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锋的特使带来了消息。”“拓跋锋怎么说?”李弘关切地问道。“牛羊和马草已经上路,明天晚上就可以送到。”“他的大部队什么时候越过边境?”“四天后一定赶到。”李弘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道:“和敌人偷偷摸摸的合作,就象做贼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别人知道了。现在好了,大事已定,就看拓跋锋的本事了。”得知大汉国背信弃义,拓跋部落的俘虏都被烧死在葬月森林,拓跋锋勃然大怒,他不顾部下的死命劝阻,亲自率领一万五千大军,越过边境,直扑马城。拓跋人将马城的北门和东门团团围住。南门和西门方向由于森林大火,部队很难靠近,只好派出小部队监控,防止城内的敌人趁机逃窜。拓跋锋以北门做为攻击重点,布下攻击阵势,准备第二天开始强攻。望着城下一眼看不到边的密密麻麻的帐篷,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战旗,一个又一个整齐威武的骑兵方阵,声震云霄的吼声,牛角号声,城上士兵的脸色非常难看。李弘指着城下拓跋人的示威军阵,笑着说道:“如果敌人攻城,我们能守多长时间?”“一个月肯定不成问题。”伍召说道,“马城位处边疆,当初筑城时考虑到防止胡人入侵,城墙全部都是用大石砌成,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我们现在加上俘虏有五千多人,按道理绝对没有被攻破的可能。”“那你为什么说只能守一个月?”鹿欢洋不解地问道。“拓跋锋比鬼都精。他假装不知道我们俘虏了两千多敌人,送来的食物只够我们三千人吃一个月的。现在五千多人吃,能坚持一个月不错了。”田重摸着小胡子,摇着脑袋无奈地解释道。“大人向他要补给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清楚?”胡子诧异地问道。“我的确没有说。按计划他们本能就不应该存在。拓跋韬对我接受敌人投降一事很不理解,他认为这些人的存在对我们很危险,对整个计划的执行具有相当的威胁性。他坚决反对我这么做。所以这些俘虏,拓跋锋的确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恐怕一只羊都不会给我们。”李弘不急不慢地解释道:“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继续杀下去没有什么道理。现在边军人数不足,多招一点兵对我们还是很有好处的。”“拳头和铁钺同意我的提议吗?”李弘问胡子道。“能够不死,谁都愿意。麻烦的是野狼部落的四百多名俘虏,杀不得,又放不得。如果的确不需要,就早点把他们杀了,剩一点粮食。”李弘摇摇头,指着恒祭和鹿欢洋道:“交给他们。杀不得,一定要劝降。实在不行,一年半载之后,等局势稳定了再放了他们。”胡子怪笑了一下,大声说道:“大人,这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杀几百人有什么了不起。”“是呀。大人,骑都尉公孙瓒大人在辽东曾经一次屠杀乌丸族响铃部落三千多人,无论男女老幼,一概不留。杀掉了可以剩去许多麻烦。”玉石上前一步,郑重说道。李弘看看自己的部下,个个都是一脸不屑的神色,包括田重,都是很不理解的样子。对于他们来说,杀几百人就象杀一只小羊一样微不足道。“不杀。”李弘坚决地说道。夜里,李弘被一阵阵的雷声惊醒了。他高兴地一跃而起,欢呼一声,大声叫道:“雷子,上城墙,我们上城墙看看去。”李弘带着几个侍卫刚刚冲出县衙,大雨已经从天而降。负责夜间巡视的小懒在城墙上远远看到,赶忙迎了上来。“大人……”“来看看下雨。大火好象小些了嘛。”李弘亲热地拍拍小懒的肩膀,然后一起走到城墙边上看着仍旧在肆虐燃烧的葬月森林。“如果连续下两天,大火可能就要熄灭了。”小懒笑着说道,“只是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鲜卑人还攻不攻城?”“他们一定不会进攻的。”李弘自信地说道。“真的?”小懒半信半疑地望着他。“老朋友了,还骗你嘛。”李弘大笑起来,一把搂住小懒的肩膀,突然惊叫起来:“你好象长高了。”这场雨下下停停,时大时小,一连几天,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葬月森林的大火已经熄灭了,空气中的烟尘味已经越来越淡,浓烟伴着雨雾,弥漫在森林上空,袅袅婷婷,仿若仙境。森林的中间被烧毁了巨大的一片,几乎占到整个森林的一半还多。