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秋,七月,吴主封故齐王奋为章安侯。 [5]秋季,七月,吴王封以前的齐王孙奋为章安侯。 [6]八月,以骠骑将军王昶为司空。 [6]八月,任命骠骑将军王昶为司空。 [7]诏以关内侯王祥为三老,郑小同为五更,帝率群臣诣太学,行养老乞言之礼。小同,玄之孙也。 [7]诏令以关内侯王祥为三老,郑小同为五更,魏帝率领群臣到太学去,行养老乞求善言的礼仪。郑小同是郑玄之孙。 [8]吴孙以吴主亲览政事,多所难问,甚惧;返自镬里,遂称疾不朝,使弟威远将军据入仓龙门宿卫,武卫将军恩、偏将军干、长水校尉分屯诸营,欲以自固。吴主恶之,乃推朱公主死意,全公主惧曰:“我实不知,皆朱据二子熊、损所白。”是时熊为虎林督,损为外部督,吴主皆杀之。损妻,即孙峻妹也。谏,不从,由是益惧。 [8]吴国孙因吴王亲自管理政事,对他又多次质问,就非常害怕;从镬里返回之后,就称病不上朝,又让他的弟弟威远将军孙据进入苍龙门担任宿卫,武卫将军孙恩、偏将军孙、长水校尉孙,分别驻守各军营,想用以自保。吴王非常厌恶他,于是就追问朱公主被杀的情况,全公主害怕地说:“我实在不知情,都是朱据的两个儿子朱熊、朱损所说的。”当时朱熊担任虎林督,朱损担任外部督,吴王把他们都杀了。朱损之妻,就是孙峻的妹妹。孙劝谏,吴王不从,从此孙更加恐惧。 吴主阴与全公主及将军刘丞谋诛。全后父尚为太常、卫将军,吴主谓尚子黄门侍郎纪曰:“孙专势,轻小于孤。孤前敕之使速上岸,为唐咨等作援,而留湖中不上岸一步;又委罪于朱异,擅杀功臣,不先表闻;筑第桥南,不复朝见。此为自在,无所复畏,不可久忍,今规取之。卿父作中军都督,使密严整士马,孤当自出临桥,率宿卫虎骑、左右无难一时围之,作版诏敕所领皆解散,不得举手。正尔,自当得之;卿去,但当使密耳!卿宣诏卿父,勿令卿母知之;女人既不晓大事,且同堂姊,邂逅漏泄,误孤非小也!”纪承诏以告尚。尚无远虑,以语纪母,母使人密语。 吴王暗地里与全公主和将军刘丞谋划杀掉孙。全后的父亲全尚任太常、卫将军,吴王对全尚之子黄门侍郎全纪说:“孙专擅权势,轻视小看我。我以前命令他迅速上岸,为唐咨等人作后援,但他却留在湖中不上岸一步;他又把罪责推卸给朱异,擅自杀掉有功之臣,也不事先上表奏明;他还在朱雀桥南建筑府第,不再上朝进见。在家自由自在,无所忌惮,不知还有君上,这种情况不能长久忍耐,我如今要图谋取缔他。你的父亲担任中军都督,让他秘密地整顿兵马,我当亲自出宫登临桥上,率领宿卫虎骑、左右无难突然包围孙府第,再作版诏命令孙统领的兵士都解散,不得反抗。如果一切事情都按我所说的去做,必然能够成功;你出去,必须秘密行事!向你的父亲宣明诏令,千万不要让你母亲知道;女人既不明晓大事,而且她又是孙的姐姐,如果见到孙泄漏出去,就会误我大事!”全纪接受诏令告诉了全尚。但全尚没有认真考虑,就把此事告诉了全纪的母亲,她又派人秘密地告诉了孙。 九月,戊午,夜以兵袭尚,执之,遣弟恩杀刘承于苍龙门外,比明,遂围宫。吴主大怒,上马带执弓欲出,曰:“孤大皇帝适子,在位已五年,谁敢不从者!”侍中近臣及乳母共牵攀止之,不得出,叹咤不食,骂全后曰:“尔父愦愦,败我大事!”又遣呼纪,纪曰:“臣父奉诏不谨,负上,无面目复见。”因自杀。使光禄勋孟宗告太庙,废吴主为会稽王。召群臣议曰:“少帝荒病昏乱,不可以处大位,承宗庙,已告先帝废之。诸君若有不同者,下异议。”皆震怖,曰:“唯将军令!”遣中书郎李崇夺吴主玺绶,以吴主罪班告远近。尚书桓彝不肯署名,怒,杀之。典军施正劝迎立琅邪王休,从之。己未,使宗正楷与中书郎董朝迎琅邪王于会稽。遣将军孙耽送会稽王亮之国,亮时年十六。徙全尚于零陵,寻追杀之;迁全公主于豫章。九月,戊午(二十六日),孙深夜派兵袭击全尚,把他扣押起来,又派其弟孙恩在苍龙门外杀掉刘承,等到天将明时,就包围了王宫。吴王勃然大怒,骑上马带了弓箭就要出宫,说道:“我是大皇帝的嫡子,在位已经五年,谁敢不服从我!”侍中近臣以及乳母等人一起连牵带扯地制止他,未能出宫。吴王叹气发怒不吃饭,又大骂全后说:“你的父亲昏愦无能,坏了我的大事!”又派人去叫全纪,全纪说:“我父亲奉行诏命不谨慎,辜负了皇上,我没有脸面再见皇上了。”然后就自杀而死。孙让光禄勋孟宗祭告太庙,把吴王废为会稽王。又召来群臣议论说:“少帝耽于享乐多病昏乱,不可以处于天子之位,继承宗庙统绪,已经祭告先帝把他废了,诸君若有不同意者,请提出异议。”众人都很震惊恐怖,说道:“愿服从将军的命令!”孙派中书郎李崇夺来吴王的玺绶,把吴王的罪状布告远近各地。尚书桓彝不肯签署名字,孙大怒,杀掉了他。典军施正劝孙把琅邪王孙休迎来立为天子,孙同意了。己未(二十七日),孙派宗正孙楷与中书郎董朝到会稽迎接琅邪王。派遣将军孙耽送会稽王孙亮到他的封国,孙亮这年十六岁。把全尚迁徙到零陵,随即又去追杀了他,把全公主迁到豫章。 冬,十月,戊午,琅邪王行至曲阿,有老公遮王叩头曰:“事久变生,天下喁喁。”是日,进及布塞亭。孙以琅邪王未至,欲入居宫中,召百官会议,皆惶怖失色,徒唯唯而已。选曹郎虞汜曰:“明公为国伊、周,处将相之任,擅废立之威,将上安宗庙,下惠百姓,大小踊跃,自以伊、霍复见。今迎王未至而欲入宫,如是,群下摇荡,众听疑惑,非所以永终忠孝,扬名后世也。”不怿而止。汜,翻之子也。 冬季,十月,戊午(疑误),琅邪王走到曲阿,有位老人拦住他叩头说:“事久生变,天下人都在仰望于陛下。”这一天,行进到布塞亭。孙因琅邪王没到,想要进入宫中居住,召集百官商议,众人都惊惶失色,只唯唯地应着而不置可否。选曹郎虞汜说:“您是国家的伊尹、周公,担当将相的重任,执掌废立的大权,必将上安定宗庙社稷,下施恩惠于百姓,上下大小之人一片欢呼跳跃,认为您是伊尹、霍光再现于世。现在琅邪王还未迎来而您却想入宫居住,如果这样,那么群臣百姓就会动荡不安,众人的心里就会产生疑惑,这不是永远发扬忠孝、扬名于后世的做法。”孙很不高兴地放弃入宫居住的作法。虞汜是虞翻之子。 命弟恩行丞相事,率百僚以乘舆法驾迎琅邪王于永昌亭。孙恩奉上玺符,王三让,乃受。群臣以次奉引,王就乘舆,百官陪位。以兵千人迎于半野,拜于道侧;王下车答拜。即日,御正殿,大赦,改元永安。孙称“草莽臣”,指阙上书,上印绶、节钺,求避贤路。吴主引见慰谕,下诏以为丞相、荆州牧,增邑五县;以恩为御史大夫、卫将军、中军督,封县侯。孙据、干、皆拜将军,封侯。又以长水校尉张布为辅义将军,封永康侯。 孙让其弟孙恩执行丞相的职事,率领百官用皇帝乘坐的车到永昌亭去迎接琅邪王,修筑行宫,用军队的帐篷临时搭起便殿,设置了御座。己卯(十八日),琅邪王到达便殿,止于东厢。孙恩奉上御玺,琅邪王辞让三次才接受。群臣按照次序在前导引车驾,琅邪王上了乘舆,百官在旁陪伴。孙率兵千人到郊外迎接,拜于道旁;琅邪王下车答拜。当天,驾临正殿,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安。孙自称“草莽臣”,在殿前上书,交上印绶、节钺,请求避让进贤之路。吴王引见他并以好言慰解,又下诏任命孙为丞相、荆州牧,增加封邑五个县;任命孙恩为御史大夫、卫将军、中军督,封为县侯。孙据、孙、孙也都授予将军之职,进封侯爵。又任命长水校尉张布为辅义将军,封为永康侯。 先是,丹阳太守李衡数以事侵琅邪王,其妻习氏谏之,衡不听。琅邪王上书乞徙他郡,诏徙会稽。及琅邪王即位,李衡忧惧,谓妻曰:“不用卿言,以至于此。吾欲奔魏,何如?”妻曰:“不可。君本庶民耳,先帝相拔过重,既数作无礼,而复逆自猜嫌,逃叛求活,以此北归,何面目见中国人乎!琅邪王素好善慕名,方欲自显于天下,终不以私嫌杀君明矣。可自囚诣狱,表列前失,显求受罪。如此,乃当逆见优饶,非但直活而已。”衡从之。吴主诏曰:“丹阳太守李衡,以往事之嫌,自拘司败。夫射钩、斩祛,在君为君,其遣衡还郡,勿令自疑。”又加威 远将军,授以戟。 早先,丹阳太守李衡多次因事侵扰琅邪王,他的妻子习氏劝止他,他也不听。后来琅邪王上书请求迁居其他郡,诏命让他迁到会稽。等到琅邪王即位为天子,李衡十分恐惧,就对他妻子说:“没听你的话,结果弄到这个地步。我想去投奔魏国,怎么样?”其妻说:“不行。你本是一个庶民百姓,先帝把你破格提拔,现在你既已多次对琅邪王无礼,而又在心里胡乱猜疑,还想逃亡背主乞求活命,以你这样的情况跑到北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中原之人呢?”李衡说:“那我应该怎么办?”其妻说:“琅邪王平时就好善而追求声名,现在他正想使自己显扬于天下,终究不会因私人怨恨而杀你,这是很明白的。你可以到牢狱把自己囚禁起来,上表陈述以前的过失,公开地要求接受处罚。这样,就会反而受到更优厚的待遇,岂只是仅仅保住性命而已。”李衡照她的话做了。吴王下诏说:“丹阳太守李衡,因往事的一些嫌隙,自我拘禁到刑狱之中。春秋时管仲箭射齐桓公带钩,寺人披砍断晋文公的衣袖,但齐桓、晋文当了君主就行君主之事而不计前嫌,我也会如此。送李衡回郡,让他不要自我生疑。”同时授李衡威远将军之职,又赠以显示官阶品级的戟。 己丑,吴主封故南阳王和子为乌程侯。 己丑(二十八日),吴王封已故南阳王孙和之子孙为乌程侯。 群臣奏立皇后、太子,吴主曰:“朕以寡德,奉承洪业,事日浅,恩泽未敷,后妃之号,嗣子之位,非所急也。有司固请,吴主不许。 群臣奏请立皇太后、太子,吴王说:“我以微薄之德继承了祖宗的大业,即位时间很短,也没有广施恩泽,所以后妃名号、太子地位的确立,不是当务之急。”有关部门仍坚持要求,但吴王不准。 孙奉牛酒诣吴主,吴主不受,赍诣左将军张布;酒酣,出怨言曰:“初废少主时,多劝吾自为之者;吾以陛下贤明,故迎之。帝非我不立,今上礼见拒,是与凡臣无异,当复改图耳。”布以告吴主,吴主衔之,恐其有变,数加赏赐。戊戌,吴主诏曰:“大将军掌中外诸军事事统烦多,其加卫将军、御史大夫恩侍中,与大将军分省诸事。”或有告怀怨侮上,欲图反者,吴主执以付,杀之,由是益惧,因孟宗求出屯武昌,吴主许之。尽敕所督中营精兵万余人,皆令装载;又取武库兵器,吴主咸令给与。求中书两郎典知荆州诸军事,主者奏中书不应外出,吴主特听之。其所请求,一无违者。 孙带着牛和酒去拜见吴王,但吴王不收,只好送到左将军张布家里;酒意正浓的时候,孙口出怨言说:“当初废掉少主之时,很多人劝我自立为君;我认为陛下贤明,因此把他迎来。没有我他当不了皇帝,但我今天给他送礼却遭到拒绝,这是对我与一般大臣没有区别,我当再另立别人为君。”张布把这些话告诉了吴王,吴王怀恨在心,恐怕他发动变乱,所以多次加以赏赐。戊戌(疑误),吴王下诏说:“大将军掌管中外诸军事,事务繁多,今加卫将军、御史大夫孙恩侍中之职,与大将军一起分担各种事务。”