死效力，用行动证明他们并不比骑兵差。步兵中多是汉人，也解决了乃颜以亲制亲的诡计。”忽必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对于步兵能否担当起主攻重任，心中没有底。不无担心地说：“就怕步兵行动缓慢，抵挡不过骑兵呀？”没等叶李开口，从班中走出一员老将，众人一看，原来是虎贲将军李庭。李庭原本金人，后入中原，改汉姓。曾随忽必烈和伯颜两次伐宋，履立战功。此次出征，忽必烈命他总领汉军步兵。老将迈动虎步从班中走出，深施礼，对忽必烈说：“叶侍郎所说，事先都跟末将商议过。末将认为，步兵虽然比骑兵慢，但步兵有步兵的优势，便于隐蔽，机动灵活。如果配备好制伏骑兵的器具，比如弓箭、挠钩、蒺藜棒、带刺的长矛等等，骑兵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忽必烈听了非常高兴，说：“好哇，看来你们早已考虑成熟了。嗯，就按蛮童秀才的主意办，你们步兵做好准备，下次，就由汉军步兵迎战乃颜的骑兵。”“是。”李庭、刘整、叶李领旨，喜悦之情可想而知。大战这天，彤云密布，阴霾滚滚，朔风呼啸。对峙的两军阵形齐整，军威肃杀，大纛旗和各色牙旗迎风猎猎，尤其乃颜阵中的十字旗格外引人注目。忽必烈端坐在官军阵后沙梁的黄罗伞下，身后是朝廷的龙旗，两旁排列着十几面鼙鼓。沙梁后隐藏着脱欢的蒙古骑兵，一旦步兵失利立即驰出救援。对面沙梁上坐着乃颜和神甫，胆大包天的乃颜居然也撑着黄罗伞，打着龙形旗。乃颜如此狂妄，别说忽必烈，元军官兵也个个气愤填膺，发誓要除掉这个悖主逆贼。叛军出战的是先锋塔不歹和金刚奴率领的训练有素的骑兵。塔不歹身高八尺，面目黎黑，鹰鼻豹眼，凶猛剽悍，杀人成性。一上战场就眼睛发红，象狼见到血一样兴奋。金刚奴个子虽然矮小，但灵得象只猴子。二人纵马从阵中走出，观察元军阵形。这一看不要紧，二人顿时给搞糊涂了，因为他们发现元军出战的竟是步兵！起初，他们还有些不相信，但后来看清楚了，确确实实是步兵，而且后面也没发现有骑兵埋伏。塔不歹傲慢地哈哈大笑，对金刚奴说：“去，报告大王，忽必烈大概是疯了，要不就是当太平皇帝时间长了，忘记了怎样打仗。他居然派出步兵来跟咱们的骑兵打，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我看，他真是昏了头啦！”乃颜闻报大喜，说：“好啊！这是主在帮助我们。告诉塔不歹，你们就放开马蹄子，把他们都踩成肉泥！”金刚奴猖狂大笑，说，“大王放心，老子要叫他们连尸首也收不回去！”“不会是诱饵吧？”神甫心比较细，问金刚奴，“附近有没有伏兵？”金刚奴已经忘乎所以，猴子也变成了笨蛋，自信地说：“我和塔不歹都察看过了，没有。就是有，老子也叫他有来无回！大王，下令进攻吧？”“好！”乃颜挥动帅旗向前一指，振臂大呼，“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塔不歹一上战场就来精神，率先纵马冲出，呐喊着杀向元军步兵。元军步兵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并不慌乱。元军分前后两个梯队，前面的梯队人数不多，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任务是诱敌前来。后面的是元军主力，表面上只拿着刀枪这些寻常武器，而把弓箭和挠钩、砍刀、带刺的长矛……等刺砍马腿的利器埋藏在沙土中。开战之前，李庭做了动员和布置。李庭身份特殊，既了解蒙古人又熟悉汉人，所以，战前动员很有针对和鼓动性，说得战士们群情激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一口吃掉叛军。李庭的战前动员饱含激情和感情：“弟兄们！大家知道，蒙古骑兵总看不起我们汉军步兵，说我们无用，是泥捏的，瓷娃娃，摆设，打仗还得靠他们骑兵！所以，打主力的总是蒙古骑兵，没有我们的事。最多，也就是叫我们当个配角。我们是有劲没处使，有气没处撒。今天，皇上终于叫我们汉军步兵打上了主力，我们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就看今天喽！”汉军步兵一向被蒙古骑兵看不起，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气，听了李庭这番激动人心的话，个个热血沸腾，求战心切，齐声说道：“元帅放心，我们绝不为汉军步兵丢脸，不打败叛军，活捉乃颜，势不收兵！请元帅下令，到底怎么打吧？”“好，我相信大家。”李庭神色冷峻，下达命令：“敌人冲来以后，前队迅速撤退。后队立即从沙中取出事先埋藏的弓箭、挠钩、砍刀、刺矛等兵器。先用箭射，待敌骑靠近以后，用挠钩、砍刀、刺矛等兵器刺砍他的马腿。骑兵没有了马，就等于人没了腿，还不是咱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吗？”众将士情绪高涨，：“元帅，您就擎好吧！管保叫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贼，有来无归！”“好！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们要的就是这份志气！”叶李趁机在将士们滚沸的情绪上加了一把火浇了一瓢油。将士们有了思想准备，所以，尽管塔不歹和金刚奴的骑兵如潮水般凶猛，战士们并不慌乱，沉着迎敌。当塔不歹和金刚奴的骑兵冲到弓箭射程之内时，前队士兵迅速撤离，后面的士兵用极快的速度从沙土中取出弓箭向敌骑射去。塔不歹和金刚奴大惊，慌忙下令：“趴下！小心敌箭！”可是，骑兵们没有思想准备，加上速度太快，哪里躲闪得及，不少人中箭落马。塔不歹和金刚奴一边扑打箭镞，一边为将士打气：“快！冲啊！冲入敌阵箭就不起作用了！”叛军虽然死伤惨重，但总算冲到元军阵前，弓箭已经起不到作用。塔不歹和金刚奴猖狂大笑：“哈哈！你们的弓箭没有用了！你们死定喽！弟兄们，冲啊！杀啊！把他们踩成烂泥！”叛军呼喊着杀进元军阵中……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古稀亲征，历代仅有[88回]第88回兵不厌诈，叶李再施疑军计乃颜被擒，平息叛乱凯旋归李庭和刘整沉着下令：“弟兄们！立功的机会到了！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是好样的！抄家伙！砍马腿！刺马脖子！扎马屁股！捅马眼睛！”元军步兵都憋足了劲，一个个象发了疯的小老虎。从沙土里拿出挠钩、砍刀、刺矛等武器，有的用盾牌作掩护，有的干脆趴在地上，刺砍叛军的战马。战马受到伤害和惊吓，有的倒地死去，有的四处奔窜，不少叛军跌落马下。金刚奴被李庭一枪挑落马下，被左突右奔的惊马踩成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