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牛角号声在天际之间“呜呜”的响着,激昂而悠长。李弘的骑兵大军排成整齐的队列,飞速奔驰在黑色的平原上,不急不慢,远远看上去,就象迎面扑来的汹涌波涛,起伏之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其磅礴的气势,雄浑的力量,好象都要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彻底爆发。左校面色苍白,无可奈何地望着天地之间黑压压迎面扑来的一团巨大黑云。风云铁骑没有出现在黄巾军的正后方。他们非常聪明地选择了黄巾大军的侧翼做为冲击的正面。左校安排在最前面的车阵,纵深梯次防御阵形,随着官军突击方向的改变,变得毫无意义。相反,他们长达一里左右的单薄阵线,成了他们致命的弱点。时间,时间太少了。敌人出现的太突然,黄巾军根本足够的时间进行密集阵形的调整。三万人的大部队不是三千人,说密集结阵就能密集结阵。三万人,仅仅是传达命令都要打马跑上几百步更不要说命令大家迅速向中军靠拢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黄巾军的士兵们面对铺天盖地的敌骑,没有畏惧,没有退缩。他们抱着必死之心,从容面对即将开始的厮杀。敌骑在飞奔,他们在飞跑,以最快的速度在飞跑,靠拢,密集集结。但士兵们也看出来了敌骑的进攻方向是自己的侧翼。一触即溃的侧翼。死亡的阴影突然之间笼罩在整个平原上。冲锋的牛角号声撕破了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和敌军阵里浑厚的战鼓声,象一道闪电一般,掠过所有战士的耳畔。风云铁骑军的战士们就象被人砍了一刀一样,突然之间疯狂起来,咆哮起来,一个个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凶神恶煞一般,如狼似虎地扑向平原中间那条颤抖的灰色长龙。长矛兵在前,战刀兵在后,弓箭兵跟随,大军呈现出一个巨型的雁形冲锋队列,排山倒海一般,轰隆隆地碾压过来。雁头,犀利的雁头就是李弘的黑豹义从曲。最前面,就是李弘。颜良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骑兵的冲锋。身后是黑压压的潮水一般的士兵,眼中是明晃晃的密密麻麻的武器,耳边是巨大的无法忍受的轰鸣,浑身的热血好象都要随着疯狂的吼声喷薄而出。他兴奋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但随着士兵们一起竭尽全力地大吼大叫,还左一下,右一下用力挥舞着自己的虎头大刀。李弘突然直起身躯,高举长枪,回首对着号角兵狂吼起来:“加速,加速前进……”左校手执长枪,站在中军大旗下,望着越来越近的铁骑,平静地说道:“擂鼓。长矛兵上前,弓箭兵准备齐射。”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了。黄巾士兵们临危不惧,在最后的时间内完成了各部的集结,在长达一里的距离内,形成了三十个密集的千人方阵。虽然方阵和方阵之间没有纵深,没有保护,但他们认为这已经足够支撑一下了,只要不被铁骑在第一时间内冲垮,就有反击敌人的可能。无知者无畏。这些黄巾士兵都是第一次和上万骑兵部队作战,并不知道成千上万的铁骑狂奔而来所造成的冲击力是多大,其造成的毁灭性又是多大。只有传言,没有亲眼所见,谁会真正的相信呢?“放……”左校一声大吼,惊雷一般的战鼓声霎时间冲破万马奔腾的轰鸣声,冲天而起。万箭齐发。凄厉的报警号角声在同一时间响彻了整个骑兵大军。几乎是一个声音,所有的骑兵战士举起了盾牌,冲在最前面的李弘也毫不例外。此时两军相距一百二十步,这个距离正是步兵的强弓射击范围。强攻巨大,不适合骑兵携带。骑兵战士基本上都是普通的轻型弓,射程在六十步到八十步之间,射程达到一百步的都很少。密集的长箭所形成的乌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它们凄厉地啸叫着,迎着蜂拥而来的骑兵们射去。霎时,乌云钻入波涛汹涌的浪尖上,化作一团团的水花四射飞溅,随即融入了浪涛中,无影无踪。风云铁骑三百人一横排,一字排开大约六百步,纵深更长,前后大约相距一千步以上。面对如此庞大的冲击阵势,多少长箭投进去,都是泥牛入海,荡然无存。铁骑在狂奔,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惊天动地。