有人报告孙心怀怨恨侮辱主上,想图谋造反,吴王就把那人抓起来交给孙,孙把那人杀了,但从此心里更加害怕,通过孟宗向吴王要求外出驻扎在武昌,吴王答应了。孙命令他所统领的中军精兵万余人,都让他们上船,又取走了武库中的兵器,吴王都下令给他。孙又要求让中书两郎一同去管理荆州诸军事,主管者奏明中书不应外出,但吴王也特许孙带走中书。孙所要求的事没有一件不同意的。 将军魏邈说吴主曰:“居外,必有变。”武卫士施朔又告谋反。吴主将讨,密问辅义将军张布,布曰:“左将军丁奉,虽不能吏书,而计略过人,能断大事。”吴主召奉告之,且问以计画,奉曰:“丞相兄弟支党甚盛,恐人心不同,不可卒制;可因腊会有陛兵以诛之。”吴主从之。 将军魏邈对吴王说:“孙居住在外,必然会有变乱。”武卫士施朔也报告说孙要谋反。吴王将要讨伐孙,就秘密地向辅义将军张布询问计策,张布说:“左将军丁奉,虽不能撰写文书,但他计谋过人,能决断大事。”吴王召来了丁奉,讲了自己的想法,并向他询问计策,丁奉说:“丞相的兄弟党羽很多,恐怕人心不同,不能突然制服他,可以乘腊祭集会之机用宿卫之兵杀掉他。”吴王同意了。 十二月,丁卯,建业中谣言明会有变,闻之,不悦。夜,大风,发屋扬沙,益惧。戊辰,腊会,称疾不至;吴主强起之,使者十余辈,不得已,将入,众止焉。曰:“国家屡有命,不可辞。可豫整兵,令府内起火,因是可得速还。”遂入,寻而火起,求出,吴主曰:“外兵自多,不足烦丞相也。”起离席,奉、布目左右缚之。叩头曰:“愿徙交州。”吴主曰:“卿何不徙滕胤、吕据于交州乎!”复曰:“愿没为官奴。”吴主曰:“卿何不以胤、据为奴乎!”遂斩之。以首令其众曰:“诸与同谋者,皆赦之。”放仗者五千人。孙乘船欲降北,追杀之。夷三族,发孙峻棺,取其印绶,斫其木而埋之。 十二月,丁卯(初七),建业城中有谣言流传说明日腊祭要有事变,孙听到后,很不高兴。夜里,刮起了大风,吹掀了屋顶扬起漫天风沙,孙更加害怕。戊辰(初八),腊祭集会,孙称疾不去;吴王强令他来,派使者催促十余次,孙不得已,将要入宫,众人劝他别去。孙说:“国家多次下令,我不可推辞。你们可以预先整顿好兵力,在府内放一把火,以这个为借口我可以很快回来。”随即入宫,不久府内起了火,孙要求出去看看,吴王说:“外面兵力自然很多,不用麻烦丞相亲自去。”孙起身离席,丁奉、张布目示左右之人把他绑起来。孙叩头说:“我愿意迁徙到交州。”吴王说:“你为什么不把滕胤、吕据迁到交州?”孙又说:“我愿当个官家奴隶。”吴王说:“你为什么不让滕胤、吕据为奴呢?”随即就把他杀了。又拿着孙的首级对他手下的兵将说:“凡与孙同谋的人,一律赦免。”放下兵器投降者有五千人。孙乘船逃走想要投降魏国,吴王派人追杀了他。诛杀了孙的三族,又掘开孙峻的坟墓,取出他的印绶,消薄了他的棺木然后再埋上。 己巳,吴主以张布为中军督。改葬诸葛恪、滕胤、吕据等,其罹恪等事远徒者,一切召还。朝臣有乞为诸葛恪立碑者,吴主诏曰:“盛夏出军,士卒伤损,无尺寸之功,不可谓能;受托孤之任,死于竖子之手,不可谓智。”遂寝。 己巳(初九),吴王任命张布为中军督。又改葬了诸葛恪、滕胤、吕据等人,凡受诸葛恪等人之事连累而迁徙远方的人全部召回。朝廷大臣中有人请求为诸葛恪立碑,吴王下诏说:“他盛夏出军,士卒损伤严重,又没有取得任何成功,不能说是有才能;他接受托孤的重任,却死在一个小子手里,不能说是有智。”于是为他立碑的建议就作罢了。 [9]初,汉昭烈留魏延镇汉中,皆实兵诸围以御外敌,敌若来攻,使不得入。及兴势之役,王平捍拒曹爽,皆承此制。及姜维用事,建议以为“错守诸围,适可御敌,不获大利。不若使敌至,诸围皆敛兵聚谷,退就汉、乐二城,听敌入平,重关头镇守以捍之,令游军旁出以伺其虚。敌攻关不克,野无散谷,千里运粮,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后诸城并出,与游军并力搏之,此殄敌之术也。”于是汉主令督汉中胡济却住汉寿,监军王含守乐城,护军蒋斌守汉城。 [9]当初,蜀汉昭烈帝刘备留魏延镇守汉中,他在各个外围城中布满兵力以抵御入侵之敌,敌人如果来进攻,不让他们攻入。在兴势的战役中,王平勇猛地抗拒曹爽,也都承用了这种用兵之法。到姜维掌兵时,提出建议,认为“置兵驻守各个据点,只能抵御入侵之敌,不能获得大胜。不如让敌兵进入,各据点都收敛兵力积聚粮食,退守汉、乐二城,任凭敌人进入平原之地,我们镇守重要的关口以抵御敌人,再派游动军队在附近埋伏以伺察敌人的虚弱之处加以攻击。敌人攻关不能取胜,野外又没有分散的粮食,他们从千里之外运送粮食,自然会非常疲乏劳顿;乘敌人撤兵的时候,我们各城守军一起出击,与游动军队共同与敌人拼杀,这是消灭敌人的战术。”于是汉后主下令让督领汉中的胡济撤兵进驻汉寿,让监军王含镇守乐城,让护军蒋斌镇守汉城。 四年(己卯、259) 四年(己卯,公元259年) [1]春,正月,黄龙二见宁陵井中。先是,顿丘、冠军、阳夏井中屡有龙见,群臣以为吉祥,帝曰:“龙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屈于井,非嘉兆也。”作《潜龙诗》以自讽,司马昭见而恶之。 [1]春季,正月,黄龙两次出现于宁陵的井中。在此之前,顿丘、冠军、阳夏地方的井中多次有龙出现,群臣认为这是吉祥的象征,魏帝说:“龙代表了君主之德。它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多次屈居圩井中,这不是好的兆头。”于是作《潜龙诗》以自我讽喻,司马昭看后十分不满。 [2]夏,六月,京陵穆侯王昶卒。 [2]夏季,六月,京陵穆侯王昶去世。 [3]汉主封其子谌为北地王,询为新兴王,虔为上党王。尚书令陈祗以巧佞有宠于汉主,姜维虽位在祗上,而多率众在外,希亲朝政,权任不及祗。秋,八月,丙子,祗卒;汉主以仆射义阳董厥为尚书令,尚书诸葛瞻为仆射。 [3]汉后主封其子刘谌为北地王,刘询为新兴王,刘虔为上党王。尚书令陈祗因善于花言巧语逢迎讨好,深得汉王宠幸,姜维的地位虽在孙祗之上,但大部分时间率兵在外,很少参与朝政,所以权力不如陈祗大。秋季,八月,丙子(二十日),陈祗去世;汉后主任命仆射、义阳人董厥为尚书令,尚书诸葛瞻为仆射。 [4]冬,十一月,车骑将军孙壹为婢所杀。 [4]冬季,十一月,车骑将军孙壹被奴婢所杀。 [5]是岁,以王基为征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 [5]这一年,任命王基为征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 元皇帝上景元元年(庚辰、260) 魏元帝景元元年(庚辰,公元260年) [1]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朔(初一),发生日食。 [2]夏,四月,诏有司率遵前命,复进大将军昭位相国,封晋公,加九锡。 [2]夏季,四月,诏令有关官员一切遵照以前的命令,再次晋升大将军司马昭为相国,封为晋公,加赐九锡。 [3]帝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五月,己丑,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王经曰:“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其门,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不顾逆顺之理,非一日也。且宿卫空阙,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无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祸殆不测,宜见重祥。”帝乃出怀中黄素诏投地曰:“行之决矣!正使死保惧,况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业奔走告昭,呼经欲与俱,经不从。帝遂拔剑升辇,率殿中宿卫苍头官僮鼓噪而出。昭弟屯骑校尉遇帝于东止车门,左右呵之,众奔走。中护军贾充自外入,逆与帝战于南阙下,帝自用剑。众欲退,骑督成弟太子舍人济问充曰:“事急矣,当云何!”充曰:“司马公畜养汝等,正为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抽戈前刺帝,殒于车下。昭闻之,大惊,自投于地。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甚哀,曰:“杀陛下者,臣之罪也!” [3]魏帝见自己的权力威势日渐削弱,感到不胜忿恨。五月,己丑(初七),召见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对他们说:“司马昭的野心,连路上的行人都知道。我不能坐等被废黜的耻辱,今日我将亲自与你们一起出去讨伐他。”王经说:“古时鲁昭公因不能忍受季氏的专权,讨伐失败而出走,丢掉了国家,被天下人所耻笑。如今权柄掌握在司马昭之手已经很久了,朝廷内以及四方之臣都为他效命而不顾逆顺之理,也不是一天了。而且宫中宿卫空缺,兵力十分弱小,陛下凭借什么?而您一旦这样做,不是想要除去疾病却反而使病更厉害了吗?祸患恐怕难以预测,应该重新加以详细研究。”魏帝这时就从怀中拿出黄绢绍书扔在地上说:“这样做已经决定了!纵使死了又有什么可怕的,何况不一定会死呢!”说完就进内宫禀告太后。王沈、王业跑出去告诉司马昭,想叫王经与他们一起去,但王经不去。魏帝随即拔出剑登辇,率领殿中宿卫和奴仆们呼喊着出了宫。司马昭的弟弟屯骑校尉司马在东止车门遇到魏帝,魏帝左右之人怒声呵斥他们,司马的兵士被吓得逃走了。中护军贾充从外而入,迎面与魏帝战于南面宫阙之下,魏帝亲自用剑拼杀。众人想要退却,骑督成之弟太子舍人成济问贾充说:“事情紧急了,你说怎么办?”贾充说:“司马公养你们这些人,正是为了今日。今日之事,没什么可问的!”于是成济立即抽出长戈上前刺杀魏帝,把他杀死于车下。司马昭闻讯大惊,自己跪倒在地上。太傅司马孚奔跑过去,把魏帝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哭得十分悲哀,哭喊着说:“陛下被杀,是我的罪过啊!” 昭入殿中,召群臣会议。尚书左仆射陈泰不至,昭使其舅尚书荀召之,泰曰:“世之论者以泰方于舅,今舅不如泰也。”子弟内外咸共逼之,乃入,见昭,悲恸,昭亦对之注曰:“玄伯,卿何以处我?”