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具有奴隶制时代的野蛮特性,上层女性被男方聘娶以后,作为财产,夫死她必须按规矩转房给夫族中另一男子,因而后代法律文献中也称“收继”或“转房”。但在秦以后的封建制确立后, 渐被视为“乱伦”的淫行,成为偶然发生的现象,要受到谴责和治罪,不再具有合法性和普遍性,由汉至清,历代王朝都在不同程度上禁止婚,有的还以法律形式明文规定。 由此看来,夏姬与黑要的关系在当时应该是一种正当的婚姻关系,不是私通,更不是乱伦,但这种婚姻在效力和规格上又远逊于明媒聘娶的婚姻,它介于明媒聘娶的婚姻与自由姘居之间。因为春秋时期风俗,寡妇可以自由与人姘居。 但问题是,襄老战死后,夏姬新寡,黑要作为襄老之子,不去想方设法接回父亲的遗体,在晋任其受辱,却公然跟夏姬出双入对,其行为不端不孝,为人不齿。楚国人本来就对夏姬“不祥”、“淫乱”的名声十分厌恶,现在又多了一条攻击夏姬的借口,自然火力迅猛。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口舌杀人,众人的唾沫在她的门前汇集成汩汩水流,夏姬感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她在楚国实在是待不住了,于是强烈要求返回自己的祖国。她毕竟是国君的女儿啊!在楚为荡妇,在郑却是金枝玉叶。 时刻关注于夏姬的巫臣,发现机会来了,便利用他在楚国的权力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他的计划是,要夏姬先找个借口离开楚国,回到她的娘家郑国,然后自己再想方设法离开楚国与她会合。为此,巫臣多次与夏姬私会密期,商量细节。当然,其间少不了恫吓和利诱,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信誓旦旦的向夏姬保证,将会娶她为妻:“归,吾聘女。”夏姬正自苦闷,又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性情,自然答应与他逃离楚国,以结百年永好。 在屈巫的指示下,夏姬便向楚王提出,她想回到郑国,通过郑国与晋国的友好关系,要回楚之功臣襄老的尸体。为配合这次行动,屈巫又暗中派人通知郑国国君姬坚,到楚国迎接他的姐姐。楚庄王蒙在鼓里,竟然还和巫臣商量可否释放夏姬,巫臣自然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编出十分认真的理由,说明夏姬此行有十分的必要性。楚王虽然十分勉强,但还是在屈巫假公济私的力劝声中,将她送回郑国去了。 夏姬的故事,似乎至此可以画上句号了。也许是徐娘半老,折腾了大半生,大概也想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吧,她期待着屈巫的爱情。这样一直到她50岁生日的时候,史书上再也没有传出她的绯闻。也许有,像夏姬这样的绝代妖姬,身怀异禀之姿,岂其甘心自我荒疏?但历史的笔锋触摸的是更加广阔的战争背景。在这14年间,诸侯风云争霸,结盟毁盟,亡国复国,都是朝夕间事,真乃是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夏姬的情色故事,自然变得微不足道了,也只有与战争联系起来,她的名字才能再度芬芳。夏姬为男人而生,她周旋在男人之间,她具有的非凡魅力似乎永远不减。凡是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没有一个因日久对她腻味嫌弃的。相反,年龄越是增长,魅力越是无穷。她的魅力让所有见识过她的男人完全疯狂,失去理智,从而不顾一切,甚至抛弃身家性命,富贵尊荣。演绎着一场又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爱情与战争的故事。使臣挂冠 公元前589年,晋国与齐国在鞍邑(山东历城)爆发一场大战,史称“鞍之战”。齐国大败,不得不向楚国寻求结盟。经过权衡天下形势,前584年,楚庄王决定派大臣去齐国定盟缔约,以抗强晋霸秦。屈巫曾多次出使诸侯国,外交经验比较丰富,便自告奋勇请缨前往。 屈巫领命归家,心下狂喜,经过一番精心准备,他托言先到新邑收赋,大张旗鼓地将家属亲眷及财帛物品,装载十余车陆续出城,安置在自己的封地新邑。随后自己乘轺车出发,但他披星戴月的驱马悠悠,并没有奔往齐国,而是绕道郑国。谎称自己奉了楚王的命令前来跟夏姬结婚。楚为郑的盟主之国,岂敢违抗?何况郑国国君姬坚正为夏姬的艳名所困,欣然同意。 巫臣没有食言。从巫臣14年来的执着追求与用情之深,可以想象夏姬的美艳。而此时的夏姬都已50出头了,这个年龄段的女人魅力依旧,风采依旧。居然使谋略超群的屈巫竟也做出疯狂举动:不惜放弃整个家族,舍高官、辱君命、背叛祖国,与之私奔。古往今来,鲜有其匹,无与伦比。夏姬堪称历史上最有魅力的女人。 欢乐过后,夏姬枕畔问屈巫:“此事曾禀知楚王否?”屈巫说道:“今日得谐鱼水之欢,大遂平生之愿。楚国是回不去了,当与夫人别寻去处,偕老百年,足矣!”夏姬说:“原来如此。夫君既不回楚,那使齐之命,如何交差?”屈巫说:“齐,新败于晋,吾不处不胜之国,如今能与楚抗衡的,莫如晋国,我与你奔晋如何?”夏姬自然同意。 第二天一早,巫臣草就一道表章,付与从人,向楚王辞谢:“蒙郑君以夏姬为臣妻室,臣不肖,遂不能推辞。恐君王见罪,暂时去了晋国,使齐之事,望君王另遣良臣,死罪!死罪!”巫臣终于一偿夙愿,带着夏姬投奔晋国去了。 巫臣是楚国有名的智囊人物,以富于谋略闻名诸侯。晋景公曾以之战兵败于楚为耻,闻屈巫来,大喜过望说:“此天以此人赐我也。”即日拜为刑大夫,并赐给土地。巫臣与夏姬自此安居于晋,生活优裕,就不再有关于她的绯闻了。巫臣为了夏姬,可谓想千方设百计,辗转曲折,终于达到目的。 假使事情到此为止也算圆满,但天下事总是悲剧多,喜剧少。庸人多,智者少。巫臣为了夏姬,轻弃家国,令楚人震惊不已。君臣上下,都有蒙羞受骗之感。想不得吞灭诸侯的强楚竟被自己的大臣玩弄于股掌,竟然蒙在鼓里十余年之久!大国的自尊心被蹂躏得一塌糊涂。 但大国岂可轻侮!楚庄王醋意大发,妒火焚心的子反也趁机煽风点火,对巫臣进行恐怖的报复。 公子侧联合曾与巫臣结怨的公子婴齐(字子重)率兵抄没了屈巫的家,将巫臣留在楚国的家族不分男女老幼诛灭尽净。并且迁怒于他人,把曾经与夏姬颠鸾倒凤的黑要一并杀掉。子反的理论就是,谁让你小子艳福不浅,就那么自得的享用夏姬的旖旎风情? 《左传》惜墨如金,但对夏姬的着墨却很重,往往在故事之后都有“君子曰”的评论,但在她的故事之后却未置一语。史家们难以用语言来评价她的魅力,不知是褒是贬,只能不着一字。后世的武则天为自己所立的无字碑,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夏姬的超级魅力使男人们没有一个忍心杀了她,这倒使她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颠覆红颜薄命理论的美人。东方海伦 家族尽诛,噩耗传来,巫臣悲愤交加,痛不欲生。他拿起戈矛刺向自己的身体,以此发泄愤懑与痛苦。夏姬紧紧地抱住他,也悲恸失声。呜呼,夏姬竟以残花败柳之姿,使屈巫付出抄家灭族的代价。她深感对不起巫臣,直骂自己是祸水,要巫臣杀了她。巫臣反过来不得不安慰夏姬。 巫臣也不是好惹的,他发誓,与楚势不两立。他怒火满腔地写了两封分别寄给公子侧和公子婴齐的信,谴责他们滥杀无辜,并声言报仇。他在信中诅咒说:“我固然有罪,但我的家族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背叛国家,你们如此屠杀无辜,我要使你俩死在奔波的道路之上。” 两位王子对巫臣的诅咒嗤之以鼻,他们低估了巫臣的智慧、能力,和巫臣厉行复仇的决心。 巫臣的报复则是竭力培植吴国的作战能力,使之成为楚国的大敌。从此楚国的后方也就成为前方了。 巫臣向晋君献出“联吴制楚”的战略,晋君欣然接受。于是巫臣两次出使吴国,使晋吴两国结盟。随后,巫臣的儿子巫狐庸便率领一支庞大的援吴军事教练团,前往吴国组织和训练吴国的军队,教授他们如何使用马匹、战车、弓箭和各种战略战术。“与其射御,教吴乘车,教之战阵,教之叛楚。”吴国很快强大起来,不但阻止了楚国的东进,更成为楚国背后的致命敌人,楚国第一次面临本土有被攻击的威胁。 楚国从此陷入与吴国无止境的战役中。公子侧和公子婴齐也就常年奔波在防御的道路上。 公元前574年,吴楚交兵,吴国士气旺盛,连续不断的向楚进攻,吴国的疆界一步步地向西推进,楚国边境的三个城池相继陷落,东南边境全部残破。这时晋国也乘机向楚国发起军事攻势,楚国两面受敌,疲于奔命。晋楚两国大军在河南鄢陵决战,楚军又遭败绩,统帅公子侧自杀。而公子婴齐则死于跟吴国作战的道路上,楚国的力量被消耗殆尽,从此失去北向中原的霸主地位。 楚国并没有因两位王子的死于非命而从噩梦中摆脱出来,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他们。几十年后,又一个要报仇的楚国人伍子胥,被楚王逼反,逃到吴国。于公元前506年,再次率领吴军向楚国发动了历史上空前规模的军事总攻。楚军溃败,首都陷落,楚国几乎灭亡。 楚国从此彻底沦为二流国家。 巫臣和夏姬到了晋国后,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长大后,由晋平公亲自做主,许配给晋国的贵族学者叔向。