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战场上犬牙交错的战线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那一块是敌人,那一块是自己人。柯最命令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原中军两百多人,加上大营中剩余的两百多后勤士卒,组成一支部队,准备亲自率领去支援中军战场。 但阙居的传令兵告诉他:大人不同意。 柯最痛苦的几乎要吼叫起来。他太想报仇了。而且这个机会就在自己眼前伸手可及的地方。阙居的一名手下接过了指挥权。 柯最一个人痴呆呆的坐在马上。柯最根本不知道牛头部落的风裂大人率领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已经悄悄埋伏在后面的小山上两天了。 而此时阙居已经与风裂闹翻了。 第七章 必死之局(3) 阙居愤怒的躺在草地上,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风裂嫌他吵,又命人在地上抓了一把草塞进了他嘴里。看他还在怒气冲天的挣扎,风裂对身后几个侍卫挥了挥手,“给我打。”几个壮汉立即扑了上去,对着阙居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不大一会儿,地上的阙居就不动了。 这时一个传令兵飞快的跑了上来。 “大人,柯最大人自杀了。” 风裂微微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死得好,死得好啊。”他转身对着自己的部下,用力大叫道,“听到了吗?这就是背叛大帅的下场。今天都要死,我们全都要死!” 他的部下们惊呆了。 战场上的形势正在按照它固有的规律在进行着。铁狼的部队重新在蓄积力量,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公孙虎,段松虽然拼尽所有力量歼灭了内围圈中的敌兵,但同时也把自己陷进了绝境。他们已经没有力量突围。但他们知道即使能突围,他们也不会冲出去。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抢先进攻,打乱敌人阵脚,拖住敌人,等待大帅的主力部队赶到进行最后的围歼。 慕容风率领八万大军在距离驹屯三里的山野上出现了。 铁鳌和后厘从各自的队伍中飞马而出,询问大帅在分兵之前可有什么交待。 慕容风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你们到达驹屯的东北方之后,还是先不要出击。如果我们四千骑能够解决问题,你们就保存体力,先我们一步去包围和连的大军。如果出现了异常,你们也算是一支奇兵,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铁鳌和后厘齐声答应,打马而去。大军随即分成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西。 越接近战场,厮杀声就越是清晰,就连空气中飘浮着的血腥味都越来越浓烈。 慕容风对身后的号角兵挥挥手,“告诉他们,我们到了。” 十几个号角兵同时硕大的端牛角,同时吹响。“呜……呜……呜……” 连续不断的巨大声音,突然之间超过了密集而又嘈杂的马蹄声,直冲入云霄。其他各支部队的号角兵听到示意,也不约而同的跟在后面,吹响了号角。整齐的嘹亮声音一时间充斥了整个空旷的原野。 战场上,慕容风的士卒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而长鹿部落的士卒们却显得惊惶失措。 小山上的风裂猛然转头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嘴角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回首对自己的部下吩咐道:“大军列阵,准备出击。” 第八章 作法自毙(1) 驹屯上空充满了此起彼伏的牛角号声。长声的,短声的,急促的,悠扬的,低沉的,高昂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把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和繁忙一丝不漏的显现了出来。 驹屯东南方向的小山上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他们紧张而有序的行进在高大茂密的树林里。远远看上去,就象小虫在绿色树叶下蠕动,更象草原上绿油油的小草被一阵轻风拂过,带起一圈圈荡漾的波浪,向四周传了开去。 慕容风的大军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高大的火红色大雕帅旗在迎风飘扬,无数面五彩斑斓,色彩缤纷的旗帜簇拥着它。随即从天际之间慢慢走出一片长长的巨型骑兵队伍。 铁狼,公孙虎,段松神情肃穆,三人在不同的位置同时望向远处那座不起眼的小山。阙居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么多部队隐藏在这里而不被人发觉呢?他们忽视了,而侦察斥候也忽视了。慕容风说得对,是人就会犯错误。斥候只是普通士卒,他们不是战场指挥官,不可能事无巨细一一侦察无误。在敌人集中的区域,谁也没有能力到敌军内部去打探敌情。但指挥员思想上的忽视会导致他们直觉认为这个区域安全。结果是灾难性的。随即他们听到了熟悉而又非常遥远了的鼓声。 “是牛头部落的风裂大人。” 铁狼和公孙虎对这鼓声非常熟悉。他们曾经随着这鼓声冲锋陷阵。风裂大人是大帅的铁杆朋友。 两人心中蓦然狂喜起来,大帅和风裂大人联手,这鲜卑天下还有多少对手? 慕容风非常痛苦。他远远的就听到了牛头部落特有的牛皮鼓声。在鲜卑族中,同时用牛角和鼓指挥的只有牛头部落。因为风裂喜欢。他是在与大汉国人交战过程中学到的。风裂有智慧,聪明。当年他和慕容风一样,也是追随檀石槐统一鲜卑的几个主要大将之一。他是慕容风生平引以为知己的几个人之一。他们是好朋友。 慕容风始终想不透风裂为了什么背叛自己?他找不出理由。虽然他对李弘说风裂和阙居是亲戚,但他明白那是自己欺骗自己。风裂的孤傲,是他不能得到檀石槐信任的根本原因。檀石槐击败匈奴之后,与风裂在是否攻击北方丁零族的问题上产生了激烈冲突。风裂傲气十足,根本不拽檀石槐,而且出言不逊。檀石槐被激怒了,把他赶回到二千多里之外的牛头部落,发誓永不起用。但檀石槐错了。第一次攻击丁零族遭到了大败。虽然后来在慕容风,落置鞬落罗等人的精心策划下,第二次击败了丁零族人,但这却是檀石槐一生中非常窝囊的事。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因此结下深仇。 想起曾经与自己一起驰骋疆场的好朋友,现在却成了对手,他不由得黯然伤神。就在三天前,他还认为风裂是自己一生的好朋友。要不是豹子随口说出了他们这帮阴谋者的漏洞,让他从中推敲出了风裂的背叛,自己将第二次遭受到奔牛原上的命运:部下突然背叛,倒戈一击,大军全军覆没。 小山上的骑兵象潮水一般涌到了山脚下列队。 风裂骑在马上,高声命令号手:“吹响全部号角,告诉他,好朋友风裂来了。” 慕容风望着两里之外的牛头部落大军,听着他们传送过来的信息,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好朋友啊。他从心里感叹道。 “大帅……”李弘突然在他耳旁大声叫了起来,“各部都在等待你下命令!” 慕容风稳定了一下情绪,望着面前这个浑身充满了朝气的青年,心里涌出一丝温暖。就是这个白痴小子无意中的一句话,挽救了自己,挽救了成千上万追随自己的将士。 慕容风指着帅旗对李弘道:“拿着它。”李弘不知道大帅要干什么,但他还是坚决的从掌旗兵手中接过了那面大旗。 慕容风回头对传令兵下令:“立即以最快速度通知铁鳌,后厘两位大帅,风裂是敌人。和连的部队有可能从吠溪方向扑过来,叫他们背靠驹屯的南方布阵。即使我的帅旗倒下了,也不要发一兵一卒过来支援。” 传令兵敬礼,打马,绝尘而去。 慕容风随即命令号角兵:“告诉铁狼,公孙虎,叫他们坚持下去。” 再指着三个传令兵道:“你们去找到铁狼或者他们三个人中间的任何一个,告诉他们风裂是敌人,没有援兵去帮助他了。让他们拖住长鹿部落大军。即使他们全部战死了,也不要让一个长鹿部落的士卒进入西南方向的战场。” 三个战士领命,各自用马鞭猛抽坐下战马,象三支射出去的箭一般奔向杀声震天的西北战场。 “豹子,高举大旗,随我来。”慕容风猛的一鞭抽在马背上,纵马出列,沿着排成纵队的骑兵队伍,向大军左翼跑了过去。李弘高举大旗,紧紧跟在他身后。 亡山部落的禽友小帅,苏木部落的非及小帅站在大军左翼的最前面,迎着奔跑过来的慕容风,一边施礼一边喊道;“大帅。” “牛头部落的风裂背叛了。马上开始决战,你们带领左翼部队冲锋。”禽友和非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大帅脸上坚定不疑的神色,两人赶忙连声答应,各自纵马向自己的部队跑去。 慕容风说完以后立即拨转马头,向右翼部队飞马而去。力坉部落的犁铧小帅,西枸部落的荼嚣小帅迎了上来。 “牛头部落的风裂是我们的敌人。