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的步兵只要再往前推进,敌人就会从新的地域向它发起蓄谋已久的打击。结果,我们还得一切从头开始:耗费时间,耗费几十万发炮弹进行新的炮兵准备,将部队从一种队形变为另一种队形等等。那么,解决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呢?应当寻找这样一种战役战术手段,这种手段能给敌人以突然的、强有力的打击,而打击又是如此令人震惊,如此具有毁灭性,使得敌人一下子就土崩瓦解,来不及将兵力调往新的地域。为了更准确地弄清敌人的部署和实力,我们进行战斗侦察。但有时战斗侦察会给我们带来损失。敌人猜测,战斗侦察后过一天,至多过两天就会----------------------- 页面 266-----------------------发起坚决的进攻。在这段时间里,它完全来得及改变自己的战斗队形,将预备队调往受到威胁的方向,或从第一批堑壕撤出,躲避我军的打击。经过紧张的思考及分析收集来的有关敌人情况之后,我们有了解决办法。这一办法靠的是过去的经验。在南方,在乌克兰的一些战斗中,我们采用了侦察发展为进攻的办法。这一手段的实质就是:我们不是在进攻前一天或前两天、而是在进攻的前2、3小时内开始战斗侦察,这样希特勒分子就来不及改变自己的战斗队形。这种侦察,不是在一个地段进行,而是在即将进攻的整个正面地段进行,是实施短暂而猛烈的炮兵准备。步兵分队的散兵线 (每团派出两、三个连组成)连同坦克在大炮、迫击炮的掩护下,向敌人前沿阵地发起冲锋,假如敌人占据着主要阵地,那么,侦察梯队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就在敌方防御的前沿阵地前停止前进。但是,在战斗过程中,我军炮兵将摸清敌人的火力网,以便在大约两小时后,就可以有把握地进行炮火准备,消灭已被我们弄清的目标。假如敌人有意欺骗我们,布置在第一阵地的只是掩护分队,而其主力则已调往防御纵深,那么,我军的侦察梯队就夺取第一批堑壕,然后继续推进,直接逼近敌人的基本阵地。无论那种方案,我们的弹药将消耗在真正的目标上,而步兵部队和坦克在运动中,也不会遇到敌人的突然袭击。一切侦察和观察器材均随侦察梯队行动,或紧随他们之后前进,准确地测定敌人步兵、炮兵连、迫击炮连的配置以及预备队集中的地点。各级指挥员都携带通信工具,一边观察,一边随侦察梯队前进,准备在必要时迅速组织炮火准备和向敌人的基本阵地发起冲击。进攻部队的主力根据指挥员的信号向前推进,并在各自的方向上展开战斗队形,向敌人进攻。形象地说,集团军主力部队这只举起的拳头,跟在进行战斗侦察的分队后面前进,它能在任何时候砸向敌人的脑袋。采用这种战术要求从两个方面不断增强突击的威力:一是不断从纵深调集新锐兵力;二是不断扩展进攻地带。它要求配置一个特殊的战斗队形,这一队形既作好充分的战斗准备,跟随侦察梯队前进,又与侦察梯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集团军首长的领导下,各军军长和各师师长搞了野外演习和沙盘作业,研究了如何配置部队和编成战斗队形以及同诸兵种部队进行协同动作等问题。3我对集团军的命运、对编入新的方面军后近卫军战士们参加的首次进攻的命运反复思考,焦虑不安,这些我并不隐瞒。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的战斗中获得了不朽的荣誉,它光荣地擎着近卫军的旗帜走遍乌克兰大地,它经历了一系列的战斗:解放顿巴斯,夜袭扎波罗热,夺取尼科波尔的锰矿和克里沃罗格的矿石,直至解放敖德萨的战斗和在德涅斯特的搏斗。现在,它编入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后,应当保持它的荣誉,决不能因过去有功而有丝毫的懈怠。我们没有权利败坏斯大林格勒保卫者的荣誉。也许,每个人在新的形势中面临完成新的任务时,心头翻滚忐忑不安的不仅是责任感,而且也是自尊感。有些人表面上装得很单纯,说他们在这种时刻不考虑自己,不考虑自尊心,这种人我是不相信的。