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妃:菊花王朝的囚徒》作者:班·希尔斯书名:雅子妃:菊花王朝的囚徒作者:班·希尔斯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09年05月ISBN: 7539631457【内容简介】1. 日本亚马逊书店外文书排行榜上,唯一击败哈利波特第七集的畅销冠军!? 2. 史上第一本深入探究日本皇室生活的报导文学!? 3. 收录三十余幅珍贵照片,真实纪录雅子妃与德仁皇太子公开与私人生活。4. 该书是去年台湾最卖座的人文传记类图书,总销量已突破十万册,并攻占所有排行榜冠军。精通六国语言、拥有哈佛学位、日本外务省最有前途的年轻女外交官,以平民身分嫁入日本皇室,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众所期待为皇室带来新气象与蓬勃生气。然而如梦幻童话故事般的开场,揭露的却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悲剧生活,在二十多名皇室成员、一千多名仆人的照料下生活,看似饱受呵护的日子,其实如同身陷囹圄,令人称羡的荣华富贵,实际却没有自己的零用钱和生活费可以开销,连行踪都受到控制,电话也得过滤。肩负着全国的盼望,受到重视的却不是外交长才,而是孕事的动静、*王朝的存续与否。澳洲知名记者驻日三年,至今长期关注日本皇室新闻,深入访谈六十多人,以不同于大和民族的犀利与同情角度,为雅子发出不平之声,描述嫁入皇室的遭遇,从外务省精英变成饱受束缚的皇太子妃,受尽繁文褥节之苦的历程。【作者简介】班?希尔斯 Ben Hills澳洲知名记者,也是经验丰富的国际特派员,曾报导战争、选举、丑闻、名流与社会议题。由于记者工作,在过去三十几年间走访了五十多个国家,七○年代深耕于伦敦,旁及中东与非洲,八○年代于香港,九○年代则报导日本德仁皇太子与雅子妃的皇室新闻。曾获素有澳洲普立兹奖之称的“沃尔克雷新闻奖(Walkley Award)”【目录】第一章 幕后黑手第二章 掌上明珠第三章 天之骄子第四章 明日之星第五章 美梦成真第六章 缘定三生第七章 后继无人第八章 上帝之手第九章 郁郁寡欢第十章 幸福结局不再【推荐语】宫闱秘闻,可能是历史,也可能是永远难解的谜。但看了这本书,雅子的人生就不再是谜。—— 著名历史学者、复旦大学教授 葛剑雄这个有皇帝的国家,在我眼里感觉是在现代社会上演着古装戏。可是这不是戏,是真的……人们总将雅子妃跟戴安娜相提并论,实际上,戴妃的痛苦经验放到雅子那里,只是小菜一碟。—— 留日作家 陈希我《雅子妃》是班?希尔斯长期关注日本皇室的成果,借由雅子妃嫁入日本皇室的生活为主轴,以说故事和电影一般的场景让读者了解皇室内的起居生活;读来轻松生动,欲罢不能,并能深刻了解日本平民及皇室的文化价值观。——版权代理人 谭光磊雅子的故事呈现女性与父权传统间张力的极致。女人好奇,男人也好奇,强固了千年的父权文化和现代的两性观念到底将如何对话……雅子的“适应障碍症”(一说是“忧郁症”),或许读者也能由她的生活描绘中理解,有时忧郁并不代表失败,而是在坚持自我的存在时,与外界抗衡的一种必然状态。—— 台湾心理专家 邓惠文班?希尔斯以其敏锐的观察、广泛的采访、卓越的文笔、精辟的文化分析、高度的人性关怀,撰写这部深具话题性的采访文学。通过此书,读者不仅可窥现今“*王朝”的华丽尊贵与哀愁情愁,并可兼获对长久以来为错综复杂的传说故事、历史典故、旧教礼俗等面纱所覆盖之日本皇室文化的理解。—— 台湾淡江大学日文系暨日本研究所副教授 刘长辉作者走访约六十名的见证人,凭着记者的敏锐观察与良心,描绘出了这么一个*帷幕的大轮廓,初读时会感觉有些“不怀好意”的描述,细读之后这才会发现,传言并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将皇室*裸地呈现在世人的眼前,大概只有外国记者才有这样的胆识了。—— 台湾《联合报》驻日特派员 陈世昌【前言】一桩注定伤痕累累的皇室姻缘日本皇室藏身于神话与秘密背后,神秘程度无人能及,不但是全世界现存统治时间最久的王朝,也是孕育各式传言、臆测及阴谋的温床。外界仅能透过半透明的障子( 障子:由木头与白纸所制成的半透明屏风) ,观赏皇室主演的皮影戏。“护城河的另一端”是跨越时空的另一个国度,背负沉重的历史。夜晚时分,圣女祭司在皇宫里的神秘圣地,主持不为外人所知的古老祭典。在这恍若虚拟中古世纪的现实中,一名聪颖、活泼、受过哈佛教育的女子——小和田雅子,在夏雨中自信地大步前进。在支持群众的鼓舞声中,她坚信即使身处古老的深宫内院中,仍可大口呼吸、享受全然不同的空气。众人期待雅子与谦逊的日本*皇室继承人德仁皇太子的结合,可使君主制度现代化,为皇室打造全新且更合时宜的形象。然而,十三年后,梦想幻灭。雅子深陷曾经欲加改革的旧体制当中,各种加在她身上的压力,包括自杀传言、大众公开讨论离婚议题,甚至是宣称皇太子放弃继承权等拖垮了她的身体健康。年老的明仁天皇深受癌症折磨,各界更加忧虑雅子尚未产下男性继承人,这将会动摇维持了2600年的君主政体。要明确区分出虚构情节或事实真相、外在形式或内在实质,永远都是一种挑战,更遑论面对主掌皇室事务的秘密官僚体制、皇室的幕后黑手——宫内厅。想接近皇太子夫妇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面访皇室成员及亲友的要求,更会遭受宫内厅的拒绝与忽视。研究与撰写本书,历经了十五个月、五万公里的艰苦跋涉。我想,要是今天写的是拿破仑传记,或许还可得到更多第一手数据。尽管如此,我还是遍访世界各地找出了六十多人进行采访,当中有些人甚至从未发表过任何公开声明。多数采访对象居住在日本,其他则分散于英国、美国以及在皇太子夫妇心中具有特殊意义的澳大利亚。他们大多是所谓的“皇室观察家”,也就是靠着皇室内部官僚和小和田家族内部线人所提供细微线索的自由派记者与学者专家。其他则是雅子妃的昔日友人、同事、老师,而明仁天皇和德仁皇太子至今仍有联系的昔日同窗等人,也都是受访对象。不论对方身在何处,我都要一一找出其人,但其中亲近皇太子夫妇的少数人仍然坚持匿名,毕竟打破封口令势必会导致严重后果,尤其是身处日本官僚体制内者,更是如此,所以我尊重他们的意愿不公开姓名。我要感谢松元知惠协助我在日本的研究与翻译工作,感谢埃玛?佛瑞斯顿(Emma Firestone)带我参观哈佛,并安排与认识雅子妃的学术人士和毕业校友会面。另外,本书的参考书目列出所有涉及的书面数据来源。很感激日本外籍记者协会(Foreign Correspondents' Club)让我使用相关设备,尤其是图书馆员提供大量报章杂志,对我帮助甚大。很多记者也提供有用的联络网、背景与社论资料,其中要特别感谢我的朋友:作家哈玛纳(Jun Hamana)、《爱尔兰时报》的麦尼尔(D*id McNeill)、《泰晤士报》的派瑞(Richard Lloyd Parry)和多家报纸如《苏格兰人报》等的专栏作家瑞尔(Julian Ryall)。面对一大堆关于这对夫妇的报道,我的摄影师妻子金森耗费多时,帮我从大堆废弃的书籍与报章杂志里,挑出奇珍异宝。如果没有她的批评与鼓励,就不会有本书的诞生。此外,还要感谢我的经纪人玛格丽特(Margaret Gee)在第一时间提供本书灵感,出版商李克曼(Jeanne Ryckmans)对我的支持与鼓励,以及敏锐的编辑们:佛斯特(Sara Foster)、维人(Gail Umehara)、依瓦丝(Roberta Ivers)。本书目的并非要制造议题,也不是要为这桩越见明显的悲剧下最后的批注。在历经紧张不安的怀孕过程之后,文仁亲王与纪子妃喜获麟儿,也是皇室四十多年来诞生的第一个男丁。消息曝光后,东京街头充满欢欣鼓舞的气氛。不但避免君主体制的断绝(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也使政府不需为了奉承广大的民众进而修法,允许女性继承人。本书的确试图点明若干重要社会议题,也正是日本在21世纪之初所关注的话题,例如女性角色、面对心理健康问题的态度、试管婴儿、君主体制的适当性以及官僚权力等。然而,本书的中心主旨在于一段变调的浪漫故事、一对无法抗衡强大压力的年轻夫妇,以及一桩注定伤痕累累的婚姻。班?希尔斯 2006年9月序言(1)屏风上的鸟李珊张爱玲在《茉莉香片》中写到:“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忧悒的紫色屏风上,织锦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日久,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死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澳大利亚知名记者班?希尔斯的《雅子妃:*王朝的囚徒》就描述了这样一只鸟的生活。日本皇太子妃雅子就是这样的一只被绣在屏风上的鸟,甚至于这张屏风还被隐藏在重重菊幕之后。很多人将日本的雅子妃与英国的戴安娜王妃相提并论。可是,正如作者所说的,“戴安娜王妃的痛苦经验与雅子未来所要面对的漫漫长日相较之下,变得不过只是小事一桩。”因为,“查尔斯和戴安娜的问题还能离婚解决,但在日本皇室中,分居和离婚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她将一直作为皇室成员直至死亡,即使在死后“她未焚化完全的尸骨也会和丈夫的祖先埋葬在一块儿”。这个故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伤的结局,一个是从小就在外国生活、对祖国日本却只是一知半解的“掌上明珠”,另一个却是在皇家的重重保护下按部就班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有什么共通点,大概就是他们都对“自由”都着超乎寻常的向往。只不过德仁皇太子是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自由”的权利,而雅子妃却是因为所谓的爱情而永远的失去了自由。其实,雅子应该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当雅子在抗拒了七年后终于接受了德仁皇太子的求婚时,她说:“如果我可以做您的支柱,我愿意谦逊地接受。”而皇太子则在宣布婚约时保证:“我会尽所有力量来保护你。”作者说:“两人许下的诺言之间有着理性与感性的细微差别。”雅子曾在结婚前一年的圣诞节写下了一张极为伤感的小卡片——“……前方的路还很长,我希望我们都能撑过去。”也许她没有料到的只是这条路根本不会被允许存在。做日本女人辛苦是毋庸质疑的。平民有松子,皇室有雅子,都是很好的个案。虽然是很难得的一本详细挖掘日本皇室内幕的书,却不得不说,作者从西方人的视点出发,批判欲实在是太过旺盛了些,甚至有些不怀好意。尤其是被称为“菊幕”的宫内厅,几乎被贬的一无是处。而很多日式婚礼上的细节也被贬的一文不值,但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一种本土的风俗文化而已,虽然累赘繁琐,但也体现了日本贵族文化的精致悠久。总体来说,这本书还是很值得一读的。不管是想研究日本文化,还是想了解日本皇室秘闻,或者仅仅是想听听话题性十足的八卦,这本书都会是很好的选择。尤其是其中大量的照片——谦和的德仁皇太子、优雅的雅子妃,相携的两人,明如春花的笑颜,让我们在误会他们其实很幸福的同时不禁为这段婚姻扼腕叹息。自由下的囚徒陈希我1993年6月9日,全日本国休假。本来,休息日在日历上应标有红色的,那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颜色。但那天,却是普通的颜色。那是临时决定的假日,因为皇太子大婚了。当然更惊喜的应该是那些被自民党政府大赦的囚犯。曾私下问几个日本人:休息日准备怎么过?大多回答:睡觉。不睡觉的只是媒体,他们大造舆论,制造了举国欢庆的景象。当然那些普通的日本人也可以在睡饱之余,懒洋洋看看电视,或者上街溜达,看热闹。有人分发来小国旗,也可以拿着挥一挥。序言(2)我也休假。不过心境比日本人更疏离,因为我是个外国人,这个皇室,跟我八杆子打不着边。利用这机会,我跟一个一直没时间会面的国内同学见了面。我们逛街,仰头看天上盘桓着的监视飞机,想:这个温顺的国家是否真有可能发生“右翼”之外的骚动?据说便衣已埋伏在怀疑有共产党赞助的咖啡厅里。我们去新宿,第一次登上了高高的新东京都厅舍,在顶楼眺望全东京,那与在东京塔上眺望有着不一样的景观。当然作为外国人,我也更会稀奇地睁开眼睛,张开耳朵。特别是,当我知道那个将要成为皇太子妃的叫“雅子”的女孩,一处住所就在我的住所附近,隔着半面洗足池。我拐到那里,门口有警察把守,姿势僵硬。当然所以让我感兴趣,更因为我的国家已经消除帝制100多年了,当然又在40多年前有复现“万寿无疆”,然后又“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向现代化国家奔去了,可是这个我们学习的对象之一,却居然还有皇帝。我至今还无法顺溜地在公元纪年和日本年号之间换算,除了“平成元年”,因为那是我到达日本的第一年,也是我的祖国“国殇”之年,但是再算下去,也算不清了。这有皇帝的国家,在我眼里感觉是在现代社会上演着古装戏。可是这不是戏,是真的,皇太子要结婚了,皇太子妃就在我的附近,有名,有姓,有工作,在外务省,她爸也在外务声,是个次官。照片中的她,穿着我们日常都能见到的现代服装。这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脸蛋和身材都没有缺陷。多少女孩子有脸蛋就没有身材,有身材就没有脸蛋,她全齐了。她爱网球,爱滑雪,曾经还获得过垒球冠军。家庭又好,地位也高,更谈不上缺钱。那么她为什么要嫁给那个矮矮的男人?她比那男人还高。就因为他是皇太子?她还是哈佛毕业,受过现代教育,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进宫里?难道在现代日本,还存在着逼婚?当然当时日本的女权主义者是这么以为的:她是勇敢,她这个职业妇女成为皇后,将对日本社会产生积极的影响。我不太相信这种说法,这类似于我们熟悉的“女革命者献身”的说法,张爱玲的《*》里也做过这个梦,事实证明破产了。在百思不得其解下,我也产生了虚妄的想法,就像当今一些作家那样,认为“底层”未必就没有快乐,甚至还可以“高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一直对宫廷没有好感。我讨厌看“宫廷戏”,一如我讨厌金色。虽然现在皇室已权力不再,但在其内部,仍然是控制极紧的。这个女孩所放弃的,不只是工作,还有原本的家庭、朋友、未来,甚至是21世纪。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国际特派员和知名记者,澳洲人班?希尔斯曾报导战争、选举、丑闻、名流与社会议题,九○年代把目光聚焦在了日本德仁皇太子与雅子妃身上。他在《雅子妃:*王朝的囚徒》中写道:负责管理皇室事务的机构宫内厅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记录下她的公开言行。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公婆,她都必须行礼,必须弯腰60度。她必须尊称自己的丈夫为“东宫太子殿下”,至少在公开场合必须如此。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她唯一扮演的角色就是端庄恭敬的妻子,永远保持在丈夫身后3步的距离,唯一的任务,就是产下*王朝的男性继承人。著名小说家、后来担任东京都知事的石原慎太郎就有名言:“丧失生育能力的女性若是还继续活下去,根本就是浪费和罪过。”这话激怒了女权主义者,131位妇女控告了他,但这个法制国家对此类毁谤行为,却没有任何法定处分。地方法院的法官川村义辉驳回此案,说:“很难判断他的言论是否有造成严重的情绪伤害。”人们总将雅子妃跟黛安娜王妃相提并论,实际上,黛妃的痛苦经验放到雅子那里,只是小菜一碟。序言(3)据说面对婚事以及之后的宫廷生活,雅子做了万全的准备。她向年长的圣贤智者学习各种知识,包括皇族历史、宗教仪式、宫廷用语(这连具有一般教育水平的日本民众也无法理解),还有书法,还有和歌。她小心翼翼于繁复的皇室礼仪,尤其是鞠躬行礼。爱斯基摩人用18个词语形容雪,夏威夷人用47种词语形容香蕉,阿尔巴尼亚人用27种词语描述胡须,而日本人则有6种词语,用来评价第一印象的动作——鞠躬。必须有精确的鞠躬方式与角度,这是关系到行礼者与受礼者之间的地位;绝对不能把“最敬礼”以连连点头致意的方式带过,否则就成了无以弥补的失态行为。什么是“最敬礼”?字典解释:是“鼻子几乎贴近双手,虔诚、低姿态的鞠躬方式”,而连连点头致意,则是“阿谀奉承的连续点头”。尽管如此,她仍然被指责了。在宣布订婚的第一次联合记者会上,雅子说起了她的计划与抱负,说着说着,就说多了,居然说了9分37秒,比德仁皇太子多出了28秒,礼俗规定她的长度只能是丈夫的一半的。那个在东宫已经做了20年的内侍的皇太子主要朝臣、重要亲信之一的滨尾实,就指责说:我认为她不够谨慎。整体而言,她说太多话了,甚至还说了没有被问及的事。还有似美国人的行为举止,例如走在男人前面,也就是西方人所谓的“女士优先”,这些行为在美国也许会被接受,但在日本,她应表现得更加庄重。 那场记者会成了雅子在公开场合发表谈话的最后一次,宫内厅从此下了禁口令。从此以后,她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绝不主动说话,也不能即席发言。而且,她还必须一秒钟也不能放松她的笑容,以免让狗仔队捕捉到瞬间的画面,让虎视眈眈的媒体找到机会,拟下这样的标题:“忧愁的王妃”。她最终真的“忧愁”了,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当然她也企图突围。有报道称,2008年1月1日元旦,是宫中最忙的时候,她留下皇太子一人,自己跑回娘家去了。2日,天皇夫妇和皇室成员在皇宫接受一年一度的民众贺年活动,按规矩,他们应该分7次接受民众祝贺,但雅子却只在3场民众拜年上露面,而后以“健康为由”中途离场了。她的行为令皇太后美智子越来越不满,据说,在一次被婆婆训斥之后,她忍无可忍,情绪失控了,对着婆婆嚎叫。但这没有用,只能使她在旋涡中越陷越深。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指责是来自皇室的奴仆,还有那些跟他们毫不相干的民众。其实据说皇太子德仁也是厌倦皇宫内的清规戒律,明仁天皇也未必很专制,可是他们周围的人似乎比他们更热心。“皇帝不急,太监急。”美智子皇后,自己也是平民家庭出身的,可是她终于也无法容忍雅子了。专制制度的可怕,更在于它的“场”。那些貌似疏离的百姓呢?其实也难逃这个“场”。他们谈论雅子,每谈一句话,都溅出了一星唾沫。严格上说,袖手其实也是怂恿。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充当了推手,把一个女孩推到那个专制体制里,嵌进那个既定的模子里。当然,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没有什么错。就像我们睁眼就能见到的:面对不平,我沉默;面对罪恶,我不喊打;我行恶了,我只是众多行恶中的一个;或者我只是公务员,只是履行公职。