决战开始后,你们带领部队在右翼冲锋。” “是,大帅。”两人立即拨转马头跑回自己的部队。 慕容风再次回头,打马在阵前奔跑起来。李弘落在他马后一丈的地方,紧紧跟着。由于马速快,大旗的阻力非常大,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举起它。他知道这是大帅用他的帅旗,在告诉排在后面的士卒们,大帅正在排兵布阵,马上就要开始大战了。 慕容风猛地抽出他的战刀。 第八章 作法自毙(2) 他用尽全身力气在马上高举起战刀,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对着一张一张望着他的面孔,大声吼道:“呼嗬……” 旁边的士卒听到大帅高喊冲锋前的战斗口号,立即高举武器,同声应和:“呼嗬……” 慕容风突然拉紧马缰,止住狂奔的战马。战马止不住脚步,只好全身耸立而起,两只前腿尚还是弯屈着在半空中作势,好象要在虚空中飞跃而去一样。愤怒的嘶叫随着高昂的马头响彻平原。慕容风人随马势,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中。他再一次举刀高吼:“呼嗬……” 更多的士卒听到了主帅的叫声,更多的战士举起了各自的武器,随同主帅高声吼了起来:“呼嗬……” 慕容风骑马站在原地,面对着自己的战士,挥舞着手上的战刀,把自己心里的愤怒和深情一起随着叫喊爆发了出来:“呼……嗬……” 所有的战士,包括最后排的战士都已经听到了呼叫,他们神情激奋,热血沸腾,用尽全身力气高举武器,发出了地动山摇一般地怒吼:“呼嗬……” 慕容风拨转马头,战刀前举,“勇士们,杀啊……” 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号角兵同时吹响了冲锋号角。 “呜……呜……” 四千名士卒,每排五十人,八十排,就象一块坚石巨铁。这块巨铁在慕容风的带动下,一字排开,开始缓缓移动。 风裂的五千大军还有一部分在山上。大约三千多部队已经在山脚下列好阵势。山上的部队在川流不息地迅速往山下集中。 “大人,前军,中军,左军都已经就位。右军正在急速集结。后军还在山上。” 风裂不耐烦地怒骂道:“混蛋,快一点,快一点。” 慕容风非常异常的没有向他发出回应,这让他产生了一丝强烈的不安。难道被慕容风识破了计谋?风裂认为不可能。所有的计划都由他一手安排,绝对不可能出错。 “出错了又怎么样?慕容风识破了又怎么样?我的计划完美无缺,至此全部铺开,再无更改的可能。这鲜卑的天下已经面目全非了。”风裂几乎疯狂地叫了起来,“来吧,都来吧,杀死我吧!” 站在他周围的部下个个面色忧郁,不知自己的大人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你们不要管我,去忙你们的。我要死了。我快活,我高兴,所以我疯了。大帅是天下无敌的。在战场上没有人是大帅的对手。我们都会死,都会死的!”风裂声嘶力竭地叫起来。 慕容风的大军里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叫声。这吼声冲入云霄,就象炸雷一般,震动了整个驹屯上所有的生灵。 铁狼和他的部下们知道慕容风的大军即将发动,不由的人人兴奋,个个突然之间好象增添了无穷的力气一般。铁狼举刀高呼:“兄弟们,援兵来了,杀啊。” 长鹿部落的士卒们虽然惶恐不安,不过,他们的主帅既然没有发出撤退的命令,那也就只好一拼到底,决不言退。 公孙虎的身上已经中了两支长箭,但他不能停下,周围全部都是敌人,稍一疏忽,就是性命之忧。远处的段松也已经被打下了马,他奋力挡住一支敌人射来的箭,对公孙虎大声喊道:“老虎,大帅开始进攻了。” 公孙虎耳中传来远处惊雷一般地吼声。他激动地大声叫起来:“顶住,顶住。结阵待援,结阵待援。” 段松和他的部队虽然已经把内圈敌人解决了,但他们自己也遭到严重损伤,只剩下七百多人。而敌人尚有一千二三百人。谁都想吃掉对方,因此只有损耗,再损耗,直到其中一方人数剧减到不足以抵抗为止。 风裂被这一声闷雷惊醒了。他立即中止了疯狂的表演,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和沉着。 “命令大军加速集结。前军前移一百步。” “大帅,慕容风的军队已经开始起动了。”一名千夫长一直在观察敌人大军的动向,他突然回头对风裂惊叫起来:“天啦,他冲着我们来了。” 风裂头都不回,随手指着号角兵说道:“吹响集结号,准备冲锋。” 慕容风的大军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无敌气势,如水银泻地一般,正对着风裂的牛头部落大军,笔直的冲了过去。 慕容风清楚的知道风裂的优势。他能够带着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今天的决战绝对避免不掉。假如他不知道风裂已经背叛了,现在看见风裂带着这样一支大军前来相助,他肯定会感激涕零的。风裂的优势就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敌人。一旦等慕容风大军发起冲锋,风裂的部队从后掩杀,那就是一场灾难。慕容风的大军不可能有机会回头,也根本没有办法回头。飞奔的战马,几千战士,谁半途停滞都会被后面飞奔而来的战马撞死踩死,只有等待屠杀的命运,就象在奔牛原上,慕容风的大军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慕容风这次要反客为主,主动邀战这些草原上的无耻之徒。奔牛原上的惨败,是他这一辈子的痛。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洗雪耻辱了。哪里想到上天会待他如此之厚,送给他这样一个雪耻的机会。 他要进攻,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兄弟就象手无寸铁的牲畜一样被人活生生的宰杀。慕容风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立即开始了攻击。 他要告诉那些无耻之徒,英雄就是英雄,要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他要用最原始的,最具有攻击力的,最具有杀伤力的,也是最雄伟壮观的铁锤大阵砸碎这些阴险卑鄙的小人,砸扁这些世间丑恶的孽畜。 李弘依旧举着巨大的帅旗紧紧跟在慕容风的身后。 “豹子,收起帅旗。”慕容风偶然回头,看见李弘脸憋得通红的,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大旗旗杆抱在怀中。因为马速飞快,大旗面所产生的阻力已经不是人所能抱的住了。 李弘本能地喊了一句:“不!” 第八章 作法自毙(3) 慕容风气地骂了起来:“你个白痴,这个时候用小旗,你知道不知道?” 李弘茫然地摇摇头。慕容风懒得理他,用手指指身后,叫他自己看。李弘甩头向后望去,脸立即就更红了。在第二排高速奔驰的队伍当中,十名旗手各自都轻松的举着一面红色小型帅旗。排在李弘身后的慕容风侍卫们朝他举起了大拇指,意思是夸奖他,你真有力气。李弘赶忙手忙脚乱地把大旗放下,一边骑在马上一边把它卷了起来。慕容风侧头望着他。李弘冲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部队的速度越来越快,士卒的双耳似乎都要被轰鸣的马蹄声震聋了。战马越跑越兴奋,四蹄逐渐开始腾空而起了。 风裂兴奋地骑在马上,不停的催促着手下排成队列。山上的骑兵已经开始加速往山下集合地冲了。山脚下集结号声,列队号声,准备号声响成一片。 风裂没有想到慕容风就象没有听到他发出去的确认号似的,以最快的速度,以最没有想象力的阵势直接朝他冲了过来。风裂看到自己的军队还在布阵,不由急得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发起冲锋就会马上失去速度上的先机。但右翼部队还在列队,后军还在山上。 “再吹号,告诉对方我们是牛头部落,是援兵。”他还是不相信慕容风会识破他的计谋,他心存侥幸地认为也许慕容风不在这支队伍里。于是要求再次吹号,看能不能拖延一下对方。 号角手再次吹响。 慕容风的双耳内贯满了呼啸的风声,如雷般的马蹄奔腾声,根本就听不到从两里之外吹过来的号角声。 慕容风举手,用力挥下。身后的号角兵立即吹响了加速号,随即十几把角号同时吹响起来。所有的骑兵都不约而同地俯身趴到马背上,身体重心前倾,以减少阻力。速度再次加快。 风裂的脸色有些不对了。他大声对号角兵叫道:“吹响冲锋号!” 他身边的一名千夫长惊叫起来,“大人,右翼部队还没有列队完成。” “不管了,命令他们就以这种松散阵形冲击。再不冲锋,我们就要被人家一拳砸死了。” 这时,冲锋号已经“呜……呜……”响了起来。 风裂带着手下旋风一般冲到部队最前列。他举起手上的长枪,回首大吼:“呼嗬……” 士卒们纷纷拿起武器,高举过顶,放声应和:“呼嗬……” 风裂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挥枪长啸,士卒们再次高吼:“呼嗬……”其声若惊雷,再次在小小的驹屯上空炸响。 在驹屯西北部的战场上,铁狼他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有士卒已经高兴的叫起来:“来了,来了……”因为估计主力马上就会赶到,铁狼没有再次组织力量对剩余三个包围圈中的敌人发动歼灭性攻击,而是加强了包围。 