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一直在琢磨战表里的内容,指着战表上郝经的名字,说:“这、这是怎么回事?上面说我们扣押了人家的使臣,居然达十几年之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众大臣偷看贾似道的表情,低头缩颈,不敢言语。谢太后把目光投向贾似道,问:“贾太师,你是首辅大臣,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这……臣……”贾似道急遽思谋着如何回答,最后用了个缓兵之计,说,“臣虽为首辅,也不可能事事具知。这种胆大妄为事,很可能是一些无法无天的边将干的。臣一定调查清楚,严加惩处!”“哼!”谢太后愤愤地说,“惹出了这么大祸,都招惹得人家兴兵征讨了!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的人,绝不能轻饶!”“是是,一定严惩不贷!”贾似道庆幸没引起谢太后的怀疑,连连答应。谢太后看着言辞咄咄的战表,对诸大臣说:“元军已经过了长江天堑,离临安越来越近了。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正是大家报效朝廷的时候。诸位爱卿都有什么退敌的好办法呀?”此时,元军刚渡江不久,立足未稳。如果立即行动起来,倾全国之兵力,背水一战,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然而,身为首辅的贾似道,畏敌如虎,十分怯战,不管百姓死活,只想苟活偷安。见谢太后问退敌的办法,便说:“太后,元军兵多将广,铁骑骁勇,眼下刚刚突破长江天堑,士气正高,攻势正猛。若正面迎击,不但难以奏效,还会激怒他们,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求和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求和?能行?”全、谢二太后心里,征求众阁臣的意见。“绝对能行!”贾似道抢先说,“您想啊,蒙古人所在的漠北,乃荒凉贫瘠之地,物产奇缺,元人贪图的无非是财物。我大宋田地丰腴,富甲天下。只要我们满足他提出的一切条件,我相信,他们肯定会撤兵的。”“太后不可!”贾似道话音刚落,李庭芝立即站出来反对,说,“城下之盟,只能是奇耻大辱,实不可取。臣以为只有罄全国之力,奋起抵抗,同仇敌忾,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贾似道治国打仗是庸才,搞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攻讦构陷,却是天才高手。他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脸皮一耷拉,鼻孔哼了一声,阴损地挖苦道:“哼!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资格,在皇上太后面前大言不惭谈什么抵抗?要不是你草包无能丢失了襄阳,元军能过得了长江吗?侈言抵抗,看起来慷慨激昂,实际是拿皇上和太后的命当儿戏,你居心何在?”“你?你!”李庭芝气得说不出话来。谢太后毕竟是个女人,不懂得打仗,只要保得平安就心满意足了。对二人说:“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嘴架?贾似道。”“臣在。”谢太后说:“就按你说的办吧,立即派几个会办事的人去元营议和,只要他们肯退兵,提什么条件都答应。”“是,臣这就去安排。”贾似道领了议和谕旨,急忙离开皇宫,安排议和事宜。众大臣刚要散去,谢太后突然想起元朝使者的事,叫住陈宜中:“喔,对了,陈丞相,赶快查清元朝那个叫郝……喔,郝经,赶快查清这个人的下落,看看还活着没活着。”陈宜中心情沉重:“要是死了,可就有大麻烦喽!”http://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四章 朽空的大船终于沉没 [48回]第48回建康城伯颜施恩惠献美人秀色不可餐李庭芝不愧是条男子汉,他为了稳住阵脚,忍着巨痛站起,愤然脱掉盔甲,对将士们说:“弟兄们!