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与我-13

9.jpg1894年的一幅尼采画像1那些在我们清醒时质问我们的问题，让我们震惊，让我们了解到，我们天生的潜意识几乎不会IiI!至I意识之中!上星期某一个早晨的情况是：我的父亲死后留给我的一把银制小刀，全家人不都同意是我的吗?结果怎么样了呢?今天早晨的情况是：为什么不论昼夜，在巴斯勒我记得的事那么少?我放弃珍贵的教授职位，到“黑森林”中的史登拿巴治病，回来后，伊莉莎自和我在巴斯勒建立了家。我心中并没有乌云笼罩。在那个时期的所有记忆中，这件事确实是最清晰的。然而，我却几乎没去注意此事。它不过是环绕我与妹妹之间又—件难以捉摸的神秘的关系。2我并不认为，家庭里任何成员(或者任何不具血缘关系的重要人物)知道，伊莉莎白与我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是，有一天，罗莎莉姑妈却把我叫入寝室，她躺在那儿，濒临死亡。她很唐突地要母亲留下我单独跟她在一起，我并不惊奇。罗莎莉姑妈总是扮演我生活中的主角，成为我家庭生活和引领我与广大世界接触的桥梁。我只能把接下来她和我之间的谈话照实全录。你知道，我快死了，佛利兹。她叹着气。我希望不会，罗莎莉姑妈。我热诚地说。希望是不会有帮助的。佛利兹。事实上。我快要死了。如果你跟我谈这些废话——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那只会让我死得快一点。重要的是。要知道。我快要死了。而你会继续活下去。懂吗?是的。罗莎莉姑妈。我要你知道。我要留给你很多钱。这样会帮你度过很多困难。谢谢你。罗莎莉姑妈。不要客气，佛利兹。你父亲去世了。你是家里惟一聪明的人。我确定你父亲也会要我这样做。但是。这并不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她的声音之中透露出很不祥的意味，我只能向前倾身，凝视着她。你需要有勇气安静昕完我必须告诉你的事情。她又说，你最好注意听，保持安静。否认或辩解是没有用的，佛利兹，因为我必须告诉你的是简单的事实，让我为此事而跟你争论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是很强而有力。你不会要我浪费所剩的一点点精力。所以，仔细地听吧，佛利兹。我知道你和伊莉莎白之间的事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尽管她已警告过我，我还是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因为她很冷静地说出最后这个句子。我是偶然知道这件事的，佛利兹。她继续说，我并没有监视你。你不必生气，因为我不是要向你说教。我已经有很多次想跟你谈这件事，我认为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应该这样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从某一方面来说。我确实监视着你，因为一旦我知道你们两个人所做的事，基于任何的理由。我都禁不住想要确定你们是否已经戒掉了这种习惯。你们已经分开很久了，但是。一旦你们中有一人发现机会，就又会去做。我说。我不要对你说教。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说，这对你们两人都是不好的?我没有试着去打断她。你保持沉默。是很明智的。佛利兹。她继续说，你确实无法增加或减少我亲眼看见的事情。有一个可怕的字眼来形容兄妹之间的这种行为，还有很多其他字眼。也不会更好。我不会说出其中的一个字眼。我仍然爱你。佛利兹。我对你抱有很高的希望。只是我必须告诉你这一点。如果你继续与你妹妹进行不规矩的行为，你就会慢慢输掉你的不朽灵魂。不要做了。此时，她已筋疲力尽，所以当她的手指着门的方向时，我知道她是要我离开，于是我就离开了。3我就是这样了解到罗莎莉姑妈知道了一切。我的母亲呢?我的祖父母呢?还有我的同学呢?他们经常注意伊莉莎白倾听我在她面前所说的每句话。还有她的丈夫佛斯特呢?伊莉莎白惟恐丈夫会怀疑，所以才决定跟他一起去进行那次南美的疯狂冒险吗?他是因为发现这个事实才自杀的吗?4罗莎莉姑妈非常彻底地追踪我和妹妹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她了解：当我必须前往普佛达时，并不是我的妹妹伸手探寻我，而是我伸手探寻她。那些滴湿我枕头的眼泪，是因为我想到必须与她长久分离而伤心流下的。5我到克杜伦斯探访母亲与妹妹之后，回到拜伊特的那一天，瓦格纳对我的心情愉快假装很惊奇，问我说，跟家人待在一起是否经常有这种鼓舞精神的结果?当然，我把这一切归因于伊莉莎白。但是，现在我并不确定瓦格纳到底怀疑到多大的程度呢?6有一次，柯希玛写信给我，建议我要求伊莉莎白到拜伊特去照顾她的孩子，这样柯希玛和我就可以一起去出差旅行。