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戊戌(十五日),唐朝任命右武卫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招抚讨伐阿史那骨笃禄等。 [18]诏太子监国,以裴炎、刘景先、郭正一同东宫平章事。 [18]高宗下诏令太子监理国事,任命裴炎、刘景先、郭正一为同东宫平章事。 [19]上自奉天宫疾甚,宰相皆不得见。丁未,还东都,百官见于天津桥南。 [19]高宗自从在奉天宫病重,连宰相都不得进见。丁未(二十四日),回东都洛阳,百官朝见于天津桥南。 [20]十二月,丁巳,改元,赦天下。上欲御则天门楼宣赦,气逆不能乘马,乃召百姓入殿前宣之。是夜,召裴炎入,受遗诏辅政,上崩于贞观殿。遗诏太子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废万泉、芳桂、奉天等宫。 [20]十二月,丁巳(初四),唐朝更改年号,大赦天下。高宗想上则天门楼宣布赦令,因气喘不能乘马,便召集百姓到殿前宣布赦令。这天夜里,高宗召裴炎入宫,接受遗诏,辅佐朝政。高宗在贞观殿驾崩。他在遗诏中命令太子在他灵柩前即帝位,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的,兼请天后处置。废除万泉、芳桂、奉天等宫。 庚申,裴炎奏太子未即位,未应宣敕,有要速处分,望宣天后令于中书、门下施行。甲子,中宗即位,尊天后为皇太后,政事咸取决焉。太后以泽州刺史韩王元嘉等,地尊望重,恐其为变,并加三公等官以慰其心。 庚申(初七),裴炎上奏说太子尚未即帝位,不宜由他直接发布诏令,有急需处理的重要事情,希望发布天后的命令由中书省、门下省施行。甲子(十一日),唐中宗即皇帝位,尊天后武则天为皇太后,政事全取决于她。太后因泽州刺史韩王李元嘉等地位尊贵,威望很高,恐怕他们发动变乱,便都给他们加三公等官衔以安定他们的情绪。 [21]甲戌,以刘仁轨为左仆射,裴炎为中书令;戊寅,以刘景先为侍中。 [21]甲戌(二十一日),唐朝任命刘仁轨为左仆射,裴炎为中书令;戊寅(二十五日),任命刘景先为侍中。 故事,宰相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为司空,房玄龄为仆射,魏徵为太子太师,皆知门下省事。及裴炎迁中书令,始迁政事堂于中书省。 依旧例,宰相在门下省议事,称为政事堂,所以长孙无忌任司空,房玄龄任仆射,魏徵任太子太师,都主管门下省政务。等到裴炎升任中书令,才开始将政事堂迁到中书省。 [22]壬午,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往并·益·荆·扬四大都督府,与府司相知镇守。 [22]壬午(二十九日),唐朝派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别到并、益、荆、扬四大都督府,与各大都督府负责官员一起主持镇守事务。 [23]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郭正一为国子祭酒,罢政事。 [23]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郭正一任国子祭酒,免去相职。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上光宅元年(甲申、684) 则天皇后光宅元年(甲申,公元684年) [1]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圣,赦天下。 [1]春季,正月,甲申朔(初一),唐朝改年号为嗣圣,大赦天下罪人。 [2]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擢后父玄贞自普州参军为豫州刺史。 [2]唐朝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皇后父亲韦玄贞由普州参军提升为豫州刺史。 [3]癸巳,以左散骑常侍杜陵韦弘敏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3]癸巳,(初十),唐朝任命左散骑常侍杜陵人韦弘敏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4]中宗欲以韦玄贞为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固争,中宗怒曰:“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惧,白太后,密谋废立。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与中书侍郎刘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下殿。中宗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乃幽于别所。 [4]中宗打算任命韦玄贞为侍中,又打算授给乳母的儿子五品官,裴炎坚持不同意见,中宗大怒,说:“我将天下交给韦玄贞有什么不可以!难道还吝惜侍中职位!”裴炎畏惧,报告太后,并密谋废立皇帝的事。二月,戊午(初六),太后召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与中书侍郎刘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领兵入宫,宣布太后命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他下殿。中宗说:“我犯了什么罪?”太后说:“你想将天下交给韦玄贞,怎么会没有罪!”于是将他幽禁在别的地方。 己未,立雍州牧豫王旦为皇帝。政事决于太后,居睿宗于别殿,不得有所预。立豫王妃刘氏为皇后。后,德威之孙也。 己未(初七),唐朝立雍州牧豫王李旦为皇帝。政事取决于太后,让皇帝睿宗居于别殿,对政事不得有所干预。立豫王妃刘氏为皇后。皇后就是刘德威的孙女。 有飞骑十余人饮于坊曲,一人言:“知别无勋赏,不若奉庐陵。”一人起,出诣北门告之。座未散,皆捕得,系羽林狱。言者斩,余以知反不告皆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兴矣。 有皇帝侍卫军士飞骑十多人在街巷聚会饮酒,其中一人说:“早知道没有什么功劳赏赐,还不如侍奉庐陵王。”其中另一人离座,到北门告发,饮酒的军士还未散去,全部被捕获,关入羽林军监狱。