公孙虎被段松拽进了他们临时用小阵势拼凑而成的一个梯形防御阵势里。两个战士帮助公孙虎脱下上衣,正在用小刀帮他挖出陷入肉内的箭头。敌人似乎被西南方向连续不断的高呼震骇了,进攻势头明显弱了下来。突击前军和后军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七百多名士卒。他们趁着敌人攻击节奏减缓,立即收集整理武器,重新布置阵势,准备等一下主力骑兵冲过来时,防止被误伤和冲散队形。一个掌旗兵突然从马背上取下大旗,将他重新竖了起来,牢牢地插在地上。 风裂的大军开始移动,开始加速。风裂的全身几乎都趴伏在马背上。迎面而来的风猛烈的吹着,让风裂根本就睁不开眼。他只好把头放在马颈子的侧面。他看见自己的部下一个个都抵挡不住由于高速而带来的狂风括面,基本上都是歪头歪脑的。风裂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今天的风向对自己骑兵非常不利,而且,现在的风好象也大了。 他放弃了再次加速。如果再加速,恐怕士卒们连箭都射不出去了。 双方的距离五百步。 慕容风大军骑兵的战马速度基本上已经达到极限。数不清的马蹄在杂草丛生的原野上起起落落,带起的野草和泥巴在空中跳舞。铁骑越过,原野上已经看不见竖立的绿草和大片的灌木,有的只是一片狼藉。 铁狼和几个部下呆立在战场边缘,望着原野上高速奔跑的两支大军,不清楚为什么大帅不来支援他们,反而去攻击应该是来支援的风裂大军。三个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向铁狼他们冲过来。慕容风当心他们陷在战场内部,指令传达不到,所以特地派了三个人同时去。结果三个人非常幸运,远远就望见了铁狼。 铁狼惊呆了。风裂背叛了慕容风。不可能。风裂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慕容风,慕容风也救过风裂,两人是生死之交。风裂为了什么会奔背叛慕容风?为官?他连檀石槐给他的大帅位置都不要。为财?他的牛头部落在鲜卑族中是有名的富裕。他有什么理由背叛慕容风。在鲜卑,只有他一个人公开支持慕容风叛变并且一直在资助慕容风。四五千大军,没钱喝西北风哪。他会背叛慕容风?除非他疯了。 铁狼已经没有心思再关注西南方向的战场。他望着远处两支逐渐接近的大军,感受着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听着奔雷一般的马蹄轰鸣声,他的心情异常的沉重,没有临战前的兴奋,没有战胜敌人的欲望。闻名鲜卑族的一对生死之交决裂,对阵,厮杀,直至一方死去。这对鲜卑人来说,是一种悲哀。 “给公孙虎,段松消息,让他们固守待援。传令,攻击右侧包围圈。”铁狼一边发出命令,一边拨转马头, 往战场中央集结部队去了。 双方相距三百步。 风裂的部队一直在匀速前进。风裂很悲哀。自己为什么每次在关键的时候都会输给慕容风。这次稳操胜券的一局好象又出了问题。慕容风在最关键的时候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功亏一篑。结果造成了如今这样后果严重的被动,不但部队没有完成集结,而且还被慕容风逼得仓促应战,连这天上的风都不帮忙。迎风而战,当真是自寻死路。死就死吧。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全速前进……”风裂大声喊道。 牛角号声冲破巨大的轰鸣,一声接一声地传了下去。部队奔驰的速度突然加快。战马的呼哧呼哧声清晰可闻。 风裂的部下赶忙提醒他,“大人,风太大,会影响上箭。” 风裂疯狂的大笑起来:“不射了。杀啊!” 双方相距两百步。 第八章 作法自毙(4) 慕容风已经看出来风裂的大军在迎风而来,由于高速而产生的狂风已经严重影响了部队行进的速度,战术反应也会大受影响。同样,大风也会让风裂的士卒们在交战时反应迟钝。 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为了保证速度,保证这个铁锤大阵的威力,取消箭阵射击。速度,要速度。号角兵发出了信息。 双方相距一百步。双方都没有等到令人恐惧的箭雨。双方的士卒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双方相距五十步。慕容风和风裂同时看见了对方。两人的眼中都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有的就是悲哀。 风裂的士卒突然之间恐惧了,好象看到了死神突然从对面的队伍中冲出来,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凄惨的微笑。 铁锤大阵根本就不象铁锤,而是一百只待人而噬的张着血盆大口的嗜血猛虎。纵排两百骑,横排两百骑,每两骑一组,纵向间隔仅能容纳一马而过。在高速奔驰的情况下,如果你不想直接撞到正对面的两骑一组的士卒身上,你就得被迫进入那一百条通道。而通道有六百步长。通道里的士卒会利用各种武器,毫不留情的对敌兵展开血腥的杀戮。而每二骑一组却能起到士卒们对自己左右方向的有效保护,留得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杀死敌人。 双方在瞬间轰然接触。直接对撞的士卒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风裂的士卒由于速度不够,撞击力自然小了许多。而慕容风的铁骑速度基本上达到了疯狂的状态,遇到什么撞飞什么,当真是遇人撞人,遇鬼撞鬼,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其锋。一旦自己人折损,其后面一骑立即补上,绝不给对方可趁之机。马上的骑兵手执战刀,或左侧,或右侧,狂呼猛吼,任意砍杀,酣畅淋漓。进入通道的士卒感觉自己就象奔进了一条死亡之路,这路上无数的刀光剑影,凶神恶煞,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没有士卒可以跑出这条长达六百步的死亡通道。除非这条路上全部都塞满了人,杀不尽杀。 第九章 异变突起(1) 风裂不敢和正面的敌骑碰撞,他斜转马头,进入了通道。每个人在说死亡的时候都非常容易,但真正面对死亡时,许多人选择的是躲避。风裂躲进了死亡之路。正面迎敌绝对是要被撞飞出去的,不如在这里杀出一条血路。风裂手上的长枪就象一条喷吐着舌信的毒蛇,他上挑下刺,左挡右滑,却依旧能骑在马上高速奔跑。他后面的士卒没有他那么好的武功,不是被砍死栽倒马下,就是被长矛洞穿,否则就是遭到长箭的射杀,接着就被奔马踩踏的不成人形了。 通道内每个敌兵都觉得自己走进了死亡。在眼前飞舞的都是对方士卒的武器。左边的骑兵飞奔而来砍下一刀,同时右边的骑兵跟着砍下一刀,还没有喘气,随后而来的二名骑兵又是左一刀右一刀砍来,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夹杂着还有长箭随时从不同的方向射来。死亡笼罩着这狭窄而漫长的通道。 慕容风和李弘并排而行,二人勇不可挡,一路狂奔,手上的刀不停的对着迎面而来的敌兵砍过去。借助高速奔驰的战马而产生的巨大力量很轻易的就能重创甚至于杀死对手。 慕容风大军组成的铁锤大阵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就象一只饿极了的雄狮一口就吞噬了猎物的头,更象一只巨蠎张开着血盆大口在拼命吸食食物,只有进的,没有出的。风裂的骑兵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被杀的血流成河,整个前军一千多人几乎全部损失了。 慕容风的大军没有因为敌人的阻碍而减速,他们踩着牛头部落士卒的躯体,依旧在狂奔,风卷残云,所向披靡,就象决了堤的洪水,波涛汹涌,挟带着风雷,怒吼着一泻而下。在铁锤大阵的身后,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断肢残体,成百上千的士卒倒在血泊之中。没有惨叫,没有呻吟,仅仅就是没有生命的躯体。 风裂在抵挡了无数件兵器的砍杀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冲出了可怕的死亡之地。慕容风的军队速度太快,已经把他甩出了阵势。他没有杀死一个敌人,因为他只能防守,防守,再防守,敌人的兵器一件接着一件,无穷无尽,从头到尾都是非常有节奏的劈下,劈下,再劈下,好象没有个中止的时候。风裂手忙脚乱,虽然侥幸留住了性命,但还不如死去。他的身上被砍中了几十刀,中了五箭,全身鲜血淋漓,疼痛欲死。战马早就抵挡不住如山一般连续剁下的重击,四肢软瘫跪倒在地。风裂痛得昏厥过去,一头栽倒在马下。 由于惧怕被铁锤大阵卷入,左右翼士卒大部分纷纷四散逃避,绕到大阵的左右翼和它的后方,开始了全力攻击。 率领牛头部落中军的将领意识到,如果不能立即阻止慕容风大军的前进速度,其铁锤大阵的威力将无法抵挡,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死亡。在风裂和前军一起陷入敌阵之后,指挥权已经按照规则递交到中军主将的手上。