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急速,杀……”“杀……”27前面狂奔的骑兵队伍突然降下了速度。李弘率领黑豹义从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激昂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天而起,直飞云霄。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颜良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大人,那是我们的人。你看他们的战旗。”李弘闻言吃惊地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前面的骑兵队伍里有一面黑色的战旗格外醒目,他们的速度也正在逐渐减慢,好象马上就要停下来了。李弘高举钢枪,大声吼道:“左右分列,围住……”弧鼎和弃沉立即各领一屯骑兵,从对方的两侧包抄上去。那支骑兵队伍里随即传出隆隆的战鼓声,配合着各色战旗的挥动,士兵们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摆出了一个坚实的桶形防御阵势。李弘带着亲卫队士兵慢慢压了上来。这支人马大约上百骑,衣裳不整,甲胄不全,有的士兵穿着非常单薄。武器也是各种各样的,刀枪剑戟,长矛长戟件件俱全。对方士兵面对几百名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不但没有显出丝毫的惊慌,反而迅速做出反应结阵防御,这让李弘对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人,对方骑兵临危不乱,布阵娴熟自如,显然是久经训练的老兵,阵内可能有骑战高手。”射虎陪在李弘身边,很谨慎地说道。李弘笑着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是有高手,不过河北这地方本来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古以来,豪杰辈出,英雄遍地。你看,我们的虎头兄弟不就是河北名人嘛。”颜良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大人夸奖了。前面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张牛角故弄玄虚,大人,你看我们是先冲一下还是先问一下?”李弘远远看到弧鼎和弃沉带着队伍已经包抄到位,距离那支骑兵军阵大约一百二十步,而自己距离对方也有一百二十步了,再往前,可能就在敌人的弓箭射程范围内。“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张牛角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李弘对颜良和射虎说道,“看我手势,我叫你们冲你们就立即给我杀上去。”颜良大声叫道:“大人,我和你一起去。”李弘刚想拒绝,颜良已经回身抢过掌旗手手中的黑豹战旗,高高举在手上,一脸坚决。李弘笑起来,对颜良招招手,打马向前冲去。射虎对李弘就是崇拜,认为他就是天下第一,他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的,没有人可以击败他,所以他连半句劝阻的话都没有。射虎转身狂吼:“上箭……”牛角号陡然凄厉地叫起来。亲卫队士兵和黑豹义从们同时张弓举箭,紧张的气氛顿时笼罩在战场上。就在这时,从对方桶形阵势里突然冲出来一人一骑。那人骑在一匹白马上,布衣甲胄,左手高举黑色汉字大旗,右手提枪,不急不慢,徐徐而来。“大人,张白骑?好象是张白骑。他举大汉战旗干什么?要来投降吗?”颜良看到白马骑士,突然叫了起来。李弘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奇怪地望着那个迎面而来的人。“张牛角是不是逃了?这个张白骑是不是要假投降,拖延我们时间啦?”颜良低声说道。“子善,你认识张白骑吗?”李弘突然问道。颜良摇摇头。“他骑白马是天下皆知的事,肯定是他,不会错。他以为自己不戴黄巾就不是黄巾军了吗?笑话。等一下直接砍了他,不要和他罗嗦。”双方逐渐接近。对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高大健壮,眉清目秀,英俊飘逸,皮肤白白净净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显得极具灵性,看上去就象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儒生,气度稳重而又不失儒雅,英气逼人。李弘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如此俊雅的长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惭形秽。