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把手指对在胸前左右摇晃着椅子。 “哼,那你怎么想,贺持” “他的胆子还真大。明明杀了自己的同伴还抢了货物,居然可以过得跟平时一样。” “那波怎么想” 被问到的那波沉默了一下 “……满不在乎的话说明他们有不会被发现的自信吧。” 在阵内事务所里见到的小磯一幅小人模样。天海抄着手抱怨道。 “不爽,不爽死了。虽然不清楚到底真相如何但也太不对劲了。……那波,你去打探下小磯周围的事情,比方说交友关系还有女人什么的。” “知道了……天海先生,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只是宿醉而已。昨天在会长那儿喝多了。” 天海轻轻回答道。 “那就好” 那波有点担心地点了点头。 “天海先生” 贺持打开了车后座的门,轻轻地叫了叫天海的名字。迷迷糊糊之间已经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啊啊” 虽然回答了贺持,可天海的头依旧靠在座椅背上。 “失礼了” 贺持面无表情地把手放上了天海的额头。 “果然有点发烧,我带你回房间吧” 天海虽然很想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可事实就是他现在连动一根指头都会觉得难受。 “……麻烦了” 贺持把手伸过天海的腰和膝盖内侧,轻而易举地就抱起了他。然后就这样把天海送到了卧室。贺持帮忙给他换衣服,而先行到家的那波已经准备好了解热剂和冰枕。他们两人都住在天海家里。 “为什么要撒谎呢,烧成这样还去宿醉。” 那波责备似地说道,一边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没撒谎。白天只是有一点发热,到了傍晚才突然烧起来了。” “……难道昨天晚上会长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把药递向天海的那波眼中浮现出凶狠的光。 那波从以前起就一直很反感神代。他的父亲曾经是神代的手下,父亲在那波16岁的时候卷入抗争事件里死了。虽然表面上说是自我了断的,实际上却是因为他接受了神代的命令杀掉了对抗团体的干部,自己也遭到了报复丧了命。这之后,失去了安身之地的那波被送到了神代本宅,他表面上很听神代的话,其实却对神代恨之入骨。 成绩十分优秀的那波接受神代的资助进入了大学院,后来说是为了不想欠一点人情,把在天海底下做事赚到的钱全部还了学费。 “怎么可能。不要说傻话,会长已经没有把我当作那种对象了。” 吃了药之后天海躺了下来。 “是吗?那个人一直把天海先生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任何时候都只顾自己……” “那波,别说了,让天海先生休息吧。” 被贺持责备的那波低下头道了歉。 “请慢慢休息,我们过会再来看看您的情况。” 贺持为天海拉上被子,和那波一道离开了房间。 这两个人是与天海一同住在神代本宅的同伴,天海和神代到底是什么关系知道得一清二楚。 作为爱人的三年绝对不是轻松的三年。最初天海并没有负责秘书事务,而是和宅里的其他人一起做一些打扫屋子之类的杂事。那个时候他被前辈们欺负得很惨,几乎每天都会挨打受点不大不小的伤,哪怕是拧抹布的时候稍微不注意点,骂声拳头就飞过来了。 神代也说“虽然你是来做情人的,不过也算是踏入这个世界的人了。即使大哥说的话没什么道理也得服从。如果不甘心的话就用自己的力量让周围的人闭嘴吧。” 天海并没有受到一点点特殊照顾。 这是功到自然成的三年。就凭着那不服输的劲头,他默默地将交给自己的工作一件件好好地完成了。才过了半年左右,已经没有人对天海的工作方式说三道四了,他每样事情都可以做得相当完美。然后是秘书见习的两年。 到了第二年,连前辈们都对天海刮目相看使用起了敬语。其中贺持和那波尤其仰慕他,做什么事情都跟着他行动。甚至最后当天海要离开神代本宅的时候,他们也获得了神代首肯,随着天海一起走了。 武斗派的贺持和知性派的那波,两个人对于天海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天海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而正是因为他们的扶持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从社会的眼光看来自己的人生并不体面,但天海却觉得已经十分受眷顾了。 像父亲一样的周藤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还有强大的弟兄们全力支持。有钱,也不缺女人,阔步在夜晚的街中,对面那些陌生的人们也会自动让出路来。 “人上之人的人生啊……” 天海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此话不假,那个不想作为丧家之犬了结一辈子的小鬼凭着一己之力走到了如此地步。从零出发,然后有了今天。不论方法如何,天海都禁不住想自己表扬自己干的不错。 但是,虽然这样想,胸中却依旧有着无法弥补的空虚,不论得到什么都无法装满那空荡荡的心,无论被给于了什么都无法填平那个洞。 要说是饥渴也可以,欠缺,不满足,根深蒂固,无可救药的丧失感。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天海伸出手去抓过了它。 “天海吗??是我,现在有新情报了!!” 阵内的声音。 “喂!天海,你在听吗??” “……我有听” 虚弱沙哑的声音回答着。 “难道你在睡觉,声音不对噢” “不对也别管……阵内,让我听听你的声音,说什么无所谓,让我听。” 闭上双眼听着他的声音就会觉得他就在自己身旁。 “你睡傻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着烧,一切都恍若梦中。 “不愿意说的话就唱歌吧,我会忍耐住你的五音不全,子守歌也可以的” “我才不知道什么子守歌!!!” 阵内一下子生气起来。 “真巧,我也没听过呀……喂,阵内,你一定很恨我吧。” 天海知道自己的话也没头没脑的,但嘴巴就是不听命令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古濑是因我而死的。我把他按进了肮脏的河沟里面,让他溺死在泥水中。你很喜欢他吧,一定很不甘心吧……” 古濑的确是最容易拉下水的目标,但事实却不仅如此。那个时候的天海不像现在和阵内有频繁接触的机会,即使碰见了,两个人也仅仅只是像刑警和黑社会一样交换些试探性的话。和古濑亲近之后,就能通过他获得阵内的消息。阵内现在在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呀,现在过得如何呀,虽然天海也嘲笑过自己这只是小小的感伤主义而已,但每次听到阵内的近况,他的心就像被填满了一样。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你现在还该是警察吧。” 阵内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无言地听着天海的话。 “是我把你的人生扭曲了,让你尝尽了挫折的苦味,所以你一定很恨我吧。” “……天海,你想让我说什么。” 声音很静,但阵内却生着气。天海几乎要发出自虐般的笑声。 “说你恨我啊,说你决不原谅我” 好想结束这一切,由你来引导着把界线划得一清二楚--就这样看着得不到的东西该是多么焦急多么痛苦啊。已经无法再对这样痛苦的自己视而不见了。 --我是狐狸,望着摘不到的葡萄还嘴硬。 “葡萄一定是酸的,吃不到真是太好了”,我就像伊索寓言里面那只狐狸一样。贬低得不到的东西,撒谎说这样的东西毫无价值,实际上明明是想要得不得了。 “我因为古濑对你有所亏欠,而你也因为曾经的事情也一直对我有负罪感。” “你在说什么。” “不要想蒙混过去。你因为十二年前没有救下那个被父亲虐待最后落下杀人之罪的小鬼,现在都还在责备自己吧!他变成了黑社会。你也觉得是自己力量不够吧!” 天海说着说着仿佛快哭出来了。从最初开始就知道,阵内的温柔,还有对那个可怜小孩的同情,都是来自于比别人强一倍的责任感,来自于良心的苛责。 “我已经厌倦了。你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正眼看我,你一直在我身上的某处寻找着那个柔弱小孩的影子吧……没有救下过去的我……对这样的我……我,我对这样的你……--” 呼吸不下去了,话已经无法继续。 “天海!!你气息好乱,还好吗??” “不好意思。我要死了……我死了之后,你起码,要给我上几柱香……阵内,我在那个世界等着你……” 阵内在电话那头拼命地叫喊着,但这些已经传不到天海耳朵里了。 失去意识的瞬间,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有人把湿毛巾敷在了自己的头上。天海还以为是那波或着贺持,闭着眼睛轻轻说道。 “呐,我想吃冷的东西……冰淇凌什么的……” “那你先嚼着冰块” 吃惊地张开眼,坐在旁边的却是阵内。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天海毫不隐瞒地皱起眉头质问道,阵内不爽地回答说“你说什么要死要死的这种不吉利的话,什么叫在那个世界等你!!” 阵内一脸愤慨地伸出了手掐了一下天海的鼻子。 “打了电话之后就马上过来的吗?” “如果知道那波和贺持在我就不来了……切,大惊小怪的家伙。” 