在战斗中缺乏自----------------------- 页面 267-----------------------尊感和自豪感,就会使人变得冷漠、无情。在新的形势中,我能对自己的团队的战斗荣誉无动于衷吗?当然不能!否则,我就会把集团军交给别人,退休回家了。我相信,我也知道:我们会打好这一仗,近卫第8集团军的团、师在这里会给自己的旗帜增添光荣,会成为其他兵团的榜样,这一些我们将能做到。尽管要在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里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部队在防御战和进攻战方面都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该方面军 (过去是顿河方面军)司令部有过领导大战役的出色实践。当时它组织歼灭了保卢斯的被围集团,光荣地进行了库尔斯克会战,在许多辉煌的战役中都获得了荣誉……。这时,进攻的准备工作渐告结束。应当定下决心了。这个决心是基于下列的一些考虑。敌人在我方没有施加压力的情况下第一次将部队后撤了20公里。假如敌人感到我军的打击即将来临,那么为了保存实力,它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轻易地决定撤到下一个防御地域去。森林和沼泽地非常适合于这种防御战术。对我们进攻者来说,敌人的这种战术会使我们在情况不明的阵地上拖住手脚、拖延战斗,也可能会使我们频繁徒劳地展开自己的兵力、特别是炮兵。对我们进攻者来说,重要的是就在此时此地,抓住或更多地拖住敌人,迫使它投入战斗,不同我占优势的兵力决斗就不能脱身。我们不应该以自己的行动、特别是战斗侦察迫使敌人丢开所占据的阵地。与此同时,我军的突击应当坚决,在突破敌防御后,应当迅速利用集团军进攻地带的扩展,将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投入交战,狠狠地打击敌人。当时集团军的战役配置是一个梯队,三个步兵军都布置在一条线上。各军抽调一个师,共三个师作为集团军预备队。军的战斗队形为两个梯队:一个师作为第一梯队,另一个师作为第二梯队。计划在进攻的头一天将坦克第 11军投入战斗,并加强诸兵种合成兵团的突击,以便紧紧地咬住退却的敌军,甚至超过敌军,从行进间强渡西布格河,一举突破敌人集团军的防御地区。为了保持突破和进攻的高速度,各军的第二梯队的各师,于进攻的第二天早晨投入战斗,即紧随坦克第11军之后投入战斗。按照方面军首长的计划,坦克第 2集团军应在近卫第 8集团军的突破地段上进入突破口,因此决定要诸兵种合成集团军实施迅速、不停的进攻,以切实保证坦克第2集团军进入突破口。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纵深配置集团军各兵团的战斗队形。根据已定下的决心,制定了战役计划,并附有部队行动的详细说明,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估算。在定下实施突破的决心时,考虑了敌人会撤退到西布格河的可能性。因此,决定在总攻开始前,即主力发动冲击前,进行战斗侦察。为此目的,要从右翼及中间的两个师中各抽调两个步兵营,从左翼的一个师中抽调一个步兵营,在集团军进攻的整个战线进行侦察。抽调出来的部队的任务是:夺取第一阵地前沿的几处高地,在展开进攻过程中,一举占领特鲁布利、维久季地区 (即突入防御纵深3公里处)的一些高地。直接支援步兵的坦克和扫雷坦克也随各侦察营前进。为了保证这----------------------- 页面 268-----------------------支强大的侦察梯队的行动,计划进行30分钟的炮火准备。定下的决心规定:侦察梯队的行动一旦顺利的话,在不进行炮火准备的情况下,主力即转入进攻,一举突破敌人防御,直插防御地带的整个纵深。假如这支侦察梯队没有完成交给它的任务,即停留在敌人防御的前沿阵地的话,就应该进行1小时50分钟的炮火准备,然后,以集团军整个第1梯队的主力发起进攻。