这人就是张白骑?颜良一看是个刚刚成人的大孩子,心中也是狐疑不定。那个少年双眼一霎不霎,死死盯着李弘,面色凝重,那份成熟显得和他的年纪非常不配。李弘和颜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均觉有点不妥。这人是张白骑?少年拉住白马,戒备地望了两人一眼。颜良高举大旗,显然是个侍从。李弘披头散发,一身布衣,破旧甲胄,身上还带着鲜血,一脸的杀气,也不象什么好人。少年冷笑一声,右手长枪前指,大声说道:“你们这群马匪,趁我大汉国战乱纷起之时,联合胡人,千里奔袭,烧杀掳掠,犯下累累血债,该当何罪?”李弘和颜良顿时目瞪口呆。“你们冒充北疆的豹子军,为祸百姓,死不足惜。”李弘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真是笑话。“贼人,今日遇上,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少年突然厉声叫了起来。颜良看看李弘。李弘抬头看看天色。黄昏已至,估计是追不上张牛角了。他们比自己早半个多时辰动身,想追上,尤其在这山区里,恐怕很难。李弘随即萌生退意。他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士兵,心里非常喜欢。但他不想耽误时间,赶忙解释道:“你们是那位大人手下?我是行厉锋校尉李弘……”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少年突然大吼一声,用力将汉军战旗插于地上,提枪就杀了过来。颜良虎吼一声,一手举旗,一手执刀,催马就迎了上去。“当……”刀枪相接,发出一声震响。两马相错,各自冲出十几步。颜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看上去文质彬彬,力气却是惊人,他大意之下,单手执刀去剁他的枪,结果被人家崩得差一点连刀都丢了。他恼羞成怒,用力将战旗掷于远处草地上斜斜插住,拨马回身,举刀再剁。那少年夷然不惧,挺枪再战。两人立即杀在一起。马上交战很麻烦。两人每次交手过后都要催马跑出二十多步远,然后再返身调头,催马加速,等战马提到一定速度的时候,再次过招。过招也就是瞬间的事,一击过后,战马早就带着他们跑远了。于是回头再战。李弘还是头一次看到战将在马上面对面地交锋。看他们过了几招之后,李弘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打下去,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出胜负?恐怕战马白沫都跑出来了,两个人还没有打出汗呢?他再次抬头看看天色,心里更加着急了。北新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有时间在这里泡下去。李弘打马跑回本阵,大喝一声:“吹号,集结。”牛角号声立即响彻了夜空。弧鼎和弃沉带着部队迅速聚集到亲卫队两侧列阵。“叫子善回来。打什么打,都是自己人。叫他回来。”正在交战的颜良不敢违抗军令,拨马而回。少年看见对方部队突然撤掉包围,开始集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跑回自己的部队。李弘随即命令部队启程,立即返回北新城。撤退的号角随即响起。“大人,那个少年又来了。”颜良忽然叫道。李弘抬头看去。那个少年跟在一个全身铠甲的军官后面,正打马疾驰而来。“他们怎么相信了?”颜良奇怪地问道。“去看看……”李弘拍拍黑豹,带着颜良,射虎以及几个侍从迎了上去。“前面可是颜大人?”全身铠甲的军官高声叫道。颜良仔细望去,突然惊叫起来:“郦大人,你还活着?我是颜良,我是颜良。”“虎头,虎头……”那人飞身下马,一连摔了两个跟头,一路大喊着跑了过来。颜良也下马迎面跑去,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李弘带着射虎和侍从,对面刚才和颜良大战的少年都下马围了过来。那个少年非常难为情,牵着马,站得远远的。颜良带着他拜见李弘。那人肩宽体阔,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非常彪悍勇猛。“下官郦寒拜见大人。刚才情况不明,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听说对面就是豹子李弘,郦寒显得非常激动,说话有些结巴。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你好象受伤了,伤还没有好吧?刚才下马战不稳,连摔两下。今晚叫子善请你吃酒,压压惊。”郦寒脸顿时红了。颜良大笑起来。“大人,郦寒是我兄弟,他字亭皋,是常山真定人。当年我们一起上太行山剿匪时他是县尉,我是他的下属。后来他升职到常山国郡府做了门下督贼曹。”颜良介绍道,“今年黄巾军攻打常山国,国相李大人和一班郡府官吏全部给黄巾军杀了。”