他命令手下吹响收缩阵形,集结中军的号角。他准备以不顾死亡数量,纯粹自杀性的办法,用密集阵形,与铁锤大阵硬撼,逼迫其降下速度。敌兵阵势一旦失去速度,也就失去了灵活性,失去了机动性,剩下的就是各凭本事,谁能坚守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风裂的前军已经完全被铁锤大阵吞噬。他们就象秋天的落叶一般,被一阵狂风卷起,尔后满天飞舞,飘散到无人角落,化作一堆沃土之肥。 风裂的中军随即被卷了进去。 慕容风眼前的敌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没有理智。他们就象失去意识的僵尸,更象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把自己全部压到了生死的赌桌上。李弘就象一头嗜血猛兽,嘴里发出早已不成人声的嘶吼,手上的战刀舞得象小风轮一般呼呼作响,敌兵就在这密不透风的刀下,纷纷化作亡魂而去。 牛头部落的士卒用自杀性的阻击在损失了几百人之后终于奏效,战场上这头狂暴的巨兽疯狂地奔跑速度开始慢慢地降了下来。牛头部落的中军在折损了大量人马后,终于将铁锤大阵的冲击势头阻止了。其后成散兵阵形陆续赶到的后军恰到好处的顶了上来,和中军残部会合,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彻底遏制住了慕容风大军的冲击。 更多被挤在外围的敌兵已经凶狠的向这头狂野的巨兽扑了上去。敌人的左右两翼正在一队队的拉开距离,利用战马的速度直接面对铁锤大阵的侧翼进行轮番攻击。 慕容风的士卒突然之间伤亡剧增。 慕容风听到了报警的号角声。那是自己人在告诉他两翼已经遭到敌人骑兵的冲击,可能会被击破阵形。铁锤大阵必须要速度,没有速度就是战场上一头笨重的大狗熊,虽然庞大无比,皮糙肉厚,但终归会被团团包围的恶狼一口一口地咬死。尤其是侧翼,如果大阵停下来,侧翼的士卒基本上就是敌人攻击的活靶子。时间一长,就是毁灭性的崩溃。 慕容风奋力高吼:“左前点圆击……左前点圆击……” 号角兵们立即放弃了攻击敌人,在周围战友的保护下,以全身的力气吹响了变阵的号角。 这时铁锤大阵还有一定的速度,这已经足够变阵需要,而双方正在血战的两翼因为敌人需要让战马奔跑起来的距离,显得空间非常充裕,这更加有力于侧翼骑兵的运动 随着直冲云霄的巨大号角声的响起,慕容风的士卒丝毫不理会敌人对他们的野蛮攻击,开始变阵。整个铁锤大阵就是一块铁板。现在这块铁板以左翼前点为中心,开始了缓慢而坚决的转动。左翼前点的士卒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拉紧缰绳,止住了奔跑的战马。掌旗兵在战友的掩护下,突然举起了三丈高的火红色的大雕帅旗。硕大的旗帜在风中呼啦拉的抖动着,在激烈的战场上显得异常的醒目。它仿佛在告诉士卒们:我就是中心。 慕容风随着阵势催马斜转,左砍右劈。但前面的敌人实在太多,阻力非常大。奔牛原上在敌人的包围中左冲右突的情景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不,决不能让士卒们遭到屠杀。慕容风左手拉紧马缰,整个人跃上马背,一挺身,站了起来。 在这种激烈的战场上,让自己暴露在所有敌人的攻击范围内,简直就是疯狂。旁边的李弘惊呆了,他连喊危险的时间都没有,甩手就把战刀朝着射向慕容风的三支呼啸而来的长箭扔了过去。同时右手在马腹上急速取下那面帅旗,迎风展开,不待举起,更多的长箭已经随后射到。李弘大吼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挥动三丈长的旗杆,奋力拨开敌人射来的箭矢。有一两支依旧逃过了李弘的阻击,但都有惊无险,偏离慕容风而去。大旗展开,遮挡住了慕容风的身影。 慕容风此时已经面对着自己的部下,全然不顾身后的敌人,举刀高呼起来:“呼嗬……” 紧随其后的战士们看到了大帅的勇敢,无不士气大振,随之振臂高呼:“呼嗬……”高呼声惊动了战场上所有正在全神贯注杀敌的士卒们,他们猛然抬头,看见了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大帅站在飞驰的马背上,背后一面巨大的红色雕旗迎风招展,大帅正在领着他们奋勇杀敌。大帅在高呼,在呐喊。 第九章 异变突起(2) “呼嗬……”士卒们不约而同的从心底喊出了誓死奋战的决心。 士卒们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热血在血管内沸腾,杀气在暴涨,浓烈的战意霎时间达到了顶点…… 慕容风把战刀高高的挥起,再次和士卒们一起高吼:“呼嗬……”震耳欲聋的吼声终于把战士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全部激发了出来。听在牛头部落士卒的耳中,却犹若晴天霹雳,心中的恐惧和惊慌几乎达到了顶点。 慕容风转身落到马背上,战刀前指,“杀啊……” 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两支长箭。 虽然李弘用尽一切办法挥舞着巨大的大旗,努力帮他挡箭,却依旧不能避免他的受伤。“回去又要挨老狼的骂了。去死吧。”李弘一边挺着三丈大旗做长矛冲刺,一边忿忿不平的骂着敌人。 大阵转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任牛头部落的士卒如何竭尽全力抵挡,都已经不能阻止阵势的转动了。这头疯狂的野牛被人套上了绳索,正在围着一个中心,更加疯狂的转起圈来。 所有在这个圈中的生命转眼之间就被辗成了齑粉。 这个圆形的运动中的陀螺大阵就是铁锤大阵在战场上的变阵。它的变阵非常困难。速度,时间,敌人数量,敌人攻击方法,己方的士气,战术素养等等受限条件太多,成功率几乎没有。但今天由于慕容风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部队在阵形不整,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仓促应战,终于导致了败局,成就了铁锤大阵的辉煌。 陀螺大阵在战场上疯狂的旋转,快速的移动,力图把一切可以吸入的生命都化为灰烬。 牛头部落大军开始围着这个大阵,组织一支支百人小分队,就象一支支利箭一样,从不同的方向轮流冲击大阵,力图撕开缺口,把飞旋的陀螺辗成碎片。 战局进入胶着状态。 公孙虎用大斧支撑着身体,呆呆的望着西南方的战场。他不明白,大帅为什么和风裂的牛头部落大军打起来。风裂不是用牛角号告诉大帅,他是支援部队吗?大帅难道疯了? 段松对着远处的敌人狠狠的射出了一箭,对着公孙虎喊道:“敌人援军上来了。” 公孙虎收回心思,顺着段松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已经从阙居的大营里冲了出来。 阙居的侍卫在风裂离开后,把阙居驮回了大营。阙居鼻青脸肿,肋骨被打断了几根,根本爬不起来。他把风裂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无数遍。 手下把最新的战况向他做了汇报。问他是不是按照柯最最初的计划派援兵去支援中军战场,尽快把公孙虎和段松的部队消灭掉。然后抽出部队支援左翼。只是这样一来,阙居身边除了几个侍从,一个士卒都没有了。 阙居几乎神经质地叫起来:“快去宰了他们,都去,一个都不要留在这里。” 风裂已经全军出动,没有一个援兵了。要想活下去,只有自己靠自己了。他不由的想起了穷途末路的柯最。自己很快也要走到这一步了,随即他就望见了柯最的尸体。 他大叫起来:“快把他丢出去,快丢出去……” 已经走到帐外的侍从赶忙又跑进来,手忙脚乱的把柯最的尸体抬出了大帐。柯最毕竟是中部鲜卑的最高首领,是大人。几个士卒还是非常慎重的把尸体放在了旁边的侧帐里,没有把他抛尸荒野。 阙居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耳中传来士卒们飞驰而去的马蹄声,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厮杀声。 铁鳌接到慕容风的消息,半天没做声。然后他和后厘两人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神。铁鳌摇着脑袋苦笑起来:“风裂是敌人?” 派出去的斥候连续不断的飞驰而回,向两人汇报着战场上的最新态势。天上的太阳在慢慢的西斜,逐渐的离地平线越来越近了。阳光变得越来越柔和,金灿灿的非常好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 铁鳌在草地上慢慢地踱步。后厘在和铁果一个望天,一个蹲在地上数蚂蚁。四千大军在原野上一字排开,士卒们站在战马旁边休息。没有人说话,除了战马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嘶。 从三里之外的驹屯战场上传来的厮杀声一直连续不断,没有停过片刻。其激烈的程度可想而知。但大帅给他们的是死命令:即使帅旗倒下了,也不许派一兵一卒去支援。他们心里焦急如焚,却不敢违抗大帅命令。铁鳌对慕容风的信任,那是几十年以来,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 黑鹰部落的神鹰突然从云层里冲了出来。