在这个决心中还规定:进行如此强大的侦察,不仅是为了查明敌人的前沿阵地和兵力,而且是为了弄清是否有可能在无炮火准备的情况下,将侦察梯队及主力的行动转为总攻。这里必须谈一谈集团军当时拥有的实力。正如上面提到的,集团军在 6月份补充了兵员。师的人员总数达6700人。到战役开始时,集团军共有9个步兵师,另外,还有 179辆坦克的坦克部队。集团军炮兵司令H·M·波扎尔斯基掌握着2231门火炮和501门近卫迫击炮。还给我们配属了统帅部预备队的摩托化工程兵第41旅 (5个营);工程工兵第64旅 (4个营);独立摩托化舟桥第85营。为了搞好集团军各兵团和部队的协同动作,在进攻开始前,我们用了一天时间对当前的战役进行了演练。为此准备了精确的沙盘 (地形模型)。沙盘上面标明了敌防御的全部情况、其预备队、炮兵和坦克的配置。参加演练的有各军军长、各师师长、各兵种首长和部门主任。出席作业的有:苏联元帅 I·H·朱可夫和H·H·罗科索夫斯基、空军主帅A·A·诺维科夫、通信兵元帅A·T·佩列瑟普金、坦克第2集团军司令C·A·波格丹诺夫上将。指挥员们正确地理解了战役企图和战役计划。体现出早在伏尔加河的战斗及后来在乌克兰的战斗中就已形成的思想观点的一致。毫无疑问,人们已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到这场战役中,发挥积极主动、坚定不移的精神,打好这一仗。当然,不对我们制定的战役计划进行一番争论也是不行的。方面军司令部的了一位工作人员就有点困感不解,说为什么我们计划的进攻速度比方面军首长制定的进攻速度还要快?方面军负责炮兵的同志也愤愤不平,问为什么在实施战斗侦察时使用那么多炮弹,而且还都是大口径的炮弹?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明白,我们打算把战斗侦察同对敌整个防御的突破结合起来。我们试图实行新方法,摒弃某些陈规旧套。显然,这不是每个人都能马上理解和接受的。谈话逐渐地发展成争吵。军人都知道,同上级首长争吵,不是那么愉快的事。但方面军司令员H·H·罗科索夫斯基帮了我的忙。他大声地宣布:“你是集团军司令员,怎么办,由你来决定。是好是坏、成败如何,也由你来负责任。”这话非常符合我的心思。飞行员们也困惑不解:为什么不是把他们派去突击敌防御前沿,而有派去突击位于敌防御纵深的炮兵阵地。我只好向他们解释,我们的炮兵非常了解敌人的前沿阵地,以我们的炮兵火威力,完全可能摧毁和压制那里的一切。而突击敌人的防御纵深,炮兵就不能取得象航空兵那样的效果了。这么一说,飞行员明白了对他们的要求。----------------------- 页面 269-----------------------41944年7月13夜,集团军第一梯队各师进入了突破地段上的出发阵地。在我集团军各师前面占领阵地的,是原在本地段进行防御的第47集团军所属的步兵第60师。我军的炮兵十分谨慎地对已发现的敌发射点进行试射。看样子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要与敌人触发战斗了。最后的细致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之中,战斗已迫在眉睫……我们尽量做到不打草惊蛇,以防敌人不战而逃。我接到通知,当我坦克第 2集团军进入突破口后,波兰第 1集团军将紧随我军挺进。波军的首长很快就要抵达近卫第8集团军的指挥所,以便观看如何组织对敌人的防御进行突破。我们认为,波兰集团军在我方面军的编成内开赴战场参加交战,是一个具有重大的军事政治意义的事件。根据侨居苏联的一些波兰共产党员的倡议,1943年春,成立了波兰爱国者同盟。1943年4月,该同盟向苏联政府提出请求,要求允许在苏联领土上组建一个波兰兵团,该兵团可以参加对希特勒军队的作战。申请获得批准。起初,波兰的爱国者们组建了一个师,取名叫“科斯秋什科”,随后扩编为一个集团军。集团军得到了精良的装备和现代化的武器,并进行了训练。现在也该是这支部队参加战斗的时刻了。