“射……,齐射……,密集齐射……”左校被眼前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扑来的铁骑震骇了,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眼睛内的绝望更加强烈。他疯狂地叫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额头上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下达命令的各色旗帜随着左校的叫喊,疯狂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各个方阵内的弓箭手神情兴奋,他们飞速地从将自己的箭壶内拿出一支又一支的长箭,尽情地倾泄出去。满天都是密密麻麻的长箭,肆无忌惮的长箭。风云铁骑给死死地压制在盾牌下面。不时有士兵中箭坠落马下,或者随着中箭摔倒的战马一起飞出去,后面狂奔的战马随即将他们践踏的血肉模糊,再也找不到踪迹。士兵们愤怒了,吼叫声越来越血腥惨烈,仇恨在每一个士兵心中剧烈地燃烧着。“全速……,全速前进……”李弘全身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声嘶力竭地狂吼着,悲凉的牛角号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颤抖的原野上。冲过死亡箭阵,只有冲过死亡箭阵,才能避免伤亡。当前军的十几排士兵越过敌人的强弓射击范围之后,就轮到他们射击了。此时李弘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黄巾军的长矛兵们一张张恐惧的脸。两军相距五十步。“上箭……”李弘再一次仰身而起,一手举枪,一手举盾,双臂展开,仰天狂吼。长长的号角放声厉叫。错位狂奔的前两排士兵突然放下盾牌,端起了弩弓,后面几排已经脱离强弓射击范围的骑兵战士们引弓待射。“放……”李弘纵声狂吼,手中枪盾相击,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弩箭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凄厉而刺耳,它们平行地飞入空中,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射向对面严阵以待的长矛兵们。霎那间黄巾军的前沿阵地上倒下了数百名战士。长箭呼啸而出。它们掩伏在敌人的长箭下面,发出撕裂心肺一般的厉啸,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方阵内的士兵们。转瞬及至。战场上好象失突然之间去了所有的声音,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双方士兵的吼叫声,长箭的呼啸声,战鼓声,牛角号声,全部消失了,归于一片沉寂。耳中只剩下了撞击声,惊天巨浪撞击在坚硬如铁的磐石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左校看着在空中飞舞的成片成片的士兵,睚眦欲裂,心如刀绞,他们就象狂风中的落叶,又象四溅的水花,无力而无助,被嗜血猛兽一般的风云铁骑肆意地吞噬着弱小的生命。“杀……”左校高举长枪,带着自己的亲卫屯士兵,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杀上去,不死不休。战鼓声若巨雷,猛烈而激昂,他就象一个站在空中的天神,鼓舞激励着无数的黄巾士兵,杀,杀,至死方止。“杀……”风云铁骑的士兵们纵声狂吼,一个个象下山饿虎一般,带着满天的烟尘,卷入了黄巾士兵的方阵之中。战马在狂奔,狭带着巨大的力量任意撞击着一切可以碰得到的东西,摧枯拉朽一般,毁去一切挡住自己前进的障碍。战马上的士兵挥舞着战刀,长矛,任意劈砍挑杀,忙碌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弓箭手跟在后面,将一支支犀利无比的长箭任意的射出,面对密集的人群,每箭都能夺去一条无辜的生命。鲜血在飞溅,残肢在翻飞,尸体在翻滚,战马在践踏。血肉模糊的战场上,无处不是战刀在飞舞,长枪在厉啸,长箭在呼号,战马在嘶叫。武器撞击在一起的金铁交鸣声,士兵们鏖战时的吼叫声,临死前的惨叫身,浑厚猛烈的战鼓声,激越高昂的牛角号声,战马奔跑撞击的轰鸣声,痛苦之下的悲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蓝天下,尘雾里,随风飘荡在空荡荡的大平原上,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熏得面色苍白的太阳头昏脑涨,躲进了一片厚厚的云层里。