在我的《冒犯书》审判中,几乎所有的公职人员都挺和气,甚至还示好,但是他们仍然要扣你的书,仍要野蛮判决,他们是否觉得这样,将来就能逃脱历史的审判?或者把罪责推给历史:从来如此……序言(4)我曾说,传统是有毒的。现在中国又恋上传统了,那些提倡者,未必不曾受过传统所害,他们难道不记得了吗?一个媒体曾邀我跟某人大代表辩论,我回绝了,一个原因是我知道自己的言论媒体并不能用。这也是我的袖手吧?但还是跟记者做了交流。据说对方拿日本人注重传统文化来作例证,所谓“传统和现代并存”。中国人对日本的印象,往往坏的只是停留在侵华年代,好的呢,是明治时代。其实“明治维新”,只是在确立了“天皇制”之下的“维新”。这样的“维新”,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新”,并不意味着人的解放,而恰是被奴役。那样的体制后来直接导致了军国主义。在专制国家,“维新”或者“革命”,常被专制绑架乃至利用,尼古拉?别尔嘉耶夫对此有精彩的论述。对方倡导中国人要恢复穿汉装,一个理由是日本人到现在还在穿和服。这其实是莫大的误解。现在的日本人已经很少穿和服了,除非一些特殊的场合。现在的年轻人甚至连特殊的场合都不再穿,传统服装太繁琐,太束缚,他们要自由。对此,我完全可以作为例证来反驳我的对手。可是仔细一想,还真不敢说。即便是不穿和服的现代日本,真的自由了吗?我印象中,雅子似乎也是不太穿和服的,但在嫁给皇太子时,她也把“十二单”穿得很不错。其实雅子从来是并不坚硬的“水”。与雅子同年龄的工藤由纪惠就说,雅子像是“不停流动的水”。她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长大,所以缺乏真正的性格。不断的搬迁导致她缺乏归属感,造成了疏离感。一直到结婚前,她几乎一半时间都在国外,这使她总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日本,这也许是个能力,但对一个日本人而言,或许更是个不祥的诅咒。她的幼儿园、小学及中学时期,分别是在莫斯科、纽约、东京和波士顿度过的,她的那些在游乐场嬉戏的语言,也从俄文变成日文,再到英文。大学就读于哈佛、东京和牛津三所学校,处于不同国家的学校机构,有着差异性极大的学术要求与社会规范。她面对哈佛广场上*、毒品、摇滚乐交杂景象,也能处置适当。每一次,当她安顿好、结交新的朋友圈后,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不论是过去或现在的朋友,面对雅子的两个面貌,都感到有些疑惑:一个是开朗、精神焕发的国际主义者;另一个则是谦逊、内向的日本妻子与母亲。她的适应能力很强,但她的性格却似乎发展不完全,变幻莫测。大学时代,有时她会穿着轻便的牛仔裤和有破洞的运动衫,隔天,她又会穿上完美无暇的森英惠套装……这似乎是一种自由,其实不然。这不是自由。自由是以意志为根基的。当意志没有被任何力量控制的时候,自由可能形同虚设,甚至走向反面,走向马丁?路德所说的“奴役”。那充其量只是漂泊。漂泊是没有归宿的,只有茫然,痛苦和愤怒也是建立在茫然的基础上。明白地说,自由是一种定力,在没有自由、或还没有充分自由的环境下,自由是可疑的,不抗争而产生的自由,是危险的。自由要自己把握自己,如果不能自己把握自己,就只能被制度所掌控。某种意义上说,自由是自己的囚徒。我觉得,这本《雅子妃:*王朝的囚徒》在这点上具有特别的启示。我一直也因疏离而自得。虽然没有外在的自由,却竭力扩展内心的自由。我抛弃体制,放逐自己,但我这艘没有发动机的空船,也许反容易被旋进制度的旋涡里,就像《朗读者》里的文盲汉娜。当然,我不是文盲,我有文化,可是我是文化的俘虏吗?我会反抗,我是反抗的“被缚者”(艾兴格尔笔下那个人物)吗?当我在日本对皇太子婚礼漠然处之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孤岛,很可能谁都可以登陆?果然,我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自己国家强大起来,我有本能的荣誉感,假如2008年我还在东京,或是巴黎、纽约,我是否也会举着五星红旗上街护“圣火”呢?不要看我无所事事地漂泊,恶魔最喜欢去大街上搜逻孤魂野鬼,很多时候,孤魂野鬼是最凶恶的。许多年后,我读到别尔嘉耶夫的《论人的奴役与自由》。我暗暗惊讶,好像他就是针对我说的:“在俄罗斯侨民里,我发现了和在共产主义俄罗斯一样的对自由的厌恶和否定。这是可以解释的,但与俄罗斯革命时期对自由的厌恶和否定相比,在俄罗斯侨民中的这种对自由的厌恶和否定却是更少能被证明的。”目前,世界上仅存着30个君主政体国家:安道尔、巴林、比利时、不丹、文莱、柬埔寨、丹麦及其属地、日本、约旦、科威特、莱索托、列支敦士登、卢森堡、马来西亚、摩纳哥、摩洛哥、尼泊尔、荷兰及其属地、挪威、阿曼、卡塔尔、沙特*、西班牙、斯威士兰、瑞典、泰国、汤加、*联合酋长国、英国及大英国协的多数国家和梵蒂冈。 许多国家,据说已经废除了。20世纪废除的君主政体国家有: 1910:韩国、葡萄牙 1912:中国 1917:俄国 1918:澳洲、德国、德意志皇家属地、芬兰、立陶宛、波兰 1924:土耳其、蒙古 1931:西班牙(1975年恢复) 1944:冰岛 1945:越南、南斯拉夫 1946:匈牙利、保加利亚、意大利、阿尔巴尼亚 1947:罗马尼亚 1947-1950:印度及印度土邦 1953:埃及 1956:巴基斯坦 1957:突尼斯 1958:伊拉克 1960:柬埔寨(一九九三年恢复) 1961:南非 1962:北也门 1966:布隆迪 1967:布干达之乌干达邦、托罗、布尼奥罗和安科累(1993年恢复)、南也门 1968:马尔代夫 1969:利比亚 1973:阿富汗、希腊、埃塞俄比亚 1974:马耳他 1975:老挝、锡金 1979:伊朗、中非帝国 1987:斐济 1992:毛里求斯第一章 幕后黑手(1)从这天起,雅子不再是小和田家的一分子,户口上的名字也会删去,她就此成为日本第125代天皇的皇室新成员。身为皇室家族成员,将不再享有投票权,不再具有姓氏的称谓和其他现代生活的必备要件,例如护照、信用卡、健康保险或是车。早上六点半,一个沉闷的东京早晨,幕后黑手派人来接雅子,为原本应该是女人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一天,揭开了称不上是好兆头的序幕。天气之神也不捧场,有史以来最早的梅雨季节开始了,同时也是水果成熟的季节。两名身穿旧式黑色长燕尾服的皇室管家,从黑色轿车里走出来,撑起了黑伞。司机穿着金铜钮扣上衣,挺直背脊坐在车内,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紧握方向盘。警方护卫车队人员下车,立正站好。对我而言,电视播放的景象非但不像众所期待的皇室婚礼,反而更像国家级葬礼。随从人员的目标是小和田家,一间矗立在雨中坚固的钢筋建筑豪宅。平常这里只是目黑区高级住宅区里的安静小路,两旁种有枫树与杜鹃花篱,但在1993年6月的早晨,变成了日本媒体的焦点。豪宅对面的小型停车场挤了四百多人,他们身穿守夜用的御寒连帽外套,是来自全国各地主要报社、广播电台及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四处都是摄影机和麦克风。其中有人每周花日币3200元的停车费,就是为了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时、连续五个月驻守在此。然而,却没有任何收获,只有一名胆识过人的八卦记者拍摄到小和田家的约克夏犬在日常溜达行程中抬起一只脚放在树上的画面。为什么会有这股旋风出现呢?因为全世界历史最悠久的君主体制继承人浩宫德仁要结婚了。他是日本史上最高龄的单身皇太子,天皇夫妇几乎开始对于能否找到儿媳、确保皇室存续感到绝望。最后,德仁总算在历经经雅子七年多的抗拒后,获得心爱女人的点头答应。小和田雅子毕业于哈佛大学,精通六国语言,多才多艺又表现杰出,是个坚强的职业新女性。虽然缺乏恋爱的热情,最后还是勉强屈服在压力之下,以一种奇特又夸张的方式,在最后一刻接受了德仁的求婚,她说:“如果我可以做您的支柱,我愿意谦逊地接受。”至于皇太子本人,则在宣布婚约的时候保证:“我会尽所有力量来保护你。”两人许下的诺言之间有着理性与感性的细微差别。1993年1月,日本史上最公开的秘密一经官方承认后,全国上下(不过,有些人是从日间新闻和娱乐杂志才得知消息)都在期待这天的来临。当时日本社会一片萎靡,股市重挫至新低点,越来越多的失业人口以地铁为家、睡在地下道,而这场婚礼预计可带来一场盛典,为这国家的低落士气注入一剂强心针。还有兴致高昂的小报把这场婚礼和十年前英国查尔斯王子与灰姑娘戴安娜的豪华场面相比,也就是另一个烟雨濛濛、自命不凡的品茶国家所举行的婚礼盛况。乐观的经济学家也预测全国性的欢庆,以及俗不可耐的纪念品至少可为萧条的日本经济带来日币三兆五百二十亿元的进账。日复一日,阿谀谄媚的日本媒体无视于人工捏造的罗曼史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没有点破查尔斯与戴安娜的童话故事(凑巧也是以悲剧收场)和身为准皇太子妃的雅子所面临的现实未来,两者之间的对比情况。因为,绝对不能让不中听的实话阻°美好故事的发展,以免危及君主体制的至高权威。外国评论家则不受拘束,美国杂志《浮华世界》以“雅子的牺牲”为题,写了一篇挖苦的文章,而美国《新闻周刊》则用“不情愿的皇太子妃”作为国际封面报道主题,但日本发行商认为标题不敬,所以擅自修改为乏味的“皇太子妃的诞生”,以免冒犯皇室高层。第一章 幕后黑手(2)只要从头到尾参与婚礼活动,就可以预料雅子之后的人生旅途。最后一±清酒饮尽、最后一位宾客带着礼品离开、最后一面庆祝彩旗卸下、最后一本充满祝福话语的签名簿打包收走后,一切就此展开。西方观察家以及和雅子同一世代的日本人都认为这个勇敢的女子,或者该说是有勇无谋,所放弃的不只是工作而已,还有原本的家庭、朋友、未来,甚至是21世纪。一旦跨过护城河,就进入了高压礼仪规范和神秘宗教祭典的谜样国度。在犹如中古世纪的皇宫内院里,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公婆,她都必须行礼弯腰60度。此外,也须尊称德仁为“东宫太子殿下”,至少在公开场合必须如此。雅子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唯一角色就是扮演端庄恭敬的妻子,永远保持在丈夫身后三步的距离,而唯一的任务就是产下*王朝的男性继承人。负责管理日本皇室事务的官僚机构,也就是幕后黑手宫内厅将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记录她的公开言行。戴安娜王妃的痛苦经验与雅子未来所要面对的漫漫长日相较之下,变得不过只是小事一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回到目黑区,豪宅大门敞开,一家之主现身。这名长相独特的男士具有老学究气质,头发灰白稀疏,佩戴一副犹如猫头鹰眼睛形状的眼镜,那不变的痛苦表情像在诉说踩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媒体的关注招致他的厌恶。他,叫做小和田恒,是日本极具影响力的外务省常务次长。他身穿黑色晨礼服,走到门外向两名皇室管家鞠躬行礼,任由雨水打湿眼镜。当然,在细雨濛濛的清晨,媒体和皇室官员所要迎接的并不是这名男子,而是他的女儿——雅子。民众涌现,相机快门咔嚓咔嚓声响不断。一群主要由中年父母聚集而成的民众,不停挥舞着红白相间的小太阳旗帜。然后,她出现了。厚重的黑发梳挽成髻,紧张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逝。纯洁无瑕的碧绿衣裳、相称的帽饰以及脖子上的一串珍珠,是她一整天四套礼服中的第一套。群众拍手喝彩着“雅子妃殿下”,一声声的皇室尊称将永远跟随着她。东京地铁车厢内所悬挂的海报上,出现雅子的脸孔。虽然没有时下一般装可爱妙龄少女明星的长相,但大部分日本男性还是认为她很漂亮:略显突出的鼻子和下巴,肤色较象牙色略深一些,小虎牙。不容置疑,这张充满个性的脸庞也是吸引德仁的原因之一。正值29岁芳龄的雅子少了大学时期所囤积的体重,身材健美。高中时期的她曾获得垒球冠军,至今仍热爱网球和滑雪。她总是踏着自信的步伐,展现164公分的身高——比准夫婿稍微高一点的尴尬高度。面容严肃的母亲优美子身穿米白色套装,头发后梳以假髻固定,与二十多岁的双胞胎女儿节子和礼子一起向雅子道别。祖父母跟随在后。双胞胎女孩无法继续故作镇定而流下眼泪,目送官员撑伞护送雅子上车。雅子挥别了她亲爱的巧克力——这只可爱的小约克夏犬在过去几个月内也成了媒体宠儿。母亲送别的话语犹如将军调派部队的口吻,而非一般母亲对女儿婚姻生活的祝福。她告诉雅子:“请照顾好自己,并尽你最大的力量为国家效力。”父亲则装腔作势地向记者表示:“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希望她能尽力负起公众人物所应尽的义务。”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才又补上:“身为父母亲,女儿出嫁,我希望她过得幸福。”雅子与父母面对面,正式又严肃地相互鞠躬拜别,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梅雨。第一章 幕后黑手(3)正在观赏婚礼的数千万日本民众都知道日本皇室的婚姻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即使一般民众的婚姻就很沉重了,尤其是对女性而言。西方国家则大不相同,现在越来越多人一旦在婚姻中遇到瓶颈,就马上撕毁一纸婚约。从这天起,雅子不再是小和田家的一分子,户口上的名字也会删去,她就此成为日本第125代天皇的皇室新成员。身为皇室家族成员,将不再享有投票权,不再具有姓氏的称谓和其他现代生活的必备要件,例如护照、信用卡、健康保险或是车。国家档案中将不会有她的存在。经过好几个月或好几年后,若有机会遵循婆婆美智子皇后的前例,才可能再度和亲友相见。查尔斯和戴安娜的问题还能离婚解决,但在日本皇室中,分居和离婚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上一个圣诞节,雅子写了一张极为伤感的小卡片,卡片上有冬青装饰。从卡片内容可以清楚得知雅子十分了解即将要面对的未来,她写道:亲爱的父亲和母亲大人:这一年来,您们为了我如此操心,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有了您们的支持,我才得以思考透澈,踏出正确的步伐,迈向全新的人生。今年的圣诞节和新年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团聚。我真的很感激您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让我可以在如此温馨快乐的家庭中长大。前方的路还很长,我希望我们都能撑过去。最后她签上名字的汉字——“雅子”,意谓女性优雅的两个字。这是个好名字,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皇族的伦宫内亲王也取名为雅子。这种巧合使得许多人臆测小和田是否在一开始就对长女寄予厚望,但小和田夫妇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站在雨中目送女儿嫁给命定的伴侣,进入宣称是天照大神子孙的家庭。身为那个男人的妻子,从此注定要扮演世上第二大经济体的宪法所赋予的角色——国家与人民团结的象征。在警方车队的护卫下,轿车缓缓行驶于平坦的街道上,朝着皇宫前进。四周由墙壁和壕沟所围绕的是幕府将军的城堡,拥有森林、宫殿、公园和神龛的独立世界。八十年代是日本经济泡沫的巅峰时期,但经济学家估计这块位于灰色城市中心的46公顷绿洲,其价值可以买下整个加拿大还绰绰有余。飞机在天空盘旋,俯瞰群众是否有抗议或骚动的迹象。即使是在平和的前9·11时期,即使身处在守法的东京街头,警方还是派出了3万名警员确保安全,毕竟不是人人都热爱皇室。威胁并非来自恐怖分子,而是一群好战团体,他们反对的不是这场婚礼,而是“天皇制”。九十年代初期,日本共产党在国会中仍是重要的反对势力,其出版的报纸深受许多日本民众喜爱,他们认为应废除君主制度,因此极力抵制这场婚礼。其他边缘团体感到愤愤不平的则是,皇室为防坏血流入皇室而调查新娘家族是否有“不纯净”血统的行为。而皇室血统不允许沾染到原住民爱奴族(Ainu)、朝鲜人(即使已在日本定居三或四个世代)以及贱民,这三个受到歧视的种族早已大声抗议如此不平的待遇。媒体报道有宫内厅官员遭到两颗“炸弹”攻击,但事实上,所谓“炸弹”的威力和冲天炮差不多。多年来,日本几乎没什么人真的在反君主体制的示威中受伤,这种象征式的威胁,比实际攻击来得安全多了,尤其他们的目的只是要表达抗议而已,因此所引起的也只是象征性的安全应变措施。第一章 幕后黑手(4)为了避免激动的民众朝皇太子夫妇丢掷宝矿力水特(信不信由你,这是日本很受欢迎的饮料品牌),婚礼车队预定路线上两旁的饮料贩卖机早已移开。我还看到警方派蛙人在黝绿的护城河里,搜寻着只有天才知道的可怕埋伏,或许大肠杆菌大概才是最大的威胁吧!所有汽车不得以后车厢朝着皇宫方向的方式停放,以避免异议分子的火箭攻击;便衣警察埋伏在疑似由日本共产党赞助的咖啡厅里;已被警方锁定的煽动分子也事先遭到警告,勿试图借着婚礼引*动。准皇太子妃愉快地翩然而过,脑中势必专心在想着当前繁复的皇室仪式与祭典,尤其是鞠躬行礼。爱斯基摩人有18种字词形容雪,夏威夷人用47种词语形容香蕉,阿尔巴尼亚人有27种的胡须词汇,而日本人则有6种说法形容用以评断第一印象的动作——鞠躬。精确的鞠躬方式与角度,表现出行礼者与受礼者之间的社会地位差异。雅子绝对不能把最敬礼以连连点头致意的方式带过,否则就成了无以弥补的失态行为。按照字典解释,最敬礼是“鼻子几乎贴近双手,虔诚、低姿态的鞠躬方式”,而连连点头致意则是“阿谀奉承的连续点头”。面对婚事以及之后的宫廷生活,雅子做好万全准备,并花了62个小时向年长的圣贤智者学习各种知识,包括皇族历史、宗教仪式、宫廷用语(就和拉丁文一样,连具有一般教育水平的日本民众也无法理解)、书法,甚至还有和歌。和歌是一种古老的韵诗,由31个音节组成。皇室成员在特殊场合时即会受邀创作诗句吟诵。德仁对此特别拿手,上次新年吟诗大会上,就献给当时还是未婚妻的雅子一首诗:喜悦目光凝视成群喜鹳展翅翱翔蓝天心中极其珍视孩提梦想成真尽管如此,小心翼翼、计划周全的国家盛事还是可能会出错。大家一定都还记得十年前戴安娜的失态情景,当时在圣保罗大教堂里,3500人的注视下(其中不乏许多欧洲皇宫贵族),戴安娜站在圣坛前,在交换誓词之际,讲错了查尔斯王子的名字。不过这是在两相比较之下的结果,事实上,戴安娜王妃与雅子妃的婚礼,不论是精神本质或场面规模皆大相径庭。全球10亿民众通过电视转播,看到戴安娜走下透明马车,进入欧洲最雄伟的教堂之一——圣保罗大教堂,伴娘们则帮忙拉着7公尺的白纱。大管风琴演奏着埃尔加的《威风凛凛进行曲》,由英国国教坎特伯里大主教罗伯特·伦西(Robert Runcie)主持婚礼。相反,雅子的婚礼则按照日本尊崇万物有灵的古老宗教——神道的仪式,在有山形檐的木造神社中,秘密又近乎寂静地进行。没有白金戒指,事实上什么戒指也没有。不见黄玫瑰花束,只有常青树的大树枝迎风挥舞。一碗碗清酒静待饮尽,白袍祭师准备主持仪式,献上圣洁的处女。