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名马贼集中在山谷里,人人都拿到了一份厚礼。他们被告知,受鲜卑野狼部落的宴荔游大人之邀,前往葬月森林做一笔买卖。事成之后,再赏一份厚礼。“什么买卖?”乌丸人,匈奴人,鲜卑人,汉人,各个民族的土匪集中在一起,人声鼎沸,大家互相好奇地问着。野狼部落的小帅旌樾带着一千铁骑突然出现在犁谷。拳头不敢怠慢,赶忙叫自己的副手铁钺出谷迎接。“叫拳头来见我。”旌樾眯着眼睛,神情倨傲,他用马鞭指着铁钺的鼻子大声说道。马城是代郡的一个边境县,它位于仇水河西岸,是抵御外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第九天,部队进入代郡马城县境。望着前面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森林,李弘不由地停下战马,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真是好地方。这就是葬月森林吗?”李弘指着前方,大声问道。跟在后面的恒祭立即说道:“是的。如果绕过这片森林,需要多走三十里才能到马城。但是如果穿林而过,只要再走六里就可以看到马城了。”“大家都走葬月森林,除了生意人。做生意的怕自己的货物被马贼劫持,宁愿绕道而行。”鹿欢洋随后跟上来,补充道。李弘点点头,“葬月,这个名字很好听。森林里的路宽吗?”“十几匹马并排走都不觉的挤。”鹿欢洋说道。部队陆续进入森林。森林里的路虽然坑洼不平,但非常宽,大概经过不少人的修整,路面上连一棵树桩都看不到。大路两旁的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树叶照射下来,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留下了数不清的斑驳残影。林子里到处都是灌木,各种各样的植物和花草随处可见。鸟儿和小动物们受到惊吓,四处乱窜。由于常年光照不足的原因,林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潮湿和腐气。森林里的路大约有五里长,大家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尽头。出了葬月森林,李弘顿觉眼前一亮。森林内外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安静幽雅的月夜,一个是阳关灿烂的白昼。置身于这两个世界的边缘,李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想到了生和死,想到了痛苦与快乐。就在这时,李弘感到了黑豹的不安。他警觉的四处张望,随即飞身下马,全身卧倒地上,侧耳细听。突然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狂吼起来:“偷袭,敌人偷袭……”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五十节旌樾看着乱哄哄的队伍,一窝蜂地冲了出去,嘴里还狂呼小叫着,全无章法,更看不到什么阵列队形。他瞪着身边的拳头,愤怒地吼起来:“你的人都是一群白痴。拓跋人和汉人的大部队还在葬月森林里,你们不听命令擅自发动攻击,想干什么?”拳头黑着一张脸,拽都不拽他,冷冷地说道:“你如果再说我的人是白痴,我就带人走路,让你这个白痴去死。”旌樾狂暴地叫起来,唰的一声抽出了战刀。两边的侍卫们纷纷喝叫起来,各执武器,做势就要搏斗。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拳头三十多岁,是个匈奴人。他自小带着族人做马匪,心狠手辣,桀骜不顺,在北疆很有名气。他止住手下的冲动,指着旌樾的鼻子,轻蔑地说道:“要不是看在宴荔游的份上,我今天剥了你的皮。”随即他不再搭理脸色发紫的旌樾,拨马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小帅……”“敌人刚刚出林,拓跋人和汉人的大部队还在葬月森林里。这班马贼耐不住性子提前发动攻击,不但暴露了队伍,还坏了我们的大事。大人真是糊涂,怎么可以和这班白痴合作。”旌樾气怒攻心,犹自大声的叫喊着。“小帅,我们该怎么办?”他的部下焦急地问道。“命令部队,沿着森林边缘急速前进,不行就追进葬月森林,一定要杀尽拓跋人。”李弘带着恒祭,鹿欢洋以及一千白鹿部落骑兵,展开雁行冲锋队列,风驰电掣一般迎向呼啸而来的敌人。将近三千名马匪气势汹汹的冲过来,铺天盖地。马蹄身震耳欲聋,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响彻了森林的边缘。