集团军司令员季格孟特·伯林格中将和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亚历山大·扎瓦茨基,在参谋人员的陪同下,于7月17日夜、即进攻开始前几小时,到达我的指挥所。夜异常沉寂。沼泽地上迷漫着一层不很高但却是浓厚的雾气,它吞没了一切声响。间或从远处什么地方,从淹没在黑暗中的森林地带那里,不时地闪出火光,接着传来了隆隆的爆炸声。这是我轰炸机群在对敌人的深远后方进行轰炸。波兰同志向我们提出了一连串问题。看得出来,他们急欲投入战斗。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波兰的边界了。再去不远就是卢布林市和卢布林高地。形象地说,站在这个高地上,就可以俯视自由波兰的未来。卢布林的后面就是波兰的村镇、城市。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波兰人民,正盼望着解放者的早日到来。七月,天亮得很早。但在森林中,黎明却姗姗来迟,甚至似乎有些勉强。起初,先从黑暗中露出苍劲的松树的顶端,随后,是云杉那齿状的树梢。黑暗从密林中退去,落满露珠的林中草地闪着微光,淡兰色的雾霭也渐渐地变得稀薄了……指挥所位于202高地。各军、师的前进观察所的电话线都通向那里。有线电通信网就如神经一样,沿着预定实施突击的中线和各个方向铺设开来。所有无线电台仍保持静默,开机时间还不到。我与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傍晚时就对过表。我盯着分针,又盯着秒针,5点30分……刹时间,各种口径火炮同时开始射击,有些地方在长 1公里的突破地带上就集中了200多门火炮。我们感到大地都在脚下颤抖了。起初,听到的是爆炸的轰隆声,随着大口径火炮开始射击,这种轰隆声越来越大。前面敌人的阵地上一片混乱:尘土、火光、硝烟、冲天的泥土和沼泽----------------------- 页面 270-----------------------的泥浆遮天蔽日。黎明时分的晨光已变得黯然失色。火炮发射着复仇的炮弹,飓风般地在怒吼……后来得知,集团军炮兵在30分钟的急袭射击中,共发射了77,300发炮弹。“太痛快了!”波扎尔斯基感慨地高声说:“真应该向我们的工人们致敬,深深地致敬!……这才称得上名符其实的炮击呢!”各侦察支队紧随徐进弹幕射击之后,发起了冲击。6时过后,我接到电话报告:我军各先遣支队尾随直接支援步兵的坦克和扫雷坦克,已突入了敌人的第一道堑壕,并控制了敌人的防御前沿和一些制高点。我下达了集团军主力转入进攻的命令。方面军司令员、苏联元帅H·H·罗科索夫斯基和苏联元帅 I·H·朱可夫来到我的前进观察所。与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炮兵司令员B·A·卡扎科夫。炮兵上将 B·A·卡扎科夫生气地责问波扎尔斯基:“你们的炮打得惊天动地,这是干什么?你们就是这样进行战斗侦察吗!?”尼古拉·米特罗法诺维奇·波扎尔斯基看到我们的计划已经实现,便平静地回答:“请您去问一下集团军司令员吧!他会向您解释这次射击的目的的……”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即将发生的争论,说:“既然我们已将这次战役委托他们进行,那么,就让我们来问一下结果怎么样,至于他们怎样打炮,就别问了!”现在谈论结果还为时尚早,我们接到报告说,在敌防御内残存的各支撑点上仍进行着激烈的格斗。但主要的目的业已达到。敌人已被箝制在原地,夜间也未能撤离阵地。这就意味着,过几分钟,就会传来突破敌人第一防御地带的战报。7时过后,我向方面军司令员和大本营代表报告,敌主要防御地带的第一阵地已全部被我突破,集团军主力不需要实施基本的炮火准备和徐进弹幕射击,就已投入战斗。以这种方法突破敌人的防御,可为国家节省数十万发炮弹、数百吨航空炸弹和燃料。第 1梯队各师的主力部队投入战斗。德军妄图以炮火阻止其前进。我炮兵立即向敌军各炮兵连射击。随后,我航空兵也进行了猛烈轰炸突击。数分钟之内,德军炮兵就被压制住了。炮兵未能办到的事,航空兵办到了。