在服饰方面,小和田一家之所以要那么早起,就是因为需要耗费整整两个小时为雅子更衣、化妆。由于日本皇室扮演半人半神的双重角色,因此采用特殊习俗,不但外国人感到奇怪,现今多数日本年轻人早改成有结婚蛋糕和华尔兹的西式婚礼。在损失惨重的二次大战中,日本全国团结整装奋战、遭受惨败之后,昭和天皇放弃了神性;现今的天皇在肉体上也只是个凡人。天皇是日本人民的象征,但却不像英国王室拥有“建议、鼓励、警告”首相的表面权力,而且必须遵守国会制定的法律。而战后,受到战胜国美国支配制定的宪法中,更完全无视于天皇为神道主祭的身份,神道比佛教更早创立,旨在膜拜太阳、风、大地、山川的神灵,包括山河、由白狐守护神龛的稻禾、祖先、殒落的英雄,神风特攻队就安放在日本最大且最受争议的靖国神社,与其他战亡者并列。第一章 幕后黑手(5)德仁的成长过程中,历经多次耗时的宗教仪式,包括在破晓前起床,以圣水净身后才得以穿上特殊袍子,必须严格谨记125位历任天皇的祭日进行悼念。迷信的农夫认为,若是天皇春天没有穿上长筒橡胶靴,在仪式上插秧种稻,该年谷物就不会丰收。他不是神道教主,也不像英国女皇伊丽莎白二世是英国国教的挂名领袖。神道没有教会阶级制度,没有神圣的经文,也不信仰上帝或宇宙轮回的观念,事实上,神道根本不够资格称为宗教。和雅子同一世代的多数日本人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他们却乐于接受信仰的三部曲:出生时,在当地神社登记受洗;结婚时采用基督教仪式(数千人的蜜月套装行程都是在澳大利亚教堂结婚);去世后,安葬于佛教的家族墓地。他们一点都不觉得矛盾。天皇不只是神道主祭,同时(其实是宫内厅)也负责守护日本多数神龛、朱色鸟居所护卫的神社,以及祭拜者用来召唤神灵的响铃,其中包括了极具影响力的“贤所”(皇室神道神社)。“贤所”字面意义指的是令人敬畏的地方,皇宫的贤所是以未上漆的木材建造而成,高架地板和屋顶则采用柏木建造,这就是现今仪式祭典举行之处。贤所供奉的是日本太阳女神——天照大神,根据传说天照大神的父母伊奘诺尊与伊奘冉尊用玉制神矛在海中一搅,便创造了日本这个国家。三样代表皇室合法血统的神器复制品就存放在贤所内:勾玉、古剑、?镜。据说当时?镜是用来把天照大神引出洞穴①,使她感到气愤进而带来光明。婚礼深切的宗教意义令宫内厅十分为难,需要花上数月的时间以达到尽善尽美。因为宫内厅一方面希望世界将日本视为实施君主立宪制的现代化国家,另一方面又不能抛弃天皇角色和日本国家认同感的中心传统。他们希望把婚礼办得像查尔斯和戴安娜结婚那般盛大壮观、光辉灿烂,借此吸引外国贵宾、提振经济。通过人民的欢庆与数百万人的收视率,建立日本还有皇室本身的良好形象。然而,他们也不笨。宫内厅知道,对于不同信仰的人来说,或许会很好奇婚礼的流程,甚至会觉得滑稽。举例来说,当雅子前往伊势神宫(日本皇室宗庙)祭祀神灵时,她必须露出肚子让两名还是处子的神社人员抹上米糠,保佑生育能力。日本杂志《文艺春秋》不满地评论:“(如果这事流传出去)我们会被视为具有野蛮习俗的高科技国家。”最重要的是,这场婚礼花了纳税人日币32亿元,不少人担心会被认为违背了日本严格的政教分离,触犯不可使用公款宣传神道的禁令,进而引发公愤。但宫内厅以日本惯用的外交手法成功解决了此问题。婚礼庆典针对受邀而来的2700名宾客,安排超过12种不同的活动,累人地举办了3天。不同于查尔斯与戴安娜的婚礼,宫内厅禁止外国人接近真正的婚礼仪式,国外的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及总理首相只能参加6场盛大筵席的其中一场,抹米糠仪式将会极其严密地私下进行。神社附近建了一座小型观景台,900名宾客就在此处观看雅子的婚礼仪式,他们全都是日本人。走在前头的是矮小、面带微笑的首相宫泽喜一和他的内阁。当时,这些官员全然不知会在几周之后的选举中落选垮台,遭受前所未有的耻辱。宾客中有来自官僚体制的国家级部长大臣、法官、大使、贸易首长等,全都是日本真正有钱有势的上流人士。小和田家族当然也在场,到场的还有德仁的亲人,例如弟弟文仁和妹妹清子。唯一明显缺席的就是明仁天皇和美智子皇后,因为按照礼俗他们不得参加继承人的婚礼。第一章 幕后黑手(6)雅子和丈夫隐身于障子和竹帘之后。进入神社之前,和母亲一样曾在天主学校就读的雅子必须先以圣水沐浴,穿上笔墨无法形容的结婚礼袍。夸张的华丽服饰其实是19世纪末的设计,不过却是以一千年前的平安时期作为样本,当时皇室在古都京都过着奢华的生活。这种礼服名为“十二单”,由12层缝有金线、五颜六色的斗篷状层层丝绸所组成。最外层的颜色为翡翠绿,上面绣有白色茉莉花,需要8名侍女花费一个多小时才能着装完毕,整件礼服价值日币2800万元,重达16公斤,这使得平常潇洒阔步的雅子必须曳步慢走。而乌黑的秀发浸泡在山茶花油中加以塑型,之后以假发缠绕、梳挽成髻,再以金色发饰固定。手上拿了把沉重的白色西洋杉柏扇,平常表情活泼的脸仿佛戴上了面具。鲜红的唇色让脸庞更显苍白,厚重的妆容看起来像歌舞伎。电视摄影师捕捉到她跟在丈夫后头,摇摇欲坠地走在木板路上。年长雅子4岁的德仁,身高比同时代的日本男性显得矮小一些,但就我们看来,他倒是长得一表人才。他是优秀的登山家,爬过日本许多高峰,拥有很棒的笑容,但无法在如此庄重严肃的场合展现。在光滑圆润的脸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上眼睑的赘皮,因此远远看很难分辨出他的眼睛到底是张开还是闭着。弟弟文仁亲王开玩笑地说过,德仁之所以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找到新娘,就是因为他不是女性喜欢的类型。记者克莱因(Edward Klein)写过一篇批评文章,就指出文仁曾讥讽德仁:“你的腿太短。”德仁打扮得几乎跟新娘一样华丽。身穿男性和服,厚重的乳白色丝绸做成宽大的分叉裙摆,搭配乳白色袜套和隐约可见的黑色亮漆木屐。上衣是光采夺目的薄纱外衣,使用番红花和茉莉花种子染制成日出般的橙黄色。衣服上面绣有巢居的鹳,以免还有人搞不清楚这桩婚姻的涵义。手上握着类似鞋拔的白色大笏①,象征着皇太子的王权。头戴黑色亮面帽子,帽子后方还多了一截令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好像海狸尾巴。接着,他们进入了神社。在此,我们实在要感谢朝日电视台提供神社内部仪式的虚拟动画。自从结婚的消息曝光后,日本六家电视网即做了一系列完整的报道。由于缺乏现场报道(日本皇室所有罗曼史的重大新闻都是国外媒体曝光,原因留到后头再说明),于是全以新闻数量及自由发挥的低俗报道作为弥补。主播身后的背景布置成婚礼的接待室,还有整个摄影棚变成雅子就读哈佛时的宿舍。富士电视台邀请美国演员布鲁克·雪德丝到摄影棚发表个人意见,因为十年前德仁在牛津大学就读时,墙上贴的就是她的海报。婚礼当天,日本电视台从早上6点开始,连续进行了十四个小时的特别报道,其中某些报道令人难以置信到让我猛揉眼睛。是我的幻觉吗,还是真的有只训练有素、名叫鹤助的猴子,用水晶球预测到这对佳偶会有三个孩子,而且头一胎是女孩?接下来是仪式的计算机虚拟影像,因为就连极受信赖的日本贵宾也无法观礼。其实仪式简单严肃又十分吸引人,我不懂为什么宫内厅不能允许一家谨慎的电视台进入采访。仪式只有6位人士参与进行,包括身穿白袍的皇宫年长主祭师小出房忠、一名捧着祭祀用武士刀的内侍、一名侍女,以及一名年长妇人(据说是守护皇室神社的四名圣女祭司之一)。德仁手持着圣洁的常青树枝(传统种植于神社周围的植物)献给天神,然后朗诵忠诚的誓词。德仁夫妇需自三只盛满清酒的小漆碗中,各啜饮三次,这个代表好运的动作称为“三三九度”(日本新人结婚的交±酒仪式)。而雅子只需在德仁宣读完誓词后,说出自己的名字即可。于是,他们成婚了,至少有天照大神作见证。皇室婚姻不同于日本一般结婚手续,不需到民政机关登记注册。整个婚礼仪式只花了18分钟。第一章 幕后黑手(7)再接下来就是与天皇夫妇共进午餐,也是正式的会面。小和田一家之前曾受邀至皇宫与明仁天皇一家共进晚餐。这种非正式的会面以前几乎从未举办过,这是第一次。而那场晚宴被认为是出自明仁天皇之举——或更重要地,出自美智子皇后之手。她也是平民出身,因此希望通过晚宴向小和田一家表示会支持雅子,保护她不受皇室官僚体制的欺压。但这次的午餐会面却极为正式。皇太子和皇妃换上较为朴素的西式礼服。雅子穿着由日本首席国际超级设计师森英惠所设计的乳白色织锦礼服,搭配镶钻的皇冠与项链。德仁身穿黑色晨礼服,系上白色领结,肩带划过胸前,上衣佩戴华丽的金色勋章和红蓝相间的帽徽。同样穿着正式服装的天皇和皇后在皇宫大型接待厅等候他们。在稻草和蔺草制成的榻榻米高台上设有红色漆皮座位,天皇夫妇安坐其上,仆佣服侍在旁。眼前的红色漆皮桌面摆放了小盘装的糖果蜜饯。每道菜就和仪式的每个流程一样,具有文化意蕴。举例来说,红豆饭会是连续三天盛宴中的重要菜色,这是特殊日子或场合才有的喜庆食品。雅子和德仁穿过光亮的木质地板,精确地弯腰60度行礼,然后坐在距离主桌四五公尺远、较低的小桌前。午餐看起来令人垂涎三尺,有清汤水饺、乌鱼子、鳗鱼蘑菇咸派、香酥金黄香鱼以及樱花甜点。但你一定想不到,在如此讲究礼仪的餐宴上,他们还是可以好好地享受餐点,聊聊棒球或天气等话题。之后,他们会到摄影棚拍摄官方使用的相片,两人再被送回新居。那时,雅子和德仁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在天皇夫妇住所的不远处。穿越护城河,沿着新宿通的大道走,短短4公里的距离却花了8辆车的车队半小时才抵达。皇室新婚夫妇乘坐黑色劳斯莱斯敞篷车,向栏杆后方热情挥舞国旗的二十万名民众挥手致意。座车原本的车牌由金菊标志所取代。当天为国定假日,因此多了一个可以庆祝的理由。宫泽政府把握时机赦免了三万多名罪犯,包括高达5800位遭贪污贿赂起诉之人,其中多为执政的自民党党员。看着经过的车队,我突然想到挥手也是皇太子妃训练课程之一。现在的雅子可以维持精准的角度,做出皇室的挥手动作。她的笑容兼具温暖与尊贵,她的步伐正确地与丈夫维持规定的三步距离。由于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在记者会上的表现备受批评,因此尽管日本权势人士不断嘲讽、中伤,认为她不够资格担任未来的皇后,她仍尽力表现以求符合大众期望。批评声浪主要来自三方。宫内厅认为长年旅居国外的雅子不够“日本”到足以遵守传统,也不够恭敬顺从,太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一连串的恶意行为,如在酒吧和咖啡厅中约见特定记者,私下放出消息,像是关于雅子前男友的粗鄙故事,以及影射她的家人与重大污染事件①有关。第二个反对声浪是日本以前的朝廷贵族——公家和华族②。虽然在半个世纪前废除世袭制度时(皇室成员除外),他们早已丧失了爵位头衔,但至今仍具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以前这些家族是皇室新娘及嫔妃的唯一选择,但明仁天皇和两个儿子纷纷破除先例娶了平民新娘,令他们愤恨不平。最近,他们更不断于电视曝光,戴着珍珠、穿着两件式上衣,轻蔑地批判雅子的行为举止与外表。第一章 幕后黑手(8)由毕业于学习院学校及大学的女子组成的团体,引发了另一波批评雅子的声浪。专门培育精英的学习院所招收的学生,不是年轻的皇室成员,就是显贵家族的后裔子孙。她们甚至曾一一列出她们认为适合担任皇太子妃的学习院毕业生相片,此举遭到德仁完全拒绝后,暴跳如雷的她们也在暗地里及媒体上进行不利雅子的活动。若想知道这些人内心深处的憎恨,滨尾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是浮夸的老化石,在东宫已经做了20年的内侍,也是皇太子的主要朝臣、重要亲信之一。他写过许多描述皇室家族的书,也成为脱口秀节目的最爱,更是代表日本极端保守保皇派的声音。宣布订婚的第一次联合记者会,不同于西方国家自由的现场实况转播,而是由训练有素的记者事先递交温和的问题,并完全照着剧本进行。然而,雅子为整个过程带进一股清流,她畅谈计划与抱负。但反对她的人则无视于整段谈话内容,反而拿着马表计算时间,啧啧表示雅子说了9分37秒,比德仁多出了28秒!礼俗规定雅子应当逆来顺受地服从丈夫,发表言论的长度只能是丈夫的一半。针对这点,滨尾实指出:我认为她不够谨慎。整体而言,她说太多话了,甚至还说了没有被问及的事。还有似美国人的行为举止,例如走在男人前面,也就是西方人所谓的“女士优先”。这些行为在美国也许会被接受,但在日本,她应表现得更加庄重。那场记者会成了雅子在公开场合发表谈话的最后一次机会,宫内厅从此下了禁口令。毋庸置疑,雅子对于滨尾实的无礼感到十分气愤,但是她没有其他选择,总不能放弃婚姻而给她的家庭带来莫大的耻辱,因此只好默默吞下自尊,学习皇室的行事作风。从此以后,她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绝不主动或即席发言,而且,就连一秒钟也不能放松僵硬的笑容,以免让狗仔捕捉到瞬间的画面,让虎视眈眈的编辑找到机会拟下这样的标题:“忧愁的王妃。”但至少到目前为止,雅子还算平稳地行走于充满荆棘的皇室之路,没有再次发生重大事件。皇室的订婚礼品安然无恙送抵目黑区。礼品不是一般人所想象的牛排刀或电子炒锅。身穿晨礼服的皇室官员庄严地向小和田家献上一对各重达五六公斤,象征幸运数“8”的巨大红鲷,6瓶公升的大吟酿酒(最高级的清酒类别),5匹可用于制作晚礼服的高级丝绸,丝绸以手工绣有传统图样,其名称也充满诗意,一种叫做“灿烂夺目的幸运丝雀”,一种则称为“如音乐般的美妙时光”。另一件让批评人士紧抓不放的困窘之事,其实并非出自雅子的行为。根据习俗,新娘的父母需准备嫁妆,并不时送礼给天皇和其他皇室成员。然而这种礼俗曾经带来糟糕的前例:以前的皇室亲家高木正典子爵正因为无法承受沉重的经济压力,进而自杀。这也是大多数日本父母不愿女儿嫁入皇室的另一个理由。不过,现在若是女方父母无法提供适当的嫁妆,像雅子的父亲虽然是很有权势的政府官员,却也只领一般公仆的薪水,那么皇室即会提供金钱让对方准备嫁妆礼品。雅子的嫁妆价值预估高达惊人的日币三亿两千万元。你要是看到在婚礼前夕所送达的礼品,就会知道所估并不夸张。5辆货车所组成的车队,40名搬家工人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卸下500件左右的各式纸箱、容器、盒子以及其他家具,另外还有高级地毯、和服、蒲团、特别订制的衣柜等,一件件物品不断卸下,像是永无止尽般。说来也奇怪,这些奢侈品理应以高雅低调的方式呈现,绝不能显露出丝毫新娘比皇室新郎更富有的迹象,不过却有人发现嫁妆中有3个桐木寝具柜上铺有金箔,这也迫使出自善意的工匠得红着脸道歉,并移去金箔,重现木材原色。第一章 幕后黑手(9)于是,当婚礼车队停在新居门口时,雅子知道他们并不会真的从起跑点开始生活。这个新居是德仁暂时的官方居所,以待东宫整修完成。东宫因位在皇宫东方而得名,四周环绕着草地、湖泊以及皇太子印玺上所刻画的银杏和白桦树。很难想象在世界上人口密度如此高的市中心,竟然会有一片尚未开发的绿地。根据一名访客说,皇太子夫妇还会跟野生狐狸做朋友呢!想要一窥皇宫面貌的观光客常会败兴而归。旅游巴士通常停在高耸的铸铁大门前,大门上方是金色的尖端,两侧是古式卫兵室。通过大门,可以看到大道两旁种有修整完美的松树,沿路向上就是东京都内最壮观的新巴洛克式建筑之一——赤阪皇宫。赤阪皇宫是根据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凡尔赛宫为雏型,以花岗岩和大理石建造而成。建立于1909年,原为德仁的曾祖父嘉仁皇太子、后来成为忧郁易怒的大正天皇之居所。由于庞大的保养费用以及过时的样式,闲置了好多年。1969年开始,进行5年之久的翻修工程,重新启用后,就成了官方的国家级旅馆,在特殊场合时可用于招待贵宾,例如国际经济会议、高峰会等。德仁目前住在价值不菲但较为低调的居所,就隐身于赤阪皇宫的后方,无法从街上窥视。广阔的土地仅用石堤和竹篱围绕,柱子上的监视器和偶尔的警力巡视是唯一看得到的安全措施。婚礼之际,他俩与其他皇室成员同住此处,天皇夫妇和女儿清子则住在东宫,文仁亲王家住在离此不远处,而德仁的婶祖母秩父宫则住在赤阪皇宫,直到1995年去世。根据皇宫访客的描述,皇太子夫妇的居所是不规则的日式两层建筑,范围涵盖670平方公尺,不但有西式的公共休闲娱乐场所,也有夫妻俩的私人区域。皇宫周围规划有每只价值日币数万元的彩色大锦鲤悠游其中的湖泊、网球场、慢跑田径(德仁十分热爱户外活动)、花朵和灌木修饰的花园,甚至还有一块地供皇太子夫妇种植茄子和西红柿。此外,总共有50名内侍、侍女、厨师、司机、秘书以及医师,全都是宫内厅人员,负责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宫内厅从此全权负责皇太子夫妇的活动与会面、参访的地方和发表的言论。雅子,欢迎展开皇太子妃的新生活。有人将雅子比喻成关在金色牢笼里的鸟,创新一点的说法就是豢养在豪华野生公园里、濒临绝种、仅存的一对佳偶。从雅子五年后的言谈之中,即可猜到她在菊幕后的生活。别忘了,她曾是胸怀壮志的外交官,就读过全球顶尖的三所大学,撰写过关于日本贸易的经济论文,到世界各国四处旅行。当时,被问及婚后生活的快乐之处,她回答:去年夏天,我在皇宫的一扇窗外发现一只受伤的雄性甲虫。它的情况十分不好,所以我就把它带回家照顾。之后,我们成功地让它*、繁衍后代,目前我们正在照顾幼虫……因此,我正在考虑是否要接受这项需耗时三年的艰巨复育任务。但,这只是开始。直到婚礼当晚,雅子才知道管理员会如何严格看守这个牢笼。新娘和新郎(至少有一方是处子之身)在单独相处的夜晚,甚至不能有超出脚本外的亲密关系。没有烛光、没有香槟,也没有在按摩浴缸里的浪漫场景,他们的第一顿晚餐称作“供膳之仪”,仆佣送上烤鲷鱼、汤和饭,雅子必须像古代尽忠职守的妻子一样,为丈夫倒±清酒,由丈夫饮酒祈福她的身体健康。第一章 幕后黑手(10)婚礼后,接下来几天是一连串忙到昏头的筵席和宴会。几乎东京所有重要人物都来了,有政客和工商业大佬,例如丰田汽车的丰田达郎,索尼的创始人、现已过世的盛田昭夫,阿川弘之等作家、歌舞伎演员和国宝级的第六代中村歌右卫门。唯一缺席的是通常都会参加皇室庆典、犹如复活岛巨像化身的相扑选手。因为之前的皇室婚礼使得他们从宾客名单当中遭到剔除,当时名为千代富士的相扑横纲在文仁亲王的婚礼上吃了面前的烤鲷鱼,因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原因是在日本上流社会的婚礼中,鱼是送给宾客的礼品,必须用主人提供的餐盒带回家,礼品还包括如毛巾、茶包、床单、小银盘等物品。日本礼俗是,宾客要准备礼金,新娘和新郎则准备礼品。雅子无须操心可暂时抛开一切忧虑的蜜月旅行。当查尔斯和戴安娜出国搭乘皇室游艇“不列颠号”航行于地中海时,雅子跟德仁则必须到奈良的神社祭拜。奈良是日本8世纪时的首都,具有宏伟的佛教庙宇和放牧的神鹿。伊势位于风景如画的志摩半岛上。搭乘*和东京的西南特快车,只要花三个小时便可抵达这个太平洋上的城镇。然而,他们不是去欣赏风景,而是祭拜德仁的神性祖先——天照大神。伊势是日本最神圣的神宫所在。献给天照大神的高耸木造神社是由茅草屋顶和镀金横梁所构成,矗立在一片广阔、古老的柳杉森林里,笼罩在永恒的微暮之中,既庄严又令人毛骨悚然。自7世纪以来,每二十年就会拆除,再重新建造①。由于神宫并不对外开放,因此上千名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只能透过四道栅栏勉强窥看,几乎都是败兴而归。相反地,德仁与雅子则由身穿白袍的祭师和神社贞女引领进门,换上祭祀礼袍,前述所提及的米糠仪式亦是如此。