他们不久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出生后,叔向的母亲来看,但远远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就回头了,说这孩子的哭声是一种不祥的声音。果然,这个儿子长大后,在政治斗争中成了牺牲品,还落得个满门抄斩。 追根溯源,这都是夏姬的美丽惹的祸。 夏姬绝色诱人,是春秋时公众瞩目的人物,也一直是各国君臣追逐的对象。在群雄林立争霸的春秋乱世,身处于列强夹缝中的小国女子,其命运不能由自己决定,夏姬的一生注定要辗转各国,饱经沧桑。也许正是她颠沛流离的传奇,才被人们念叨了数千年。古今中外可以和夏姬相提并论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古希腊美女海伦,她们二人的命运也较为相似,围绕着她们都爆发了一系列的战争和流血事件,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有鉴于此,后人有诗感慨其事: 夏姬好美,灭国破陈。 走二大夫,杀子之身。 贻误楚庄,败乱巫臣。 子反悔惧,申公族分。引 言 西晋初建,本可以继续上承秦汉大一统之格局,开创治世。但是司马王朝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崇尚门阀政体,即士族内部按族望的尊卑,门阀的高低来分配官职。人为的撕裂了社会族群,动摇了晋王室的统治基础。下层晋身无门,怨气淤积,上层贪婪荒淫,奢侈残暴,是历史上最荒唐的王朝。晋武帝司马炎又以曹魏亡国之鉴而大封宗室王,希望以同姓宗室之力,永固江山。却不料正是宗室之力毁了大好河山。故此后不久,社会又再度陷入了危机。太熙元年(290年),武帝死,晋惠帝司马衷继位。此时同姓诸王的势力已发展到控制中央政权的程度。而在后宫,惠帝皇后贾南风利用惠帝是个白痴的“优势”,操纵朝政,经常矫诏,枉杀大臣。正是贾南风的专权误国,奸妇乱政,一场影响中国历史进程长达16年的“八王之乱”便由此拉开了序幕。统一喜剧迅速演变成了覆亡悲剧,司马皇族,又争先恐后借助外族势力以相互制衡。黄河流域遂成为各少数民族的逐鹿之地,宫阙几次化为泥土,司马皇族几乎被屠戮净尽,使刚结束汉末近百年分裂局面终于统一的中华大地,又重新陷入了比此前更为惨烈动荡的血海深渊。公子王孙,贱若泥沙,流民百姓,泪尽胡尘。无辜的宫女被乱兵掳走充作军粮,惨痛骇人听闻。乱世中的女性她们承担着比男人更多一层的苦痛。就连晋惠帝的继任皇后羊献容也五次废立,差点丧命。在社会大动荡中,贵为皇后之躯的羊献容也逃不出被人强奸的命运。而她的女儿临海公主的命运却比她的命运更为悲惨,多次被转卖为奴,受尽屈辱。她噩梦般的经历,让人不能不感慨万千,唏嘘不已。要说清临海公主落难的原因,一切还要从晋武帝司马炎立她的弱智父亲司马衷为太子说起。家国之痛 晋武帝司马炎与皇后杨艳,育有三子三女,唯独太子司马衷是个弱智。在他的26个儿子中,选择的余地很大,但他与杨艳夫妻感情甚笃,而杨艳很坚持“立嫡以长不以贤”的祖训,所以最终选择了一个傻瓜。从历史的结局看,司马炎的这个选择很是失败,而比立储的选择更为失败的,则是他在太子妃问题上的优柔寡断。 在选择太子妃时,司马炎原本选的是美貌的卫 之女,但杨皇后与尚书令贾充之妻郭槐私交很好,又私受了不少奇珍异宝,就撺掇着迎娶郭氏的女儿。郭氏和贾充生有二女:长女贾南风,奇丑无比;次女贾午,却妩媚佻达。起初本是选贾午为太子妃,因其身材娇小,尚未长成,撑不起来太子妃的礼服,只得临时换了贾南风。武帝认为贾充长女嫉妒、貌丑、身矮、肤黑,心有不满,但堂堂的册立大典已举行过,岂能视同儿戏?武帝囿于妇人之见,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司马衷是个白痴,贾南风是个丑女,弯刀对着瓢切菜,也算合适。后世史家每论及亡国祸乱之事,多为帝王讳,常诿过女子,然则西晋王朝的覆灭,这位“貌陋而心险”的贾南风确是罪魁祸首。 晋武帝死后,司马衷即位,是为晋惠帝,人称“白痴皇帝”。他完全是个摆设,国事一窍不通,却笑话百出。有一次,他在御花园里玩,正是初夏季节,池塘边的草丛间响起阵阵蛙鸣。晋惠帝呆头呆脑地问道:“这些小东西,是为官叫呢,还是为私叫呢?”身边的太监有机灵的,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在官地里的为官叫,在私地里的为私叫。”有一年,某地闹饥荒,地方官员上报灾情,说灾区百姓没有粮食吃,饿死许多。晋惠帝就奇怪地问:“没有粮食,何不吃肉粥?”大臣们听了,一片哗然,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就连他自己的老师卫 都不愿袒护他,当着晋武帝的面说皇帝的宝座“此座可惜”。朝廷弱智,自有虎狼之臣在侧窥视。皇室子弟一个个野心勃勃,无不起问鼎之念,觊觎之心。遇到机会,必有异动。 杨骏是杨皇后的父亲,武帝临终召他与汝南王司马亮为顾命大臣。但他排挤司马亮,一人想总揽朝政。其专横跋扈的作风,逐渐引起了司马家族诸王的不满。皇后贾南风更是无法容忍,她利用皇后的优势,培植亲信。操纵晋惠帝,矫诏楚王司马玮兵发洛阳,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宫廷政变,宣布杨骏谋反,夷灭三族。以司马亮为辅政大臣。不久又嫌司马亮、卫 是她独揽朝政的绊脚石,就又矫诏指使楚王玮将两人处死,进而独揽大权。没过几天,则又借擅杀大臣之罪处死司马玮。楚王玮临刑时大叫冤枉,但狡兔死,走狗烹,悔之晚矣。 晋惠帝虽是白痴,但他的太子司马 却很聪明(晋惠帝与宫女所生)。贾后担心将来自己不能垂帘听政,就设计陷害太子。她先请以美貌与文采著称于世的潘安,以太子的口吻起草一封逼晋惠帝退位的上疏,接着又热情地宴请太子喝酒,把他灌个烂醉,趁其麻木之时,骗他把上疏抄写一遍。次日,贾后即操纵廷议,宣布太子谋反。太子聪慧,深孚人望,贾后此举,无疑犯了众怒。早已对皇帝宝座垂涎的诸王纷纷登场。永康元年(公元300年),掌握禁军的赵王司马伦,借口谋立太子复位,乘势而起。贾后不只是计,立即派人毒死了太子,以绝其念。恰好授赵王伦以柄,派禁军校尉、齐王司马 带兵进宫逮捕了贾后,不久即被司马伦以金屑酒毒死,也自此拉开了西晋灭亡的帷幕。历史上有红颜祸水误国的美女,也同样有心术不正的丑妇灭国的传奇。贾后是也。母女沦落 贾南风死后,晋王朝的皇后宝座出现空缺。司马衷虽是白痴,但名义上还是皇帝,皇后乃国体所系,于是摄政王司马伦便派自己的亲信孙秀主持选后事宜。平南将军孙 与孙秀是同族本家,认为机不可失,便向孙秀推荐自己的外孙女、折臂三公之家羊玄之的女儿羊献容,得到司马伦的首肯。公元300年11月甲子日,羊献容被立为晋惠帝的第二任皇后。 赵王司马伦诛灭贾氏外戚,为了收买人心,就滥赏官爵,连奴隶走卒也给爵号。当时,官帽上都要用貂尾做装饰。因为封赏得太多太滥,库存的貂尾都用完了,情急之下只好用狗尾巴来凑数。洛阳城中的百姓因此讥笑道:“貂不足,狗尾续”。司马伦自认为人心安定,就在羊献容立为皇后两个月左右,在孙秀的撺掇下,篡位自立了。惠帝废,羊献容也遭到了幽禁。 这个可怜的皇后,一开始就身不由己的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几次面临生死考验。十年之间,先后四次被废,又四次复立,并险些被诬丧命,她的这段西晋皇后史,恰好是西晋“八王之乱”历史的注脚,是天下苍生生灵涂炭的缩影,也是西晋走向覆亡的见证。 各地诸侯王得知司马伦这样的人都敢篡位称帝,均感不忿(他们也不想象,连司马衷这样的白痴都可以当皇帝,赵王司马伦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诸侯王都以司马伦为参照系数,争先恐后地前来抢夺皇位,遂引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内乱。直至西晋灭亡。先后卷入血腥战争的有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 、长沙王司马 、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 、东海王司马越再加上先前被杀的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等八个诸侯王,故史称“八王之乱”。北中国也从此陷入了长达近300年之久的分裂与内乱,鲜卑、匈奴、羯、氐、羌等少数民族纷纷入主中原,史称“五胡乱华”,但也进一步促进了民族间的大融合。 司马伦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老命也搭了进去。惠帝复位,羊献容也复立为后。 司马 认为自己勤王有功,自封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独掌朝政。这可把一同起事的各诸侯王给惹火了。 永宁二年(302年),骠骑将军司马 与司马 等里应外合攻击司马 ,司马 战败被杀,司马 掌握朝权。第二年,司马 与司马颖又不满司马 专权,盟友破裂,兵戎相见。在洛阳任职的东海王司马越畏惧二王强盛,害怕城破之后自己遭殃,发动兵变,将司马 活捉,司马 遂被司马 的部将张方烧死示众。 