结果,说话的人被斩首,其余的人因知道谋反而不告发被判处绞刑,告发的人授给五品官。告密之风从此兴起。 [5]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为皇太子,睿宗之长子也。赦天下,改元文明。 [5]壬子(疑误),唐朝以永平郡王李成器为皇太子,他是睿宗的长子。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为文明。 庚申,废皇太孙重照为庶人,命刘仁轨专知西京留守事。流韦玄贞于钦州。 庚申(初八),废皇太孙李重照为平民;命令刘仁轨专门主管西京留守事务;流放韦玄贞于钦州。 太后与刘仁轨书曰:“昔汉以关中事委萧何,今托公亦犹是矣。”仁轨上疏,辞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陈吕后祸败事以申规戒。太后使秘书监武承嗣赍玺书慰谕之曰:“今以皇帝谅暗不言,眇身且代亲政;远劳劝戒,复辞衰疾。又云‘吕氏见嗤于后代,禄、产贻祸于汉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贞之操,终始不渝,劲直之风,古今罕比。初闻此语,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为龟镜。况公先朝旧德,遐迩具瞻,愿以匡救为怀,无以暮年致请。” 太后写信给刘仁轨说:“从前汉朝把关中的事情委托给萧何,现在委托你还是那样的用意。”刘仁轨上书,以年老体衰不能胜任留守职务推辞,并陈述汉朝吕后祸败的事实,以申明对太后的劝诫之意。太后派秘书监武承嗣带去用太后的玺印密封的文书抚慰和告诉他说:“现今皇帝因守丧不说话,我暂时代他亲政;有劳你从远方劝诫,又以年老体衰推辞职务。又说‘吕氏为后代所讥笑,吕禄、吕产造成祸害于汉朝’。引用的比喻很深刻,使我惭愧和安慰交集。你忠贞的节操,始终不变,刚直的作风,古今很少有人比得上。开始听到你的话时,不能不感到迷惑不解,但冷静思考,实在可作借鉴。况且你是先朝有德望的老臣,为天下人所瞻仰,希望以匡正补救为怀,不要以年老推托。” [6]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将军丘神诣巴州,检校故太子贤宅以备外虞,其实风使杀之。神,行恭之子也。 [6]辛酉(初九),太后命令左金吾将军丘神前往巴州,检查原太子李贤的住宅以防备意外,实际上是暗示丘神杀死他。丘神就是丘行恭的儿子。 [7]甲子,太后御武成殿,皇帝帅王公以下上尊号。丁卯,太后临轩,遣礼部尚书武承嗣册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惨紫帐以视朝。 [7]甲子(十二日),太后来到武成殿,皇帝率王公以下官员给太后上尊号。丁卯(十五日),太后临殿前平台,派礼部尚书武承嗣在殿前册封新继位的皇帝。从此太后常到紫宸殿,张挂浅紫色的帷帐临朝听政。 [8]丁丑,以太常卿、检校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中书侍郎、检校豫王府司马刘之同中书门下三品。 [8]丁丑(二十五日),唐朝任命太常卿、检校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中书侍郎、检校豫王府司马刘之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9]三月,丁亥,徒杞王上金为毕王,鄱阳王素节为葛王。 [9]三月,丁亥(初五),唐朝改封杞王李上金为毕王,鄱阳王李素节为葛王。 [10]丘神至巴州,幽故太子贤于别室,逼令自杀。太后乃归罪于神,,戊戌,举哀于显福门,贬神为叠州刺史。己亥,追封贤为雍王。神寻复 入为左金吾将军。 [10]丘神到巴州,幽禁唐朝原太子李贤于另外的屋子,逼迫他自杀。李贤死后太后便归罪于丘神,戊戌(十六日),在显福门行哭祭之礼,丘神被贬为叠州刺史。己亥(十七日),追封李贤为雍王。丘神不久又回京任左金吾将军。 [11]夏,四月,开府仪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元婴薨。 [11]夏季,四月,开府仪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李元婴去世。 [12]辛酉,徒毕王上金为泽王,拜苏州刺史;葛王素节为许王,拜绛州刺史。 [12]辛酉(初十),唐朝改封毕王李上金为泽王,授任苏州刺史;葛王李素节为许王,授任绛州刺史。 [13]癸酉,迁庐陵王于房州;丁丑,又迁于均州故濮王宅。 [13]癸酉(二十二日),唐朝迁移庐陵王到房州;丁丑(二十六日),又迁居均州濮王李秦原来的住宅。 [14]五月,丙申,高宗灵驾西还。 [14]五月,丙申(十五日),唐高宗的灵柩西返长安。 [15]闰月,以礼部尚书武承嗣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15]闰五月,唐朝任命礼部尚书武承嗣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16]秋,七月,戊午,广州都督路元睿为昆仑所杀。元睿暗懦,僚属恣横。有商舶至,僚属侵渔不已,商胡诉于元睿;元睿索枷,欲系治之。群胡怒,有昆仑袖剑直登听事,杀元睿及左右十余人而去,无敢近者,登舟入海,追之不及。 [16]秋季,七月,戊午(初九),广州都督路元睿被昆仑人杀死。路元睿昏庸懦弱,僚属恣意横行,有商船到达,僚属侵夺吞没他们的财物不知休止。胡商告到路元睿处,他反要取枷锁,将人家治罪。众胡商愤怒,有昆仑人袖里藏剑直入办公的地方,杀死路元睿及他身边的十余人而后退出,无人敢靠近他。他们登船出海,追捕的人没有能赶上他们。 [17]温州大水,流四千余家。 [17]温州发大水,冲走四千多家。 [18]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寇朔州。 [18]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侵扰朔州。 [19]八月,庚寅,葬天皇大帝于乾陵,庙号高宗。 [19]八月,庚寅(十一日),葬天皇大帝于乾陵,庙号为高宗。 [20]初,尚书左丞冯元常为高宗所委,高宗晚年多疾,每曰:“朕体中不佳,可与元常平章以闻。”元常尝密言“中宫威权太重,宜稍抑损”。高宗虽不能用,深以其言为然。及太后称制,四方争言符瑞;嵩阳令樊文献瑞石,太后命于朝堂示百官,元常奏:“状涉谄诈,不可诬罔天下。”太后不悦,出为陇州刺史。元常,子琮之曾孙也。 [20]当初,尚书左丞冯元常为高宗所信任,高宗晚年多病,各部门奏事,常说:“朕身体不好,可先与冯元常商量再奏报朕知。”