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志之误 昔人谓颜师古为班氏忠臣,以其注释纪传,虽有舛误,必委曲为之辨故也。如《五行志》中最多,其最显显者,与《尚书》及《春秋》乖戾为甚。 桑谷共生于朝。刘向以为商道既衰,高宗乘敝而起,既获显荣,怠于政事,国将危亡,故桑谷之异见。武丁恐骇,谋于忠贤。颜注曰:" 桑谷自太戊时生,而此云高宗时,其说与《尚书大传》不同,未详其义,或者伏生差谬。" 按《艺文志》自云:" 桑谷共生,太戊以兴,鸣雉登鼎,武丁为宗。" 乃是本书所言,岂不可为明证,而翻以伏生为谬,何也?僖公二十九年,大雨雹。 刘向以为信用公子遂,遂专权自恣,僖公不寤,后二年,杀子赤立宣公。又载文公十六年,蛇自泉宫出。刘向以为其后公子遂杀二子而立宣公。此是文公未年事,而刘向既书之,又误以为僖。颜无所辨。隐公三年,日有食之。 刘向以为其后郑获鲁隐。注引" 狐壤之战,隐公获焉".此自是隐为公子时事耳,《左传》记之甚明。宣公十五年,王札子杀召伯、毛伯。董仲舒以为成公时。其他如言楚庄始称王,晋灭江之类,颜虽随事敷演,皆云未详其说,终不肯正诋其疵也。《地理志》中沛郡公丘县曰:" 故滕国,周懿王子叔绣所封。" 颜引《左传》" 郜、雍、曹、滕,文之昭也" 为证,亦云未详其义。 真定之肥垒,菑川之剧,泰山之肥城,皆以为肥子国,而辽西之肥如,又云" 肥子奔燕,燕封于此。" 魏郡元城县云:" 魏公子元食邑于此,因而遂氏焉。" 常山元氏县云:" 赵公子元之封邑,故曰元氏。" 不应两邑命名相似如此。正文及《志》五引摩池河,皆注云:" 虐音呼,池音徒河反。" 又" 五伯迭兴" ,注云:" 此五伯谓齐威、宋襄、晋文、秦穆、楚庄也。" 而《诸侯王表》" 五伯扶其弱" 注云:" 谓齐威、宋襄、晋文、秦穆、吴夫差也。" 《异姓诸侯王表》" 适戍强于五伯" 注云:" 谓昆吾、大彭、琢韦、齐威、晋文也。" 均出一书,皆师古注辞,而异同如此。 汉将军在御史上 《汉书?百官公卿表》,御史大夫掌副丞相,位上卿,银印青缓,前后左右将军亦位上卿,而金印紫绞。故《霍光传》所载群臣连名奏曰,丞相敞、大将军光、车骑将军安世、度辽将军明友、前将军增、后将军充国、御史大夫谊。且云群臣以次上殿。然则凡杂将军,皆在御史大夫上,不必前后左右也。 上元张灯 上元张灯,《太平御览》所载《史记?乐书》曰:" 汉家祀太一,以昏时祠到明。" 今人正月望日夜游观灯,是其遗事,而今《史记》无此文。唐韦述《两京新记》曰:" 正月十五日夜,敕金吾弛禁,前后各一日以看灯。" 本朝京师增为五夜,俗言钱忠懿纳土,进钱买两夜,如前史所谓买宴之比。 初用十二、十三夜,至崇宁初,以两日皆国忌,遂展至十七、十八夜。予按国史,乾德五年正月,诏以朝廷无事,区寓乂安,令开封府更增十七、十八两夕。然则俗云因钱氏及崇宁之展日,皆非也。太平兴国五年十月下元,京城始张灯如上元之夕,至淳化元年六月,始罢中元、下元张灯。 七夕用六日 太平兴国三年七月,诏:" 七夕嘉辰,著于甲令。今之习俗,多用六日,非旧制也,宜复用七日。" 且名为七夕而用六,不知自何时始。然唐世无此说,必出于五代耳。 宰相参政员数 太祖登极,仍用周朝范质、王溥、魏仁浦三宰相,四年,皆罢,赵普独相。越三月,始创参知政事之名,而以命薛居正、吕余庆,后益以刘熙古,是为一相三参。及普罢去,以居正及沈义伦为相,卢多逊参政。太宗即位,多逊亦拜相。凡六年,三相而无一参。自后颇以二相二参为率。至和二年,文彦博为昭文相,刘沆为史馆相,富粥为集贤相,但用程勘一参。惟至道三年吕端以右仆射独相,而户部侍郎温仲舒、礼部侍郎王化基、工部尚书李至、礼部侍郎李沆四参政,前后未之有也。 朱崖迁客 唐韦执谊自宰相贬崖州司户,刺史命摄军事衙推,碟词云:" 前件官久在朝廷,颇谙公事,幸期佐理,勿惮縻贤。" 当时传以为笑,然犹未至于挫抑也。卢多逊罢相流崖州,知州乃牙校,为子求昏,多逊不许,遂侵辱之,将加害,不得已,卒与为昏。绍兴中,胡邦衡铨窜新州,再徙吉阳,吉阳即朱崖也。军守张生,亦一右列指使,遇之亡状,每旬呈,必令囚首诣廷下。 邦衡尽礼事之,至作五十韵诗,为其生日寿,性命之忧,朝不谋夕。是时,黎酋闻邦衡名,遣子就学,其居去城三十里,尝邀致入山,见军守者,荷枷絣西底下,酋指而语曰:" 此人贪虐已甚,吾将杀之,先生以为何如?" 邦衡曰:"其死有余罪,果若此,足以洗一邦怨心。然既蒙垂问,切有献焉。 贤郎所以相从者,为何事哉?当先知君臣上下之名分。此人固亡状,要之为一州主,所谓邦君也。欲诉其过,合以告海南安抚司,次至广西经略司,俟其不行,然后讼于枢密院,今不应擅杀人也。" 酋悟,遽释之,令自书一纸引咎,乃再拜而出。明日,邦衡归,张诣门悔谢,殊感再生之恩,自此待为上客。邦衡以隆兴初在侍从,录所作《生日诗》示仲兄文安公,且备言昔日事。乃知去天万里,身陷九渊,日与死迫,古今一辙也。 张士贵宋璟 唐太宗自临治兵,以部陈不整,命大将军张士贵杖中郎将等,怒其杖轻,下士贵吏。魏征谏曰:" 将军之职,为国爪牙,使之执杖,已非后法,况以杖轻下吏乎?" 上亟释之。明皇开元三年,御史大夫宋璟坐监朝堂杖人杖轻,贬睦州刺史,姚崇为宰相,弗能止,卢怀慎亦为相,疾亟,表言璟明时重器,所坐者小,望垂矜录,上深纳之。太宗、明皇,有唐贤君也,而以杖人轻之故,加罪大将军、御史大夫,可谓失政刑矣。 韩欧文语 《盘谷序》云:" 坐茂林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 《醉翁亭记》云," 野花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 欧公文势,大抵化韩语也。然" 钓于水,鲜可食" 与" 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 、" 采于山" 与"山殽前陈" 之句,烦简工夫则有不侔矣。卷第二(十六则) 汉宣帝不用儒 汉宣帝不好儒,至云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匡衡为平原文学,学者多上书荐衡经明,当世少双,不宜在远方。事下萧望之、梁丘贺。望之奏衡经学精习,说有师道,可观览。宣帝不甚用儒,遣衡归故官。司马温公谓俗儒诚不可与为治,独不可求真儒而用之乎?且是古非今之说,秦始皇、李斯所禁也,何为而效之邪?既不用儒生而专委中书宦官,宏恭、石显因以擅政事,卒为后世之祸,人主心术,可不戒哉! 国家府库 真宗嗣位之初,有司所上天下每岁赋入大数,是时,至道三年也,凡收谷二千一百七十万硕,钱四百六十五万贯,绢、紬一百九十万匹,丝、绵六百五十八万两,茶四十九万斤,黄蜡三十万斤。自后多寡不常,然大略具此。 方国家全盛,民力充足,故于征输未能为害。今之事力,与昔者不可同日而语,所谓缗钱之人,殆过十倍。民日削月朘,未知救弊之术,为可虑耳。黄蜡一项,今不闻有此数。 刘项成败 汉高帝、项羽起兵之始,相与北面共事怀王。及入关破秦,子婴出降,诸将或言诛秦王。高帝曰:" 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杀之不祥。"乃以属吏。至羽则不然,既杀子婴,屠咸阳,使人致命于怀王。王使如初约,先入关者王其地。羽乃曰:" 怀王者,吾家武信君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颛主约?今定天下,皆将相诸君与籍力也,怀王亡功,固当分其地而王之。" 于是阳尊王为义帝,卒至杀之。观此二事,高帝既成功,犹敬佩王之戒,羽背主约,其未至于如此,成败之端,不待智者而后知也。高帝微时,尝繇咸阳,纵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 大丈夫当如此矣!" 至羽观始皇,则曰:" 彼可取而代也。" 虽史家所载,容有文饰,然其大旨,固可见云。 