大丈夫血染疆场,马革裹尸,虽死犹荣!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啦!跟敌人拼了!我辈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的鬼,绝不做俘虏!杀呀!拼呐!”李庭芝喊着,率先跳上敌船,与元军展开肉搏。众将士在李庭芝带领下,奋勇杀敌,没有一个退缩投的降。战斗惨烈悲壮,气吞山河。烧焦的战船,残缺的尸体,火光和鲜血把天空和江水染成红色。可怜宋军好端端一支忠勇部队,战死的战死,烧死的烧死,淹死的淹死……几乎全军覆没。吕文焕率军杀来,看见李庭芝,抱拳施礼:“李将军,别来无恙?”“呸!”李庭芝见是吕文焕,大怒,骂道:“叛徒!快来受死!”挺剑向吕文焕刺去。吕文焕躲过李庭芝刺去的剑锋,说:“宋朝气数已尽,将军何必为她白白送死?”李庭芝双眼冒火,大义凛然,义正词严地斥骂道:“叛祖忘宗,猪狗不如!庭芝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要我投降贼虏,做梦!”李庭芝说着,乘吕文焕不备,抱住一个元军,纵身跳入江中。苍天垂泪,江水泣血!身负重伤的李庭芝并没有死,咬牙坚持着逃往扬州,与守将姜才以扬州为基地,继续抵抗元军。张世杰和陆秀夫也没有死,因与李庭芝失散,辗转回到京城临安。焦山失守以后,建康失去最后屏障。伯颜驱动大军逆江而上,建康不战而降。建康又名建邺、江宁、石头城,是江南重镇,水陆要津,繁华故都,东晋、南朝的国都。伯颜心想,建康一定是市井繁华,店铺林立,一派兴旺发达昌盛富裕的景象。可是,当伯颜骑马由众将扈拥着走进建康城以后,眼前的情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使他惊诧得不敢相信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繁华古都建康!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竟是衣服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嗷嗷待哺的逃荒饥民,路旁墙角横躺竖卧着不少已经饿死和将要饿死的尸体。凄惨。其状极为凄惨,用饿殍遍野形容毫不为过。伯颜的眉头不由拧成了疙瘩。正在这时,一位领着孙女的老婆婆被一元军骑兵横冲直撞地飞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滚开!臭南蛮子!快滚开!”将一位病弱的老婆婆和她小孙女撞倒,骑兵反而大怒,抽了老婆婆一皮鞭,恶狠狠地说:“臭南蛮子!都该死!死去吧你!”伯颜不知道哪来的那样大的火,气得浑身发抖,吼道:“混蛋!你没看见她饿得都站不住了吗?”这个骑兵不认识伯颜,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是被征服者,亡国奴,都该死!”“胡说!”伯颜的帐前亲军把骑兵从马上拽下来:“元帅在此,还敢无理!”伯颜说:“谁说他们是亡国奴?他们现在归顺了元朝,就是元朝的子民!皇上多次传谕全军,如能不杀而平江南,是他最大心愿。作战尚如此,你怎么能对一位古稀老人如此无理!来人!”骑兵见伯颜动了真气,吓坏了,慌忙下跪求饶:“大帅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伯颜看了看老婆婆并无大碍,便说:“念你是初犯,没闯下什么大祸,这次就饶了你。走吧。”骑兵如遇大赦,千恩万谢而去。伯颜想安慰老婆婆几句,俯下身子,亲切地说:“老婆婆……”老婆婆吓得瑟瑟发抖,直往墙边儿缩:“啊?啊……”一中年汉子走来,并不理会伯颜,扶起老婆婆,说:“娘,孩儿没能找到吃的。来,孩儿背着您走。”伯颜断定这是一家祖孙三代,问道:“现在兵荒马乱,你们不在家待着,到外边来干什么?在家待着不是更安全吗?”中年汉子是位憨厚农民,倔脾气,甩着脸子没好气地说:“谁不知道在家里待着好?”“那……你们为什么还老远地出来呀?”“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出来在家吃什么?等死啊!”