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川北山区的仪陇,得到《马关条约》签约的消息很晚。席聘三先生好不容易秘密地弄到一份“万言书”的手抄本,他如饥似渴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在上面圈圈点点,还批了“良策”、“新法”、“拥护”等词语。他还广泛地联系历史和现实,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讲解万言书,并把听来的关于甲午海战的惨败经过和《马关条约》的情况讲给学生。时而声泪俱下,时而激昂怒骂,朱德等听得悲愤同心,热血沸腾。席先生精彩动人的讲述,使朱德受到了深刻的爱国主义教育。就这样,清朝政府丧权辱国的事件,一件件溶入朱德的脑海。朱德放学回家,除了帮家里割草、劈柴、喂猪、挑水之外,晚上一家坐在一起,常听他讲从席先生那里听来的故事和道理,什么“甲午海战”,什么“公车上书”,什么“变法维新”,他是津津乐道。家中的父老听得有滋有味,觉得很新鲜,句句在理,为他懂得了这么多天下大事而高兴,也为有席先生这样一位学问渊博、明白天下事的老师而庆幸和放心。从此,朱德对他的老师更加敬重和爱护。每天总是提早赶到塾馆,帮席先生挑水、烧饭、清扫院子,还给同学们烧茶水。席先生有病了,他就跑到药铺垭去请他当年的老师、堂叔朱世秦来给席先生治病。老师家里的大活小活,他都帮着干。席先生看到学生来到家里,不论是请教,还是帮他家干活,都很高兴,有时还要留学生在家吃饭。高兴时,他喜欢喝两水酒,酒兴一上来话就多了,常把学生留下摆龙门阵。有一天,席先生给朱德摆起了龙门阵。他先给朱德讲了唐末的黄巢农民起义,接着讲了明末的李自成农民起义,又讲了清朝太平天国的故事。故事讲完了,席先生仍是万分激动,他一只大手拍在小饭桌上,愤怒地说:“现在的世道太坏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老百姓就好比是小虾米。老百姓太苦了,他们多盼望出几个黄巢、李自成、洪秀全起来造反呀!”他一边叹息着一边自斟自饮地说:“为民除暴,才有光明世界;富国强兵,才不会任列强宰割啊!”朱德听了席先生的一番惊世之言,如同酷暑炎日下迎来阵阵凉风,寒冬风雪之中遇到了送炭人,心中充满了温暖。眼看夕阳西下,他告别了席先生跑步回到家中,把席先生所讲的故事及那番道理都告诉了伯父。伯父看着眼前的朱德,顿时觉得他长大了,长高了,知道了世上的许多大事,领悟了许多道理,非常满意地说:“席先生真是位难得的好老师!可得用心向他学习。”席先生十分痛恨外国列强对中国的凌辱和侵略,虽然他没有学过西方的科学,但是他从科学使西方的许多国家成为强国的事实出发,再三告诫自己的门生,要使中华民族强盛起来,不再受列强的欺辱,就要学习西洋科学,美国、德国、日本之强盛,就是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朱德在同学中有个最要好的朋友叫吴绍伯,年纪比他大,出身于书香门第,家里的书房藏有很多书,还有个常跑成都的人给他带些“新学”回来。吴绍伯就把这些书借给朱德看,于是“新学”书籍成了朱德的课外读物。在这几年里他广泛地阅读了戊戌变法后出版的新书,如地理、数学等。一年夏天,吴绍伯从成都回来,带回一本北京译学馆出版的数学书,引起了席先生的浓厚兴趣。席先生把朱德、吴绍伯找来,加上自己的儿子,四个人琢磨了好几个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一看就是几个时辰。第一部分 7.曲折的求学历程(7)朱德对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读了不少新书,看到了别人从外地带回来的地球仪,眼界一下开阔了,第一次知道了地球是个圆的,在中国之外还有一个大千世界,地球上有五大洲。他萌发了走出大巴山去看看世界,去闯天下的念头。朱德从10岁到18岁(1896—1904),在席先生的私塾里,整整读了8年书。这8年,国家遭受了苦难,四川遭受了苦难,他们朱家也遭受了苦难,他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什么是民不聊生。