占术致祸 吉凶祸福之事,盖未尝不先见其祥。然固有知之信之,而翻取杀身亡族之害者。汉昭帝时,昌邑石自立,上林僵柳复起,虫食叶曰" 公孙病已立。" 眭孟上书言,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劝帝索贤人而禅位,孟坐袄言诛,而其应乃在孝宣,正名病己。哀帝时,夏贺良以为汉历中衰,当更受命。遂有陈圣刘太平皇帝之事,贺良坐不道诛。及王莽篡窃,自谓陈后,而光武实应之。 宋文帝时,孔熙先以天文图谶,知帝必以非道晏驾,由骨肉相残,江州当出天子,遂谋大逆,欲奉江州刺史、彭城王义康。熙先既诛,义康亦被害,而帝竞有子祸,孝武帝乃以江州起兵而即尊位。薄姬在魏王豹宫,许负相之当生天子,豹闻言心喜,因背汉,致夷灭,而其应乃在汉文帝。唐李锜据润州反,有相者言,丹阳郑氏女当生大子,锜闻之,纳为侍人。锜败,没入掖庭,得幸宪宗而生宣宗。五代李守贞为河中节度使,有术者善听人声,闻其子妇符氏声,惊曰:" 此天下之母也。" 守贞曰:" 吾妇犹为天下母,吾取天下,复何疑哉?" 于是决反,已而覆亡,而符氏乃为周世宗后。 绛侯莱公 汉周勃诛诸吕,立文帝以安刘氏,及为丞相,朝罢趋出,意得甚。上礼之恭,常目送之。爱盎进曰:" 丞相何如人也?" 上曰:" 社稷臣。" 盎曰:" 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绛侯为太尉,本兵柄,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与共诛诸吕,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逊,臣主失礼,窃为陛下弗取也。" 后朝,上益庄,丞相益畏。久之,勃遂有逮击廷尉之祸,几于不免。寇莱公决澶渊之策,真宗待之极厚,王钦若深害之。一日会朝,准先退、钦若进曰:" 陛下敬畏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 上曰:" 然。" 钦若曰:" 臣不意陛下出此言!澶渊之役,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 上愕然曰:"何故?" 对曰:" 城下之盟,虽春秋时小国犹耻之。今以万乘之贵,而为此举,是盟于城下也,其何耻如之!" 上锹然不能答。由是顾准稍衰,旋即罢相,终海康之贬。呜呼!绛侯、莱公之功,揭若日月,而盎与钦若以从容一言,移两明主意,讫致二人于罪斥,谗言罔极,吁可畏哉! 无名杀臣下 《传》曰:" 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古者置人于死地,必求其所以死。 然固有无罪杀之,而必为之名者。张汤为汉武造白鹿皮币,大农颜异以为本末不相称,天子不悦。汤又与异有隙。异与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论死。自是后有腹非之法。曹操始用崔琰,后为人所谮,罚为徒隶,使人视之,词色不挠。操令曰:" 琰虽见刑,而对宾客,虬须直视,若有所谮。" 遂赐琰死。隋炀帝杀高颎之后,议新令,久不决。薛道衡谓朝士曰:" 向使高颎不死,令决当久行。" 有人奏之,帝怒,付执法者推之。裴蕴奏:" 道衡有无君之心,推恶于国,妄造祸端。论其罪名,似如隐昧,原其情意,深为悖逆。" 帝曰:" 公论其逆,妙体本心。" 遂令自尽。冤哉此三臣之死也! 平天冠 祭服之冕,自天子至于下士执事者皆服之,特以梁数及旒之多少为别。 俗呼为平天冠,盖指言至尊乃得用。范纯礼知开封府,中旨鞫淳泽村民谋逆事。审其故,乃尝人戏场观优,归涂见匠者作桶,取而戴于首,曰:" 与刘先主如何?" 遂为匠擒。明日入对,徽宗问何以处。对曰:" 愚人村野无所知,若以叛逆蔽罪,恐辜好生之德,以不应为杖之,足矣。" 按《后汉?舆服志》蔡巨注冕冠曰:" 鄙人不识,谓之平夭冠。" 然则其名之传久矣。 介推寒食 《左传》晋文公反国,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遂与母偕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 以志吾过。" 绵上者,西河介休县地也。其事始未只如此。《史记》则曰:" 子推从者书宫门,有' 一蛇独怨,之语。文公见其书,使人召之,则亡。闻其入绵上山中,于是环山封之,名曰介山。" 虽与《左传》稍异,而大略亦同。至刘向《新序》始云:" 子推怨于无爵齿,去而之介山之上,文公待之,不肯出。以谓焚其山宜出,遂不出而焚死。" 是后杂传记,如《汝南先贤传》则云:" 太原旧俗,以介子推焚骸,一月寒食。" 《邺中记》云:" 并州俗,冬至后一百五日,为子推断火冷食三日。魏武帝以太原、上党、西河、雁门皆冱寒之地,令人不得寒食,亦为冬至后百有五日也。" 按《后汉?周举传》云:" 太原一郡,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至其亡月,咸言神灵不乐举火,由是士民每冬中辄一月寒食,莫敢烟爨。举为并州刺史,乃作吊书置子推庙,言盛冬去火,残损民命,非贤者之意,宣示愚民,使还温食。于是众惑稍解,风俗颇革。" 然则所谓寒食,乃是冬中,非今节令二三月间也。 进士诉黜落 天禧三年,京西转运使胡则言滑州进土杨世质等诉本州黜落,即取元试卷;付许州通判崔立看详,立以为世质等所试,不至纰缪,已牒滑州依例解发。诏转运司具析不先奏裁直令解发缘由以闻,其试卷仰本州缴进。世质等仍未得解发。及取到试卷,诏贡院定夺,乃言词理低次,不合充荐,复黜之,而劾胡则、崔立之罪。盖是时贡举条制犹未坚定,故有被黜出来诉其在者。 至于省试亦然,如叶齐之类,由此登第。后来无此风矣。 后汉书载班固文 班固著《汉书》,制作之工,如《英》、《茎》、《咸》、《韶》,音节超诣,后之为史者,莫能及共仿佛,可谓尽善矣。然至《后汉》中所载固之文章,断然如出两手。观《谢夷吾传》云,第五伦为司徒,使固作奏荐之,其辞至有"才兼四科,行包九德" 之语。其他比喻,引稷、契、咎繇、傅说、伊、吕、周、召、管、晏,以为一人之身,而唐、虞、商、周圣贤之盛者,皆无以过。而夷吾乃在《方木传》中,所学者风角占候而已,固之言,一何太过欤? 赵充国马援 前汉先零羌犯塞,赵充国平之,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西边遂定。 成帝命扬雄颂其图画,至比周之方、虎。后汉光武时,西羌入居塞内,来歉奏言,陇西侵残,非马援莫能定。乃拜援太守,追讨之。羌来和亲,于是陇右清静。而自永平以后,讫于灵帝,十世之间,羌患未尝少息。故范晔著论,以为"二汉御戎之方,为失其本。先零侵境,赵充国迁之内地;当煎作寇,马文渊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势,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 援徙当煎于三辅,不见其事。《西羌传》云,援破降先零,徙置天水、陇西、扶风三郡,事已具《援传》。然援本传,盖无其语,唯段纪明与张矣争讨东羌奏疏,正谓赵、马之失,至今为梗。充国、文渊,为汉名臣,段贬之如此,故晔据而用之,岂其然乎? 汉人希姓 两《汉书》所载人姓氏,有后世不著见者甚多,漫纪于此,以助氏族书之脱遗。复姓如公上不害、合傅胡害、室中同、昭涉掉尾、单父右军、阳城延、息夫躬、游水发根、吾丘寿王、落下闳,梁丘贺、五鹿充宗、公户满意、堂谿惠、申章昌、浩星赐、阙门庆忌、安国少季、马适建、都尉朝、毋将隆、红阳长仲、乌氏蠃、周阳由、胜屠公、毋盐氏、欧侯氏、士孙喜、索卢恢、屠门少、瓜田仪、工师喜、驳马少伯、公乘歙、鲑阳鸿、弓里游、公沙穆、胡母班、周生丰、友通期、公绪恭、公族进阶、水丘岑、叔先雄。