旌樾的野狼铁骑突然超越了大队,他们沿着侧翼,象一支犀利的长箭射向了汉军的腰肋。李弘大吼一声:“左转,左转向北……”“左翼改前部,立即脱离战场,脱离战场……”牛角号声猛然响起,低沉而凄厉的声音顿时超越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战士的耳朵里。胡人自小长在马背上,从小到大都在不停地接受着骑兵训练和战火的熏陶,他们稳定的心理素质,娴熟的控马技术和绝对的服从实在是让汉军骑兵望尘莫及。李弘看着白鹿部落的骑兵战士们处惊不变,有条不紊,他们依照牛角号声的指挥,在战场上任意驰骋,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心里很羡慕。若想让汉军骑兵达到这个水平,恐怕没有长时间的训练很难做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这样的一支铁骑呢?汉军的突然转向,不战而走,大大刺激了偷袭他们的敌人。那些乱七八糟的马匪们以为自己人多,吓跑了汉人,一个个兴奋的叫嚣着,疯狂地追了下去。旌樾的目的不是袭杀汉军士兵,他要杀的是拓跋人,是汉军押送的俘虏。“告诉那班白痴,不要再追汉人了,随我们杀进葬月森林。我们按人头给赏。”野狼部落的号角声惊醒了那些马匪。大家突然想过来,自己是来杀拓跋人的。杀汉人,一点好处都没有,纯粹是白费力气。于是大家你呼我叫,互相打招呼,纷纷拨转马头随着野狼部落的骑兵杀进了葬月森林。拓跋人没有武器,没有战马,杀气来就象杀小鸡一样酣畅淋漓。大家心里乐滋滋的,一拥而上。拓跋部落的俘虏们惊惶失措,哭爹喊娘,象潮水一般疯狂的沿着森林中间的大路转身就逃。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到可以射击的范围。就在这时,路边的一棵大树突然轰然倒下,几个追击的士兵措手不及被砸个正着,当场死于非命。高速奔驰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森林的入口处,士兵们还在往里蜂拥而来。旌樾一手拉住扬蹄耸身而起的怒马,一手握着马鞭指着大树大吼:“搬开它,搬开。”最前排的十几个骑兵战士飞身下马,合力抬起巨木将它移到路边。葬月森林的大路上人喊马嘶,叫骂声冲天而起。后面的战士受到前面士兵的阻碍,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心自己杀不到人,取不到人头,焦急地破口大骂。拳头带着自己的黑风狂马帮骑兵冲进了森林。旌樾回头望着路上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愤怒地骂了几句。在巨木被士兵们移动到大路中间时,他已经按捺不住火烧一般的心情,怒咤一声,率先打马飞奔而出。拓跋人的逃亡速度太快了,他们象受惊的兔子一样,以夷非所思的速度狂奔着。野狼部落的铁骑在前,铁钺带着马帮匪众在中间,拳头的大部队在后,大家神情激奋,一路上急速飞奔,喊杀声不绝于耳。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深入森林一里多路,而大队人马的尾部还在森林外面狂奔追赶。李弘的部队看到敌人突然放弃追击,立即调转马头,后队变前队,返身倒过来开始追击敌人。拳头听到禀告,冷冷一笑,大声说道:“告诉后队,全速前进进入森林,我倒要看看他汉人敢不敢追进来?”旌樾部队离拓跋人越来越近了,他仿佛看到手无寸铁的拓跋人在铁蹄下惨嚎,在战刀下亡命,他的双眼内充满了残忍,他好象已经闻到了熏人欲呕的血腥,手上已经沾满拓跋人的鲜血。就在这时,一棵大树在巨响声中轰然倒塌,旌樾的视线立即被它挡住了。这次更多的士兵不待旌樾叫喊,一个个滚鞍下马,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手忙脚乱地移动大树。这棵大树离地尚有半人高,士兵们不好出力,虽然抬树的人越来越多,但大树移动的速度却非常慢。旌樾狂怒不已,他拔出战刀,左挥右劈,大喊大叫,嘴里骂骂咧咧。整个追击队伍再次停滞下来。拳头的部队全部进入了葬月森林。李弘带着白鹿部落的骑兵战士正在高速飞驰,很快就要接近森林。“杀,随我杀过去,呼嗬……”旌樾挥舞着战刀,声嘶力竭地叫道。“呼嗬……,呼嗬……”士兵们齐声呼应,巨大的叫喊声直冲云霄,回荡在森林深处。“杀……”旌樾看到大树移开,回身举刀再次狂吼,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追击队伍再次启动,密集的马蹄声逐渐汇合成奔雷一般的轰鸣,响彻了葬月森林,似乎要把这片巨大的森林拦腰劈开一般。拓跋人恐惧的脸就在旌樾的眼前摇晃,狂奔的身躯就在咫尺之外,马上就要展开杀戮的刺激令旌樾热血沸腾,他疯狂地吼叫起来。李弘率领的铁骑在距离葬月森林大道五十步的地方突然停下。