它舒展着一双巨大的翅膀,速度奇快无比的向地上的大军射了下来。铁鳌的脸色剧变。 铁果大叫起来:“准备迎敌。” 号角手翻身上马,吹响了集结号。由于为了隐蔽性,只有一个号手吹响了号角。但已经足够了。四千人都鸦雀无声,空旷的原野上这个单调的声音四处可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鹰部落的骑士已经到了马背上。而在大军右翼阵势里的先齿部落战士还在上马,或者整理装备,看上去就是乱糟糟的。 神鹰身体悬在半空,来来回回翻腾着做了几个姿势,随即再次冲上云霄,消失在高空中。 “大帅估计的对,从北面果然来了一支部队,人数非常多。”铁鳌迎着后厘询问的目光,轻声说道。 “多少人?距离这里多远?” “神鹰能够提前发现敌军已经不错了。它又不是人,不会讲话。”铁鳌失声笑起来。先齿黑黑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敌人远道而来,必定疲惫,疏于防范。我看我们把部队带到东面。趁敌人急急忙忙进入战场之际,从它的正侧面攻击,必定能够起到一击必中的效果。” 先齿点点头,“一切听老大帅吩咐。” 第九章 异变突起(3) 铁鳌对身后号角兵道:“命令部队,将攻击方向转向正西面。”四千大军随着号角声的指挥,缓缓的将阵形由南北方向调整为东西方向。 三个斥候不约而同出现在大家的眼里。他们拼命的挥动着马鞭,飞速向大军驰来。 “大帅,敌人从北面赶来。人数大约四五千人。我们在十里之外发现了它,立即赶回来汇报。估计现在距离我们五里左右。” “其他人呢?”铁鳌一共向北面这个方向派出了二十名斥候。 “按照大帅的命令,他们在后面阻击敌人的斥候接近我们。” 铁鳌用手摸摸自己花白的腮须,红光满面的脸膛上,显出了一丝临战前的兴奋。铁果和后厘已经激动地跃跃欲试了。 “可看清是什么部落的部队?” “看旗号是西部鲜卑的起鸣部落。” 铁鳌和后厘面色大变,他们都看到对方脸上那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帅不是说蒙里哲在大燕山附近的天马原吗?”后厘问铁鳌。 铁鳌马上把目光转向三个斥候,“你们看清了?”三个人坚决肯定地点点头。 “和连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啊。昨天还听说蒙里哲在我们的西面,离我们两三百里。今天他就到了驹屯。”铁鳌坐在马上不由的感叹起来。 “那又有什么关系。狗日的还不是被我们发现了吗?灭了他!”旁边的铁果豪气冲天,挥拳叫道。 双方的士卒在鏖战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后,被血腥和残酷弄得精神都有些麻木。西南方战场上慕容风的部队在和风裂的部队惨烈厮杀。西北方战场上铁狼的部队在和阙居的左翼部队正在为每一寸土地而战。西北方战场的右侧,阙居的部队正在围歼公孙虎和段松的部队。这棵钉子钉得太深。虽然只有五百人不到了,却把阙居的一千五百人牢牢的牵制住了。 他们必须坚守。如果他们被全歼,阙居的部队至少可以腾出一千人加入左翼战场。而左翼铁狼的部队虽然稍占优势,但仅仅是非常脆弱的优势。只要有外力击破其中一个包围,铁狼的包围圈就会立即崩溃。但随即铁狼的部队就会因为包围圈过多,兵力分散而遭到致命打击。一旦铁狼部溃败,阙居就有可能再次腾出兵力加入西南方战场。 他们还会有支援吗?公孙虎和段松在期待奇迹。 天上的太阳在不经意间突然就变得红彤彤的了。天边的云朵在夕阳的映射下就象血一样的艳丽。 一支大军突然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蒙里哲是一个身材强壮的中年人。他的脸膛因为长期日照的关系显得非常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按照大王和连的命令,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的从吠溪大营出发,连续不停的赶路,终于到达了驹屯。一百多里路,路上只歇了一次,士卒们都已经极度疲乏了。不说别的,坐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半夜,屁股都痛了。 但看到驹屯的战场态势之后,蒙里哲心里相当高兴。大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果然是奇才啊。他带来了五千大军,面对三个局部战场的任何一个,都有绝对的取胜优势。大王和连给他的命令非常简单:和阙居风裂会合,消灭慕容风。 但现在的场面倒是蒙里哲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慕容风的动作如此迅速,已经开始主动攻打阙居里和风裂了。不过这样也好,在他们都打得筋疲力尽,无力还手的时候,他可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狂扫整个战场,将所有的人统统杀掉,不要去区分什么自己人,敌人,免得碍手碍脚。大王问起来,就说阙居和风裂已经被慕容风杀了。 蒙里哲正在这里笑眯眯地想着,身后的号角兵已经吹响了准备冲锋的号角。 战场上正在浴血鏖战的双方士卒都被远处传来的密集的号角声惊动了。但他们已经没有兴趣想知道那是谁的援军。因为自己稍一疏忽可能马上就被对方干掉。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只有公孙虎兴奋不已,他突然奋力举起大斧,高声大叫起来:“兄弟们,援军来了,大家杀啊……”由于非常疲惫,加上他已经不知道喊过多少嗓子了,嗓音非常嘶哑,没有多少人能够听见。 他觉得大家并没有重视自己的呼喊,于是他飞身跃上一匹战马,在奔驰过程中一把抓起火红色的大雕帅旗,高举过顶,顺着自己战友的身后,在尚能勉强维持的梯形防御阵势里飞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叫:“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士卒们被他的勇猛所激励,听到援兵已经到来,顿时觉得已经难以维持的身体里再次涌出了力量。 铁狼大吼一声,率领一百名突击士卒再次杀进包围圈。这是第三个被他们包围的敌兵阵势。在连续解决掉两个包围圈中的敌兵后,铁狼的部队损耗惊人,基本上已经到了战斗极限,人员,体力,士气都已经到了极限。但铁狼必须组织他们再一次发起攻击。没有援兵,也许真的没有援兵了。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号角声。 慕容风大军的陀螺大阵依旧在转动,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灵活。伤亡太大造成了陀螺的缩小。风裂的攻击大军损失更大,但他们就象失去理智一样,没完没了的组织士卒在进攻。慕容风望见了蒙里哲的大军集结在驹屯北方。他虽然不知道那支军队由谁统领,但他知道铁鳌很快就会出现,驹屯这块不大的地方将出现第三个战场。 第十章 黑鹰展翅(1) 蒙里哲感到自己的战马忽然不安起来,摇头摆尾,前腿摩擦着地面,连连仰首长嘶。而且周围其他的马也是一样,一个个神态炯异,或蹬腿欲跑,或升颈长鸣,好象要出什么事似的。 蒙里哲多年的沙场经验突然让他意识到,在面前战场的某个方向有大量部队在高速运行,由于战马多,速度快,造成了地面地轻微震动。这种震动只有牲畜才会敏感的察觉。一霎时,得意洋洋的心情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自己被狡猾的猎手在隐蔽处瞄准了的感觉,冷嗖嗖的凉意顿时掠过全身。 他张嘴大声叫了起来:“结阵防守,结阵防守……” 号角兵们愣然回首,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突然发出了这道奇怪的命令。蒙里哲周围的将领们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蒙里哲,就象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大军刚刚完成冲锋阵形,突然又要改成防守阵形,这不但自相矛盾,也会影响大家的士气。在兵力和兵种上需要重新调配,位置上也要移动,这势必会造成一次小小的混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蒙里哲的战马愈发地不安,几乎要自己跑动起来。蒙里哲用力扯住缰绳,心里的恐惧和紧张几乎让他喘不过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给一支埋伏在附近的敌人铁骑以高速冲击踹营的话,他的大军不但损失惨重,恐怕连逃命都会成问题。他知道自己的这只疲惫之军痛打落水狗是绰绰有余,但要仓促对付一支以逸待劳的大军袭击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慕容风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大帅的谋略的确是无人可比。 