拓跋人果然没有进攻,他们天天躲在帐篷里,悄无声息。每天只有巡逻的骑兵围绕着马城四周往来奔驰,他们频繁地进出大营,时刻戒备着汉军的动静。马城无战事。李弘和拳头,铁钺谈了一次,两人心悦诚服,愿意带着代郡的一般马帮兄弟加入边军。四百多名野狼部落的士兵根本就不听乌丸人讲话,他们很瞧不起白鹿部落。恒祭和鹿欢洋气得差点要杀了他们。李弘知道情况后急忙赶到了俘虏营。站在这些俘虏面前,李弘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想起来慕容风。慕容风招降俘虏的办法简单直接,效果好,给李弘的印象非常深。“你们有两条出路。一条是马上拉出去剁了。第二个就是跟着我,可以不用做奴隶,但必须为我卖命,向我效忠。”李弘大声吼道。“立即选择。”鲜卑俘虏心中大惧。这次汉人手下留情,没有赶净杀绝,已经让这些鲜卑人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原先他们以为汉人会和他们的部落首领谈判,用他们换回一笔财富。现在看来错了,这个叫豹子的厉害家伙根本就想自己留着。既然看不到回家的希望,那就只好先留下性命了。这些人在草原上习惯了杀人,被人杀,自己的部落被吞并,做战俘,做奴隶。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实都是一些小部落的士兵,他们的部落被野狼部落打败,吞并,掳掠之后,他们就成了胜利者的战利品,好听一点叫奴隶。只要不死,跟什么样的主人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不是十分重要。只要能生存下去,其他的以后再说。豹子的威慑力比乌丸人不知道强多少。鲜卑人很明智的选择了跟随豹子。李弘随即召集部下,商议整编两千多降兵的问题。部队人数扩充到四千四百人,建制自然要变动。玉石他们几个军候对李弘招降鲜卑人加入汉军表示了自己的异议,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也和反对相差无几。看到部下言辞激烈,甚至怒气冲天的样子,李弘一直微笑不语,直到大家叫累了,他才开口说道:“你们对胡人的仇恨和不信任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对这事表示反对,无可非议,我也理解。”“也许是我失去记忆的原因,我从记事开始就在鲜卑族里,对他们没有什么仇恨,也没有什么成见,我有许多朋友都是鲜卑人,慕容风大帅,铁狼,他们甚至还是我的师父。虽然现在是敌对双方,但我依旧尊敬他们,也常常想起他们。”李弘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白衣如雪的美丽身影,他想起了风雪。“胡子,木桩当时带到卢龙塞的队伍里就有两百多鲜卑人,乌丸人,如今他们都分布在各位的部队里,大家不是相处的非常好吗?”“现在拳头,铁钺的马帮里,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更多,大家既然能认可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野狼部落的四百多人呢?”大家互相看看,没有做声。“将来让太守刘政大人,刺史刘虞大人知道了部队里有这么多胡人,恐怕是件很麻烦的事。”玉石慎重地说道。李弘笑笑,不在意地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果太守大人,刺史大人反对,给他们一点盘缠,让他们回家就是了。拳头你们也是这样。我已经和你说过,将来我向上呈书,你们都在葬月森林里一把火烧掉,不在人世了。如果你们没有出路,好歹可以用另外的身份想办法谋生,不至于被官府追缉,也算是从军一场,为大汉国出力后应该得到的报酬。”拳头和铁钺心里十分感动,觉得这个豹子就如传言所说,果然是条汉子。两人赶忙跪下,给李弘行礼表示感激之情。李弘赶忙扶起他们,同时对大家说道:“我在鲜卑就是奴隶,出身低贱。我对待他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视同仁,大家都以诚相待,互相信任,当然可以在一起相处。如果你们实在反对,就把他们另编一队,我来带,做我的亲卫屯。”玉石,伍召,里宋几个强烈反对的人听到李弘这么说,心里虽然十分不痛快,但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只好勉强同意。胡子,燕无畏随即又反对把他们编成亲卫屯,说这太危险,一旦出了意外李弘的小命就完了。几个人吵吵闹闹的,把李弘的头都弄大了。李弘将部队扩充为五曲,分为前后左右中。