单姓如缯贺、虫达、灵常、贲赫、其石、旅卿、秘彭祖、革朱、樛乐、冷丰、冥都、澓(f ú)中翁、蒯彻、直不疑、闳孺、使乐成、桮育、制氏、猗顿、义纵、隽不疑、疏广、云敞、枚乘、终军、卤公孺、食子公、馯(h án )臂、倗鲒、衡胡,乘宏、简卿、炔钦、所忠、假仓、畦孟、■(d ì)恽、涂恽、射姓、后仓、姓伟、如氏、直氏、百政、免公、发福、质氏、浊贤、稽发、萭(y ǔ) 章、■(xian)氏、伦羽、绣君宾、漕中叔、栩丹、帛敞、迟昭平、汝臣、驹几、称忠、逯普、台崇、沐茂、匽氏、劳丙、抗徐、阙宣、沮俊、卑整、编?、亶诵、寻穆、夜龙、弓林、行巡、祋(duì)讽、角闳、芳丹、坚镡、锡光、徭伟、重异、力子都、维汜、诗索、繇延、夷长公、防广镡显、移良、缑(g ōu )玉、蕃向、渠穆、临孝存、脂习、笮(z é)融、茨充、处兴、兴渠、具瑗、谅辅、腾是、卿仲辽、谒焕、矫慎、晃华、洼丹、祢衡。 绛灌 《汉书?陈平传》," 绛、灌等谗平。" 颜师古注云:" 旧说云,绛,绛侯周勃也,灌,灌婴也。而《楚汉春秋》,高祖之臣,别有绛灌,疑昧之文,不可据也。" 《贾谊传》," 绛、灌、东阳侯之属尽害之。" 注亦以为勃、婴。按《史记?陈平世家》曰:" 绛侯、灌婴等咸谗平" ,则其为两人明甚。师古不必为疑辞也。《楚汉春秋》陆贾所作,皆书当时事,而所言多与史不合。师古盖屡辨之矣。《史》、《汉?外戚?窦皇后传》,实书绛侯、灌将军,此最的证也。夏侯婴为滕令,故称滕公。而《史》并灌婴书为滕、灌,贾谊所称亦然,甚与绛、灌相类。《楚汉春秋》一书,今不复见,李善注《文选》刘歆《移博士书》云:" 《楚汉春秋》曰,汉已定天下,论群臣破敌禽将,活死不衰,绛灌、樊哙是也。功成名立,臣为爪牙,世世相属,百出无邪,绛侯周勃是也。然则绛灌自一人,非绛侯与灌婴。" 师古所谓疑昧之文者此耳。张耳归汉,即立为赵王,子敖废为侯,敖子僵尝为鲁王,文帝封为南宫侯,而《楚汉春秋》有" 南宫侯张耳".淮阴舍人告韩信反,《史记?表》云奕说,《汉?表》云乐说,而《楚汉》以为谢公。其误可见。 题咏绝唱 钱伸仲大夫于锡山所居漆塘村作四亭,自其先人,已有卜筑之意而不克就,故名曰" 遂初" ;先垄在其上,名曰" 望云" ;种桃数百千株,名曰" 芳美" ;凿地涌泉,或以为与惠山泉同味,名曰" 通惠".求诗于一时名流,自葛鲁卿、汪彦章、孙仲益既各极其妙,而母舅蔡载天任四绝独擅场。《遂初亭》曰:" 结庐傍林泉,偶与初心期。佳处时自领,未应鱼鸟知。" 《望云亭》曰:" 白云来何时,英英冠山椒。西风莫吹去,使我心摇摇。" 《芳美亭》曰:" 高人不惜地,自种无边春。莫随流水去,恐污世间尘。" 《通惠亭》曰:" 水行天地间,万派同一指。胡为穿石来?要洗巢由耳。" 四篇既出,诸公皆自以为弗及也。吴傅朋游丝书,赋诗者以百数,汪彦章五言数十句,多用翰墨故事,因己超拔,而刘子翬彦冲古风一篇,盖为绝唱。其辞有:" 圆清无暇二三月,时见游丝转空阔。谁人写此一段奇,著纸春风吹不脱。纷坛纠结疑非书,安得龙蛇如许臞. 神踪政喜萦不断,老眼只愁看若无。 定知苗裔出飞白,古人妙处君潜得。勿轻漠漠一缕浮,力遒可挂千钧石。眷予弟兄情不忘,轴之远寄悠然堂。谢公遗髯凛若活,卫后落鬓摇人光。翻思长安夜飞盖,醉哦声落南山外。乱离契阔四十秋,笔意与人俱老大。政成著脚明河津,外家风流今绝伦。文章固自有机抒,戏事岂足劳心神?" 此章尤为驰骋痛快,且卒章含讥讽,正中傅朋之癖。予少时见二公所作,殊敬爱之,至今五十年尚能记忆,惧其益久而不传,故纪于此。 秀才之名 秀才之名,自宋、魏以后,实为贡举科目之最,而今人恬于习玩,每闻以此称之,辄指为轻己。因阅《北史?杜正玄传》载一事云:" 隋开皇十五年,举秀才,试策高第,曹司以策过左仆射杨素,素怒曰:' 周、孔更生,尚不得为秀才,刺史何忽妄举此人!' 乃以策抵地不视。时海内唯正玄一人应秀才,曹司重以启素,素志在试退正玄,乃使拟相如《上林赋》、王褒《圣主得贤臣颂》、班固《燕然山铭》、张载《剑阁铭》、《白鹦鹉赋》,曰:' 我不能为君住宿,可至未时令就。' 正玄及时并了。素读数遍,大惊曰:' 诚好秀才!' 命曹司录奏。"盖其重如此。又正玄弟正藏,次年举秀才,时苏威监选试,拟贾谊《过秦论》、《尚书?汤誓》、《匠人箴》、《连理树赋》、《几赋》、《弓铭》,亦应时并就,文无点窜。然则可谓难矣,《唐书?杜正伦传》云:" 隋世重举秀才,天下不十人,而正伦一门三秀才,皆高第。" 乃此也。 魏收作史 魏收作元魏一朝史,修史诸人,多被书录,饰以美言,夙有怨者,多没其善。每言:" 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人地。" 故众口喧然,称为" 秽史".诸家子孙,前后投诉,云遗其家世职位,或云不见记录,或云妄有非毁,至于坐谤史而获罪编配,因以致死者。其书今存,视南北八史中,最为冗谬。其自序云:" 汉初,魏无知封高良侯,子均,均子恢,恢子彦,彦子歆,歆子悦,悦子子建,子建子收。" 无知于收,为七代祖,而世之相去七百余年。其妄如是,则其述他人世系与夫事业,可知矣!卷第三(十九则) 兔葵燕麦 刘禹锡《再游玄都观诗序》云:" 唯兔葵燕麦,动摇春风耳。" 今人多引用之。予读《北史?邢邵传》载邵一书云:" 国子虽有学官之名,而无教授之实,何异兔丝燕麦,南箕北斗哉?" 然则此语由来久矣。《尔雅》曰:" 莃,兔葵。籥(yuè),雀麦。" 郭璞注曰:" 颇似葵而叶小,状如藜;雀麦即燕麦,有毛。" 《广志》曰:" 菟葵,爚(yuè)之可食。" 古歌曰:" 田中茧丝,何尝可络?道边燕麦,何尝可获?" 皆见于《太平御览》。《上林赋》:" 葴析苞荔," 张揖注曰:" 析,似燕麦,音斯。" 叶庭珪《海录碎事》云:" 兔葵,苗如龙芮,花白茎紫。燕麦草似麦,亦曰雀麦。" 但未详出于何书。 北狄俘虏之苦 元魏破江陵,尽以所俘士民为奴,无问贵贱,盖北方夷俗皆然也。自靖康之后,陷于金虏者,帝子王孙,宦门仕族之家,尽没为奴婢,使供作务。 每人一月支稗子五斗,令自舂为米,得一斗八升,用为猴粮。岁支麻五把,令缉为裘,此外更无一钱一帛之入。男子不能缉者,则终岁裸体,虏或哀之,则使执爨(cu4n),虽时负火得暖气,然才出外取柴,归再坐火边,皮肉即脱落,不日辄死。惟喜有手艺,如医人、绣工之类,寻常只团坐地上,以败席或芦藉衬之。遇客至开筵,引能乐者使奏技,酒阑客散,各复其初,依旧环坐刺绣,任其生死,视如草芥。先公在英州,为摄守蔡寯(j )n )言之,蔡书于《甲戌日记》,后其子大器录以相示,此《松漠记闻》所遗也。 太守刺史赠吏民官 汉薛宣为左冯翊,池阳令举廉吏狱掾王立,未及召,立妻受囚家钱,惭恐自杀。宣移书池阳曰:" 其以府决曹椽书立之柩,以显其魂。" 颜师古注云:" 以此职追赠也。" 后魏并州刺史以部民吴悉达兄弟行著乡里,板赠其父渤海太守。此二者皆以太守、刺史而擅赠吏民官职,不以为过,后世不敢然也。 李元亮诗启 建昌县士人李元亮,山房公择尚书族子也,抱材尚气,不以辞色假人。 崇宁中在大学,蔡芽为学录,元亮恶其人,不以所事前廊之礼事之。蔡擢第魁多士,元亮失意归乡。大观二年冬,复诣学,道过和州。蔡解褐即超用,才二年,至给事中,出补外,正临此邦。元亮不肯入谒。蔡自到官,即戒津吏门卒,凡士大夫往来,无问官高卑,必飞报,虽布衣亦然。既知其来,便命驾先造所馆。元亮惊喜出迎,谢曰:" 所以来,颛为门下之故。方脩蛰见之礼,须明旦扣典客,不意给事先生卑躬下贱如此,前蛰不可复用,当别撰一通,然后敬谒。" 蔡退,元亮旋营一启,旦而往焉,其警策曰:" 定馆而见长者,古所不然,轻身以先匹夫,今无此事。" 蔡摘读嗟激,留宴连夕,赠以五十万钱,且致书延誉于诸公间,遂登三年贡士科。元亮亦工诗,如" 人闲知昼永,花落见春深" ," 朝雨未休还暮雨,腊寒才过又春寒" ,皆佳句也。 元魏改功臣姓氏 魏孝文自代迁洛,欲大革胡俗,既自改拓跋为元氏,而诸功臣旧族自代来者,以姓或重复,皆改之。于是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尉迟氏为尉氏,其用夏变夷之意如此。 