我军最初投入的部队,一举就深入了数公里。到 17时,集团军各部队已进抵普雷斯卡河。这里已是德军的第二防御地带。德军指挥部再次企图在此阻止我军前进。但是,近卫军人并没有止步。B·M·舒加耶夫上校指挥的近卫步兵第47师在行进间强渡了沼泽地上的小河,并且在对岸与敌人展开战斗。紧随该师之后,B·H·潘科夫将军指挥的近卫步兵第88师,也在各渡口投入了战斗。在赫沃罗斯托夫地域,该师以一个团的兵力强渡了小河。B·C·格列博夫将军指挥的近卫步兵第27师也抵达河边。日终前,我军已楔入敌第二防御地带。此刻,坦克第 11军在奥库宁和诺沃谢尔卡地域占领了出发地位,并向普雷斯卡河右岸派出了侦察。空军第6集团军的航空兵兵团继续对敌防御纵深内的战斗队形和指挥地点实施突击,共出动飞机855架次。波兰的同志们看到这一切异常高兴。他们认为这是德军应得的报应。----------------------- 页面 271-----------------------他们要求到突破口附近的战斗队形那里去看看,我们好容易才劝止他们。战斗一直进行到夜间。侦察兵和炮兵查清了敌人的火器配置。工程兵部队坦克和火炮架设了桥梁和构筑了渡口,步兵第88师趁昏暗的夜色全部渡到普雷斯卡河右岸。7月19日晨,集团军炮兵又开始射击。部队再次投入冲击。截至11时30分止,部队已前出到戈罗德诺、马舍夫一线。坦克部队下午出动了。坦克第11军此次渡过普雷斯卡河后,从斯基贝、马舍夫一线进入了业已打开的突破口。该军将退却之敌拦腰切断,从北面迂回至柳博姆耳市之后,直向敌后挺进。根据战斗进程,我们可以作出判断,敌人在主要地区内的抵抗业已被粉碎。我军突击的突然性和在兵力上形成的优势已在整个突破正面产生了作用。第47和第69集团军在其进攻的各个地段上也获大捷。我穿过树林,从一个观察所来到另一个观察所。在林中的道路上,我碰到了当时经常遇到的情景,也就是我军的几个自动枪手押送着一群群德军战俘。我不禁地在长长的队伍旁边停了下来。正巧身旁有一个德军翻译,他操着半通不通并带有很重口音的俄语,但还能很容易地听懂别人的话。俘虏们挺直了身躯,并尽量将衣帽整理整齐。我当时想,我们的战士一旦被俘,决不会像他们这样毕恭毕敬地站在德国将军面前。我对翻译说:“问问你们的人,有谁能解释眼前正在发生什么事?”问话被准确地翻译了过去。那些军衔较高的人嚷着回答:“希特勒完蛋了!完蛋了!”士兵和下级军官默不作声,他们更理解问题的实质。“正在发生什么事?”我又重复问道。他们相互嘀咕了一阵,翻译把他们的话译过来:“我们在撤退,将军先生!我们的军官们不知道会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向我们进攻……”与战俘们的这次谈话,告诉了我哪些东西呢?首先,谈话证实,我军突击的强大威力对于德军统帅部来说是出乎意料的。其次,我确信,敌人从心理上业已垮台。这就为我们能以不断增长的速度发展进攻创造了主要的前提。我一向认为,不管在什么样的交战中,部队的士气是重要的因素。我们的军人斗志昂扬地投入战斗,敌人则毫无胜利希望地去作战。据空中侦察情报,被击溃的敌军已退过西布格河,并企图依仗新的防线进行顽抗。我们当前任务是,追击敌人,在行进中强渡该河,并将敌人从河右岸的阵地上击退。各步兵军所属第二梯队在库斯尼谢、柳博姆耳、维什涅夫一线投入了战斗。他们受领的任务是,尽快在宽大正面上前出至西布格河,并从行进间强渡该河。我各步兵军在进攻中采取双梯次配置战斗队形。我们满意地注视着友邻部队的行动。他们的进攻也很顺利,并已与我部齐头并进。战斗到夜里也未停止。7月20日拂晓前,坦克第65旅和近卫步兵第57师的部队,在古希地域以猛烈的冲击前出至西布格河。他们利用徒涉场强渡过该河。开进到附近的近卫步兵第47师,于早晨10时前也渡河至右岸。近----------------------- 页面 272-----------------------卫步兵第28军所属的12个师于同一时候也赶到布格河地区。他们在格尼休夫、斯韦尔热地域强渡过河后,又将已占领的登陆场逐步地加以扩大。这样,到7月20日午,我集团军以2个军的兵力,在宽达15公里的正面上,强渡过了西布格河。