每曲七百人,依旧领三屯,每屯人马比过去稍微增加了一些。郑信的斥候屯扩充为两百人,田重的后卫屯扩充为三百人。野狼部落的四百多名俘虏在李弘的坚持下,还是编成了亲卫屯,由李弘亲自率领。玉石,伍召,里宋,胡子,燕无畏为五曲军候,雷子,小懒,木桩,铁锤,拳头为五曲假军候。铁钺代替雷子成了李弘的侍卫头领。“明天大家出南门,直接开始对战训练。尤其是我们从渔阳带来的部队,许多都是步兵临时充当骑兵的,需要加大训练量。”拳头和铁钺大吃一惊,后者奇怪地问道:“我们不用守城了?”“守城的任务就交给乌丸人吧。”李弘笑着说道,“他们可以把拓跋人打得狼狈而逃。”拳头和铁钺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弘。难道他真的是白痴?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五十三节攻城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北门战场上,喊杀身惊天动地,牛角号声直冲云霄,长箭在天上呼啸,战刀在城墙上闪烁,骑兵方阵在城下往来飞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从远处看,马城城墙上浓烟滚滚,人头蹿动,激战正酣。南门战场上,两支骑兵正在展开激烈厮杀。代表各种信号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五彩缤纷的各色战旗迎风飘扬,往来移动。战马的嘶鸣声,惊雷一般由远而近的奔腾声,士兵们狂热的叫喊声,各式各样武器的碰撞声,充斥了整个战场。战斗由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各自收兵回营。随即拓跋人的斥候象疯子一样在方圆十里之内搜寻残杀他们遇上的任何一方斥候,下手绝不留情,好象要断绝汉人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誓死屠城。马城县令柳洮赶到高柳城,向代郡太守刘恢禀报军情。刘恢知道经过后非常气愤,大骂李弘无能,拒不发兵发粮。兵曹掾史鲜于银一连数天上门请援,均被刘恢拒绝。护乌丸校尉箕稠听到这一消息,大为兴奋,立即挥军赶到广宁城,攻打乌丸人提脱的部队。现在提脱的右面,拓跋峰的部队突然再次出兵攻打马城,左面黑翎王根本不会支持他。他在左右两翼均无保护的情况下,只好独自承担大汉军的猛烈攻击。6月中旬,鲜卑大王和连依照惯例,离开弹汉山往西部鲜卑巡视各部。第一站,就是虬邑部落。虬邑部落突然造反,部落骑兵围攻和连的亲卫铁骑,双方大战。和连的部队逐渐抵挡不住,就在他们面临崩溃的危急时刻,拓跋韬的骑兵突然出现,五千大军杀入战场,成功救出和连。拓跋韬随即率部护卫和连,急速向拓跋部落的领地靠拢。在游云原,拓跋韬的部队被野狼部落和风溪部落的大军堵截,拓跋韬几次率部强行突围均被击退。不久虬邑部落的骑兵追了上来。三部落的军队随即把他们团团围住。就在他们准备发动强攻一战而定时,却遭到了拓跋锋一万大军的夜袭。部落联军的八千大军几乎被全部歼灭。几乎在同一时间,红日部落的落置鞬落罗,野狼部落的宴荔游,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各率部落大军,联合西部鲜卑两千多个大小部落,集结大军三万人,突然发动了对拓跋部落的全面进攻。拓跋部落的豪帅拓跋晦率部奋起反击,且战且退。豪帅拓跋帷紧急召集一千多个大小部落,在虎狼草场集结了一万人,摆下决战阵势,誓死一战。游云原大战结束之后,和连和拓跋锋马不停蹄,率部火速赶往虎狼草场参加决战。西部鲜卑的内战全面爆发。此时,马城的战斗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交战双方战局胶着,战斗激烈异常。此时,一直藏在幕后的慕容风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了前台。他怀疑拓跋锋的手上还有后援,自己的情报一定不准确。如果双方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对鲜卑国更是个巨大的损失。这不是慕容风所要的结果,更不是这次叛乱的目的。他果断地站出来,出面斡旋。经过慕容风的多方协商说服,和连终于在慕容风和落置鞬落罗的强大势力面前妥协,他同意了慕容风拿出的一个和平解决此事的折中方案。将西部鲜卑一分为二。北部三分之二的疆域依旧为西部鲜卑部,南部的三分之一疆域划出,另外成立一个北部鲜卑部。西部鲜卑大人为落置鞬落罗,北部鲜卑大人为拓跋锋。自此以后,各部大人一职可以继承。