然至于其孙恭帝,翻以中原故家,易赐蕃姓,如李弼为徒河氏,赵肃、赵贵为乙弗氏,刘亮为侯莫陈氏,杨忠为普六茹氏,王雄为可频氏,李虎、阎庆为大野氏,辛威为普毛氏,田宏为纥干氏,耿豪为和稽氏,王勇为厍(she ) 汗氏,杨绍为叱利氏,侯植为侯伏侯氏,窦炽为纥豆陵氏,李穆为■拔氏,陆通为步六孤氏,杨纂为莫胡卢氏,寇■为若口引氏,段永为尔绵氏,韩褒为侯吕陵氏,裴文举为贺兰氏,王轨为乌丸氏,陈忻为尉迟氏,樊深为万纽于氏,一何其不循乃祖彝宪也!是时盖宇文泰颛国,此事皆出其手,遂复国姓为拓跋,而九十九姓改为单者,皆复其旧。泰方以时俗文敝,命苏绰仿《周书》作大诰,又悉改官名,复周六卿之制,顾乃如是,殆不可晓也。 东坡和陶诗 《陶渊明集?归田园居》六诗,其末" 种苗在东皋" 一篇,乃江文通杂体三十篇之一,明言■(xu6 )陶征君《田居》,盖陶之三章云:"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故文通云:" 虽有荷锄倦,浊酒聊自适。" 正拟其意也。今陶集误编入,东坡据而和之。又" 东方有一士" 诗十六句,复重载于《拟古》九篇中,坡公遂亦两和之,皆随意即成,不复细考耳。陶之首章云:" 荣荣窗下兰,密密堂前柳。初与君别时,不谓行当久。出门万里客,中道逢嘉友。未言心先醉,不在接杯酒。兰枯柳亦衰,遂令此言负。" 坡和云:" 有客扣我门,系马庭前柳。庭空鸟雀噪,门闭客立久。主人枕书卧,梦我平生友。忽闻剥啄声,惊散一杯酒。倒裳起谢客,梦觉两愧负。" 二者金石合奏,如出一手,何止子由所谓遂与比辙者哉! 孔戣(kuí)郑穆 唐孔戣在穆宗时为尚书左丞,上书去官,天子以为礼部尚书致仕,吏部侍郎韩愈奏疏曰:" 戣为人守节清苦,议论正平,年才七十,筋力耳目,未觉衰老,忧国忘家,用意至到。如戣辈,在朝不过三数人,陛下不宜苟顺其求,不留自助也。" 不报。明年正月,戣薨。国朝郑穆在元祐中以宝文阁待制兼国子祭酒请老,提举洞霄宫,给事中范祖禹言:" 穆虽年出七十,精力尚强,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仕,有不得谢,则赐之几杖,祭酒居师资之地,正宜处老成,愿毋轻听其去。"亦不报。然穆亦至明年卒。二事绝相类。 陈季常 陈慥(z ào )字季常,公粥之子,居于黄州之歧亭,自称" 龙丘先生" ,又曰" 方山子".好宾客,喜畜声妓,然其妻柳氏绝凶妒,故东坡有诗云:"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师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河东师子,指柳氏也。坡又尝醉中与季常书云:" 一绝乞秀英君。" 想是其妾小字。黄鲁直元祐中有与季常简曰:" 审柳夫人时须医药,今已安平否? 公暮年来想渐求清净之乐,姬媵无新进矣,柳夫人比何所念以致疾邪?" 又一帖云:" 承谕老境情味,法当如此,所苦既不妨游观山川,自可损药石,调护起居饮食而已。河东夫人亦能哀怜老大,一任放不解事邪?" 则柳氏之妒名,固彰著于外,是以二公皆言之云。 文用谥字 先王谥以尊名,节以壹惠,故谓为易名。然则谥之为义,正训名也。司马长卿《谕蜀文》曰:" 身死无名,谥为至愚。" 颜注云:" 终以愚死,后叶传称,故谓之谥。" 柳子厚《招海贾文》曰:" 君不返兮谥为愚。" 二人所用,其意则同。唯王子渊《萧赋》曰:" 幸得谥为洞箫兮,蒙圣主之渥恩。" 李善谓:" 谥者号也,言得谥为箫而常施用之。" 以器物名为谥,其语可谓奇矣。 高唐神女赋 宋玉《高唐》、《神女》二赋,其为寓言托兴甚明。予尝即其词而味其旨,盖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真得诗人风化之本。前赋云:" 楚襄王望高唐之上有云气,问玉曰:' 此何气也?' 对曰:' 所谓朝云者也。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后赋云:" 襄王既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梦与神女遇,复命玉赋之。" 若如所言,则是王父子皆与此女荒淫,殆近于聚麀(y ōu )之丑矣。然其赋虽篇首极道神女之美丽,至其中则云:" 澹清静其愔嫕(y ì)兮,性沈详而不烦,意似近而若远兮,若将来而复旋。寨余帱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惓惓。怀贞亮之洁清兮,卒与我乎相难,頩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愿假须臾,神女称遽。遽然而冥,忽不知处。" 然则神女但与怀王交御,虽见梦于襄,而未尝及乱也。玉之意可谓正矣。今人诗词,顾以襄王藉口,考其实则非是。頩,音正零反,敛容怒色也。 柳子厚《谪龙说》有" 奇女頩尔怒" 之语,正用此也。 其言明且清 《礼记?缁衣》篇:" 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宁,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 郑氏注不言何诗。 今《毛诗?节南山》章但有下三句而微不同。《经典释文》云:" 从第一句至庶民以生五句,今诗皆无此语,或皆逸诗也。" 予按《文选》张华《答何劲》诗曰:" 周任有遗规,其言明且清。" 然则周任所作也。而李善注曰:" 《子思子》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 世之所存《子思子》亦无之,不知善何所据?意当时或有此书,善必不妄也,特不及周任遗规之义,又不可晓。 侍从转宫 元丰未改官制以前,用职事官寄禄。自谏议大夫转给事中,学士转中书舍人。历三侍郎、学士转左曹礼、户、吏部,余人转右曹工、刑、兵部。左右丞,吏侍转左,兵侍转右。然后转六尚书,各为一官。尚书转仆射,非曾任宰相者不许转,今之特进是也。故侍从止于吏书,由谏议至此凡十一转。 其庶僚久于卿列者,则自光禄卿转秘书监,继历太子宾客,遂得工部侍郎。 盖以不带待制以上职,不许入两省给、谏耳。元丰改谏议为太中大夫,给、舍为通议,六侍郎同为正议,左右丞为光禄。兵、户、刑、礼、工书同为银青,吏书金紫。但六转,视旧法损其五。元祐中以为太简,增正议、光禄、银青为左右,然亦才九资。大观二年,置通奉以易右正议,正奉以易右光禄,宣奉以易左光禄,以右银青为光禄,而至银青者去其左字,今皆仍之。比仿旧制,今之通奉,乃工、礼侍郎,正议乃刑、户,正奉乃兵、吏,宣奉乃左右丞,三光禄乃六尚书也。凡侍从序迁至金紫无止法,建炎以前多有之。绍兴以来,阶官到此绝少,唯梁扬祖、葛胜仲致仕得之。近岁有司不能探赜(z é) 典故,予以宣奉当磨勘,又该覃需,颜师鲁在天官,径给回授一据,而不明言其所由。比程叔达由宣奉纳禄不迁官,而于待制阁名升二等。程大昌亦然,以龙图直学士径升本学士,尤非也。予任中书舍人日,已阶太中,及以集英修撰出外,吏部不复为理年劳,凡十八年,始以待制得通议,殊可笑。盖台省之中,无复有老吏矣。 曹子建七启 " 原头火烧净兀兀,野雉畏鹰出复没。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地形渐窄观者多,雉惊弓满劲箭加。冲人决起百余尺,红翎白镞随倾斜。 将军仰笑军吏贺,五色离披马前堕。" 此韩昌黎《雉带箭》诗,东坡尝大字书之,以为绝妙。予读曹子建《七启》论羽猎之美云:" 人稠网密,地逼势胁。" 乃知韩公用意所来处。《七启》又云:" 名秽我身,位累我躬。" 与佛氏《八大人党经》所书" 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皆修己正心之要语也。 