“我以为你也死了。”颜良对郦寒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在真定城陷落之后带着一帮兄弟逃了出来。当时东面黄巾军和官军正在钜鹿郡打仗,我们只好北上逃到中山国。但中山国也被黄巾军占了,我们只好再北上,准备逃往涿郡。谁知我们赶到北平附近,还没到涿郡,涿郡就让张牛角打下来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逃到熊耳山暂时落脚了。”郦寒赶忙解释道:“最近代郡经常有胡人,汉人的马匪冒充豹子军到处骚扰百姓,刚才一场误会,请大人多多谅解。”“你能带着这么多士兵坚持三四个月,不容易。”李弘赞道:“现在涿郡的黄巾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击败,郦大人可以带着部队离开熊耳山了。你可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常山国没有了,李大人他们都死了,我这个逃兵到哪里都没有人愿意收留。”郦寒沮丧地说道:“如果有人告发了我,给冀州牧郭典大人知道了,我就是临阵脱逃的死罪。”“那你一直落草为寇?”颜良担心地问道。郦寒苦笑一下,指着远处的士兵说道:“他们都是从真定城里随我逃出来的,他们没有罪。如果校尉大人愿意收留他们,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一个人,到那里都能混到饭吃。”李弘笑起来,望着颜良说道:“你这个兄弟不错。”随即他拍拍郦寒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带着部队跟着我。将来打回常山,立了军功,你将功折罪,不就没事了。”郦寒大喜,激动地跪倒在地,要给李弘磕头,被李弘拉住了。“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兄弟,没事少磕头,多做事。”“亭皋,那个小孩好厉害,叫什么?”颜良指着站在远处的牵马少年说道。郦寒埋在心里的阴霾突然散去,情绪顿时好了许多。他立即对着那个少年连连招手。“他是我老乡,也是常山真定人,今年招募的新兵,才十七岁。因为他从军时武艺高强,所以直接进了我们郡府的卫队任什长。”少年赶忙跑过来,红着脸,给李弘和颜良分别行了一礼。“下官赵云见过两位大人。”“子龙,这位真是豹子李大人,不是假的。”郦寒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跟着他了。”阎柔带着部队飞速赶到范阳附近。深夜,黄巾军士兵密密麻麻地围在车队两边,几万个火把在夜色里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他们望着前方黄巾军的粮草辎重车队,一筹莫展。他们接到斥候的消息,说黄巾军离开范阳三十里之后,突然调头返回范阳,不再继续赶往易水河了。阎柔和部下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巾军不撤了,为什么?冀州战场出现了变故?“校尉大人可有消息?”阎柔问道。没有人回答。没有接到李弘的消息已经有五天了。他最后传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尾随。”尾随而不是尾追,这让阎柔几个人很难受。“大人不会瞒着我们夺下北新城,关门打狗吧。”燕无畏突然说道。阎柔,胡子,拳头互相看看,摇摇头。“此去北新城,要过两条河,除非把黄巾军的斥候全部杀了,否则是人都能看见。”胡子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道,“大人到底去了哪里?”“黄巾军连夜撤进范阳城,这下范阳城的黄巾军增加到三万人。我们这点人围也围不住,打也打不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拳头丧气地说道,“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吧。”阎柔哈哈一笑,冲着拳头一伸大拇指,大声说道:“高。”“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吧。”第二天早上黄巾军全部撤进了范阳城。第二天中午,阎柔接到了李弘的文书,告诉他骑兵主力在樊兴亭成功伏击褚飞燕部一万五千人,随后奇袭北新城,彻底切断了敌人的回撤之路。要求阎柔部大胆包围范阳。同时将此文书送到涿城,蓟城,请求太守王濡,刺史杨湟两位大人尽一切可能,筹集兵马赶到范阳,参加围歼范阳黄巾军的战斗。夺取北新城的第三天,李弘命令鲜于银部驻守北新城,自己带着玉石部,黑豹义从等大约四千骑兵,渡过易水河,赶到了范阳城下,和阎柔部会合。七千大军将范阳团团围住。黄巾军也无意突围,只是派驻重兵,死守城池。