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弹汉山不再有权利指派人选。弹汉山王庭的权利在慕容风的精心策划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鲜卑国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国家形势,它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鲜卑大王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统治者。各个部落如果听他的,他就是大王。不听他的,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檀石槐在的时候,鲜卑国的部落联盟最为牢固统一,大王的权利非常大。檀石槐死后,和连虽然经营不力,但也可以勉强维持。如今给慕容风这么一改,弹汉山王庭就是想勉强维持现状都不可能了。慕容风和落置鞬落罗都是一方霸主,势力庞大,手握重兵。现在他们公然联合起来,逼迫和连重分鲜卑各部,其践踏王权的行为已经到了极致。尤其重要的是各部鲜卑大人一职可以继承,也就等同于告诉弹汉山,鲜卑四部的内部事务已经不是弹汉山王庭说了算,这地方是我们四家的了。在鲜卑四部随便那一部做大人一职,其手中的权利,统御的疆土,部队的数量,都远远大于弹汉山王庭。现在慕容风和落置鞬落罗,东部鲜卑大人弥加临时组成的同盟,势力之大已经无人可以控制。在这种情况下,和连若想把这个大王舒舒服服的继续做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妥协,依靠唯独支持他的拓跋锋,有条件的妥协。大家闹翻了,打一战,最多鲜卑分崩离析,对几个大部落联盟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对和连,对弹汉山来说,却是灭亡的结局。和连现在终于知道慕容风的厉害了。慕容风在鲜卑,除了檀石槐,没有人可以对付他。在虎狼草场的谈判开始之后,马城的战斗停了下来,但拓跋人丝毫没有撤军的意思,依旧把马城围得象铁桶一样。李弘趴在草地上,闻着小草的清香,感受着泥土的气息,心里一片宁静。“大人,有个叫拓跋貉的要见你。”李弘顿时笑了起来。拓跋貉能平安回到马城,证明鲜卑的内讧已经结束。对大汉国来说,北疆边郡的百姓估计有几年平安日子了。他翻身坐起来,望着草地上正在演练阵法的骑兵们,兴奋地大声叫道:“你看,你看,他们的阵势转起来了。”铁钺眼皮都没有抬,很是不屑地说道:“练了二十多天,再转不起来,回去当步兵算了。”李弘摇摇头,挺身站起来,笑着说道:“你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当然不知道他们从步兵改成骑兵的难处。还好,二十几天的苦练总算有些成果。”拓跋貉胡子拉碴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大人好。最近辛苦吧?”拓跋貉迎上来,笑嘻嘻地问道。李弘一边下马,一边也笑着回道:“天天带兵训练,真刀真枪的,你说累不累?你们的部队在北城门练得也辛苦,天天从早上打到下午,估计士兵们都要哭了吧?”拓跋貉大笑起来,“我们有收获。下次攻打马城,估计一天就可以拿下。”“你别吹了。”李弘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打了他一拳,“一天?你做梦吧。”两个人象老朋友一样并肩走在草地上,一边聊着,一边笑着。“这么说,这次鲜卑内乱,最大的赢家是鲜卑四部的大人了。”李弘听完拓跋貉的介绍,随口说道。“我觉得只有慕容风才是赢家。虽然慕容风意图把拓跋部落和和连大王一起解决掉,可惜他高估了自己,棋差一着,没有料到拓跋韬豪帅的部队一直悄悄埋伏在虬邑部落附近。和连不死,他就没有另立大王的借口,也没有消灭我们的理由。”“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和连死了,他就嫁祸给拓跋锋?”“虬邑部落本来是依附我们的,这次给慕容风说动投靠了他。和连被虬邑部落杀了,所有的部落都可以借着为大王和连报仇的名义,攻击拓跋部落。所以我们得到消息后,为了保密,连和连都没有透露,直接把队伍就拉到虬邑部落。说起来,我们这支奇兵才是这次保住和连和拓跋部落的第一功臣。”“那你一定高升了?”李弘高兴地问道。“我现在是拓跋部落最年轻的豪帅。”拓跋貉兴奋地说道。“恭喜,恭喜。也恭喜你们大人。他比过去更风光了,权利可以一直继承下去,其实他现在就是北部鲜卑的大王。”拓跋貉点点头。