泰曰:“独有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耳。”昭久之曰:“卿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进于此,不知其次。”昭乃不复更言。,之子也。 司马昭进入殿中,召集群臣议论。尚书左仆射陈泰不来,司马昭让陈泰之舅尚书荀去叫他,陈泰说:“人们议论说我陈泰可以和您相比,今天看来您不如我陈泰。”但子弟们里里外外都逼着陈泰去,这才不得已而入宫,见到司马昭,悲恸欲绝,司马昭也对着他流泪,说:“玄伯,你将怎样对待我呢?”陈泰说:“只有杀掉贾充,才能稍稍谢罪于天下。”司马昭考虑了很久才说:“你再想想其他办法。”陈泰说:“我说的只能是这些,不知其他。”司马昭就不再说话了。荀是荀之子。 太后下令,罪状高贵乡公,废为庶人,葬以民礼。收王经及人其家属付廷尉。经谢其母,母颜色不变,笑而应曰:“不谁不死,正恐不得其所;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及就诛,故吏向雄哭之,哀动一市。王沈以功封安平侯。庚寅,太傅孚等上言,请以王礼葬高贵乡公,太后许之。 太后下令,列举高贵乡公的罪状,把他废为庶人,以百姓的丧礼安葬。拘捕了王经及其家属交付廷尉处置。王经向他母亲谢罪,他母亲脸色不变,笑着回答说:“人谁能不死,只恐怕死的不得其所。为此事大家同死,还有什么遗恨!”到被诛杀的那天,故吏向雄为之痛哭,悲哀之情感动了整个街市之人。王沈因有功被封为安平侯。庚寅(初八),太傅司马孚等人向朝廷进言,请求以藩王的丧礼安葬高贵乡公,太后同意了。 使中护军司马炎迎燕王宇之子常道乡公璜于邺,以为明帝嗣。炎,昭之子也。 派中护军司马炎到邺城去迎接燕王曹宇之子常道乡公曹璜,作为魏明帝的继承人。司马炎是司马昭之子。 [4]辛卯,群公奏太后自今令书皆称诏制。 [4]辛卯(初九),各位公侯向太后奏明,从今日起太后下达的命令文书都称为诏。 [5]癸卯,司马昭固让相国、晋公、九锡之命,太后诏许之。 [5]癸卯(二十一日),司马昭坚决推辞封锡相国、晋公、九锡的命令,太后下诏同意。 [6]戊申,昭上言:“成济兄弟大逆不道,夷其族。” [6]戊申(二十六日),司马昭进言说:“成济兄弟大逆不道,要诛灭其族。” [7]六月,癸丑,太后诏常道乡公更名奂。甲寅,常道乡公入洛阳,是日,即皇帝位,年十五,大赦,改元。 [7]六月,癸丑(初一),太后下诏让常道乡公改名为奂。甲寅(初二),常道乡公进入洛阳,当天,即皇帝位,时年十五岁。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景元。 [8]丙辰,诏进司马昭爵位九锡如前,昭固让,乃止。 [8]丙辰(初四),诏令晋升司马昭的爵位、九锡如前所命,司马昭坚决推辞,于是作罢。 [9]癸亥,以尚书右仆射王观为司空。 [9]癸亥(十一日),任命尚书右仆射王观为司空。 [10]吴都尉严密建议作浦里塘,群臣皆以为难;唯卫将军陈留濮阳兴以为可成,遂会诸军民就诈,功费不可胜数。士卒多死亡,民大愁怨。 [10]吴国都尉严密建议建造浦里塘,群臣都认为很困难,只有卫将军、陈留人濮阳兴认为可以建成,于是集中各地军民去建造,工程耗资巨大,士卒也有很多人死亡,百姓十分愁苦怨恨。 [11]会稽郡谣言王亮当还为天子,而亮宫人告亮使巫祷祠,有恶言,有司以闻。吴主黜亮为候官侯,遣之国;亮自杀,卫送者皆伏罪。 [11]会稽郡有谣言说会稽王孙亮会重返天子之位,而孙亮的宫人告发说孙亮让巫者祈祷,说了些不好的话,有关官吏把这些情况奏告朝廷。吴王贬孙亮为侯官侯,并遣送他去封国;孙亮自杀,护送之人也都被治罪。 [12]冬,十月,阳乡肃侯王观卒。 [12]冬季,十月,阳乡肃侯王观去世。 [13]十一月,诏尊燕王,待以殊礼。 [13]十一月,诏令尊崇燕王曹宇,并待以特殊的礼遇。 [14]十二月,甲午,以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 [14]十二月,甲午(十六日),任命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 [15]尚书王沈为豫州刺史。初到,下教敕属城及士民曰:“若有能陈长吏可否,说百姓所患者,给谷五百斛。若说刺史得失,朝政宽猛者,给谷千斛。”主簿陈、褚入白曰:“教旨思闻苦言,示以劝赏。窃恐拘介子士或惮赏而不言,贪昧之人将慕利而妄举。苟不合宜,赏不虚行,则远听者未知当否之所在,徒见言之不用,因谓设而不行。愚以为告下之事,可少须后。”沈又教曰:“夫兴益于上,受分于下,斯乃君子之操,何不言之有!”褚复白曰:“尧、舜、周公所以能致忠 谏者,以其款诚之心著也。冰炭不言而冷热之质自明者,以其有实也。若好忠直,如冰炭之自然,则谔谔之言将不求而自至。若德不足以配唐、虞,明不足以并周公,实不可以同冰炭,虽悬重赏,忠谏之言未可致也。”沈乃止。 [15]尚书王沈担任豫州刺史。上任之初,下命令给所辖各城邑及士民百姓说:“如有能陈述官吏的好坏,诉说百姓忧虑的人,赐给粮食五百斛。如有能说出刺史得失,朝政宽严的人,赐给粮食一千斛。”主簿陈、褚入府禀告说:“教令的宗旨是想听一听百姓的苦衷之言,加以劝勉和赏赐。我们恐怕那些清正廉洁之士害怕受赏而不说,而那些贪婪昏昧之人将要求利而胡言乱语。如果说得不合适,赏赐不会白白地给他,但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不知正确错误之所在,只看到说的话不被采用,于是认为您设置赏格而不真正实行。我们认为告示百姓之事,可以稍等一等再说。”王沈又下令说:“进言有益于上,赏赐给予百姓,这是君子的德操,有什么理由不说?”褚又禀告说:“尧、舜、周 公之所以能使人忠心进谏,是因为他们诚恳真挚的心十分显著。冰炭不会说话而其冷热的本质自然很明确,这是因为它们是真实的。如果喜好忠直之言,能象冰炭那样自然,那么忠直之言将不用求就会自然而至。如果德操不足以同唐尧、虞舜相配,贤明不足以同周公相比,真实不能象冰炭一样,那么尽管出具重赏,忠心直谏之言也不会听到。”于是王沈就停止了赏赐进言的作法。 二年(辛巳、261) 二年(辛巳,公元261年) [1]春,三月,襄阳太守胡烈表言:吴将邓由、李光等十八屯同谋归化,遣使送质任,欲令郡兵临江迎拔。”诏王基部分诸军径造沮水以迎之。“若由等如期到者,便当因此震荡江表。”基驰驿遗司马昭书,说由等可疑之状,“且当清澄,未宜便举重兵深入应之。”又曰:“夷陵东西皆险狭,竹木丛蔚,卒有要害,弩马不陈。今者盘角濡弱,水潦方降,废盛农之务,要难必之利,此事之危者也。姜维之趣上,文钦之据寿春,皆深入求利,以取覆没,此近事之鉴戒也。嘉平已来,累有内难,当今之宜,当务镇安社稷,抚宁上下,力农务本,怀柔百姓,未宜动众以求外利也。”昭累得基书,意狐疑,敕诸军已上道者,且权停住所在,须候节度。基复遗诏书曰:“昔汉祖纳郦生之说,欲封六国,寤张良之谋而趣销印。基谋虑浅短,诚不及留侯,亦惧襄阳有食其之谬。”昭于是罢兵,报基书曰:“凡处事者多曲相从顺,鲜能确然共尽理实,诚感忠爱,每见规示,辄依来旨,已罢军严。”既而由等果不降。烈,奋之弟也。 [1]春季,三月,襄阳太守胡烈上表说:“吴国将领邓由、李光等十八个营垒共同商定归顺我国,并派遣使者送来人质,想让我们的军队开到长江边去迎取。”诏令让王基布置军队直接到沮水去迎接。诏书说:“如果邓由等人能如期到达,就会因此而震荡江表。”王基派驿使快速送信给司马昭,陈述邓由等人的可疑情况,说:“此事还应当进一步澄清查证,不应立即发重兵深入敌境去接应。”又说:“夷陵东西两边都是险要狭隘之地,竹木丛密茂盛,如果敌人突然在要害之地出击,那么我们的兵马就不能施展力量。如今正值春夏之交,弓弩受潮而柔软无力,而且正当降雨之后,此时废弃繁忙的农事,邀取难以必得的利益,这是危险的事情。姜维趋进上,文钦占据寿春,都是因深入敌境求取利益而遭到全军覆没的结局,这是近来之事的戒鉴。嘉平年间以来,多次发生内部危难,当今我们应做的事宜,最重要的是力求安定国家社稷,抚慰上下臣民,努力从事农业生产。安抚百姓,不应兴师动众以求外部利益。”司马昭多次得到王基书信,犹豫不定,命令已经上路的诸军暂时停止前进就地驻扎,等候新的部署。王基又给司马昭写信说:“以前汉高祖采纳郦食其的意见,想要分封六国,明白张良的谋略后就迅速追回销毁了已刻之印。我的谋虑短浅实在不如留侯张良,但也害怕襄阳之事会出现听信郦食其之言的错误。”于是司马昭停止进兵,又给王基写回信说:“一般人处事大多曲己而顺从,很少能明确而详尽地向我陈述实在的道理。真诚地感谢你的忠爱,多次得到你的规劝晓喻。现在就依照你来信的意思,已经停止了发兵。”到了约定日期,邓由等人果然不来投降。胡烈是胡奋之弟。 [2]秋,八月,甲寅,复命司马昭进爵位如前,不受。 [2]秋季,八月,甲寅(疑误),再次命令司马昭晋升爵位像以前那样,他仍然不接受。 [3]冬,十月,汉主以董厥为辅国大将军,诸葛瞻为都护、卫将军,共平尚书事,以侍中樊建为尚书令。时中常侍黄皓用事,厥、瞻皆不能矫正,士大夫多附之,唯建不与皓往来。秘书令正久在内职,与皓比屋,周旋三十余年,澹然自守,以书自娱,既不为皓所爱,亦不为皓所憎,故官不过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祸。汉主弟甘陵王永憎皓,皓谮之,使十年不得朝见。 [3]冬季,十月,汉后主任命董厥为辅国大将军,诸葛瞻为都护、卫将军,共同管理尚书事,又任命侍中樊建为尚书令。当时宦官中常侍黄皓当政,董厥、诸葛瞻都不能纠正他的错误行事,士大夫们也都依附于他,只有樊建不与黄皓往来。秘书令正多年在宫内任职,与黄皓的房屋相邻,周旋共处三十余年,淡然自守,每日以读书为乐,既不被黄皓所喜爱,也不被黄皓所憎恶,因此官职不过六百石,但也没遭受祸患。汉后主的弟弟甘陵王刘永憎恶黄皓,黄皓就在汉后主面前诋毁他,使他十年都不得朝见。 吴主使五官中朗将薛聘于汉,及还,吴主问汉政得失,对曰:“主暗而不知其过,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闻直言,经其野民皆菜色。臣闻燕雀处堂,子母相乐,以为至安也,突决栋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祸之将及,其是之谓乎!”,综之子也。 吴王派五官中朗将薛到蜀汉去访问,回来后,吴王向他询问蜀汉朝政的得失,他回答说:“主上昏乱暗弱而不知自己的错误,臣下安身其间只求免罪不思进取,进入其朝廷听不到忠直之言,途经其田野看到百姓们都面有饥色。