黄巾士兵的密集阵形就象一块铁坨子,长枪兵长戟兵在外,刀斧手在中间,弓箭兵居中,顽强而坚决地承受着一拨又一拨的铁骑凶狠地冲击和砍杀,他们就象矗立在河岸边的坚石,任由奔腾的河水冲刷撞击,我自巍然不动。铁骑士兵就象狂放的河水,暴虐的洪峰,凶猛地撞击着敌人的阵势,他们一次又一次,疯狂地砍杀着,肆意地吞噬着。前浪刚刚打过,后浪汹涌呼啸而来,一浪高过一浪,没完没了地冲击着,每一个浪头都是雷霆万钧的一击,带走了数不尽的鲜血和生命。随着风云铁骑长达千步的纵深队列,象铁耙一样凶狠地,飓风一般地急速耙过黄巾军长龙般的粗壮身躯,黄巾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粗壮的身躯开始变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随之逐渐失去抵抗力,很快长龙就变成了一条奄奄一息的软龙。黄巾士兵的防守阵势在无穷无尽的铁骑冲击之下,死伤惨重,渐渐的方形阵势变成了不规则的锯齿状,威力大打折扣,铁坨子变成了沙堆,沙堆慢慢的被河水侵蚀,冲刷,越来越小,越来越单薄。但他们顽强地坚持了下来,阵势没有被冲垮,它还是一条完整的龙,没有被分割,凌迟。黄巾士兵们全神贯注,瞪大了眼睛,用尽一切办法,奋力阻击敌人,他们甚至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冲上去,再冲上去,前面的士兵被铁骑无情地卷走了,后面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填上去。杀,至死不休。风云铁骑的前军还在狂奔,但他们不是在敌人的阵势里狂奔,而是在空荡荡的大平原上狂奔。后面就是蜂拥而来的中军,大家就是想减速都不行,除非你不想活了。后军现在正在越过黄巾军的阵势,他们在血腥厮杀,喊杀声惊天动地。李弘回头看看,前军距离战场已经五百步,足够大军保持队列不变,高速转向了。“左右分列……分列……”“左右转向……”“回击……回击……”李弘竭尽全力地吼叫着,随着他的吼声响起,号角兵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号角。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九节大平原上,奔腾的洪流就象被刀劈开一样,突然一分为二,分别向左右方向转向,迅速形成了一把巨大的蒲扇。这把蒲扇的中心是奔腾的洪流,蒲扇的两边是象弦月一样的美妙圆弧。骑兵战士们策马狂奔,在这两个圆弧里飞速转弯,加速,再加速,然后杀向敌阵。左校和所有黄巾军的士兵们一样,穷于应付无穷无尽一路杀过来的骑兵,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突然,他听到了士兵们地惊呼声,恐惧地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他猛然抬起头来。阵中的骑兵还在酣呼鏖战,大军的两侧,前后两侧,却再次杀来数不清的骑兵。他们就象两只红了眼的雄师,狂暴地怒吼着,狭带着隆隆风雷,呼啸而至。“杀……”黄巾军因为风云铁骑攻击方向的改变,放弃了他们布下的车阵,随后又因为伤亡惨重,部队不断的密集收缩,造成车阵和部队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最后它成了一堆无人过问的废弃物。本来打算点燃毁去的计划也随着战场上激烈的搏杀变的越来越不现实。李弘带着黑豹义从,射璎彤,射虎的前曲两千多骑兵从车阵经过,象箭一般射进了黄巾军的前军。胡子,拳头和雷子带着两千多骑兵象飓风一般卷起满天尘土,杀进了黄巾军的后军阵地。燕无畏,恒祭,鹿欢洋的骑兵部队在李弘和胡子率部杀进敌阵之后,没有继续转向,而是立即就地调头,重整队列,返身杀了回去。玉石和小懒的部队正在黄巾军中鏖战,他们逐渐降速,开始了有目的的围攻。郑信,铁钺的斥候屯和后卫屯完全降下了速度,他们没有紧跟玉石的后曲杀进敌阵,而是拉开了距离,准备完成对黄巾军的包围。田重带着号角兵留在了前曲骑兵军的后面。李弘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登高望远,一旦部队完成合围,立即吹号通知全军展开围歼大战。几个号角兵按照田重的安排,圈马围在一起。大家架起人梯,仔细观看战场。“军候大人,敌人正在收缩,还有十几个方阵。”“燕军候的部队杀回去了。”“玉军候的部队已经让出了敌人的右翼,部队正在往左翼集中。”田重大声叫道:“合围完成。”“下来,都下来。吹号,吹号。命令部队,分割围歼。”