“估计慕容风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我们会结为联盟,一起对付他。”李弘笑着连连摇头,“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永远都不要。和连就是个例子。他以为自己的心计是鲜卑最厉害的,百般算计大帅。现在你看看,和连差一点就被慕容风杀了。”李弘停下来,郑重地对拓跋貉说道:“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给你一个忠告。在鲜卑,最好是做慕容风的朋友,绝对不要做他的敌人。假如做了他的敌人,会死得很快。”拓跋貉尴尬地笑笑,连连点头。“大帅看到拓跋韬,立即就会猜出个大概。说你们从大火里逃出性命,骗骗一般人可以,骗他,就是笑话了。何况这件事有上万部队参予,瞒是瞒不了多久的。”“你是事情的直接执行者,你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拓跋貉担心地问道。“不会。这件事虽然疑点很多,但双方都是敌人,找不到确实证据。我可以自圆其说。当然,我把你们一把火烧掉了,这个失职之罪还是要背的。”李弘笑起来。拓跋貉知道他厉害,这点小事肯定能搞定,随即不再放在心上。“大人派我来,一是为了传达撤退的命令,二是让我代表他感谢你,过去我们彼此之间的仇恨就此一笔勾销。”李弘很感慨地摇摇头。仇恨怎么可能会一笔勾销呢?只怕将来要越结越深。“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你转达。”“有。”李弘赶忙说道,“我需要食物,需要补给,需要给士兵们发军饷。你们的人我都放回去了,但拓跋锋给我们的东西呢?便宜不能让你们全占了。”拓跋貉笑起来,“已经都安排了。按照谈好的数量,我这次把上等皮毛,绢布和一些金银贵重物品都带来了,夜间我派人送过来。至于牛羊等牲畜,目标太大,上次说好不再提供了。你们没有吃的了吗?”李弘点点头,无奈地说道:“那我明天派人到你们营地里去抢一些吧。”“下午就来。明天我们就要撤军了。另外,和你告个别,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见面。”李弘点点头,笑着说道:“如果有合适机会,我请你喝酒。”望着拓跋貉逐渐消失的背影,李弘心里有点失落。“这小子运气真好。在桑乾河没有被你杀了,现在时来运转,做上豪帅了。”铁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小声说道。“大人,你还在看什么?”铁钺看见李弘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赶忙凑上来小声问道。“我在想,我有机会请他喝酒吗?”李弘说道。铁钺笑起来,随口说道:“估计难?这些鲜卑人天天念叨着大汉江山,时刻想着占几块地方。战是有的打,酒嘛?估计是没有机会喝了。”李弘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去把郑军候找来,说我有事找他。”鲜卑人的大军撤走了。马场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李弘派人快马到代郡的郡治高柳城报捷,同时请马城县令柳洮赶紧带人回来。因为他的部队很快就要回到涿鹿了。部队的军营一直扎在南城门外,准备随时开拔。李弘一个人坐在帐篷内考虑了许长时间,然后走进了亲卫屯的营地。两名屯长赶忙将他接进帐篷。这两名屯长原来是野狼部落骑兵部队的百夫长,虽然年纪不大,但胡人上马就是士兵,他们从军的年纪已经不少年了,资历很老。高大魁梧,长脸,一脸短须,看上去很凶狠的大汉叫弧鼎。高大健壮,英俊的脸上长着一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寡言少语的年轻人叫弃沉。李弘示意两人坐下,随意聊了几句,把发生在鲜卑的事对两人简要说了一下。“估计最近几年边境的冲突要少些,打仗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放你们走妥当一些。你们在大汉国人生地不熟,一旦我有个什么意外,或者死了,你们的遭遇就难说了。”弧鼎和弃沉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回鲜卑?”弧鼎问道。李弘点点头,“是的。如果你们都象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死在哪里都一样,当然无所谓。但是如果家里有母亲,有亲人,心里总是牵挂着,留在这里就是一种痛苦。