我听说燕雀处于堂屋之上,子母之间相互嘻乐,认为这是最安定的地方,烟囱破裂屋栋被焚,而燕雀仍怡然自得而不知祸之将至,这指的就是蜀汉目前的状况。” [4]是岁,鲜卑索头部大人拓跋力微始遣其子沙漠汗入贡,因留为质。力微之先,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毛,始强大,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后五世至可汗推寅,南迁大泽;又七世至可汗邻,使其兄弟七人及族人乙旃氏、车氏分统部众为十族,邻老,以位授其子诘汾,使南迁,遂居匈奴故地。诘汾卒,力微立,复徙居定襄之盛乐,部众浸盛,诸部皆畏服之。 [4]这一年,鲜卑族索头部大人拓跋力微第一次派他的儿子沙漠汗入朝进贡,于是就留下他为人质。拓跋力微的祖先,世代居住在北部荒远之地,不与南方的华夏交往。到可汗拓跋毛时,开始强大起来,统治的小国有三十六个,大姓之族九十九个;经历五代到可汗拓跋推寅,向南迁至大泽;又经历了七世至可汗拓跋邻,让他的兄弟七人以及同族人乙旃氏、车氏,分开统领部族百姓成为十个部族,拓跋邻老了之后,传位给他的儿子拓跋诘汾,让他再往南迁,就定居在匈奴人的故地。拓跋诘汾死后,拓跋力微即位,又迁居到定襄郡的盛乐县,部族的兵民日益强盛,其他各部族都畏惧服从他。----------------------------------------------------------------------------------------------------------------------------------------------------------------资治通鉴第七十八卷 魏纪十 元皇帝下景元三年(壬午、262) 魏纪十 魏元帝景元三年(壬午,公元262年) [1]秋,八月,乙酉,吴主立皇后朱氏,朱公主之女也。戊子,立子为太子。 [1]秋季,八月,乙酉(十六日),吴王立皇后朱氏,她是朱公主的女儿。戊子(十九日),立孙为太子。 [2]汉大将军姜维将出军,右车骑将军廖化曰:“兵不,必自焚,伯约之谓也。智不出敌而力小于寇,用之无厌,将何以存!”冬,十月,维入寇洮阳,邓艾与战于侯和,破之,维退住沓中。初,维以羁旅依汉,身受重任,兴兵累年,功绩不立。黄皓用事于中,与右大将军阎宇亲善,阴欲废维树宇。维知之,言于汉主曰:“皓奸巧专瓷,将败国家,请杀之!”汉主曰:“皓趋走小臣耳,往董允每切齿,吾常恨之,君何足介意。!”维见皓枝附叶连,惧于失言,逊辞而出。汉主敕皓诣维陈谢。维由是自疑惧,返自洮阳,因求种麦沓中,不敢归成都。 [2]蜀汉大将军姜维将要出兵征战,右车骑将军廖化说:“兵不止,必自焚,说的就是姜维。智谋超不出敌人,力量也小于敌人,而用兵没有满足的时候,将何以自存?”冬季,十月,姜维入侵洮阳,邓艾与他在侯和交战,打败了他。姜维撤兵驻扎在沓中。当初,姜维因寄居在外而投奔蜀汉,身受重任,连年兴兵,但没有建立什么功绩。黄皓在朝内当政,与右大将军阎宇关系交好,暗地里想废掉姜维而树立阎宇。姜维知道后,就对汉后主说:“黄皓奸诈巧伪专权任意,将会败坏国家,请杀了他!”汉后主说:“黄皓不过是在前面往来奔走的小臣,以前董允也常对他切齿痛恨,我常常为此遗憾,你何必介意他!”姜维见黄皓的党羽象树木的枝叶那样相互依附勾结,害怕自己失言,说了几句谦恭的话就出来了。汉后主让黄皓到姜维那里解释、谢罪。姜维从此就更加疑虑恐惧,从洮阳返回后,就要求到沓中去种麦,不敢返回成都。 [3]吴主以濮阳兴为丞相,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为左右御史大夫。初,兴为会稽太守,吴主在会稽,兴遇之厚;左将军张布尝为会稽王左右督将,故吴主即位,二人皆贵宠用事;布典宫省,兴关军国,以佞巧更相表里,吴人失望。 [3]吴王任命濮阳兴为丞相,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为左右御史大夫。当初,濮阳兴任会稽太守,吴王居住在会稽,濮阳兴对他很好,左将军张布曾任会稽王的左右督将,因此吴王即位之后,濮阳兴和张布二人受到尊崇而执掌朝政;张布主管朝内官署,濮阳兴主管军国之事,二人在里里外外阿谀欺蒙,吴国人很失望。 吴主喜读书,欲与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讲论,张布以昭、冲切直,恐其入侍,言己阴过,固谏止之。吴主曰:“孤之涉学,群书略遍,但欲与昭等讲习旧闻,亦何所损!君特当恐昭等道臣下奸慝,故不欲令入耳。如此之事,孤已自备之,不须昭等然后乃解也。”布皇恐陈谢,且言惧妨政事,吴主曰:“王务、学业,其流各异,不相妨也,此无所为非,而君以为不宜,是以孤有所及耳。不图君今日在事更行此于孤也,良甚不取!”布拜表叩头。昊主曰:“卿相开悟耳,何至叩头乎!如君之忠诚,远近所知,吾今日之巍巍,皆君之功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君其终之。”然吴主恐布疑惧,卒如布意,废其讲业,不复使昭等入。 吴王喜爱读书,想要与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一起讲论学术,张布因为韦昭、盛冲二人性情耿直,恐怕他们入侍之后,对吴王说自己暗地里做的错事,因此坚持劝谏,不让他们入宫。吴王说:“我涉猎学术,群书大致都读完了,现在只想与韦昭等人讲论学习以前所学的内容,这又有什么损害?你不过害怕韦昭等人谈论臣下的奸诈邪慝之行,所以不想让他们入宫。象这类事情,我自己已经有所了解,不须韦昭等人说了然后才知道。”张布十分惶恐地谢罪,又说这是恐怕妨碍政事,吴王说:“政事和学术,其源流各不相同,不会相互妨碍,让他们入宫没有什么不对的,而你却认为不宜让他们来,因此我才说起这些事。没想到你今日在官任事又对我做这种不让接近儒生的事,这实在让我不能同意!”张布跪下叩头。吴王说:“我不过是开导开导你,何必叩头谢罪呢!象你这样的忠诚,远近之人都很了解,我能有今日南面为君的尊严,全都是你的功劳。《诗》云:‘事皆有始,却少能终。’坚持到最后是很难的,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但吴王恐怕张布会怀疑害怕,终究还是顺了张布之意,废止讲论学业,不再让韦昭等人入宫。 [4]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与陈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琅邪王戎、沛国刘伶特相友善,号竹林七贤。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 [4]谯郡人嵇康,文章写得雄壮清丽,喜好谈论《老子》、《庄子》,高节奇行,行侠仗义。他与陈留人阮籍、阮籍的侄子阮咸、河内人山涛、河南人向秀、琅邪人王戎、沛国人刘伶是至交好友,号称竹林七贤。他们都崇尚虚无之论,轻蔑礼仪法度,每日以纵情饮酒为乐,不问世事。 阮籍为步兵校尉,其母卒,籍方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毁瘠骨立。居丧,饮酒无异平日。司隶校尉何曾恶之,面质籍于司马昭座曰:“卿,纵情、背礼、败欲之人,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曹,不可长也!”因谓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听阮籍以重哀饮酒食肉于公座,何以训人!宜摈之四裔,无令污染华夏。”诏爱籍才,常拥护之。曾,夔之子也。 阮籍任步兵校尉,他母亲去世时,他正在与别人下围棋,对方要求停止,但阮籍却要他留下一块胜负。下完棋喝了两斗酒,高声一喊,吐血数升,极度哀痛而消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居丧期间,和平日一样饮酒无度。司隶校尉何曾很讨厌他,就在司马昭座位前当面指责阮籍说:“你是个纵情无度、违背礼仪、败坏风俗的人,如今忠贤之人执掌朝政,要综合考察人事的名与实,象你这类人,不可助长你的恶习!”于是就对司马昭说:“您正在以孝道治理天下,却听任阮籍居丧期间在您的座前饮酒吃肉,以后还怎么教训别人?应该把他流放到四方荒远之地,不让他污染我们华夏的风气。”司马昭喜爱阮籍之才,常常扶助保护他。何曾是何夔之子。 阮咸素幸姑婢;姑将婢去,咸方对客,遽借客马追之,累骑而还。 阮咸喜欢姑姑的婢女,姑姑把婢女领走时,阮咸正在陪客,赶快借了客人的马去追,然后两人骑一匹马回来了。 刘令嗜酒,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曰:“死便埋我。”当时士大夫皆以为贤,争慕效之,谓之放达。 刘伶喜好饮酒,常常乘一辆小车,带着一壶酒出游,又让人扛着锹跟着,说:“死了就把我埋掉。”当时士大夫都认为他贤明,争相仿效他的做法,称作放达。 钟会方有宠于司马昭,闻嵇康名而造之,康箕踞而锻,不为之礼。会将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遂深衔之。 钟会正受到司马昭的宠爱,听到嵇康的名声就去拜访他,嵇康伸腿坐在那里毫不在乎地打铁,很不礼貌地对待钟会。钟会将要离去,嵇康问他说:“你听到了什么而来,见到了什么而去?”钟会说:“听我所听到的而来,见我所见到的而去!”从此他对嵇康怀恨在心。 山涛为吏部郎,举康自代;康与涛书,自说不堪流俗,而非薄汤、武。昭闻而怒之。康与东平吕安亲善,安兄巽诬安不孝,康为证其不然。会因谮“康尝欲助丘俭,且安、康有盛名于世,而言论放荡,害时乱教,宜因此除之。”昭遂杀安及康。康尝诣隐者汲郡孙登,登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涛任吏部郎,推荐嵇康代替自己;嵇康给山涛写信,说自己不堪忍受流俗,又菲薄商汤、周武王。司马昭听到后十分生气。嵇康与东平的吕安是好朋友,吕安之兄吕巽诬陷吕安不孝,嵇康为他作证说并非不孝。钟会借此事诬告说:“嵇康曾经想帮助丘俭,而且吕安、嵇康在世上享有盛名,但他们的言论放荡不羁,为害时俗,扰乱政教,应该乘此机会把他们除掉。”于是司马昭就杀了吕安和嵇康。