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有关梦里的一切在叶枫脑海里都很清楚，他更忘不了梦醒时看到站在水边的那个身影，就是那双手将自己推进了无边的波涛。 这是在杀人，她是要杀了我！有个声音总在叶枫脑海里呐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中年美妇看上去是韩雯她们的长辈，养尊处优，保养得很好，只比十几年显得略微成熟一些，并没有多大变化，叶枫一样就认出了她。 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当叶枫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身体剧烈颤抖着，心疼得几乎当场昏厥。 他很想冲过去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抛弃，为什么想杀死自己？ 中年美妇向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没有认出叶枫来，提着长裙袅袅而去，只给叶枫留下一个难忘的背影 “埃尔文！埃尔文……” 路德维希叫了好几声，叶枫才反应过来，身体却有点摇晃，要不是路德维希扶着，已经倒下去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回去休息。” 叶枫摇摇头，脸色惨白，靠着强喘了几口气，休息一会才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路德维希担忧地看着他：“埃尔文，要是病了，我们就回去好了，赢不赢无所谓的。” “没关系。”叶枫脸色苍白，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一定赢啊。” 路德维希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有问道：“埃尔文，你是不是很担心那个埃德蒙的挑战？” “埃德蒙挑战？他又挑战什么了？”叶枫很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 路德维希不解地看着叶枫：“咦，那小子刚才就站在那里，指着你的鼻子发出挑战，说是谁输了，就要将自己的作品送给对方，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就是刚才的事情啊！” “哦！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那么惊讶干什么。”叶枫道，不敢多说，他不希望路德维希知道这件事。 摄影起源于英法，法国人达盖尔最早发明了达盖尔银版摄影法，英国人塔尔伯特几乎同一时间发明了卡罗式摄影法，英法两国的摄影发展最早也最快。 德国工业基础比英法差，而且还处于分裂状态，严格来说并不存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 德国摄影的普及程度不能同英法比，但最好的佩兹法尔镜头生产企业福克特连德是德国企业，莱比锡美术学会早在1839年就举办了世界上第一次摄影展览，这次柏林摄影展，又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摄影展。 两人进了展区，整个上午就在那里展示观影镜给大家看，由于是初选，按照叶枫的意思，汤姆熊（熊猫）和米老鼠的片子被冷藏，所以的观众只会看到那部“郁金香开”和“天使之吻”，饶是这样，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叶枫一直心绪不宁，路德维希实在看不下去，就劝他：“埃尔文，这里有我，你到旁边先休息一下好了。” 看到周围已经稳定下来，叶枫也觉得没什么事情了，又感觉胃有点难受，就到旁边休息。 闭着眼睛休息了会，感觉好点，站起来看到旁边就是摄影作品的展品，过去看了看。 这个影展的规模跟梦里固然不能比，不过还是有不少好作品，尤其是与梦里常见的彩色照片比，黑白色照片更有一种沧桑感。 很多代表历史的照片也在这里展出，让叶枫得以了解摄影的历史。 比如有一张《牵马少年》，是1827年，法国人尼埃普斯用阳光摄影法拍成的，翻拍了一幅荷兰十七世纪的版画。 尼埃普斯还拍摄了世界上第一幅实景照片《窗外景色》，这张照片据说曝光就花了八个小时。 还有法国达盖尔1837年前后拍摄的世界上第一幅静物照片《画室》，第一幅城市风俗摄影作品《花园街》。 让叶枫吃惊的是，虽然摄影出现的历史还不长，使用也并不广泛，但一些很特殊的摄影也已经出现了。 1840年，也就是摄影术发明不到三年，最早的人体摄影《裸女》就已经有了，还有自拍像，也是1840年问世的《溺水者自拍像》。 看来，无论是梦里梦外，无论是哪个时代，自拍和裸照，都是一种很现实的需求。 叶枫终于笑了出来，这一笑，也意味着他终于暂时放开心结，不再去想它们了。 “咦，这位先生，你笑什么？”说话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像教授，可是身上穿着蓝色夹克，又像个工人。 “呵呵，没什么。”叶枫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先生也对摄影感兴趣？” 那人也摇了摇头：“我对光线感兴趣，呵呵。” “哦？”叶枫很好奇：“冒昧问一下，先生做什么研究的。” 那人伸手弹了弹眼镜：“研究不敢当，磨玻璃的。” “哦。”叶枫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就站在展厅里谈了起来，他知道对方的名字叫蔡司，在耶拿有一个光学工厂。 耶拿这个地方叶枫熟悉，拿破仑最有名的一次胜利便是在耶拿取得的，那次战役的名称就是“耶拿战役”。 耶拿还是德国光学产业基地，著名的蔡司公司、肖特玻璃都在那里。 那么眼前这个人，莫非就是蔡司公司的创始人？叶枫不敢确定，旁敲侧击地打听蔡司那个光学工厂的情况，心中已经有就成把握可以确定，就是这个蔡司了。 这样的人叶枫当然要拼命拉拢，蔡司最大的理想就是让光学玻璃的生产摆脱工匠手艺的限制，与科学结合起来。 “我们总是想办法搞一架上等的显微镜，一个部件一块透镜地仿制；我们力图制造不同焦距、不同曲率的透镜，用凑配的方法生产更好的产品；我们的生产总是依赖光学师的手艺。显微镜是为科学服务的，但是它的生产，却跟科学无关。”蔡司很无奈。 “这件事一直揪着我的心，我知道应该将科学家的知识，和工匠的技艺结合起来，但深藏着透镜秘密的帷幕，却一直不能掀开。” 叶枫点了点头：“我愿意和你一起，来掀起这厚厚的帷幕。”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39章 - 招揽人才← 叶枫和蔡司谈得很投机，蔡司完全没感觉到叶枫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两人形同莫逆，甚至一起参观了影展。 观影镜也顺利通过第一轮评选，然后被送去参加下一轮评选。 蔡司在看过观影镜以后，也赞不绝口。 利器在手，原以为拿个大奖会很轻松。 没想到初评结果出来，观影镜才排第四，连三甲都不是。 