天海想嘲笑他好人做到这种地步真该表扬下,不过完全没有力气。 “把这种话当真的你才是笨蛋。” 他有气无力地回着嘴,好像烧比刚才退了一点,现在呼吸变得轻松起来了。 “还很烫呢” 阵内为了确认温度把手放在了天海的脖子上。 “你的手好凉……很舒服,再多摸我一下” 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话从嘴里落了下来,但奇妙的是现在的天海很想撒娇,也不仅是发烧的缘故,还因为阵内为了自己赶过来觉得很高兴,高兴得希望被他多碰几下。虽然他想要结束这段关系,但别人送上门的时候还是可以打点小算盘。 天海捏住阵内的手,像闹着的小孩一样把这手按在自己的肌肤上。 “好不好,阵内……” 顺应天海的请求,阵内的手略带犹豫地开始在他的颈项和锁骨处游走。冰冷的手合着灼热的感触让天海的嘴里情不自禁地吐出娇艳的喘息。 “还要,再多摸几下……这里也……” 他把阵内的手拉倒自己的胸口,睡衣的领子挡住了,又用左手解开了胸口的两颗扣子,好让阵内的手伸到更里面。 “天海……” 阵内用另一只手抚摸起天海的脸颊。问他舒不舒服,天海答道舒服。 “想要你再多摸些,阵内……” 眯着眼睛望着阵内,天海难过地要求到。阵内有点为难地把抚摸天海脸的那只手也伸进了睡衣里面。 大大的,骨感的手,从腹部开始游走到胸部。 天海的背脊像是袭过一串电流般 “啊……” 指尖碰到乳头的那一霎那忍不出发出甜蜜的叫声。阵内一瞬间停了下来,接着又故意地用指腹在天海已经变硬的乳头上划起了圆。 “啊……啊……唔” 对着无谓的爱抚敏感过了头,他淫乱的喘息声已经无法停下来了。仅仅是温柔的碰触已经不够了,还想要抚弄更多,想要阵内用指头拧转,夹住那里,想要他把那里拉起来。 刚要把另一只手放到天海的另一边乳头上,门响了。阵内犹如电光火石般抽出手把杯子给天海盖好了。 “阵内先生。天海先生的情况如何了?” 是那波。阵内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好像烧退了一点”。 “那波,我想吃冰淇凌” “啊啊,您醒了啊,我马上去买,香草味的可以吗?” “要巧克力和香草一半一半的,杯装的哦” 那波说知道了,又出了门。天海躺在床上斜睨着抱腕靠在墙上的阵内,只见他已经面红耳赤了。 “……你摸我的乳头了。” “哪,我哪有。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摸了!还用指头转来转去,对病人做这种恶心的事,你相当欲求不满嘛……” “不是!那是不可抗力!!你自己一个劲地说摸我摸我……一不小心” 阵内红着脸反驳道,真是个不干脆的人。 “一不小心碰了男人的乳头,你这个变态侦探。”冷冷地骂他道,阵内歪着个脸咬紧了嘴唇。看他那坐立不安的样子真可怜,不过虐待阵内对天海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 天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你呀,要是我现在还十几岁该怎么办?会因为猥亵儿童被警察抓起来噢。” “你已经不是十几岁了,是马上就要三十的中年预备军!!!谁会高兴摸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乳头!!” “说是这样说,你鼻子已经变长咯,长了一厘米” 像是在说我投降一样,阵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见阵内已经举手投降,天海才满意地闭上了嘴。 “……天海。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的……”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已经不记得了吗?” “啊啊。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烧到最高度,好像是对你抱怨了些东西,不过内容都忘了,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认真地装傻到,阵内却做出一副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的表情。 “不,不记得正好。没什么大事。” 难得的机会,但真要下决心还是不行。 果然是还不想失去这个男人。不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扭曲,都还是想保持和他的这份关系。利用他的温柔,拖拖拉拉地延续着这份无法开花结果的交往,天海如此期望着。 “快睡吧,我要回去了” “不行。