就在司马氏家族乱纷纷互相攻伐之际,羊献容生下了她与晋惠帝司马衷的女儿临海公主(初封清河公主,以临海公主名世)。由于特殊的政治背景,她一出生,就决定了要比普通人经受更多的风雨洗礼。 公元304年正月,获胜后的司马 司马颖进驻洛阳,控制朝政。为了篡位,他们首先拿无辜的羊献容开刀。二月乙酉,羊献容被废为庶人,幽禁金墉城。她的女儿临海公主这时还不满一岁,也不得不同她的母亲一起迁居冷宫,不幸的命运一开始就这样如影随形的跟随着她,这或许就是她的宿命了。 是年七月,右卫将军陈胗率军攻入禁城,司马颖败逃邺城。在金墉城里被关了半年之久的羊献容母女又被迎回皇宫。羊献容复位之后,西晋朝廷为清除异己,斩草除根,派兵去邺城剿灭司马颖。东海王司马越很快聚起十万大军,高兴得发起昏来,裹挟惠帝御驾亲征邺城。部队走到了河南荡阴(今汤阴),没有设防就宿营了。结果被成都王司马颖的部将石超偷袭,一败涂地。司马越一看形势不妙赶紧逃窜回封地东海(今江苏连云港)去了。把光杆傻皇帝撇在了乱军之中,身中三箭,脸颊负伤,而且把随身携带的六枚帝玺也弄丢了。 惠帝被掳入邺城,同时,远在洛阳的羊献容也再次遭殃。 司马 的部将张方,在司马越邺城大败的同时,乘虚而入,率军攻入了洛阳城,把持了朝政。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废皇后羊献容为庶人。母女又回到金墉城被软禁起来。 幽州军阀王浚不满成都王司马颖的作为,遂联络宗室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并邀请乌桓国的鲜卑族骑兵助战,讨伐司马颖,司马颖只好领着几十个亲兵牵着惠帝的牛车逃往洛阳。 而河间王司马 听说张方抢到了惠帝,喜出望外。立即命令张方把惠帝和成都王司马颖带到长安,张方启程前,大掠洛阳皇宫,又趁机抢掠了很多宫女做军妓。后因粮食匮乏,就把抢来的宫女逐批杀死充作军粮,一路吃到长安。河间王司马 于304年12月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宰相,掌控了晋室大权。 司马衷被裹挟到了长安之后,洛阳城里的群臣便自发组成了留守小朝廷。但是他们毕竟是臣子,总不好自己公然发号施令。在此情形下,他们想到了金墉城里的废后羊献容。于是立即恢复羊献容的皇后名分,把她当作一块金子招牌,借她的名义颁布诏书,发号施令,并且立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 永兴二年(公元305),司马 得知羊献容复皇后位的消息,在长安挟持司马衷于该年四月丙子日再次颁布诏书,废羊献容为庶人。 同年11月,身在洛阳的立节将军周权假称自己接到了司马衷的密诏,升自己做平西将军,同时复立羊献容为皇后。这是羊献容第三次废立,却已是她第四次走出冷宫金墉城了。 而洛阳令何乔却听命于司马 ,结果周权失败被杀,刚刚被释放出来的羊献容及临海公主母女,又再一次莫名其妙地关进了金墉城。司马 还不放心,他认为羊献容家世高贵,身份特殊,多次被人利用,留着必为隐患,所以,一定要杀掉她才行。所赖洛阳百姓官员竭力保护,羊献容母女才得以逃出生天。 但司马 的独断专行,引起了司马氏诸王的强烈不满,他们再次推司马越为盟主,讨伐司马 。不久,司马 与司马颖相继被杀。白痴皇帝司马衷又被用牛车载回洛阳旧都,这时的京城已经是残垣断壁、衰草连天,小朝廷只好在草屋里面重建宫室。羊献容再次被从金墉城冷宫里迎出,复立为皇后。 这是羊献容的第四次废立过程。 306年12月,诸侯王已灭,东海王司马越觉得48岁的白痴惠帝已无利用价值,便派人在饼中置药将其毒死,然后立惠帝的第25弟司马炽为帝,改元永嘉,是为晋怀帝。至此,这场持续16年之久的西晋“八王之乱”结束。“八王之乱”旷日持久,兵连祸接、中原板荡、杀戮频仍、生灵涂炭,战争已经耗尽了西晋王朝的国力,使之不堪一击、虚弱到了极点。诸侯王引狼入室,鲜卑、匈奴、羯、氐、羌,以中原为战场,相互攻讦,更加加速了西晋王朝覆灭的步伐。 晋怀帝永嘉五年(公元311),匈奴后人创立的汉赵帝国开始攻打西晋,同年六月,汉赵大将刘曜攻陷洛阳。当他带兵攻入洛阳之后,西晋皇族数以百计,大多都沦为汉国的奴隶婢仆。 皇后羊献容在混乱之中,与女儿冲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渐渐走远,空余思念了。她情知无法逃脱,反倒镇定自若,在弘信宫里正襟危坐,保持皇后的威仪,她很快成了刘曜的俘虏。刘曜被羊献容的风姿逸韵、如花美貌所吸引,更惊奇于她的身世离奇和过人智慧。他当晚就在后宫奸污了羊献容,这也是胜利者的一方对失败者的一方所具有的心理优势。另一方面,魏晋以来,“五胡”已在中原定居数代,深受中原氏族风气同化,帝王贵族都以纳士族高门女子为荣。羊献容世代公侯,又有皇后之尊,刘曜对她十分着迷,宠爱到了极致,竟至废掉自己的王妃卜氏,封羊献容为嫡妻王妃,恩宠倍加。刘曜性情暴躁,心狠手辣,唯对羊献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成为赵国皇帝后,便又封她为皇后。羊献容成为历史上唯一的两国皇后,也算有了圆满的归宿。而她的女儿临海公主,也成了历史上唯一一位卖身为奴的公主。母女二人的离奇身世,令后人感慨万千。卖身为奴 正如以上所述,天下如此纷扰,能够乱中求生,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它需要有高度的智慧和生存技巧。羊献容贵为皇后,也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几度废立,几乎横死。而她所牵肠挂肚的女儿,还不谙世事,想起来就揪心。 据《晋中兴书》记载:临海公主,惠帝第四女,羊皇后所生,初封清河公主,未出适,值永嘉乱(陆游的《初学记》卷十也有相同的记载)。临海公主是她和惠帝所生的唯一的女儿,闺名不传,在司马衷的女儿里排行第四,初封清河公主。她名义上是千金之躯,实在她一生下来就遭遇坎坷,命途多舛。 等羊献容安定之后,就让人在俘虏中寻找,结果一无所获。她虽然十分悲痛,也只有听天由命。她曾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乱离中女儿的身影,但乱兵扰扰,强悍者也遭横死,何况像公主这样的荏弱之质,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了。乱世人命不如犬啊! 而她绝不会想到,她的小公主,此时正在逃难的路上,为寻找亲人,受尽风寒霜露。她更不会想到,在她贵为北方汉国刘曜的中山王妃时,临海公主已经沦落民间,成了一介婢女,屈辱而艰难地求生。当她贵为刘曜皇后时,已是北南对峙了,从此,她便永远失去了她的小公主。天理循环,是公主的命运如此,还是她前世的罪孽沉重?她追问着。所有她所承受的苦难,都千万别报复于临海公主的身上;而她所经受的全部幸福,都将十倍百倍的降临于临海公主的身上;她只有祈祷了。 当初,洛阳城破时,临海公主趁乱在一个老宫人的带领下,紧随官员和百姓一起外逃。在洛阳郊外被石勒大军迎截,老宫人死于乱兵之手。临海公主当时还不满10岁,可能是人小不为匈奴兵注意吧,侥幸逃生。她虽然是白痴皇帝的女儿,但一点也没有遗传她父亲的基因,反而非常聪明。这或许得益于她与母亲多年的监禁生活,使她过早地品尝了生活的大喜大悲,体味到人情的冷暖和人际关系的残酷。她不敢告诉人们她是公主,那样会带来危险。就算是公主,一旦沦落民间,也只能是伤心的公主了。她知道隐藏自己就是保护自己的最高技巧,这也许是生存的残酷教会了她潜藏的生存本能吧。当乱兵搜索孑遗时,她躲在草丛里,一天一夜,肚子饿得狼掏猫抓似的,也不敢吱一声。直到确信乱兵退走,她才敢出来。她把自己的脸涂黑,把自己华丽的衣服弄脏弄乱,经过这一番伪装,让自己更像难民。但她不敢向首都洛阳去,她随同历史上第一次民族大迁徙的洪流,被裹挟着往南,再往南。在路上,她把自己的衣服与乞丐的麻衣交换,或用佩带的首饰交换粗饼,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一路乞讨,寻找自己的母亲和亲人。 一天,当她逃难到淮河边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她已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由于难民太多,连讨饭也变得困难。她看到有父子两人在沟边生火做饭,她就呆在一边赖着不走。这个遭遇坎坷命运多舛的民间公主,竟沦落到向人摇尾乞食的地步,怎不令人唏嘘? 好在这对父子善良,看她不走,就舀了半碗稀饭给她。渐渐熟了,她主动提出要给他当女儿。父亲看她聪明,举手投足不像小户人家出来的人,但也绝不会想到她竟是公主,就有自己的私心,收留了她。他们是民间杂耍艺人,正需帮手。父亲打算,待她长大后,还可以做自己的儿媳妇呐。 生活暂时有了保障,她跟着他们在四乡游走。临海公主虽然身世飘零,孤苦无依,但性格很是豁达,聪明精灵,深得父子欢心。她洗去脸上的煤灰,又现出她的全部美丽了。 她参与会计他们的收入支出,三人很是和睦,她在乱世中暂时寻到了幸福的港湾。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灾难就降临在他们的头上。社会大乱离中,被打散的士兵多数沦为土匪,他们以抢劫为生,谋财害命。临海公主一家就遭遇到了这样的不幸。在一次演出过后的转场中,他们遭到了一群乱兵的抢劫。