叶枫和路德维希面面相觑，他们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作品，居然比观影镜还要好。 身穿燕尾礼服的埃德蒙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一副贵族派头，看上去彬彬有礼：“埃尔文.诺贝尔先生，好像你们的作品拿到了第四对不对？本人的作品可是第一，按照贵族的规矩，好像是你们输了早先的约定，是不是应该将东西交给我了？” “埃德蒙先生，你好像忘记了，我们不是贵族，不用遵守什么贵族之间的规矩。”看到埃德蒙，叶枫就想起那个女人，隐隐有点心痛，语气很不友好。 埃德蒙一愣，瞬间失去了他那假模假样的贵族派头，惊呼道：“哦，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信吗？” “贵族先生，注意一点风度。”路德维希在旁边提醒道。 埃德蒙赶紧又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语气却很惶急：“我用贵族礼仪待你们，你们自然也应该遵守这样的规矩，怎么能违约呢？对了，我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我的妹妹，我相信，她可以通过这件事，看清楚两位是怎样的人。” 听到埃德蒙将事情扯到这个方面，路德维希很隐蔽地拉了拉叶枫，叶枫突然道：“不是还有决赛吗？你急什么。” 埃德蒙挥了挥手，傲然道：“哼，反正我赢定了，那咱们决赛时再见，我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埃德蒙倒是挺可爱。”等埃德蒙走了，蔡司一旁笑道。 “他像是处心积虑想得到你们的东西，你们可要小心了。” 叶枫点了点头，初选结束后，举办方并没有公布参赛具体的情况，叶枫也不知道排在三甲的产品是什么，迫切希望公开的决赛快点到来。 下午又和蔡司去参观展出的摄影器材，那些古老简陋的东西，在叶枫眼里，原始的得很。 蔡司第一次接触丰富的影像世界，就在考虑光学工场未来的发展方向，他敏锐地发现，这个产业的未来空间非常大。 路德维希拍照上了瘾，他告诉叶枫，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理想，就是记录下世界上值得留恋的每一个镜头。 叶枫笑骂他没出息，三人联袂到交易区，这里有很多公司的展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诺贝尔办公柏林分部的展台。 蔡司被福克特连德公司放满光学镜头勾引走了，叶枫走向诺贝尔办公的展台，原来是代售的一些摄影器材和照片。 “你们不是文具店吗？怎么也卖这些东西？” 这里的老板应该是莱基的销售公司派过来的，公司的日常经营叶枫从不过问，这个老板也不认识他，更想不到公司幕后老板会跑到德意志。 “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您可能不了解情况，这些摄影器材只有摄影协会还有像我们这种大型的文具店才有销售，不然您想买，还真找不到地方，我们诺贝尔办公在彼得堡、伦敦和巴黎都有分店，卖的都是最好的商品。” 果然不愧是诺贝尔办公培养出来的人才，随时都在推销自己的产品，给自己做广告。 叶枫点点头，也不说要买东西，随意问了一些摄影市场的问题，老板也不嫌烦，还是客客气气地作了详尽的解答。 过了一会，就看到蔡司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气呼呼走过来，看见叶枫叫了一声：“不看了，我们回去。” 见蔡司很生气的样子，叶枫奇道：“怎么了？还有这位先生是？” 蔡司挥挥手：“回去再说，这位是卡尔.开尔纳，刚认识的朋友，也是做光学的，大家同行。” 蔡司介绍叶枫和开尔纳认识，展览馆不大，很快找到路德维希，将他拽出去，看到路边有一家咖啡馆，推门进去，找位置坐下。 店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味，叶枫想到这时候的咖啡，还都是现磨现煮的，不知道速溶咖啡什么时候出现，暗暗将这个点子记下。 蔡司在展台看了福克特连德的产品，就找他们的负责人说话，几句话暴露了身份，被对方狠狠讥讽一番，还警惕地请他离开，不要打探技术秘密。 蔡司几乎当场暴走，气昏了头，撞到开尔纳的展台，没想到两人一说话，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相约出来喝咖啡，临走的时候把叶枫和路德维希也拉了出来。 开尔纳是数学教授，他认为光学需要精密计算，就在威兹拉成立“光学协会”，一边研究，一边生产光学透镜，早在四年前开始生产相机镜头，也生产显微镜。 开尔纳和蔡司作为同行，却因为相同的理念坐到了一起，这时候的玻璃生产靠的是手艺和经验，两人的想法平时得不到认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行，当然要好好说道说道。 路德维希对摄影很感兴趣，听他们说起透镜，越听越迷糊，却越听越激动，不是插上两句，提出一些使用时的问题。 蔡司说得兴起，突然想到叶枫跟他说过的话，指着他道：“别光是我们说，听听埃尔文的，这小子鬼点子多。” 叶枫放下咖啡杯，笑道：“别，你们继续，我先在旁边学学。” 蔡司笑着举起咖啡杯要砸他，叶枫才看着开尔纳道：“开尔纳先生在哪里做事？” “在威兹拉，49年成立‘光学协会’，51年开始做镜头和显微镜，比不上蔡司先生。”开尔纳道。 叶枫拧了拧眉毛，威兹拉？光学协会？那不是徕卡么！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0章 - 光学理论← 徕卡、蔡司、还有施耐德，这些都是梦里德国最有名的相机镜头制造商，世界上绝大部分相机，使用的都是这几个品牌，几乎成为品质的代名词。 在这次展会上，并没有施耐德的身影，想必还没有出生，徕卡和蔡司，也刚刚起步，从它们的身上，可以看到近现代光学制造业的发展过程。 与徕卡和蔡司一样，现在的光学制造业，还停留在工匠生产模式，造出怎样的产品，完全依赖工匠手艺。 这种方式跟中国传统手工业差不多，其实，在近现代科技大发展，也就是差不多十七世纪以前，全世界的手工业生产都是一样的方式，师徒传承，同样缺少有力的理论体系。 瓦特没受过系统教育，也不懂力学，他发明蒸汽机，和毕升发明泥活字，都是工匠发明的典范。 有人说火药在中国发展出焰火，在西方却发展成武器，以此证明中国文化的失败。 其实，十六世纪五十年代，戚继光也大力推崇火绳枪，赵士桢也写出了《神器谱》，未必落后西方多少。 中国近代的落后，不在于之前经验主义的手工业生产方式，那个时候，大家都一样。 经验主义是一切文明的发端，中国后来的落后就在于，没有将经验转化成更具有广泛意义的科学。 赵士桢写《神器谱》是经验的总结，西方人却要计算爆炸的烈度。 这是否便是文化的不同？叶枫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是需求的缘故。 在光学工场里，光学师原本用手指去感觉弧度，用凑配研究新产品。过去，他们就这样制造产品。 但随着摄影用的镜头、军事上的望远镜和瞄准镜、科研用的显微镜，对光学制造的要求越来越高，无论是生产规模，还是品质，这种方式已经不行了。 