伯颜成了中年汉子的出气筒,把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在伯颜身上,噎得伯颜喘不过气来。“你!”帐前亲军见他竟敢对伯颜如此无理,顿时大怒。伯颜并没有生气,制止住帐前亲军,对中年汉子说:“大秋刚过不久,怎么会没有吃的呢?”中年汉子见他态度平和,没有征服者的傲慢凶狠,敌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长叹了一口气,说:“唉!你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年,可是叫贾似道这个挨千刀的害苦喽!听说,大宋朝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他祸害的。俺们百姓家,不知道多少朝廷大事,他把坑害坏了俺老百姓,可是真呀!你看,你看看!”中年汉子越说越激动,双手哆哩哆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子票据一类的东西,样子类似当票。伯颜和随行将士都不知道是什么,面面相觑。伯颜问:“这……这是什么?当票?”中中年汉子:“这叫‘会子’,是官府发的。”伯颜拿起一张,仔细端详:“好象……是借据……是借据吗?官府发这个干什么?”中年汉子愤愤地说:“这是俺家十几亩上好的水田呐!如今,什么用也没有了,成了一堆废纸!贾似道!你个挨千刀的!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也难消俺心头之恨呀!”伯颜急于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中年汉子说:“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会子和你家的水田有什么关系?”中年汉子说:“今年春上,官府说,朝廷打仗需要钱,贾相国,喔,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贾似道,想出了个‘公田法’的主意。”伯颜问:“公田法?怎么个公田法?”中年汉子:“说白了,就是把农户家的土地,三成抽出一成充作官府的公田……”伯颜说:“这不是强抢民田吗?与强盗何异!”中年汉子说:“他们说的好听,官府不白要,出钱买。可是,不给现钱,只给这些会子,还不如借据呢。借据还有借债人的签名画押、有还债日期、利息。这会子只是一张白条,上面什么也没有。实际上,他们就是要霸占老百姓的土地,给这些会子只是做做样子,根压就儿没想着兑现!又赶上老天爷大旱,一个多月滴水未下,有的田亩颗粒无收。如今,又天下大乱,地方官都跑了。要这些烂纸还有什么用啊?见鬼去吧!挨千刀的贾似道!你不得好死啊!你可把老百姓们坑苦了!”中年汉子愤怒地把手里的会子扔向空中,背起老婆婆,跌跌撞撞地走了。飘落的会子像枯叶一样落在伯颜面前,伯颜感慨万千,默默地看着中年汉子渐渐远去。起初,伯颜以为这些饥民是因为战乱才出来逃荒的。如今才知道,江南百姓不仅受战乱之苦,还受着天灾和官府的折磨。眼下要紧的是稳定住这些饥民,若发生哗变哄抢,后果不堪设想。伯颜决定开仓放赈,发药义诊。伯颜回到行辕,传来建康知府,神色严峻地喝问道:“建康知府!”“降臣在。”建康知府战战兢兢,忐忑惶恐。伯颜一拍帅案,厉声问道:“建康由你管辖,流民遍地,街衢为之阻塞,你为什么不加进行救济,难道非要为圣朝酿出大祸,你才甘心吗?”建康知府吓得脸色煞白,诚惶诚恐地说:“不不,降臣不敢。降臣也想救济这些饥民,怎奈开仓放粮,必经朝廷恩准。因为战乱,宋廷无暇顾及此事,所以就……”伯颜说:“那好,现在我做主,仓廪帐册带来了吗?”“带来了,元帅请看。”建康知府把帐册递给伯颜。伯颜说:“不用看了,除留足军需粮饷,全部放赈给饥民。”阿术走到伯颜近前,低声对他说:“元帅,大元朝也有规定,开仓放粮,非同一般,没圣上旨意,我等无权擅自决定。还是请示皇上以后再办吧?”阿术的提醒,使伯颜感到为难起来。建康距大都何止千里之遥,等向皇上请示回来,恐怕不少饥民早就饿死了;若不请示擅自开仓,圣上真要怪罪下来,自己就有傲慢犯上的不臣之罪,这可不是小罪名!怎么办?伯颜想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救人要紧,顾不得许多了。