黄昏,李弘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望着雄伟巍峨的范阳城楼,看着黄巾军的杏黄色大纛在城楼上飞舞,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涿郡,涿郡,我终于夺回来了。突然,他想到了张纯。张纯那夜在圣水河边说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我杀了一拨又一拨,到底做得对不对?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李弘陷入了苦思。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让他好象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人世中,到底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李弘站在萧瑟的寒风里,任长发飘拂,一时间想得痴了。田重和许多部下站在远处,望着李弘日渐消瘦的身躯,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佩。他一个人带着一万骑兵,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力挽狂澜,把十几万黄巾军消灭了个干干净净,这种胆识和气魄,这种智慧和勇气,天下能有几人?自从认识这个小子以来,他就一直在战场上杀,杀,天天和战马,战刀生活在一起,没有一刻停止。这个白痴小子也许就是为了战争而生。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颜良从行囊里翻出牛皮缛子,准备给李弘送过去。田重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大步向李弘走去。“子民……”李弘蓦然惊醒。田重给他披上有些破旧的褥子,笑着说道:“什么时候,我给你拿一件皮毛大氅吧,冬天到了。”李弘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伯,给伤兵吧,他们更需要。我们太穷了。”“你天天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身体会顶不住的。”李弘轻轻一笑,“我和士兵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他们能顶住,我为什么顶不住?”“你和他们都回去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田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老伯……”田重回过头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李弘踌躇了一下,问道:“我们杀了这么多黄巾士兵,对吗?”田重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对他们而言,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无所谓怎么死。”说完他调头大步而去。李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九里亭战场上那个被活活踩死的黄巾老兵。他的心不自觉地抽搐起来,猛烈而痛苦。“子善……”李弘大声叫起来。颜良飞跑而来。“叫阎大人立即赶到涿城,把黄巾军的司马黄庭接到范阳来。”“那你……”颜良迟疑着问道。“子龙在这里,没事的。你赶快去吧。”夜色里,赵云牵着一黑一白两匹战马,驻枪而立。过了几天,中山国相张纯,刺史府功曹从事鲜于辅带着三千部队匆匆赶到范阳城下。两人的目的一致,要求李弘立即出兵中山国。现在冀州战场官军的形势非常不好,冀州牧郭典送到幽州的第二封文书就是告诉幽州刺史杨湟,自己的部队攻打九门失败,希望他尽快击败张牛角,出兵中山国。李弘当然答应。只是范阳的敌人不解决,说什么都是白搭。而且,黄巾军十八万人都葬送在涿郡战场上,任他张牛角有天大的本事,现在派兵布阵也是捉襟见肘了。冀州送来的消息还是半个月之前的,谁知道现在冀州怎么样了?也许因为张牛角在幽州战场的惨败,冀州战场上的黄巾军人心惶惶,也许已经接连败北了。几天后,鲜于银派人送来了消息。张牛角和褚飞燕都安全回到了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黄巾军在两人回去之前,就已经大乱了。郭典的部队初战失利之后,立即在元氏城附近伏击了黄巾军王当的部队。现在郭典的军队正在栾城。而王当却在攻打黄巾军另外一个小帅五鹿,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固守襄国的黄巾军白绕突然放弃了襄国,逃进了太行山。冯翊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他的部队如今正在做攻击邯郸的准备。