光学制造到了现在的地步，就必须跟科学结合，用科学来指导光学产品的设计和生产。 和以前很多新事物的出现一样，工匠在发明和发展的初期发挥重要作用，随着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工匠技艺的局限性开始出现，这时候就应该科学出现了。 通过对过往的总结，找出规律，然后推动产品和制造方式的改进，工匠和科学的结合，这就是近代生产力发展的常规方式。 需求迫使光学工场寻找科学的生产方式，推动了光学的发展。 还以火器为例，戚继光因为要打倭寇，所以催生了明朝火器的发展。 明朝的火器发展到那个程度，武器上已经遥遥领先于周围的敌人，明朝中叶更是取得一系列战争的胜利。 他们对火器的需求并不迫切，甚至更先进的佛郎机大炮就摆在眼前，因为没有迫切的需求，也没有得到广泛的推广。 只有到了明末，这种红衣大炮才有了用武之地，如果不是这个政权当时太糟糕了，明末的火器肯定会取得新的发展。 至于随后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是中国历史的悲剧，一个两千年里，不断重复的悲剧。 叶枫觉得自己想远了，笑了笑道：“其实我对光学的研究不多，只是觉得光学应该跟其他行业一样，需要和科学更紧密地联系。” 他的这番话让蔡司和开尔纳连连点头，确实说出了技术发展的规律，也符合玻璃光学的发展现状。 “是啊，现在玻璃的煅烧都精确到一定的温度范围，加工时却完全靠双手，发展已经很不平衡，我们要找到那个规律。”蔡司道。 “只是，现在光学理论的发展，还无法指导我们的生产，尤其是对玻璃光学的研究。”开尔纳摇头道。 叶枫笑了笑，物理学的书他看了很多，学术界还在纠缠于微粒说和波动说，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其实光学的理论倒是够深度了，就是跟我们的生产没关系，教授们也不愿意研究我们的东西，我觉得啊，不如我们来研究，成立玻璃光学实验室。” “光学实验室？好主意啊，我当初成立光学协会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没找到方向，而且也没有人愿意过来工作。”开尔纳道。 “我也支持光学实验室，不过开尔纳说得也对，没人来的话，难道我们自己做？”蔡司道。 “我来我来，哈哈，我对摄影太感兴趣了。”路德维希叫道。 叶枫不理有点神经质的路德维希，他知道正确的发展道路应该是怎样的，玻璃必须进实验室，他考虑的是，如何以自己为主导，建立这样的实验室。 无非是钱和技术，他和蔡司、开尔纳定了一些原则，各自为这件事做些准备，等条件成熟了，就合作成立实验室。 回到住的地方，叶枫连夜开工，写了一篇论文《光学制造和光学研究的未来》，将三人的观点整理出来，又加上一些自己的心得，署了三个人的名字，最后把路德维希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没有电脑和打印机，相当不方便，叶枫只能将这份手稿给蔡司和开尔纳轮流看，两人对叶枫文章中表现出来的理论功底很是佩服，就算是他们两个，也无法用一个晚上，写出如此全面的文章。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文章中对科技发展道路、光学未来，以及科学和生产相结合的一些提法，非常有见地和深度。 两人本想拒绝联合署名，但因为叶枫坚持，最后只好点头同意，在上面加了清华光学实验室的名字。 叶枫本想叫邮差送给杂志社，没想到被开尔纳拦下。 “这次博览会就有会刊，不如就投给组委会，再由他们推荐给学术杂志，我认识人，这事交给我好了。”开尔纳道。 叶枫想了想，这篇论文属于应用性的，专业的学术杂志未必接受，通过这样的途径递过去也好。 在蔡司和开尔纳这两位光学大师的帮助下，叶枫和路德维希两人又组装了三台观影镜。 过了几天，器材展观景镜组的决赛开始了，这是一次公开的展示，在一个可以容纳近百人的大厅里进行，偌大的会场坐满了观众。 大家一起进了大厅，蔡司和开尔纳在下面找了个位置，叶枫和路德维希走到前面的选手席，旁边一排贵宾席，韩雯和安娜都在，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竞标就开始了。 第一个出场的产品就让叶枫吃了一惊，那根本不是观景镜，而是一台幻灯机。 这时候居然有幻灯了？叶枫很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还没有电灯，怎么会有幻灯机呢？ 大厅的门被缓缓关上，窗帘也被放下，突然的黑暗让下面变得热闹起来，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幻灯机打出一束昏黄的光柱，前方洁白的幕布上亮起一片圆形的光斑。 “那个埃德蒙在干什么？这也是观景镜吗？”路德维希低声道。 叶枫这才发现，原来这就是埃德蒙搞出来的玩具，如果说这东西拿了第一名，他还真没有话说，毕竟，幻灯机也是全新的玩意！ “你看好了，这东西以后用处不小啊！”叶枫说话的时候，幕布上已经打出了圣母玛丽亚的图像，黑暗的大厅顿时肃静，然后响起了齐齐的祷告声：“阿门！”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1章 - 活动幻灯← 埃德蒙的幻灯机是一个方形箱子，前端是一个圆筒，上面装着一块可滑动的凸透镜，采用油灯作为光源，光源后方安装凹面反射镜，光线反射后汇聚，通过透明的玻璃画片以及前面的镜头，形成光柱映在幕布上。 埃德蒙展示了几张静态的照片，都是一些翻拍的宗教油画，只是光线昏黄，看上去色彩有点走样。 他稳步走到幻灯旁边，朗声道：“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给大家展示的，是一种全新的影像设备，我们称之为开放式观景镜。” 叶枫坐在旁边乐了，他这么解释，倒没人能说幻灯机不是观景镜，毕竟主要原理和功能，看起来都一样。 埃德蒙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站在光柱旁边，倒真有几分贵家子弟的风度和气质，他接着道：“相信有人曾见过类似物品，1654年，犹太人基夏尔曾有过记述，是传教士们用来传教的，不过，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开放式观景镜，跟以前是不一样的，大家请看。” 顺着埃德蒙的手势，幻灯旁的操作人员开始动作，幕布上的画面发生了变化，一个男人侧身抡着高尔夫球杆，一格一格抡了出去。 活动影像！叶枫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幻灯机并不是埃德蒙的产品，这活动幻灯才是他的杀手锏。 观众中间响起整齐的抽气声，数秒的影像一结束，下面立刻议论纷纷，看来，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就是我为大家带来的最新产品：活动幻灯！希望它为您带来欢乐，谢谢。”埃德蒙很绅士地向观众鞠躬，末了对叶枫挑了挑下巴，似乎再说：这下你服了吧！ 门窗打开，外面的光线透进来，大家才缓过劲，叶枫看到对面的评委席，那个熟悉却更加陌生的女人，就坐在那里，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埃德蒙。 