想到这里,毅然说:“饥民嗷嗷待哺,来不及进京请示了!”伯颜看得出,有人是怕受到连累,便神色坦然地说:“诸位尽管放心。本帅临行陛辞时,皇上再三叮嘱,要我作他的曹彬,不要滥杀无辜。打仗尚如此珍惜生命,难道如此圣明的皇上,还会怪罪我等开仓放粮救人性命吗?要是皇上真的怪罪,由伯颜一人承担!”众将受到感动,齐说:“我等甘愿同罪!”伯颜下令:“开仓放赈!”饥民们领到赈粮,纷纷向伯颜磕头谢恩:“救命恩人!大恩人啊!多谢!多谢喽!”伯颜对众人说:“大家不要谢我,是大元皇帝关爱他的子民,下旨叫我开仓放粮的。大元皇帝恩泽广布,要谢大家就谢大元皇帝吧!”“万岁!万岁!万万岁!”饥民感激万分,面北叩头谢恩。伯颜和阿术来到全城最大最有名的一爿药铺,宽敞的店堂里摆着一溜桌子,好几名郎中在给病人诊治。一位面带菜色的病妇从药店掌柜手里接过药,她不相信这是真的,疑惑地问:“这……这药真的不要钱?”药铺掌柜说:“老人家,真的不要,白送。”病妇纳闷地嘟哝:“这……您不是赔了吗?”“他赔不了!”说话的是阿术。他和伯颜笑着步过来。药铺掌柜见进来的是两名元军将军,讨好地说:“这位将军说得对,药钱大军替大伙出了,我赔不了。”病妇这才明白,感激地对伯颜和阿术说:“多谢大军!没想到……这下好了,我的病有救了。”伯颜急忙扶起病妇,说:“快起来,快起。要感激就感激大元皇帝吧。”伯颜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吵嚷声。“不去!我死也不去!叫我下去!我要回去!不肖的子孙!你们可气死我喽!”伯颜听得出,说话的是位老年人,声音微弱,嘶哑,从声音伯颜觉出是个干巴瘦的老头。伯颜的判断一点儿不错。工夫不大,从外面抬进来一副简易担架,上面躺着的果然是个瘦高挑的老先生,面貌清癯,穿得干净而体面。一看就知道是位博学鸿儒。这老先生死活不在担架上躺着,挣扎着要下去。抬担架的是他的小辈,使劲按着他,苦苦劝慰,有的叫爹,有的喊爷爷:“爹!爷爷!您病得不轻,不看怎么成?您别心疼,不花钱,白看!”老先生急得顿足捶胸:“糊涂!你们糊涂!正因为不花钱我才不看呢!”伯颜感到意外,走过去问:“这位老先生,为什么不花钱反倒不看呢?”老人见是一位元军将军,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冷冷地说:“哼!不稀罕你们的小恩小惠!老夫最看重的就是气节!没有气节,还不如一只狗!昔日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老夫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病死也不吃你们的一副药!”“你!”阿术等大怒,要发作。伯颜没有生气,止住阿术,对这位倔强的老人说:“看样子,先生是读书人吧?”老人用蔑视的目光白了伯颜一眼,颇为自豪地说:“世代书香,所以懂得礼仪廉耻!”伯颜依然没有生气,问道:“那你家一定有家谱吧喽?传到先生这辈儿,有多少代啦?”老人如数家珍,扬扬得意地说:“我家姓姬,是周文王的后代,传到老夫的孙子辈儿,已经七十八代了!家教渊远,所以最珍重气节二字!”“不!”伯颜勃然变色,“你家最没有的就是气节!”老人先是一怔,随即大怒,摆出要与伯颜拼命的架势:“不许你侮辱姬家的祖先!谁敢侮辱我的祖先,我……我就跟他拼了!”“你别急。”伯颜没有着急生气,脸上挂着狡黠和神秘地笑,问老人,“你是精通经史的人,从周朝到现在更换了多少朝代,你不会不知道吧?”“这……”老人不知道伯颜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面露疑惑。伯颜神色一凛,正言厉色地说:“每换一个朝代,你家就应该死一次。到现在,恐怕你家早死绝了,还有今天的你吗?你不是要死吗?请便!”伯颜说完,拂袖走出药店。伯颜刚走出药店,听到药店里传来老人:“啊——!”的一声大叫,随即“嗵!”地响了一声,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哭喊:“爹!爷爷!你这是为什么呀?”伯颜一怔,知道老人撞墙而死,下意识地止住脚步,但他没有回头,快步离去。伯颜安排妥当建康的军政事务,部队进行了休整,补充足够给养,继续驱军前进,先后攻陷淮安、安庆等地,直指江州城下。