留在这里!对了,我雇你做看护人陪我到早上,一万日元如何?” 半开玩笑地说道,阵内却叹了口气。 “你啊,如果想我呆在身边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呀。” “……” 天海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找不到该说的话。这一定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他只好不发一言地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自己的下巴。 第七章 “快起来,打盹儿侦探,早饭时间到了!” 脑袋榜地被打了一下,阵内唔唔地睁开了眼睛。 “……你的,烧呢?” 只见天海穿着衬衫站在面前。 “已经全退了。喂喂,擦擦你梦口水,赶快从这儿出去” 不知不觉间就倚着椅子的靠背睡着了,一动脑袋,就觉得靠着椅背的那块像被碾过了一样疼。阵内被天海轰出了寝室,赶到了餐厅。那波和贺持已经先坐在圆桌前吃着早饭。 “阵内先生喝咖啡行吗?这里还有牛奶和橙汁” 回答要咖啡就行之后,贺持从托盘上为他取下了杯子。 早餐是加热的小面包卷和牛角面包,还有蘸黄油的蛋卷和滋滋冒油的培根,烟熏鲑鱼的三明治,连餐后甜点都是烤得酥酥黄黄的派。 天海好像只喝咖啡,他一边看着早间新闻一边端起了杯子。 “这个蛋卷好好吃,是谁做的啊” “是贺持。他还有烹饪师的证书” 真是看不出来格斗派的贺持还有这样让人想象不到的一面。明明有着很不错的资格证书,为什么还要做黑社会呢?纯属浪费人才。 “天海先生,你还是要吃点面包” 面对那波的劝告天海还是摇了摇头。 “不吃点的话真的不行。这是今天早上贺持特意为天海先生做的。他弄的山核桃派,您不是很喜欢吗?” 把切分好的派塞到他面前,天海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叉子。他那闹着别扭的烦恼样儿,怎么看怎么像是因为剩饭被老师责备的学生。 派切片一下子掉在了盘子边上,那波看不过去,说了声“够了够了”就把盘子收走了。 “天海先生,今天的领带是水珠图案的好呢,还是藏青色的好呢?” 那波平时都以辅助者的身份打理帮里的事务,总是时时刻刻地听命于天海这样那样的要求。但意外的是在家中他们的相处却很随意。 “我去大便了” 天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烧真的好了吗?” 那波回答还有一点微热。 “如果是感冒的话该休息一天才行呀” “不是感冒,是体质的问题。天海先生常常像昨天一样突然发高烧,然后过一晚就会好。恐怕是压力和疲劳引起的发热。他看起来虽然那样子,实际上却是个很纤细的人呢。” 那波一副关于天海的事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阵内觉得很无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阵内谢谢了两人张罗早饭,走出了餐厅,正好和从厕所出来的天海碰了个面对面。 “要回去了吗” “是,谢谢款待。” 天海跟着阵内到了玄关。他看起来倒很利落,不过眼睛里没有了往常的霸气,到底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阵内本来想叫他好好注意身体,结果因为害羞还是没开得了口。 “走了” 门正要关上的时候,里面的天海突然说道 “喂,开车的时候可不要因为想到摸我乳头的感觉发起呆哦,会出事故的。” 阵内现在很想冲回餐厅对那波吼 “这家伙到底哪儿纤细了!!” 回到家的阵内却发现睦在做扫除。 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居然在为别人家打扫卫生,这究竟是刮的什么风呀。 “你在做什么??” “看不了就知道。打扫。早奈江小姐拜托我做的。阵内先生,自己的家自己扫!这么大把年纪还要早奈江小姐帮忙,你不觉得害臊吗?” “不是我拜托她的,她自作主张” 睦呆了一下,唉唉地叹了口气。 “这还不是因为阵内先生不做,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帮忙的吗?早奈江小姐实在是太娇惯你了,再是堂兄妹也不能这样吧,俗话说就是跟亲戚才要特别客气” “这样说只是种礼仪而已” 抱怨道怎样都好的睦关上了吸尘器的开关。 “哈哈,看来你这小鬼喜欢上早奈江了嘛” 阵内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而睦却一脸坏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