他在席聘三先生的启蒙和教导下,迅速成长起来,他的眼界开阔了,从狭小的“支撑门户”、“光宗耀祖”的小圈子里跳出来,渐渐懂得了不仅要救家还要救国,要做富国强兵的事。他认识到要拯救中华就要富国强兵,那样才不会受世界列强的欺凌。朱德在他的兄弟中,是最幸运的,在乡邻亲朋中也算是幸运者。朱家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支持他去县里参加科举考试。按照清朝的科举考试规定,所有考生都先得通过县试,再通过府试,然后通过院试才能成为秀才。这是读书步入仕途的惟一之路。这时的朱德在席先生的教导下,已十分厌恶科举制度,但他总拗不过家中老人们意愿,不能违背全家节衣缩食送他去读书的初衷,何况十年寒窗,实在是不忍心让老人们失望。好在去考一考,也可以检验一下自己到底学到了多少知识。同时,还可以走出家门去见见世面。所以,他在朱家老人和席先生的支持下,去仪陇参加科举考试。大距仪陇县城有37公里。上路那天,朱德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等都赶来为他送行。朱德肩挎着一个小布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从亲友那里借来的路费,同好友席景荣、吴绍伯等七八位同窗学友离开大,沿着盘山驿道向仪陇走去。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县城,找到一家最便宜的小客栈住下,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还算热闹。朱德第一次体验到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的深切含义。全县有千余名考生,其中大多数为富家人的子弟。他们不仅穿着绸衫,戴着礼帽,坐着滑竿,带着书童而来,而且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好像他们立马就会“五子登科”了。朱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卑不亢。他对同伴说:“别瞧他们个个趾高气扬,等发榜时才能见高低。俗话说‘出水才看两腿泥’,走着瞧吧!”第二天,朱德一行先到县署礼部,检查身体合格后,又去文庙报了名。报名时,朱德改名为“朱建德”。而后,学友们相约一同去逛街。仪陇是个山城,街道狭窄而且崎岖不平,高高低低的石板路,弯弯曲曲向前延伸着。街市上倒还热闹,沿街的店铺挑出了五颜六色的“幌子”,长的方的圆的三角的,五花八门。朱德从乡下来,第一次见到这些招牌、“幌子”,有些眼花缭乱。附近的农民挑着水果、蔬菜、鸡、鸭和各种竹器,摆在路边叫卖。空场上还有几个卖艺人在耍把戏,人群中不时传出喝彩的声音。最使朱德感兴趣的要数“圆通阁”了。原来是一座古刹西龛寺,建于后周,寺内建有“圆通阁”。后因战乱,寺院被焚毁,仅留下了“圆通阁”。朱德等进了阁门,拾级而上,来到顶层,凭栏眺望,远处群山叠翠尽收眼底,山河壮丽,一览无余。顿时,心旷神怡,感到天地如此之大,人在天地间如同沧海一粟,如此渺小。登高远望,使他产生无限遐想,他多么想知道群山之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县试经过几场笔试,很快就考完了,朱德感到比较轻松。第一部分 8.曲折的求学历程(8)考试中他结识了一些新朋友,听说距仪陇仅80里的南部县盛产井盐。当年,在川北的山区,盐巴像银子一样贵重。还听说那里是用机器打井制盐,这就使朱德更觉新奇,很想去亲眼见识一下。于是,他约了几位同窗好友,翻山越岭,步行到南部县去看盐井。朱德在盐井的现场看到的却是一幕非常悲惨的景象:在星罗棋布的盐井上,立着一个支撑辘轳的竹绞车架,旁边有两三个盐工,只在腰间系着一块遮羞布,全身赤裸着在那里不停地摇动绞车。他们面容憔悴、瘦骨嶙峋,同乞丐一样。而他们住的小茅屋里,除了几块破烂席子和破棉絮之外,再无他物,吃的是清汤糊糊,每天起早贪黑要劳动十多个小时,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机器。朱德从这里看到天底下居然有人比自己的日子还要苦。