那对父子为保护她,竟被乱兵杀死,但也为她争取到了逃跑时间,却不幸慌不择路,栽下悬崖,昏死过去。一名乡野村夫发现了她,把她救回了家。但他并不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临海公主也刻意隐瞒。他并非善类,竟将她卖到东晋王朝管辖的吴兴县(今浙江省湖州市)一个叫钱温的江南富户人家做奴婢。 据《太平御览》152卷记载,此事当在建兴(公元312年)中:(临海公主)卖长城民钱温,温以送女,女遇主甚酷,主自告吴兴太守周礼(据《晋书》卷58周札传,礼当是札字之讹,时任吴兴内史,当从正史。魏晋南北朝时,郡守称太守,如果该郡封为王国,长官则不称太守称内史,相当于两汉时的国相)。以闻,于是杀温及女,适谯国曹统。《艺文类聚》卷16也对此事记载甚详。 钱温是一个土财主,而他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为人自私专横。父女俩性情吝啬而残酷,尤其对身边的家僮侍婢,更是颐指气使,非打即骂。她所使唤的丫鬟几乎都受到她的折磨,甚至虐待致死。因此,她家在吴地已是臭名昭著,没有人愿意再到她家做丫鬟。钱温便到集市上碰碰运气,不想正好碰上了那个乡野村夫正在临海公主的头上插着草标叫卖。钱温让临海公主走几步,又强迫她做了一些动作。临海公主自是皇室的金枝玉叶,一颦一笑都流露出十足的韵致,并且生得仪态万方,眼中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更让人顿生爱怜。虽然她要刻意去隐藏什么,但她与生俱来的气度,使人不得不怀疑,并非如她所言,是洛阳市井中普通人家的女儿。 钱温很是满意。但他还是要以最低的价格得手,他知道,兵荒马乱的,没有人家会乐意往家里多添一张嘴。只有像他这样的江南富户才有这样的气势。 但乡野村夫并非那么容易对付,他皱了皱眉头:“她绝对是有身份的人,并不止是小姐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公主呐!”这显然是胡诌,目的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但临海公主却暗暗叫苦不迭,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 钱温饶有兴趣的打趣说:“看不出你还能想到这些方面。” 乡野村夫:“我能想到的东西比你可多得多!还有几点,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 “哪几点?” “她极其注意礼貌,教养非常的好。再看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些言行举止,这绝不是小户人家的家庭可以培养出来的。比如单手负背、单手抱腰的鞠躬,似乎是皇家的宫廷礼仪!” 钱温说:“我知道你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图个好价钱。但我买的是丫鬟,只要机灵,能干活就行,管她公主不公主的。若真是公主的话,她恐怕连走出皇宫的机会都没有。别瞎掰了,五文银子。” 乡野村夫闭目想了一想:“十文!” “五文。多一个子儿也不行。”两人相持不下,乡野村夫最后断定确实不能多抠来几文,又害怕失去了这样有钱的主顾,何况又是捡来的。双方就这样击掌成交了。 如此美丽的公主,如今竟沦落到这等地步,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谁又能够预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美丽的人生注定是有波澜的。10岁的小公主自此成为富人钱温女儿的粗使丫鬟。公主一生中最苦难最卑微的一段生活便由此开始了。 这位钱家小姐虽然出身富家,却毫无修养,又毒又妒,人品恶劣,对手下的小丫鬟残忍酷虐。稍有小错,即殴打、折磨,针扎锥刺,并以为乐事,靡不间日。下人们苦不堪言,尤其对于临海公主,由于她听不懂吴地方言,被认为是有意怠慢,更是荼毒逾于她人。她得观察她的脸色,只要钱女一皱眉,公主整个人就像掉进冰窟里。专门用来抽打她的鞭子上,常沾着她高贵的血液。她每天不得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干着超过她承受能力的杂役,甚至被发怒的主人关在黑房间里,连续几天不给吃喝。几次昏死过去,公主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只能把眼泪吞下肚去。 有时也想起从前做公主时的繁华岁月,两相对照,更是悲苦。天道循环,她只有认命。人生莫不如此,当你沦落到一贫如洗的时候,你的世界就不再有美丽的童话了。 临海公主身为奴隶,经常无辜遭受鞭笞,但她拥有一颗坚毅的心,脸上总带着不屈的冷漠,这使钱女大为不悦,骂她是丧门星;而临海公主不经意间流露的高贵气质和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容颜,又很是让钱女妒忌。她想起父亲讲的笑话,多次套问公主被卖之前的身份,那乡野村夫说的是不是真的?出于本能,公主每次都矢口否认,或装聋作哑,避而不谈。 临海公主不敢泄漏自己的身份,而且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重活脏活反倒无所谓了,精神上的压力与日俱增。她时刻担心被人认出,也害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因此,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简直度日如年,但她一直咬牙忍耐。直到有一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晋元帝在江南恢复了晋朝,她被这一天大的消息所鼓舞,所振奋,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希望的火花。但她仍不露声色,反而比以前更卖力的干活。她在寻找机会,终于有一天,钱女差她外出购买脂粉时,她乘人不备,逃出了钱府。苦尽甘来 临海公主逃出后,害怕被人追上,又害怕去建康路途遥远,山隔水阻,如再被拐卖,性命难存。就径自跑到吴兴衙门哭诉。然而门口的衙役见她虽容貌秀丽,气质不俗,但衣衫褴褛,一身奴婢打扮,不相信她就是晋惠帝的女儿清河公主。衙役们说:“小姑娘,冒充公主是要杀头的,你可要想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急得大哭,不顾公主身份,赌咒发誓:“我要是假冒伪劣产品,不得好死不说,还将尸骨无存,三尺神灵作证。”衙役们将信将疑,勉强同意向上级禀报。 吴兴太守周札一听说她是晋朝的落难公主,来投官家求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赶忙出来迎见。不管真假,安排内眷陪侍,好生安抚。梳洗打扮,沐浴更衣之后,果然光彩照人,帝女风范。周札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到达都城,求见当朝天子,也就是建都建康(南京)的东晋第一任皇帝晋元帝司马睿。 在元帝面前,公主涕泪俱下,哭诉了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及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当司马睿确认面前伤痕累累的小女孩确实就是自己的姑姑之后,伤心至极,同时也勃然大怒,一纸诏书直奔吴兴,立即收捕钱温及其女儿。 一个皇家的小公主,竟沦落为今天这幅模样。元帝在感叹皇女不幸的同时,不禁引起家国之悲,他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他自己何尝不如此呢?当他逃亡到黄河渡口边时,河吏正在大捕皇室子弟,怀疑司马睿的身份,不准他过河。随行的谋士见了,故意用马鞭子拂掠他的脸,笑着说:“你这个看房子的舍长,怎么也被拘留了?现在官家(指推翻西晋的刘汉政权)正在抓捕贵人,莫不是你穿得太好了?”河吏听后,以为抓错人了,就予以放行。司马睿想,他如果沦落民间,下场怕不会比临海公主好多少吧!于是内心怆然,更加愤怒钱温及其女儿的泯灭天良,如此虐待公主,真是古今罕有。于是不等秋后,就把钱温一家斩首示众,财产充公,以儆效尤。如梦初醒的钱温父女悔之晚矣,虽哀求终身为奴为婢,也不可能了。 与此同时,司马睿下诏恢复她的公主身份,重新受封为东晋王朝的临海公主。 全城百姓都为公主所受的苦难唏嘘,受封之日,全城罢市,庆祝公主送走悲苦的过去迎来幸福的明天。 《晋书?后妃列传》是这样记载的:临海公主先封清河,洛阳之乱,为人所略,传卖吴兴钱温。温以送女,女遇主甚酷。元帝镇建康,主诣县自言。元帝诛温及女,改封临海,宗正曹统尚之。 临海公主自此安稳地生活在东晋王朝的庇护之下,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但她曾卖身为奴,深知奴婢们的艰辛,对下人多有赏赐,府中无不称颂公主的贤德。成年之后下嫁给谯国人曹统。曹统为曹魏宗室之后,也算门当户对。自此夫妻恩爱,幸福而平静地度过了一生。 