让人不禁好奇像雅子这样的现代职业妇女会如何看待这些神秘又怪诞的行为。连续数周的宴会、典礼和祭祀仪式中,我认为有一件事非常值得记录。华威·麦奇宾(Warwick McKibbin)是堪培拉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太平洋与亚洲研究学院的经济学主任。他非常年轻,他同时也是悉尼极具声望的罗威研究所(Lowy Institute)专业顾问。定期往来于东京和华盛顿,效力于有名的智库——布鲁金斯研究院(Brookings Institution)。二十年前,当他还是哈佛大学的博士生时,曾担任雅子的导师,负责指导她的经济学。之后,麦奇宾逐渐了解雅子,两人的友谊亦维持至今。其中一场婚礼筵席约有12位外国朋友参加,麦奇宾也是座上宾。之后,他又应雅子和德仁之邀,参加极为低调的私人宴会。席间,他们不受拘束地畅谈。德仁帮他倒了±啤酒,然后热情地分享园艺心得。“来看一看吧!”德仁打开门,邀他一同前往参观。那是个朦胧、下着小雨的夜晚。突然,雨中出现了6名白衣人。麦奇宾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的意思很清楚。皇太子说我们最好转身回去。就这样,我根本没看到花园。”在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他的朋友从此必须严格遵守死板的规定。婚礼仪式完成之后,一切仍未结束,皇室仪式随后也跟着进入了洞房。正当德仁和雅子想着共度美妙的第一个夜晚,有人敲门了。是谁呢?哎呀,是87岁干瘦的前东宫内侍铃木和他的妻子,端来绘有喜鹳的漆盘(手法拙劣的暗示又来了),盘上放了四银碟,每碟装有29粒如弹珠大小的麻糬,每粒代表雅子过去的每一年。年老的家臣解释道,夫妻两人必须每四晚向上天祈求生子一次,然后一人吃下一粒麻糬,到了第四轮的时候,这些盘子、银碟和麻糬会被埋在皇宫花园里的吉地里,这样很快就会怀孕了。真的吗?第二章 掌上明珠(1)雅子的幼儿园、小学及中学时期分别是在莫斯科、纽约、东京和波士顿度过,在游乐场嬉戏的语言也从俄文变成日文,再到英文。雅子的大学就读于哈佛、东京和牛津三所学校,处于不同国家的学校机构,有着差异性极大的学术要求与社会规范。从山顶眺望,就会了解村上堡为何成为德川幕府坚不可摧的堡垒。德川幕府将军素有“征夷大将军”之称,曾经统治日本、称霸一方。堡垒后方顺延而下是座黑森林,有着狭窄的深壑,一排排的铁蒺藜竖立守卫着。向上翻起的巨石阻碍了骑兵前进,却有助于?箭手的攻击。北方是辽阔而波涛汹涌的日本海,侧边则是流动缓慢又多砂石的蜿蜒三面川。虽然这里只剩下残破的地基、长满苔藓的石头、一间小神社以及刻有古汉字的墓碑,但对于入侵的海外夷族和当地的叛乱部落来说,也曾是个难以攻占的堡垒。即使像日本如此现代化、都市化的后工业社会,大部分家庭还是会到村上这种遥远僻静的乡下隐密处寻根。日本对于其他国家的田园生活有一股敬重,不免令人回想起二十年前,多数日本人仍靠土地生活。即便到今日,家长还是会叫小孩把饭吃光,才不会“让贫困的农民饿死”。每逢夏天的盂兰盆节①,从东京、名古屋和大阪出发的*就会挤满数百万返乡祭祖的人潮,夜空会布满烟火,指引亡灵回家。人们会穿上浴衣,啜饮清酒,津津有味地吃着章鱼烧,跟着太鼓的节奏在街上围着灯笼跳舞。小和田家族从村上搬到热闹的高田(现称上越市)已有三十年之久,而高田就位在新潟县积雪压顶的群山之中,公路的尽头是俗丽的柏青哥宫殿,上班族和家庭主妇都会来打小钢珠,换取大型绒毛玩具等奖品。受雇调查雅子背景的私家侦探必须从东京经过400公里的距离,到此深入调查雅子的族谱,看看她是否具有足够资格嫁入皇室。或许他们也会询问历史学家本间哲郎,由于他是当地小和田博物馆的馆长,因此一旦被问及此事,势必也会谨慎回答。村上是个舒适的小镇,仅有3200位悠闲的居民。小镇以巧妙的日文双关语点出其引以为傲的主要产品“sake sake and nasake”,意思是指米酒、鲑鱼和人情味。今日村上的人口正逐渐老化,除了一间大型仙贝工厂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产业。在旅游书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城镇,因此当雅子嫁给皇太子的消息宣布之后,这里马上举行了盛大的欢庆活动,居民施放烟火、挂上国旗、扛着曾是小和田家族所制作的喜轿在街上*,还为了可能涌入的观光客做了一连串的计划。看起来似乎没完没了,不过历经几个月的兴奋与欢乐,这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寂静。小和田祖先的尸骨静悄悄地被挖起并重新安置,而皇太子妃却从未现身。我抵达的当天,有场祭典正在进行,其中舞狮的表演令人联想到对岸几百公里外的中国。本间正等着我,他是位矮小的学者,手上抱着历史文件。若是可以用二十个字描述事情,他绝不会只用二个字回答。他带着我进入小和田博物馆,里面全都是重要的家族记事,其中包括一个以当地漆器制成并绘有金龙浮雕的大红碗、婚礼照片以及家谱,最有趣的一件展示品就是里面附有书法用的砚台的小玩意儿。日本法律规定,若家庭中有人出生、结婚、离婚、犯罪等,都必须向当地政府机关登记注册。而雅子结婚后,她的名字就会从当地政府机关的户籍记录中以黑笔删去。第二章 掌上明珠(2)为什么小和田不把户籍转移到居住多年的东京呢?答案尚不清楚。总之,当他们的女儿雅子结婚后,他们必须千里迢迢回到村上,用博物馆里陈放的砚台和毛笔,删去她的姓名。从此,她不再是小和田家族的一分子,而是丈夫的家族成员,直到死亡。死后,她未焚化完全的尸骨也会和丈夫的祖先埋葬在一块儿。这就是一般日本婚姻的结局,女儿绝对无法在遇到问题时,跑回娘家诉苦。本间向我解释,16世纪时附近发生了三起壮烈的战争。战争结束于伟大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康手上,他不但一统日本,也获得位于低洼湿地却又坚不可摧的城堡,并将它建设、发展成后来的东京。1720年,德川幕府任命内藤家族为地方军长。1787年,第一代的小和田新六来到村上为其效命,他和儿子,同时也是雅子的曾曾曾祖父平五郎是最后一代的武士,也就是日本无数电视剧中所传颂的世袭武士阶级。史诗电影《四十七人刺客》①描述了总是挥舞着剑的高傲武士,一方面秉持武士道的忠心精神,一方面却利用过路民众试用新刀作为修炼。若是你把小和田祖先想象成电影中的人物,那你就错了。理性的本间描述:“把城堡想象成公司的总部,那么武士就是上班族。”公仆或许会是更好的比喻。虽然当时你绝对无法从日本谄媚的媒体中得到这种信息,但事实上,平五郎属于第三级武士,也就是内藤军长麾下七百多人中最低的一层,有点像是封建制度下的警察普拉先生()②。博物馆墙上展示着打结的绳子,显示出他专精于以不同的巧妙方式将犯错之人捆绑起来,而他每日的酬劳就仅是装满一鞋盒大小的米饭。一名退休的驻日记者塞尔(Murray Sayle)曾经为美国杂志《纽约客》写了篇优雅的文章,里面描述到:小和田家族是贫穷又自傲的家臣,效力于不幸的君王,即使饥饿难耐,也仍会咬紧牙根,扮演好自己的角色。1853年,海军司令培利(Mathew Calbraith Perry)率领共有四艘军舰的海军舰队进入东京湾,结束了日本长达3世纪的锁国时期,并且推·幕府时代,终结武士阶级,进而引发明治维新,天皇重新成为权力的中心。悬而未决的革命过了15年才传到遥远的村上,当地称作“天皇之敌”的军长立刻前往东京,协助保卫幕府将军。他把权力交给17岁的养子二风谷,二风谷随后却自杀身亡。于是,城镇一分为二,一边支持幕府将军,一边支持天皇。最终情势明朗,村上立刻投降,没有任何反抗。天皇下令拆除村上堡,武士们消失于黑夜之中,小和田家族则搬到高田另谋生活。虽然后来小和田一家变得贫困潦倒,他们还是掌握了先机。意想不到的好运气竟让他们通过鲑鱼捕钓合作社,踏入了掌握村上经济的重要产业。每年夏天,数百万的鲑鱼会溯溪而上至三面川产卵,涌动的鱼群形成银色急流,让人几乎可以走到对岸而不会把脚弄湿。走进古典木造商店,就可以知道鱼被捕捉后的情形,一排又一排的干鱼悬挂在商店屋顶下,有的鱼甚至重达9公斤,这些鱼经过一年的腌制,才能运送到东京给饕客食用。合作社创立了一笔教育基金,使贫困的前武士阶级子弟可以接受教育,直到六十年代左右才结束。雅子祖父和父亲的早期教育也都是得益于此教育基金所赐,这些人即被称为“鲑鱼之子”。第二章 掌上明珠(3)事实上,这个胸怀壮志的家族采用教育作为基石,通过教育的熏陶,三十年后的小和田一家重新恢复原本的社会地位。雅子的祖父小和田毅夫辛苦努力,成为现今上越市立高中校长,之后也在该市担任多年的教育局局长,一直活到九十多岁高龄,所以雅子也看到过他。小和田毅夫认为教育是父母亲可以给予孩子的最大资产,他对后代子孙的训诫是:“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就是读书、读书、读书。”这位伟大、非凡的男子育有7个孩子,包括2个女孩,全都从大学或师范学院毕业,这在当时是很稀奇的事。在穷困潦倒又极其挫败的四十与五十年代,他必须面对多么激烈的争斗,才可以获得一笔金钱收入,了不起的是5个儿子全都毕业于东京大学。在日本89所国立大学之中,东京大学是最顶尖的学校,培训出许多毕业生效力于曾经红极一时的日本公司(Japan Inc.)。长子明成为专修大学的中国文学讲师;二子隆是律师;四子修担任日本国际观光振兴机构所长;幺子亮则为交通省港湾局的督察员。女儿也都有不错的归宿,泰子嫁给了已过世的片田忠,他曾是日本耐火砖业界龙头,也就是现在的黑崎播磨株式会社常务懂事;敏子则嫁给日本兴业银行常务懂事柏原一秀。这些叔叔和姑姑们都是雅子成长环境中所接触到的亲戚,可以说她自小就有各式各样成就非凡的人影响她的人生了。小和田毅夫的三子小和田恒,雅子的父亲,是一个冷漠又严肃的人,本书一开始就见过他了,他在雨中拘谨地向女儿鞠躬送别。他出生于1932年9月,很少人知道他小时候在寒冷、偏僻、群山环绕的新潟县生活。新潟县是日本唯一建有三层楼茅草木屋的地区,这种高度是为了让木屋可以耸立于5公尺高的积雪之上。至今,仍有许多人在严寒的冬天里,死于雪崩或屋顶坍塌。恒生长于战时,连同家庭里其他8个人的生活,完全依赖父亲那份学校老师的微薄收入,他和手足以及同属那个世代的日本人,都曾深刻体会到生活的艰苦与物质的匮乏。教育是小和田恒逃出新潟县的王牌。“鲑鱼之子”十分勤奋向学,他顺利取得了东京大学的入学资格。东京大学等同于日本版的哈佛、牛津、剑桥或是法国统治阶级的精修学校——国家行政学院。他21岁就读人文科学系时,也通过了竞争激烈的公职人员考试,进入外务省的前身——外交领事服务处(Diplomatic and Consular Service)任职。聪明、满怀抱负、擅于团体行动,至少年轻时是如此,而这点在日本组织中又极为重要,因此小和田恒是外务省快速升迁的官员之一。之后,他被送到剑桥学习法律,他对法律极有兴趣,于是继续完成了博士学位。而他喜欢教训别人的态度也就被同事戏称为“教授”。小和田恒和同时代忠心耿耿的上班族一样,把主要工作目标放在追求公务利益,对他而言,是外务省的利益优先,家庭幸福则列于其后。现在大家都知道小和田恒总是大力赞扬自己的魄力与才智,却也被形容有着多刺又难懂的人格特质,缺乏温情和包容心。小和田恒以前的外务省同事不愿具名,撅着嘴、歪着头说道:“他非常有野心。”这对于重视共识与合作的组织文化来说,完全不是赞美。罗伯兹爵士(Adam Roberts)是牛津大学的老师,也是钻研国际关系的学者,他曾教过雅子,两人依然维持友谊关系,也偶尔造访皇室。在小和田恒担任牛津大学客座教授时,罗伯兹爵士曾和他碰过几次面,之后也在国际会议和研讨会上相遇,罗伯兹爵士指出:“我觉得他缺乏激情,无法容忍批评。”澳大利亚记者克拉克(Gregory Clark)长年负责评论日本事务,曾接触过七十年代的小和田恒,当时他负责外务省内课程名称奇怪的大洋洲课,涉及澳大利亚事务。克拉克回想:“他非常能干,致力于培养记者,但因为某件事导致我们不和,一切就此结束。”第二章 掌上明珠(4)小和田恒努力向上爬,先是接受派驻莫斯科,然后到纽约的联合国,之后到华盛顿,再回到莫斯科、纽约,最后到了海牙。在每个派任之间的空档,他就到哈佛和牛津大学担任国际条约法的客座教授,教授他的专长。在霞关①有栋著名却又灰暗肮脏的花岗石办公大楼,小和田恒回到东京后就在此奋斗不懈地向上爬着,直到1991年,他终于爬到目标的顶端——外务省大臣事务次官(即常务次长)。虽然日本最高阶的公务员皆有谦逊的职称,叫做事务次官,但无疑都是掌握实权之人。像西方*国家操弄政策的政客,在民众之间的风评不佳,被视为贪赃枉法的一丘之貉。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有越来越多的首相,甚至超过声名狼藉、政治不安的意大利。直到2001年英俊的小泉纯一郎接掌首相为止,日本在56年内有46个行政内阁,频繁的内阁洗牌让多数首相还没搞清楚厕所位置时,任期就结束了。同样,执政的自民党有数百名党员全都因为贿赂而坐牢服刑,包括恶名昭彰的前首相田中角荣。像小和田恒这样的官僚在日本战后经济复苏的过程中居功,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的政客站出来,对于他们所导致的1990年泡?经济以及之后十年惨淡的日本经济衰退表示负责的话,那才奇怪。小和田恒在1962年结婚,当时30岁的他仅在东京外务省从事每天分配到的工作。他和妻子是通过共同的友人、自民党资深官员福田纠夫的介绍而认识,而非通过专业婚友社的配对相亲。顺带一提,出乎意料的是,现今仍有七分之一的日本人是通过相亲结识终身伴侣,这种事无关对错,更何况日本的离婚率不到美国的一半。实际上,因为网上约会的兴起,婚姻中介再度复苏,即使西方国家也不例外。小和田恒的父母称不上富有,却积极地想重振原有的社会地位,而江头优美子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佳媳妇人选,她比小和田恒年轻5岁,长得又漂亮,更重要的是,她有“正确”的出身背景。这名出身、学养兼备的年轻女子在极具声望的庆应大学主修法国文学,在航空公司上班,父亲是富有的银行家,担任日本兴业银行的总经理。日本兴业银行是日本产业的金库,排名全世界银行的前十名,但目前因为缺乏计划性的贷款导致破产,进而被瑞穗金融集团并吞。优美子的祖父、外祖父都曾是日本帝国的海军司令,江头安太郎还曾在20世纪初率领日本军队与俄国交战。男女双方的共同点之一就是安太郎也是武士后代,但两者的境遇大不相同,安太郎的祖先是佐贺地方藩侯的奴仆。佐贺是幕府将军位于有明海的属地,距南方热带九州岛的长崎不远。而江头家族衣柜中藏有一副骨骸,直到了二十多年后才重见天日,是当时极为轰动的事件。小和田恒婚后一年,1963年12月9日,雅子诞生于东京郊区的虎之门医院。由于日本媒体的特色就是着迷于琐事(通常只会遗漏大事),因此他们也报道了雅子出生时的身高是51公分,体重是3870克。当时,小和田一家住在外务省俭朴的小公寓,内有两房、客厅、餐厅及厨房。在某张背景是传统照相馆的旧照片里,雅子紧抓着一只熊猫玩偶,其他人跪坐在榻榻米的坐垫上,榻榻米后方则是色彩鲜艳的中国屏风。男士身穿黑色西装,女士则穿着洋装、佩戴珍珠,只有老奶奶穿着和服、系着丝质宽腰带。除了老奶奶,每个人都尽力挤出笑容。即使是在六十年代,如果头胎是男孩,必定会有场盛大的庆祝会。第二章 掌上明珠(5)和其他许多亚洲社会一样,日本也对男性寄予厚望,只有男性可以继续传承家谱,也就是所谓的“本家”①。这对胸怀壮志的家族而言,十分重要,包括以自身血统为骄傲的小和田家。从实际的角度来看,纵然日本政府表面倡导男女平等,但男性的确比女性赚更多的钱,商界和政界的顶端位置也多由男性担任,这种程度远远超过西方国家。只要在东京搭乘任何一座电梯,就可以观察到女性悄悄地走进电梯后,就会站在门旁,而站在后方的男性则是大声说出楼层,让电梯门旁的女性按下楼层钮,即使是资深女性主管也不例外。难怪雅子的母亲老是跟丈夫私下抱怨说两人还年轻,可以再生个男孩。然而,命运自有定数,两年后优美子再度怀孕,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孩!艾瑞克·强顿(Eric Johnston)是长年驻日的记者,目前派驻大阪,担任日本英文报纸界龙头《日本时报》的副总编?,他报道皇太子夫妇已经长达十年之久,他认为雅子人格特质的关键在于与父亲之间的复杂关系:与他(小和田恒)共事过的人都说他是个混蛋,有着杰出的头脑,却极为冷酷。雅子对他而言,是迫切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儿子。雅子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婚姻,都是为了要取悦他。她有强烈的恋父情结。面对职业与家庭的双重需求,小和田恒没有时间像一般日本民众一样照顾小孩。到底何者重要,也没有解答。雅子十八个月大的时候,从落叶缤纷的东京郊区搬到了莫斯科外交使馆冰冷的水泥建筑宿舍,附近就是苏联的克里姆林宫。之后,雅子的母亲也为了四处飘流的丈夫,牺牲了自己教授书法的工作。小和田恒的抱负永远排在第一位,就像以前一样。至少外务省是日本官僚体制较为开明的分支,不会坚持母女两人在官员外派期间必须待在家里。很多忠心的日本上班族都曾面临这样的情况:公司派他们到偏远地区,如北海道的雪都札幌,住在狭小的公寓,而家人则留在东京,如此一来,就带动起像薄野区这种灯红酒绿场所的经济;十层楼的大厦里,充斥着卡拉OK、餐厅和酒吧,你可以付钱调戏穿着学生制服的女人。然而,这却对家庭生活毫无裨益,甚至常常导致孩子与父亲疏远,并且过分依赖母亲。小和田举家移居莫斯科被视为影响雅子人格特质的第二重要因素,换言之,不断的搬迁导致缺乏归属感,造成疏离感。一直到她结婚之前,人生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外,培养出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日本的能力,但这对日本人而言,或许是个诅咒。雅子的幼儿园、小学及中学时期分别是在莫斯科、纽约、东京和波士顿度过,在游乐场嬉戏的语言也从俄文变成日文,再到英文。雅子的大学就读于哈佛、东京和牛津三所学校,处于不同国家的学校机构,有着差异性极大的学术要求与社会规范。稍后会谈及一个有教养的年轻日本女孩,如何面对哈佛广场上*、毒品、摇滚乐交杂景象所带来的文化冲击。每一次,当她安顿好、结交新的朋友圈后,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不论是过去或现在的朋友,面对雅子的两种形象,都感到有些疑惑:一个是开朗、精神焕发的国际主义者;另一个则是谦逊、内向的日本妻子与母亲。第二章 掌上明珠(6)工藤由纪惠和雅子一样是同年龄层中最有前途的佼佼者。工藤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院(这里的教职人员是精英中的精英),并前往名声卓越的伦敦政经学院取得经济学硕士学位。她曾嗤之以鼻地说,在伦敦政经学院必须要努力研究才能取得学位,而不像在美国“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毕业”。她第一次见到雅子是在东京大学的校园,之后他们常去咖啡厅打发时间。她同意杰柯(Jekyll)和海德(Hyde)对雅子人格的分析观点,此外,她还补充雅子有经常旅行所导致的不稳定性:大家总是说雅子有很突出的人格特质,但是对我来说,雅子就像是“不停流动的水”。因为她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长大,所以缺乏真正的性格。