嵇康曾去拜访隐士汲郡人孙登,孙登说:“你才气多见识少,在当今之世难免被杀!” [5]司马昭患姜维数为寇,官骑路遗求为刺客入蜀,从事中郎荀勖曰:“明公为天下宰,宜杖正义以伐违贰,而以刺客除贼,非所以刑于四海也。”昭善之。勖,爽之曾孙也。 [5]司马昭忧虑姜维屡次进犯,官骑路遗要求当刺客入蜀去杀姜维,从事中郎荀勖对司马昭说:“明公是天下的主宰,应该依仗正义去讨伐不归服者,而用刺客去除掉敌人,这不是被四海之人作为表率的做法。”司马昭很赞成他的话。荀勖是荀爽的曾孙。 昭欲大举伐汉,朝臣多以为不可,独司隶校尉钟会劝之。昭谕众曰:“自定寿春以来,息役六年,治兵缮甲以拟二虏。今吴地广大而下湿,攻之用功差难,不如先定巴蜀,三年之后,因顺流之势,水陆并进,此灭虢取虞之势也。计蜀战士九万,居守成都及备他境不下四万,然则余众不过五万。今绊姜维于沓中,使不得东顾,直指骆谷,出其空虚之地以袭汉中,以刘禅之暗,而边城外破,士女内震,其亡可知也。”乃以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征西将军邓艾以为蜀未有衅,屡陈异议;昭使主簿师纂为艾司马以谕之,艾乃奉命。 司马昭想要大举讨伐蜀汉,朝臣们大都认为不可,只有司隶校尉钟会赞成。司马昭告谕众人说:“自从平定寿春以来,已经六年没有战事了,我们要整治军队去攻打两个敌国。如今吴国土地广大而地势低湿,攻打他旋展兵力较为困难,不如先平定巴蜀,三年之后,就顺流而下,水陆并进,这就是春秋时晋献公先灭虢国再乘势攻取虞国的那种形势。蜀国的战士共计有九万,居守成都以及防卫其他边境的不下四万人,这样剩余的战士不过五万人。如今把姜维牵制在沓中,让他不能向东出兵。我们发兵直向骆谷,通过他们的空虚地带去袭击汉中,以刘禅的暗弱无能,又加上边境城市在外面被攻破,蜀国的男女老少就会在内地震恐不安,这样敌人的灭亡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于是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征西将军邓艾认为蜀国没有可乘之机,屡次陈述不同意见;司马昭让主簿师纂担任邓艾的司马去给他讲明道理,于是邓艾也就奉命行事了。 姜维表汉主:“闻钟会治兵关中,欲规进取,宜并遣左右车骑张翼、廖化,督诸军分护阳安关口及阴平之桥头,以防未然。”黄皓信巫鬼,谓敌终不自致,启汉主寝其事,群臣莫知。 姜维向汉后主上表说:“听说钟会在关中整治军队,想图谋进攻,应该派遣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廖化率领诸军分别守护阳安关口和阴平的桥头,以防患于未然。”黄皓相信鬼神巫术,认为敌人终究不会自己找上门来,于是就奏明汉后主让他不提这件事,因而群臣没人知道。 四年(癸未、263) 四年(癸未,公元263年) [1]春,正月,复命司马昭进爵位如前;又辞不受。 [1]春季,二月,再次晋升司马昭的爵位如前所命,但司马昭又推辞不受。 [2]吴交趾太守孙贪暴,为百姓所患;会吴主遣察战邓荀至交趾,荀擅调孔爵三十头送建业,民惮远役,因谋作乱。夏,五月,郡吏吕兴等杀及荀,遣使来请太守及兵,九真、日南皆应之。 [2]吴国交趾太守孙贪婪残暴,被百姓所厌恨;恰好此时吴王又派遣察战邓荀到交趾去,而邓荀又擅自调用三十个大爵送往建业,百姓害怕遥远的劳役,于是就图谋作乱。夏季,五月,郡吏吕兴等人杀掉了孙和邓荀,派使者来请求给他派太守和兵力,九真、日南二郡也都响应他。 [3]诏诸军大举伐汉,遣征西将军邓艾督 三万余人自狄道趣甘松、沓中,以连缀姜维;雍州刺史诸葛绪督三万余人自祁山趣武街桥头,绝维归路。钟会统十余万众分从斜谷、骆谷、子午谷趣汉中。以廷尉卫持节监艾、会军事,行镇西军司。,觊之子也。 [3]诏令诸军大举进攻蜀汉,派征西将军邓艾率领三万人从狄道奔赴甘松、沓中,以牵制姜维;派雍州刺史诸葛绪率领三万多人从祁山奔赴武街、桥头,断绝姜维的退路。钟会统兵十万余人分别从斜谷、骆谷、子午谷奔赴汉中。让廷尉卫持符节监督邓艾、钟会的军事,兼镇西军司。卫是卫之子。 会过幽州刺史王雄之孙戎,问:“计将安出?”戎曰:“道家有言,‘为而不恃。’非成功难,保之难也。”或以问参相国军事平原刘曰:“钟、邓其平蜀乎?”曰:“破蜀必矣,而皆不还。”客问其故,笑而不答。 钟会去拜访幽州刺史王雄之孙王戎,问他:“我将怎样去干?”王戎说:“道家有句话说‘为而不恃’,也就是说成功并不难,而保持它则很难。”有人问参相国军事、平原人刘说:“钟会、邓艾能平定蜀国吗?”刘说:“破蜀是必然的,但他们都回不来。”对方问是什么原因,刘笑而不答。 秋,八月,军发洛阳,大赉将士,陈师誓众。将军邓敦谓蜀未可讨,司马昭斩以徇。 秋季,八月,从洛阳发兵,大赏全军将士,列队誓师。将军邓敦说不能去讨伐蜀国,司马昭就把他杀了示众。 汉人闻魏兵且至,乃遣廖化将兵诣沓中为姜维继援,张翼、董厥等诣阳安关口为诸围外助。大赦,改元炎兴。敕诸围皆不得战,退保汉、乐二城,城中各有兵五千人。翼、厥北至阴平,闻诸葛绪将向建威,留住月余待之。钟会率诸军平行至汉中。九月,钟会使前将军李辅统万人围王含于乐城,护军荀恺围蒋斌于汉城。会径过西趣阳安口,遣人祭诸葛亮墓。 蜀汉听到魏兵将至,就派遣廖化率兵到沓中作姜维的后援,派张翼、董厥等人到阳安关口帮助各个外围据点。实行大赦,改年号为炎兴。命令各外围据点不得与敌人交战,退守汉、乐二城,城中各有兵力五千人。张翼、董厥向北到达阴平,听到诸葛绪将向建威发兵,就留住一个多月等待敌兵。钟会率诸军齐头并进,到达汉中。九月,钟会让前将军李辅统兵万人把王含包围在乐城,让护军荀恺把蒋斌包围在汉城。钟会直接从西路奔向阳安口,派人祭奠了诸葛亮墓。 初,汉武兴督蒋舒在事无称,汉朝令人代之,使助将军傅佥守关口,舒由是恨。钟会使护军胡烈为前锋,攻关口。舒诡谓佥曰:“今贼至不击而闭城自守,非良图也。”佥曰:“受命保城,惟全为功;今违命出战,若丧师负国,死无益矣。”舒曰:“子以保城获全为功,我以出战克敌为功,请各行其志。”遂率其众出;佥谓其战也,不设备。舒率其众迎降胡烈,烈乘虚袭城,佥格斗而死。佥,肜之子也。钟会闻关口已下,长驱而前,大得库藏积谷。 当初,蜀汉的武兴督蒋舒在位庸碌无为,蜀汉朝廷让人代替了他,派助将军傅佥把守关口,蒋舒因此怀恨在心。钟会派护军胡烈为前锋,进攻关口。蒋舒诡诈地向傅佥说:“如今敌兵到了,不去进击而闭城自守,不是好的计策。”傅佥说:“你以保全此城为功劳,我以出战打败敌人为功劳,希望我们各行其志。”于是率领他的兵士出城;傅佥认为他是去交战,因此没有防备。蒋舒率领他的士兵迎接投降了胡烈,胡烈乘虚袭击城池,傅佥格斗拼杀而死。傅佥是傅肜之子。钟会听到关口已被攻克,就长驱直入,获得大量库藏的粮食。 邓艾遣天水太守王颀直攻姜维营,陇西太守牵弘邀其前,金城太守杨欣趣甘松。维闻钟会诸军已入汉中,引兵还,欣等追蹑于强川口,大战,维败走。闻诸葛绪已塞道屯桥头,乃从孔函谷入北道,欲出绪后;绪闻之,却还三十里。维入北道三十余里,闻绪军却,寻还,从桥头过,绪趣截维,较一日不及。维遂还至阴平,合集士众,欲赴关城;闻其已破,退趣白水,遇廖化、张翼、董厥等,合兵守剑阁以拒会。 邓艾派遣天水太守王颀直攻姜维营垒,陇西太守牵弘在前面阻截,金城太守杨欣奔赴甘松。姜维听说钟会诸军已经进入汉中,就领兵返回,杨欣等人在后面紧追至强川口,激烈交战,姜维败走。姜维又听到诸葛绪已经阻塞道路占据了桥头,于是就从孔函谷进入北部道路,想绕到诸葛绪的身后,诸葛绪知道后往回退却三十里。姜维进入北道三十多里后,听到诸葛绪退兵,赶紧往回走,从桥头过去,诸葛绪赶上去阻截姜维,但晚了一天没有赶上。姜维于是退至阴平,聚集军队,想要奔赴关城;还没到达,听说关城已破,于是退兵奔向白水,遇到了廖化、张翼、董厥等人,兵合一处据守剑阁以抵御钟会。 [4]安国元侯高柔卒。 [4]安国元侯高柔去世。 [5]冬,十月,汉人告急于吴。甲申,吴主使大将军丁奉督诸军向寿春;将军留平就施绩于南郡,议兵所向;将军丁封、孙异如沔中以救汉。 [5]冬季,十月,汉人向吴国告急求援。甲申(疑误),吴王派大将军丁奉率领诛军进兵寿春;让将军留平到南郡的施绩那里,商议向何处进兵之事;让将军丁封、孙异到沔中去救援蜀汉。 [6]诏以征蜀诸将献捷交至,复命大将军诏进位,爵赐一如前诏,昭乃受命。 [6]诏令因征蜀的各位将领捷报频传,再次命大将军司马昭晋位,所赐爵位一切都与前面的诏令相同,司马昭终于接受了任命。 昭辟任城魏舒为相国参军。初,舒少时迟钝,不为乡亲所重,从叔交吏部郎衡,有名当世,亦不知之,使守不碓,每叹曰:“舒堪数百户长,我愿毕矣!”舒亦不以介意,不为皎厉之事。唯太原王谓舒曰:“卿终当为台辅。”常振其匮乏,舒受而不辞。年四十余,郡举上计掾,察孝廉。宗党以舒无学业,劝令不就,可以为高。舒曰:“若试而不中,其负在我,安可虚窃不就之高以为己荣乎!”于是自课,百日习一经,因而对策升第,累迁后将军钟毓长史。毓每与参佐射,舒常为画筹而已;后遇朋人不足,以舒满数,舒容范闲雅,发无不中;举坐愕然,莫有敌者。毓叹而谢曰:“吾之不足以尽卿才,有如此射矣,岂一事哉!”及为相国参军,府朝碎务,未尝见是非;至于废兴大事,众人莫能断者,舒徐为筹之,多出众议之表。昭深器重之。 司马昭提升任城人魏舒为相国参军。最初,魏舒少年时反映迟钝,较为质朴,不受乡里亲戚的重视,他的堂叔吏部郎魏衡,在当时很有名望,也不了解魏舒,就让他去看守水碓,而且常常叹气说:“魏舒如果能担当数百户的官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魏舒毫不介意,也不干那些能显示抬高自己的事。只有太原的王对魏舒说:“你终究会达到三公宰相的地位。”又常常拿出钱财周济魏舒,魏舒也毫不推辞地接受。四十余岁时郡里举拔上计掾、掌簿记孝廉。亲戚朋友认为魏舒没有什么学业,劝他不要去应考,还可以显示清高。魏舒说:“如果考试不中,是我本事不够,怎能虚假地盗窃清高的名声以为自己的荣耀呢?”于是刻苦自学,每百日学一部经书,因而对策得到提升,累次提升到担任后将军钟毓的长史。钟毓每次与参军、佐吏一起举行射箭比赛,魏舒只是常常为他们计算成绩而已;后来遇到比赛人数不足,就让魏舒来凑数,魏舒仪范闲雅,发无不中,所有的人都十分愕然,没有人能敌得过他。钟毓感叹地道歉说:“我不能够充分发挥你的才能,就象这次射箭一样,其实何止这一件事呢!”魏舒担任相国参军之后,处理相国府中琐碎的事务,未曾出现什么纠纷;至于该废该兴的大事,众人不能决断的,魏舒都能从容地为之筹划,而且大多比众人的议论高明。因此,司马昭非常器重魏舒。 [7]癸卯,立皇后卞氏,昭烈将军秉之孙也。 [7]癸卯(十一日),魏国立皇后卞氏。