“杀……”李弘高举手中钢枪,纵声高呼。十几把冲锋的牛角号声同时吹响,激昂嘹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森林深处几乎同时响起冲锋号角,声音由森林边缘一直延续到森林中间,似乎有几百把号角在同时吹响,低沉的声音差不多掩盖了森林里几千匹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旌樾遽然一惊,他从飞奔的战马上突然直起身躯,抬头四望。满目都是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灌木,闻到的都是潮乎乎的空气。身后士兵惊诧的叫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他闻声向前望去,前方一直没命一般逃窜的拓跋人突然就象炸了营一样,轰然四散,象大路两边的树林深处逃出。恐惧的念头从旌樾的脑中一闪而过。五千名拓跋人,怎么追到现在还没有杀死一个?这些人为什么到现在才逃进树林?而且是在牛角号响起来之后?突然有几百把牛角号在森林里响起,难道拓跋人的大军早就埋伏在这里?前面一直逃窜的拓跋人难道是诱饵,他们的目的是想把我们全部引进森林?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看到汉军逃窜,以为跟在后面的拓跋人手无寸铁,他只要一冲就可以结束这些人的性命。他完全忽视了一个问题。跟在拓跋人后面的汉军部队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难道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沿着林中大路落荒而逃?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陷进了敌人的埋伏。他想命令部队停下来。事实上已经根本不可能。部队纵形一字排开,长大一里多路,命令传达要一定的时间,即使前面停下来了,但后面的部队不知道,依旧狂奔而来,拥挤在一块,不但调不了头,还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靶子。只有冲,一直往前冲,依靠速度冲出敌人的伏击。他张口准备叫喊。他看到了拓跋韬。他张大了嘴,惊呆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和临行前宴荔游大人的交待差的太远了。宴荔游叫他和拳头一起,带人埋伏在葬月森林附近,击杀拓跋人的俘虏。这样一来,拓跋人不但损失严重,大汉人也没有办法兑现承诺,对双方都是个打击。他以为这个任务太简单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看到拓跋韬本身并不值得惊奇,惊奇的是看到腰系战刀,手拿弓箭的拓跋韬。“放……”拓跋韬大吼一声,长箭呼啸而出。跟在他后面的几十名战士对准飞奔而来的敌人同时射出了手中的长箭。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大路两旁的密林里飞出了无数的长箭。刺耳的啸叫声被巨大的牛角号声和战马的奔腾声所淹没,它们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林中大道上。奔袭的敌人被眼前的长箭惊呆了。他们茫然地望着,手足无措,脑中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噗嗤……噗嗤……””长箭及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密集的惨叫和恐惧的吼声。战马乱窜,互相冲撞,它们痛苦的嘶叫着,漫无目的地奔跑着。马匪们都沉浸在杀人领赏的兴奋心情里,完全没有料想到死亡离自己这样近,来的这么突然。他们以自己特有的狡猾和凶残,全然不顾生死,疯狂地往两旁的树林里跑。但是长箭太过密集,死得更快。往前,往后跑,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自己人,一点缝隙都没有。长箭疯狂的呼啸着,任意吞噬着无辜的生命,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敌人纷纷中箭,死伤惨重,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和时间。旌樾奋力一刀,磕飞敌人的长箭,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嗓子:“冲,冲出去……”号角兵举号狂吹,还没有吹上几声,已经身中三箭,仰面跌倒马下。旌樾带着极度恐惧的士兵开始再次加速前冲。