她的适应能力很强,但她的性格却似乎发展不完全,变幻莫测。大学时代,有时她会穿着轻便的牛仔裤和有破洞的运动衫,隔天她却穿上完美无暇的森英惠套装。她反复无常,缺乏稳定性。为了弥补父亲的缺席(若遇特殊情况,日本官员时常一周超时工作三四十个小时,常常会吓到来自异国的另一半),年幼的雅子似乎在莫斯科过了一段积极充实的生活。她上过一家托儿所,当时她还不知道学习俄文在未来会变得十分有用。成为皇太子妃后的她在一次国宴上,坐在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旁边,席间就以流利的俄文与对方聊天。另一张照片是三岁的雅子,正在试用儿童的滑雪板,滑雪至今仍是她喜爱的运动之一。闲聊中,工藤谈及莫斯科郊区的大使馆旅游,那是一座田园农庄,夏天可以*,秋天则可以摘苹果。如果把这家人在库图若夫斯基大街(Kutusovski Prospekt)上的生活(或者该说是在苏联偏执的冷战时期生活)想象得十分美好的话,那就错了。俄国和日本曾经进行(现在也是)科技对抗,基于领土争议之因,自二次世界大战后至今仍尚未签署任何和平条约。雅子的母亲很担心当地的医疗质量,因此在1966年夏天双胞胎即将诞生之际,她飞到瑞士的诊所生产,享有瑞士和日本双重国籍的节子和礼子会说法文,并且喜欢人家称呼她俩的法文名字Madeleine和Marie。想象一下,这个5岁的小女孩用俄文向朋友们道别,然后搭上飞机,不是飞回家乡日本(反正雅子也不太认识这个国家),而是飞往美国的大苹果纽约。小和田恒受指派接受外务省最重要的职务之一——派驻联合国,而他的家人必须一起赴任。我并不是说他们在离开困苦的莫斯科时很难过,而是至少纽约有较好的天气、架上摆满货品的超级市场等物质享受,以及位在高级里佛岱尔(Riverdale)地段的精致宿舍。俯瞰哈德逊河,里佛岱尔遍布教堂的尖塔以及有钱的银行家与政客的豪宅、老罗斯福总统同等级的人就曾住过此区,虽然附近就是复杂的布朗克区(Bronx),但此处草地环绕,离东河的联合国总部也仅几公里之远。就在这里,亨利哈德逊公园大道(Henry Hudson Parkway)的公寓,日本政府外交使节的住所,也是接下来三年雅子的新家。另一个年头,另一个国度,不同的语言与不同的生活。那一年是1969年,人类踏上了月球,大家在伍斯托克音乐会玩泥巴,聚众*到华盛顿纪念碑,抗议反对越战。然而,这些事情对当时在肯尼迪机场下了飞机随即前往新家的好奇小女孩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第二章 掌上明珠(7)尚不满6岁的雅子被送到了纽约市第八十一号公立幼儿园,老师还记得雅子是个安静的小孩(至少刚开始是这样),这一点都不令人意外。刚开始的4个月,雅子只是坐着,静静地听着新语言,然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英文:“我可以去洗手间吗?”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这个圆润的小女孩也做着一般小孩喜欢做的事:公园野餐、骑小马、万圣节变装(打扮成骷髅头),还有和妹妹一起在积雪的山脉前摆姿势拍照。在这些宫内厅所发布“经批准”的美国生活照中,几乎看不到小和田恒的踪影。日本和西方的一些家庭一样,把养育小孩视为“女人的工作”,父亲的工作是在办公室。有些上班族把家当作“航空母舰”,晚上返航降落加油,清晨时分再度起飞。1971年,搬家的时候又到了,这次是搬回雅子完全不熟悉的家乡日本。小和田恒在职务上又爬得更高,他返回外务省担任最具敏感性与影响力的职位之一,也就是协助受任为外务省大臣的好友、其后更成为首相的福田纠夫,担任其私人秘书及顾问。该年,他极其荣幸地获选陪同裕仁天皇进行战后的首次欧洲访问。不过,裕仁所受到的欢迎场面,必定令他极为愤怒。由于人们对战争仍然记忆犹新,对于他们的造访十分抗拒,政客们也纷纷抵制相关典礼。荷兰人焚烧日本国旗,而英国的讽刺杂志《私家侦探(Private Eye)》的头版头条则是“滚开!卑躬屈膝的民族!”回到日本后,小和田一家搬到了怡人的目黑郊区。在仕途上一路向上晋升的小和田恒委托建筑师设计粗野主义①的三层楼别墅,并把优美子的父母接来同住。他们明显变得富裕了,光是房屋的土地就价值日币两亿八千两百万元,不论是依照东京过热的房地产标准,还是仅高于百分之一的利率来看,都是一大笔金额。小和田家现在也负担得起一名佣人了。虽然晚了一点,但雅子总算开始了“真正的”学校教育——日式教育,日本保守社会里唯一承认的教育形态。在双重不利的条件下,雅子努力地学习。7岁时,和她同龄的孩子都已经开始受教育,但曾经在国外生活,使她被烙印上“归国子女”的标签。事实上文部省(即*)都会持续更新统计,目前,每年有12000名在国外待过一年以上的孩童重回日本教育体系。不过,因为日本直到1964年才允许国人自由出国,所以这个问题在七十年代才刚刚开始受到关注。七十年代初期,日本公司的先锋部队离开居住多年的异国,返回日本,这些人大多为资深政府官员及商人,在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孩子错过了学校教育的重要课程,例如汉字学习或是日本对于历史的特殊诠释,因此即使能顺利完成学业,也是困难重重,尤其孩子体会过国外生动又具启发性的教学方式后,很难再接受日本教育的严格纪律、填鸭式教学以及绝对的服从。简而言之,他们已经丧失了“日本性格”。于是,媒体开始担忧起他们深受西方个人主义思想侵蚀,无法融入循规蹈矩的日本社会,也就是俗称的“退学世代”。雅子的父母即使身在国外,也努力营造宁静的日本环境。他们在家说日文、做日本菜,优美子也念日本童话故事给孩子们听。然而,显而易见地,小女孩回到日本时,还是有适应的困难,因此,优美子决定把三个女孩送到严格的私立罗马天主教女子学校就读,也是她和母亲的母校。第二章 掌上明珠(8)双叶学院位在目前时尚的东京郊区——田园调布。来自法国亚眠(Amiens)的耶稣会信徒巴黑(Nicholas Barre)在17世纪时,创立了“小型慈善学校”网,而这间学校正是其中之一。1872年,修女以传教士身份来到日本,希望能够教授日本女性英文、法文、西方礼仪及技术,直到今日,她们在学校教育中仍扮演重要角色。虽然这间学校不足以影响学术界,而雅子是第一个成为外交官的校友,也很少有毕业生进入东京大学就读,但它只接受出身良好家庭背景的女孩,十分重视修养,包括教养、行为与纪律。双叶学院以祈祷作为学校一天的开始,最后则以学生清扫作为结束。雅子蓝色海军制服的胸前口袋上纹有学校的座右铭:“简约是我的美德,坚强是我的本分。”然而,雅子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通过入学考试。在日本,即使是小学也竞争得十分激烈,学校会根据入学考试所展现的天分,预先决定你未来的人生。事实上,有些幼儿园也会根据幼童拆糖果包装纸的动作,以及是否正确折叠、丢弃,来审核入学资格。因此,雅子第一间小学是住家附近目黑区的公立原町小学,而不是一年学费日币六十万元的双叶学院。几个星期后,她跳级到公立富久小学二年级,富久小学位在新宿,从目黑搭乘地铁只要一站的距离。到了来年,雅子终于达到双叶学院入学标准,这是她五年内的第五所学校,同时也是她学习的第三国语言。尽管面对难以应付的不利情况,雅子还是很快就迎头赶上,她的功课做得很好,空闲时学习钢琴和网球,还参加了手工艺社。她六年级时决定要当兽医,于是下课后,负责照顾兔子、鸡、鱼、仓鼠和变色龙。雅子还曾把解剖中国竹鸡当作业。她在桶子里养了老鼠,但却闹了笑话:因为学校放假,所以她就把老鼠带回家,结果老鼠跑到了上流社会人士的邻居家!雅子的同学昵称她为“小和”,她似乎也很受欢迎,有点像小男生,却又不是被宠坏的小顽童。她也会恶作剧,不过在日本所谓的顽皮举动若发生在其他国家,大家的眉毛大概挑也不会挑一下吧!譬如在午餐时间之前偷吃便当、爬到屋顶上向同学丢掷雪球、在上课时播放录下的警铃声导致学生从教室蜂拥而出。在某个夏日,我和雅子的老友原久美开车到双叶学院,感受它的气氛。时值暑假,学校空无一人。若是平常时分,这栋有点阴森、装饰着圣母玛利亚雕像的乳白色水泥高楼,大约会有七八百名学生坐在书桌前,或是在铁链锁紧的大型围篱守护下、松树旁,铺有柏油的运动场上嬉闹。原久美小雅子两个月,两人是双叶学院初中的同班同学,目前也已有婚约。以前她们常常放学后到处去玩。原久美是个很有才华的巴萨诺瓦(Bossa Nova)歌手,晚上在欢乐的爵士全情馆(Jazz Live Spot Full House)驻唱,这间位在小岩郊区的小酒馆天花板很低,墙上贴着爵士巨星和阪神虎棒球明星的海报。谈到修女时,原久美勉强承认:“她们相当严厉。”她们会用老鹰般锐利的双眼检视服装仪容:袜子必须折三次且长度必须在脚踝以上15公分、裙子长度及膝、头发若长及衣领则必须剪短、佩戴红色领巾、帽子佩戴角度必须正确。学院周年纪念时,才允许男生进入参观,但所有学生须在裙子底下加穿黑色裤袜。午餐是手工便当,通常是海苔饭团。放学后的例行工作和大多数日本学校相同,就是清理垃圾、打扫教室地板并打蜡。若是在家里缺乏纪律和庄重(他们当然不会),修女就会努力加强。第二章 掌上明珠(9)原久美还说道,雅子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之一,非常直率,当她认为有错时,也不害怕向老师提出。原久美说:“她是非常好的学生,非常专心,永远都是前几名。下课十分钟的时间,其他学生都会赶快念书,但雅子却不需如此。”当然,英文是她的强项,她总是拿到最高分,不过其他科目成绩也不差。结束英文的学习后,她便开始研读第四和第五外语——法文和德文,她妹妹常常取笑她花太多时间读书,以至于不够时间从事“女孩”的消遣。似乎在那个年纪,雅子就决定要从事一直以来是男性主宰的职业,而非家庭主妇的生活。她们称她为“大哥”,此事还被雅子写进交换日记里抱怨。小和田家在别致的度假胜地轻井泽有栋别墅,假日就是在那度过,那里曾经是上流社会和流放者的专属避暑山林,现在从东京搭乘*却只要一小时即可到达。狭小、奇特又面向林地的主要街道上,到处满是观光客、泛滥的快餐店以及贩卖当地蓝莓酱和枫糖浆的纪念品店。不过到了市郊,在昂贵的高尔夫球场及大片松树和枫树之中,有些富丽堂皇的欧洲古式别墅,让像小和田家阶层的人,甚至是日本皇室,可以逃开东京的烦闷暑气,度过几天或几个星期的慵懒夏日生活。几年后,雅子为了寻求儿时快乐夏日回忆的抚慰,也到轻井泽疗伤。不过,这是后话。原久美和雅子都是热情的棒球迷。她们曾试着说服学校成立棒球队,但是修女以购买装备和寻找场地的花费过高而拒绝。不过,原久美却怀疑修女是因为这项日本国*动并不适合淑女。取而代之,她们恢复遭废止的垒球队,很快,雅子就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垒球队也开始尝到胜利的滋味。雅子由于肩膀强壮,所以通常负责守三垒,此外,也担任扫垒安打手的位置,也就是在满垒的情况下,当第四个打击手,她常常因此保住球局,同时击出全垒打,把队友送回本垒,获得胜利。到了第三年,田园调布的双叶学院垒球队以地区冠军奖±作为容器,痛饮柳橙?庆祝胜利。雅子对棒球的热爱进一步变成了恋爱,或许西方父母会因而感到担忧,但对日本人而言,尤其是少女时期,他们只会当作是年轻少女无害的英雄崇拜。读卖巨人队是身价高又受尽宠爱的日本职业棒球队之一,他们所引起的狂热大概和英国的足球冠军球队曼联相差无几。雅子特别喜欢球队的外野手兼代打手原田晴明,他强壮又英俊,已经在巨人队担任9年的主力选手,顺带一提,他当时已经结婚了。雅子随身带着他的相片,穿着同样也是8号的垒球上衣。雅子和原久美从十三四岁开始,就会去位于世田谷区多摩川冲积平原上的巨人队练习场,为他加油打气。之后,她俩会和棒球员坐在咖啡厅里聊天,偷偷和他共进意大利餐,甚至接着还会去低俗的六本木的夜总会喝酒,例如老旧的绿屋(Green Room)。田园调布区内,离学校不远处有一间名为Dolci Mari Risa的别致蛋糕店。原田坐在里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冰茶,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还留着那些信,现在一定价值连城。”即将满60岁的他肤色黝黑,脸庞坚毅,头发灰白,依然英俊如昔。他穿着粉红条纹的短袖衬衫和宽松长裤,戴着宽厚表带的金表。他回想起1979年,当时巨人队举队到九州岛南方的训练营。那时16岁的雅子害了相思病,还在情人节寄给他巧克力和一封情书。原田几乎脸红地说道:“那不只是张卡片,而是两三页的情书。告诉我她有多么欣赏我的球技,多么喜欢我。事实上,嗯??就是一些话。”他还有和女孩们的几张合照一直钉在墙上,直到雅子结婚才拿下。“经常有女孩子和球员出去,但坦白说有些家长会很担心。我觉得她们应该都没有跟父母说。我有很多朋友最后都娶了球迷。”他俩的友谊维持了十年,偶尔会见见面,去听原久美唱歌。目前身为巨人队球探的原田对于年轻时期的雅子印象深刻。当他听到雅子要嫁给德仁的消息时并不惊讶,只是“老实说,我不会希望女儿嫁入皇室”。谈及眼中的雅子,他说:“虽然她来自上流社会,却一点也不高傲。她很漂亮,身材很好,也很勤奋向学,总是带着一股随时会给你惊喜的气质。”不用说,他当然没有拿到喜帖,毕竟一说到皇室的宾客,棒球员终究和相扑选手分属不同阶级。雅子不太可能和父母谈及对英俊棒球选手的迷恋。他们非常严格,循规蹈矩,不论是多有名的运动明星,他们一定对长女有着更高的期待。原久美曾与小和田一家参加古典音乐会,偶尔也会去目黑区拜访他们。她记忆中的小和田家是极为拘谨的家庭,没有青少年嬉戏活泼的气氛。至于雅子的父母,她说道:以价值观念养育她,而不是以幸福。他们努力想向上攀升。养育方式极为严格,家里总是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就好像走在蛋壳上一般。家里到处都是书,却没有半台电视。她的父母非常严厉,因为她的资质很好,所以对她有很大的期望。原久美和记者艾瑞克·强顿的见解相同,她也认为小和田恒在雅子的人生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雅子是女儿,但却以一个儿子的身份长大,她真的很想跟随父亲的脚步。”真的,随着1979年的流逝,又到了小和田举家迁往离目标更进一步的地方的时候了。第三章 天之骄子(1)从高中起就举止拘谨的德仁,在大学时期尽力“隐身于人群之中”。大一生活的一开始,其他学生客气地走近他,询问他是否介意被丢入鱼池——入学的传统仪式。德仁回答:“请便。”于是未来的天皇马上被施以浸泡之礼。柯林·哈伯(Colin Harper)向我推荐的相片透露着一股超现实。在种植着灌木丛的后院里,两个年轻男孩站在茶树灌木前,下巴夹着小提琴,眼睛看着前方的乐谱,在傍晚时分弹奏出维瓦尔第的甜美乐曲,在他们周围,除了蚊子的嗡嗡声外,是一大群摄影师争相推挤以抢到好位置。这就是皇室成员的假日生活。那是1974年8月末的一个寒冷午后,14岁的德仁——正式名衔是浩宫皇太子(意思是广阔的神殿)第一次出国。那时,小他近4岁的雅子已经是经验丰富的旅行家,从莫斯科和纽约返回了日本的学校。不过相较之下,德仁就和其他日本皇室成员一样有着更受保护、也更有计划的成长过程。二次世界大战后,历史上仇外的日本君主试着进行现代化和国际化以改变形象。德仁的祖父裕仁是2600年来第一位踏足海外的天皇,过世的宪仁亲王也是第一位前往国外受教育的皇室成员。顺带一提,因为宪仁就读于加拿大的皇后大学,所以有个外号叫“加拿大王子”,2002年,却因为心脏病突发,英年早逝于日本驻加拿大大使馆的壁球场上。现在则轮到了日本第126代天皇继承人德仁体验国外生活,而这段生活最后也让德仁与澳大利亚(另一个英语系国家、英国的前殖民地、更是从前战时的敌人)演变出一段持久的友谊。前往澳大利亚寄宿家庭的主意似乎是来自德仁的父亲。那时,还是皇太子的明仁曾在前一年造访澳大利亚,同时也从曾就读于堪培拉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皇室亲戚桂离宫内亲王口中听到许多澳大利亚的优点。宫内厅批准了这项旅行之后,就联系了当时的大学校长柯劳福爵士(Sir John Crawford),希望能帮忙安排德仁的造访行程。宫内厅的解释既古怪又有趣:我们已经决定前往澳大利亚这个健全、年轻又健康的国家。相对而言,它离日本比较近,这又是他第一次出国,再加上官方语言是英文,也是他目前学习的语言。我们希望他可以独立体会不同的生活步调,因此,我们认为在各方面都不同于日本的澳大利亚是个适合的选择。照片上是伦斯达角(Point Lonsdale),一个悠闲的海滨度假村,就位在面对菲利普湾(Port Phillip Bay)的蟹钳形海湾处。在东京,德仁从皇室轿车上看出去尽是喧闹及高楼林立,对他而言,很难想象全然不同于东京的地方。变幻莫测的海峡上,领航员等着指挥油轮进入海角镇(Portsea)的墨尔本港。海峡的对面是澳大利亚最精华的区域,都市里有钱、有势之人都在此有着价值不菲的避暑别墅。整体而言,伦斯达角是较慵懒闲散的地方。在这里,男人穿着短衣短裤及白色长袜,戴着帽子,玩着草地滚木球;老人们在咖啡厅里喝着南瓜汤;小孩们则在岩滩上,从灰绿色的巴斯海峡中拾取鹅卵石。安静的科克路(Kirk Road)两旁竖立着橡胶树,只消走数分钟就可以抵达海边。这里就是哈伯的度假小屋,树木和植物蔓生,地板铺着地毯,还有两名雇佣。第三章 天之骄子(2)哈伯是个有礼貌的银发绅士,现已退休。他坐在家中的起居室,依傍着闪烁摇曳的人造炉火,起居室里摆满了有名寄宿客所留下的纪念品:新年贺卡、相片、信件、刻有皇室纹饰的银瓮以及银色相框里德仁的相片。相片中的德仁穿着金?色钮扣的学校制服,很有军人的气势。七十年代那会,哈伯在墨尔本商界是鼎鼎有名的大亨。他曾担任澳纽银行(ANZ Bank)的执行长二十多年,此外也任职过CSL药商总裁和澳大利亚公司懂事协会的副会长,同时也是高门坎的墨尔本男子文理学校懂事,此校的百年大楼是培育墨尔本英国国教贵族的摇篮,也曾培育出三名澳大利亚总理。某个晴朗的日子,哈伯接到了柯劳福校长的来电,告诉他宫内厅正在寻觅高雅体面的寄宿家庭,让日本皇太子居住,问他是否可以帮忙接待。宫内厅的要求是寄宿家庭必须有和德仁同年的儿子以及一间空房。皇室寄宿客的消息让哈伯十分惊愕,因此他要求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好好考虑。这个标准不是个问题。哈伯有两个儿子,分别是16岁的亚当和14岁的亚历。位于南雅拉(South Yarra)的Shipley Lodge小屋也有很多的房间。那是1850年由约克夏(Yorkshire)移民,利用自故乡携带而来的材料建造而成,包括威尔士石板、木材和铸锌走廊等。不过,哈伯必须跟妻子芭芭拉讨论的是岳父母对此事的想法,芭芭拉的继父是海军上校罗宾逊(Clive Robinson),当日本入侵新加坡时,他刚好是新加坡的港务长,芭芭拉的母亲珍奈是位医生,他们曾被抓进樟宜集中营遭受残忍对待,罗宾逊的身体状况至今仍深受其害。虽然战争已经结束将近三十年之久,日本也已成为澳大利亚最重要的贸易伙伴(身为银行家的哈伯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许多澳大利亚人仍对昔日仇敌满怀怨恨。当皇太子要来此度假的消息曝光后,哈伯收到很多充满恨意的信件,保留下来的其中一封里面,蓝色墨水的潦草笔迹写道:你们这群马屁精……在日本做出那么多残暴的行为之后,你竟然要让丑陋的日本皇太子到伦斯达角。他们本性难移,事件还会重演。告诉你儿子日本人在战争中到底做了什么!所以夫妇俩就把此事告诉珍奈,她说:“我宁愿你不会接受,但既然我住在悉尼,你住在墨尔本,我实在不需要知道这件事。”