卞氏是昭烈将军卞秉的孙女。 [8]邓艾进至阴平,简选精锐,欲与诸葛绪自江油趣成都。绪以本受节度邀姜维,西行非本诏,遂引军向白水,与钟会合。会欲专军势,密白绪畏懦不进,槛车征还,军悉属会。 [8]邓艾进兵到达阴平,挑选了精锐部队,想要与诸葛绪一起经江油直奔成都,诸葛绪因为本来接受的命令是阻截姜维,而向西行进不是给他的诏令,所以率军奔向白水,与钟会会合。钟会想要专擅军权,就秘密报告说诸葛绪畏惧敌兵不敢前进,于是用囚车把诸葛绪押送回京,而军权全部归钟会掌握了。 姜维列营守险,会攻之不能克,粮道险远,军食乏,欲引还。邓艾上言:“贼已摧折,宜遂乘之,若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兵冲其腹心,出其不意,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泣之兵寡矣。”遂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谷高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濒于危殆,艾以毡自襄,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油,蜀守将马邈降。诸葛瞻督诸军拒艾,至涪,停住不进。尚书郎黄崇,权之子也,屡劝瞻宜速行据险,无令敌得入平地,瞻犹豫未纳;崇再三言之,至于流涕,瞻不能从。艾遂长驱而前,击破瞻前锋,瞻退住绵竹。艾以书诱瞻曰:“若降者,必表为琅邪王。瞻怒,斩艾使,列陈以待艾。艾遣子惠唐亭侯忠出其右,司马师纂等出其左。忠、纂战不利,并引还,曰:“贼未可击!”艾怒曰:“存亡之分,在此一举,何不可之有!”叱忠、纂等,将斩之。忠、纂驰还更战,大破,斩瞻及黄崇。瞻子尚叹曰:“父子荷国重恩,不早斩黄皓,使败国殄民,用生何为!”策马冒陈而死。 姜维排列营垒据守险要之地,钟会进攻不能取胜,而且运粮道路既危险又遥远,想要领兵撤回。邓艾上书说:“敌兵已经受到摧折,应乘胜进军,如果从阴平出发由小路经过汉朝的德阳亭奔赴涪县,从剑阁之西一百里处进军,离成都三百余里,在这里出奇兵冲击其腹心之地,那么剑阁的守军必然往回奔赴涪县,而钟会就可以两车并行着向前推进。如果剑阁的守军不往回撤,那么接应涪县的兵力就会很少了。”于是从阴平出发走了七百余里的无人之地,凿山开路,架桥梁建阁道,山高谷深,非常艰险,运来的粮食也将吃尽,濒临危险的绝境,邓艾用毡毯裹住自己,翻转着滚下山去,将士们也都攀缘着树木崖壁,鱼贯而进。邓艾首先到达江油,蜀国守将马邈投降。诸葛瞻率诸军抵御邓艾,到达涪县后,停住不进。尚书郎黄崇是黄权之子,他屡次劝说诸葛瞻应迅速前进占据险要,不让敌人进入平地,诸葛瞻犹豫不决没有采纳;黄崇再三劝说,甚至流着眼泪说,但诸葛瞻仍然不听。于是邓艾长驱直入,击败诸葛瞻的前锋,诸葛瞻退兵驻扎在绵竹。邓艾写信劝诱诸葛瞻说:“如果投降,必定表奏你为琅邪王。”诸葛瞻大怒,杀掉邓艾的使者,排列阵势以等待邓艾进攻。邓艾派他儿子惠唐亭侯邓忠攻其右翼,派司马师纂等人攻其左翼。邓忠与师纂战斗不利,都撤兵而还,说:“敌兵还不能攻破!”邓艾大怒,说:“存亡之别就在此一举,有什么不能的。”怒叱邓忠、师纂等人,说再攻不破就要杀了他们。邓忠、师纂跑回来再战,大败敌兵,杀了诸葛瞻和黄崇。诸葛瞻之子诸葛尚叹息说:“我们父子蒙受国家重恩,没有早点杀了黄皓,致使国败民亡,活着还有什么用!”于是骑马冲入敌阵而死。 汉人不意魏兵卒至,不为城守调度;闻艾已入平土,百姓扰扰,皆迸山泽,不可禁制。汉主使群臣会议,或以蜀之与吴,本为与国,宜可奔吴;或以为南中七郡,阻险斗绝,易以自守,宜可奔南。光禄大夫谯周以为:“自古以来,无寄他国为天子者,若入吴国,亦当臣服。且治政不殊,则大能吞小,此数之自然也。由此言之,则魏能并吴,吴不能并魏明矣。等为称臣,为小孰与为大,再辱之耻何与一辱!且若欲奔南,则当早为之计,然后可果;今大敌已近,祸败将及,群小之心,无一可保,恐发足之日,其变不测,何至南之有乎!”或曰:“今艾已不远,恐不受降,如之何?”周曰:“方今东吴未宾,事势不得不受,受之不得不礼。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请身诣京都,以古义争之。”众人皆从周议。汉主犹欲入南,狐疑未决。周上疏曰:“南方远夷之地,平常无所供为,犹数反叛,自丞相亮以兵威逼之,穷乃率从。今若至南,外当拒敌,内供服御,费用张广,他无所取,耗损诸夷,其叛必矣!”汉主乃遣侍中张绍等奉玺绶以降于艾。北地王谌怒曰:“若理穷力屈,祸败将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可也,奈何降乎!”汉主不听。是日,谌哭于昭烈之庙,先杀妻子而后自杀。 蜀汉人没想到魏兵突然而至,没做守城的准备;听说邓艾已经进入平在,百姓们惊恐万状,都逃往山林大泽,不可禁止。汉后主召集群臣讨论,有人认为蜀与吴本来是友好邻邦,应该投奔到吴国;有人认为南中七郡,山势陡峭险峻,容易防守,应该奔向南面。光禄大夫谯周却认为:“自古以来,没有寄居别国仍为天子的,如果到吴国去,也当臣服于吴。而且治国之道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大国吞并小国,这是形势发展的自然趋势。从这点上说,魏国能吞并吴国,而吴国不能吞并魏国,这是很明显的事。同样是称臣,对小国称臣就不如对大国称臣,与其忍受两次受辱之耻不如一次受辱!而且如果想要奔赴南方,就应当及早计划好,才能成功;如今大敌已经临近,灾祸失败也将要降临,而且众小人之心,没有一个可保其不变,恐怕我们出发的时候,其变化不可预料,怎么能到达南中呢?”有人说:“如今邓艾已经不远,恐怕他不接受我们投降,怎么办呢?”谯周说:“现在吴国还没有臣服于魏,事情的形势使他不得不接受,接受了也不得不待之以礼。如果陛下投降魏国,而魏国不划分土地封给陛下的话,我请求只身到洛阳,用古代的大义与他们争辩。”众人都听从了谯周的建议。汉后主仍然想入南中,犹豫不决。谯周上疏说:“南方偏远蛮夷之地,平常就不交纳供奉租税,还多次反叛,自丞相诸葛亮用武力威逼他们,走投无路才顺服。如今如果去南中,外要抗拒敌兵,内要供奉日常粮食物品,费用浩大,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收取,只能耗损各个夷人部族,那他们必然会反叛。”于是汉后主就派侍中张绍等人奉着御玺向邓艾投降。北地王刘谌愤怒地说:“如果我们理穷力屈,灾祸败亡将至,就应当父子君臣一起背城一战,共同为社稷而死,这样才能见先帝于地下,为什么要投降?”汉后主不听。这一天,刘谌哭诉于昭烈帝刘备之庙,先杀了妻子儿女,然后自杀而死。 张绍等见邓艾于雒,艾大喜,报书褒纳。汉主遣太仆蒋显别敕姜维使降钟会,又遣尚书郎李虎送士民簿于艾,户二十八万,口九十四万,甲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艾至成都城北,汉主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余人,面缚舆榇诣军门。艾持节解缚焚榇,延请相见;检御将士,无得虏略,绥纳降附,使复旧业;辄依邓禹故事,承制拜汉王禅行骠骑将军,太子奉车、诸王驸马都尉,汉群司各随高下拜为王官,或领艾官属;以师纂领益州刺史,陇西太守牵弘等领蜀中诸郡。艾闻黄皓奸险,收闭,将杀之,皓赂艾左右,卒以得免。 张绍等人在雒县见到邓艾,邓艾大喜,写信褒扬接纳投降。汉后主又派遣太仆蒋显去命令姜维向钟会投降,又派尚书郎李虎把士民户口簿交给邓艾,共计有二十八万户,九十四万人,兵士十万二千人,官吏四万人。邓艾到达成都城北,汉后主率太子、诸王以及群臣六十余人,缚手于后,拉着棺木走到军营门前。邓艾持节解开缚绳,焚烧了棺木,请进军营相见;约束控制将士,不许掠夺百姓,安抚接纳投降依附之人,让他们恢复旧业;然后就依照东汉初年邓禹的旧事,秉承皇帝旨意授予汉后主刘禅行骠骑将军、太子为奉车都尉、诸王为驸马都尉之职,蜀汉的群官各随其职位的高低授予王官,或担任邓艾属下官吏;让师纂任益州刺史,陇西太守牵弘等人担任蜀中各郡的官职。邓艾听说黄皓为人奸诈阴险,把他收押起来,准备杀掉,后来黄皓贿赂邓艾的左右亲近之人,终于免于一死。 姜维等闻诸葛瞻败,未知汉主所向,乃引军东入于巴。钟会进军至涪,遣胡烈等追维。维至,得汉主敕命,乃令兵悉放仗,送节传于胡烈,自 从东道与廖化、张翼、董厥等同诣会降。将士咸怒,拔刀砍石。于是诸郡县围守皆被汉主敕罢兵降。钟会厚待姜维等,皆权还其印绶节盖。 姜维等人听说诸葛瞻失败,但不知汉后主的意向,于是率军向东进入巴中。钟会进军到涪县,派遣胡烈等人追击姜维。姜维到达县,得到汉后主的命令,于是命令士兵都放下武器,把符节传送交给胡烈,自己从东道与廖化、张翼、董厥等一起到钟会那里投降。将士们都十分震怒,气得挥刀砍石。至此各郡县和驻点的部队都接到汉后主的命令而罢兵投降。钟会给了姜维等人优厚的待遇,把印绶、符节、车盖等都暂时还给了他们。 [9]吴人闻蜀已亡,乃罢丁奉等兵。吴中书丞吴郡华核诣宫门上表曰:“伏闻成都不守,臣主播越,社稷倾覆,失委附之土,弃贡献之国。臣以草芥,窃怀不宁,陛下圣仁,恩泽远抚,卒闻如此,必垂哀悼。臣不胜忡怅之情,谨拜表以闻!” [9]吴国人听说蜀国已经灭亡,于是就停止了丁奉等人的军事行动。吴国中书丞吴郡的华走到宫门上表说:“我听说成都已经失守,君臣都已散亡,国家遭到覆灭,失去了委身依附的土地,抛弃了进献纳贡的小国。我这个草芥之人,心里暗自感到很不安宁,陛下圣明仁厚,恩泽抚慰远方,突然听到此事,必然会产生哀悼之情。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忧虑惆怅之情,恭敬地上表讲给您听。” 魏之伐蜀也,吴人或谓襄阳张悌曰:“司马氏 得政以来,大难屡作,百姓未服,今又劳力远征,败于不暇,何以能克!”悌曰:“不然。曹操虽功盖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也。丕、睿承之,刑繁役重,东西驱驰,无有宁岁。司马懿父子累有大功,除其烦苛而布其平惠,为之谋主而救其疾苦,民心归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扰;曹髦之 死,四方不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其本根固矣,奸计立矣。