难道她怀疑伊莉莎白和我之间的事情，试图以这种方式强加我们之间的精神分离?7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想到我自己，就像童年时代我习惯想到《创世记》中的上帝——一位“被拒绝的新郎”。8其他哲学家写书，我却写小段落。在一本书真正为人需要的时候，我却认为需要完全保持沉默。9在写到《反基督教者》一书中间的某个地方时，我不再有憎恶的感觉。我无法说出原因，但是，我忽然觉得想要引用《圣经》，而不是要苛评《圣经》。我又回到青少年时代。之后，我想必继续犯错，至少有五十页的篇幅，然后才又发现雷电的怒号，用以结束此书——我的作品中最具抒情意味的一部。10我的体系中还有一个要点没有展示出来，我是指一种危险的想法：如果一种陈述是真实的，它就是有道德的。因此，一种“非真实”就是“不道德”吗?因此，所有未被发现的科学事实，就与道德无关吗?整个道德均等的体系，可以就此建立。很可惜，我自己已太疲累于去尝试！11人类的差异主要是语言的差异。那么，如果所有的种族和民族采用一种单一语言，难道就能够解决我们大部分的差异吗?几乎不可能。我们需要我们所有的差异，以进行那些永叵与强烈的挣扎，把观念与热情加以纯化。如果我们能够追踪我们所有文化财富的本源，我们就会发现，其中至少百分之八十是在于那些似乎令人困恼的语言差异上。12我们只发展了三种数目的体系——而语言有一千种，思想体系有一万种。13如果康德至少教了十年语言学，他会是一个更好的哲学家，因为语言学会为他强调—件事的重要性：一个人要先把话说清楚，然后才能让别人了解他。14“民主”涉及数目，直接源自那位在亚历山卓图书馆大火中被烧死的无名数学家。很可惜，人性不是沿着像欧几里德的简单直线命题而建立的。15我们说是的，是为了快乐；我们说不，因为真理穿过人类的经验，像是一首歌谣的合唱。16思想与行为的“规则性”是—件事，必须从一连串的事件中自行出现；“秩序”则是某一位煽动家强加在一连串的事件上，而这一连串的事件不会自行屈就于像秩序的东西。17存在与变化，黑夜与白天，黑与白，继续支配与迷乱我们有限的理解；事实上，是这些简单的差异造成了人类行为中大部分的悲剧性误解。18—位没有特色的巴孟尼德斯(Parmenides)，有着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的激烈变化，是“哲学之海”的传奇为我们形成的最有力神性。在“哲学之海”那儿，太阳终于落在我们最珍贵的梦上。19波斯科维奇(Boscovitch)以及他的愚蠢的“原子”永无止尽地纠缠着我。夹于这个名字在我耳中产生的重音、以及他对于事物本源的错误简化说明之间，我哭笑不得。20每个人天生都是自己的意识的长度、广度与深度的囚犯。他持续多久的时间，取决于他花多久的时间去获得一种第四度空间，或者，以常人的语言来说，去获得自己的灵魂的本体。也许，获得恩宠的惟一方式是：站在一列迅速接近的火车前面。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获得个人的不朽而言，火药会比哲学更有贡献。2l我是当代哲学家们的人身牛头怪兽。我不会被任何鲁莽的瑟修斯(Theseus)所征服。为了确定这一点，我做了预防措施，让亚丽阿妮成为我私人的囚犯。22上帝似乎在可见的世界中创造了一切，除了颜色——其实，只藉着颜色，这个世界就变得可见了。人类已经创造了美好的礼仪。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因为上帝没有创造出美好的人。23无论一位哲学家的视界多么有限，他一生至少都有一次走到这样的十字路口：他一定要在“他必须生活其中”以及“他想诠释这世界”两者之间做一个决定。在他身为一位教师的公众生活中，这组课外的难题纠缠着他。24如果你无法纯粹因为有趣而阅读柏拉图，那么就为了以下这则教训而读吧，、这则教训在他每则对话的字里行间对你喊叫：只有一个世界。人类经验的世界。25我们经历饥饿的痛苦，是为了可能发现那种事后的快乐：处于我们本能的状态中。我们的欲求超过我们所能拥有或享受的东西，只是为了我们可能至少赞同我们所看到东西的一部分，如此惟愿我们过去都没有犯错。26热情，是认同“希望是进入未来的一项工具”的识别证。热情，是使我们的欲望免于不寻常的虚荣惟一的防护罩。27世界是我的，也是那个斗鸡眼的男人的，他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占据着一个固定的位置，似乎永远挡住我逃离这些限制。28知识首先是源自“生活”。次要的知识来自“研究前人的结论”。我们最后带进坟墓的是—件薄薄的寿衣。29所有的知识都可以分成可接受的和不可接受的。但什么是可接受知识的理由呢?天会下雨，也会下鲇鱼rLS?——谀并不是可接受的知识，尽管它多么可能出现。只因为这种知识无法分类rLS?因此，“分类”是世界的大罪恶之一。