拓跋韬冷笑一声,回头喊道:“建起路障。”大路两旁同时有七八棵大树先后倒下,发出轰然巨响,立刻把大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旌樾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嚎叫。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个鲜卑士兵瞄准了他的咽喉。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五十一节长箭厉啸而出,刹时射穿了旌樾的脖子。旌樾在马上抖动了一下,接着双手张开,战刀脱手,身躯滚落地面。随后奔驰而来的战马从他的躯体上飞一般地践踏而过。拳头看到长箭如飞而来,几乎本能的从马上飞身跃下,一猫腰躲到了战马的侧腹,紧张的四处寻找逃生的机会。做为马匪头子,他多次被官府,部落的人围剿,成功逃生的经验非常多。但这次他也畏惧了。看到头上呼啸往来的密集箭雨,听到周围痛苦的惨叫呻吟,他不由的毛骨悚然,手脚冰凉。死亡的影子笼罩在他的心里,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密集的箭阵突然停了下来。受伤的人大声惨叫着,有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不堪。活着的人躲在战马或者死尸的下面,动都不敢动。空气中迷茫着浓烈的血腥味,除了伤者的叫喊,战马的嘶鸣,战场上一片死寂,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甚至连林中小虫的叫声都没有,显得非常的诡秘。死一般的寂静。惨烈的死亡气息笼罩在血腥狼藉的战场上,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大路两旁的树林里没有任何动静,那些埋伏在林子里的人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寂静无声。一个趴在地上的士兵鬼头鬼脑地抬起头,四处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动身躯,准备移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咻……”一支长箭突然从树林里射出,发出异常可怕的凄厉啸叫,准确无误的将那个士兵钉在了地上。“火……”不知道那个士兵突然发现横在大路上的大树被敌人点燃了,而且大树已经开始燃烧起来。随即整个大路两旁的灌木丛都开始陆续被点燃。由于是春天,林中潮气重,树木水份多,一时难以烧成大火,但呛人的浓烟已经冲天而起,慢慢地弥漫到整个战场上。“起火啦……”敌人恐惧而无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惨叫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战场,甚至有胆小的士兵已经抵受不住死亡的恐惧,失声痛哭起来。忍受不了的士兵纷纷站起来想逃跑,但随即就被更多的长箭射死在路上。葬月森林里一时间成了恐怖的屠宰场,数千士兵的性命随时都要失去。“投降,我们投降……”拳头眼看被敌人死死包围,前后左右都没有出路,而敌人又有放火烧林的打算,心里大惧,赶忙叫喊起来。“快叫啊,再不叫就要烧死了,叫啊……”他不停地吆喝着,催促附近的手下放声大叫。先是一小伙人喊,慢慢的变成所有活着的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希望求得一条性命。喊声终于有了反应,大路两旁燃烧的灌木立即被扑灭了。幸存下来的人看到希望,喊得更加有劲了。“所有人放下武器,依次走出树林。谁敢反抗,全体格杀。”林子里突然传出呼叫声,好象是一班人在齐声高吼发出的,声音巨大,立即就把敌人凌乱的叫喊声压了下去。几个胆大的士兵立即丢掉武器,解下背在身上的箭壶,高举双手,提心吊胆的慢慢走到路边。看到躲在林中的敌人信守诺言,果然没有发动攻击,士兵们立即争先恐后地站起来,丢掉武器,一溜小跑往树林外逃出。他们知道林子的外面,刚才故意逃跑的汉军现在一定堵在大路入口,出去一个,捆绑一个。拳头看到了铁钺,他紧张地四处望望,小声问道:“那个白痴呢?”“旌樾被拓跋人射死了。”铁钺赶忙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拓跋人……”拳头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旌樾的侍卫刚才告诉我的,他们是被拓跋人堵在前面的。拓跋人全部有武器。”拳头往树林深处小心地看了一眼,气愤地低声说道:“他妈的,拓跋人怎么会和汉人合作。