部队在继续向西发展进攻的同时,还在河上架设了门桥渡口。我集团的主要突击力量和机动力量——坦克第2集团军,尽管按计划应于战役开始的第二天进入交战,但直至目前为止尚未进入交战。它没来得及在各个诸兵种合成集团军之后展开,并前出至布格河。我们暂时只好先将坦克第11军的兵力投入交战,以应付当时的情况。7月20日晨,我与参谋长B·A·别利亚夫斯基来到B·A·格拉祖诺夫中将指挥的近卫步兵第4军的驻地。与我们一同前往的还有坦克第2集团军司令员、坦克兵上将C·A·波格丹诺夫。从进攻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大家都知道他性情急躁,但他那坚韧不拔的精神也是众所周知的。坦克集团军留下未加入战斗,就好像在铁砧上方高高举起但还未落下的铁锤。应该扫清一切障碍,以便使如此强大的兵团直接去突击已暴露的敌人的战斗队形。我军炮兵从布格河左岸向敌人的发射点和炮兵阵地射击。波扎尔斯基及时地把大口径火炮调集到这里。格拉祖诺夫部队的近卫军人和坦克兵们,在炮兵的掩护和空中的支援下,架设了浮桥,并扩大了右岸的登陆场。令人欣喜而值得庆祝的时刻到来了,虽然它是在普普通通的战斗环境中到来的,我军在追歼敌人时越过了国境线。正是这条国境线,三年前,敌人背信弃义地将其侵犯。可以看出,即使是战役间歇,我们也不会在此停留,而必须继续向西追歼敌人。这时,不用望远镜,用肉眼就可以看到波兰的领土了。也就在此时,我充分理解我们的波兰同志们的激动心情!看着他们,我自己也心潮起伏。这里有许多原因。此时此地,我脑海中又浮现出国内战争时的一副副画面。那是发生在1920年初的事。当时,我指挥的第43团,从东方面军调往西方面军与进攻苏维埃俄国的毕苏斯基军队作战。按照协约国的作战企图,50万人的波兰军队应当保证首先在西南方向上歼灭红军的部队。夺取第聂伯河西岸的乌克兰地区,随后,向莫斯科发起新的进军。2月末,步兵第43团在乌拉镇以西占领防御。该防御有着独特的特点。不论我军的基本阵地还是敌军的基本阵地,均通过湖间的狭长地带。双方阵地之间留着一个宽 10— 15公里的敌我均未占领的地幅。有些小规模游击队在这个地带活动。有时敌人的侦察兵越过中间地带。但是,游击队的巡逻组远在敌人到达我军的步哨和阵地之前,就事先通报了我们。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做好痛击敌人的准备。这种小型的“阵地战”,一直延续到1920年5月。1920年5月初,波兰军队在乌克兰转入进攻,并于7日占领了基辅。局势要求刻不容缓地采取行动,西方面军指挥部决定实施反突击。第43团受领了在戈罗杰茨地域(现称扎斯洛诺沃)集结,并夺取列佩尔的任务。据侦察情报得悉,敌防御阵地穿过博罗夫诺、格雷博奇察、波列维日三个湖泊 (位于列佩尔市区南3至5公里处)。敌人的阵地由数条很深的堑----------------------- 页面 273-----------------------壕组成,周围有几排铁丝网。列佩尔市由诺沃格鲁的步兵团防守,并得到炮兵分队的加强。在研究这些情报时,我特别担心的就是铁丝网,因为我团还是首次遇到它,由于我军火炮不多,炮弹数量也有限,所以不能指望用炮火摧毁铁丝网打开通路。就是炮兵最终能够打开通路,也将丧失宝贵的时间,使敌人有可能做好抗击我军冲击的准备。我决定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清晨进行5至10分钟的炮火准备,之后,即突然向敌人发起冲击。我对诺维茨基型手榴弹寄予很大希望。这种5俄磅重的手榴弹,用一条一米来长的结实的细绳系着,绳的另一端栓着一个铅锤。这样做对我很有用。这种手榴弹落到铁丝网上时,绳索即缠绕在铁丝网的刺上,使它不在地面爆炸,而在稠密的铁丝网外爆炸。这种武器威力很大。团里曾领来一百多枚诺维茨基式手榴弹,但是,包括指挥员在内,没有一个人会使用它。因此,我只好亲自充任教官,我集合了大约100名红军战士和指挥员,把他们带到一条叫做乌拉的小河岸边。大家在河岸上排好队,我向水中投了一枚手榴弹。轰然一声,震耳欲聋。总之,爆炸的威力是非常巨大的。