当时,南宋的兵部尚书吕师夔正在江州,按说,他应利用自己的身份,组织全城军民进行殊死抵抗。然而,他不但开城降敌,还与知州钱真孙在庾公楼大摆宴席,犒劳慰问,大献殷勤,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酒宴极为丰盛,江淮湘赣名菜几乎都齐了。安庆降将范文虎,特地带着美酒来向伯颜献殷勤。伯颜和阿术、吕文焕等随行众将大喜。跟随伯颜的那些蒙古将军们,自幼生活在大漠,哪里见过这样丰盛的美食,眼睛都看直了,失态地大叫:“哇啊!太丰盛啦!没想到江南的菜这么好!”吕师夔反倒来了劲儿,故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这些菜都很平常,都是配菜,还有一道主菜没有上呢!”他说得很夸张,很神秘。伯颜知道他是有意卖关子,不想驳他的雅兴,说:“江南山好水好景色好,这美酒佳肴更好。请问吕大人,您的这道主菜,一定是惊世骇俗的绝妙好菜喽!”众人急于知道被吕师夔说得神乎其神的是一道什么菜,七嘴八舌地问:“是啊,这道什么菜?名字叫什么?”“这道菜的名字嘛?”吕师夔故意吊人们的胃口,说,“叫作……秀色可餐!”“秀色可餐?”没听说过这样的菜名呀?众人张飞看绿豆,大眼读小眼:“没听说过这个菜名啊?是道什么菜呀?”一位王爷沉不住气了,大声说:“喂喂!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端上来叫大家开开吧!”吕师夔觉得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说:“好!咱们就上‘秀色可餐’!”吕师夔说着,冲雕花隔扇门内拍了两下掌。所有目光都投向雕花隔扇门,看看‘秀色可餐’到底是品什么菜。但见翡翠珠帘轻轻挑起,露出了可餐的秀色,却把伯颜吓了一跳……http://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四章 朽空的大船终于沉没 [49回]第49回奸佞自奸,国亡仍不思悔慷慨请缨,原为金蝉脱壳原来,从雕花隔扇门里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而是两个绝色美人。年纪约模十六七岁,莲步款款,亭亭玉立,花明雪艳,秋波流盼,娇俏可人。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止不住惊讶得叫出了声:“哇!这……天……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美人?”伯颜也被这两个尤物吸引住了,但他很快从迷乱中清醒过来,对一脸谗笑和得意的吕师夔说:“吕大人,酒席宴上召来两名女子,这、这是何意呀?”吕师夔扬扬得意地说:“元帅,这两个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呀?”“喔?不是一般女子?”伯颜揣摸吕师夔的用意,问:“那……她们是什么人呐?”吕师夔不无炫耀地说:“实不相瞒,这是宋廷宗室中的两位绝色公主,是卑职特意选来……”伯颜已经明白了吕师夔的用意,没等他说完,便冷冷地说:“她们既是尊贵的宗室公主,你把她们带到这儿来干什么?”吕师夔说:“丞相常年累月,连日征战,鞍马劳顿,十分辛苦。让她二人服侍丞相歇息,也好消解一下征途劳苦。”果然,不出伯颜猜想,吕师夔的用意确实在此。两个小美人确实太可爱了,是男人就会喜欢的,何况他自伐宋以来就没有接触过女色。但是,他不能啊!这是两个皇室女子,如果他接受了,势必被传得沸沸扬扬,后果不堪设想啊!不!不能为小欲而坏大事。伯颜想到这里,勃然变色,怒道:“吕师夔!你好放肆!你把伯颜看成了什么人?伯颜不是你们宋朝的贾似道!伯颜蒙天子信任,受命兴仁义之师问罪于宋,并不是来奸淫掳掠抢劫的!你如此为之,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吕师夔慌忙解释:“不不,丞相误会了,降臣绝无此意。”“那……你就是要用美人计,转移瓦解我军斗志?”伯颜目光咄咄,看得吕师夔胆怯心虚。天呐!这样的罪名可是太大了,吕师夔拍马不成反被马踢,吓得面色如土,连连解释说:“丞相明鉴,降臣真的不是这个意思。