我就是奇怪了,没有七八千人,那里有那么密集的箭阵。这里难道有什么秘密?”接着他转动着一双狡猾的眼睛,疑惑地说道。“肯定有秘密。宴荔游那个老鬼是不是骗了我们?”铁钺点点头,一边跟在前面的士兵后面小步走着,一边说道。“宴荔游没有理由骗我们。”拳头摇摇头,随即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这下完了,三千多人都葬送在这里,刘恢那个老狗估计牙都要笑掉了。”“他们的,这个豹子就是厉害,连拓跋锋都要吃瘪,何况我们。当初叫你不要答应宴荔游,你不干,一定要和豹子较量较量。这下好,几乎所有的兄弟都叫你较量光了。”铁钺不满地望着他,气乎乎地道,“一盏茶的功夫,四千人就让人家一锅端了。这打什么战?”拳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再做声。一个时辰之后,两千四百多名俘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由两个特长的绳子串在一起,想逃都没有办法。还有四百多名伤者被抬出了森林。他们躺在地上,不停的大声呻吟着。草地上,缴获的武器堆得象小山一样,缴获的战马由白鹿部落的人集中在一起。李弘十分不解地看着胡子和燕无畏押着两个大汉朝自己走了过来。左边的大汉一看服饰就知道是个匈奴人,三十多岁,中等个,一张饱经风霜的长脸,一双狡猾的眼睛。正是这双眼睛,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危险,让人不由地产生十分戒备的心里。另外一个人年轻多了,矫健灵活,一张充满朝气的脸,脸上总是带着坏坏的笑。现在两个人看上去都很沮丧,没有什么精神。“大人,我们抓到拳头了。这是他的小老弟铁钺。”燕无畏指着两人说道。李弘恍然大悟。代郡太守刘恢重金悬赏捉拿的两个人,今天一起抓了个正着。代郡的马贼多,多如牛毛,但这两个人却是名气最大的,做了不少坏事,民愤较大。两个人一起抬头望着李弘。看到他如此年轻,两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铁钺的眼神里甚至还有几丝钦佩。“你是豹子?”拳头不客气地问道。李弘点点头,笑着说道:“刘大人知道抓住了你们,一定很高兴。”“被你抓住,自然免不了一死。不过我这小弟年纪轻,跟着我没几年,一直没做过什么坏事,希望大人能留他一条性命。”李弘惊讶了,他注意地看看拳头,然后严肃地说道:“如果一个月之内,你能说服这些人全部改恶从善,加入汉军抵抗胡人的入侵,我就免了你和铁钺的死罪,让你们戴罪立功。”拳头吃了一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能做主?”“我有右北平太守刘政大人的授权,可以以卢龙塞边军的名义招募士卒。短期内我们还有战斗,如果你们立了战功,我自然可以替你们向代郡刘大人求情,免了你们的罪责。”“你没有骗我们?”铁钺紧张地问道。“知道他们是谁吗?”李弘指着胡子和燕无畏说道。两个人摇摇头。李弘笑起来,对胡子和燕无畏调侃道:“两位的名气看样子没有他们的大嘛?”胡子不服气地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知道胡子吗?”拳头和铁钺顿时愣然。铁钺有点不相信地问道:“你就是燕山的胡子老大?”拳头赶忙说道:“久仰,久仰。”他双手被捆着,只好以目示意自己的敬仰之情。随即转头问燕无畏:“不知这位兄弟是……”“他是燕无畏,就是燕山小鸟。”胡子看到拳头立即表达了对他的尊敬,心情大好,立即介绍道。李弘头一次听到燕无畏的外号,闻言放声大笑。看到燕无畏一脸的恼怒,李弘赶忙飞身上马,一路大笑着打马而去。燕无畏怒视着胡子,大声叫道:“不许喊我小鸟。”胡子知道燕无畏讨厌人家喊他这个外号,自知失言,赶忙连连道歉。李弘带着雷子,玉石三个人一路疾驰,飞速赶到距离战场五里之外的森林边缘。拓跋韬和他的五千大军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列阵以待。看到李弘飞奔而来,拓跋韬和拓跋貉两人打马迎上。“谢谢大人赶来相送。”拓跋韬感动地说道。“相交一个多月,我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临行前,来送一送,也是应该的。”李弘笑着说道。“我代表所以士兵,感谢大人对我们的仁慈。如果没有大人的仁心,我们早就葬身于桑乾河了。”拓跋韬和拓跋貉站在李弘面前,给他行了半个礼。李弘赶忙伸手拦住。“如果不打仗多好。”李弘轻轻说道。拓跋韬和拓跋貉默然无语。两人看着李弘,相视苦笑。“能和大人并肩作战,这是我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拓跋韬缓缓说道,“感谢大人的信任。”