于是,就这样决定了。1974年8月18日,正当大部分日本人过完盂兰盆节,无奈地准备返回工作岗位,一名穿着整齐运动上衣和长裤且知书达礼的年轻人,就在墨尔本寒冷的冬日早晨,被送到澳大利亚寄宿家庭的怀抱之中。虽然收到的消息说德仁“并不挑食”(皇室会轮流准备西式和日式餐点),但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带德仁到历史悠久的南十字饭店(Southern Cross Hotel),享用高级的周日自助餐,他们看他不断吃着日本上班族的传统主食——咖哩饭,总算松了一口气。墨尔本第一家日式餐厅才刚开幕不久,它的生鱼片料理就被美食评论家不客气地批评为“乌贼大便和橡皮筋”。第二件事就是去动物园,让德仁看看人生中的第一只袋鼠。目前是眼科医生的亚历回想那段时光,他说:“他是个非常友善又开朗的男孩,但我们都知道他一定过着十分奇特的生活。”确实如此。虽然这是“私人”行程,但德仁还是带了不少随行人员,包括一名内侍、一名贴身男仆负责每天早上安排衣着以及一名原为皇宫警卫的保镖。堪培拉的日本大使馆派来了第二位秘书,还有两名警察和一位媒体联络官。安全车队则停在南雅拉和伦斯达角附近。澳大利亚政府礼节与接待处(Office of Government Ceremonial and Hospitality)的副处长欧尔(W. G. N. Orr)率领澳大利亚政府使节团前来致意。虽然只是私人假期,但大家都了解若是发生一点闪失,就可能会造成国际笑话,甚至破坏两国间脆弱的友谊。第三章 天之骄子(3)当然,媒体无所不在。所有日本电视网和主要报社都派出记者采访,好奇的澳大利亚新闻媒体当然也不例外。即使澳大利亚当时是由表面上看似提倡共和的工党总理惠特兰(Gough Whilam)治理,但澳大利亚人至今仍然热爱皇室,更别提来自异国*皇室的继承人了。整体说来,这件仔细规划上演的事带来了正面回响。德仁和哈伯另一个儿子亚当在后院共同演奏小提琴的即兴演出,通过相片传到了全世界。澳大利亚《时代报(The Age)》刊登德仁打网球的相片,旁边奉承的文章写道:“他干净利落地击到触地球,球快速飞过球网,就像一团黄色炫风。”电视上播放三个男孩笨拙地修理脚踏车以及在伦斯达角骑车等画面。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他们搭乘警用快艇出航,大海就如玻璃般清澈透明。德仁很开心地看到企鹅和海豹嬉戏,还顺便去了乌鲁汝(Uluru)著名的艾尔斯岩(Ayers Rock)——德仁自5岁开始就热爱登山了。当时担任总督的凯尔爵士(John Kerr)举办了一场国宴,宴后德仁就在总督府的宾客面前演奏小提琴,这次是肖邦的乐曲。德仁并未受到各界关注的眼神所影响,非常了不起。哈伯一边回想一边说道:“他没有派别之见,非常自然,很好相处。我的孩子们和他相处得十分愉快。他是个很优秀又很有教养的男孩,精力充沛,也具有追根究底的精神。”德仁有一两次摆脱了枷锁,享受到了不按脚本演出的乐趣。一次,在烤肉回家的路上,他们开车爬上位于墨尔本北方的美丽景点马其顿山(Mt Macedon)。当他们抵达山顶的瞭望台时,发现美丽的风景都被浓雾给遮住了,那时德仁讽刺地说:“啊!基辛格的瞭望台!”如果不知道时代背景,那么就会丧失它的趣味。当时,日本极不喜欢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加上美日两国间因为越战和美国承认中国的事件①而关系紧绷。不过略去这些时代背景,也可以显示出14岁的德仁已经对国际事务有着极大的兴趣。这种兴趣和言论若是被他的随行人员听到的话,他们大概会胆战心惊。因为对日本皇室来说,任何政治意见的暗示都要严格禁止。另一次,哈伯和未来的天皇一起缩在懒人沙发(Bean Bag)里,翻着字典试着找出他到底要说什么。虽然德仁密集地学了两年英文,但口语沟通还是有点问题。日本教授外国语文都是着重在读写方面,而非训练口语沟通的能力。最后,他们总算了解他的意思了——德仁想要试打高尔夫球。离度假小屋不远处有座美丽的十八洞高尔夫球场,于是哈伯答应隔天早上带德仁去打高尔夫,然而当他们把计划告诉皇室侍从时,引起不小骚动。在日本皇室礼仪规范的模糊地带里,很容易就会踩到地雷!打高尔夫球不在行程安排里,就已经够糟糕了,更不妙的是,当时仍在位的昭和天皇曾有座九洞的高尔夫球场,但在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这项运动就因为“过于美国化”而遭到禁止,若是裕仁天皇发现孙子竟然在打高尔夫球,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过他们还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向媒体泄露德仁打算要去钓鱼,让摄影机组人员全都前往几英里之外的地方,然后,哈伯和男孩们就从高尔夫球场后方的围篱偷溜进去,挥个几杆。其间,管理员还骑着摩托车在球道上大声咆哮问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同样地,哈伯也必须发誓保守秘密,他笑着说:“直到今天,这件事都从未曝光,当初日本媒体一定白白多了一次野外活动。”第三章 天之骄子(4)如果说澳大利亚还有一点反日情结的话,也在最后一晚的饯别宴上烟消云散。饯别宴安排在皇后崖(Queens Cliff)附近,历史悠久的欧忠饭店(Ozone Hotel)邀请了18名宾客。席间,随从人员发现德仁不见了,还引起一阵小惊慌。原来,日本皇室继承人偷溜到公共酒吧,正在学习如何打撞球。哈伯说:“完全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当地居民都很喜欢他。他们还说:‘咦,你不是日本的皇太子吗?’还教他如何打撞球。”哈伯一家(和德仁这几年所认识的澳大利亚人)一直都与德仁维持友谊关系,但却将近有二十年没见过面。某次,柯林·哈伯因为澳纽银行的事务造访东京,通过澳大利亚驻日大使达林普(Rawdon Dalrymple)的安排,才又和德仁见了一面。当时德仁已经三十多岁,正式任命为皇储,并和随扈移居东宫。一看到记忆中那个精力充沛的男孩时,哈伯吓到了:因为寻找皇太子妃的事,他不得不做出某种程度上的妥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很明显,他感到十分无聊。我问他为什么不多出去走走,他表明与宫内厅安排出外旅行的困难程度,实在令人无法置信,“所以我们从来不出游。我一直打网球,所以我真的开始讨厌看到网球了。”他真的很不快乐。除了这些限制之外,事实上德仁过着比祖先更“正常”的生活。如果说有需要调查什么人的族谱,那一定是雅子的父母。德仁的祖父昭和天皇是主权与天神的象征,以他之名,日本出兵攻打亚太地区,造成两千多万人伤亡。著名的赖特勋爵(Lord Wright of Durley)法官,同时也是联合国战争罪行委员会(United Nations War Crimes Commission)的会长,他认为昭和天皇应该是死刑名单中的第一人以示负责,许多人都同意此论调。德仁的曾祖父是悲剧性的大正天皇,除了身为嫔妾之子,更深受脑膜炎缠身之苦,并怀疑遭受铅毒的毒害。1913年,原应主持议事堂的大正天皇不但不发表演说,还将诏书卷起来当作望远镜看着群集的议事人员,从此之后,他就很少公开现身了。德仁的曾曾祖父明治天皇的行为极为*且有仇外心理,不但是日本现代之父,也是15个孩子的父亲。15个孩子分别由5个不同的女人所生,而且每一个都不是他的妻子。果真是个很了不起的王朝,不是吗?相反地,德仁的父亲明仁天皇是日本现代君主立宪制度下的首位天皇,也是不再被崇拜为天神的首位天皇(昭和天皇在美国武力的坚持下,放弃神性)。此外,他也是第一位努力试图与昔日亚洲仇敌国家和好的天皇。70岁高龄的他仍然笑容满面,顶着铁灰色头发,身材短小精悍。为了恢复人民对皇室的尊敬,并弥补其父亲在战争中的罪过,明仁做了许多事。肯尼斯·洛夫(Kenneth Ruoff)是研究当代日本皇室的世界级权威专家,同时也身兼历史教授和美国波特兰州立大学(Portland State University)日本研究中心主任。他认为明仁天皇的平民妻子美智子皇后“把‘云端上’的皇室拉了下来”。他在得奖的著作《人民的天皇(The People's Emperor)》中写道:自从1989年登基后,明仁天皇为君主制度和日本抹上了独特的个人色彩,不仅仅是他的自由作风,还有为了日本战时的行为向邻国道歉,持续努力终结战后时期。他的婚姻被快速增长的日本中产阶级视为自由和平等的象征。自由是因为这桩婚姻是恋爱结婚而非政治联姻;而平等则源自于美智子的平民身份,而不是身为前朝王公贵族的后裔。第三章 天之骄子(5)那时,倔强、如谜一般的昭和天皇正要放弃生子传宗接代的希望。他和来自贵族的妻子良子连续生了4个女儿,使得朝臣们不断觐荐天皇另娶嫔妃。那时正值三十年代,仍尚未发现Y染色体和父亲基因决定孩子性别的秘密。日本有句俗谚说,如果婚后三年妻子没有产下儿子,就抛弃她吧!若是在昭和天皇登基之前的时代里听见这句话,绝对不会引起任何异议,毕竟日本大约有一半的天皇是名望家族出身的嫔妃之子。然而,昭和天皇认为不符合目前日本在现代社会极欲扮演的角色,因而加以拒绝。1933年12月23日,日本入侵中国的同一年,昭和天皇夫妻的坚持总算有了结果,明仁诞生了。那时,国旗飘扬,喜铃齐响,烟火欢腾,举国同庆。皇室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总是缺乏家庭的爱。明仁出生后一个多星期就离开了父母,由奶妈哺乳照顾,在皇宫的育儿院长大。3岁时,他被带回自己的宫殿,交由私人教师、内侍及保姆共同养育长大。只有每周一次的正式会面与包括新年的庆典,才会和父母与其他手足见面。紫禁城墙内,中国的末代皇帝溥仪也是在类似的孤立环境下,由太监照料长大,他写道:“虽然我有很多位母亲,我却从来不知母爱为何物。”一名日本亲王曾告诉作家河原敏明:“当我母亲过世时,我一滴眼泪也没流;但当我的侍女辞职时,我非常难过以至于无法停止哭泣。”明仁的整个童年生活都是在战争中度过。一开始,日本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斯里兰卡,到遭受日本氢气炸弹攻击的美国本土,步步前进。然而,到了1944年,李梅将军(Curtis LeMay)以B29轰炸机空袭日本,造成的死伤人数甚至超过广岛和长崎加起来的原子弹受难者。明仁和弟弟常陆宫亲王撤退到日光市的避暑别墅避难。在他12岁时,他的父亲在电台广播中,以一贯委婉的口气宣布“战争目前的发展局势已对日本毫无利益可言”,于是日本投降了。1946年,好运降临在年轻的明仁身上。麦克阿瑟将军(Douglas MacArthur)是战后驻日的总司令,他说服明仁的父亲为其聘请外国老师,而获选“指导明仁英文和国际观”的是美国贵格会教徒,同时也是童书作者的伊莉莎白·维宁(Elizabeth Gray Vining)。她是位活泼又学识丰富的寡妇,因为明仁的日文名字太难发音,所以她总是唤他吉米(Jimmy)。后来她曾描述明仁是“可怜的小男孩”,必须与家人分开,还形容他为“有着严肃的圆脸却又很可爱的小男孩”。她对明仁的人格发展有深刻的影响,也为他带来了一点人性的温暖。毫无疑问,他一点都不像那个骑在白马上的骄傲军事家父亲。桥本明是明仁一生的好友,根据他的说法,昭和天皇以“我是个不能阻止战争爆发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可能给儿子良好的教育”为借口,来推卸他把身兼继承人的儿子之养育工作交给其他人的责任。然而,实际上他却是个高傲冷淡又不可捉摸的人。由于他回答问题时都含糊不清,于是美国人戏称他为“是吗先生”,令人完全无法想象他能在养育孩子上扮演积极主动的角色。无论如何,他也只不过是遵循几百年来的皇室传统、身陷这个体制的受害者之一。昭和天皇和祖先一样,也是受一群军官、宫内厅家臣和儒家学者影响长大,他们灌输昭和天皇皇室简朴生活的严苛义务。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就是乃木希典,他是陆军将领,于1904到1905年参与日俄战争。1912年的夏天,明治天皇驾崩,于是乃木把年轻的裕仁叫进办公室,训诫他皇室的义务与责任,并且告诉他学校开始上课并会换个新老师。明治天皇葬礼那天,乃木和他的妻子静子分别换上白色衬衣和代表寡妇的黑衣,共同沐浴。乃木写了一首诗,表明殉死的决心。殉死是为了追随死去的君主所做的武士行为,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废止。夫妻俩庄严地向天皇及家族祖先的肖像鞠躬行礼,然后乃木先用匕首朝妻子的脖子刺去,再以武士刀切腹自杀。有着如此的成长过程,难怪裕仁天皇面临照顾自己孩子的时候,没有其他可以学习的前例。第三章 天之骄子(6)许多年后,明仁的妻子美智子针对丈夫孤单的儿时生活写道:当我听到他多么想要一个家庭,可又必须在没有家人的陪伴下独自生活的时候,我哭了。他告诉我:“我必须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才可以死。”在我一生当中,从来没有听过如此令人心碎的话语,即使小说里也没有出现过。因此,我决定要尽最大的力量,为独自生活25年的明仁太子打造一个温暖的家。总之,明仁虽顺利地自缺乏爱的环境中长大,但他下定决心不要让自己的家庭上演类似的情形。他首次打破传统的重大行动就是以爱为名来选择自己的妻子,而不是政策联姻。在此之前,所有王位继承人都是通过媒人介绍和经过宫内厅的同意,进而相亲结识自己的准新娘。通常这些女性都来自日本前500个上流家庭或是皇室母系的远房亲戚,例如明仁的母亲良子。宫内厅的确提供不少“新娘人选”,但没有人让明仁动心。直到1957年,明仁到高山环绕的轻井泽度假时,认识了一起打网球混双的正田美智子。即将成为德仁母亲的女性美丽又活泼,她毕业于圣心女子大学,出身于极具名望的家庭,父亲是实业家正田英三郎,日清制粉公司社长。她并不是极为羞怯、见不了大场面的女孩。在第一次的网球比赛中,她、她的搭档和明仁一起打扫网球场,而她的母亲则尴尬地蜷曲在露天看台。美智子当时23岁,小明仁长3岁,年龄十分相配。身高上,她比明仁矮了几公分,也达到了另一项标准。然而,她和德仁未来的媳妇一样没有符合宫内厅的标准,她也从未得到高傲的婆婆良子皇后的赞同。另外也和雅子相同的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受到无情的欺侮,导致引发健康问题。相对地,明仁却不会遭到拒绝。他俩和逐渐软化的官员碰面后两年,举行了如德仁和雅子一般的传统结婚仪式。明仁说:“在这之前,我都按照内侍的话行事,但我觉得至少婚姻要由我自己决定。”民众也赞成这桩婚事,民调显示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民众认同下一任天皇“因爱结合”的新观念。这桩婚事也引起了小小的经济腾飞,许多人为了观赏这场盛事而买下了人生第一台电视机。第二件打破皇室传统的是夫妻俩决定要改善明仁儿时所遭受到的孤独与落寞,让他们的孩子过得更好。1960年2月23日,在一个仓促改建为妇产科医院的废弃建筑里,第一个孩子诞生了。之后,德仁也曾开玩笑地说:“我是在壕沟的谷仓里出生的。”皇室的学者们将他命名为德仁,意思是“浩瀚的美德”。如果他登基为天皇时,就会以其年号代替本名,展开皇室新的一页。美智子为了准备养育孩子,依照日本皇室的传统,研读美国先师本杰明·斯波克医生(Benjamin Spock)的育儿指南《现代的子女养育方式》,他建议要“搂抱婴孩、给他们感情”,才会让孩子“更快乐、更有安全感”。而实际上,美智子也不用奶妈,亲自哺乳11个月。她在皇宫里有个特别的厨房,可以亲自为家人下厨,这又是另一项创举。育儿院的地板铺上了特制的软垫,让美智子和孩子玩乐之余,可以避免跌倒受伤。美智子会在笔记本里写下她的照顾方式,让仆佣都能了解。由于这是皇室第一次真正亲自照顾婴孩,日本民众都十分好奇,所以美智子经游说后,出了一本书——《德仁宪法》,变成了畅销书,里面仔细描述如何与小孩玩乐:“一次只能玩一种玩具”,如何从小孩嘴里拿出不该吃的东西,小孩早上睡醒时要“用力搓揉他的皮肤”以及“每天至少要好好抱他一次”。书中也写到孩子睡午觉时,要打开衣服上的第一颗钮扣。当美智子需外出旅行时,她会留下一卷录音带,里面录有她唱歌或哼唱童谣的声音,让侍从可以放给小孩听。日本皇室上演了一场庄重生活的精彩戏码。美智子也让大家知道她会亲自修补德仁的衣服和坏掉的玩具。第三章 天之骄子(7)简而言之,这副景象显示出一名溺爱的母亲(有些人则说是过分循规和保护)。这种情形在日本并不罕见,父亲常常极少参与小孩的养育过程,导致产生心理学家所称的“恋母情结”。与母亲发展出紧密关系的小孩,尤其是男性,容易变得过分依赖,并且很难和其他女性产生恋爱关系。熟识德仁的人都知道美智子在他的人生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德仁与雅子婚后,年复一年都无法生下小孩,蒲田勇回答了这个无法说出口的问题:“他绝对不是同性恋或阳痿患者。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仁慈、宽容、热爱音乐、非常体贴,也非常健康,如果一百分是满分的话,我给他九十九分。我很骄傲我们有这样一位皇太子,不过他却有恋母情结,比平常人都还要尊敬、倾听母亲的话。她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蒲田是个生气勃勃的七旬长者,担任日本计算机电路板厂商捷普公司(Jabil Circuit)的总裁和执行长,同时也是具相当水平的业余音乐家。我们在日本的外籍记者协会里见面,从协会顶楼的餐厅可以俯瞰皇宫被叶子所覆盖的庭园。他是明仁天皇在学习院的朋友,那里的学生几乎都是王公贵族。德仁还是婴儿时,蒲田就认识他了。蒲田经常去皇室组成小型的乐团:美智子弹竖琴或钢琴,德仁拉中提琴,而蒲田和另一个朋友则负责弦乐器。典型的晚间娱乐大概包含了舒曼的降E大调钢琴五重奏之第二乐章、莫扎特的C大调和G小调弦乐五重奏,以及同样也是莫扎特最困难、最具戏剧化的G小调钢琴四重奏,也是美智子皇后的最爱。虽然蒲田并没有十分热衷此事,但有时候贵族也会去蒲田家演奏古典音乐。他们随行会带差不多30名官员、警察及其他随从,而蒲田就必须提供蛋糕、茶及寿司来招待这群人。你也许会注意到,德仁演奏所用的乐器从伦斯达角时的小提琴变成了中提琴。中提琴较大,声色较圆润,在管弦乐器当中属于配角,极少在协奏曲中出现。中提琴是许多音乐家口中的笑柄,事实上也有许多网站的故事目的就是嘲笑拉中提琴的人。(两名音乐家在开车的路上看到一位指挥和一位中提琴手在过马路。其中一个人就问:“我们应该先撞哪一个?”另一人就回答:“指挥。因为先工作再玩乐!”)蒲田说,一般而言,谦逊的德仁之所以换乐器的原因是他觉得小提琴“太像一个领袖、地位太突出”。那么德仁的技巧如何呢?蒲田说:“我认为他的技巧熟练,但却不是天分使然。当然,他还不到专业级的水平,但他总是投入感情演奏,有敏锐易感的诠释方式。”在德仁的早期生活中扮演和伊莉莎白·维宁相同角色的是前面提过的严峻的年老家臣滨尾实,他十分不满意雅子在初次记者会上的表现。滨尾实虽然是日本少数的罗马天主教徒,但却和来自费城、同时也是明仁导师的自由派贵格会教徒大相径庭。滨尾实是皇宫的老卫兵,十分崇敬战前时代,当时的天皇不仅是天神化身,也是全国最富有的凡人。在那时,宫内厅被称为“天上府院”,专掌至今价值数十亿的工商业和房地产王国;现在却降级为中产阶级,规模仅是原来的十分之一,还必须仰赖纳税人的捐助才可维持下去。