奸鬼为人祸 晋景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孺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 其一曰:" 居育之上,膏之下,若我何?" 医至,曰:" 疾不可为也。" 隋文帝以子秦孝王俊有疾,驰召名医许智藏,俊梦亡妃崔氏泣曰:" 本来相迎,如闻许智藏将至,其人当必相苦,奈何!" 明夜复梦,曰:" 吾得计矣,当入灵府中以避之。" 及智藏至,诊俊脉,曰:" 疾已入心,不可救也。" 二奸鬼之害人,如出一辙。近世许叔微家一妇人,梦二苍头,前者云:" 到也未?" 后者应云:" 到也。" 以手中物击一下,遂魔。觉后心痛不可忍,叔微以神精丹饵之,痛止而愈。此事亦与上二者相似。 监司待巡检 今监司巡历郡邑,巡检、尉必迎于本界首,公裳危立,使者从车内遣谒吏谢之,即揖而退,未尝以客礼延之也。至有倨横之人,责桥道不整,驱之车前,使徒步与卒伍齿者。予记张文定公所著《缙绅旧闻》中一事云:" 余为江西转运使,往虔州,巡检殿直今保义成忠郎。康怀琪,乘舟于三十里相接,又欲送至大庾县,遂与偕行。及至县驿,驿正厅东西各有一房,予居其左,康处于右。日晚,命之同食,起行数百步,逼暮而退。夜闻康暴得疾,余亟趋至康所,康已具舟将归虔,须臾数人扶翼而下,余策杖随之。" 观此,则是使者与巡检同驿而处,同席而食,至于步行送之登舟,今代未之见也。 十二分野 十二国分野,上属二十八宿,其为义多不然,前辈固有论之者矣。其甚不可晓者,莫如《晋?天文志》谓:" 自危至奎为娵訾,于辰在亥,卫之分野也,属并州。" 且卫本受封于河内商虚,后徙楚丘。河内乃冀州所部,汉属司隶,其他邑皆在东郡,属兖州,于并州了不相干,而并州之下所列郡名,乃安定、天水、陇西、酒泉、张掖诸郡,自系凉州耳。又谓:" 自毕至东井为实沈,于辰在申,魏之分野也,属益州。" 且魏分晋地,得河内、河东数十县,于益州亦不相干,而雍州为秦,其下乃列云中、定襄、雁门、代、太原、上党诸郡,盖又自属并州及幽州耳。谬乱如此,而出于李淳风之手,岂非蔽于天而不知地乎? 公孙五楼 南燕慕容超嗣位之后,悉以国事付公孙五楼,燕业为衰。晋刘裕伐之,或曰:" 燕人若塞大岘之险,坚壁清野,大军深入,将不能自归。" 裕曰:" 鲜卑贪婪,不知远计,谓我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胸(q ú),退守广固,必不能守险清野。" 超闻有晋师,引群臣会议,五楼曰:" 吴兵轻果,利在速战,不可争锋,宜据大岘,使不得入。各命守宰,依险自固,焚荡资储,芟除禾苗,使敌无所资。彼侨军无食,可以坐制。若纵使入岘,出城逆战,此下策也。" 超不听,裕过大岘,燕兵不出,喜形于色,遂一举灭燕,观五楼之计,正裕之所惮也。超平生信用五楼,独于此不然,盖天意也。五楼亦可谓智士,足与李左车比肩。后世奸妄擅国,以误大事者多矣,无所谓五楼之智也。 荐士称字著年 汉、魏以来诸公上表荐士,必首及本郡名,次著其年,又称其字。如汉孔融荐祢(m í)衡表云" 处士平原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 ,齐任防为萧扬州作荐士表云" 秘书丞琅邪王暕,年二十一,字思晦" ," 前候官令东海王僧孺,年三十五,字僧孺" 是也。唐以来乃无此式。 兄弟邪正 王安石引用小人,造作新法,而弟安国力非之。韩绛附会安石制置三司条例以得宰相,而弟维力争之。曾布当元符、靖国之间,阴祸善类,而弟肇移书力劝之。兄弟邪正之不同如此。卷第四(十五则) 三竖子 赵为秦所围,使平原君求救于楚,楚王未肯定从。毛遂曰:" 白起,小竖子耳!兴师以与楚战,举鄢、郢,烧夷陵,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也。" 是时,起已数立大功,且胜于长平矣。人告韩信反,汉祖以问诸将,皆曰:" 亟发兵坑竖子耳!" 帝默然。唯陈平以为兵不如楚精,诸将用兵不能及信。 英布反,书闻,上召诸将间计,又曰:" 发兵击之,坑竖子耳!" 夫白起、信、布之为人,材能不可掩,以此三人为竖子,是天下无复有壮士也。毛遂之言,只欲激怒楚王,使之知合从之利害,故不得不以起为懦夫。至如高帝诸将,不过周勃、樊哙之俦。韩信因执而归,栖栖然处长安为列侯,盖一匹夫也,而哙喜其过己,趋拜送迎,言称臣,况于据有全楚万乘之地,事力强弱,安可同日而语?英布固尝言:" 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余不足畏。" 则竖子之对,可谓勇而无谋,殆与张仪诋苏秦为反覆之人相似。高帝默然,顾深知其非也。至于陈平,则不然矣。若乃韩信谓魏将柏直为竖子,则诚然。柏直庸庸无所知名,汉王亦称其口尚乳臭,真一竖子也。阮籍登广武,叹曰:"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盖叹是时无英雄如昔人者。俗士不达,以为籍讥汉祖,虽李太白亦有是言,失之矣。 枢密称呼 枢密使之名起于唐,本以宦者为之,盖内诸司之贵者耳。五代始以士大夫居其职,遂与宰相等。自此接于本朝,又有副使、知院事、同知院事、签书、同签书之别,虽品秩有高下,然均称为枢密。明道中,王沂公自故相召为检校太师、枢密使,李文定公为集贤相,以书迎之于国门,称曰" 枢密太师相公" ,予家藏此帖。绍兴五年,高宗车驾幸平江,过秀州,执政从行者四人,在前者传呼" 宰相" ,赵忠简也,次呼" 枢密" ,张魏公也,时为知院事,次呼" 参政" ,沈必先也,最后又呼" 枢密" ,则签书权朝美云。予为检详时,叶审言、黄继道为长贰,亦同一称。而二三十年以来,遂有知院、同知之目,初出于典谒、街卒之口,久而朝士亦然,名不雅古,莫此为甚。 从官事体 国朝优待侍从,故事体名分多与庶僚不同,然有处之合宜及肆意者。如任知州申发诸司公状不系衔,与安抚监司序官往还用大状不书年,引接用朱衣,通判入都厅之类,皆杂著于令式。其朋载国史者尚可考。大中祥符五年六月,诏:"尚书丞郎、两省给谏知州府,而本部郎中、员外郎及两省六品以下官充本路转运使副者,承前例须申报。虽职当统摄,方委于事权,而官有等差,宜明于品级。自今知制诰、观察使以上知州府处所申转运司状,并止签案检,令通判以下具衔供申。" 张咏以礼部尚书知升州,上言:" 臣官忝六曹,祠部乃本行司局,而例申公状,似未合宜。望自今尚书丞郎知州者,除申省外,其本行曹局,止签案检。" 从之。绍兴中,范同以前执政知太平州,官系中大夫不带职,申诸司状系衔。提刑张绚封还之,范竟不改。次年转太中,再任,始去之。刘焞为江西运判,移牒属郡知、通云:" 请联衔具报。" 迈时以太中守赣,以于式不可,乃作公劄,同通判签书。刘邦翰曾任权侍郎,以朝议大夫、集英修撰知饶州。赵烨以承议郎提点刑狱,欲居其上,刘不校,赵又畏人议己,于是遇朝拜国忌日,先后行香。王十朋自侍御史徙权吏部侍郎,不拜,除集撰,知饶州,自处如庶官。林大中亦自侍御史改吏侍,不曾供职,除直宝文阁,知赣州,全衔犹带权知兼劝农事借紫,而尽用从官礼数。黄涣为通判,入都厅,为之不平。郑汝谐除权侍郎,为东省所缴,不得供职,而以秘撰知池州,公状至提刑司,不系衔,为邓驲碟问。唐瑑以司农少卿,王佐以中书检正,皆暂兼权户侍,及出知湖、饶二州,悉用朱衣双引。此数君皆失于讨问典章,非故为尊大也。陈居仁以大中、集撰知鄂州,只用一朱衣,盖在法,学士乃双引,人以为得体。迈顷守赣、建,官职与居仁等,而误用两朱,殊以自悔。又如监司见前执政,虽本路,并客位下马。 伯氏以故相带观文学士帅越,提举宋藻穿戟门河殿,云渐东监司如何不得穿绍兴府门,将至厅事,始若勉就客位者。主人亟令掖以还。 九朝国史 本朝国史凡三书,太祖、太宗、真宗曰《三朝》,仁宗、英宗曰《两朝》,神宗、哲宗、徽宗、钦宗曰《四朝》。虽各自纪事,至于诸志若天文、地理、五行之类,不免烦复。