望着蒙里哲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号角兵惊骇之下,全力猛吹起来。顿时,响彻云霄的都是急促低沉的号角声。起鸣部落的士卒虽然在最初的时候引起了一些混乱,但毕竟训练有素,立即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开始了有条不紊的阵形调整。 一只硕大的老鹰突然从红彤彤的太阳旁边展翅飞出。 蒙里哲的心就象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冰冷冰冷的。他默默地望向战场上那面隐约可见的火红色的大雕帅旗,苦笑着说道:“大帅啊,你当真要用黑鹰铁骑来对付我吗?” 大地已经明显地震动起来,现在就是白痴也晓得敌人的铁骑在向自己奔袭过来。 士卒们慌乱起来。将领们带着崇拜的目光纷纷告别蒙里哲,各归自己的部队。阵形调整的速度立即快了起来。但蒙里哲知道已经迟了。因为他看到黑鹰铁骑已经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距离自己不到一千五百步。 他的大军现在是南北向列阵。如果有时间他会把大军改成东西向列阵,这样防守的重心就在正前方,两翼轻骑兵可以有效保护防守部队,后军可以给予有力支持。这样与敌人面对面交手自己就先立于不败之敌。但他已经没有时间把自己的大军阵形整个调向。那不是简单的调转一下马头就完成的事。五千人的大军,要号令一致,分毫不差的调转阵形,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现在他的大军整个侧翼成了敌人冲击的中心。侧翼防守薄弱,被敌人正面冲击之后立即就会土崩瓦解,随即就会被敌人冲破中军。一旦中军防守被突破,则整个大军就会被拦腰斩成两截,剩下的事就是被敌人包围,分割,歼灭了。 蒙里哲看出来事情的危急,熟知骑兵决战的将领们,甚至于一些老兵都看出来了。整支大军都惊慌起来。 蒙里哲断然决定丢车保帅。他随即下令后军和左翼军队立即脱离大军,以散兵阵形迎向象潮水一般扑过来的敌人,剩余三千大军立即就地调整阵形方向。 两千骑兵要不计生死,不计伤亡,即使全部战死了也在所不惜,任务就是把黑鹰铁骑阻挡一定的时间。这个时间就是主力部队把阵形调整过来所需要的时间。蒙里哲根本就不指望他们会活着回来。没有哪支军队可以抵御全速突击的黑鹰铁骑。当年在大漠,黑鹰铁骑以三千人马奔袭匈奴大军,将二万匈奴人杀的大败而逃,更有甚者,八年前,在大草原上,黑鹰铁骑冲破丁零族五万大军的包围,将檀石槐大王成功救出。这就是黑鹰铁骑,威震大漠的黑鹰铁骑。 “整个起鸣部落的生死存亡都交给你们了。”蒙里哲对两个千长郑重地说道。 铁鳌看到对方用一部分人马作密集的散兵阵形开始冲锋,主力尚留在原地,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冷笑。蒙里哲果然是大将之才,其断臂之决心下得狠,下得快。 如果依照蒙里哲的战术发展下去,铁鳌或者集中主力歼其一部,再集中兵力攻打防守严密的主力,最终不过是两败俱伤。或者迎着敌人的阻击阵势,以强力优势不计伤亡硬是杀过去,但是速度必然受损,士气必然遭到打击,而且一旦主力部队的防御阵势基本完成,就会陷入腹背受敌,两面夹攻的艰难境地。 蒙里哲非常聪明,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逼得铁鳌不得不放弃冒险,而选择更容易接受,更能见到现实利益的战术,就是围歼他的阻击部队。但他实在是轻视了黑鹰铁骑。黑鹰铁骑不是普通的鲜卑骑兵,而是骑兵中的最精锐的骑兵。 铁鳌随即用号角通知后厘……他的右翼部队立即准备拦截蒙里哲的阻击骑兵。 蒙里哲的后军和左翼部队两千人马陆续脱离了大部队。他们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在高速奔跑中慢慢集中,整理队形。大约三百步之后,逐渐形成了一个横两百骑,纵一百骑的松散冲击阵形。所谓松散,也就是前后左右之间距离可大可小,不讲究密集的防御,但机动灵活性却非常好,最适合追击歼灭战或者混战。蒙里哲的意图就是要他们缠住黑鹰铁骑,与他们混战,迟滞他们的速度。即使黑鹰铁骑要全歼他们,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黑鹰铁骑的速度控制得非常好,后厘的先齿部落已经在右翼逐渐超越他们,一千人的部队逐渐拉得又长又窄。 双方相距五百步。 黑鹰铁骑吹响了冲锋号角。长长且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原野上。黑鹰铁骑的士卒沉默无声,一个个神情专注,策马飞驰。 反倒是右翼的先齿部落士卒已经大呼小叫,恨不能一步跨到敌人身边。 双方相距三百步。 铁鳌突然暴吼一声:“加速……”号角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大军突然就象上紧了的发条,发疯一般催马狂奔起来。 对面蒙里哲的军队随即吹响冲锋号角,巨大的高呼声随之响起:“呼嗬……呼嗬……” 东北方战场上的马蹄轰鸣声,士卒的高呼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热气腾腾的战场立即吸引了西南方,西北方两个战场上的所有士卒。 公孙虎破口大骂起来。段松大笑,“今天全靠我们自己了。”而围歼他们的士卒再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歼灭了他们,胜利也许就是自己的。求生的本能把公孙虎和段松以及其他三百多名战士紧紧的团结在一起。坚持,再坚持。 铁狼喘着粗气,被坚守阵势的敌兵杀了出来。随即他就看见了东北方战场上热闹的场面。铁狼望望四周战士,一个个在马上东倒西歪,真的已经不能坚持了。 第十章 黑鹰展翅(2) “弟兄们,我们累,敌人更累。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他用力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战刀,大声叫道:“集结,集结!” 驹屯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战场,敌我双方激烈战斗,互不想让。现在双方都有战胜对方的可能,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蒙里哲看到了一个令他几乎崩溃的场景。 双方相距两百五十步。 铁鳌大吼一声:“左转……”随着激昂的号角声连续响起,黑鹰铁骑在战场上表演了一个让敌我双方都瞠目结舌的高难度集体动作:他们转弯了。 就象天上展翅翱翔的雄鹰自由自在的任意飞翔,就象大地上一泻千里的河水酣畅淋漓的任意奔腾,草原上的黑鹰铁骑就象风儿一样,在高速奔驰当中,三千人如同一个巨人骑士,三千匹马如同一匹巨大天马,他们动作如一,操控自如,以无可挑剔的绝世骑术在原野上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从起鸣部落的侧翼如飞而去。 蒙里哲和他的士卒们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即就感觉不好了。他们的阻击部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黑鹰铁骑,他们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可思议的战术,不可思议的骑术绕过了阻击部队,象一把高高举起的圆月弯刀,劈向了尚在调整阵形的主力部队。蒙里哲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哀鸣。 后厘的先齿部落士卒们发出了震天的叫好声。一个骑士在高速飞驰中转一个大弯非常容易,只要你的骑术高超。十个骑士一齐在飞奔中转弯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场景,只要有十个高明的骑士。难以想象的是三千个人同时在高速奔驰中灵活自如的进行大转弯动作,没有哪个部落可能拥有这么多技艺高超,胆大心细,配合默契的骑士。只有黑鹰部落可以。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三千人,三千个骑士,不知道曾经为完成这个完美无缺的圆弧而付出了多少汗水。 战士们几乎整个身体都悬在战马的左侧,双手牢牢的抱着马颈,迫使奔马倾斜身躯,扭转奔跑的方向。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战士出错。只要有一匹马因为倾斜角度过大而失去平衡,导致战马摔倒,则尾随其后的必然摔倒,最后导致排成密集阵形的左右后方战士在高速情况下连续撞击摔倒,不用敌人打,自己就先损失巨大了。 蒙里哲的二千骑兵眼睁睁的望着他们紧贴着自己的右翼擦身而过,绝尘而去。他们没有这个技术,他们也停不下正在飞驰中的战马。他们内心的那种无助而又无奈的痛苦,让他们刚刚高涨起来的战斗意志立即化为了乌有。 先齿部落的士卒们因为要抢速度,抢时间,要保护黑鹰铁骑的行动,所以他们采用了象长蛇一样的阵形,从敌军的右翼包抄过去,尽可能迟滞敌军对黑鹰铁骑的侧击。