冯元常曾私下对唐高宗说:“皇后威权太重,应该稍加抑制。”唐高宗虽然不能采纳,但认为他说得很对。及至太后行使皇帝权力,各地争相报告吉兆;嵩阳县令樊文进献一块吉祥的石头,太后命在朝堂向百官展示,冯元常上奏说:“这种献石的行为涉及讨好和欺诈,不应当欺骗天下人。”太后因此不高兴,调冯元常出任陇州刺史。冯元常是冯子琮的曾孙。 [21]丙午,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武承嗣罢为礼部尚书。 [21]丙午(二十七日),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武承嗣被免去相职,改任礼部尚书。 [22]栝州大水,流二千余家。 [22]栝州发大水,冲走二千余家。 [23]九月,甲寅,赦天下,改元。旗帜皆从金色。八品以下,旧服青者更服碧。改东都为神都,宫名太初。又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曹为天、地、四时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史台为左肃政台,增置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之名,悉以义类改之。 [23]九月,甲寅(初六),唐朝大赦天下,更改年号,旗帜都用金色。八品以下官员原穿青色服装的,现改穿深青色。改东都洛阳为神都,改宫名为太初。又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部为天、地、春、夏、 秋、冬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 史台为左肃政台,增设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的名称,全部按意义分 类加以更改。 [24]以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以备突厥。 [24]唐朝任命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以防备突厥。 [25]武承嗣请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从之。裴炎谏曰:“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太后曰:“吕后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对曰:“事当防微杜渐,不可长耳!”太后不从。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为鲁靖公,妣为夫人;高祖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为太师、魏定王;祖妣皆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堂于文水。 [25]武承嗣请太后追封她的先祖为王,建立供奉武氏七代祖先的祖庙,太后同意。裴炎进谏说:“太后是天下人的母亲,应当表明最大的公心,不可偏私于自己的亲属。难道看不见吕氏的失败吗!”太后说:“吕后将权力交给活人,所以失败。现在我追尊死者,有什么损害呢!”回答说:“事情应当防微杜渐,不可让不良现象发展。”太后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己巳(二十一日),追尊太后五世祖父武克己为鲁靖公,五世祖母为夫人;高祖父武居常为太尉、北 平恭肃王,曾祖父武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父武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父亲武士为太师、魏定王;高祖母、曾祖母、祖母、母亲都为王妃。裴炎由此而得罪。又营建上述五代祖先的祠堂于文水县。 时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愤惋。会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及弟令敬猷、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簿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皆坐事,敬业贬柳州司马,敬猷免官,之奇贬栝苍令,宾王贬临海丞,求仁贬黟令。求仁,正伦之侄也。尉魏思温尝为御史,复被黜。皆会于扬州,各自以失职怨望,乃谋作乱,以匡复庐陵王为辞。 当时武氏亲属掌权,唐皇族人人自危,大家心中悲愤惋惜。正好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和他弟弟令李敬猷、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薄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都因事获罪,李敬业被降职为柳州司马,李敬猷被免官,唐之奇被降职为栝苍令,骆宾王被降职为临海丞,杜求仁被降职为黟县令。杜求仁就是杜正伦的侄子。尉魏思温曾任御史,再次被罢黜。他们都聚会于扬州,各自因失去官职心怀不满,便阴谋作乱,以挽救恢复庐陵王的帝位为借口。 思温为之谋主,使其党监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令雍州人韦超诣仲璋告变,云“扬州长史陈敬之谋反”。仲璋收敬之系狱。居数日,敬业乘传而至,矫称扬州司马来之官,云“奉密旨,以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发兵讨之。”于是开府库,令士曹参军李宗臣就线坊,驱囚徒、工匠授以甲。斩敬之于系所;录事参军孙处行拒之,亦斩以徇,僚吏无敢动者。遂起一州之兵,复称嗣圣元年。开三府:一曰匡复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扬州大都督府。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以之奇、求仁为左、右长史,宗臣、仲璋为左、右司马,思温为军师,宾王为记室,旬日间得胜兵十余万。 魏思温充当谋主,指使他的党羽监察御史薛仲璋要求奉命出使江都,然后让雍州人韦超到薛仲璋处报告,说“扬州长史陈敬之阴谋造反”。薛仲璋逮捕陈敬之入狱。