现在冀州战场黄巾军因为兵力不足,无力发动反攻。而官军因为连战告捷,部队需要休整和补给,所以暂时也没有大的攻击行动。李弘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冀州军队出兵攻击黄巾军,是幽州战场取得胜利的关键。现在幽州战场击败了张牛角十八万大军,也间接的减轻了冀州军队的压力。如果冀州战场尚能支持,幽州方面目前就无需出兵。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范阳城内的三万黄巾军。解决了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攻打中山国。李弘现在盼望下雪。如果下一场雪,至少可以赢得半个月的时间。阎柔匆匆赶了回来,同时他还带来了王濡对部队将士的犒劳。李弘和鲜于辅立即以上宾之礼接待黄庭。鲜于辅完全同意李弘的意见,能够劝降黄巾军,兵不血刃的解决范阳问题,的确是上上之策。黄庭是张白骑帐下的司马,两人私交颇深。现在范阳城内的黄巾军就是张白骑说了算,找说客,当然黄庭最合适。黄庭是个儒生,不会武功。他在九里亭战场上被抓,就是因为骑术太差,匆忙间掉到马下面了。黄庭三十多岁,长相普通,唯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他的胡子。因为在俘虏营里待长了,胡子没有修剪,乱糟糟的,象鸟窝一样难看。涿城的俘虏大营里有一万三千多名俘虏,黄庭的官最大,他负责日常管理。鲜于辅押他们回涿城时,和他天天打交道,很熟。但他是头一次看见李弘,心里非常害怕。李弘直接对他说了涿郡战场的现状,以及冀州黄巾军的现状。黄庭越听越心惊,渐渐的头上冒汗了。“你大概也知道我喊你来的意思。“李弘笑着说道,“你去一趟范阳城,告诉张白骑现在的状况,问他投降不投降?什么样的条件他才投降?”黄庭看了看他,胆怯地问道:“大人能做主吗?”鲜于辅在一旁说道:“幽州刺史杨大人已经把这里的事全权交由校尉大人处理,你放心吧。当初校尉大人说保证让你们活着,让你们吃饱穿暖。现在你看看,你和俘虏不都在涿城活得好好的嘛。”黄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绝望地说道:“将来呢?将来我们怎么办?”李弘笑道:“你想知道吗?”黄庭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那种企盼的神色让李弘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戍边屯田。前朝就有先例,本朝也不会破例一定要杀了你们。只有这一条路,我也只能保证做到这一点。”黄庭沉默了半天,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李弘的案几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笑着安慰道:“行正(黄庭的字)兄,人总要活下去,无论你们造反也好,投降也好,内心里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活得好一点。你们这么想没有错,黄巾军大帅张牛角也不会希望你们毫无意义地死去。如果你们投降了,能够活下去,他当然也会同意的。”黄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走出了大帐。晚上黄庭就回来了。李弘赶忙把他迎进大帐,急切地问道:“行正兄,怎么样?”黄庭脸色很难看,半天说不出话来。“你被骂回来了?”黄庭摇摇头,苦笑一下道:“骂肯定是要被骂的。要不是考虑到我死了,俘虏营的许多兄弟要陪葬,他们早把我剁成肉酱喂狗了。”李弘好象早有准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怎么说?”“城内有四个主要黄巾军首领,张白骑,孙亲,左彦,还有一个是黄龙的部下方飚。孙亲反应最激烈,他要死守待援。其他三个好象都很犹豫,尤其是方飚。”“方飚?”李弘问道,“他是黄龙的部下?黄龙给张牛角杀了,他是不是不想在黄巾军混了?”“他过去是官军的一个屯长,是被我们说反的。”黄庭说道,“他一直都不做声。”李弘笑着点点头,“行正兄可有什么建议?”黄庭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和张白骑是生死之交,他的许多老部下都在涿城俘虏大营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我。这次他败在你手上,感觉自己愧对张牛角的信任,一直不愿意面对张牛角。如果范阳真的没有出路,他投降的可能性很大。左彦这个人总是抱怨自己怀才不遇。现在他看到张牛角只身逃出幽州,对黄巾军的前途恐怕很不看好,想投降找条活路也很正常。只有孙亲,年少轻狂,完全可以理解。”“行正兄可有建议?”李弘再次问道,“你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只要他们能够投降,很多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的。”