由于宫内厅的职务是世袭制,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总是强烈抵抗改革的原因。滨尾实的祖父是昭和天皇的内侍,母亲则是某位内亲王的侍女,他曾就读于学习院,写过几本书,书中也曾悲叹皇室官员不再是出身古代贵族,而是降级到一般甚至更低的府部阶级,如财政、警界或外交事务。第三章 天之骄子(8)我们所知的德仁儿时生活主要是来自于他身边随从的正面叙述,特别是滨尾实的书。英国查尔斯王子14岁时从苏格兰寄宿学校偷溜到酒吧啜饮樱桃白兰地的画面,被放在媒体头版大肆报道,类似这种干涉性新闻绝不会发生在日本。德仁1岁大时,滨尾受指派为他的私人内侍和导师,当时东宫大约还有一百名的工作人员。这样的一个男孩,你得从他的书写中推敲他的想法——在一个金鱼缸里长大,身边至少有八名内侍、三名医生、三名厨师(一位负责日式料理,一位负责西式料理,另一位则专攻面包和甜点),以及专门清理衣服、擦鞋、维护银制用品等的仆佣。没有人知道德仁是否和查尔斯王子一样,有仆人帮忙把牙膏挤到牙刷上,但即使确有其事,一点也不意外,如果他出门远足,例如去动物园或水族馆,也势必会引起一阵媒体旋风。然而,他挚爱的母亲并未把斯波克医师的至理名言看得太重,反而似乎很在意不要过度溺爱孩子。德仁4岁时,美智子写道:“过去4年内,我强烈感觉我的儿子并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外界辛苦的工作人士。我不希望他存有错误的观念长大,误认为每次用餐时间,食物就会像变魔术一般出现在餐桌上。”明仁也训诫儿子要避免“神仙般的生活方式因而与民众疏远”。因此,若是德仁行为不良,例如用筷子敲碗或是没有完成功课时,滨尾实有权可以处以在走廊罚站、关进橱柜甚至打屁股的重罚。正当雅子挥击出垒球全垒打和解剖兔子时,德仁最爱的消遣娱乐(过去和现在)就是登山。他和雅子一样也在轻井泽度假,5岁时爬了第一座山——离山(Mt Hanare),但那只是伪装成山的小丘,途中还笑他好学的父亲拖着三本植物学图鉴,试着辨认沿路的植物。根据最后一次的计算结果,德仁已经在日本、尼泊尔、阿拉斯加、英国和澳大利亚(应该还记得他还是小男孩的时候爬过乌鲁汝)等地爬过超过140座山。不过同样地,还是不要太相信日本的官方记录。千万不要想象有教养的德仁会大胆攀着绳索,向下进入冰雪的裂缝之处,宫内厅不会允许风险如此高的活动。日本山岳协会(Japan Alpine Association)中曾攀登严峻的喜马拉雅山群的成员哈玛那(Jun Hamana)说:“他比较像是健行家,而不是登山家。他的配备就只有靴子和照相机。”德仁自出生的那一刻起,自然而然地接受到妥善照料与安排,走上命定之路。然而,其中的策划安排却完全不同于欧洲皇室以及视服兵役为皇室必备训练的祖先们。查尔斯王子和他的儿子被送往军队以完成整体教育,但当威廉和哈利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Royal Military Academy Sandhurst)毕业后,公开表明前往伊拉克服役的决心时,的确引起一番争议。丹麦王储腓特烈(Frederik)曾受训成为蛙人;挪威王储哈康(Haakon)也在海军服役;泰国王储哇集拉隆功(Vajiralongkorn)曾就读于澳大利亚顿特鲁恩(Duntroon)的皇家军事学院(Royal Military College),在泰国军队里担任正式军官,并曾接受成为佛教和尚的训练。德仁的祖父昭和天皇练过武术,指导老师甚至在皇宫里为他设置机关枪的射击场。然而,由于过去因总司令(也就是天皇)之名义使得数百万的民众身亡,因此对于战后崇尚和平的日本而言,如此尚武的行为恐怕会引起反弹。明仁不但免去了军事教化的艰辛,并且确保儿子接受学术性的教育。除了基本的读、写、算之外,德仁也接受日本历史与文化经典著作相关的完整教育,尤其是日本最早的文字作品《日本书纪》和《古事记》。这两本书起源于8世纪,内容交杂着令人困惑的历史、神话和唯心论。他也念过《万叶集》——已有1200年历史的诗集。唯一接触武术的机会则局限于参加高中年度剑道比赛以及相扑摔角比赛。这就是现代准天皇所受的教育。第三章 天之骄子(9)德仁极有可能是日本第一位真正拥有快乐童年的皇太子。除了爬山和听音乐,他也滑雪、溜冰,还骑过来自冲绳的小马。打得一手好网球,偶尔也会骑着脚踏车到内侍滨尾实在皇宫内的家,和滨尾实的5个小孩玩乐。他和雅子一样也支持中央棒球联盟的读卖巨人队。不过他的偶像是第三强棒的长嶋茂雄,之后也成为该队总教练。到了后期,德仁开始喜欢在卡拉OK低声吟唱流行情歌,像是《让我们在有乐町相遇(Let's Meet in Yurakucho)》,同时在饮酒方面也变得很厉害。他的弟弟文仁不擅饮酒,因此评论德仁“像巨蟒般地喝酒”,就连他的妈妈也说德仁是她的“饮酒老师”。当雅子正在苏联和美国消化新语言和文化时,德仁则在皇宫内闲晃,进而发现了古老小道的遗迹,因此燃起了对于交通运输历史的终身兴趣。他的两篇大学论文皆以偏僻、人烟稀少的小路为主题。日本皇室成员都喜欢选择冷僻又中立的主题,并不是因为他们特立独行,而是害怕引起任何争议。战后,昭和天皇隐身于皇宫特别建造的实验室里,将其剩余人生致力于水母研究。现今的明仁天皇也是位鱼类专家,曾经发表26篇关于刺鳍鱼(一种小型淡水鱼,鱼鳍多刺)的研究报告。悉尼澳大利亚博物馆的前主任科学家侯斯(Douglas Hoese)与天皇通信多年,当他发现新鱼种后,就以天皇之名将鱼取名为“明仁扁眼鰕虎鱼(platygobiopsis akihito)”。就连德仁的强势弟弟文仁也取得农业科学的博士学位。文仁喜欢解剖鲶鱼,他的妻子还为他烘培鲶鱼形状的饼干,此外,他花了5年的时间把中国交趾鸡与美国青?种火鸡交叉繁殖,产下的新种肉鸡则命名为青?鸡。然而,德仁的嗜好却是为了逃避规矩繁多、充满限制的生活,令人十分心酸。他曾在记者会上指出:我自小就对道路有着极大的兴趣。通过道路的延伸,人可以走到未知的世界。由于我的生活中很少有机会可以自由自在地外出,所以说道路就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珍贵桥梁。德仁4岁时,他的内侍滨尾实带着他走向通往学习院幼儿园的路,距离东宫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即使到了现在,就读于学习院的学生也很少是庶民(德仁父母积极想要他接触的一般百姓),毕竟这些人就读的是全国最昂贵、入学资格最严格的学校之一,其幼儿园学费即从每年日币160万元开始起跳。学习院为日本旧时贵族与战后爆发户提供顺畅的升学管道,一路从幼儿园向上送到大学,并且保证毕业生可获得完善的社会网络,在商界和政界取得肥缺,一生顺遂,因此学习院是个受欢迎的地方。几年前,我住在东京时,当地商人的小孩若没有通过学习院的入学考试,会进而尝试以95000元行贿,以获得进入学习院就读的机会。只不过是幼儿园哦,我的天呀!大战前,所谓的贵族学校其实隶属于宫内厅王国,它是贵族的精修学校,也是未来皇室新娘的孕育摇篮,但现在则变得比较平等。明仁与美智子决定把德仁、弟弟文仁和妹妹清子送往此处接受教育。明仁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请把他们当作一般学生教导,不要给予特殊待遇,他们应该遵守规定,如有需要,也应受到处罚。”过度的谦逊教育或许会让这个小男孩得穿着二手制服走路去上学。第三章 天之骄子(10)在学习院,德仁认识了人生中第二个澳大利亚人,身材瘦长、来自墨尔本的年轻男子。安德鲁·阿克利(Andrew Arkley)在他的公寓里等待着,公寓就位在东京的新宿二丁目的转角处,东京夜生活的聚集地。公寓里到处都是与德仁(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殿殿”,殿下的昵称)在学生时期所留下的纪念品。厨房抽屉里的漆面筷子是在一次远足中获得的礼物。桌上有本精美的金边毕业纪念册,里面写满同学间相互道别的话语。衣橱里吊着仿照俾斯麦普鲁士不莱梅海军学院(Bremen N*al Academy)制服而设计的学校制服,海军蓝的黑边上衣,上衣正面是金?色钮扣,衣领处则有梅花状钮扣。阿克利仍挤得进这件制服里。他靠着游泳维持身材,与1975年和小德(德仁的另一个昵称)在学习院高中部相遇时相比,并没有增加太多的重量。那年,服务性社团扶轮社展开了一项计划,通过赞助两名澳大利亚学生赴日就读一年,使昔日敌对国家能借此缔结文化关系。在墨尔本郊区波马利斯州立中学就读的16岁纤瘦少年阿克利和悉尼叶坪扶轮社友之子埃莫里(D*id Emery)雀屏中选。他们参加了日文速成班,并在该年年初,抵达了大雪纷飞中的东京寄宿家庭。他们也面临了不少的文化冲击,阿克利说:“我一直忘记要脱鞋。我知道热水澡很烫,但也不用那么烫吧!”尽管如此,这位澳大利亚人还是适应得很好,好到甚至三十年后,阿克利即使返回澳大利亚多次,还是决定在日本定居。在学习院高中部就读时,阿克利比德仁高一个年级,但因为他们都是地理社的成员,所以也逐渐熟识。阿克利说:“他才刚从澳大利亚回来不久,似乎很喜欢那里和当地民众。他也积极地想改善英文能力,所以我们花很多时间在一起说话。”至于学习院的环境,阿克利指出:“学校政策是他必须接受和大家一样的待遇,所以每个人都享有妥善的照顾。”“妥善”代表他们不用像雅子所就读的学校那样还要在放学后清理地板,也没有体罚,地理社还有远足的娱乐活动。有一次,德仁和社员跨越整个日本,到日本海上群山环绕的能登半岛进行考察。考察巴士上跟着一群保镖,后面还跟着一辆空车,以防巴士发生故障。每当巴士停在他们所停留的旅馆前,旅馆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经理、厨师和女服务生都会到街上,向巴士深深鞠躬。阿克利回忆起那个画面:“每个人都受到如王公贵族般的待遇。真的非常有趣,就连小德也笑了。”阿克利说,不论德仁走到哪里,后面一定有保镖跟着,“就连在学校也不例外,他根本不可能消失不见”。又不是说需要很努力才能确保他不会消失踪影。他不像他父亲,(众人皆知)他父亲曾经在某个晚上“逃跑”到五光十色的银座,动用了东京整个警察部门寻找当时逃跑的皇太子。阿克利说:“德仁非常负责任。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人坏话。要他激怒别人根本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的人生目标是努力学习技能与知识,成为一位好天皇。”与德仁同年级的134名学生轮流到皇宫做客,不可有任何偏袒的嫌疑。不久,阿克利和埃莫里再次受邀到宫中与德仁同乐。阿克利发现东宫“十分低调,是栋相当冰冷的建筑,我很讶异看到他们竟然还使用刺眼的霓虹灯”。他和德仁的父母一起吃饭,餐点是朴实的炸猪排,他发现明仁天皇“非常和善,一点都不令人感到害怕,但他似乎一直都有公事,我从来没看过他卸下领带,就算是晚上10、11点也一样”。第三章 天之骄子(11)之后,阿克利回东京完成大学学位时,他更加了解德仁。他们和德仁的朋友一起去中国餐厅用餐,甚至半夜还回皇宫陪德仁喝酒。对大部分的日本男性而言,喝酒是种社交润滑剂,是他们不必害怕后果并勇敢说出心声的唯一机会。挤进有乐町车站拱桥下任何一家熙来攘往的酒吧,可以看到上班族毫无拘束地抛开社会习俗,和上司以酒会友。德仁也不例外:我们全都知道他所承受的压力(当时德仁受迫于选新娘的压力),所以我们就去陪他喝酒。啤酒、威士忌、红酒、清酒??每种都来。他是个很好的饮酒者,我只记得有一晚,他喝太多必须离开,那时他只默默客气地说:“我可能要先上楼了。”就离开了。就课业来说,德仁是比较勤奋向学的学生,而不像雅子才智非凡。1978年,当她在双叶学院的英文课名列前茅之际,德仁则进入目白郊区的学习院大学就读。学习院大学拥有广大校园,外围约有3公里长,内有40栋不同建筑风格的大楼,包括20世纪初期的仿哥德式建筑、曾是校长居所的旧式木屋以及奇特的水泥金字塔。夏天时,校园四处熙熙攘攘,银杏树上不断传来蝉鸣。椭圆的红色沙砾运动场上,男孩们玩着曲棍球,球棒相互碰撞,而穿着水手服的女孩们则在场外尖叫加油。从高中起就举止拘谨的德仁,在大学时期尽力“隐身于人群之中”。大一生活的一开始,其他学生客气地走近他,询问他是否介意被丢入鱼池——入学的传统仪式。德仁回答:“请便。”于是未来的天皇马上被施以浸泡之礼。德仁和其他学生一起在大学餐厅吃着一碗日币80元的荞麦面和乌龙面,也参加花道社。此时的他更加勤奋向学,因此赢得了“老伯”的称号。他选择的学习领域是交通运输史,几乎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兴趣。日本媒体曾完整转述他的论文主题:《中古时期濑户内海之海上交通(A Tentative Review of Maritime Transportation in the Seto Inland Sea in the Medieval Period)》,交由民众自行判断,不过这对关注鱼类的父亲和祖父来说,却是个有趣的挑战。无论如何,德仁的导师十分欣赏他。他的指导教授,同时也是卓越的日本历史学家安田元久也在他的毕业典礼上说道:“他非常勤劳、安静,不是个聒噪之人。我对于他出色的文字使用能力印象十分深刻。他不使用学生的口头禅或流行用语,一定自小就受到了适当的教育。”在大学毕业纪念册的资料上,德仁的人格特质被形容为“安静、向学、开朗、幽默、公平、慷慨、体贴和好相处”,而“理想抱负”的项目下,德仁写着“在大学教授英文与历史”。的确如此。若是这位勤奋、和善却又略为优柔的少年可以安静地待在学术界的僻静之处,必然可以免去许多人的忧伤。然而,当然不可能如此。德仁从呱呱坠地的那刻起,就只有一种未来——继承*皇室,并产下继承人以确保王朝的存续。远处催促的鼓声越来越大,当时即将年满23岁的德仁何时才会找到妻子呢?末代皇帝闷热的中非丛林里,赭色肌肤的裸胸妇女站在泥土屋前,用空心树干捣着小米;孩童向在垃圾堆中搜寻食物的狗儿丢掷石头;男人躺在芒果树荫下,边喝着自家酿造的啤酒,边挥走脸上苍蝇,我们则坐在颠簸行进又不断发出咯咯声的巴士里,从机场朝城里前进。在全球极端贫困的黑暗国家中,我正要前往瞧瞧空前绝后的特殊场面——新皇帝的加冕仪式。第三章 天之骄子(12)20世纪并未善待任何形式的君主制度。不论是国王和皇后,还是沙皇、中东国家的国王、酋长、男女苏丹王、土邦主、王子、巴底沙国王、大公及女公爵,都像骨牌般纷纷垮台。当昭和天皇于1912年诞生之时,全世界还有差不多一百个君主。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包括人口密集的印度和中国,皆由王公贵族统治,他们的“神权”则是世袭而来,包括英国温和的君主立宪制以及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说一不二的绝对*制。共和政体是非常奇特之事,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得出来:法国、美国和瑞士。在施放烟火欢庆千禧年到来之际,只剩不到百分之十的人口受君王统治。在这个世纪交替的时代,战争、革命和*投票清除了三分之二的君主政体,目前全球仅有30个皇室家庭,这些极少数的人全都受到宪法管辖,并且有民选国会和独立法院。只有西班牙、柬埔寨和乌干达三个国家又改变主意,决定恢复君主制度。20世纪初,有5位统治者被称作皇帝,现在却仅存一个王朝,就在日本,虽然其帝国早已不复存在。事实上,对于日本的“天皇”是否可·译为英语的皇帝(Emperor)仍存有争议,毕竟“天皇”二字具有天上统治者的意义。哈布斯堡的末代皇帝查尔斯一世和德国的威廉二世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遭推·,帝国就此瓦解。德国、奥地利和匈牙利的共和政体重新出现在欧洲地图上。1948年,英国末代皇帝乔治五世交出印度,英国货币背面代表皇帝意义的秘密刻文“Ind Imp”也就此抹去。该世纪最出名的皇帝莫过于中国的末代皇帝溥仪,这都要感谢贝托鲁奇导演(Bernardo Bertolucci)所拍摄的精彩电影。1912年,溥仪12岁时遭到推·,之后在日本统治的伪满洲国复位,成为傀儡皇帝,直到1945年二次大战为止,但他其实不算是真正的末代皇帝。非洲的埃塞俄比亚是个位置偏远又惨遭饥荒蹂躏的王国,皇帝名为海尔·塞拉西一世(Haile Selassie I),他是王中之王、君上之君,人称犹大之狮、上帝的选民,统治长达半世纪后,面临政变,于1974年遭罢黜,几个月后就过世了,有人说是窒息而死。1977年12月的一天,卜卡萨(Jean-Bédel)进行加冕仪式,我受派前往报道。中非共和国的情形就像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黑暗之心(Heart of Darkness)》中所述,位于非洲中部面积如德克萨斯州大小的封闭王国,反叛分子躲在法律无法触及的丛林,大多数人在40岁前就被疾病夺走生命,全国人民活在严重的贫困之中,每年所得不到美金300元。1966年,曾任法国陆军上校的卜卡萨趁机发动政变,获得政权,此后,他和朋友不断挪用公款并压榨人民,最终以破产收场。这位愤世嫉俗的法国前殖*义者掌权10年,完全是凭借出口铀元素、以钻石礼品贿赂法国总统德斯坦(Valéry Giscard D'Estaing)以及招待大型狩猎活动而来。他成为现代最恶名昭彰的*者之一。同样地,还有乌干达凶残的伊迪·阿明(Idi Amin)。卜卡萨的统治专制,脾气暴躁,许多人都认为他有精神错乱的问题。有一次,美联社记者试图访问他时,他竟把记者脸上的眼镜打破,并将之关进牢里,幸好那名记者最后活着逃出来。然而,有了专制的权力还是不够,虚荣自负的卜卡萨渴望像他的偶像拿破仑一样具有“神权”,所以他盗用贫乏国库,准备自行加冕为皇。位于首都班吉(Bangui)的天主教堂里,第一排全是穿着时髦、从巴黎飞来向他祝贺的*。留着胡子的卜卡萨身穿金色军服,佩戴具有白色羽毛帽徽的三角帽,自枢机主教的手中接过皇冠,自行戴上,就像拿破仑一样。从法国运来一整架飞机的玫瑰花瓣洒在地上。数百位欧洲和非洲大使、名人和救助团体就在户外宴会上,纵情声色,大肆享受香槟、鱼子酱和鹅肝,真是贫困之中最可憎的奢侈展现,即使是依照七十年代的非洲生活水平来看也不例外。三年后,法国伞兵终于推·了傀儡,无人因此感伤,而卜卡萨连同17名妻子和55名孩子逃亡到巴黎附近的城堡,享受惬意的流亡生活。1986年,他又重返已是共和体制的中非,并遭指控叛国、盗用公款以及在1979年残杀百名学校孩童,只因他们抗议必须购买卜卡萨下令穿着的昂贵制服,以上罪名皆经二次判决定案。此外,他也被控以吃人罪嫌(皇宫的冰箱发现了人体残肢),并处以死刑。然而,他的受害者极其失望判决并无执行,因为中非第一个皇帝,希望也是最后一个,在1996年死于心脏病。目前,世界上仅存的30个君主政体国家如下:安道尔、巴林、比利时、不丹、文莱、柬埔寨、丹麦及其属地、日本、约旦、科威特、莱索托、列支敦士登、卢森堡、马来西亚、摩纳哥、摩洛哥、尼泊尔、荷兰及其属地、挪威、阿曼、卡塔尔、沙特*、西班牙、斯威士兰、瑞典、泰国、汤加、*联合酋长国、英国及英联邦的多数国家和梵蒂冈。