朱德从南部县回来那天,正赶上县试发榜,在1000名考生中,朱德名列第20名,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他立即动身赶回大把喜讯告诉家人。开始,伯父还有点不大相信,不久“喜报”送到家门,全家才完全相信梦已成真。这是朱家的头等大喜事,左邻右舍也来道喜,一时间热闹非凡。而这时的朱德对考试没有多大兴趣了。他明白即便能考上个秀才、举人,又能怎样?没钱没势还是做不了官。考生中也有的提出想去成都考新学,觉得科举制度迟早也得取消。朱德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了不使家人失望,为了报答老人们的一片养育之恩,硬着头皮也得考下去。他又认真地投入府试准备。朱德与几位同学结伴赶到顺庆府(今南充市)参加府试。顺庆府,是川北仪陇、营山、蓬安、南充、西充、邻水、岳地、广安8县的府治所在,是川北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处嘉陵江畔,有一条古驿道直通南北。朱德在顺庆府见到了更大的世面,宽阔的街巷,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店,还有那奔腾不息的嘉陵江,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一切都是新奇的。过去听别人说嘉陵江有多大有多宽,远远望去,那江就在山上哩!自己不相信,老在纳闷。现在走近了嘉陵江,举目望去,的确像是在山上,当你再靠近些,走到江边,那嘉陵江还是在山沟里流淌着。后来,他回忆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河,见到了大世面。”这时,顺庆府里,已经开始兴办小学堂、中学堂。他的远房舅父刘寿川,是一位留日的学生,就在中学堂里当老师。朱德从刘寿川那里知道了小学堂、中学堂就是新学,是公费办的,用新教材、新教具,新方法教学。他多么想进入新学堂学习新的科学知识。朱德由顺庆府回到大的当天,正好府试中榜的喜讯也传到了马鞍场和大,这无疑又为朱家带来一片欢喜。亲朋好友又是一番贺喜。这些日子以来,朱家老少都是喜笑颜开,欢喜异常。有人向伯父送喜时,他也不无得意地说:“要是省里中榜,就是秀才了。要真的中了秀才,就请你来喝米酒!”乡亲们也七嘴八舌地祝贺着:“中了秀才,就可以去做官了!”“那时,你们朱家就是光耀门楣了!”伯父宽慰地笑了。眼看着培养出个人来,“支撑门户”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可是,这时朱德一心惦记着的是顺庆府的新学堂,那里就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1905年,朱德带着全家人的殷切期望参加了科举考试,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府试,准备参加省试。突然,传来了朝廷的诏令:自丙午年(1906)始,废止一切科考。科举制度一废止,省试当然就不可能了。第一部分 9.曲折的求学历程(9)这一消息,对朱家说来,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十多年来,全家节衣缩食、四处借贷培养一个读书人的希望,立马变成了泡影,哪能不伤心呢?但对朱德来说,他却得到了一次极好的机会。他向伯父述说了想上新学读书的心愿:“因为实行‘新政’,才取消了科举,才开办新学。上新学堂,将来更有作为。我想还是去读新学。”伯父不停地摇着头。看得出来,他是不相信新学堂能长久办下去,坚信千百年的科举制度早晚要恢复。朱德再三苦苦哀求说:“到如今,也只有这条道可以走下去了!”伯父死不松口,说:“这一次再不能依你了!我们朱家眼看到手的功名,就这样丢掉了,谁不痛心!”这一夜,朱德和伯父都没有合眼,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天还未明,朱德就悄悄起床去找席先生,请他说服伯父。席先生满口答应。他把朱德的伯父请到家中,推心置腹地长谈了很久。他说:“你我都是老相识,老交情了。