十几把巨型号角同时吹响,其苍凉雄浑的声音激荡在杀声遍野的战场上空,直冲云霄。各部曲的首领立即命令士兵们,对残存的敌兵阵势展开突击,进行撕裂和分割。只要撕开防守,黄巾军就彻底玩了。激战进入了白热化。黄巾军士兵的凶狠和顽强,激起了所有骑兵战士的凶性,尤其是那些胡族战士,浑然忘记了自己是一名汉军士兵,嘴里骂的都是汉蛮,手上的战刀和长矛毫不留情地蚕食着敌人的生命。李弘的钢枪已经染红了鲜血,黑黝黝的枪身不停地颤抖着。为了牢牢抓住大枪,李弘不得不频繁的把沾满鲜血的双手放在黑豹的鬃毛上来回擦拭。敌人紧紧地聚集在一起,即使死了,也要倒回自己的阵地,用自己的尸体形成障碍。挑杀,只能挑杀。看看围在敌军方阵外面的骑兵战士,人人浴血,个个都象洗了血水澡,从上到下没有一块不恐怖的地方。颜良的大刀朴实无华,黑黝黝的,长柄宽背。这是他家最贵重的东西。他父亲生前是常山国府的一名门下亭长(负责守卫工作),死后一贫如洗,留给儿子的也就是这把刀。颜良凭借这把刀,为自己争下了不小的名气。他一直比较狂妄,因为他太厉害了,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可以打败自己的人。他本能想找个机会和名震天下的豹子比试比试,但今天一战,突然让他彻底失去了争强好胜之心。今天,他才知道两军阵前的厮杀是怎么一回事,没有经历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任你武功天下无敌,在几万人的战场上,你也就是一个士兵,一个多杀几个敌人的士兵而已。没有战友之间的互相支援保护,没有大家的齐心协力,没有小队协同作战的战斗经验,没有部曲将领的正确指挥,你就是一个死,什么求生的机会都没有。颜良一路杀来,斩杀无数,杀得他气喘吁吁手都软了。然后就是他遭殃的时候。他的战马被敌人砍倒了,他从马背上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连大刀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敌人蜂拥而上。李弘,弧鼎,弃沉,数十个鲜卑战士奋力营救。那就是一场肉搏,血肉横飞的肉搏,马上马下杀成一片,就为了救他一条性命。李弘的长枪戳在敌人的身上拽不下来,只好飞身下马,拔刀再战。一个鲜卑战士帮颜良找到大刀,另外一个战士死命拽着他一只脚,将他拖离了狭窄的死亡区域。等他慌慌张张地爬到马上,李弘却陷进了敌人的围杀。李弘的残忍嗜杀让敌我双方的战士极度恐惧。一口气,他一口气杀了包围他的十七个敌人。一把刀,一柄小斧,两只脚,好象全身都是武器,短短的一瞬间,也就是从他飞身下马,到颜良爬到马背上的几息时间之内,他杀死了十七个人。弧鼎和弃沉刚刚消灭掉眼前的敌人,准备再寻找对手时,眼前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黄巾军士兵好象看到鬼一样,拔脚逃回到阵势之内。颜良,弧鼎和弃沉都惊呆了。传说的豹子原来真是这么厉害。他杀人就象杀小鸡一样,弹指一挥见,灰飞烟灭。李弘收起武器,从敌兵的尸体上拔下长枪,飞身上马,对着大家狂吼一声:“上马……杀……”黑豹义从的战士们在他的带领下,三五成群,组成轮番攻击的箭头,接连撕破了黄巾军的三个方阵。方阵一旦被破开,黄巾军战士彼此之间失去了支援和保护,立即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随即被血腥屠杀。他们坚决不投降,铁骑战士们杀红了眼,问都不问,冲上去就杀。颜良被震撼了。他曾经和县衙的士兵们一起去剿匪,前前后后杀了上百人,结果他被人骂得狗血喷头,就差一点没说他是杀人犯了。现在看看,放眼四处看看,地上血流成河,成片成片的麻衣黄巾战士躺倒在血泊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这一战打完,三万黄巾军士兵还能剩下多少?他杀那么点人算什么?今天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他杀死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战争,战争原来是这样。成群成群的骑兵战士就象草原上穷凶极恶的野狼,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张着一张张血盆大口,残忍地扑向一堆又一堆的猎物,撕咬,啃杀,无休无止。面对着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抵抗力的黄巾军士兵,颜良已经砍不下去了。但他必须要砍。那些敌人无惧无畏,他们前赴后继,一批又一批勇敢地冲上来,直到全部战死。