边境没有战事了,你们都回去吧。”弧鼎和弃沉大为感动,一起趴伏在地上,给李弘一个劲地磕头感谢。李弘赶忙把他们扶起来,笑着说道:“我曾经是个奴隶,什么事都知道。你们愿意回去的就回去吧。如果不愿意回去,就和我在一起,大家象兄弟一样,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还有伤兵,要回去的也把他们一齐带走。”第二天,弧鼎和弃沉送走了一百多人。田重安排后卫屯给他们配了马,食物,任由他们离去。李弘看到大部分人留下了,心里一热,眼眶有点湿润。留下来的都是部落内的奴隶,说白了都和李弘一样,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他们都是部落之间互相打仗时被俘的士兵,家人在战乱中都死了。有家谁不回?是没有家啊。晚上,李弘留在亲卫屯,和鲜卑士兵一起吃饭。大家在一起胡吹。“你们知道我回到大汉国后,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事吗?”没有人知道。大家都望着他,听他继续说。“就是卢龙塞的伙饭。头一次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两大碗啊。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田重看着李弘夸张的表情,白痴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嘴里的食物喷的满地都是。铁钺也觉得李弘太夸张了,随即跟在田重后面大笑起来。鲜卑人很奇怪。他们虽然没有吃过,但看到李弘的样子,相信一定好吃极了。但另外两位大人为什么笑得那么辛苦呢?李弘望着田重,十分不解地摇摇头。这时郑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舞叶部落有人求见。”李弘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舞叶部落一定出了问题,否则只有一面之缘的射墨赐绝不会派人来找自己。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五十四节公元185年7月。射虎跪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他的年纪大约十六七岁,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一双非常突出的浓眉,眉毛下有一对明亮的眼睛,看上去虎头虎脑的。李弘把他拽起来,笑着道:“别哭了。上次和你父亲见面时,我就答应过他。只要舞叶部落有困难,我一定帮。”“传令。部队立即集结,连夜渡过仇水河,赶到边境羊角山。”李弘转头,大声对铁钺说道。“集结亲卫屯,立即随我出发。”弧鼎和弃城赶忙跑出去集合队伍。“老伯,你带后卫屯暂时驻守马城如何?柳县令一到,你立即率部出发。”田重一边点头一边问道:“我直接回涿鹿吗?”“是的,我们在涿鹿会合。还有将近四百名伤兵,他们都愿意加入汉军,你把他们一起带上。我们掩护舞叶部落安全撤进边境后,马上就会赶过去。”“大人……”田重看到李弘讲完之后,急匆匆地就要走出帐篷,赶忙喊了一嗓子。李弘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田重压低嗓门,小声说道:“子民,那批东西有十几马车,我们后卫屯人少,恐怕不安全。”李弘知道他指的是拓跋人给的财物,看到田重神神秘秘的样子,李弘失声笑了。“谁知道?没事,没事。”“不行。一旦出事,刺史大人怪罪下来,我们都要掉脑袋的。”田重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李弘的胳膊,好象怕他马上要跑掉似的。“好,好。你说怎么办?”“叫小懒带一屯人马和我一起走。”部队赶到羊角山已经是下午。羊角山的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里是鲜卑人的地方。没有命令,大汉国的军队是不能随意出入的。李弘命令全军休息。郑信的斥候队立即深入鲜卑国境,探察舞叶部落的位置。射虎也要跟去,被李弘拦住了。“你不要着急。你父亲应该有办法脱身的。”李弘把射虎拽到自己身边,笑着安慰道。“我出来五天了,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已经赶到滴水围。我走的时候,父亲一再对我说,只要部落人马赶到滴水围,他就派人在羊角山等我们。现在这里没有人,部落一定出事了。”