是这个女人，她把自己推到了水里，但她真的是自己母亲？她当年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昨天，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来？叶枫心乱如麻，不过已经比第一次见面时好多了。 “瞧他那得意劲，画面比我们差多了。”路德维希捅了捅叶枫，将他从纷乱思绪中惊醒过来。 叶枫拍了拍脑袋，甩掉那些无关的想法，埃德蒙的动画画面昏暗，很不清楚，照片的切换很生涩，画面间停顿明显，而且有长有短，略有波动，说明用的还是人工转片，不足之处很多。 但，这种用幻灯机表现出来的活动影像，却代表了未来的方向。 埃德蒙第一个表演也很有优势，先声夺人很重要，只要后面的产品不是很突出，也会失色很多，而且别的观景镜都不能让大家都看到，没看见的人更不会服气。 “路德维希，观影镜只能一个人看，先天不足，活动幻灯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啊，罢了罢了，这次是我们输了。” 叶枫心里很郁闷，自己辛辛苦苦读书，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俄国那地方，落后得很。 对于输给埃德蒙，他心里还很不服气，要不是自己轻视了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以为没有电灯很多事情没法做，他能做出更好的作品。 叶枫端正了态度，接着看别人的表演，上来的是一个英国人叫丹赛，丹赛径自走到埃德蒙，嚷嚷道：“埃德蒙先生，请允许我表达对您的敬意，您的创造真是太伟大了。” 被竞争对手当众一夸，埃德蒙兴奋得满脸通红，勉强忍住：“哦，丹赛先生，您太客气了，我等着看您的精彩表现。” “哦，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丹赛道。 丹赛在上面啰嗦了半天，下面的观众以为他要弃权，没想到他将埃德蒙夸了一通后，却说：“您的产品非常好，如果用我的双镜头立体摄影机，那就更完美了，要知道，我这种摄影机，不仅可以拍摄立体照片，而且拍摄快，最适合拍摄活动物品。” 叶枫翻了翻白眼，这个丹赛够可以的，竟然将几十位观众晾在一旁，自己做起了生意，还好有埃德蒙提醒，他终于想起自己是上来干什么的了。 “哦，那我们等会再谈，我的摄影机真的很棒的，嗯，这个观景镜我就不竞争了，我能不能借您的机器用一下？我想让大家都看看我的双镜头摄影机拍摄的照片……哦，我没有跑题，我的观景镜就是用了这种照片才打进决赛。” 丹赛喋喋不休，终于取出他的立体照片底片，用幻灯机放了出来，虽然影像不好，但确实有一些立体的感觉。 立体摄影其实并不复杂，从1850年开始，立体摄影就开始风行，最早的杜保斯克摄影机，用单一镜头左右拍摄两次，就可以得到立体照片。 丹赛的产品无疑更先进，用双镜头拍摄，拍摄时跟一般的摄影机没有太多分别，一次就行。 叶枫敏感认识到，丹赛相机很快会变得非常流行。 看来初赛输得也不冤枉，这个世界从来都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技术的发展更是一日千里，亏他还隐藏实力。 接下去的两个人，一个也用了立体照片作为观景镜的底片。 还有一个人照片没什么创新，倒是观景镜的设计别具匠心，可以很方便换片，而且装了两个镜片，可以用双眼观看。 叶枫特意留心这个年轻的英国人，这些人性化的设计，确实更符合这次比赛的主题：观景镜。 轮到叶枫他们了，他看到韩雯投过来一个鼓励的微笑，他点点头，和路德维希自信满满地走上台子。 在桌面上放好观影镜，路德维希大声道：“这是我们兄弟俩发明的观影镜，请大家按照顺序上来观看吧。” 他们的观影镜无法让大家一起看到影像，胖乎乎的中年评委站起来，点了一个观众上去。 那人凑到镜头前，随即“哈哈”怪笑起来，下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个人脚下一绊，竟然倒在地上，“哈哈哈”地打起了滚。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2章 - 轰动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下面的人都傻了，胖评委也傻了。 好不容易等那失态的哥们下去，胖评委凑到镜头前面看了一会，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欢快地跳跃。 这哥们受的教育不简单，竟然很快忍住了，用抑扬顿挫的声音介绍完观影镜的特点，中间好几次都忍不住发出笑声。 不过，这样的语言描述根本不能让下面的人满足，他们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那哥们会笑成那样。 胖评委只好继续选了几个人上去看，看了以后，每个人都疯了，矜持一点的弯腰在那里狂笑，稍微开放一点的，在台上猛跺脚；再狂放一点的，在地上打滚。 这简直太没风度了，这简直太……太让人好奇了！ 一个人上去，狂笑！ 两个人上去，还是狂笑！ 这时代的人哪见过后世的动画片，越想越好笑，随着台上的五个人抱在一起狂笑。 下面的人心里痒痒，直问看到了什么，没人能说得清楚，让这些人也愈发想上前观看，场面变得闹哄哄的。 眼看场面越来越乱，叶枫和评委还有埃德蒙商议，借用幻灯机，花了半个小时简单改装，将观影镜的卷片机安装到幻灯机上，拉出照片纸。 由于用的纸比较厚，灯光强度也不够，幕布上打出的影像很模糊，黑漆漆一团，根本无法看到细节。 没想到这么一来，画面看上去更加连贯，两个黑影不断做出滑稽动作，下面笑成了一团。 叶枫冷汗就下来了，这不就是皮影戏吗？ 观众沉浸在幽默奇趣的画面中不能自拔，少数一些人也对流畅的动作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也知道诡盘，可诡盘只是将两个画面连在一起，而这个动画虽然不长，但里面要包含多少动作，这明显不是用画面快速转动做出来的。 要是有人知道这仅仅十多秒的动画，就画了近两百张图片，大概会更加惊讶。 埃德蒙也很惊讶，活动幻灯是他从一位奥地利将军那里买来的，他感觉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跟叶枫这个一比较，简直啥都不是。 看过动画的韩雯和安娜也很惊讶，她们没想到那个小盒子里的画面，也能放到幕布上，让大家一起看，这简直太神奇了。 一遍放完了，下面的观众齐声叫嚷再放一遍，再来一个，叶枫手头没有其它片子，将动画放了两遍，又将郁金香的片子放了一遍，这个不怎么受欢迎。 倒是“天使之吻”，黑糊糊的影像和模糊的动作显得很暧昧，惹得下面尖叫一片。 展示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剩下的只是宣布最后结果，以及进行展品拍卖。 参展的时候有规定，第一名可以获得罗斯柴尔德银行提供的低息贷款，前三名的产品可以在展会上进行拍卖。 还没等结果宣布，观众席上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听说用观影镜看会更清晰，他们就想着那么生动，那么流畅的影像更清晰会如何，有人开始叫价。 “五百塔勒！”有人叫价，这等于一个熟练工人一年的的工资。 “五百古尔登！”古尔登也是德意志地区的货币，相当于一个工人两年的工资。 被这些货币单位弄得头昏脑涨，路德维希只好上去说明：“机器我们有三台，片子也只有三个，每个只有一套。” 胖评委这时候也站了上来，示意大家安静，大声道：“现在，我宣布，这次观景镜大赛的最终结果，路德维希.诺贝尔先生的观影镜，和埃德蒙.罗斯柴尔德的外放式观景镜，共同获得这次比赛的大奖。” 这个结果大家也并不意外，毕竟叶枫最后借着埃德蒙的幻灯机才让大家看到最终影像。 叶枫却愣了一下，埃德蒙.罗斯柴尔德？海伦.罗斯柴尔德？红盾家族？ 目光扫过海伦姐妹，叶枫几乎可以肯定，她们和那个金融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 还有那个女人，她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由胖评委出面，拍卖进入了正规程序，首先是丹赛的立体相机以两百塔勒的价格成交。 随后拍卖的是埃德蒙的幻灯机，价格从两百塔勒一路上扬，最后高达一千古尔登成交。 最后拍卖的是叶枫的观影镜，连同那部十几秒的动画，刚刚买下幻灯机的巴伐利亚卡尔公爵，也就是茜茜公主的父亲，开口出价一千古尔登，摆出一副两者兼得的气势。 不过竞争的人很多，贵宾席上喊声此起彼伏，一会就涨到了五千古尔登。 “一万古尔登。”有人出价。 叶枫抬头一看，竟然是埃德蒙，这个价格一出，几乎无人竞争，一万古尔登相当于八千英镑，价格已经很高了。 埃德蒙买走了观影镜，剩下的两台，一台搭配天使之吻卖了八千古尔登，还有一台搭配郁金香卖了五千古尔登，仅仅是三台机器，就收入一万多英镑。 拍卖会刚刚宣布结束，叶枫将还在想两万三千古尔登是多少钱的路德维希一推：“交易的事情你去完成。” 他急忙跑到下面，对刚站起的蔡司道：“快，刚才那个英国人，发明双镜头立体相机的那个，你快去把他留下来，对，请他去喝咖啡。” 迷迷糊糊的蔡司，抬头想要询问原因，发现叶枫已经被人围上了，观众席上坐了不少商人，论财力未必弱于那些贵族，却更精明，围着叶枫打听什么时候还有货，要求订货。 叶枫急了，只好将开尔纳拉了过来：“各位、各位，这位开尔纳先生是威兹拉光学工场的老板，要订货的到他这里登记，两张片子一台机器五千古尔登。” 五千古尔登大约四千英镑，在那个时代也算是一笔巨款，但大家都看到刚才一台机器加一部片子卖了一万古尔登，现在价格缩水一半，还多了一部片子，所以订购的人还是很多。 叶枫挤出人群，直奔那个设计了双孔观景镜的参赛者，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显得非常沮丧，原以为自己独特的设计，让观景镜使用更加方便，赢下大奖的可能性很大。 没想到别人的产品，完全突破了传统认识，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呃，这位先生，你好。”叶枫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那人奇怪地看着叶枫，想起他就是那个获奖的人，很风趣地耸了耸肩膀：“嗨，伙计，恭喜你，你们的影像实在是太棒了。” “谢谢，我是埃尔文.诺贝尔，瑞典人，请问怎么称呼？”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叶枫也轻松地跟对方搭讪。 “噢，埃尔文是吗？你可以叫我莫里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出那么妙的点子，那黑乎乎的影子戏，真的是太滑稽了。”莫里斯夸张地笑道。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3章 - 影像联盟← “这没什么的，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交流，你的观景镜也很不错，设计很人性化。”叶枫拍了拍莫里斯的机器夸赞道。 莫里斯歪了歪脑袋：“人性化？你说得太好了，我们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要考虑人们使用时的需要。” 这个莫里斯很好，很幽默，而且很有些巧妙的心思，叶枫邀请他一起去喝咖啡，莫里斯很高兴地答应。 回头看到开尔纳还在那里忙，蔡司陪着那个英国人丹赛，正在往门口走，叶枫就拉着莫里斯迎上去。 还隔着一段距离，莫里斯远远地就跟丹赛打招呼：“嗨，亲爱的丹赛，恭喜你获得了大奖，哈哈。” “哦，该死的莫里斯，我也恭喜你，你的设计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丹赛反唇相讥，两个人看上去很熟。 摄影的***本就不大，两人又都在英国，相互认识并不奇怪，不过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并不融洽，一见面就喋喋不休地吵在一起，孩子气似的表现，让年长一点的蔡司忍俊不住。 四个人站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才看到路德维希和开尔纳从里面出来，两人都是满脸喜色，开尔纳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一百多台的订货，是不是让我的工场也分一点。” 一百台机器，一台四千英镑，一共是……四十万？路德维希脚步趔趄了一下，回头愣愣地看着开尔纳：“你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次？” “走了，才二十万你就这样。”叶枫敲了敲路德维希脑袋，催促他快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六人找了间小酒馆，叫了几瓶德国啤酒，少不了要庆祝观影机的大获成功，丹赛和莫里斯非常羡慕，尤其知道那一台机器的成本最多最多两百英镑，最后竟然卖到五千，这实在是暴利。 叶枫嘿嘿挥了挥手，对两位同样年轻的英国人道：“我想问问两位，你们的理想是什么，你们今后的打算又是什么？” 丹赛和莫里斯原来也只是摄影爱好者，但他们勇于创新，又喜欢新鲜的东西，丹赛发明了双镜头立体摄像机，莫里斯对观景镜细节的设计，都体现出他们对摄影的追求。 两人参加这次展览会，就是想为自己的产品找到市场，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人们的吸引力都被活动影像吸引了，他们完全没有机会。 丹赛是个非常乐观的人，他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我要建自己的工厂，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投资人的。” 欧洲立体摄影非常流行，他的相机不缺市场，他想要自己做，所以一直没找到投资人。 莫里斯的设计虽然很人性化，观景镜市场毕竟不大，又早被瓜分，没人对他的产品感兴趣，他愿意与路德维希合作，要求就是生产他的观景镜。 