黄庭仔细看了李弘一眼,他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欺骗自己的迹象。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残忍嗜杀的豹子怎么这样仁慈,和传说中的豹子差距太大了。“如果大人答应放走不愿意投降的黄巾军将士,范阳可能马上就会举城投降。”李弘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惊讶。黄庭心里暗暗吃惊。如果李弘连这种事他都敢做,这个年轻的校尉大人真的非同一般,其胆识和胸襟不得不让人敬佩。他出这个主意,也是事先和张白骑,左彦商量过的。黄巾军突围是绝对不可能,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死路一条。指望如今的黄巾军来救援,更是痴人说梦。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坚守范阳同样没有出路。城中现有的粮草最多支持四个月。四个月之后呢?饿死吗?投降也是唯一可以挽救三万黄巾军士兵性命的一条路。但就这样投降,黄巾军中的一帮少壮派军官肯定不答应。这个条件最好。让他们回常山,继续做他们的黄巾军去。“行正兄可愿意再入城一趟?”李弘笑道,“只要黄巾军士兵留下,所有的黄巾军军官全部可以离开,立即就可以走。”黄庭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李弘。“还有,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李弘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明天就走。鲜于辅走进大帐。李弘正趴在地上看地图,中山国的地图。这是鲜于辅特意从蓟城给他带来的。“羽行兄,行正兄回来了吗?”李弘头都没抬,大声问道。“没有。”鲜于辅做到案几旁边,小声问道:“你这么做,将来怎么向刺史大人解释?”李弘翻身坐起来,笑容满面,好象范阳已经拿到手一样,开心得很。“这件事还要麻烦羽行兄亲自跑一趟蓟城。”李弘端给鲜于辅一碗水,笑着说道:“放黄巾军军官回去,有许多好处。首先,他们回到黄巾军之后,黄巾军的士兵们知道官军不会再象皇甫将军那样,抓到俘虏就杀了,最起码知道我豹子李弘不会杀俘虏了。那么下次打仗,黄巾军士兵就会主动投降,不会象在督亢亭一样,战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肯投降了。现在我们连黄巾军军官都不杀,直接放回去,那就更不会杀普通士兵了。那么多军官回到部队里,这都是事实,是活生生的例子,士兵们一看就会相信,这直接就会动摇黄巾军的军心。”“其次,就是范阳城中的那批粮食了。涿郡今年颗粒无收,冬天已经到了,几十万流民怎么生活?冀州的援助去年就没有了,今年他们自己的流民问题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帮我们了。所以这批粮食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那可以救活几十万人。我们不但要弄到手,而且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手。一旦大雪下下来,我们就是有粮食,也来不及送到广阳,渔阳,右北平几个郡赈济灾民了。因此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促使城内黄巾军尽早投降。只要可以接受的条件,我们统统答应。”“还有好处就是……”“你不要说了,就这第二个理由就绰绰有余了。”鲜于辅立即打断了他,由衷敬佩地说道:“我没有你考虑得多,不管是打仗,还是这件事,我都没有你想得这么周全,我的确不如你啊。”李弘故意调侃道:“羽行兄,你这是夸我,还是嘲讽我?是不是下次我有难你不救我了?”鲜于辅无奈地连连摇头,“是夸你,夸你的。”李弘大笑起来,“羽行兄,国相大人都在忙什么,怎么看不到他?”“我有意让他回避我们的事。”“为什么?他有问题嘛?”李弘奇怪地问道。“他这个国相当不长了,迟早都要被罢职的。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鲜于辅淡淡地说道。第二天凌晨,黄庭回来了。一切如李弘所愿,黄巾军同意投降。但张白骑增加了要求,他要求李弘再释放三千名士兵。李弘看到黄庭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的样子,只说了一个字:“行。”不要说李弘怕夜长梦多,张白骑更怕夜长梦多。他和左彦极力说服了孙亲等一帮主战派,连夜召集了屯长以上级军官说明此事。在可以顺利回到常山的情况下,许多极力叫嚣要血战到底的军官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