黄巾军中军阵地上奔雷一般的战鼓声,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战鼓声激烈而雄浑,在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无比的惨烈和悲壮。李弘愤怒了,他被敌兵不死不休地奋战激怒了。这样打下去,自己骑兵战士的伤亡将会急剧扩大。“命令玉军候,燕军候,集中主力,歼灭敌人的中军。”李弘催促部曲完成歼灭敌人中军的牛角号声一声高过一声,显得非常焦急。燕无畏,鹿欢洋,玉石,小懒亲自带着最精锐的骑兵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了对敌人中军的凌厉一击。郑信,铁钺,恒祭组织了两千人的弓箭兵,对准黄巾中军的中央阵地发动了齐射,连续的密集地齐射。敌人的中军顿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首当齐冲的就是战鼓队。他们猝不及防,被官军的长箭射个正着,短短一瞬间,二三十个士兵几乎全部阵亡。仅存的几个人勉强支撑了一下,随即被更加密集的长箭钉在了战鼓上。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阵势在坚守了短短一段时间之后,随着战鼓声的慢慢消失,立即崩溃了。左校坚持在第一线,他挥舞着长枪,奋力刺杀冲进阵势的战马,他的侍从们紧紧围在他的周围。有的用战刀劈砍马腿,有的用长枪截杀马背上的士兵,稍远一点的士兵连续射出长箭,任意射杀。燕无畏带着自己的随从亲兵杀了进来。他的亲兵都是清一色的长矛,驾驭着奔腾的战马,一路狂呼着,所向披靡。左校大吼一声,带着自己的部下勇敢地扑了上去。燕无畏的大刀迎头劈下,狠狠地剁在左校的长枪上。左校奋力举枪封架,一声巨响,大刀崩开,燕无畏纵马飞过。左校胸口如遭巨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紧随燕无畏身后的士兵看他没有躲闪,顺势刺出了手上的长矛。左校想躲,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燕无畏的那一刀势大力沉,已经伤了他的心肺。他眼睁睁地看着长矛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他的侍从们眼明手快,劈手一刀,剁去了矛柄。接着左校被侍从们簇拥着紧急退回阵中。长矛的铁头带着半小截木柄深深地插在肉里,鲜血不停地喷射出来。侍从们围着他,不停地大声叫喊着。左校望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仿佛看到了大贤良师张角,看到了他柔和的笑脸,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他微笑着,平静地死去。随着黄巾军战鼓不再敲响,敌人的士气慢慢地丧失了,越来越多的防守阵势被突破,喊杀声再度空前的激烈起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风云铁骑对敌人展开了风卷残云一般的急速攻击。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狂野的战马在纵横飞腾,几乎已经看不到完整结阵的黄巾军士兵。即使是这样,残存的士兵们在各自首领的指挥下,依旧坚忍不拔,不屈不挠地战斗着。他们至死不降。“命令士兵们喊话,让他们投降,立即投降。”李弘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大声地叫起来。牛角号把李弘的命令远远地传了出去。其他部曲的号角兵接到消息,马上吹响了暂缓攻击的号声。此时太阳西垂,黄昏将近。玉石,燕无畏,胡子,郑信打马如飞而来。“都还好吧?”李弘极力压制着自己紧张的心情,迎上问道。他很惧怕,惧怕自己再次失去兄弟。恒岭一战,让他伤心欲绝。战友的逐渐离去,让他再也承受不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果此战再失去几位兄弟,他不知道自己可很有勇气面对下一场大战。玉石三人都知道他问什么。看到李弘担心焦急的神情,知道他在一直牵挂着自己的生命,几个战友都很感动。那种战友间生死相依的情绪深深地缠绕在每个人的心里。“我们都还活着。你没事吧?”看到李弘满身血迹,郑信担心地问道。“我没事。黄巾军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大大出乎我们的意外。