叶枫想了想，这两个人人才难得，要想办法挖过来，便道：“我打算成立一家做摄影器材的公司，包括观影镜项目，如果你们俩加入，丹赛15%，莫里斯10%的股份，路德维希用观影镜入股25%，剩下的……” 叶枫看了看蔡司和开尔纳：“两位，有没兴趣跟我们一起玩玩？” 蔡司和开尔纳对视一眼，从这个场景中，他们看到了自己几年前创业时的情形，蔡司笑笑道：“没问题，要投资的话，我出两成，也就是10%的股份？” “哪能呢，镜头的光学设计，还要工场方面的技术，出一成资金，占10%的股份。”叶枫掀开笔帽，迅速将这些数字写在纸片上。 开尔纳笑了笑：“看来我也要表示表示啊，不过我的工场才做没几年，怕是没多少资金啊，要不我就出一成资金？” “行，技术还是5%，算你10%的股份，资金我们三方出，我出八成，股份30%，你们看怎么样？没问题了吧？”叶枫套上笔帽，拿起写了字的纸又看了一边。 丹赛和莫里斯面面相觑，叶枫还真会自作主张，不过叶枫拿出60%的股份作为干股，出资方要扶持三个项目，只占了三成股份，而且观影镜的市场明显要比其他们的产品好，甚至他们也不明白，叶枫为什么会送他们这么大的便宜。 表面上看，叶枫又出钱又出项目，未来肯定还要出技术，但实际上，凭借一百多台观影镜订单，他就不需要出多少资金，有开尔纳和蔡司的工场，就可以做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看中了丹赛和莫里斯这两个人才，用一点股份将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还是很值的，至于蔡司和开尔纳，那就更值了。 再退一步说，叶枫和路德维希拥有公司超过半数的股份，保证了对公司的控制权，至于分出去的一点点赢利，叶枫从来就没想过要一个人独吞，当然，他也没有想到，未来影像界的六巨头就这样产生了。 莫里斯的股份比较少，也因为他的产品只是设计新颖，没有多少独创性，能占10%，已经很不错了，当即点头同意。 丹赛咂了咂嘴：“给我的条件，可以接受，不过，莫里斯就不用给他那么多了吧？他的那玩意，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众人哈哈大笑，知道他也是答应了，说这话无非是跟莫里斯抬杠而已。 趁着两人还在吵闹，叶枫掏出两支派克，递给蔡司和开尔纳一人一支，开始抄写合同。 “这笔很好用，埃尔文你哪里买的？威兹拉好像还没地方卖。”开尔纳写了几个字，忍不住感慨。 叶枫还没说话，路德维希已经哈哈一笑，夸张道：“这你算问对人了，这种派克自来水笔的发明者，近在眼前。” “什么，这是你发明的？”众人目光齐齐盯上叶枫。 路德维希不满了，在旁边嚷嚷道：“我靠，你们咋不认为是我发明的？” “你太蠢，他太小，我看你是骗人的。”丹赛见解决了自己的产品问题，心情大好，开始摇头晃脑，攻击路德维希。 不管怎么说，当知道叶枫就是派克自来水笔的发明者，诺贝尔办公也是他的产业后，对这次合作信心更足了。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4章 - 不欢而散← 按照大赛规则，观影镜项目还可以获得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低息贷款，这样的好事叶枫自然不会拒绝。 第二天，六个人一起去和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人谈论项目贷款的事情，罗斯柴尔德那边出席的人就是那天的男评委，年轻的阿方索.罗斯柴尔德，以及埃德蒙.罗斯柴尔德，还有一位银行的助手贝尔蒙特。 双方在椭圆形的长会议桌前分两边坐下，因为没想到叶枫他们会来这么多人，这一侧椅子居然不够，只好从旁边搬了两个过来。 埃德蒙皱眉道：“我说，你们怎么来这么多人？” “风度，注意贵族的风度。”路德维希走到埃德蒙对面坐下，很“好心”地提醒道。 埃德蒙狠狠瞪了路德维希一眼，讪讪地坐下，盯着面前的文件夹道：“好了，我们昨天给出的合同，你们签好了没有。” 路德维希轻轻靠在椅背上，嚣张道：“这好像不符合商场规矩吧，我们还没相互介绍呢。” 埃德蒙一愣，有点恼羞成怒，一旁的阿方索伸手挡了他一下，目光一扫，微笑道：“舍弟年轻，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事务，主要是来学习的，有疏忽的地方还请几位谅解。”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阿方索.罗斯柴尔德，忝为罗斯柴尔德银行法兰克福总部业务经理，这两位是我的助手埃德蒙.罗斯柴尔德先生，奥古斯特.贝尔蒙特先生，不知道几位都是怎么称呼？” 阿方索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几岁不到三十的样子，却比埃德蒙成熟许多，一举一动，都不是叶枫这种没经过大世面的人所能做到的，就连学徒出生的蔡司和开尔纳，也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好说好说，埃德蒙先生，我们认识的，我就是丹赛啊，那天比赛时我们见过的。”丹赛却丝毫不怯场，大咧咧叫了起来。 “风度，注意风度。”埃德蒙不禁出言相讥。 丹赛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哎呀，忘记介绍了，我就是一学徒，不是什么贵族，没啥风度的，你们不要介意，哈哈。” 罗斯柴尔德家族原本也不是贵族，因为影响力越来越大，被奥地利皇帝封为男爵，有点暴发户的味道，一直对这个身份很看重，也很敏感。 见丹赛丝毫不顾规矩，胡言乱语，阿方索的脸色很不好看，伸手止住埃德蒙，寒声道：“各位，我们还是节省时间，快点进入正题吧。” 被丹赛这么一打岔，大家身上没了刚才那种压力，也不觉得对面衣冠楚楚的三位银行家有多高贵，路德维希站起来，从容地将自己这边的六个人一一介绍。 听着听着，对面三个人的脸色更加阴沉，埃德蒙忍不住敲了敲桌面：“我们只是说，会给获奖的项目提供低息贷款，你们弄了这么多项目，不符合我们的条件。” 埃德蒙因为爱好才选择摄影行业，按照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习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 他当然不会觉得产品多了，自己会做不了，不过对公司股权结构很不满，罗斯柴尔德银行提供的不仅仅是贷款，还有投资，四成以上的投资。 四成股权加上大量债权，足以让罗斯柴尔德控制工厂的话语权，到时候随便扩大一下规模，增加投资，就可以绝对控股了。 这还是埃德蒙在那些高傲的摄影人面前，多次碰壁后的曲线策略，要按他的意思，直接收购得了。 “你们这三个项目，成立三个工厂，每个项目我都可以投钱，技术股还是占两成，我的投资占四成，其余借贷，如何？”埃德蒙侃侃而谈，觉得自己给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 已经讨论过合同条款的六人当然知道罗斯柴尔德们打的主意，坚决不同意，一定要按照现有方式，以六人公司的名义借贷，想要股权？门都没有！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借钱给你们，利息也很低，股权也没有，你们倒是什么也不花，就把企业做起来了，你们当我傻啊！”