数日后,李敬业乘驿车到达,伪称自己是扬州司马前来赴任,说“奉太后密旨,因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要发兵讨伐。”于是开府库,命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到铸钱工场,驱赶囚徒、工匠发给他们盔甲。将陈敬之在监狱斩首;录事参军孙处行抗拒,也被斩首示众,扬州官吏再没有敢反抗的。于是征发一州的兵马,又使用中宗的年号嗣圣元年。设置三个府署:第一个称为匡复府,第二个叫英公府,第三个叫扬州大都督府。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任命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十来日便聚集士兵十余万人。 移檄州县,略曰:“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密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践元后于,陷吾君于聚。”又曰:“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又曰:“包藏祸心,窃窥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之士未乾,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试观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太后见檄,问曰:“谁所为?”或对曰:“骆宾王。”太后曰:“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李敬业传布檄文到各州县,内容大致说:“僭窃帝位的武氏,本性并不温顺,出身非常贫寒低贱。她从前居于太宗后宫的下列,曾找机会侍奉太宗,得到宠幸,等到太宗晚年,又与太子淫乱。她隐瞒了同先帝的私情,暗地里谋求在后宫的宠幸,终于登上皇后的宝座,使我们的君主陷于形同禽兽的乱伦境地。”又说:“武氏杀害姐姐,屠戮哥哥,杀死皇帝,毒死母亲,为人和神所共同憎恨,为天地所不能容忍。”又说:“包藏着祸心,图谋窃取帝位。君王的爱子,被幽禁于别殿;武氏的宗族亲近,都给予重任。”又说:“先帝坟墓上的黄土还未干燥,成年的孤儿现在哪里!”又说:“试看今日国家之内,究竟是谁家的天下!”太后看到檄文以后问:“这是谁写的?”有人回答说:“ 骆宾王。”太后说:“这是宰相的过失。此人有这样的才华,却让他飘泊失意,不得重用!” 敬业求得人貌类故太子贤者,绐众云:“贤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属举兵。”因奉以号令。 李敬业找到一个相貌像已故太子李贤的人,欺骗众人说:“李贤没有死,逃亡在这个城中,他命令我们起兵。”于是侍奉他以号令天下。 楚州司马李崇福帅所部三县应敬业。盱眙人刘行举独据县不从,敬业遣其将尉迟昭攻盱眙。诏以行举为游击将军,以其弟行实为楚州刺史。 楚州司马李崇福率领属下三县响应李敬业。只有盱眙人刘行举占据县城,不肯从命,李敬业派他的将领尉迟昭进攻盱眙。太后下诏任命刘行举为游击将军,任命他弟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 甲申,以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将兵三十万,以将军李知十、马敬臣为之副,以讨李敬业。 甲申(疑误),唐朝任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领兵三十万,任命将军李知十、马敬臣为他的副职,讨伐李敬业。 [26]武承嗣与其从父弟右卫将军三思以韩王元嘉、鲁王灵夔属尊位重,屡劝太后因事诛之。太后谋于执政,刘之、韦思谦皆无言;内史裴炎独固争,太后愈不悦。三思,元庆之子也。 [26]武承嗣和他的堂弟右卫将军武三思因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在皇族中是长辈,地位高,屡次劝太后借故杀掉他们。太后和执掌朝政的大臣商议,刘之、韦思谦都不说话;内史裴炎一人坚决不同意。太后更加不高兴。武三思就是武元庆的儿子。 及李敬业举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闲暇,不汲汲议诛讨。太后问计于炎,对曰:“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监察御史蓝田崔察闻之,上言:“炎受顾托,大权在已,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太后命左肃政大夫金城骞味道、侍御史栎阳鱼承晔鞫之,收炎下狱。炎被收,辞气不屈。或劝炎逊辞以免,炎曰:“宰相下狱,安有全理!” 等到李敬业起兵,由于薛仲璋是裴炎的外甥,裴炎为显示自己安静无事,不急于讨论讨伐李敬业。太后向他询问对策,他回答说:“皇帝已经年长,不能亲自处理政事,所以小子们找到借口。若太后将政权交还皇帝,则不用讨伐就会自然平定。”监察御史蓝田人崔听到后,进言说:“裴炎受高宗临终托付,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没有不轨的图谋,为什么请太后交还政权?”太后于是命令左肃政大夫金城人骞味道、侍御史栎阳人鱼承晔审问裴炎,并将他逮捕入狱。裴炎被捕后,言词气概,不肯屈服。有人劝他用恭顺的词语以求免罪,裴炎说:“宰相入狱,哪有能保全的道理!” 凤阁舍人李景谌证炎必反。刘景先及凤阁侍郎义阳胡元范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于国,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太后曰:“炎反有端,顾卿不知耳。”对曰:“若裴炎为反,则臣等亦反也。”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文武间证炎不反者甚众,太后皆不听。俄并景先、元范下狱。丁亥,以骞味道检校内史同凤阁鸾台三品,李景谌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凤阁舍人李景谌证明裴炎必定谋反。刘景先和凤阁侍郎义阳人胡元范都说:“裴炎是国家首要大臣,有功于国家,尽心侍奉皇帝,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敢证明他不会谋反。”