元丰中,《三朝》已就,《两朝》且成,神宗专以付曾巩使合之。巩奏言:" 五朝旧史,皆累世公卿、道德文学、朝廷宗工所共准裁,既已勒成大典,岂宜辄议损益。" 诏不许,始谋纂定,会以忧去,不克成。其后神、哲,各自为一史,绍兴初,以其是非褒贬皆失实,废不用。 淳熙乙巳,迈承乏修史,丙午之冬,成书进御,遂请合九朝为一,寿皇即以见属。尝奏云:" 臣所为区区有请者,盖以二百年间典章文物之盛,分见三书,仓卒讨究,不相贯属。及累代臣僚,名声相继,当如前史以子系父之体,类聚归一。若夫制作之事,则已经先正名臣之手,是非褒贬,皆有据依,不容妄加笔削。乞以此奏下之史院,俾后来史官,知所以编缴之意,无或辄将成书擅行删改。"上曰:" 如有未稳处,改削无害。" 迈既奉诏开院,亦修成三十余卷矣,而有永思攒宫才役,才归即去国,尤袤以《高宗皇帝实录》为辞,请权罢史院,于是遂已。祥符中,王旦亦曾修撰两朝史,今不传。 银牌使者 金国每遣使出外,贵者佩金牌,次佩银牌,俗呼为金牌、银牌郎君。北人以为契丹时如此,牌上若篆字六七,或云阿骨打花押也。殊不知此本中国之制,五代以来,庶事草创,凡乘置奉使于外,但给枢密院牒。国朝太平兴国三年,因李飞雄矫乘厩马,诈称使者,欲作乱,既捕诛之,乃诏自今乘驿者,皆给银牌,国史云始复旧制,然则非起于虏也。端拱二年复诏:" 先是驰驿使臣给篆书银牌,自今宜罢之,复给枢密院牒。" 省钱百陌 用钱为币,本皆足陌。梁武帝时,以铁钱之故,商贾浸以奸诈自破,岭以东,八十为百,名曰" 东钱" ;江、郢以上,七十为百,名曰" 西钱" ;京师以九十为百,名曰" 长钱".大同元年,诏通用足陌,诏下而人不从,钱陌益少,至于末年,遂以三十五为百。唐之盛际,纯用足钱。天祐中,以兵乱窘乏,始令以八十五为百。后唐天成,又减其五。汉乾祐中,王章为二司使,复减三。皇朝因汉制,其输官者,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有随俗至于四十八钱。太平兴国二年,始诏民间绢钱,定以七十七为百。 自是以来,天下承用,公私出纳皆然,故名" 省钱".但数十年来,有所谓"头子钱" ,每贯五十六,除中都及军兵俸料外,自余州县官民所当得,其出者每百才得七十一钱四分,其入者每百为八十二钱四分,元无所谓七十七矣。民间所用,多寡又益不均云。 旧官衔冗赘 国朝官制,沿晚唐、五代余习,故阶衔失之冗赘,予固已数书之。比得皇祐中李端愿所书" 雪窦山" 三大字,其左云:" 镇潼军节度观察留后、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使持节华州诸军事、华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 凡四十一字。自元丰以后,更使名,罢文散阶、检校官、持节、宪衔、勋官、只云" 镇潼军承宣使" 六字,比旧省去三十五,可谓简要。会稽禹庙有唐天复年越王钱镠所立碑,其全衔九十五字,尤为冗也。 吏胥侮洗文书 郡县肯史,揩易簿案,乡司尤甚。民已输租税,朱批于户下矣,有所求不遂,复洗去之,邑官不能察,而又督理。比其持赤钞为证,则追逮横费,为害已深。此特小小者耳,台省亦然,予除翰林日,所被告命后拟云" 可特授依前正奉大夫充翰林学士" ,盖初书黄时全文,故宫告院据以为式,其制当尔。而告身全衔亦云" 告正奉大夫充翰林学士" ,予以语吏部萧照邻尚书曰:" 如此则学士系衔在官下,于故事有戾,今欲书谢表,当如何?" 萧悚然。旋遣部主事与告院书吏至,乞借元告以去,明日持来,则已改正,移职居官上,但减一" 充" 字,于行内微觉疏,其外印文,浓淡了无异,其妙至此。 宣告错误 士大夫告命,间有错误,如文官,则犹能自言,书铺亦不敢大有邀索。 独右列为可怜,而军伍中出身者尤甚。予检详密院诸房日,有泾原副都军头乞换授,而所持宣内添注" 副" 字,为房吏所沮,都头者不能自明。两枢密以事见付,予视所添字与正文一体,以自两枢曰:" 使诉者为奸,当妄增品级,不应肯以都头而自降为副,其为写宣房之失,无可疑也。" 枢以为然,乃为改正。武翼郎李青当磨勘,尚左验其文书,其始为" 大李青" ,吏以为罔冒,青无词以答。周茂振权尚书,阅其告命十余通,其一告前云" 大李青" ,而告身误去" 大" 字,故后者相承,只云" 李青" ,即日放行迁秩,且给公据付之。两人者几困于吏手,幸而获直。用是以知枉郁不伸者多矣! 军中抵名为官 绍兴以来,兵革务烦,军中将校除官者,大帅尽藏其告命,只语以所居官,其有事故亡没者,亦不关申省部除籍,或径以付他人,至或从白身便为郎、大夫者。杨和王为殿帅,罢一统领使归部,而申枢密院云:" 此人元姓名曰许超,只是校尉,偶有修武郎李立告,使之鼎名,因得冒转,续以战功积累,今为武显大夫,既已离军,自合依本姓名及元职位。" 超诣院诉,而不能为之词。予检详兵房,为言曰:" 一时冒与,自是主将之命。修武以前,固非此人当得。若武翼之后,皆用军功,使其战死于阵,则性命须要超承当。 今但当剋除不应得九官,而理还其余资,庶合人情,于理为顺。" 两枢密甚然予说,即奏行之。 祸福有命 秦氏颛国得志,益厉刑辟,以箝制士大夫,一言语之过差,一文词之可议,必起大狱,窜之岭海,于是恶子之无俚者,恃告汗以进。赵超然以"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责汀州,吴仲宝以《夏二子传》流容州,张渊道以《张和公生日诗》几责柳而幸脱,皆是也。予教授福州日,因访何大圭,忽问:" 君识天星乎?"答曰:" 未之学。" 曰:" 岂不能认南方中夏所见列宿乎?" 曰:" 此却粗识一二。" 大圭曰:" 君今夕试仰观荧惑何在?" 是时正见于南斗之西。后月余再相见,时连旬多阴,所谓火曜,已至斗魁之东矣,大圭曰:" 使此星入南斗,自有故事。" 予闻其语,固已竦然,明日来相访,曰:" 吾曹元不洞晓天文,昨晚叶子廉见顾,言及于此,蹙頞云:' 是名魏星,无人能识,非荧惑也。'"予曰:"十二国星,只在牛、女之下,经星不动,安得转移?" 圭曰:" 乾象欲示变,何所不可?子廉云,' 后汉建安二十五年亦曾出。'"盖秦正封魏国公,圭意比之曹操。予大骇,不复敢酬应。他日,与谢景思、叶晦叔言之,且曰:" 使迈为小人告讦之举,有所不能,万一此段彰露,为之奈何?" 谢、叶曰:" 可以言命矣!与是人相识,便是不幸,不如静以待之。" 时岁在己巳,又六年,秦亡,予知免祸,乃始不恐。 真宗北征 真宗亲征契丹,幸澶渊,以成却敌之功,是时景德元年甲辰,决此计者,寇莱公也。然前五岁,当咸平二年已亥,契凡寇北边,上自将御之,至澶州、大名府,闻范廷召破虏于莫州北,乃还京。时张文定公、李文靖公为相,不知何人赞此决,而后来不传。用是以知真宗非宴安鸩毒而有所畏者,故寇公易以进言。 宰相不次补 景德元年七月,宰相李伉薨,时无他相,中书有参知政事王旦、王钦若,不次补。寇准为三司使,真宗欲相之,患其素刚,难独任,乃先以翰林侍读学士毕士安为参政,才一月,并命士安、准为相,而士安居上。旦、钦若各迁官而已。准在太宗朝已两为执政,今士安乃由侍从超用,惟辟作福,图任大臣,盖不应循循历阶而升也。 外制之难 中书舍人所承受词头,自唐至本朝,皆只就省中起草付吏,逮于告命之成,皆未尝越日,故其职为难。其以敏捷称者,如韦承庆下笔辄成,未尝起草,陆初无思虑,挥翰如飞,颜荛草制数十,无妨谈笑,郑畋动无滞思,同僚阁笔,刘敞临出局,倚马一挥九制,皆见书于史策。其迟钝窘扰者,如陆余庆至晚不能裁一言,和■闭户精思,遍讨群籍,与夫" 斫(zhu ¥)窗舍人" 、" 紫微失却张君房" 之类,盖以必欲速成故也。周广顺初,中书舍人刘涛责授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坐遣男顼代草制词也。项时为监察御史,亦责复州司户。自南渡以来,典故散失,每除书之下,先以省劄授之,而续给告,以是迁延稽滞。段拂居官时,才还家即掩关谢客,畏其趣词命也。