降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想取悦将军,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呐!”伯颜已从激愤中恢复过来,对吕师夔说:“好啦,我相信你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你真的有别的意思,本丞相也不会上你的当。叫她们下去吧。”“是是。”吕师夔如遇大赦,急忙让两个女子退下去。忽必烈得知此事,大为高兴,称赞道:“好!伯颜不愧是朕的好元帅,朕没有选错人。”元军长驱直入,鄂州、建康、江州、平江……相继失陷,距离临安越来越近。南宋朝野上下一片惶恐。临安城内谣言四起,有的人家已经做好逃难准备。此时的宋廷,可说是风雨飘摇,艰难至极。宋恭宗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全、谢二太后都是女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只有依靠贾似道、陈宜中这些老臣。唉!没个得力男人主事,也真难为了这两个女人。建康失陷的消息传进两位太后耳中,她们找来身边太监一问才知道,元军原来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天呐!难道他们是天兵,怎么打得咱们快呀?二位太后早已六神无主,急忙召来众阁臣商议。小皇帝坐在御座正中,全、谢二太后坐在两侧,贾似道、陈宜中率众阁臣分列两旁。谢太后心情焦急,神色慌乱,对众阁臣说:“听说元军已经攻占了建康,我打听过,离临安已经不远了,中间只隔着平江。我们的军队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让敌人打得这么快?人家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快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呐?”阁臣们一个低首缩颈,沉默不语。谢太后见没人说话,哀戚无助地看着贾似道说:“不行就……再去元营议和,去好好求求人家?”贾似道说:“不行,去也没用。忽必烈跟以前的金人不一样,他贪图的不是咱们的金银财宝,而是我们大宋的万里江山,社稷神器!你答应他再好的条件,他也不会议和的。”“啊?!”谢太后觉得浑身无力,仿佛得了一场大病,颓废地瘫在御座上,绝望地说:“这么说,他……他是非要灭掉咱们不可!这可怎么办呐?你们快说呀?怎么都哑巴了?朝廷平时待你们不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都……”贾似道早已想出一狡兔三窟的办法,见时机已到,便说:“太后,您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老臣在,就不会没有办法。”可躲避过眼前之祸。绝望的谢太后听贾似道说得很有把握,眼前一亮,仿佛看到希望,急问:“师相快说,你有什么办法?只要能躲过眼前这场灾难,怎么办都行。说呀?你快说呀?”贾似道憋了半天,蹦出两个字:“迁都!”“迁都?”二位太后和在场阁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贾似道侃侃而谈:“对,迁都!把都城迁得远远的,使他鞭长莫及,就是追也得叫他追一阵子。咱们腾出时间来再重整旗鼓……”贾似道的意见遭到多数阁臣反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迁都?这时候怎么能迁都呢?非乱了套不可!”谢太后一时拿不定主意,问陈宜中:“陈宜中,你是宰相,说说你的意见?”陈宜中与贾似道不和,长期受贾似道的压制排挤,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反正现在朝廷已经乱了,便大着胆子说:“太后,迁都之议万万不可!”谢太后问:“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陈宜中说:“现在的形势是,敌军压境,朝野上下已经出现慌乱,民心不稳,军心浮动。