他们没有时间进行射击,他们放弃了箭阵攻击。而敌骑似乎想尽最后一点力量,阻击一下黑鹰铁骑尚在转弯的尾巴。他们也放弃了箭阵攻击,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双方接触。 先齿部落由于阵形单薄,立即就被冲破了,但后面的战士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坚决的堵枪眼。绝不让敌人冲破防线,截击黑鹰铁骑。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士卒们惨烈搏杀,绝对没有活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起鸣部落的战士疯狂的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攻击。而先齿部落的战士就是寸步不让,坚决,义无反顾的直接就用战马去撞,用身躯去挡,甚至于策马高高跃起,直接把血肉之躯去填补阵形缺口。 黑鹰铁骑的将士们面对眼前惨烈血腥的场面,一个个面无表情,视而不见,依旧狂奔不止。 此时黑鹰铁骑的鹰头已经越过了敌人的阻击骑兵,正对着西南方,距离敌军五百步。蒙里哲骑马站在队伍最前列,冷冷的望着飞驰而来的黑鹰铁骑。他身后的三千士卒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移动阵形,方向正好对着东南方。 蒙里哲不知道老天为什么会突然眷顾于他。他已经差一点绝望了。黑鹰铁骑因为转向,改变了攻击方向。而蒙里哲的部队也刚好有时间将阵形方向调整到面对黑鹰铁骑。然而,蒙里哲马上就要痛苦不堪了。 双方相距三百步。 铁鳌再次狂叫:“右转……”激昂嘹亮的牛角号声突然之间掩盖了如滚雷一般的马蹄声,再次响彻战场。黑鹰铁骑再次开始表演。完美的转向,完美的圆弧,完美的黑鹰战士,如同舞者般的动作。攻击方向再次调整为敌军正西方。 起鸣部落的士卒们惊惶失措,准备再一次移动阵形。蒙里哲制止了。没有时间了,只有奋力一搏了。 “中军改前军顶到第一线。前军改右翼,攻击突破中军的敌骑。右翼部队改成中军,随时补充前军。左翼部队立即撤下,补充到后军。后军改成左翼,辅助防守。”蒙里哲随即下达命令,立即变阵。虽然防御性大打折扣,但总比束手就擒要好。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 “上箭……”蒙里哲进入后军阵势,站到帅旗下,大声吼道。 黑鹰铁骑依旧在狂奔。 双方相距一百二十步。 “放……”蒙里哲一声狂吼,牛角号巨响,一片黑压压的箭云呼啸着飞上天空。铁鳌随手从马腹上摘下盾牌。鲜卑人的盾牌大而圆,质朴而实用。伴随着一声声急促的牛角号,黑鹰铁骑的上空被一片灰蒙蒙的盾牌遮挡住了。从天上望下去,就象绿色原野上一块移动的草地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蘑菇,美丽而诱人。黑色的箭雨发出刺耳的怪叫声象一只待人而噬的猛兽一般,飞射而至。 “唰……唰……嗖……嗖……”长箭撞到结实而富有弹性的生牛皮上,不是被弹起,就是插入了蒙在牛皮下的圆木里。间杂着有射入马背上,钉在士卒的肢体上。黑鹰铁骑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战马的极限。三千匹战马发出的“呼哧呼哧”剧烈的喘气声伴和着已经震耳欲聋的战马奔腾声,已经把战场整个的淹没了。 第十章 黑鹰展翅(3) 双方相距一百步。号角兵只能看到蒙里哲张大了嘴,有力挥下手,听不到讲什么。但号角兵坚决吹响了上箭的号角信号。 双方相距八十步。第二轮箭雨射了出去。黑鹰铁骑的前部骑兵稍有损伤,但根本没有影响速度。 已经没有时间上箭发出第三轮了。 铁鳌放下圆盾,高举战刀,声嘶力竭的回首高喊:“呼嗬……呼嗬……”黑鹰铁骑的士卒看到大帅的嘴在一张一合,知道大帅在接触敌人的最后一刻,发出吼声激励战士们的勇气。他们同声应和,三千人发出的怒吼声霎时掩盖了巨大的轰鸣声,好象把战场上的天都要叫塌下来似的。 “呼嗬……呼嗬……呼嗬……” 蒙里哲的士卒被黑鹰铁骑的雄霸气势惊骇了。他们从来不知道黑鹰铁骑勇猛如斯,他们只是听说而已。他们的士气突然之间就被对方的吼声惊吓得无影无踪。布阵在最前列的士卒开始慌乱并且在往后退。 蒙里哲发现了士卒们的恐惧,连忙拨马上前,边策马在阵势内小跑,边高声叫喊:“起鸣部落的勇士们,鼓起你们的勇气,为起鸣而战!” “举起你们的长矛,拔出你们的刀,拉紧你们的弓,为起鸣而战……” 双方相距五十步。黑鹰铁骑的前军突然举起了弓弩。这种小型弩上箭时间长,冲锋时只能射一次,而且攻击距离近,所以并不被许多部落使用。没想到却被黑鹰铁骑巧妙使用上了。 起鸣部落的噩梦开始了。 起鸣部落的士卒遭到了无情地射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黑鹰铁骑在这种近距离里还会射击。数百命猝不及防的士卒被密集的箭矢射中,在一片哀嚎之中,前排的长矛阻击部队阵形大乱。 就在这个时候,黑鹰铁骑蜂拥而上,一匹匹战马飞跃而起,一把把战刀从天而降,一支支长矛直面刺来,一批批长箭迎面射到,血腥的屠杀再一次展开。 犹如决了口子的长堤,更象被激怒了的野牛群,凶狠的黑鹰铁骑立即就把起鸣部落的防线冲破了。黑鹰铁骑的战斗力太强了。他们十人为一组,一百人为一排。长矛队在前突击,战刀对在侧翼掩护,弓弩队在后射击。士卒们巧妙利用优势互补,互相保护,奋勇杀敌,一往无前。 蒙里哲大声呼叫士卒重新组织防线,号角兵连续吹响支援号声。从右翼补充上来的士卒毫无惧色的迎头堵上,誓死要把黑鹰铁骑阻止在中军阵势之外。蒙里哲集结了大约两百骑,在一片高呼声中,向黑鹰铁骑侧翼杀去。 黑鹰铁骑被重重的打中了腰,随即就被蒙里哲带领骑兵切入了前军后部。蒙里哲挥动大刀在黑鹰铁骑的横切面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铁果带领中军杀到了。他战刀指着蒙里哲带领的小部队,大声吼道:“击杀,击杀他们……”立即几百人同时围了上去。起鸣部落的战士就象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几百把刀,几百支长矛,几百支长箭任意蹂躏,转眼之间被吞噬一尽。蒙里哲使出浑身解数连续杀了四个黑鹰铁骑战士,随即他就被长矛洞穿,头颅被一刀斩下,就连战马都被怒气冲天的战士砍去了脑袋。 由于右翼部队的补充和后军士卒的誓死抵抗,黑鹰铁骑虽然冲破了起鸣部落的中军防线,但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混战之中。 后厘和他的先齿部落战士用四百多人的代价终于完成了掩护黑鹰铁骑转向攻击蒙里哲主力的任务。在最后一排黑鹰士卒与蒙里哲的阻击大军擦肩而过之后,后厘命令吹响放弃阻击的号声,采用游斗战术纠缠起鸣部落,务必不能让他们回援蒙里哲的主力。 蒙里哲的两名千长在冲锋中全部死去,五百多名士卒丧失了性命。他们在几名百长的带领下,对眼前的这般散兵游勇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两支部队的战士三五成群,在空旷的原野上展开了你追我赶的追逐战。 火红的太阳不知不觉就挂在了树梢上。四周的云彩绚丽夺目,半边天都是红彤彤的了。黑鹰部落的神鹰孤单单的在驹屯上空飞翔,盘旋。驹屯的原野上杀声震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都能感觉到鲜血的粘稠。 公孙虎身上已经连中数刀,胸前背后都插上了好几支长箭,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全身。他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和鲜血,慢慢的跪倒在地上。他努力睁开眼睛,不让他闭上。 他看到成群的长鹿部队士卒从他的背后跑过去。看到残存的十几个战士被敌人一拥而上,砍成了血块。看到段松被十几支长矛洞穿了胸口,钉在了一匹死马上。看到慕容风的帅旗被敌人砍断,火红色大雕旗被踩在了敌人脚下,浸湿在鲜血淋漓的草地上。 他听到有人叫他,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转头了。他想起来了,是铁狼在叫他,是铁狼。他看到了蔚蓝色的天空。 声音渐渐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铁狼带领士卒们终于啃下了最后一块骨头。他们包围的两千敌人全部被歼灭了。士卒们已经不仅仅是疲劳了,许多已经连刀都难以举起来了。惨胜,也就是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铁狼的士卒也只剩下一千三四百人,伤兵基本上就占去了一半。 铁狼半跪在地上,对躺在身边的号角兵叫道:“快,吹响集结号。”在短短二个多时辰内,他已经吹了不下百次的集结号了。那个士卒就那们躺在地上,吹响了号角。许多能动的士卒再次站了起来,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爬上马,拿起了武器。铁狼望着距离自己一百步之外战场,心里默默地叨念着:“公孙虎,一定要活着,我来救你了。” 