先公使虏归,除徽猷阁直学士,时刘才邵当制,日于漏舍嘱之,至先公出知饶州,几将一月,犹未受告。其他倩诿朋旧,俾之假手者多矣。故膺此选者,不觉其难,殊与昔异。 文臣换武使 祖宗之世,文臣换授武使,皆不越级。钱若水自枢密副使罢守工部侍郎,后除帅并州,乃换邓州观察使。王嗣宗以中丞、侍郎,李士衡以三司使,李维以尚书,王素以端明左丞,亦皆观察。庆历初,以陕西四帅方御夏、羌,欲优其俸赐,故韩琦、范仲淹、王沿、庞籍皆以枢密、龙图直学士换为廉车。 自南渡以来,始大不然。张澄以端明学士,杨倓以敷文学士,便为节度。近者赵师夔、吴琚以待制而换承宣使,不数月间遇恩,即建节■。师揆、师垂以秘阁修撰换观察使,皆度越彝宪,诚异恩也。卷第五(十七则) 舜事瞽叟 《孟子》之书,上配《论语》,唯记舜事多误,故自国朝以来,司马公、李泰伯及吕南公皆有疑非之说。其最大者,证万章涂廪、浚井、象入舜宫之问以为然也。《孟子》既自云尧使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则井、廪贱役,岂不能使一夫任其事?尧为天子,象一民耳,处心积虑杀兄而据其妻,是为公朝无复有纪纲法制矣!六艺折中于夫子,四岳之荐舜,固曰:" 替子。父顽,母嚚(y0n ),象做,克谐以孝,烝烝乂(yi),不格奸。" 然则尧试舜之时,顽傲者既已格乂矣。舜履位之后,命禹征有苗,益曰:" 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晏天,于父母,负罪引慝(te),祗(zhl )载见瞽艘,夔夔斋栗,瞽亦允若。" 既言允若,岂得复有杀之之意乎?司马公亦引九男、百官之语,烝烝之对,而不及益赞禹之辞,故详叙之以示子侄辈。若司马迁《史记》、刘向《列女传》所载,盖相承而不察耳。至于桃应有瞽叟杀人之问,虽曰设疑似而请,然亦可谓无稽之言。孟子拒而不答可也,顾再三为之辞,宜其起后学之惑。 孔子正名 子路曰:" 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 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 子之迂也!奚其正?" 夫子责数之以为" 野".盖是时夫子在卫,当辄为君之际,留连最久,以其拒父而窃位,故欲正之,此意明白。然子欲适晋,闻其杀鸣犊,临河而还,谓其无罪而杀士也。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称朝歌,墨子回车,邑里之名不善,两贤去之,安有命世圣人,而肯居无父之国,事不孝之君哉?是可知已!夫子所过者化,不令而行,不言而信,卫辄待以为政,当非下愚而不移者。苟其用我,必将导之以天理,而趣反其真,所谓命驾虚左而迎其父不难也。则其有补于名义,岂不大哉!为是故不忍亟去以须之。既不吾用,于是慨然反鲁。则辄之冥顽悻乱,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矣!子路曾不能详味圣言,执迷不悟,竟于身死其难。惜哉! 潜火字误 今人所用潜火字,如潜火军兵,潜火器具,其义为防。然以书传考之,乃当为熸(jian)。《左传》襄二十六年,楚师大败,王夷师熸。昭二十二年,子瑕卒,楚师熸。杜预皆注曰:" 吴、楚之间谓火灭为熸。" 《释文》音子潜反,火灭也,《礼部韵》将廉反,皆读如歼音。则知当曰熸火。 永兴天书 《大中祥符》天书之事,起于佞臣,固无足言。而寇莱公在永兴军,信朱能之诈,亦为此举,以得召入,再登相位,驯致雷州之祸,凤德之衰,实为可惜!而《天禧实录》所载云:" 周怀政与妖人朱能辈伪造灵命,冀图恩宠,且日进药饵。宰相王钦若屡言其妄,复密陈规谏。怀政惧得罪,因共诬谮,言:' 捕获道士谯文易,蓄禁书,有神术,钦若素识之。' 故罢相也。" 朱能之事,钦若欲以沮寇公之入则有之,谓其陈规谏,当大不然。倘非出于寇,则钦若已攘臂其间矣。《实录》盖钦若提举日所进,是以溢美,岂能弭后人公议哉! 王衷(n6u )嵇绍 舜之罪也殛鲧(jigun ),其举也兴禹。鲧之罪足以死,舜徇天下之公议以诛之,故禹不敢怨,而终治水之功,以盖父之恶。魏王衷、嵇绍,其父死于非命。衷之父仪,犹以为司马昭安东司马之故,因语言受害,哀为之终身不西向而坐。绍之父康以魏臣,锺会语之于昭,昭方谋篡魏,阴忌之,以故而及诛。绍乃仕于晋武之世,至为惠帝尽节而死。绍之事亲,视王哀远矣! 温公《通鉴》,犹取其荡阴之忠,盖不足道也。 张咏传 张忠定公咏,为一代伟人,而治蜀之绩尤为超卓,然《实录》所载,了不及之,但云" 出知益州,就加兵部郎中,人为户部。后马知节自益徙延,难其代。朝廷以咏前在蜀,寇攘之后,安集有劳,为政明肃,远民便之,故特命再任" 而已。国史本传略同,而增书促招安使上官正出兵一事。皆诋其知陈州营产业,且与周渭、梁鼎辈五人同传,殊失之也。韩魏公作公神道碑云:" 公以魁奇豪杰之才,逢时自奋,智略神出,勋业赫赫,震暴当世,诚一世伟人。" 道州所刻帖,有公与潭牧书一纸,王荆公跋其后云:" 忠定公殁久矣,而士大夫至今称之,岂不以刚毅正直有劳于世若公者少钦?" 文潞公云:" 予尝守蜀,睹忠定之像,遗爱在民,钦服已甚。" 黄诰云:" 公风烈如此,而不至于宰相,然有忠定之才,而无宰相之位,于公何损?有宰相之位,而无忠定之才,于宰相何益?公虽老死,安肯以此易彼哉!" 观四人之言,史氏发潜德之幽光,为有负矣。 绯紫假服 唐宣宗重惜服章,牛丛自司勋员外郎为睦州刺史,上赐之紫,丛既谢,前言曰:" 臣所服绯,刺史所借也。" 上遵曰:" 且赐绯。" 然则唐制借服色得于君前服之,国朝之制,到阙则不许。乾道二年,予以起居舍人侍立,见浙西提刑姚宪入对,紫袍金鱼。既退,一阁门吏踵其后嗫嚅。后两日,宪辞归平江,乃绯袍。予疑焉,以问知阁曾觌(d0)曰:" 闻临安守与本路监司皆许服所借,而宪昨紫今绯,何也?" 觌曰:" 监司惟置局在辇下则许服,漕臣是也;若外郡则否,前日姚误紫,而谒吏不告,已申其罚,且备牒使知之,故今日只本色以入。" 姚盖失于审也,然考功格令既不颁于外,亦自难晓。文惠公知徽州日,借紫,及除江东提举常平,告身不借。予闻尝借者当如旧,与郎官薛良朋言之,于是给公据改借。后于江西见转运判官张坚衣绯,张尝知泉州,紫袍矣,予举前说,张欣然即以申考功,已而部符下不许,扣其故,曰:" 唯知州借紫而就除本路,虽运判、提举皆得如初,若他路则不可。" 竟不知法如何该说也。若曾因知州府惜紫,而后知军州,其服亦借,不以本路他路也。近吴锰以知郴州除提举湖南茶盐,遂仍借紫,正用前比云。 枢密名称更易 国朝枢密之名,其长为使,则其贰为副使;其长为知院,则其贰为同知院。如柴禹锡知院,向敏中同知,及曹彬为使,则敏中改副使。王继英知院,王旦同知,继冯拯、陈尧叟亦同知,及继英为使,拯、尧叟乃改签书院事,而恩例同副使。王钦若、陈尧叟知院,马知节签书,及王、陈为使,知节迁副使,其后知节知院,则任中正、周起同知。惟熙宁初,文彦博、吕公弼已为使,而陈升之过阙,留,王安石以升之曾再入枢府,遂除知院。知院与使并置,非故事也,安石之意以沮彦博耳。绍兴以来,唯韩世忠、张俊为使,岳飞为副使。此后除使固多,而其贰只为同知,亦非故事也。又使班视宰相,而乾道职制杂压,令副使反在同知院之下,尤为未然。 过称宫品 士大夫潜妄相尊,日以益甚。予向昔所记文官学士、武官大夫之谚,今又不然。《天圣》职制:内外文武官不得容人过称官品,诸节度、观察,虽检校官未至太傅者,许称太傅;防御使至横行使,许称太保;诸司使许称司徒;幕职官等称本官;录事参军称都曹;县令称长官;判司、簿、尉许称评事。其太博、太保,司徒皆一时本等检校所带之官也。自后法令不复有此一项,以是其风愈炽,不容整革矣。 仁宗立嗣 东坡作《范蜀公墓志》,云:" 仁宗即位三十五年,未有继嗣,嘉祐初得疾,中外危恐。公独上疏乞择宗室贤者,异其礼物,以系天下心。" 凡章十九上。至元祐初,韩维上言,谓其首开建储之议,其后大臣乃继有论奏。 