射虎心急如焚,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了出来。李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心里也非常焦急。虽然他和射墨赐只有一面之缘,和舞叶部落更没有什么交情,但这件事关系到大汉国的信义,关系到舞叶部落两万多男女老少的性命。大汉国做为一个威震四海的大国,如果连一个投靠自己的小部落都保护不了,不但会失信于这个部落,更会让所有前来依附的弱小民族或部落感到寒心。李弘考虑了许长时间。他现在怀疑舞叶部落已经遭到了鲜卑人的追击和围攻。他准备率部深入鲜卑国境展开救援行动。李弘命令手下请来玉石,伍召,里宋等几个军候级军官。他把自己的猜测和想法说了一下,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玉石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大人,我们和鲜卑人之间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如果为了这么一个小部落而出兵鲜卑草原,一旦双方交战,可能会引发鲜卑人的报复。他们若再次挥兵南下入侵,这个祸可就闯大了。”“舞叶部落从属于弹汉山,如果射墨赐率部脱离鲜卑入汉,从鲜卑人的角度来说就是背叛。现在舞叶部落还是弹汉山的下属,我们冒昧入境,助其脱离,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没事找事。”伍召立即接上玉石的话,补充说道。“我们这么做的确不合适。一来没有那位大人的指令,二来没有可以依据的公文。无故越境作战,不但违反军纪,而且违反国法。一旦追究下来,就是株连九族之祸。大人切莫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里宋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说道。李弘和一班跃跃欲试的人顿时傻了样,一个个浑身冰凉,哑口无言。玉石哈哈一笑,指着胡子,燕无畏几个人说道:“叫你们跟我学学国法军纪,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哼,不是里大人说,恐怕你们的脑袋不是丢在战场上,而是掉到刑场上了。”拳头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大声反驳道:“无非怕死而已,何须找许多借口。”铁钺脸上那个招牌式的坏笑突然一现,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没有人告密,谁知道?”玉石猛地站起来,指着铁钺叫道:“你什么意思?”铁钺丝毫不惧,大声叫道:“没有人说出去,谁会知道我们越境作战?就是现在,整个边郡,又有几个人知道拓跋人已经从马城撤走了?谁知道我们已经处于停战状态?”胡子一把拉住玉石,笑着劝道:“他们刚刚从军,有些事不清楚,你不要生气吗?大家都是兄弟,以后还要在一个战场上拼命,何必为了这件事动气。不过,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你说是不是?”“你……”玉石给他气得一翻眼,一屁股坐到地上懒得说话了。“大人,你拿个主意,我们都听你的。”高大威猛胖乎乎的铁锤推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李弘,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原来马帮的兄弟誓死跟随大人,请大人拿主意。”拳头大声喊道,那语气明显就是怂恿的意思。伍召忍不住了,他指着拳头叫道:“拳头,现在大家都是隶属右北平郡卢龙塞的边军,没有什么马匪,马帮。军队里实行的是连坐制,你一个人犯了法,我们都要受到牵连。你被砍了头,我们也要掉脑袋。你不要在这里捣乱行不行?”拳头吓了一跳,不做声了。里宋望着李弘脸上犹豫不觉的神色,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大人,你还是想入境?”里宋问道。李弘点点头。“前面有两三万无辜牧民,他们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他们想到大汉国来,无非就是想过上安定温饱的日子,这有什么罪过?他们和我们也没有仇恨,我们为什么见死不救?如果他们是大汉的百姓,我们救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