历史上,当国破家亡之际,那些能够活下来的公主,她们的不幸遭遇各异,但都充满着辛酸与屈辱,像临海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委顿尘土,被迫为奴为婢,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她虽然从天堂一下掉到地狱,心理上一时难以承受,但她能够忘却前尘,面对生活,勇敢地活下去了。而也只有像她这样受过苦难的人才有如此坚强的意志,临海公主虽然生在封建社会帝王之家,但她多次跟着她的母亲,幽闭禁宫,几次死里逃生,所以才能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现实的生活。她知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留下生的希望,才有明天的憧憬。这是一;其二,异族入侵,政权更迭,西晋皇族成员纷纷身首异地,宫阙万间都化了土,帝王之家尚且如此,沦落北方的无依无靠的布衣百姓会有怎样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南迁的有志之士莫不痛心疾首,希望能恢复半壁河山,拯救中原同胞于异族铁蹄之下。但朝廷昏庸,司马睿属于皇室的疏族,素无名望,并无恢复中原之志,而又害怕有人以北伐的名义建立功业,威胁他的统治,仅仅满足、偏安于江南一隅。而一些沽名钓誉者,又常拿北伐作为在朝廷中争权夺利的筹码,并不真心北伐,以致统一的机会尽失,致使南北中国长期处于大分裂之中。每读史至此,莫不痛心疾首!引 言 古人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渐”。东晋时期,最重门阀,高门和寒门有着天壤之别。动乱打破了一切规则,自北方南迁的侨民,在丧失了土地和房产的同时,那时也失去了赖以证明自己煊赫身世的家谱,也便失去了做地方豪强的资格。刘裕先祖就是随晋室南迁到丹徒京口里落户的,丹徒因此成了刘裕的出生地。第一次大移民发生在西晋永嘉元年至南朝宋泰始二年的150年里,这次移民高潮形成了三大支流。其一为“秦雍流人”(陕西甘肃以及山西一部分),到达的地点是洞庭湖流域;其二为“司豫流人”(河南以及河北的一部分),到达的地点是鄱阳湖流域;其三为“青徐流人”(山东以及江苏安徽一部分),到达的目的地是太湖流域。刘裕一家即属于“青徐流人”,他家虽贵为王族,但到刘裕的祖父时,煌煌贵胄的血液早已稀释,其祖父勉强能官至东安太守之职,而刘裕的父亲刘翘则没有那么幸运,不管怎么努力,走门子,拉关系,也只能出任本郡功曹,薪资已不足以养家糊口。彻底疏离了士族行列,沦为寒门。那时,寒门能做到郡太守,已经是烧了高香,要想进入上流社会,那只能是痴人做梦,比登天还难。而代晋自立的南朝宋开国皇帝武帝刘裕,却创下了一个奇迹,跃登九五。刘裕幼年贫贱,以耕地为业,兼做樵夫、渔夫及卖履小贩。由江湖浪人跃等九五,是与妻子臧爱亲的默默奉献分不开的。两人可谓是贫贱夫妻,相濡以沫,平淡之中,真情毕现。是标准的中国典型式婚姻,男子在外闯天下,女子纺绩在家园。臧爱亲一直生活在农村,但有比其她妇女更多了一层离别的苦难。最后被刘裕敕封为皇后,哀荣备至,把原本遗憾的人生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刘裕出世 刘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原籍彭城县绥舆里(今江苏省徐州市)人,是汉朝楚元王刘交的第21世孙。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中原板荡,流民如蝗。南迁的北方民众,大批涉淮渡江,迁徙到安定富庶的江南。刘裕一家即属于“青徐流人”,他家虽贵为王族,但到刘裕的祖父时,煌煌贵胄的血液早已稀释,其祖父勉强能官至东安太守之职,而刘裕的父亲刘翘则没有那么幸运,不管怎么努力,走门子,拉关系,也只能出任本郡功曹,薪资已不足以养家糊口。彻底疏离了士族行列,沦为寒门。好在刘裕的祖父在做太守时,硬要与同僚把酒结盟,指腹为婚。因此,后来刘翘才娶了曾经是平原郡赵太守的女儿,名唤赵安宗的。 但这段婚姻只持续了短短四年,就以悲剧的形式过早谢幕了。赵安宗撒手人寰时刚满21岁。 晋哀帝兴宁元年(公元364),也就是赵安宗嫁给刘翘的第四个年头的三月壬寅日的夜晚(一说为四月二日),赵安宗艰难地生下了她唯一的儿子刘裕。据说,这夜的产房通宵被神光所罩,满堂红亮,还有甘露降在了刘家祖坟的树上。 这诸多神异的现象,足以说明刘裕一出生就迥异于凡人。当然,后来附会的成份居多,而这也是胜利者所乐听乐见的,表明他是天命所归,本清源正,地位正统。历史上类似的把戏在改朝换代之际都能寻到踪影,譬如陈涉的狐狸夜吼,高祖的斩蛇起义,王莽的谶纬符信等,不一而足,而这也是正统史家所津津乐道的。后来史官曾向已做了皇帝的刘裕求证时,刘裕笑而不答。这一切似乎预示着这孩子的出生大有来历,将要兴旺刘家。因为他是大富大贵之人,所以命硬妨母。 等待了大半夜的刘翘在接生婆报说是个大胖小子时,未免心中狂喜。但他泛滥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从脸上抹去,屋内已传出了赵安宗因产后血崩而死的消息。刘翘顿时如五雷轰顶,巨大的情绪落差使他几乎要栽倒在地。望着脐带未落的嗷嗷待哺的儿子和渐渐冰凉的妻子,刘翘大骂一声:“我要摔死你这索命的奴才啊!”但却很快被人拦下。 刘裕的命保住了。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刘翘茫然无措。家徒四壁,盎中无斗米,架上无悬衣,拿什么喂养你呀,儿子!刘翘无奈之余,就又想着干脆把他抛弃了事。幸亏他的同宗兄弟刘万夫妻,此时伸出了援手,算是搭救了刘裕。总是在关键时刻有人搭救,刘裕却也了得。刘万的妻子杜氏将本应属于次子刘怀敬的母乳断了,给了刘裕。刘裕在三岁以前,就一直寄养在他家,刘翘因此给刘裕起了个小名叫寄奴。 据以上刘翘对刘裕的态度,我们也就不难想象,后世关于刘裕出生的神异传说,多数是在刘裕发迹后的民间英雄传奇的基础上,被越传越神后而罩上的一层神秘的光环。刘裕或许借此又对自己来一番进一步的包装也说不定。所以刘翘当时不会相信,更不可能想象刘裕将来会贵为天子,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此类传说。要不然,刘翘怕呵护都还来不及呐,还能骂为不祥之物,一再地想当包袱丢出去? 刘翘不久就又娶了一房继室萧文寿,萧文寿的娘家家境要比赵安宗家强多了。她的祖父萧亮曾任御史,父亲萧卓也曾官至洮阳县令。作为世家小姐,萧文寿老大才嫁(时已22岁了),在早婚的古代,有些不可思议。也许是时世混乱,士族婚配不易。一个是二婚,一个是老姑娘,弯刀对着瓢切菜,也只有像刘翘这样的破落士家子弟方能够凑合吧,毕竟他先世阔过。没两年,继母接连给刘裕生了两个小兄弟,就是未来的长沙景王刘道怜、临川烈武王刘道规。本来,刘翘曾经想放弃刘裕,彻底的给人算了。但贤惠的萧文寿坚决不同意,说服丈夫,将刘裕接了回来,养在身边。她对这个身世凄凉的孩子异常怜悯疼惜,倍加呵护,视如己出。穷蹙困顿的时候,她也时常要到娘家寻求接济,这样日子才能勉强能过。 刘裕四岁时,父亲刘翘却因操劳过度,英年早逝。家里的顶梁柱垮了,刘家的生活顿时陷入了更深的贫穷无依的境地。母弱子幼,生计无着。在此后的十多年里,刘家一直没落,几乎沦为丐户。萧文寿每天除了抚养孩子,料理家务农田,就是没日没夜地编织草鞋。刘裕从六七岁起,就不得不背着草鞋四处叫卖,除此之外,他还得拼命的下地耕田,入湖打鱼,上山砍柴,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什么委屈耻辱都受过。没有一刻的闲功夫,也没有多余的想法。他知道只有拼命劳动才能养家糊口,作为长子,刘裕深知肩上的重担。 刘裕对于继母拒绝放弃自己去改嫁、坚持将自己拉扯成人的养育之恩,以及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操心的慈母之情,一生都充满感激,不敢须臾忘记。所以,显贵后,不吝封号。凡她所求,无不满足。他发誓一定要让全家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他时刻都在寻找着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为此,他曾和人赌博,给富户当过打手,但都以失败告终。以致后来去从军,才算真正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从此发达起来。夫贫妻贱 寒门出俊才。刘裕渐渐长大,尽管全家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但刘裕却发育得很好,是瘠地里的一颗壮苗。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史书记载他身高七尺六寸(相当于现在的1.83米),天生的豪杰之相。他游侠放任,性情豪爽奔放,平素喜好拳脚棍棒,练就了一身武艺,路见不平,也出手相助,在乡间早已闻名,薄有馈赠。但也因此,便不安于坐守家中,不似先前勤勉劳作了,常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大话空话很多,似乎很有壮志。