李弘笑笑,分别和拓跋韬,拓跋貉拥抱了一下。“预祝两位弹汉山之行,旗开得胜。”田重看着葬月森林里燃烧起来的大火,心痛地说道:“好好的一片森林,让我们烧个净光,实在太可惜了。”李弘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说道:“老伯不必太在意。林子烧掉了,还可以再长。如果不烧,问题就麻烦了。拓跋人的五千俘虏突然没有了,跑来袭击的三四千敌人也没有了,别人怎么想?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看出来这里有鬼,再仔细推测一下,不难发现拓跋人和我们之间有瓜葛。烧掉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痕迹,所有的疑点都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五千名俘虏被一把火烧了个净光,将来即使有什么说法,人家也没有办法说我们里通外国。刘大人非常担心计划被朝廷知道,惹来诛杀九族之祸。现在可以派人告诉他,什么后患都没有了。”田重笑起来,指着李弘的脑袋说道:“你胆大包天,该掉脑袋的应该是你啊。”李弘望着面无人色的马城县令柳洮,沮丧地说道:“如今拓跋人的俘虏被敌人一把火烧死在葬月森林里,我们没有办法兑现承诺,只有反悔了。”“没有俘虏交给拓跋锋,那要惹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他恼羞成怒之下,一定会攻打马城。”柳洮恐惧地说道。“这马城是我大汉的国土,即使不用俘虏和他交换,我们也要夺回来。拓跋锋假若敢来送死,我们就和他斗一斗。”李弘严肃地说道。“李大人,我刚刚从鲜卑人手里接过马城。城内没有居民,没有粮草,没有士兵,我们怎么和拓跋锋的大军作战啊?”“我不带来了三千人吗?”李弘奇怪地问道,“你的马城还有四百多守军,这么多人守一座小城,怎么不行?”“没有粮食。仓库里的粮食都让鲜卑人抢走了。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吃的,你的部队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更是解决不了。”李弘脸色大变,他急忙问道:“你们不知道我们要来吗?”“知道。但是从郡治高柳送来的粮食太少,还不够我们马城士兵吃半个月的。”柳洮气愤地说道。这时雷子急匆匆地走进来。“大人,拓跋部落的使者来了。”李弘和柳洮顿时紧张起来。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五十二节拓跋部落的使者怒气冲天,拂袖而去。李弘坐在案几旁边微笑不语。柳洮紧张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不停地说道:“不得了,不得了,拓跋锋要来了。”李弘看着柳洮恐惧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着说道:“大人,你看这样如何?你带上府衙里所有的人,还有马城的守军,立即赶到高柳去。见到太守大人,告诉他马城的现状,向他催要粮食。一旦粮食备齐,就让马城的守备部队送过来。我率军在这里抵挡拓跋锋,将功折罪。”柳洮眉头一挑,神色大为激动,赶忙说道:“那就辛苦军司马大人了。”李弘在城外目送柳洮等人离去。看到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李弘轻轻地笑了起来。“雷子,通知胡子带上所有俘虏,立即进城。”雷子答应一声,打马绝尘而去。“守言,那个拓跋人呢?”李弘问郑信道。“在驿馆里。”“立即带他来见我。”夜晚的马城分外宁静。城南葬月森林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烈焰不时地腾空而起,火光映红了整个半边天。炙热的空气笼罩在马城上空,使得城内的温度显著提高,好象提前进入夏季似的,闷热难当。“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最好象我们在桑乾河碰到的那场大雨。”李弘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大火,十分焦急地说道。“大人还记得卢龙塞梅山上的那场大火吗?”郑信笑着说道,“比起这场火,要小多了。”“葬月森林方圆十几里,树大林密,烧起来气势当然要比梅山的那场火大。还好这几天风不大,要不然火势更是惊人。为了迷惑敌人而烧掉这么大一片森林,实在化不来。马上下场雨就好了。”郑信望望天,摇摇头说道:“恐怕很难如大人所愿。”玉石急匆匆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