如果此时迁都,以为朝廷在败退,势必引起更大慌乱,造成溃不成军、一败涂地、不可收拾的局面啊!所以,万不可迁都!”全、谢二太后都觉得有道理,问陈宜中:“迁都不行,那眼下你有什么办法呀?”陈宜中说:“臣以为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御驾亲征!”天呐!叫一个六岁岁的孩子去上前线,太匪夷所思了!所以,陈宜中的话一出口,全、谢二太后都惊得呆了,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众阁臣顿时炸了锅,纷纷指责陈宜中:“什么?御驾亲征?你让六岁的皇上去前线打仗?你是昏了头吧?简直不可思议!”陈宜中坚持己见,力排众议,说:“老臣知道这样会遭到非议,甚至有人会认为我拿皇上生命开玩笑,是逆臣贼子。可是,宜中此举,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下大宋已经到了危亡的边缘,只有此举才能激起将士赴死杀敌报效朝廷的信心和斗志,才有可能转败为胜,否则,绝无它途!宜中虽是文官,但绝非怕死之辈,臣愿随皇上同赴前线,用贱躯保护皇上的安全!”小皇帝吓得哇哇大哭,直往全太后怀里钻:“我不去!我怕!我不去!”“陈宜中!你个狗奸佞!皇上才六岁,你居然拿一个孩子的性命来沽名钓誉?用心何其狠毒!”贾似道怎么狠怎么说,想借此把陈宜中整垮。陈宜中也不再忍气吞声,用牙笏指着贾似道的鼻子,反唇相讥:“你住口!都是你欺君罔上,谎报战功,隐瞒军情,才造成今日局面,你还有脸说别人?你才是大宋的误国奸佞!”“你放屁!”贾似道以牙还牙,二人在朝堂厮打起来,朝堂顿时大乱。“好啦!都给我住口!”谢太后喝止住二人,生气地说,“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吵架?”贾似道俨然救世英雄,对全、谢二太后说:“请二位太后把心放在肚子里,咱大宋还有为朝廷效死赴难的忠臣义士,用不着让六岁的皇上去冒险!”谢太后有了一线希望,急问:“贾爱卿快说,为朝廷效死赴难的忠臣义士在哪儿?”众阁臣不知贾似道要举荐哪家大臣,都屏住呼吸,听他上奏。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贾似道说的为朝廷效死赴难的忠臣义士,竟是他自己!贾似道说:“太后,贾似道身为三朝老臣,久沐皇恩,如今朝廷有难,社稷岌危,理当身先士卒,为朝廷分忧。臣虽不才,但还有一颗报效朝廷的忠心!愿亲自挂帅,督军出征,抗击元军!有贾似道在,绝不让元军逼近临安一步!”贾似道信誓旦旦,慷慨激昂,凛然豪迈。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吗?陈宜中等人掩口嗤笑。陈宜中等人只觉得可笑,他们并不知道,贾似道此举的真正用意。为了保卫临安,朝廷最近从各地征调来十三万兵勇。贾似道挂帅出征,这十三万大军就成了他的私家军。有了这十三万大军,谁还能奈何他贾似道一根毫毛?就是逃命,有这十三万大军保护,也能顺利地逃掉。这样做既落下忠臣的好名声,又有最实在的好处,一举两得,他何乐而不为呢?全、谢二太后不知,竟感动得热泪盈眶,领小皇帝给贾似道下跪。贾似道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赶忙说:“哎呀,老臣可担当不起,折杀老臣了,皇上太后快快请起。”谢太后领小皇帝回到御座,问贾似道:“太师打算何时动身?”贾似道做出急朝廷之所急的样子,说:“事情紧急,立即动身!”“这下好了!”全、谢二太后像溺水人抓住稻草,真的把贾似道当成了救命恩人,殷切地看着贾似道,说:“太师啊,我们孤儿寡母可全指望你喽!”“太后放心。”贾似道说,“臣手里这十三万精兵,就是元军逾越不过的铜壁铁墙。臣准备去了!”谢太后点点头:“好,快去吧。”贾似道挺胸腆肚,示威似的从陈宜中等阁臣面前经过,走出皇宫。全、谢二位太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舒了一口气,对陈宜中和阁臣们说:“谢天谢地!这下朝廷有救了!哼!你们说贾似道是误国奸臣,关键时刻却能挺身而出,哪有这样的奸臣呀?你们呀,就是疾贤妒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