太后说:“裴炎谋反是有缘由的,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回答说:“如果裴炎算是谋反,则我们也谋反了。”太后说:“朕知道裴炎谋反,知道你们不谋反。”文武官员中证明裴炎不会谋反的人很多,太后都不听。没有几天连刘景先、胡元范也被捕入狱。丁亥(疑误),朝廷任命骞味道为检校内史、同凤阁鸾台三品,李景谌为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27]魏思温说李敬业曰:“明公以匡复为辞,宜帅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阳,则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薛仲璋曰:“金陵有王气,且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常、润,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良策也!”思温曰:“山东豪杰以武氏专制,愤惋不平,闻公举事,皆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不乘此势以立大功,乃更蓄缩自谋巢穴,远近闻之,其谁不解体!”敬业不从,使唐之奇守江都,将兵渡江攻润州。思温谓杜求仁曰:“兵势合则强,分则弱,敬业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 [27]魏思温劝李敬业说:“您以恢复皇帝的权力为口号,应当率领大军大张旗鼓地前进,直向东都洛阳,那么天下人知道您以救援天子为志向,四面八方都会响应。”薛仲璋说:“金陵有帝王气象,又有长江天险,足以固守,不如先夺取常、润二州,作为奠定霸业的基础,然后再向北以图夺取中原,这样进可以取胜,退有归宿,这是最好的策略。”魏思温说:“崤山以东豪杰因武氏专制,愤怒惋惜,心中不平,听说您起事,都自动蒸麦饭为干粮,举起锄头为武器,以等待南军的到来。不乘这种形势建立大功,反而退缩,自求建造巢穴,远近的人听到了,哪有不人心离散的!”李敬业不肯接受他的主张,派唐之奇守江都,自己领兵渡过长江,攻打润州。魏思温对杜求仁说:“兵力合在一起则强大,分散则削弱,李敬业不合力渡过淮河,收集山东的兵众以夺取洛阳,失败就在眼前了!” 壬辰,敬业陷润州,执刺史李思文,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业之叔父也,知敬业之谋,先遣使间道上变,为敬业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陷。思温请斩以徇,敬业不许,谓思文曰:“叔党于武氏,宜改姓武。”润州司马刘延嗣不降,敬业将斩之,思温救之,得免,与思文皆囚于狱。刘延嗣,审礼从父弟也。曲阿令河间尹元贞引兵救润州,战败,为敬业所擒,临以白刃,不屈而死。 壬辰(疑误),李敬业攻陷润州,抓获刺史李思文,用李宗臣取代他。李思文是李敬业的叔父,知道李敬业的阴谋,事先派遣使者走小道向朝廷报告即将发生的这一叛乱事件,被李敬业进攻后,拒守很长一段时间,力竭而城被攻陷。魏思温请求将他斩首示众,李敬业不同意,对思文说:“叔父阿附于武氏,应改姓武。”润州司马刘延嗣不肯投降,李敬业将要杀死他,魏思温救他,得免于死,和李思文一起被关进狱中。刘延嗣是刘审礼的堂弟。曲阿令河间人尹元贞领兵救润州,打了败仗,被李敬业擒获,李敬业用刀威胁他。不肯屈服而被杀。 [28]丙申,斩裴炎于都亭。炎将死,顾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无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窜,不亦悲乎!”籍没其家,无石之储。刘景先贬普州刺史,胡元范流琼州而死。裴炎弟子太仆寺丞先,年十七,上封事请见言事。太后召见,诘之曰:“汝伯父谋反,尚何言?”先曰:“臣为陛下画计耳,安敢诉冤!陛下为李氏妇,先帝弃天下,遽揽朝政,变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诸武。臣伯父忠于社稷,反诬以罪,戮及子孙。陛下所为如是,臣实惜之!陛下早宜复子明辟,高枕深居,则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变,不可复救矣!”太后怒曰:“胡白,小子敢发此言!”命引出,先反顾曰:“今用臣言,犹未晚。”如是者三。太后命于朝堂杖之一百,长流州。 [28]丙申(疑误),裴炎被斩首于洛阳都亭。裴炎临死时,看着兄弟说:“兄弟的官职都是自己取得的,我没费丝毫的力气,如今因我犯罪而被流放,岂不令人悲痛!”没收他的家产,竟无一担的积蓄。刘景先被降职为普州刺史,胡元范流放琼州而死。裴炎弟弟的儿子太仆寺丞裴先,当时十七岁,呈上密封的奏章,请求见太后陈述事情。太后召见他,责问说:“你伯父谋反,还有什么可说。”裴先说:“我这是为陛下谋划计策,哪里敢诉冤屈!陛下是李氏的媳妇,先帝逝世后就独揽朝政,变换继位的人,疏远排斥李氏,培植尊崇武氏亲属。我伯父忠于国家,反被横加罪名,杀戮株连子孙。陛下所作所为 如此,我实在惋惜!陛下应及早让皇帝复位,自己引退,安居深宫,这样宗族可以保全;否则,天下一变,便不可再挽救了!”太后大怒说:“这是什么陈述,小子竟敢发这样的言论!”命令拉出去,裴先回头说:“现在采用我的意见,还未晚。”连续说了三次。太后命令在朝堂上打他一百棍子,然后长期流放州。 炎之下狱也,郎将姜嗣宗使至长安,刘仁轨问以东都事,嗣宗曰:“嗣宗觉裴炎有异于常久矣。”仁轨曰:“使人觉之邪?”嗣宗曰:“然。”仁轨曰:“仁轨有奏事,愿附使人以闻。”嗣宗曰:“诺。”明日,受仁轨表而还,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览之,命拉嗣宗于殿庭,绞于都亭。 裴炎入狱后,郎将姜嗣宗自洛阳出使长安,刘仁轨问他东都洛阳的事情,姜嗣宗说:“我发觉裴炎反常的情况很久了。”刘仁轨问:“你自己发觉的?”姜嗣宗说:“是的。”刘仁轨说:“我有事上奏,愿托使者上达。”姜嗣宗说:“可以。”第二天他接受刘仁轨的奏表返回洛阳,奏表中说“姜嗣宗知道裴炎谋反不报告。”太后阅后,命令在殿庭上摧折姜嗣宗的躯体,然后绞死于洛阳都亭。 [29]丁酉,追削李敬业祖考官爵,发冢斫棺,复姓徐氏。 [29]丁酉(疑误),唐朝追削李敬业祖父和父亲的官职封爵,掘墓砍棺,恢复其本姓徐氏。 [30]李景谌罢为司宾少卿,以右史武康沈君谅、著作郎崔察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30]唐朝将李景谌罢免为司宾少卿,任命右史武康人沈君谅、著作郎崔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31]徐敬业闻李孝逸将至,自润州回军拒之,屯高邮之下阿溪;使徐敬猷逼淮阴,别将韦超、尉迟昭屯都梁山。 [31]徐敬业听说李孝逸将到,从润州回军抵抗,屯兵高邮境内的下阿溪;派徐敬猷进逼淮阴,别将韦超、尉迟昭屯兵都梁山。 李孝逸军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与敬业战不利,孝逸惧,按兵不进。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谓孝逸曰:“天下安危,在兹一举。四方承平日久,忽闻狂狡,注心倾耳以俟其诛。今大军久留不进,远近失望,万一朝廷更命他将以代将军,将军何辞以逃逗挠之罪乎!”孝逸乃引军而前。壬寅,马敬臣击斩尉迟昭于都梁山。 李孝逸进军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与徐敬业交战失利,李孝逸因而畏惧,按兵不动。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对李孝逸说:“天下安危,在此一举。天下太平的日子已久,一旦听说疯狂凶暴的人,都全神贯注侧着耳朵等待他们的灭亡。现在大军长久停留不进,远处和近处的百姓失望,万一朝廷另外任命其他将领取代您,您有什么理由可以逃避徘徊观望的罪责呢!”李孝逸这才领军前进。壬寅(疑误),马敬臣进击,斩杀尉迟昭于都梁山。 十一月,辛亥,以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讨敬业。 十一月,辛亥(初四),唐朝任命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讨伐徐敬业。 韦超拥众据都梁山,诸将皆曰:“超凭险自固,士无所施其勇,骑无所展其足;且穷寇死战,攻之多杀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军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杨曰:“超虽据险,其众非多。今多留兵则前军势分,少留兵则终为后患,不如先击之,其势必举,举都梁,则淮阴、高邮望风瓦解矣!”魏元忠请先击徐敬猷,诸将曰:“不如先攻敬业,敬业败,则敬猷不战自擒矣。若击敬猷,则敬业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敌也。”元忠曰:“不然。贼之精兵,尽在下阿,乌合而来,利在一决,万一失利,大事去矣!敬猷出于博徒,不习军事,其众单弱,人情易摇,大军临之,驻马可克。敬业虽欲救之,计程必不能及。我克敬猷,乘胜而进,虽有韩、白不能当其锋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强,非计也。”孝逸从之,引兵击超,超夜遁,进击敬猷,敬猷脱身走。 韦超拥兵占据都梁山,唐军诸将都说:“韦超凭险要自守,我军士卒无法施展勇力,骑兵无法展足奔驰;而且穷寇死战,强攻,自己的士卒伤亡大,不如分兵围困,大军直指江都,颠覆他们的巢穴。”支度使薛克杨说:“韦超虽然据有险要,但兵不多。现在多留兵围困则前军兵力分散,少留兵则终归是后患,不如先进攻他,只要进攻一定能攻下,攻下都梁山,则淮阴、高邮的敌人都会望风瓦解了!”魏元忠请求先进击徐敬猷,诸将说:“不如先进攻徐敬业,徐敬业一失败,则徐敬猷可不战而擒。若进攻徐敬猷,则徐敬业发兵救他,我们将腹背受敌。”魏元忠说:“不对。敌人的精兵集中在下阿,他们仓卒聚集而来,利在一次决战,万一我军失利,大事便无可挽回!徐敬猷出身于赌徒,不熟习军事,兵力又单薄,军心容易动摇,大军进逼,马上可以攻下。徐敬业虽想救他,从距离计算看根本来不及。我军摧毁徐敬猷,乘胜而进,虽有韩信、白起也不能抵挡。如今不先攻取弱者而急着去攻强者,不是上策。”李孝逸听从他的意见,领兵进击韦超,韦超乘黑夜逃走;进攻徐敬猷,徐敬猷只身逃跑。 庚申,敬业勒兵阻溪拒守,后军总管苏孝祥夜将五千人,以小舟渡溪先击之,兵败,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过半。左豹韬卫果毅渔阳成三朗为敬业所擒,唐之奇绐其众曰:“此李孝逸也!”将斩之,三朗大呼曰:“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将军也。官军今大至矣,尔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荣,尔死,妻子籍没,尔终不及我也!”遂斩之。 庚申(十三日),徐敬业统兵凭借下阿溪固守。后军总管苏孝祥夜里带领五千人,用小般渡过溪水先发起进攻,结果兵败身死,士卒涉水时淹死过半。左豹韬卫果毅渔阳人成三朗被徐敬业俘虏,唐之奇欺骗他的部众说:“这就是李孝逸!”准备斩首,成三朗大喊:“我是果毅成三郎,不是李将军。官军已大批到达,你们覆亡就在眼前。我死后,妻子儿女蒙受荣耀,你们死后,妻子儿女被籍没为奴婢,你们最终不如我。”他终于被斩首。 孝逸等诸军继至,战数不利。孝逸惧,欲引退,魏元忠与行军管记刘知柔言于孝逸曰:“风顺荻乾,此火攻之利。”固请决战。敬业置陈既久,士卒多疲倦顾望,陈不能整;孝逸进击之,因风纵火,敬业大败,斩首七千级,溺死者不可胜纪。敬业等轻骑走入江都,挈妻子奔润州,将入海奔高丽;孝逸进屯江都,分遣诸将追之。乙丑,敬业至海陵界,阻风,其将王那相斩敬业、敬猷及骆宾王首来降。余党唐之奇、魏思温皆捕得,传首神都,扬、润、楚三州平。 李孝逸等军相继到达,数次交战失利。李孝逸畏惧,准备撤退,魏元忠与行军管记刘知柔对他说:“现在正是顺风,芦荻干燥,是火攻的好机会。”他们坚决请求决战。徐敬业布阵已久,士卒多疲倦观望,战阵不能整肃;李孝逸进击,乘风纵火,徐敬业大败,斩首七千级,淹死的不计其数。徐敬业等轻装骑马逃入江都,带着妻子儿女投奔润州,准备从海路逃往高丽;李孝逸进兵屯驻江都,分别派遣各将领追击徐敬业。乙丑(十八日),徐敬业到达海陵地界,被大风所阻止,他的部将王那相砍下徐敬业、徐敬猷和骆宾王的脑袋向官军投降。余常唐之奇、魏思温都被捕获。斩首后,他们的脑袋被送往神都。扬、润、楚三州平定。 陈岳论曰:敬业苟能用魏思温之策,直指河、洛,专以匡复为事,纵军败身戮,亦忠义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气,是真为叛逆,不败何待! 陈岳论曰:如果徐敬业能用魏思温的策略,直指河、洛,专门以恢复皇帝的权力为目的,即使军败身死,还有忠义的精神长存。