埃德蒙发急起来，总是忘记要保持风度。 “我们有项目，立体摄影机、活动观影镜，有人才，坐在你面前的就是，还有技术，蔡司和徕卡的支持，有这些，怎么做都可以。”路德维希扳着手指，将他们的资源一一数给对方听。 “你们要收益的话，不是有利息？” 埃德蒙挥挥手：“去你的，你当我傻啊，你说的这些，只要有钱，什么没有？” “既然这样，罗斯柴尔德有的是钱，那你们自己玩吧，哈哈。”丹赛摇摇头站起来，他可不想罗斯柴尔德插进来，那可是会占去自己股份的。 眼看双方就要不欢而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所罗门开口了，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你们要的支持，罗斯柴尔德也可以提供。昨天，我们完成了对福克特连德工厂的收购，他们生产世界上最好的摄影镜头。” 大家明显一愣，福克特连德这么大的工厂，罗斯柴尔德说收便收，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可怕了。 众人摸不清对方何故如此大的动作，十分担心，只有丹赛不为所动，第一个摇起了头：“哈哈，罗斯柴尔德果然是做大事业的，我们玩不起，闪了。” 一场谈判，就这么不欢而散，坐在咖啡店里，莫里斯抱怨丹赛故意捣乱，对方有福克特连德支持，以后生产相机太容易了。 “你的玩具又不用多好的镜头，你叫干啥？”丹赛白了他一眼。 “罗斯柴尔德今天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奔着控制工厂来的，你愿意让一个外行来指导我们？不就是一帮有钱人么，我们自己做。” 叶枫苦笑着摇摇头，丹赛看得很明确，对方确实是要控制权，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功夫。 “罗斯柴尔德既然收购了福克特连德，就是铁了心要进入影像行业，我们未来的路上，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哈哈哈哈！有天才的我在，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都一边去吧！”丹赛挥着手臂大笑，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5章 - 巧遇路透← 观影镜的技术并不复杂，在整个德意志地区还没有统一完善的专利保护面前，必须要快速占领市场。 这件事是路德维希要做的，叶枫也就放手让他去做了，而自己则准备返回瑞典。 因为德国生产的镜头优势明显，大家商量以后，计划在耶拿建一个工场，镜头可由蔡司和开尔纳供货。 然后一行人很快前往耶拿，打算尽快设计观影镜，将那些订单尽早交付，至于销售，可以让诺贝尔办公在德意志地区的几家分店负责。 临走前，路德维希有点舍不得，约了安娜，叶枫也约了韩雯，还是在咖啡店，看着对面佳人，他接过侍者递来的咖啡，举了举杯子：“我觉得这样喝咖啡挺麻烦的，如果我发明一种速溶咖啡，你觉得怎么样？” 韩雯抿嘴一笑，低声道：“我告诉你哦，煮咖啡有好多讲究，每个步骤都很有意思，是个很享受的过程呢！” 叶枫一愣，才想起对面坐着的，可是个贵族大小姐，有些想法她不一定能理解，便换了个话题：“过两天，我可能要回耶拿了，你会留在柏林吗？” 韩雯摇了摇头：“父亲在巴黎，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哦！”叶枫点点头：“罗斯柴尔德也是你的姓氏？” “是啊，怎么了？几十年前，这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姓氏。”韩雯柔柔地说道。 “没什么，不过我听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只允许内部通婚，你父亲倒是开放，娶了个东方老婆。”叶枫笑道。 韩雯脸色一黯：“妈妈……妈妈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得到家族的承认，我不过是个、私生女而已。”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叶枫连忙道，没想到韩雯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赶紧安慰了她几句，韩雯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不过接下去她的情绪一直不高。 两人又坐了一段时间，说了些东方文化，好不容易把她逗笑了，便告别离开，临走前韩雯给了叶枫一个地址，约好去巴黎的话找她。 送走韩雯，叶枫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直到一个人因为没位置，过来询问可不可坐他对面，叶枫点了点头。 对方坐下叫侍者过来点了一杯咖啡，抬头对叶枫笑笑，抱怨道：“你好，我是朱利叶斯.路透，很高兴认识你，不会打扰你吧？” 叶枫跟他握手后，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埃尔文.诺贝尔，您自便吧，我已经快喝完了。” “噢，那就好，咖啡是个好东西，不过要煮太麻烦了，我只好到这里喝上两杯再回去。”路透从包里取出一叠纸，角上用回形针别住，又掏出一支派克自来水笔，向叶枫扬了扬。 “嗨，这种笔用过没？实在是太方便了。” 叶枫目光无意中掠过稿纸，看到几个英文单词，很像是克里米亚战争的消息，他笑了笑：“是件很伟大的发明，我想，如果有人发明方便的喝咖啡方法，那也十分伟大。” “是啊，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方便，不是吗？”路透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叶枫似乎很随意地说：“是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全天下发生的事情。” “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路透放下钢笔，抬头盯着叶枫：“这是我的理想。” “是吗？那我希望早日看到阁下取得成功。”叶枫摊开双手，从对方的反应里，猜到他应该是搞新闻的。 而联系到他的姓氏，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浮现出来，那就是世界四大国际通讯社之一的英国“路透社”。 果然，路透对叶枫说起的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闲聊中叶枫得知，对方确实在英国伦敦办了一家电报通讯社。 1851年成立，服务对象是交易所、银行、股票商、投资公司及贸易公司，从他们那里赚取佣金。 路透出现在柏林，是因为这距离克里米亚比较近，也可以就近得到战场的一些消息，发回伦敦，从交易所那里赚到钱。 “为什么只是那些商人？普通人对这些消息也很感兴趣。”叶枫道。 “这我知道，我计划战争结束后，就办一份大众报纸，我们的消息一定会比泰晤士报更快。”路透道。 