亲戚朋友们对他颇有微词,但是继母萧文寿却对儿子很偏爱,旁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由于他的爱好是全武行,读书对他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史书说他不好读书,我在此估计,刘裕怕是属于那种想读书而家里又没钱供他读书的少年之类。这使他以后吃了很多苦头。后来同在京口起兵讨伐桓玄的刘毅,曾与他展开激烈的相位之争。刘毅很看不起刘裕,常言词里带刺,讥他没有文化,仅有匹夫之勇。刘裕有苦难言,英雄气短。而刘毅常在朝廷上谈玄说幽,吟诗作文,很有一套,又能广交社会名流,团结高门大户,风云际会,冠绝一时,令刘裕羡慕得要死,也嫉妒得要死。刘裕深知,想要压倒刘毅,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一定要取长补短,发挥自己的强项,在战场上决雌争雄,建立盖世功勋才行。这也是他后来多次进行北伐的原因之一了。 刘裕长到18岁,依然穷苦潦倒,举债度日。而且好斗性格依旧,就由继母做主,与郡里功曹臧隽的女儿臧爱亲结婚。继母想,或许结婚以后,有妻子约束,刘裕就多少能改变自己放纵的性情了。 臧爱亲,是刘裕的结发妻子,她祖籍山东沂水,也是南迁的侨民。父亲臧隽和刘裕的生父刘翘一样,也是一个郡功曹,都是寒微之家。蓬门柴户,也算门当户对了。臧爱亲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秀外慧中,性格含蓄温婉,很会持家。虽说生活艰苦,但她毫无怨言,任劳任怨,因此,夫妻感情甚笃。刘裕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总想出人头地,可总是时运不济,干啥啥不成,想啥啥不来,多遭亲友奚落,邻人冷落,骂他百事不成,刘裕很是孤独。但臧爱亲却时时鼓励他,说刘裕的孤独是英雄的孤独,相信刘裕不是一个常人,自然有常人无法理喻之举,别人是很难了解他的雄心的,这世上势利眼多,所以英雄往往孤独。臧爱亲以她的柔情和宽怀,抚慰着刘裕孤独的豪情和放纵的野性。妻子的好,反而使刘裕更加有愧于心,更得为全家的衣食奔忙了。 臧爱亲坚信刘裕是一位能成大事的人,而刘裕更认为自己是待时未遇的英雄。常说:“富贵我所取,贫贱非我愿。”据说,刘裕有一次到京口竹林寺游玩,曾经倦卧讲堂廊下休息,路过的僧众看见他倦卧的地方,云气蒸腾,幻出五色龙章,罩着他酣眠,不禁大惊失色。刘裕听说之后心中暗喜,但是嘴上推说:“上人不可妄言,多是眼误罢了。”此事发生后,刘裕更加断定自己前景不可限量,甚至到了妄想的地步。一天到晚无心干活,游手好闲,到处求高人指点。 刘裕父亲的墓葬在丹徒县候山上,远溯至秦代,候山就曾被众多占卜家断定是有“天子之气”的风水宝地。当时有一个著名的风水师叫孔恭,名闻天下。刘裕想尽办法接近他,取得他的好感,邀他一同出游,有意将他带到父亲的墓边,故意装作局外人的模样问孔恭:“你看这家人的墓地如何?看坟头也不像大户人家。”孔恭仔细看后答道:“年轻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走遍大江南北,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风水宝地。这家的后世子孙,将贵不可言。” 听了孔恭的话之后,刘裕更为自负,也便暗地里有了称王图霸的心思。 然而风水虽好,刘裕却依然是乡间有名的穷汉,常常举债度日。家里一年到头,不见腥荤。和他的老祖先刘邦一样,在街头痞吃痞喝,却没有刘邦那么有运气,可以赖樊哙的狗肉吃。他曾到岳父家混饭吃,遭到奚落不说,还被撵了出来。 因为人穷,所以就想着要更快的发财。但发财没有捷径,按说他身高七尺有余,孔武有力,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只要诚实劳动,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土里刨食,诚非所愿。因此,有一段时间,刘裕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热衷于樗蒲(一种类似于掷筛子的赌博游戏)的赌博,为乡里所不齿。臧爱亲也规劝过他,认为赌博桌上是搏不来功名的。但刘裕善赌,家无宿粮敢赌百万,手气又好,胜多负少,越赌越上瘾,一时不能自拔。臧爱亲拗不过他,不吵不闹,反而对他更加柔顺。女人的柔情是天底下最坚不可摧的武器,她要用自己的娇怯的柔情,融化掉刘裕狂野的个性。所以刘裕一辈子对发妻念念不忘,称帝后,更是不立皇后,而把皇后的桂冠永远的留给了早逝的妻子臧爱亲。 赌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刘裕虽然向妻子作了忏悔,但他又侥幸的想,再赢最后一把就收手,然而,刘裕的命运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好,就在最后的一次豪赌中,他彻底地败下阵来,把仅有的家产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下了赌友刁逵3万元的高利贷社钱。刁逵何许人也?人称“京口之蠹”,是京口高门土著中的一霸,有钱有势,还身兼骠骑将军府的参议。刘裕即使锉了骨头当金子卖,怕也还不起这社钱,更何况刘裕根本就没打算要还这笔赌钱。 刁逵派人带了几次话,刘裕都置若罔闻。一次没有躲过,被刁逵家奴捉住,打得头破血流,绑在街口的马桩上示众。而刘裕也算是条汉子,十分倔强,斧钺加身,决不求饶。当时担任骠骑将军府长史的王谧路过,看到刘裕有股豪杰之气,一时英雄相惜,慷慨解囊,替刘裕还了欠债,让刁逵放人,这才救了他一命。王谧是东晋开国功臣王导的孙子,门第高贵。刁逵巴结还来不及呢,怎敢收钱?虽表面上卖了王谧一个人情,但刘裕的妻子臧爱亲,还是不得不去刁府做了半年之久的洗衣工,替夫还债。山中遇险 少年时的艰苦,让刘裕深刻体会到了民众的疾苦,也锻炼了他坚韧的性格和强健的体魄,而赌徒的经历,使得刘裕敢于冒险求利,孤注一掷。这种赌徒的性格和拼命精神,对刘裕以后的军事生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刘裕释放出来后,为了生活,只得又去新洲山里采樵叫卖。十月的一天,刘裕在林间砍柴归来,碰上一条数丈长的巨蛇,挡了去路,他立即对准大蛇举斧就砍,大蛇负伤后即刻窜入深林。第二天,刘裕再次来到昨天砍柴的地方,却听到林中有簌簌的声响。他好奇地一看,原来是十几名青衣童子正在林中捣药。刘裕心生疑惑,就问青衣童子:“这深山怎么还有人家?”童子答道:“这话问的就奇怪了,我们是山里的老住户,好几座山都是我们大王的。”刘裕又问他们捣药干什么?童子道:“我们大王昨天被刘寄奴砍伤,将这些草药捣烂敷上,就能痊愈了。”刘裕一听,明白昨天被自己砍伤的是个蛇精,想着它们幻化无穷,刘裕心里有些害怕,就又探询道:“你们大王已经得道,报复一个人不是很容易吗?为什么不杀了刘寄奴呢?”童子回答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刘寄奴日后要做皇帝的,谁敢杀他?” 刘裕一听,不禁顾盼自雄,原来的一丝胆怯顿时一扫而光,厉声喝道:“我就是刘寄奴!”众童子一听,吓得尖声大叫,四散逃跑。刘裕便将童子留下的草药悉数据为己有了。 后来刘裕沙场征战,士兵们的刀剑之伤,都用这种草药治疗,无不灵验。人们因此给这草药起名就叫“刘寄奴”。现在我们到中药铺里,还能看到一种叫刘寄奴的常用中草药,据说就是刘裕留下的治疗金创刀伤的那种,是中医里一味重要的止血散瘀的止痛药。 不久,臧爱亲生下了一个女儿,起名刘兴弟。为了爱女,刘裕厚着脸皮,到岳父家借粮,却遭到奚落。“你不是自命真命天子吗?怎么连一般人也不如,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整天不务正业,混吃混喝,白披了一张男人皮。”岳父骂道。 但刘裕始终认为自己有天命,认为自己不应该长期被埋没在穷乡僻壤里,决定前去投军,建功立业,趁乱世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他对妻子说,不走不动,只能等死;出外闯荡,说不定人生就此改变呐!遂决定从军,走当时为高门所不屑的行伍生涯。臧爱亲很理解丈夫的心思,也非常支持丈夫的行为。臧爱亲与刘裕本为贫贱夫妻,为人宽厚,与刘裕深相敬爱。虽然她舍不得丈夫远行,可发现一旦有改变丈夫命运的拐点,她还是极力支持的。因此,她一句阻拦的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替丈夫收拾行装。 第二日一早,刘裕便拜辞了母亲萧文寿,告别了妻子臧爱亲和女儿刘兴弟,又告诫两个兄弟刘道怜、刘道规,要他们好好侍奉母亲,用心做活。臧爱亲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他再一次叮嘱臧爱亲照顾好母亲、抚养好女儿,臧爱亲一一点头答应。臧爱亲也千叮咛万嘱咐的,外面苦寒,千万小心。就这样泪眼巴巴地彼此看着对方渐渐成了远方,远方与远方的距离,那是要用太多的思念来填充的啊! 刘裕很快渡过了长江,赴广陵投奔冠军将军孙无终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刘裕捎回家乡的音讯都是很少的。 