《司马温公行状》云:" 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不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时为并州通判,闻而继之。" 按至和三年九月,改为嘉祐元年,岁在丁酉。而前此皇佑五年甲午,有建州人太常博士张述者,以继嗣未立,上疏曰:" 陛下春秋四十四,宗庙社稷之继,未有托焉。 以嫌疑而不决,非孝也;群臣以讳避而不言,非忠也。愿择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 至和二年丙申,复言之。前后凡七疏,最后语尤激切。盖述所论乃在两公之前,而当时及后来莫有知之者,为可惜也! 郎官员数 绍熙四年冬,客从中都来,持所抄《班朝录》一编相示,盖朝士官职姓名也,读至尚书郎,才有正员四人,其他权摄者亦只六七人耳。因记绍兴二十九年,予为吏、礼部时,同舍郎二十人,皆正官。今既限以曾历监司、郡守,故任馆职及寺监、丞者不可进步,其自外召用者,资级已高,曾不数月,必序迁卿、少,以是居之者益少。政和未,郎员冗溢,至于五十有五。侍御史张朴上殿,徽宗谕使论列,退而奏疏,劾十有六人,大略云," 才品甚下,趋操卑污,有如汪师心者;性资茸阘(ta),柔佞取容,有如黄愿、汪希旦者;浅浮躁妄,为肯辈所轻,有如李庄者:轻悦(iu0 )喧嚣,漫不省职,有如李扬者;粗冗不才,褊(bian)忿轻发,有如成提者;人才碌碌,初无可取,有如张高者;志气衰落,难与任事,有如常环者;大言无当,诞诡不情,有如梁子诲者;资望太轻,士论不厌,有如叶椿、唐作求、吴直夫、章芹、李与权、王良钦、强休甫者。乞行罢斥。" 从之。考一时标榜,未必尽当,然十六人者后皆不显,视今日员数,多寡不侔(m ¥u )如是。秦桧居相位久,不欲士大夫在朝,未年尤甚。二十四司独刑部有孙敏脩一员,余皆兼摄,吏部七司至全付主管告院张云,兵、工人司,并于一寺主簿。又可怪也 东坡慕乐天 苏公责居黄州,始自称东坡居士。详考其意,盖专慕白乐天而然。白公有《东坡种花》二诗云:" 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 又云:" 东坡春向暮,树木今何如?" 又有《步东坡》诗云:" 朝上东坡步,夕上东坡步。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 又有《别东坡花树》诗云:" 何处殷勤重回首? 东坡桃李种新成。" 皆为忠州刺史时所作也。苏公在黄,正与白公忠州相似,因忆苏诗,如《赠写真李道士》云:" 他时要指集贤人,知是香山老居士。" 《赠善相程杰》云:" 我似乐天君记取,华颠赏遍洛阳春。" 《送程懿叔》云:"我甚似乐天,但无素与蛮。" 《入侍迩英》云:" 定似香山老居士,世缘终浅道根深。" 而跋曰:" 乐天自江州司马除忠州刺史,旋以主客郎中知制诰,遂拜中书舍人。某虽不敢自比,然谪居黄州,起知文登,召为仪曹,遂忝侍从。出处老少,大略相似,庶几复享晚节闲适之乐。" 《去杭州》云:" 出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衰朽较前贤。" 序曰:" 平生自觉出处老少粗似乐天。" 则公之所以景仰者,不止一再言之,非东坡之名偶尔暗合也。 缚鸡行 老杜《缚鸡行》一篇云:" 小奴缚鸡向市卖,鸡被缚急相喧争。家中厌鸡食虫蚁,不知鸡卖还遭烹。虫鸡于人何厚薄?吾叱奴儿解其缚。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 此诗自是一段好议论,至结句之妙,非他人所能跂及也。予友李德远尝赋《东西船行》,全拟其意。举以相示云:" 东船得风帆席高,千里瞬息轻鸿毛。西船见笑苦迟钝,汗流撑折百张篙。明日风翻波浪异,西笑东船却如此。东西相笑无已时,我但行藏任天理。" 是时,德远诵至三过,颇自喜,予曰:" 语意绝工,几于得夺胎法,只恐行藏任理与注目寒江之句,似不可同日语。" 德远以为知言,锐欲易之,终不能满意也。 油污衣诗 予甫十岁时,过衢州白沙渡,见岸上酒店败壁间,有题诗两绝,其名曰《犬落水》、《油污衣》。《犬》诗太俗不足传,独后一篇殊有理致。其词云:" 一点清油污白衣,斑斑驳驳使人疑。纵饶洗遍千江水,争似当初不污时。" 是时甚爱其语,今六十余年,尚历历不忘,漫志于此。 北虏诛宗王 绍兴庚申,虏主直诛宗室七十二王,韩昉作诏,略云:" 周行管叔之诛,汉致燕王之辟,兹惟无赦,古不为非。不图骨肉之间,有怀蜂虿(chài )之毒。皇伯太师宋国王宗磐谓为先帝之元子,常蓄无君之祸心;皇叔太傅兖国王宗俊、虞王宗英、滕王宗伟等,逞躁欲以无厌,助逆谋之妄作。欲申三宥,公议岂容?不烦一兵,群凶悉殄。已各伏辜,并除属籍讫。" 绍熙癸丑,今虏主诛其叔郑王,诏曰:" 朕早以嫡孙,钦承先绪。皇叔定武军节度使郑王允蹈,属处诸父,任当重藩,潜引凶徒,共为反计,自以元妃之长子,异于他母之诸王,冀幸国灾,窥伺神器。其妹泽国公主长乐牵同产之爱,驸马都尉唐括蒲刺睹狃连姻之私,预闻其谋,相济以恶。欲宽燕邸之戮,姑致郭邻之囚,询诸群言,用示大戒。允蹈及其妻卞玉与男按春、阿辛并公主皆赐自尽,令有司依礼收葬,仍为辍朝。" 二事甚相类,盖其视宗族至亲与涂之人无异也。是年冬,倪正父奉使,馆于中山,正其诛戮处,相去一月,犹血腥触人,枯骸塞井,为之终夕不安寝云。 州郡书院 太平兴国五年,以江州白鹿洞主明起为褒信主簿。洞在庐山之阳,尝聚生徒数百人。李煜有国时,割善田数十顷,取其租廪给之;选太学之通经者,俾领洞事,日为诸生讲诵。于是起建议以其田入官,故爵命之。白鹿洞由是渐废。大中祥符二年,应天府民曹诚,即楚丘戚同文旧居造舍百五十间,聚书数千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府奏其事,诏赐额曰应天府书院,命奉礼郎戚舜宾主之,仍令本府幕职官提举,以诚为府助教。宋兴,天下州府有学自此始。其后潭州又有岳麓书院。及庆历中,诏诸路州郡皆立学,设官教授,则所谓书院者当合而为一。今岳麓、白鹿复营之,各自养士,其所廪给礼貌乃过于郡庠。近者巴州亦创置,是为一邦而两学矣。大学、辟雍并置,尚且不可,是于义为不然也。 何韩同姓 韩文公《送何坚序》云:" 何与韩同姓为近。" 尝疑其说无所从出,后读《史记?周本纪》,应劭曰:" 《氏姓注》云,以何姓为韩后。" 邓名世《姓氏书辩证》云:" 何氏出自姬姓,食采韩原,为韩氏。韩王建为秦所灭,子孙散居陈、楚,江、淮间以韩为何,随声变为何氏,然不能详所出也。" 韩王之失国者名安,此云建,乃齐王之名,邓笔误耳。予后读孙愐(miǎn )《唐韵》云:" 韩灭,子孙分散江、淮间,音以韩为何,字随音变,遂为何氏。" 乃知名世用此。卷第六(十五则) 蕨萁养人 自古凶年饥岁,民无以食,往往随所值以为命,如范蠡谓吴人就蒲赢于东海之滨;苏子卿掘野鼠所去草实,及啮雪与旃毛并咽之;王莽教民煮木为酪:南方人饥饿,群入野泽掘凫茈;邓禹军士食藻菜;建安中,咸阳人拔取酸枣、藜藿以给食;晋郗鉴在邹山,兖州百姓掘野鼠、蛰燕;幽州人以桑椹为粮,魏道武亦以供军;岷蜀食芋。如此而已。吾州外邑,■■山在乐平、德兴境,李罗万斛山在浮梁、乐平、鄱阳境,皆绵亘百余里,山出蕨萁。乾道辛卯、绍熙癸丑岁旱,村民无食,争往取其根。率以昧旦荷锄往掘,深至四五尺,壮者日可得六十斤。持归捣取粉,水澄细者煮食之,如■■状,每根二斤可充一夫一日之食。冬晴且暖,田野间无不出者,或不远数十里,多至数千人。自九月至二月终,蕨抽拳则根无力,于是始止。盖救饿赢者半年,天之生物,为人世之利至矣!古人不知用之,传记亦不载,岂他邦不产此乎? 贤士隐居者 士子修己笃学,独善其身,不求知于人,人亦莫能知者,所至或有之,予每惜其无传。比得上虞李孟传录示四事,故谨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