如果这样打下去,我们很难把张牛角送出幽州。”听到郑信的回答,李弘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几个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们愿意投降吗?”李弘问道。“目前没有人出面回答。黄巾军的士兵被我们的骑兵团团围住,随时可以解决他们。”玉石大声回答道。“他们没有人放下武器,显然并不打算投降,还是想战死为止。这些人令人敬佩,都是好汉子。”胡子接着说道。李弘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人家不投降,除了再战之外,还能怎么办?“还有多少人?”“估计还有三四千人?”郑信小声说道。李弘吃惊地抬起头来,大声叫道:“只有三四千人了?三万人杀得只剩下这么点人了,你会投降吗?”燕无畏马上接道:“当然不会投降。”“怎么会杀死这么多人?”李弘十分不解地自言自语道。“部队里有七千多胡族骑兵,有鲜卑人,乌丸人,匈奴人,羌人,他们打起战来就象生死仇敌一样疯狂,比在边境和我们汉军作战时还要凶狠,下手绝不留情的。”玉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如果再迟一点下命令,估计战场上已经没有黄巾军了。”大家没有做声。胡族和汉人的仇恨由来已旧,世世代代,根深蒂固。这种仇恨不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使他们变成大汉国人而有所改变。这个问题谁都解决不了。虽然现在因为李弘的个人原因,在各方的支持和帮助下,组建了这支大汉国历史上第一支汉胡混编的风云铁骑军,但如果这支部队换了首领,它还会继续存在吗?显然不会存在,它马上就会消失。没有那个汉朝官员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这班胡人身上,也不可能有胡人部落相信汉朝官员。现在的李弘,纯粹是个例外。在胡人的眼里,他是个汉化的胡人。而在汉人的眼里,他是个胡化的汉人。所以两个民族的人在感情上都能接受他。至于李弘,在他的眼里,没有胡人,汉人的区别,只有国家和国家的区别。所以只有他能在感情上平等地对待两族人民,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这种夷非所思的主意,当然也只有他才能统领这支汉胡混编的军队。李弘挥挥手,笑着说道:“从义(玉石的字),这个话也就我们兄弟之间说说,以后千万莫提,容易引起误会。”玉石慎重地点点头。射璎彤,恒祭打马狂奔而来。“大人,既然敌人不投降,我们还等什么?趁着战士们士气正旺之际,一举拿下吧。”恒祭大声说道。射璎彤怒吼一声:“杀……”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十节战场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随即冲锋的牛角号声直冲云霄。刚刚沉寂下来的战场再度杀声四起,战马奔腾的轰鸣声霎时间响彻了整个平原。李弘望着战场上来往冲杀的骑兵战士,目瞪口呆。玉石和其他各部军候也不和李弘打招呼,急急忙忙打马离去。黄巾军士兵们被分割包围在战场上,丝毫没有投降的念头。知道今天再没有活路,他们反而平静下来,只有仇恨在他们每一个的心中剧烈地燃烧着。看到官兵们戒备地围在四周,鲜血淋漓的武器指着他们,士兵们满腔的豪情再度喷发。“杀……”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声吼叫起来。战意盎然的士兵们同声呼应,义无反顾地杀向了周围的敌人。风云铁骑的战士们憋了一肚子火,等的就是这一刻。大家不待冲锋的号角响起,齐齐高吼,纵马飞跃,狂呼着扑向了黄巾士兵。屠杀,残忍而血腥的屠杀。势单力薄的黄巾步兵被风云铁骑军的战士们就象割韭菜一样,割去了一茬又一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无情而肆意地吞噬了。李弘坐在黑色的土地上,抬头望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田重缓缓地策马而来。他走到李弘的身边笑道:“谁的胆子这样大,竟敢私自出战?”李弘诧异地望着老头,笑着说道:“老伯,你是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发挥刺奸的威力,很着急?”田重严肃地点点头,“不错。看看这次可能抓到几个违反军纪的。”李弘大笑起来。“可能是敌人主动发动攻击的。你不要总往坏处想。”