我早已把玉阶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我们两家都盼望着他有个出头之日。我虽然一生没考上个秀才,但一心想要玉阶考上。可是,现在把考功名的这条路堵死了,我们怎能怨孩子,逼孩子呢?要想玉阶有个好的前程,还是让他去上新学堂吧!你听我一句话,不会错的。”伯父朱世连听了席先生的一番劝说,终于同意朱德去上新学堂。他东挪西借,好不容易凑了一笔钱,供朱德去顺庆府读书。1906年的春天,朱德兴致勃勃地离开大,第二次去顺庆府。3天的路程,他徒步两天就赶到了。朱德先考入了顺庆县高等小学堂就读。这所学校是由嘉湖书院改办的。他在这座学堂里读了6个月,除国文课外,又学习了一点地理、历史知识和英文。一学期后,在这年的秋季,他考入了顺庆府官立中学堂(现为南充市职业高中)。那里的课程设有:国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英语、修身、格致(生物)、图画、体育等,学习内容丰富,一改旧式书院式的教学,深受学生欢迎。朱德在这里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丰富的知识,让他大开眼界,懂得了世上的知识多得很,不仅仅是“子曰”、“诗云”。顺庆府中学堂里,聚集着一批具有科学知识和维新思想的有识之士。学堂的监督(校长)就是后来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中国民主同盟的创始人之一的张澜先生。那还是1903年,顺庆府在筹办新学时,选送他到日本东京宏文书院师范科学习。他在中华留日学生会上倡议慈禧还政光绪,变法维新。清廷驻日公使视为大逆不道,立即取消了他的留学资格,将他押送回国。张澜回到四川后,先在成都任四川留学预备学堂学监,后返回家乡顺庆府主持教育。他主张革新教育,提倡妇女读书。在教学中,重视爱国维新思想的灌输和科学知识的传授,深受学生欢迎。朱德的舅父刘寿川先生是学堂的理科教师,19岁中秀才,后留学日本。在日本加入同盟会。他博学多能,讲授物理、化学时,经常带来一些仪器,给学生们演示。一次上物理课讲火车原理时,有学生问:“为什么中国不能造火车?”刘寿川万分感慨地讲述了日本的维新。最后,他激动地说:“日本的明治维新,使日本从落后迈向先进。科学给日本带来了生机,惟有科学才是救国之本,而只有变法维新,才能发展科学。这是国富民强的惟一之路。”刘寿川先生的这一番话,朱德听来并不陌生,席聘三先生不是也这样讲过吗?张澜先生讲课更具有鼓动性。第一部分 10.曲折的求学历程(10)他在课堂上曾大声疾呼:“要亡国灭种了,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就是牺牲身家性命,也要救国家!”张澜、刘寿川先生宣传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思想言论,在朱德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由于朱德与刘寿川除了师生关系之外,还有一层亲戚关系,所以他经常邀请好友戴与龄去刘寿川的寝室,向他请教。刘寿川除了向他们介绍亲眼在日本看到明治维新的成就外,还介绍了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创建同盟会,出版《民报》等革命活动,并秘密地借给朱德一本革命党人邹容写的《革命军》。朱德第一次接触到“革命”的字眼,尽管他并不很理解革命的真正含义和内容,但他从自己的亲身体验中领悟到就应像张澜先生说的那样,要不惜个人的身家性命,去拯救民族,去拯救国家。朱德在顺庆府中学堂苦读一年,他如饥似渴地博览群书,与师生广泛交往,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他各科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并能写得一手好的诗文,博得师生好评。1907年他在顺庆府中学堂毕业时,赠与同窗好友戴与龄诗一首:骊歌一曲恩无穷,今在兴亡意计中;污吏岂知清似水,书生便应气如虹;恨他虎狼贪心黑,叹我河山泣泪红;祖国安危人有责,冲天斗志付飞鹏。这首诗,正是反映了朱德在顺庆府中学堂一年苦读中最主要的收获。