而身在乱世中的臧爱亲,侍奉婆母至谨至孝;对待弟弟,至宽至恕;拉扯幼女,至亲至爱。她一面做着农活养家,一面还牵挂着远方的丈夫平安与否。吃苦受累,毫无怨言。因为她心中时刻闪烁着希望的灯盏,可爱的女儿成为她生活的支柱,远行的丈夫成为她唯一的牵挂。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内容。她相信丈夫一定会成功,也一定能够成功。 臧爱亲损了红颜,但终是没有白等,几年后捷报不断传来。 刘裕成为孙无终的部下后,算是最终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定位。他本就勇猛,这时更以豪气善战闻名,屡立战功,很快崛起,升做司马。后又在击灭孙恩知己军、大败强藩割据者桓玄中,累功至巨。不几年时间,就成为北府军的著名将领,也为此打下了坚实的帝业基础。称王图霸 刘裕为人机智有谋,勇敢善战,多次克敌制胜,屡立战功。东晋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99),新安太守之侄孙恩造反,辅国将军刘牢之奉命征讨。他久闻刘裕大名,借着这次战事,也为保证战役的胜利,刘牢之便向下属孙无终提出,调刘裕到将军府任参府军事,刘裕遂奉调到了前线,从此起家。 作为北府兵首脑部下的参军,刘裕实际上是升迁了,所以他对于刘牢之的照顾非常感激。当年12月,刘牢之派刘裕率数十人前去侦察孙恩部队的行踪,结果被对方数千人包围,刘裕的随从全部战死,他自己也被赶下河岸,命悬一线,正等待对方跳下河岸去结果他性命。刘裕不禁悲从中来,想着不能给妻子带来富贵,反而给妻子带来更大悲痛时,男人最后的血性被完全激活了。困兽犹斗,况人乎?刘裕顿作狮子吼,将生死置之度外。并手持长刀,将试图跳下岸的敌人一连斩杀了好几个,并且叠尸为梯,跃登上岸,冲进人群厉声诈唬,乱砍乱杀。真乃一夫拼命,万夫辟易。孙恩部队多是乌合之众,看到如此威猛疯狂的亡命之徒,一个个恐惧怯战,完全忘了己方人多势众,互相推搡观望,成了战场上的观众,没有人敢再去正面迎战刘裕,反而在刘裕冲过来时人人争相掉头逃跑。 此时刘牢之见刘裕许久不归,怕有闪失,派长子刘敬宣率领骑兵前去接应,正好看到刘裕惊心动魄的杀敌场面。只见那刘裕满身血迹,正挥舞着闪亮的战刀,犹如虎入羊群,将数千名装备齐全的敌人赶得到处乱窜,哭爹喊娘,真是旷古奇遇。不禁鼓掌,大加赞赏。 刘裕一战成名。从此成为军中的一员猛将,深为刘牢之所器重。 此后,随着战场上的扬名立万,刘裕的官衔也越来越高。从建武将军、下邳太守、中兵参军到彭城内史,渐渐成为门阀士族所依靠和团结的庶族阶级的代表人物。 当此之时,东晋朝廷呈现出一种不同于过去门阀政治的政治格局,那就是庶族的崛起。 孝武帝死后,安帝司马德宗即位,司马德宗是一个白痴,一切听从权臣司马道子、司马元显父子的摆布。而司马道子无才治国,终日沉湎酒色,猜忌大臣,弄得内外离心。此时,后期门阀士族的代表人物,则仅剩居于京口之任的太原王氏王恭,以及居于长江上游的桓玄了。 隆安二年(398年),王恭等起兵声讨司马道子父子,但王恭的兵力仰赖于并非门阀士族的刘牢之,很快被反水的刘牢之杀死。这时,另一割据者桓玄趁机占据荆州,封锁长江,朝廷仅能控制东方的吴越旧地。 随着东晋统治集团内部矛盾的日益加剧,各政治势力之间此消彼长,自相残杀。司马道子历来都想排挤桓家的势力,控制荆楚。桓玄曾经拜访司马道子,正赶上司马道子喝得大醉,他瞪着眼睛问旁边的客人:听说桓温晚年的时候想造反,有这事吗?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不过可见司马道子早对桓家有所嫉恨。桓玄又惊又怕,汗出如浆,伏地不起。自此以后,桓玄内心更加不安,对司马道子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雪辱父之仇。 桓玄封锁了长江中上游,禁止商旅往来,搞得建康公私匮乏,只能用橡子充做军粮发给士卒。司马元显父子忍无可忍,首先发难,进攻桓玄。而桓玄则收买了北府兵将领刘牢之,攻入建康,杀死司马元显父子,掌握了朝廷大权,将东晋王室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随后,桓玄又恩将仇报,剪除了对刘裕有知遇之恩的刘牢之,又大杀与刘牢之关系密切的北府宿将,北府宿将差不多都被杀光了。但对同样是北府宿将的刘裕,则特意擢拔重用。为什么呢? 当桓玄独揽朝廷大权,安排妥当以后,就任命刘牢之为征东将军、会稽内史,采用明升暗降的方法,收夺他的北府兵权。刘牢之听到任命,知道桓玄开始收拾他了,儿子刘敬宣劝他袭击桓玄,刘牢之犹豫不决,问计于刘裕:“我想北上会合在广陵的高雅之,起兵匡扶社稷,阁下能和我一起去吗?” 刘裕回答说:“当初将军率领数万精兵,望风投降,朝野人士对将军已经失望,如今桓玄已经得志,威震天下,广陵起兵怎么可能成功呢?刘裕不打算追随将军,回京口当个老百姓好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桓玄对刘裕便始终采取笼络措施,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刘裕安定收买北府将士。 桓玄是桓温之子。桓温在世时,就有当皇帝的野心,只是由于王、谢等门阀士族的阻挠,才未能如愿。桓玄在除掉司马道子父子之后,认为篡权的障碍已经扫除,便在元兴二年(403年)2月受封为大将军,9月又自称相国、封楚王、加九锡、领十郡,篡位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刘裕见世事如此,汲取了北府其他将领的教训,在桓玄征求他意见时,虚与委蛇,作出了表面上的依附,以迷惑桓玄,桓玄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更增加了对刘裕的信任。每次游玩,总要把刘裕接过去,盛情款待,赏赐丰厚。 桓玄的妻子刘氏却比丈夫清醒多了,认为刘裕并不可靠,应该尽早除掉。桓玄颇为自负,以为自己能够驾驭刘裕这样的人物。正是由于桓玄的优柔寡断,给了刘裕以机会。 东晋元兴二年12月(公元403),桓玄废晋安帝为平固王,安帝的弟弟司马德文由琅琊王降为石阳王。自己称帝登基,国号楚。东晋朝是王谢庾桓四大家族势力平衡下的产物,王谢庾三族相继衰落,桓氏成为唯一独大的家族,桓玄便轻而易举的取而代之了。 桓玄称帝后,骄奢淫逸,游猎无度,政局动荡。益州刺史毛璩根本不买他的账,起兵讨伐他。刘裕便于元兴三年(公元404)二月初一,联合北府兵其他将领刘毅、何无忌、檀凭之等举兵响应。他们在京口誓师后,同时在四处举事,刘裕被推为盟主,宣布卫晋抗楚。起兵杀入建康。桓玄抵挡不住,便挟持安帝和琅琊王西逃荆州。刘裕追击荆州,桓玄大败,舍下安帝,继续西逃。被益州刺史毛璩的部下俘获后杀死,时年38岁,谥号武悼皇帝。桓玄所建立的楚国,宣告灭亡,只存在3个多月。 由于刘裕对东晋有再造之功,他被司马皇家推举为使持节,进封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徐州刺史、青州刺史、兖州刺史、录尚书事……刘裕从此控制了东晋朝政,成为权顷天下的显赫人物。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顺叙一笔。桓玄称帝,派刁逵镇守历阳,兵败后被押送建康。刘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报仇雪耻的机会,不但刁逵被杀,刁家一门,几无遗漏,都遭到灭门,一雪刘裕当年绑在马桩上示众的耻辱。刘裕由于少年时代备尝艰辛,所以报复心理格外强烈(司马光评价此事,认为刘裕在这方面,远不如刘邦和曹操)。 从桓玄兴师入都到后来废晋立楚,门阀士族赞同其消灭司马道子父子势力,但不敢公然反对其篡晋,反映门阀士族已经衰微,丧失了左右政局的能力。真正有能力颠覆桓玄的,却是并非士族高门出身的北府将刘裕。昔日在朝中举足轻重的门阀士族,现在大都已无所作为。相应地,东晋皇室由庶族刘裕恢复以后,重建士族与司马氏共治的门阀政治局面是再也不可能了。不过,刘裕以庶族之身收拾残局虽易,代晋建宋却并非可以一蹴而就,而且需要相当长的准备和积累。 但是,庶族代替门阀士族的统治地位,终将带来朝代更替(“易姓”)、政制易形(“易制”)。 刘裕灭桓氏后,要取消司马皇帝的名号,还必须自己先取得更高的威望,因此,刘裕为了灭晋而进行大规模的北伐。正是刘裕抱着这样的目的,所以他的北伐不是真正的北伐,只是为了篡晋而猎取名声,致使后世诟病不断。刘宋开国 自公元410年至417年间,刘裕北伐,先后消灭了南燕、割据四川的谯纵和后秦等政权,夺取了北方广大地域和长安、洛阳两大古都。但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匆忙赶回建康篡位,这或许是古今中外权臣的共同宿命,刘裕又重复了当初桓玄所走过的那条旧路。 此时,刘裕已年过60,自知时日不多,为了在有生之年实现皇帝梦,他便想伺机害死安帝。但安帝的弟弟司马德文很是机敏聪慧,他看到刘裕举止反常,心怀鬼胎,担心安帝有事,便日夜守在安帝的身边。就是安帝的饮食,也是自己亲口尝了之后再给安帝。据说,当初有谶语说过:“昌明之后有二帝”,意思是说在晋孝武帝之后晋朝还要再传两任皇帝。刘裕无机可乘,焦急万分。世上不怕没有机会,就怕有人惦记。刘裕终于逮着个机会:义熙十四年(418年)12月戊寅,琅琊王司马德文突然患病,不得不回府医治。