田重奇怪地看着李弘,十分不解地说道:“子民,你好象从来都不愿意惩罚违反军纪的士兵。”“小违纪,说说算了。”李弘随意地说道。“小违纪不处理,军纪就会松弛,迟早都会酿成大祸。”田重紧绷着一张老脸,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李弘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对,对。老伯说得对,要重重处理。”不一会儿,喊杀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归于平静。黄昏,夕阳西沉,暮色苍霭,腥风阵阵。督亢亭的平原上,胜利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平原上到处都是士兵们欢庆胜利的声音。战场上的骑兵们开始陆陆续续寻找自己的战旗,集结到本部曲。各部军候飞马赶到。“大人,刚才是黄巾军主动邀战,射虎眼看事情危急,抢先发动了攻击。现在战事已经全部结束了。”射璎彤领着射虎走到李弘面前,躬身说道。李弘看到射虎的身上裹了两处布带,知道他受了伤,赶忙上前问道:“虎子,伤重吗?”射虎稚气不脱,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做声。田重突然走上前,假装严肃地问道:“虎子,是不是你先攻击的?”射虎吓了一跳,慌乱地摇着双手道:“不是,不是。小懒哥当时也在,你问他?”大家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大笑起来。“你们看到黄巾军的首领左校了吗?”李弘问道。“他被长矛刺中,已经死了。”燕无畏颇为惋惜地回答道:“左校在黄巾军中很有名,人缘好,带兵也有办法。这三万士兵的强悍战斗力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如果其他的黄巾部队也这样难打,我们就麻烦了。”李弘点点头,失望地说道:“如果能把他俘虏就好了,至少可以不要死这么多人。”他转目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痛心地说道:“何苦非要全部战死,投降难道不好吗?”恒祭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不重重一击,他们怎么知道我们风云铁骑的厉害?杀破了他们的胆,让他们听到我们就心惊肉跳,下次遇上战就好打了。”拳头更是很张狂地叫道:“杀,每战杀尽,敌人就会越来越少,我们就会越来越强。”玉石望着拳头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去年皇甫将军在下曲阳坑杀十万黄巾降兵,对他们的刺激太大了。投降也是死,战死也是死,那还不如战死。现在黄巾军的战斗力剧增,估计就和他们这种想法有关。这战,恐怕越来越难打,越来越残酷了。”督亢亭之战,黄巾军左校部将士由于誓死不降,三万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风云铁骑占尽天时地利,一击中的,大获全胜,部队伤亡一千两百多人。当天夜里,部队驻扎在督亢亭平原上,连夜打扫战场。第二天,部队带着大量战利品赶到距离督亢亭六十里的方城。李弘将大营驻扎在城外的山岗上。自黄巾军攻打幽州以来,朝廷的军马每战皆负,步步退却,很快就退到涿城。如果涿城再失,涿郡也就全部丢失了。现在黄巾军大帅张牛角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将涿城团团围住,攻城之战随时都要爆发。就在大家惶惶不可终日,无计可施之际,突然传来豹子军李弘部在督亢亭全歼黄巾三万人马的消息。这个消息来的非常及时,极大的刺激和鼓舞了守城军民的斗志和信心。当天全城就象过节一样,欢庆胜利。李弘部突然在小房山消失,这让张牛角精心准备的合围之计没有奏效。虽然他不知道豹子军突然撤走的原因,但他明白,现在在涿郡战场上,对黄巾军威胁最大的就是这支骑兵大军。如果消灭了李弘,黄巾军也就基本上把涿郡拿下了。在进攻幽州之前,黄巾军并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隐藏在敌军阵营里的安定帅,也是最近才把消息传来。这使得张牛角在排兵布阵上非常被动。最早他们曾经研究过怎么对付公孙瓒的骑兵。公孙瓒只有五千大军,天下皆知的秘密。但上个月公孙瓒突然离开了幽州,这着实让黄巾军的首领们高兴了一回。谁知还没有高兴几天,就冒出了这样一支庞然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