在20世纪废除君主政体的国家如下:1910:韩国、葡萄牙1912:中国1917:俄国1918:澳大利亚、德国、德意志皇家属地、芬兰、立陶宛、波兰1924:土耳其、蒙古1931:西班牙(1975年恢复)1944:冰岛1945:越南、南斯拉夫1946:匈牙利、保加利亚、意大利、阿尔巴尼亚1947:罗马尼亚1947~1950:印度及印度土邦1953:埃及1956:巴基斯坦1957:突尼斯1958:伊拉克1960:柬埔寨(1993年恢复)1961:南非1962:北也门1966:布隆迪1967:布干达之乌干达邦、托罗、布尼奥罗和安科累(1993年恢复)、南也门1968:马尔代夫1969:利比亚1973:阿富汗、希腊、埃塞俄比亚1974:马耳他1975:老挝、锡金1979:伊朗、中非帝国1987:斐济1992:毛里求斯第四章 明日之星(1)母亲优美子告诉朋友,有人捧着比身为资深外交官父亲的底薪还要多的钱,请雅子去上班,甚至还开玩笑地说:“我们全家可以过着很安逸的生活了。”雅子决定回“家”。她再次打包行囊,准备回到有着血缘关系却又一知半解的祖国,她叹气道:“如果我留在美国,就会像个失根的浮萍。”1979年秋,雅子再度收拾行囊。当德仁在学习院大学安顿下来之际,他未来的妻子又再次告别朋友,离开才刚开始习惯的日本文化。感人的是,雅子40位快乐同窗少女一起来到前往机场的巴士站,为她献唱一首道别之歌。雅子父亲的同事原以为这群少女是来追星的,因此也着实吓了一跳。虽然雅子是个用功的学生,但在学校却很受欢迎,结交不少朋友,也一直保持联络,至少婚前是如此。为了此一离别时刻,雅子也做了首德文诗当场吟诵,挥别七年后才会再次相见的日本。尽管雅子曾在纽约就读3年小学,但她在新学校所面对的文化冲击却是笔墨无法形容。日本双叶学院严苛拘谨的修女和美国无拘无束的贝尔蒙中学(Belmont High School)之间的差异再明显不过。贝尔蒙中学位在马萨诸塞州的半郊区,比邻湖泊,四周种满了银桦树,校徽不是象征性的绿色树枝,而是嘴里咬着匕首、头戴印有骷髅头和两只交叉骸骨三角帽的海盗图样。这所学校拥有绿油油的运动场,让雅子可以继续打垒球,另外还有溜冰场和大型停车场,以供开车通勤的教职员和学生停放。学校墙壁上不再是充满宗教含义的图示,而是画满漫画人物的涂鸦。这间男女合校的制服是时髦的嘻哈饶舌装扮,军便帽、垮裤、足球上衣和运动鞋,而不需要把袜子折3次、距离脚踝15公分。至于双叶学院严禁的化妆,在此却是正常社交礼仪。而且多元种族代替了单一性,每五个学生就有一个西班牙人或非裔美国人。公布栏上不再张贴即将到来的垒球比赛和音乐社团,而是公告撒马利亚的自杀咨询专线,以及有“二十±烈酒导致学生身亡”或“半打啤酒的代价是美金四千七百二十二元”等警告标题的新闻剪报。叶小姐(Julie Yeh)是雅子的台湾朋友,她说和美国同学相较之下,她们俩一开始在社交应酬方面显得十分单纯,雅子对于毒品与约会感到震惊。雅子在参加学校舞会时,看到情侣在昏暗中亲吻,感到非常害羞。由于她们都不会跳舞,所以两个女孩就在学校礼堂看了一整晚的电影。叶小姐说:“我们挺傻的,不过她似乎很自得其乐。她永远都是这么开心。”之后,另一位昔日同窗薇森(Faye Binder Wisen)也说:“她不是笨蛋,只是她并不喜欢混杂的场合。”然而,在完成英文的补习课程后,雅子似乎在自由文化的新学校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其他学生记忆中的雅子“安静又勤奋向学”,也有人说她因此获得“智者”的外号。我在俄亥俄州的伊利里亚(Elyria)找到了现在身为美术老师的卡本(Betsy Pew Karban),她虽然和雅子不熟,却也知道雅子参加数学队和法文社,并且都有很好的表现。雅子仍继续创作德文诗,进而赢得了哥德学会奖。有一年,她还参加了学校自编戏剧的《外科医生》① 。当时的副校长苏利文(William Sullivan)认为雅子“是个非常低调的学生,没有给学校带来重大影响。如果她今天走进来,我也认不出她来”。除了学校的档案记录外,雅子在贝尔蒙中学期间唯一的公开报道就是当地报纸在赢得垒球比赛后,称她为“强棒雅子”。第四章 明日之星(2)这一次,小和田一家不必住在政府配给、了无生气的公寓宿舍。小和田恒派任至可说是新世界最有名的大学——哈佛,担任法学院和国际事务中心的国际法客座教授。不过,他还是隶属外务省,持有华盛顿大使的身份,并且将于来年恢复职务,调到另一个更好的职位。客座教授的身份附带了一栋位于山丘上的两层楼洋房,地址就在杜松路(Juniper Road)56号。许多有家庭的哈佛教授都喜爱此区。附近有好学校和乡村俱乐部,而且距离哈佛广场只有20分钟的车程。杜松路在接下来的两年都是雅子的通讯地址,而哈佛则会是之后4年的家。欧德曼(Oliver Oldman)应该是目前全美年纪最大的大学教授,十分熟识小和田一家。他总是朝气蓬勃,带着笑容。因为采访当天他得参加哈佛法学院的新生欢迎晚会,所以我们只有45分钟。已届85岁高龄的他从1961年就开始担任教授,从事教职已经50年,一周仍有一堂日本财税法,属于冷门的课程。他的办公室乱到无法形容,就像是冰河迅速消退后所留下的一团大纸堆,到处堆满了50公分高的书籍、论文和报告。一旁的桌子则摆了张德仁与雅子微笑的照片,夫妻俩面前是欧德曼的艺术家女儿所做的结婚礼物——巨大的玻璃屏风,以喷砂效果画上棕榈树和鹤群。小和田恒第二次造访哈佛时,欧德曼是东亚法律研究中心(East Asian Legal Studies)的主任,两人不论在工作上或私底下都逐渐相互熟识。两家常常一起共进晚餐。欧德曼会邀请小和田一家到他的“小屋”作客,其实是迷人的两层楼木造房屋,就在新罕布什尔州苏内普湖畔(Lake Sunape),因此可以游泳和航行。雅子热爱这里的假期,就连小和田恒也抛开了一点身段,展现出美食与品酒的行家功力。欧德曼说:“她很聪明、外向,也富有同情心,和同学等人都相处融洽。”而小和田恒虽然称不上是很有魅力的老师,他的课只吸引了哈佛全部6000名学生中的15人,但欧德曼还是成功地将他一年的任期游说成两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雅子身穿着白礼服、带着学位帽(美国十分看重这些具里程碑意义的庆祝活动),拿到了大学入学许可证书以及国家荣誉学会(National Honour Society)的表扬。国家荣誉学会是针对成就非凡的中学毕业生,授予荣耀之表征。在班级毕业纪念册上,她在好友签名处写下了“友谊长存”。1981年秋,唯一来临的风暴就是小和田恒再度接到了调派令。外务省认为他过去两年过得太舒适,因此决定把他调回莫斯科。欧德曼说:“我们笑说这是一种惩罚。他一直希望去巴黎,结果却是莫斯科。”即将年满18岁的雅子会再一次,也是人生中第五次迁徙吗?这应该算是个家庭危机。雅子希望继续在美国念大学,她父亲在高中毕业典礼上一如往常地要求她主修“有益于全人类”的科目,然而即使她的俄文能力足以应付,但俄国却不是个合适的地方。或许,她可以回东京和叔叔阿姨同住,申请当地的大学。不过,脱离日本教育那么久的时间,就算雅子再怎么聪明,可能也无法进入顶尖的大学,更别提东京大学的金色殿堂。其实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不过有个非关学术的重要问题存在。凭雅子的成绩,很轻易地就可以进入哈佛就读,但父母在大西洋另一端的莫斯科,其他亲戚则在太平洋另一端的东京,到底该由谁来照顾她呢?第四章 明日之星(3)欧德曼和妻子芭芭拉介入了这个难题:“恒问芭芭拉和我是否可在他们离开之后,帮忙代为照顾雅子,我们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因此,接下来四年,欧德曼夫妻就成了雅子的监护人,让她在遇到麻烦时可以求助、询问意见,也可以倾诉私人问题。她偶尔会住在他们家,但她登记的住所是哈佛的学校宿舍。第一个白色圣诞时,雅子和欧德曼一家装饰圣诞树;夏天时,一起去滑雪,她已经算是技巧纯熟的滑雪高手,可以轻松面对苏内普的坡度以及新罕布什尔州坎农山(Cannon Mountain)上难度更高的黑道滑坡。欧德曼儿子安德鲁结婚时,雅子也在婚宴中帮忙上菜。某年夏天,她到法国汝拉山(Jura Mountains)风景宜人的贝桑松(Besancon)大学城,同样不是去度假,而是去学法文,并且住在寄宿家庭里,也寄了明信片给欧德曼。另一个“暑假”,她则跑到德国的哥德学院(Goethe-Institut)学德文。雅子双亲将17岁的她一个人留在像哈佛那样的地方,即使有欧德曼夫妻的看顾,还是培养出她的成熟和责任感。哈佛大学并不像多数人所以为是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古板波士顿市区。波士顿是港口城市,当地的茶党引发了美国大革命,现在的波士顿则常出现在标题为复苏的波士顿红袜棒球队、同性恋婚姻和恋童癖牧师的新闻中。哈佛大学其实位于舒适怡人的剑桥郊区,从波士顿搭乘破旧的地铁,20分钟即可抵达。小镇到处都是木瓦屋顶的漂亮房屋;公园里,灰松鼠衔着橡实跳来跳去。此外,就是大学,这里是世界的教育中心,聚集了全球最顶尖的学术知识。面积为悉尼一半大小的学术都市里,有超过165间的高等学府和10万名师生,其中两间最重要的学校分别位在流动缓慢的查尔斯河岸(Charles River):哈佛,以及最优秀的理工学校——麻省理工学院。我的导游停在苍翠草地中的榆树下,面对一尊青?像说:“我们把它称为‘三谎言之像’。”这尊?像是个穿着斗篷和及膝短裤的男人,大腿上放了本大概是圣经的书。历届学生为了求好运,总会去摸左边鞋子上的鞋扣,鞋扣也因此磨亮。花岗石基座上刻有“约翰·哈佛创始人一六三八”的字样。事实上,哈佛大学创立于更早的1636年,这是第一个谎言,其次,哈佛其实是由清教徒祖先所创立,至于第三个谎言是,这尊?像根本不像慷慨捐助的哈佛本人,雕刻师根本没看过他的画像。然而,这所美国最古老的大学依旧维持响亮的名望和富有的财力。在学术研究排行的国际调查中,几乎每项都位居首位,包括上海交通大学的基准点排名也不例外。由于持续募款,使得哈佛的金库越来越大,甚至超过全世界前121个贫穷国家的年度经济总产值,而负责募款事务的哈佛大学管理公司更拥有350亿元的资本。不出所料,要进入哈佛就读是场激烈的殊死战,每年15000名申请的学生中,只有百分之十三的人录取;也就是说,每八人只有一人录取。不过,哈佛还是有保留名额给有钱人的子弟,因为他们的父母不仅是哈佛校友,通常也是慷慨的捐助者,所以“世袭”的学生也会受到特别待遇。另外,哈佛里也有一大群年轻学子,因为拥有不错的球类天赋,得以获得奖学金进入就读。第四章 明日之星(4)尽管如此,哈佛还是全美及全球中最优秀、最聪明学生心中的圣地,还是能吸引每年可负担得起美金42000元学费的学生。数不清的工商大佬、诺贝尔奖得主、政客,包括6名以上的美国总统都毕业于哈佛,因此,当长春藤联盟的其他大学都愿意录取雅子时,她在父亲的同意下,还是选择了哈佛作为前进外交官的踏脚石。父女间唯一的意见分歧是父亲希望她接下棒子、选读法律,而雅子却认为经济是了解国家与国家之间关系的核心关键。就只有这么一次,雅子展现了独立自主,并在1981年秋天,当校园的树木因秋火而燃烧时,她获得奖学金得以进入哈佛经济系就读。欧德曼一家帮她提行李、搬家具,安顿在塞亚堂(Thayer Hall)的顶楼房间。塞亚堂是乔治亚式的砖造建筑,位在哈佛校园正中心。哈佛称作“小蛙”的大一新生,第一年必须住在学校宿舍(又称为“The Yard”),因为对很多新生来说是第一次离家,而教授可以照看他们。有着宏伟廊柱、大理石地板和彩绘玻璃的纪念堂是栋教堂式建筑,当初是为了纪念在内战身亡的勇士而建造,现在则设有600个位子,作为学生餐厅。穿过大学门口,迎面而来的是广场上明亮的灯光。这里是哈佛社交生活的集中地,书店、餐厅、酒吧,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街头艺人在地铁入口表演,少了一只眼睛又无家可归的小孩在路边乞讨。一个头发染成黑色和紫色的女孩,身上穿了几个孔,穿着破掉的黑色网袜,向我挥了挥硬纸±,上面写着:“领养我,或给我钱。”若是你看过多年前《非官方指南(Unofficial Guide)》中对受欢迎的中国餐厅“香港”之评论后,你就能了解哈佛学生的校外生活:唉,惯例在周六夜晚,当最后一±烈酒喝完、Redline关了、最后一家夜店也关门之后,你会开心地发现自己身处在“香港”里墙上涂着厚重红色的楼下雅座。有许多群聚的大一新生共享一盘美味无比的仰光蟹。三年之后,他们都会醉倒于人生的第一±天蝎宫鸡尾酒。记忆中,“香港”在晚上提供酒和食物给苦读之余的学生。星期六半夜两点,“高将军(General Gau)”餐厅的鸡肉会让你觉得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但希望你隔天早上不会记得你吃过。星期一到星期五半夜两点前,都可以享受外带服务,补充体力。雅子当时喜欢吃中式料理,但这绝对和她想的不一样。我找到雅子大学时期的朋友哈吉丝(Sunhee Juhon-Hodges),她大学时期主修文学,现在于科罗拉多州的丹佛担任行政法法官。雅子升上二年级后,和哈吉丝一样选择住在洛威尔宿舍(Lowell House)。洛威尔宿舍是哈佛十二间大学部宿舍其中之一,每间宿舍可容纳四百到五百位学生,包含单人房或多人套房。该宿舍是建于二十和三十年代的新乔治亚式建筑,四周有公园般的花园,种植着榆树和橡树。哈吉丝说,她和雅子之所以会选择洛威尔宿舍,是因为它素有“书卷气息”之称,而不像其他宿舍以喧闹派对或运动员出名。洛威尔宿舍对于本身的传统十分骄傲,从编织社到希腊哲学阅读社、从冬季华尔兹到“洛威尔大宴会”的春天舞会。星期天午后,负责鸣钟的学生敲打着悬挂在钟塔、来自莫斯科修道院的17个俄国铃钟,发出悦耳的钟乐。第四章 明日之星(5)雅子似乎很享受在洛威尔的生活,而且特别喜欢自三十年代以来的传统——傍晚茶。每周四下午,舍监同时也是著名的数学家伯塞特(William Bossert)和他的妻子李(Mary Lee)会开放自己的宅第供人参观,其中包括35间房间和12个壁炉。形形色色的学生、校友和外界贵宾都前来参加,从墨西哥裔的工党英雄查维斯(Cesar Ch*ez)、演员罗伯特·雷德福(Robert Redford),到死之华乐团(Grateful Dead)的打击乐手哈特(Mickey Hart)。他们会边享用三明治、茶和令人堕落的奶油蛋糕,边愉快地交谈。只有此时,哈吉丝才看到雅子非常快乐满足的样子。现在已退休的伯塞特记忆中的雅子是个聪明、表达能力极佳的女性,“一定很容易就可以在美国顶尖的大学教书”。他还说道,雅子似乎在洛威尔度过3年自在的生活,也许是因为这间宿舍“较为古板”。你可以从洛威尔创始人,也就是前哈佛校长亚培·洛威尔(Abbott Lawrence Lowell)的家谱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当时有首广为流传的诗是这样说的:吾居哈佛之荫圣鳕鱼之国度洛威尔仅向卡伯特低语卡伯特仅向上帝倾诉哈吉丝说,雅子和其他亦来自上流社会的年轻女孩相处得不错,特别是和两位“特许”进入这所头等学校的室友。雅子的打扮就同一般的哈佛学生:短发、牛津棉质衬衫或菱形编织的运动衫,脖子上绕着丝巾,牛仔裤和运动鞋,以及帆布材质的帆船鞋。她会和朋友社交出游,喜欢出外滑雪和出国度假,曾到罗得岛外海赏鲸,也喜欢逛昆西市集(Quincy Market)。昆西市集位于波士顿的港滩附近,周遭都是整修过的历史建筑,街道充斥纪念商品店和餐厅(专攻波士顿名产鳕鱼排和长蛤蜊)。不过同学也说“她不是社交名媛”,课业总是摆在第一位。星期五或星期六,雅子会找时间和好友相聚,星期日则是熬夜苦读,就和平常一样。前面提过的澳大利亚经济学教授麦奇宾认识雅子时,他正在哈佛攻读研究所:“萨克斯(Jeff Sachs)教授那时在*进行拯救世界的工作,人不常在,所以我有点代理他的角色,指导她的论文。”于是,这三个人——麦奇宾、雅子和财务省职业事务官、日本目前最资深女性官员之一的石井直子,成为经济系李特尔大楼(Littauer Building)阅览室和图书馆计算机旁的“固定人员”。麦奇宾对于雅子的深刻印象就是“惊人的才智、果决,和我之前遇过的‘一般’日本人相当不同。她已经非常西化了”。至于雅子的社交生活,他说:“我不认为除了课业,我们还有时间做其他事。她常会在半夜一两点遇到问题时,打电话给我,幸好我还醒着,我们(麦奇宾和妻子珍妮)因为刚有了宝宝,所以常得值晚班。当她完成学位后,送给我漂亮的手巾作为谢礼。她真的很体贴,因为我在哈佛常常受花粉症所苦。”雅子和当时波士顿的日本领事逐渐成为好友,并自愿担任自发性的外交官和文化大使。八十年代初期,日本和美国的贸易关系日渐紧张,对于日本外交和经济政策的批评也开始影响美国媒体,雅子都将其视为如同针对自己的批评。雅子也成为哈佛日本同学会的会长,协助举办日本艺术展、寿司派对、围棋比赛和电影之夜。第四章 明日之星(6)出乎意料地,举止严谨的雅子最喜欢的人物之一,竟然是人称“来自柴又的浪子”的寅次郎①。寅次郎由渥美清所饰演,这部全球史上最长的电影系列,总共拍了48集,历经27年。此外,雅子也在波士顿唯一的日本餐厅达吉(Tatsukichi)举办过聚餐,可惜的是,这家店已经不在了。在哈佛里熟识雅子的还有傅高义(Ezra Vogel),他是美国的研究日本之父,曾在1979年针对当代日本写了一本最具影响力和争议性的书《日本第一:对美国的启示(Japan As Number One-Lessons for America)》。即将迈入70岁大关的傅高义教授依然在哈佛教书,办公室位于三层楼中阴郁灰暗的一楼,距离校园只需10分钟的步行时间。我按了门铃后,出现了一名眼睛闪烁、身材矮小的人。他的头发微秃,稍微驼背,皮革似的脸庞有着深深的法令纹。他穿着轻便的长裤和绿色条纹的POLO衫。他领着我进入办公室,办公室的墙上挂了幅日本古老的水彩画,而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壁炉上摆放的班级照片,照片里挤了大约三十个人左右,实在可说是他的大家庭。他对我说,只有30分钟的访谈时间。哈佛教授人手一台黑莓机②,行程紧凑得就像曼哈顿的律师。八十年代,傅高义是哈佛国际事务中心美日关系组的主任。他先认识的人并不是雅子,而是她的父亲小和田恒。当时是1977年,小和田恒正担任福田纠夫的秘书。傅高义说:“他是个追求不凡成就的人,坚信勤奋工作和追求卓越成就,并且努力达到目标。我相信他的女儿多少遗传到这些特质。”之后,他们也曾不期而遇,在莫斯科、东京、巴黎,以及1979年小和田恒受派到哈佛期间。会说日文的傅高义受邀至小和田家共进晚餐,进而认识了刚进入贝尔蒙中学的雅子:她非常谦恭有礼,行为举止端庄成熟,出身于十分有教养的日本家庭,会帮助母亲招待客人,非常尊重他人。你可以知道这些都是出自好家庭的教育方式。她非常讨人喜欢,是个端庄、极其聪颖的年轻女生。之后,雅子曾参加傅高义教授为国际事务中心所举办的演讲和*,使教授更加了解她。同时,教授也承认她的确扮演了非官方的日本大使角色:“她对当前事务展现强烈的兴趣,也致力于加强美日良好关系,毕竟当时美日贸易关系已显紧张。她对日本怀着一股责任感,试图确保美国对日本有正确的理解,不会产生任何偏见。她也掌握了正确的信息,并且试着想办法解决难题。她是个有责任感又体贴的年轻女子。”哈吉丝也同意这个观点:“她所扛起的责任十分惊人。你星期一问她周末做了些什么,她会开玩笑地说出,接待访美的芬兰大使之类的答案。一个18岁女性的脑子里想着这类的事,让你不禁可以猜到她未来的模样。”由于哈吉丝本身的韩国血统,她描述雅子具备儒家思想中对父母和日本的忠诚:她对于家人和国家非常有责任感。她可以玩乐嬉戏,但却不是在派对的灯光下、桌子上热舞的那种女孩。她的行为举止永远高雅合宜。她不是个扫兴的人,却很明显有种距离感。我认为她很享受哈佛的社交生活,但读书永远最重要。她显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语言能力也是一流,非常努力用功,所主修的领域(经济学)又极具挑战性。第四章 明日之星(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