今蜀阉宦专朝,国无政令,而玩戎黩武,民劳卒敝,竞于外利,不修守备。彼强弱不同,智算亦胜,因危而我,殆无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忧也。”吴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魏国伐蜀时,吴国有人对襄阳人张悌说:“司马氏得到朝政大权以来,国内的大乱屡次出现,百姓还没有归服,如今又费尽辛劳去远征,他会败于没有时间休整,怎能取胜?”张悌说:“不是这样。曹操虽然功盖中原,百姓们畏惧他的威严却不感念他的恩德。曹丕、曹睿继承他,刑罚苛繁劳役沉重,驱使人民东西往来奔走,没有一年安宁过。司马懿父子累世立有大功,废除对百姓烦琐苛刻而实行对百姓较为平和有利的政策,为百姓谋划着想而解救他们的疾苦,民心归顺他已经很久了。因此淮南出现三个叛逆,而腹心之地不受惊扰;曹髦被杀而死,四方也没有引起叛乱。而且能够任用贤能,使他们各尽其心,所以他的根基是很牢固的,奸计也得以实现了。而如今蜀国却是宦官专擅朝政,国家没有政策法令,而且穷兵黩武,人民劳顿兵士疲惫,竞争于外利,不加强防务。他们强弱不同,魏国人的智谋又胜过蜀国人,魏国乘其危难而攻伐,大概战无不胜。唉!魏国得志,是我们的忧患。”起初吴国人都取笑他的话,到魏国取胜后才信服。 [10]吴人以武陵五溪夷与蜀接界,蜀亡,惧其叛乱,乃以越骑校尉钟离牧领武陵太守。魏已遣汉葭县长郭纯试守武陵太守,率涪陵太守,率涪陵民入迁陵界,屯于赤沙,诱动诸夷进攻酉阳,郡中震惧。牧问朝吏曰:“西蜀倾覆,边境见侵,何以御之?”皆对曰:“今二县山险,诸夷阻兵,不可以军惊扰,惊扰则诸夷盘结;宜以渐安,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劳。”牧曰:“外境内侵,诳诱人民,当及其根柢未深而扑取之,此救火贵速之势也。”敕外趣严。抚夷将军高尚谓牧曰:“昔潘太常督兵五万,然后讨五夷。是时刘氏连和,诸夷率化。今既无往日之援,而郭纯已据迁陵,而明府欲以三千兵深入,尚未见其利也。”牧曰:“非常之事,何得循旧!”即帅所领,晨夜进道,缘山险行垂二千里,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余人,及其支党凡千余级。纯等散走,五皆平。 [10]吴国人因武陵五溪夷人与蜀国接壤,蜀国灭亡后,害怕五溪夷人叛乱,于是就让越骑校尉钟离牧暂代武陵太守。魏国已经派遣汉葭县长郭纯暂代武陵太守,率领涪陵百姓进入迁陵界内,驻扎在赤沙,引诱各夷族部落进攻酉阳,郡中一片震恐。钟离牧问郡吏说:“西蜀灭亡,边境受到侵犯,我们如何抵御?”众人回答说:“这两个县山势险要,各夷族部落都拥兵自守,我们不能用军队去惊扰他们,一旦被惊扰,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抵抗;应该慢慢地安抚他们,可以派恩信吏去宣教慰劳他们。”钟离牧说:“不能这样。境外之敌入侵,诳骗引诱人民闹事,我们应乘其根柢未深之时就迅速地扑灭他们,这是救火贵在快速的形势。”于是命令外边加紧准装待发。抚夷将军高尚对钟离牧说:“以前潘太常领兵五万人,然后才去讨伐五溪夷。当时还与刘氏联合,所以诸夷族部落都顺服。如今既没有往日的援助,而且郭纯已经占据了迁陵,而您却想用三千兵力深入作战,我看很难取得胜利。”钟离牧说:“非常之事,怎能依循旧例!”随即率领他的兵士夜间就上了路,沿着危险的山路行走了近二千里,杀了作恶之民中怀有异心的首领一百余人以及同党一千余人。郭纯等人四散逃走,终于平定了五等地。 [11]十二月,庚戌,以司徒郑冲为太保。 [11]十二月,庚戌(十九日),任命司徒郑冲为太保。 [12]壬子,分益州为梁州。 [12]壬子(二十一日),从益州中分出部分土地设置梁州。 [13]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复除租税之半五年。 [13]癸丑(二十二日),特赦益州士人百姓,又下令在五年之内免除一半租税。 [14]乙卯,以邓艾为太尉,增邑二万户;钟会为司徒,增邑万户。 [14]乙卯(二十四日),任命邓艾为太尉,增加食邑两万户;任命钟会为司徒,增加食邑一万户。 [15]皇太后郭氏殂。 [15]皇太后郭氏去世。 [16]邓艾在成都,颇自矜伐,谓蜀士大夫:“诸君赖遭艾,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汉之徒,已殄灭矣。”艾以书言于晋公昭曰:“兵有先声而后实者,今因平蜀之势以乘吴,吴人震恐,席卷之时也。然大举之后,将士疲劳,不可便用,且徐缓之。留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并作舟船,豫为顺流之事。然后发使告以利害,吴必归化,可不征而定也。今宜厚刘禅以致孙休,封禅为扶风王,锡其资财,供其左右。郡有董卓坞,为之宫舍,爵其子为公侯,食郡内县,以显归命之宠;开广陵、城阳以待吴人,则畏威怀德,望风而从矣!”昭使监军卫喻艾:“事当须报,不宜辄行。”艾重言曰:“衔命征行,奉指授之策,元恶既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谓合权宜。今蜀举众归命,地尽南海,东接吴、会,宜早镇定。若待国命,往复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国家计也!” [16]邓艾在成都,颇为居功自傲,他对蜀国的士大夫们说:“诸君多亏是遇到了我,所以才能有今日,如果遇到东汉初年吴汉那样的人,恐怕已经灭亡了。”邓艾写信对晋公司马昭说:“用兵有先造声势然后发兵的情形,如今乘平定蜀国的威势去攻打吴国,吴人必将受到震恐,这是一举攻灭吴国的大好时机。但是我们在大规模用兵之后,将士们都十分疲劳,不能立即用兵,应暂缓一些时日。我想留下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在这里煮盐炼铁,以备军事农事之用。同时制作舟船,预先为顺流攻吴作准备。然后派出使者告以利害,吴国必定归顺,可以不用征战就平定吴国。如今应厚待刘禅以招致孙休,封刘禅为扶风王,赐给他资财,供给他左右侍奉之人。扶风郡有董卓坞,可当做他的宫舍,赐给他儿子以公侯的爵位,以郡内的县为食邑,以此来显示归顺所受到的恩宠。再开放广陵、城阳二郡作为封国以等待吴人归顺,这样他们畏惧我们的威严,感念我们的恩德,就会望风而顺从了。”司马昭让监军卫去晓喻邓艾说:“做事当须上报,不宜立即按己意实行。”邓艾严厉地说:“我受命出征,奉行指示给我的计策,现在首恶已经归服,至于秉承旨意授予他们官爵,以安抚刚刚依附之人,我认为也是合乎权宜的计策。如今蜀举国上下都已归顺,国土南至南海,东接吴国,应该尽早使其镇定下来。如果等待朝廷命令,来往于道路,就会拖延时日。《春秋》之义说:‘大夫出国在外,如果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之事,自行决断是可以的。’如今吴国尚未归服,势必与蜀国联合,所以不可拘于常理,而失去事情的机会。《兵法》上说‘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我虽然没有古人的节操,也终究不会自我疑惑而损害国家利益!” 钟会内有异志,姜维知之,欲构成扰乱,乃说会曰:“闻君自淮南已来,算无遗策,晋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复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谋,欲以此安归乎!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绝迹,全功保身邪!”会曰:“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维曰:“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无烦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欢甚,出则同举,坐则同席。会因邓艾承制专事,乃与卫密白艾有反状。会善效人书,于剑阁要艾章表、白事,皆易其言,令辞指悖傲,多自矜伐;又毁晋公昭报书,手作以疑之。 钟会内心怀有叛离之志,姜维已有所察觉,就想促成他的作乱,于是就劝说钟会:“听说您自淮南之战以来,计策从未有过失误,司马氏能够昌盛,全依赖您的力量。如今又平定了蜀国,威德振世,百姓颂扬您的功劳,主上畏惧您的谋略,您还想因此安然而归吗?何不效法陶朱公范蠡泛舟湖上远避是非,以保全自己的功名性命呢!”钟会说:“您说的太远了,我不能离开。而且从现在的形势看,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姜维说:“其他的事情凭您的智慧、力量就能做到,用不着我多说了。”从此他们俩感情融洽关系密切,出则同车,坐则同席。钟会因邓艾承旨专权行事,就与卫一起密报邓艾有谋反的表现。钟会善于摹仿别人的字体,就在剑阁拦截了邓艾的奏章和上报事情的书信,改写了其中的话,让言辞狂悖傲慢,有很多居功自夸之处,同时又毁掉晋公司马昭的回信,亲手重新再写以使邓艾生疑。 咸熙元年(甲申、264) 咸熙元年(甲申,公元264年) [1]春,正月,壬辰,诏以槛车征邓艾。晋公昭恐艾不从命,救钟会进军成都,又遣贾充将兵入斜谷。昭自将大军从帝幸长安,以诸王公皆在邺,乃以山涛为行军司马,镇邺。 [1]春季,正月,壬辰(疑误),诏令用囚车押回邓艾。晋公司马昭怕邓艾不从命,就命令钟会进军成都,又派遣贾充率兵入斜谷。司马昭则亲自率领大军跟着魏帝到达长安,因诸王公都在邺城,就任命山涛为行军司马镇守邺城。 初,钟会以才能见任,昭夫人王氏言于昭曰:“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及会将伐汉,西曹属邵悌言于晋公曰:“今遣钟会率十余万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任,不若使余人行也。”晋公笑曰:“我宁不知此邪!蜀数为边寇,师老民疲,我今伐之,如指掌耳,而众言蜀不可伐。夫人心豫怯则智勇并竭,智勇并竭而强使之,适所以为敌禽耳。惟钟会与人意同,今遣会伐蜀,蜀必要灭。灭蜀之后,就如卿虑,何忧其不能办邪!