没想到路透现在还停留在办报纸的想法上，他就想点拨对方一下，以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路透，你是卖消息的，你为什么不把你们的消息，卖给报纸呢？” 路透明显一愣，以前他总是认为，报社和通讯社做的都差不多，属于竞争对手：“这恐怕不行，报社都有自己的记者，他们根本不会从我们这里购买消息。” “是的，他们的记者和你们的记者，做着同样的事情，得到同样的消息，如果你们的消息比他们的记者还要快，更便宜，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自己雇那么多记者呢？而且，能在世界各地派驻记者的报社，可没有几家。”叶枫道，他知道路透社未来的运营模式，只不过对方还没有发现而已。 “确实是个好主意。”路透很明显被说动了，他接过侍者送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开始跟叶枫讨论将消息卖给报纸的可行性。 叶枫提出的很多见解，让路透大为过瘾，他赞叹道：“先生的目光实在敏锐，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人可以媲美。” “过奖过奖，不知道路透先生说的那个人是谁？”叶枫问道。 “西门子公司的总经理维尔纳.西门子，四年前我在科隆遇到他，当时正在为信鸽邮局受电报线影响而担心，是他告诉我通讯社大有前途，今天先生又告诉我通讯社还可以大发展，我要感谢你们啊。”路透道。 叶枫摆了摆手：“路透先生不用客气，以后说不定还要你帮忙呢。” 路透虽然觉得叶枫的建议很不错，但有些问题却不好解决：“虽然你说得不错，但如果要卖消息给报纸，那我的消息就要比报纸来得快，来得全，可是这意味着投入，也意味着风险。” “路透先生是担心投入吗？这个很简单，我愿意投资，怎么样？”叶枫笑道。 路透显得有些吃惊，不过他对叶枫很有好感，又见叶枫提了很多很有创见性的意见，最后答应让叶枫投一笔钱，并负责瑞典和俄国的渠道，占有路透社三成的股份。 两人又聊了会，定下合作原则，约好继续商谈细节问题，叶枫才告辞回去，路德维希也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床上打滚狂喊：“我要挣钱，我要发达，我也要混个男爵当当。”第二集 影像传奇 →第046章 - 故国情结← 诺贝尔办公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产品覆盖自来水笔、装订工具、铅笔等多个品种，派克专卖店也开到了欧洲各大城市，叶枫临走之前，去分店看了看。 分店位置十分理想，距离市政厅很近，采用和彼得堡相似的开放式店面，临街一侧全部采用大玻璃墙，从外面就可以看到柜台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除了诺贝尔办公自己生产的多款自来水笔和装订工具，分店还经营字画、摄影器材等中高档产品，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生意看上去不错。 叶枫推开门走到柜台前，马上有伙计上前招呼：“先生，您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经营最好的派克自来水笔，诺贝尔订书机、回形针、扎纸器，阿迪达斯篮球和摄影器材等各种商品，品质优良，价格实惠，您想看看什么呢？” 叶枫看了他一眼，挺清秀的小伙子，说话清晰流畅，一句问候里，就把店里各种产品推销了一遍。 叶枫面带微笑，手指一伸，老气横秋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我要见你们老板。” 伙计有点诧异，不过还是很热情地招呼叶枫：“先生，您可以称呼我阿尔伯特，我们老板在里面，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叶枫挥挥手，让他进去找人，不一会，阿尔伯特跟在老板后面出来，叶枫抬头一看，愣了，不是展览会上那位，来的竟然是个东方人。 “你，你是中国人？”叶枫头脑一热，普通话脱口而出。 老板闻言也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浮起淡淡微笑：“鄙人陈东，原是青田人氏，不知阁下仙乡何处？” 这文绉绉还带着些南方口音的汉语，听得叶枫既吃力又亲切，他拉住陈东的手臂笑道：“你是青田人？那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陈东闻言苦笑，将叶枫请到后面，取出青瓷茶具沏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才看着叶枫道：“不知先生又为何在此？” 见对方不回答自己问题，反而出言相询，叶枫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文书，递给陈东，陈东见了大吃一惊，从位置上站起：“原来……是少东家。” “坐、坐，怎么，你知道我？”叶枫示意陈东坐下来，端起龙井放在笔尖嗅了嗅，清香扑鼻，怀旧啊！ 那份文书，自然是诺贝尔办公开出的身份证明，上面盖着印鉴，自有一套严密的认证标记。 陈东恭敬地将文书还给叶枫，坐回到位置上，恭敬道：“在彼得堡时，听莱基经理说起过。” “哦，你是从彼得堡派来的？”叶枫讶道。 陈东点了点头：“先生有所不知，鄙人本是青田人士，两年前和家兄横穿西伯利亚，到俄国莫斯科贩卖青田石雕，不幸破产，以致流落街头，幸蒙莱基先生收留，并委以事务，教训一年后派驻此地担任副手。” 这些年叶枫在彼得堡也基本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不知道陈东也很正常，听陈东的意思，当年在中国曾经跟随一个德国传教士学过德语，所以才被莱基派到的过来。 两人既有雇佣关系，又是同乡，自然话题多多，叶枫从陈东那里，才知道青田人出国经商谋生者尤其多，多循陆路，经西伯利亚，前来欧洲从商。 在欧洲各地设立分店，原本是叶枫和莱基共同定下的发展策略，因为缺少人手，便将没有故乡牵绊的陈东派了过来，他还不是分店的老板，只是副手，先实习一段时间，真正的老板，还是展览上那位，这两天还在那里忙。 两人又谈起国内的事情，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两年后清廷战败，签订中英《南京条约》，割让香港岛，赔款2100万元，随后又签订中法《黄埔条约》、中美《望厦条约》，1845年签订《上海租地章程》，租界自此开端。 同时，国内腐朽依旧，不思进取，百姓生活苦不堪言，1851年爆发太平天国起义，1852年捻军起义，1853年上海小刀会起义，清廷为了筹集军费，推行厘捐，也就是设卡收费，名目繁多，陈东兄弟就是因为不堪重负，才离开中国，前来欧洲经商。 陈东不停摇头叹息：“当初到了俄国，才知道国内有多落后，到了柏林，才知道俄国不过如此，这世界之大，真是不看不知道，天国之说误人误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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