然而他荒诞地希求金陵的帝王气象,是真正的叛逆,怎么能不失败! 敬业之起也,使敬猷将兵五千,循江西上,略地和州。前弘文馆学士历阳高子贡帅乡里数百人拒之,敬猷不能西。以功拜朝散大夫、成均助教。 徐敬业起兵时,派徐敬猷领兵五千,沿江西上,夺取和州土地。前弘文馆学士历阳人高子贡率领家乡数百人抵抗,徐敬猷不能再向西推进。高子贡因此立功,被朝廷授以朝散大夫、成均助教。 [32]丁卯,郭待举罢为左庶子;以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朗、同平章事。方质,云起之孙也。 [32]丁卯(二十日),郭待举被罢免为左庶子;朝廷任命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韦方质是韦云起的孙子。 [33]十二月,刘景先又贬吉州员外长史,郭待举贬岳州刺史。 [33]十二月,刘景先又降职为吉州员外长史,郭待举降职为岳州刺史。 初,裴炎下狱,单于道安抚大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密表申理,由是忤旨。务挺素与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谮之曰,“务挺与裴炎、徐敬业通谋。”癸卯,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即军中斩之,籍没其家。突厥闻务挺死,所在宴饮相庆;又为务挺立祠,每出师,必祷之。 当初,裴炎入狱,单于道安抚大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秘密上表为他申明冤屈,因此违反了太后旨意。程务挺一贯与唐之奇、杜求仁相友善,有人诬告说:“程务挺与裴炎、徐敬业串通谋反。”癸卯(二十六日),朝廷派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在军中将他斩首,没收家产。突厥人听说程务挺死去,到处设宴互相庆贺;又为程务挺建立祠堂,每次出兵前都祭告祈求保。 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与务挺连职,素相亲善,且废后近属,徵下狱,流崖州而死。 太后因夏州都督王方翼与程务挺共事,一贯互相友善,又是已废黜皇后的近亲,因此召还投入监狱,后来流放崖州而死。垂拱元年(乙酉、685) 垂拱元年(乙酉,公元685年) [1]春,正月,丁未朔,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丁未朔(初一),唐朝大赦天下,更改年号。 [2]太后以徐思文为忠,特免缘坐,拜司仆少卿。谓曰:“敬业改卿姓武,朕今不复夺也。” [2]太后认为徐思文对朝廷忠诚,特免予因受徐敬业的牵连而治罪,授任司仆少卿,对他说:“徐敬业改你的姓为武氏,现在朕不再取消它。” [3]庚戌,以骞味道守内史。 [3]庚戌(初四),唐朝任命骞味道守内史。 [4]戊辰,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乐城文献公刘仁轨薨。 [4]戊辰(二十二日),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乐城文献公刘仁轨去世。 [5]二月,癸未,制:“朝堂所置登闻鼓及肺石,不须防守,有挝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状以闻。” [5]二月,癸未(初七),太后命令:“朝堂设置的登闻鼓和肺石,不必派人防守,有人击鼓或站在石上,就让御史接受诉状而后上报。” [6]乙巳,以春官尚书武承嗣、秋官尚书裴居道、右肃政大夫韦思谦并同凤阁鸾台三品。 [6]乙巳(二十九日),春官尚书武承嗣、秋官尚书裴居道、右肃政大夫韦思谦都任同凤阁鸾台三品。 [7]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数寇边,以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击之。 [7]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多次侵扰边地,唐朝任命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给予还击。 [8]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沈君谅罢。 [8]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沈君谅罢职。 [9]三月,正谏大夫、同平章事崔罢。 [9]三月,正谏大夫、同平章事崔罢职。 [10]丙辰,迁庐陵王于房州。 [10]丙辰(十一日),唐朝迁移庐陵王到房州。 [11]辛酉,武承嗣罢。 [11]辛酉(十六日),武承嗣罢职。 [12]辛未,颁《垂拱格》。 [12]辛未(二十六日),唐朝颂布《垂拱格》。 [13]朝士有左迁诣宰相自诉者,内史骞味道曰:“此太后处分。”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之曰:“缘坐改官,由臣下奏请。”太后闻之,夏,四月,丙子,贬味道为青州刺史,加之太中大夫。谓侍臣曰:“君臣同体,岂得归恶于君,引善自取乎!” [13]朝廷官员有被降职找宰相申诉的,内史骞味道对他们说:“这是太后决定的。”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之说:“因牵连处罚改任官职,由臣下奏请。”太后听说后,夏季,四月,丙子(初一),骞味道降职为青州刺史,给刘之加官太中大夫,对身边大臣说:“君臣同为一体,哪能把不好的事情归于君主,好的事情归于自己。” [14]癸未,突厥寇代州;淳于处平引兵救之;至忻州,为突厥所败,死者五千余人。 [14]癸未(初八),突厥侵扰代州,淳于处平领兵援救;进军至忻州,被突厥打败,死五千多人。 [15]丙午,以裴居道为内史。纳言王德真流象州。 [15]丙午(疑误),唐朝任命裴居道为内史。纳言王德真被流放象州。 [16]己酉,以冬官尚书苏良嗣为纳言。 [16]己酉(疑误),唐朝任命冬官尚书苏良嗣为纳言。 [17]壬戌,制内外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举。 [17]壬戌(疑误),太后命令:内外九品以上官员和百姓,都可以向朝廷自我推荐以求被任用。 [18]壬申,韦方质同凤阁鸾台三品。 [18]壬申(疑误),唐朝任命韦方质为同凤阁鸾台三品。 [19]六月,天官尚书韦待价同凤阁鸾台三品。待价,万石之兄也。 [19]六月,唐朝任命天官尚书韦待价为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待价是韦万石的哥哥。 [20]同罗、仆固等诸部叛,遣左豹韬卫将军刘敬同发河西骑士出居延海以讨之,同罗、仆固等皆败散。敕侨置安北都护府于同城以纳降者。 [20]同罗、仆固等部落反叛,唐朝派遣左豹韬卫将军刘敬同征发河西骑兵出居延海讨伐他们,同罗、仆固等都失败逃散。太后命令侨置安北都护府于同城,以便招纳他们中投降的人。 [21]秋,七月,己酉,以文昌左丞魏玄同为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 [21]秋季,七月,己酉(初五),唐朝任命文昌左丞魏玄同为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 [22]诏自今祀天地,高祖、太宗、高宗皆配坐;用凤阁舍人元万顷等之议也。 [22]太后下诏:从现在起,祭祀天地时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都陪从受祭。这是采纳凤阁舍人元万顷等的建议。 [23]九月,丁卯,广州都督王果讨反獠,平之。 [23]九月,丁卯(二十五日),广州都督王果讨伐并平定了叛唐的獠人。 [24]冬,十一月,癸卯,命天官尚书韦待价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以讨吐蕃。初,西突厥兴昔亡、继往绝可汗既死,十姓无主,部落多散亡,太后乃擢兴昔亡之子左豹韬卫府中郎将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兼陵都护,袭兴昔亡可汗押五咄陆部落。 [24]冬季,十一月,癸卯(初一),唐朝任命天官尚书韦待价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以讨伐吐蕃。当初,西突厥兴昔亡、继往绝可汗死后,十姓失去首领,部落多离散逃亡,太后便提升兴昔亡的儿子左豹韬卫府中郎将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兼陵都护,承继兴昔亡可汗主管五咄陆部落。 [25]麟台正字射洪陈子昂上疏,以为:“朝廷遣使巡察四方,不可任非其人,及刺史、县令,不可不择。比年百姓疲于军旅,不可不安。”其略曰:“夫使不择人,则黜陟不明,刑罚不中,朋党者进,贞直者退;徒使百姓修饰道路,送往迎来,无所益也。谚曰:‘欲知其人,观其所使。’不可不慎也。”又曰:“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县令,陛下之手足;未有无腹心手足而能独理者也!”又曰:“天下有危机,祸福因之而生,机静则有福,机动则有祸,百姓是也。百姓安则乐其生,不安则轻其死,轻其死则无所不至,袄逆乘衅,天下乱矣!”又曰:“隋炀帝不知天下有危机,而信贪佞之臣,冀收夷狄之利,卒以灭亡,其为殷鉴,岂不大哉!” [25]麟台正字射洪人陈子昂上疏,认为:“朝廷派遣使者巡察四方,不可任用不称职的人,以及刺史、县令不可不严加选择;近年来百姓疲于征战,不可不予以安抚。”大致内容是说:“巡察的使者不选择人,则官员的升降就不英明,刑罚就不适当,相互勾结的人得进用,忠贞正直的人被斥退;白白地让百姓修整道路,送往迎来,毫无益处。谚语说:‘想了解某一个人,只须看他所使用的人。’不可不慎重选择。”又说:“宰相,是陛下的腹心;刺史、县令,是陛下的手足;从未有过无腹心手足的君主能够独自治理国家的!”又说:“天下有危机,祸福便因此而产生,‘机’静则有福,‘机’动则有祸,这‘机’就是百姓。百姓安定就对活着感到愉快,不安定就对死看得很轻,对死看得很轻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邪恶叛逆之徒乘机而起,天下也就乱了!”又说:“隋炀帝不知道天下有危机,而信任贪婪谄谀的大臣,希望从夷狄那里得到利益,终于灭亡,这难道不是很大的教训!” [26]太后修故白马寺,以僧怀义为寺主。怀义,人,本姓冯,名小宝,卖药洛阳市,因千金公主以进,得幸于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为僧,名怀义。又以其家寒微,令与驸马都尉薛绍合族,命绍以季父事之。出入乘御马,宦者十余人侍从;士民遇之者皆奔避,有近之者,辄挝其首流血,委之而去,任其生死。见道士则极意殴之,仍其发而去。朝贵皆匍匐礼谒,武承嗣、武三思皆执僮仆之礼以事之,为之执辔,怀义视之若无人。多聚无赖少年,度为僧,纵横犯法,人莫敢言。右台御史冯思勖屡以法绳之,怀义遇思勖于途,令从者殴之,几死。 [26]太后重修原来的白马寺,任用和尚怀义为该寺的主持人。怀义是县人,原本姓冯,名叫小宝,卖药于洛阳街市,因千金公主的关系而进宫,得到太后的宠幸;太后想让小宝出入宫禁,便命他剃度为和尚,取名怀义。又因他出身寒微,便让他与驸马都尉薛绍互认为同族,命令薛绍以叔父事奉他。他出入乘皇帝用的马,太监十多人侍从;官民遇上他都得赶快躲避,有走近他的,就被打得头破血流,扔下而去,不管死活。他见到道士则尽情殴打,还要剃光他们的头发才离去。朝廷亲贵都伏地行礼拜谒,武承嗣、武三思都行奴仆之礼以事奉他,出行时为他牵马,怀义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还聚集不少无赖少年,剃度为和尚,恣意犯法,人们敢怒不敢言。右台御史冯思勖多次依法处治他们,后来怀义和他在途中相遇,便指使随从殴打他,几乎把他打死。二年(丙戌、686) 二年(丙戌,公元686年) [1]春,正月,太后下诏复政于皇帝。睿宗知太后非诚心,奉表固让;太后复临朝称制。辛酉,赦天下。 [1]春季,正月,太后下诏将朝政交还给皇帝。睿宗知道太后并非诚心,上表坚决辞让;太后又临朝行使皇帝的权力。辛酉(二十日),大赦天下。 [2]二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2]二月,辛未朔(初一),出现日食。 [3]右卫大将军李孝逸既克徐敬业,声望甚重;武承嗣等恶之,数谮于太后,左迁施州刺史。 [3]右卫大将军李孝逸平定徐敬业后,声望很高;武承嗣等讨厌他,多次在太后面前诬陷他,结果降职为施州刺史。 [4]三月,戊申,太后命铸铜为匦:其东曰“延恩”,献赋颂、求仕进者投之;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命正谏、补阙、拾遗一人掌之,先责识官,乃听投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