但随后发生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水面浮起了一层被震昏了的鱼。我的战士们连衣服也未脱就跃入漩涡中去捞鱼。不是开玩笑,我真的给吓坏了,我耽心说不定有谁会在欣喜若狂之中被淹死。幸亏没有一个人溺死,而团的伙房却得到了不少鲜鱼。在当时粮食异常紧张的饥馑年代,每一块肉和每一条鱼都像金子一样非常宝贵。当天,我准备进行侦察。计划很简单:悄悄地潜入博罗夫诺村或村南的高地,从那里对敌人的工事、分队的驻地和各支点接头进行详细的观察研究。在敌人巡逻途经的路上设伏,力争抓获一些俘虏。不久,一支由 15名骑兵侦察员和一辆载着机枪的敞篷轻便马车组成的队伍出发了。这个侦察小分队顺利地来到博罗夫诺村。我爬上一间高草棚顶,用望远镜察看地形。突然,我发现了敌人的两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其中的一队12人左右径直向我们开来;另一队人数稍少在南面行进,穿过扎列西耶村向诺维内方向走去。机会难得,刻不容缓。我们冲出村子奔向树林。我让5名骑兵带机枪留在林边,等第二组敌人进入诺维内村后,我们便从后方向其发起攻击。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战斗很快结束了。我们俘虏了两名敌兵。俘虏向我们详细地供出了守敌在列佩尔的兵力和工事情况,并在地图上指出了堑壕、机枪巢、观察所的位置。总之,向我们提供了非常宝贵的材料。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开头还算顺利。发起进攻的日子定在5月14日。全团在夜间就已展开,进行了冲击前的准备,我与左邻部队——我旅步兵第44团沟通了联络。乌拉河将我团与右邻第6师隔开。在第43、第44团地段上,本应集中我师的几乎全部炮兵,以便以炮火支援我们。但是,我们在阵地上只看到一个由马特维耶夫指挥的炮兵连 (早在东线时我们就经常与该连协同作战),其余的炮兵仍未到达其发射阵地。还有其它原因使我焦急不安。黎明来临了,天越来越亮,但与旅和师的指挥所仍未联系上。在我这个 20岁的团长面前,出现了一个大问题:是等待炮兵到来并与上级联系上,因而坐失突袭的良机呢,还是不等炮火支援就立即将全团投入进攻呢?不管那个决定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可是,已展开战斗队----------------------- 页面 274-----------------------形的部队,正等待着下达命令。而在某些地方敌人已发现我军的战斗队形,并已开始对射。团政委伊万·卡塔列夫和副官涅斯戈沃罗夫这时就站在我的身边。他们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情况越来越紧急。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我们就会一清二楚地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样就会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我终于定下了决心,并通过副官向炮兵连连长马特维耶夫传达了立即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开火的命令。该防线几乎紧贴城市而过。然后又转身对政委说:“走,到散兵线去,去参加冲击!”我满意地看到:卡塔列夫和涅斯戈沃罗夫两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火花。他俩人均松了一口气。我心里也轻松多了。我和政委都站了起来喊道:“全团跟我来,向前冲啊!”伏在铁丝网前的红军战士迅速地向敌人冲去。我知道,每一个战士正是等待这样的命令:立即行动。因为拖延时间只能有利于敌人,并要自己付出很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