30我们所有形而上的推定，都受制于一个事实：我们是有机的动物，具有明确的动物需求与功能。3l在感觉的世界里，一切都取决于经验。雨对一个人而言是一回事，对一棵树而言是另一回事，对一座小山或大山而言又是另一回事，对于正在解脱雨的天空而言，更是不同的事情。32我以前一直相信，心灵是身体的副产物。你先得到什么?港口还是城市?城市还是国家?国家还是世界?世界还是上帝?33一个人的意志是另一个人的命令。没有意志就会出现无政府状态。无政府状态先于所有创造的行动。34埃及人在他们的《死亡之书》中留下了一部有关他们的国民性的真正历史。为了显示我们时代的特点，我们必须写一本“脱逃的德国人之书”，包括一些想要逃离但却无法成功的人——像我。如果我成为这样一部作品的作者——但愿此事不会发生——我会在作品前面叙述亨利希·海涅(HenirichHenie)，在结束的地方加上一篇对卡尔·马克思的评论。如果马克思留在德国，人类比较会达到创造的目标，因为在德国，他会被普鲁士化，不然就是被射杀。结果，马克思却在英国发现了远离普鲁士主义的避难所，仍然隔着英吉利海峡对着我们大发宏论。在这样一部计划写作中，我希望自己位于中间的某个地方，我大约是在这个地方。35举凡人们谈论海浑——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有哪些不是他自己已经说过的?而且说得比别人好几倍?我们不如去描述太阳——说它会闪耀，以及只有藉着它的亮光我们才看到我们所看到的东西。36至于卡尔·马克思，他以不错的德语写作，装饰以大量拉丁语与法语引旬——这两种语言他似乎不是很精通——为的是让程度低的人印象深刻，让那些本来能了解的人产生混乱。37在海涅之中，犹太人给我们太多；在马克思之中，犹太人给我们太少。38对海涅而言，这世界是一场战争的舞台，人民不断在其中受伤，但这种伤害的补偿增加，结果一般人类的精神受益。马克思的世界分成“挨饿的多数”以及“餍足的少数”。马克思并不痛惜那种对多数人不公的安排。他满足于提倡一种类似“对少数人的不公”。39卡尔·马克恩之于“供求律”，就像达尔文之于“适者生存律”。两种律则都是18世纪的一种新热情一以单一观点研究——的结果。40真理仍然是难以捉摸的。无论如何，“真理”不再是一个年轻女孩，而是一位老婊子，所有前面的牙齿都不见了。41请不要误解我：我避免阅读马克思，强烈的程度就像我探寻海涅的每一个新段落一样。42大致来说，资本主义与封建制度只有君临的方法不同。但是，所谓的传播文化、教育，几乎均匀地分成科学与文学，因学校普及而变得普遍化；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阶级区别也正逐渐消除。这种文化不承认出身的高贵，也不承认财富的优势。在其影响下，拥有工业机器的人以及那些辛苦转动机器轮子的人，慢吞吞地走上未来神殿的宽阔阶梯，手中拿着帽子，对于无需力量的保证都同表赞同。43我知道资本主义大部分的缺点，也知道它的优点。我并不害怕有一天必须脱离资本主义，进人一种新的体系之中。我知道，一个民族从一种形式的暴政进人另一种形式的暴政之中，只不过是从古代一种形式的发生如肉搏挣扎，转换到另一种形式的肉搏挣扎，而人类则藉由这种挣扎不断自我平衡。社会主义理论家区分两种生活，一种是我们知道的生活，另一种是他们认为只要谈论人类学习和谐就有的可能性，就会出现的生活状态。但是我知道，人们并不想生活在一种彼此和谐相处的状态中。坦白说，无论就“生活”或“和谐”而言，我都不认为这是希望得到的。如果拿掉人们每日交易的苦中作乐，那么你就把他们变成窥探、说谎、告密、恶作剧的社群，有相当百分比的人必须受到管束，才能满足那种“权力代理人”的天生欲望。44现今的资本主义仍然有很多药方——我敢说，资本主义的病并不像医生要我们相信的一半严重。我认为，其中的一种药方可能让欧洲获得全盘的成功：提升通货的速度，大量倾注购买的力量。45马克思的《资本论》在经济学方面有两个发现，是获得社会主义者赞赏的原因：剩余价值的创造，是藉由强迫劳工在一个工作日中生产超越他真正所需东西的，甚至生产比劳资所需的更多；这种情况已经导致资本家强迫劳工过着一种低水准的生活，雇主不仅不必工作，并且变得富有到成了劳工的绝对主人(纵使不是凭藉暴力，而是凭藉立法)，就像工业革命前的封建统治者一样。46马克思从来没有想到要去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封建统治者获得统治地位，是藉由残暴的生理征服；然而资本家则是通过对商品的生产获得财富，而商品对人们的价值，就像它们对资本家自己的价值一样。47资本家通过立法的过程而获得支配地位，这个事实在我看来不应被轻视，因为在这种安排之中，千千万万的劳工逐渐进入经济世界那种越来越高的水平中，这在封建制度中是不可能发生的。48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整个要点是：由于剩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