夫蜀已破亡,遗民震恐,不足与共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会若作恶,只自灭族耳。卿不须忧此,慎勿使人闻也!”及晋公将之长安,悌复曰:“钟会所统兵,五六倍于邓艾,但可敕会取艾,不须自行。”晋公曰:“卿忘前言邪,而云不须行乎?虽然,所言不可宣也。我要自当以信意待人,但不不当负我耳,我岂可先人生心哉!近日贾护军问我‘颇疑钟会不?’我答言:‘如今遣卿行,宁可复疑卿邪?’贾亦无以易我语也。我到长安,则自了矣。” 当初,钟会因有才能受到重用,司马昭的夫人王氏对司马昭说:“钟会见利忘义,好生事端,恩宠太过必然作乱,不可让他担当大任。”钟会将伐蜀汉时,西曹属邵悌对晋公说:“如今派钟会率领十几万人去伐蜀,我认为钟会单身一人没有家人做人质,不如派别人去。”晋公笑着说:“我怎能不知道此事呢?蜀国多次进犯,军队倦怠百姓疲劳,我们去讨伐,易如反掌,但众人都说蜀不可伐。如果人先心存畏惧,那么智勇都会衰竭,智勇衰竭而强使他出兵,就会被敌人所擒获。只有钟会与我意见相同,如今派钟会去伐蜀,蜀必定可以灭亡。灭蜀之后,即使如你所顾虑的那样,何愁不能处理他?蜀已灭亡,遗留的人受到震恐,不足与钟会共同谋乱,而中原的将士都想急于回家,也不肯与他在一起。钟会如果作乱,只会自我招致灭族之祸。你不必担忧此事,但要谨慎,不要让人知道。”等晋公将去长安时,邵悌又说:“钟会所统领的兵力是邓艾的五、六倍,只让钟会去攻取邓艾就行了,不必亲自去。”晋公说:“你忘记以前说的话了,怎能说不用去呢?尽管如此,我们所说的也不可宣扬出去。我自当会以信义待人,但别人不当辜负我,我岂可先于别人而生疑心呢?最近护军贾充问我:‘是否很怀疑钟会?’我回答说:‘如果现在派你去,难道 可以再怀疑你吗?’贾充也不能不同意我的话。我到长安,就自会了断此事。” 钟会遣卫先至成都收邓艾,会以兵少,欲令艾杀,因以为艾罪。知其意,然不可得距,乃夜至成都,檄艾所统诸将,称:“奉诏收艾,其余一无所问;若来赴官军,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诛及三族!”比至鸡鸣,悉来赴,唯艾帐内在焉。平旦,开门,乘使者车,径入至艾所;艾尚卧未起,遂执艾父子,置艾于槛车。诸将图欲劫艾,整仗趣营;轻出迎之,伪作表草,将申明艾事,诸将信之而止。 钟会派卫先到成都拘捕邓艾,钟会因卫兵力少,想让邓艾杀掉卫,再借此事定邓艾的罪。卫知道他的意图,但又不能抗拒命令,于是在深夜到达成都,传檄文给邓艾所统领的将领,声称:“我奉诏来拘捕邓艾,其余的人一概不予追究;你们投向官军这一边,则如先前平蜀时一样再加爵赏,如胆敢不出,则要诛及三族!”等到鸡鸣时分,诸将都跑到卫这里,只有邓艾帐内之人未来。到早晨,打开营门,卫乘坐使者车,直接进入邓艾帐内;邓艾还躺着未起,于是把邓艾父子抓起来,把邓艾置于囚车中。诸将想要劫持邓艾,就整兵奔向卫的营帐;卫不带卫兵只身出来迎接,又假装书写表章,说将要申明邓艾没有反心。诸将相信了他而未劫持。 丙子,会至成都,送艾赴京师。会所惮惟艾,艾父子既禽,会独统大众,威震西土,遂决意谋反。会欲使姜维将五万人出斜谷为前驱,会自将大众随其后。既至长安,令骑十从陆道、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以为五日可到孟津,与骑兵会洛阳,一旦天下可定也。会得晋公书云:“恐邓艾或不就征,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屯乐城,吾自将十万屯长安,相见在近,”会得书惊,呼所亲语之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独办之;今来大重,必觉我异矣,便当速发。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作刘备也!”丁丑,会悉请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及蜀之故官,为太后发哀于蜀朝堂,矫太后遗诏,使会起兵废司马昭,皆班示坐上人,使下议讫,书版署置,更使所亲信代领诸军;所请群官,悉闭著益州诸曹屋中,城门宫门皆闭,严兵围守。卫诈称疾笃,出就外廨。会信之,无所复惮。 丙子(十五日),钟会到了成都,派人把邓艾押送京师。钟会所忌惮者只有邓艾,邓艾父子既已被擒,钟会则独自统领大众,威震西部地区,于是下定决心阴谋反叛。钟会想让姜维率五万人出斜谷为前锋,自己率领大众跟随其后。到长安之后,命令骑兵从陆路走,步兵从水路走,顺流从渭水进入黄河,认为五日即可到达孟津,再与骑兵会合于洛阳,一时之间就能平定天下。恰在此时,钟会收到了晋公的信,信中说:“恐怕邓艾不甘心接受惩处,现已派遣中护军贾充率领步骑兵一万人直接进斜谷,驻扎在乐城,我亲自率十万人驻扎在长安,近日即可相见。”钟会接到书信大惊失色,叫来亲信之人对他们说:“如果只取邓艾,相国知道我能独自办理;如今带来重兵,必定觉察到我有变异,我们应当迅速发难。事情成功了,就可得天下;不成功,就可以退保蜀汉,仍可作个刘备一样的人。”丁丑(十六日),钟会把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以及过去的蜀国官吏都请了来,在成都的朝堂为郭太后致哀,并假造了太后的遗诏,说让钟会起兵废掉司马昭,把遗诏向座上众人宣布,让大家议论之后,开始授官任职,又让所亲信之人代领诸军;把所请来的群官,都关在益州各官署的屋中,关闭了城门宫门,派重兵把守。卫诈称病重,出来住在外面的官舍。钟会相信他,对他也无所忌惮。 姜维欲使会尽杀北来诸将,己因杀会,尽坑魏兵,复立汉主,密书与刘禅曰:“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会欲从维言诛诸将,犹豫未决。 姜维想让钟会杀尽从北方来的诸将,自己再借机杀掉钟会,全部坑杀魏国兵士,重立汉王。他给刘禅写密信说:“希望陛下再忍受数日之辱,我要让国家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钟会想听从姜维的意见诛杀诸将,但仍犹豫不决。 会帐下督丘建本属胡烈,会爱信之。建愍烈独坐,启会,使听内一亲兵出取饮食,诸牙门随例各内一人。烈给语亲兵及疏与子渊曰:“丘建密说消息,会已作大坑,白数千,欲悉呼外兵入,人赐白,拜散将,以次杀,内坑中。”诸牙门亲兵亦咸说此语,一夜,转相告,皆遍。己卯,日中,胡渊率其父兵雷鼓出门,诸军不期皆鼓噪而出,曾无督促之者,而争先赴城。时会方给姜维铠杖,白外有匈匈声,似失火者,有顷,白兵走向城。会惊,谓维曰:“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维曰:“但当击之耳!”会遣兵悉杀所闭诸牙门郡守,内人共举机以拄门,兵斫门,不能破。斯须,城外倚梯登城,或烧城屋,蚁附乱进,矢下如雨,牙门郡守各缘屋出,与其军士相得。姜维率会左右战,手杀五六人,众格斩维,争前杀会。会将士死者数百人,杀汉太子及姜维妻子,军众钞略,死丧狼籍。卫部分诸将,数日乃定。 钟会的帐下督丘建,本属于胡烈手下,钟会喜爱并信任他。丘建怜悯胡烈一人独自被囚,就请求钟会,让他允许一名亲兵进出取饮食,各牙门将也都随此例让一人进来侍奉。胡烈欺骗亲兵并让他传递消息给儿子胡渊说:“丘建秘密地透露消息,说钟会已经挖了大坑,作了数千根白色大棒,想叫外面的兵士全部进来,每人赐一白帽,授散将之职,依次击杀诸将,埋入坑中。”诸牙门将的亲兵也都说同样的话,一夜之间,辗转相告,大家都知道了。己卯(十八日),中午时分,胡渊率领其父的兵士擂鼓而出,各军也都不约而同地呐喊着跑出来,竟然连督促之人都没有,就争先恐后地跑向城里。当时钟会正在给姜维铠甲兵器,报告说外面有汹汹嘈杂之声,好象是失火似的,一会儿,又报告说有兵跑往城里。钟会大惊,问姜维说:“兵来似乎是想作乱,应当怎么办?”姜维说:“只能攻击他们!”钟会派兵去杀那些被关起来的牙门将、郡守,而里面的人都拿起几案顶住门,兵士砍门却砍不破。过了一会儿,城外的人爬着梯子登上城墙,有的人焚烧城内的屋子,兵士们像蚂蚁那样乱哄哄地涌进来,箭如雨下,那些牙门将、郡守都从屋子上爬出来,与他们手下的军士汇合在一处。姜维带着钟会左右拼杀,亲手杀死五六人,众人格杀了姜维,又争相向前杀死了钟会。钟会的将士死了数百人,兵士们又杀了蜀汉太子刘和姜维的妻子儿女,并到处抢掠,死伤满地一片狼藉。卫部署诸将去平息,过了几天才平定下来。 邓艾本营将士追出艾于槛车,迎还。卫自以与会共陷艾,恐其为变,乃遣护军田续等将兵袭艾,遇于绵竹西,斩艾父子。艾之入江油也,田续不进,艾欲斩续,既而舍之,及遣续,谓曰:“可以报江油之辱矣。”镇西长史杜预言于众曰:“伯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望已高,既无德音,又不御下以正,将何以堪其责乎!闻之,不候驾而谢预。预,恕之子也。邓艾余子在洛阳者悉伏诛,徙其妻及孙于西城。 邓艾本营的将士追上囚车把邓艾救出并迎接回来。卫认为自己与钟会共同陷害邓艾,恐怕他回来会有变乱,就派遣护军田续等人领兵去袭击邓艾,在绵竹西边遇上,于是杀了邓艾父子。当初邓艾进入江油时,田续不往前进,邓艾想杀了他,后来又放了他。卫派遣田续时,对他说:“你可以为江油受的耻辱报仇了。”镇西长史杜预对众人说:“卫是免不了一死了!他身为名士,地位声望很高,但是既没有足以表示美德的言语,又不能用正道驾御下属,他怎能承担自己的责任呢?”卫听到后,不等驾车就跑去感谢杜预。杜预是杜恕之子。邓艾其余的儿子在洛阳者被诛杀,又把他的妻子及孙子迁到西城县。 钟会史毓尝密言于晋公曰:“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及会反,毓已卒,晋公思钟繇之勋与毓之贤,特原毓子峻、,官爵如故。会功曹向雄收葬会尸,晋公召而责之曰:“往者王经之死,卿哭于东市而我不问,钟会躬为叛逆,又辄收葬,若复相容,当如王法何!”雄曰:“昔先王掩骼埋,仁流朽骨,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今王诛既加,于法已备,雄感义收葬,教亦无阙。法立于上,教弘于下,以此训物,不亦可乎,何必使雄背死违生,以立于世!明公仇对枯骨,捐之中野,岂仁贤之度哉!”晋公悦,与宴谈而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