琅琊王刚一离开,刘裕便指使心腹、中书侍郎王韶之迅速潜入皇宫,缢杀了37岁的晋安帝。 安帝死后,刘裕假作遗诏,推琅琊王司马德文嗣位。是为恭帝,改元元熙。司马德文明知其兄为刘裕所害,但朝中尽是刘裕爪牙,自己无一亲信,无法追究,只有忍气吞声。元熙元年(419年)正月初三日,恭帝在刘裕心腹的逼迫下,为表彰刘裕推立有功,下诏封刘裕为宋王。 刘裕本希望晋恭帝司马德文能以禅位的形式把帝位传给自己,谁知一年过去了,恭帝仍毫无让位之意。于是,他派人散布风声,说宋王功高,晋室无用,还不如让贤。朝野风传,晋室压力巨大,好像晋恭帝理所当然就应该把皇位让出来似的。 刘裕急欲登上帝位,晋恭帝佯装不知,而自己又难于启齿,于是,他召集手下朝臣饮酒欢宴。在筵席上,刘裕若无其事地说:“当年桓玄篡位,晋国大权旁落。是我首先提倡大义,复兴皇帝宗室,于是承蒙皇上恩赐而有九锡之尊。如今我的年纪也快老了,地位又如此尊崇,无以复加,天下的事最忌讳装得太满而盈溢出来,那样就不可以得到长久的安宁了,现在我要将爵位奉还皇上,回到京师颐养天年。” 群臣不理解他的真正含意,只是一味盛称他的功德。这日天色已晚,群臣散去。中书令傅亮走出宫门,方才悟出宋王一席话的弦外之音,但是宫门已经关闭,傅亮便叩门请求见宋王,宋王即令开门召见他。傅亮入宫,只说:“我应该暂且返回京师。”刘裕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问:“你需要多少人护送?”傅亮回答说:“数十人就足够了。”随即与刘裕辞别。傅亮出宫时,只见彗星划过夜空,傅亮拍腿叹曰:“我过去常常不信天象,今天看来天象开始应验了。” 傅亮回到健康,正是夏历四月,正巧因留在朝廷坐镇的尚书左仆射刘穆之病故,晋恭帝遂征召刘裕入京辅弼。刘裕怕政权旁落他人之手,便留次子刘义真镇长安,匆忙结束北伐,自己仓促返回建康。导致关中之地得而复失,尽入郝连勃勃之手,从此之后南朝再无攻入长安之举。 傅亮便按预先和宋王商量好的办法,劝恭帝禅位,并草拟诏书,请恭帝再亲手抄一遍。他一边抄,一边对左右侍从说:“桓玄作乱的时候,晋室已失掉天下,后赖刘公讨伐桓玄,才又使晋朝延续了20年。今日禅位给他,是我甘心所愿。”420年6月11日,恭帝司马德文让位,又重新回到琅琊王府第,后又被封为零陵王。14日,宋王刘裕即帝位。至此,晋室灭亡,刘宋开国。元熙二年(公元420)六月丁卯日,宋王刘裕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宋”,建立了南朝最大的王国,定都建康(江苏南京),也就是刘宋王国,刘裕自己则是开国皇帝宋武帝。 但是,刘裕年将六旬,继承人刘义符才16岁,而晋恭帝正当盛年,自己死后,恭帝复辟怎么办?当年正是桓玄没有杀掉安帝,才有后来之患。虽然晋恭帝已废为零陵王,他也让自己的皇太子刘义符迎娶了恭帝之女海盐公主司马茂英为太子妃,结为儿女亲家,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唯恐有人再学自己“迎立废帝”的故伎。因此,他下决心非要把恭帝除掉才能安枕。但是恭帝的褚灵媛皇后对丈夫百般卫护,所有的饮食用品她都要先亲自试过才给恭帝,刘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机会。刘宋永初二年(公元421)九月丁丑日,刘裕派褚皇后之兄褚叔度求见皇后,就在褚皇后会见哥哥的空当,刘裕派兵从后院越墙而入,杀死了内房中的晋恭帝。8个月后,永初三年(公元422)五月,60岁的宋武帝刘裕病逝,刘义符即位,是为宋少帝。武敬皇后 刘裕常年从军在外,夫妻欢会时间自是屈指可数,少之又少了。所以,臧爱亲除在早年与刘裕生下长女刘兴弟(就是后来的会稽公主)外,未能再生下一男半女。等到刘裕功业大成时,臧爱亲已经接近人生的暮年了。夫妻虽然相会了,但多年贫困生活的煎熬,使得臧爱亲已不可能再生育了。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女人没有男嗣本身就有一种罪恶感。但刘裕却不这么想,他始终不忘糟糠之妻,后来虽贵为王侯,接着又登基称帝,他把臧爱亲视若拱璧。臧爱亲可说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这是因为: 臧爱亲多年处身于贫穷之中所表现出来的节操,深得刘裕的敬重。两人是贫贱夫妻,曾经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甚为相得。刘裕在军中多年,始终穿的是妻子臧氏给他做的“衲布袄”。这也是刘裕孤身在外打拼时的一种力量,一种安慰。可以说,两人志趣相投,都有一颗简朴的心。在生活上刘裕崇节俭,不爱珍宝,不喜豪华,宫中嫔妃也少。宁州地方官曾经奉献琥珀枕,是无价之宝,他视如敝屣。在出征后秦时,有人说琥珀能够治疗伤口,他即命人将它砸碎,分给将领作为治伤药。刘裕本不好色,平定关中后,他得到了美女姚氏(后秦天王姚兴的侄女)十分宠爱。臣下谢晦劝谏他不要因女色而荒废政务,他当晚就将姚氏送出宫去。基于此,臧爱亲不因年老色衰而秋扇见弃。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没落贫民,刘裕一直是靠实打实地勇猛血战博取功名。 刘裕到35岁之后,时来运转,封官加爵,40岁时更成了东晋王朝的股肱人物。臧爱亲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刘裕竟有这么大的显赫功名--被封为豫章郡公。一时间,以前奚落过他们的街坊,嘲笑过他们的邻居,不肯接济的亲戚们,都围着现在是豫章郡夫人的臧爱亲转起了圈圈,都拼了老命地来锦上添花了。阿谀奉承和送礼的数也数不清。 臧爱亲并不为这些所动,虽然丈夫成为权臣,她仍然过着俭朴的生活,清简寡欲。“器服粗素”(《宋书?后妃传》)。不好奢侈享乐;想通过她升官发财的亲属也没有一个达到目的的。 在这方面,刘裕和臧爱亲倒真不愧是患难夫妻。后来刘裕称帝,也和妻子一样,很注意革命传统教育。宫内没有个人的私藏,只将从前使用的农具、破衣专置一室,类似于后来的展览馆,定期开放,组织子女接受革命传统的熏陶,希望能够警醒后人。他的住处也非常简朴,床头上挂着葛布灯笼和麻绳拂以及打了补钉的棉袄。据史载,刘裕常穿木屐,以求勤俭治国。官员给他做脚蹬子,要用镀银的钉子,他不允许,说用铁钉就很好了。他的女儿们出嫁,送钱不多,也没有锦绣珠玉的妆奁。他的整个生活是“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宋书?武帝纪》)。 因此,刘裕在中国历史上是个比较明智的帝王,堪称一代有为之君。 但他的良苦用心,叙述旧日的苦,有对自己改变自身地位的能力的赞许,他从社会低层走上高层,确实不易,他要用这种有价值的回忆,教育后人,可是这种回顾毕竟是向后看的,对别人不会产生多大的积极作用。 他的孙子孝武帝刘骏继位后嫌宫殿狭隘,便另造了一座玉烛殿。一次他来到刘裕所居的屋子,看见床头用土作障,墙壁上挂着葛草灯笼,麻绳做的拂,不禁鼻子发出嗤笑声。有一个侍中趁机称赞刘裕勤俭有德,刘骏变色说:“一个种田的老农,用这些东西已经算是奢侈了!”其不屑如此,倘若刘裕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熬啊熬,臧爱亲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苦尽甘来,好日子已经呈现曙色,将要灿烂地照拂过来了。臧爱亲却一病不起,无福消受。臧爱亲对子女要求极严,她把刘裕穿了多年补缀多层的破袄赠给长女,让她以此教育后人。臧爱亲深知丈夫创业艰难,更忧虑这些从小长于富贵中的年幼儿孙们败家损业,怕后人不知省俭和谨慎,祸害刘家前程。因此,在她病重不治的时候,她特意把旧的衲布衫交给女儿刘兴弟保存。这件粗衣是当初穷苦时臧爱亲亲手为刘裕缝制的,早已是补丁摞补丁。在交付这件旧衣的时候,臧爱亲叮嘱刘兴弟:以后儿孙中,若有骄横奢侈的,就将此衣警示,不忘先人创业之艰。“后世若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宋书?徐湛之传》),给长女教导弟妹的权力,并以往日的贫苦作为家训的资料。会稽公主于是将衲布衣珍藏起来。 义熙四年(公元408)正月甲午日,臧爱亲病逝于东城(今安徽定远东南),时年48岁。她没有看到丈夫登基称帝的那一天。这个时候刘裕还只是东晋的豫章郡公,因此晋安帝追封她为豫章夫人,并归葬丹徒老家。 刘裕对患难发妻的早逝非常痛心,当他称帝之后,他追封已经辞世12年的臧爱亲为武敬皇后。《资治通鉴》第119卷记载:八月,辛未,追谥妃臧氏为敬皇后。尽管刘裕拥有嫔妃无数,刘裕始终都没有再立皇后。七个儿子(包括皇太子)的母亲都仅仅封嫔妃而已。臧爱亲生于忧患,可是却能死于安乐,人生也算完整。 可以说,臧爱亲一辈子都未入皇宫,直到死的前几年,都一直生活在民间,与其他村妇一样,采桑织布,关心四时,算计着怎样节俭过日子,但她却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宋书》在后妃列传中将她当之无愧地尊称为“武敬臧皇后”。 据《宋书?后妃列传》记载,刘裕感激臧氏,临崩时还特地留下遗诏:在他死后将臧爱亲的梓宫从丹徒迎至南京,与他合葬于建康的初宁陵。衲衣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