他不仅学到了科学知识,而且学到了许多救国的道理。这一年,是他从旧学到新学的转变,也是他接受“读书不忘救国”的开端,使他读书为“支撑门户”和“光宗耀祖”而转变到“读书救国”。这是他一生中思想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也正是在“科学救国”、“教育治国”、“强身卫国”思潮的鼓动下,他接受了刘寿川先生的建议,决心去成都求学,以学得更多的知识,来开拓自己的视野。伯父朱世连为了朱德去成都求学,又多方求情借贷,终于凑了50块大洋,作为朱德上学的费用。1907年的初春,朱德仍然挎背着他第一次上仪陇参加县试时用的那个蓝布包袱,凭着那双铁脚板,起早贪黑,一路快走,只用了5天,赶了370公里的路,到了省城成都。成都同顺庆府比起来,要热闹得多了。它不仅是四川的省会,还是中国西南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那时,成都正处在剧变中,银元局、铜元局、机器局、兵工局等新的工业机构,相继成立,手工业也比较发展,商业也较繁荣,涌进了不少洋货,还办起了洋教堂。荷枪实弹的新军和警察,在人群中穿来闯去;古老的滑竿、轿子和新式的东洋车(人力车)满街奔跑;沿街叫卖的报童,不停地呼喊着:“哪个看报?新出的《四川日报》?”这一切对朱德说来,都十分新奇。在一个小客栈住下后,朱德不顾旅途的疲劳,就上了大街。街头巷尾到处都张贴着五颜六色的广告,四川省师范学堂和武备学堂的招生简章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直到把全部内容能背下来。回到小店,他经过反复比较,决心投考武备学堂学习时间只一年,吃穿都不花钱,给家里能减去许多负担。何况新军正在发展,国家也需要军队。还真考上了。他写信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谁知家里人在“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旧思想影响下,坚决不同意他去上武备学堂。后来,经过刘寿川先生的劝说与协调,朱德又报考了四川高等学堂附设体育学堂。这是专门为培养体育教师而开设的。体育学堂里设置有教育、心理、生理、算术、修身、图画、体操、器械等课程。朱德对每一种都学得十分认真刻苦,总共13门功课,他考试的总计分为1070分,平均每门成绩82分,名列全学堂第10名。第一部分 11.曲折的求学历程(11)在学习中,他特别赞同学堂的“学生一律剪掉辫子”的规定。那时,清政府仍然把剪辫子视为是大逆不道的违法行为,轻者坐牢,重者要杀头的。学堂为了对付官府的检查,要求学生把剪下的辫子缝在瓜皮帽上,戴在头上仍像是长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可是,每当上体操或操练时,学生们一摘掉那顶瓜皮小帽,个个都是光头一个。每当这时,朱德摸着光头,觉得一身轻快,练起单杠、双杠、木马、徒手体操来,分外干净利索、灵活、准确。体育学堂,虽然是一所不大的学校,师生总共也就二百来人,却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康有为、梁启超的君主立宪派,一派是追随孙中山的革命派。拥护孙中山的同盟会员在师生中展开秘密活动,他们秘密散发传单,传递信息,发展组织。一天,晚上就寝之前,朱德突然发觉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塞有同盟会的机关刊物《民报》。他如获至宝,立马收藏起来,悄悄地躲在无人处读了一遍又一遍,觉得革命派的主张都是自己想说的,而立宪派的实质仍然是维护腐朽透顶的腐败朝廷。读完《民报》后,朱德总是焦急地盼着有人来同他接头、交谈,要是有那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此人必定就是同盟会员。他盼了几天,也没有出现他想像的情况。后来他也如法炮制,把《民报》藏在一位他认为可能是同盟会会员的枕下,并在暗中观察他的举止言行,等他同自己联系,但毫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