铁狼举起了慕容风的帅旗,那面火红色的大雕旗。 “杀啊……”他猛地一踹马腹。战马受痛,立即冲了出去。六百多名战士紧紧跟在他身后,在高高飘扬的大旗的带领下,向中军战场杀了过去。敌人立即迎了过来。双方再次搏杀。两边的士卒都已经被鲜血和死亡刺激得麻木了。他们一言不发,就象两只恶狼一样,互相撕咬起来。 铁狼把大旗交给后面的号角兵,拿起强弓,连续射杀。他一边望里面冲,一边不停的大叫着:“公孙虎……公孙虎……” 但他没有听到战友熟悉的吼叫,没有看到激战士卒的身影,只看到不断有敌方士卒向自己这个方向杀过来。他的心在望下沉。 铁狼伸到背后的手停住了,他已经射完了箭壶里的箭。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年青的敌方士卒在不远处冲着他笑了一下。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痛,剧痛。他低头望去,一支黑色的长箭已经插在了他的胸口,箭尾黑色的羽毛上还沾着鲜血。他缓缓抬头朝那个士卒望去。年青人已经死了,趴在马背上,背上被射进了七八支箭。 铁狼慢慢的策马往前走去。鲜血已经淌了出来,顺着胸口往下流。温暖的血。柔和的夕阳。蔚蓝色的天。铁狼突然觉得自己非常轻松,非常平静,有一股要随风而去的感觉。 第十章 黑鹰展翅(4) 他看见了公孙虎。公孙虎挺直着身躯,跪坐在草地上,抬头望着天。 铁狼知道他已经死了。他慢慢的滑下马,坐在公孙虎身边。他看着公孙虎,默默地看着。铁狼慢慢的躺倒在草地上。 慕容风跌坐在死去的战马上。 陀螺阵已经分崩离析,。最终,它还是被牛头部落的士卒用生命和鲜血破去了。战场上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士卒在厮杀。 李弘精赤着上身,披头散发,一手拿着一把刀,在慕容风左右四周奋力砍杀。他那高达威猛的神态,杀气腾腾的气势,无人能敌的武功,不但没有骇到牛头部落的士卒,反而招惹的他们象一群疯子一样,不顾死活的往上冲,好象不杀死他决不罢休似的。 慕容风腿上中一箭,背上中一箭,腰上中数刀,已经无法作战了。 他呆呆的望着逐渐沉寂下去的西北方战场,心里就象灌了铅一样沉重。那边的战斗好象已经结束了。稀稀拉拉的几匹战马还在漫无目的地奔跑,战士的叫喊声和刀枪的撞击声已经慢慢的稀疏下来至渐不可闻。唯一醒目的就是那面火红色的大雕旗还在战场上矗立着。 他相信自己的部下,一定会击败阙居。自己这边战场已经稳操胜券,需要的就是时间彻底歼灭牛头部落。双方已经打疯了,没有了理智,也不可能有人投降了。铁鳌的黑鹰铁骑天下无敌,鲜卑部落中没有人是其对手。只要听听东北方战场越来越稀疏的厮杀声,就知道离胜利已经不远了。但西北方战场上分出了胜负又如何?如此惨胜又有何意义?如此损害鲜卑国自己的利益,做得对不对呢? 第十一章 阴谋与往事(1) 起鸣部落大军在失去蒙里哲之后,依旧异常顽强的在三个千长的指挥下,从容应对黑鹰铁骑的猛烈冲锋。 铁鳌挥舞着大刀,奋力杀在最前列。必须要杀出起鸣部落后军的防守,完成对整个军队的拦腰截断,进入分割包围阶段。否则陷入混战,被敌人拖住,伤亡将会成倍增加。 “杀啊……杀啊……冲破敌阵,冲破敌阵……”铁鳌用力劈死以一名端着长矛冲向他的敌兵,纵马高吼起来。 “强弩齐射,齐射……”负责前军的千夫长大声呼喊起来。士卒们突然随着剧烈鸣叫的号角声向两边杀去,在正面阵地上留出了一个二十步的空间。已经集中在这个冲击面上的弓弩手立即向这个空间倾注了数以千计的长箭短剑弩箭。敌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射成了刺猬却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杀……”铁鳌带着长矛队从弓弩兵身后象狂风一样掠过,踩着敌人的尸体再度冲了上去,两侧战刀队平行保护,向锥子一样对准起鸣部落大军的后军阵地扎了下去。 当指挥后军的千夫长被三把长矛高高挑起的时候,起鸣部落大军的防守终于彻底崩溃。黑鹰铁骑成功突破,将三千大军拦腰斩断,一分为二。黑鹰铁骑的战士们欢呼着,纵马飞驰,象洪水一样穿过突破口,开始对敌人实施分割包围。 铁果站在敌阵正中心。这里是敌人的心脏,也是进行分割包围的起点。只要听到已经突破敌军后军防线的牛角号声,他就带着集结的三百士卒攻击敌人实力雄厚的右翼。右翼本来是起鸣部落大军的前军。一般前军承担的任务都是最艰苦最困难的任务,所以士卒战术素养都非常高,装备也优良,但伤亡率也是最高。铁果的部队感受到了来自右边敌军的强大压力。 激昂的牛角号声从远处传来。铁果高举战刀,大叫一声:“杀……啊……”率先迎着敌人密集的长矛冲了上去。如雷一般的吼声自战士们口中发出:“杀……”。 黑鹰铁骑的士卒们正在与敌人激烈交战,突然得到这帮生力军的支持后,立即士气大振,感觉对面的压力瞬间消失。 还没等铁果接近敌军,身后象雨一样的箭已经呼啸着飞过他的头顶,钻进了敌人的阵地。铁果的刀砍进了敌人的身上,发出了难听的闷声,鲜血喷射了出来。一个黑鹰战士策马高高跃起……俯冲的战马立时就把高举战刀的敌人从他自己的马上踹飞了出去。一把锋利的长矛象毒蛇一样突然从地面上刺向铁果。跟在铁果后面的战士眼明手快,抬手射出一箭,穿透了敌人的心口。 各种各样的吼叫声,厮杀声,角号声夹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战场。 和敌骑在远处战场上兜圈子,进行游斗的先齿部落战士却叫苦不堪。两倍于己的敌人象饿极了的野狼,百人为一队,对他们展开了追击包围。只要被他们圈中,就会遭到残忍的围杀。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士卒就象在春季大会上比赛骑术一样,一会狂奔,一会小跑,一会转弯,一会折返,你来我往,穿梭个不停。其中的紧张和危险,残忍与血腥,恐惧和愤怒,又岂是局外之人所能感受。 火红的太阳缓缓沉下了,只留下一片血色的天空,血红的云。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在血红的天际之间,一支庞大的军队突然冒了出来。 响彻战场的冲锋号声将驹屯从血腥中惊醒过来。 战场上的敌我双方惊呆了,一张张惊惶绝望的脸在血色夕阳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的无助。在这这山穷水尽之时,面对这样一支士气如虹的骑兵队伍,任谁也只有束手就擒,无力抵抗。 慕容风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已经是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恐惧的。李弘手持双刀站在慕容风背后,一脸的惊骇,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庞大的骑兵队伍开始移动,开始奔跑,开始飞驰,终于它飞奔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挟带着巨大的风雷,犹若奔腾的海潮一般,汹涌而至。巨大的马蹄轰鸣声震动了整个原野,大地在颤抖。 蓦然,李弘一把丢掉双刀,举起插在地上的帅旗,大叫起来:“呼嗬……呼嗬……” 慕容风抬头望去,迎面而来的军队里突然竖起了自己的大旗,火红色的大雕帅旗。援军终于赶到了。天蓝部落和土狼部落在最后一刻终于赶来了。 “呼嗬……”战士们兴奋了,他们一下子由绝望变成狂喜,由地狱回到天堂,他们把心中的激动和喜悦从心底深深地吼了出来,“呼嗬……” 士卒们激动的吼声响遍驹屯的原野,传到战场上每一个角落,直冲入云霄。 牛头部落的战士们终于崩溃了。他们开始四散逃跑。气势如虹的士卒们突然有了无穷的力气,就象一匹匹脱了缰的野马,高呼着,怒吼着,挥舞着战刀,穷追不舍。 援助的骑兵大军突然分成了两半。一部分向西南方向战场上冲锋,一部分向东北方向战场上急速赶去。 土狼部落的大帅乌蒙,天蓝部落的小帅巍然飞身下马,前来拜见慕容风。慕容风心情非常好,摆手叫他们起来。 “谢谢你们能及时赶来。” “大帅,你老人家把仗都打完了,小的们还有仗打吗?”乌蒙大笑着说道。 慕容风笑着道:“当然有。乌蒙,你的队伍不是到铁鳌的战场上抢功劳去了吗?” 乌蒙嘿然一笑。 “你去吧。”慕容风对乌蒙挥手说道。 乌蒙给慕容风施了个礼,飞身上马而去。 “豹子,我们去看看铁狼他们怎么样了?”慕容风挣扎着要起来,却实在疼痛难忍,又坐了下去。 李弘也看到西北战场上的战斗在援军来临之前就基本上结束了。时间过去很长了,却没有看见他们的主帅铁狼过来报告军情。李弘也着急起来。他赶忙和几个慕容风的侍从用长矛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大家抬着慕容风往西北战场方向走过去。 还没有走到三十步,一个满身血污的千长已经赶来了。慕容风不待他下马,劈头问:“铁狼呢?公孙虎和段松呢?为什么他们没来?受伤了吗?” 那名千长跪在草地上,低着头,好半天没有回答。慕容风的心蓦地冰凉了,随即他就听见了对方极力压制自己哭泣的呜咽声。 李弘的泪水不可抑制的从眼睛里冲了出来。他连跑几步,飞身跃上那个千长骑来的战马,向西北方冲去。慕容风听到李弘骑在马上大哭起来。 一个有记忆以来最亲的人突然之间就没有了。 乌蒙的队伍从西北方战场上快速通过。 第十一章 阴谋与往事(2) 将士们惊呆了。这已经不是战场,而是血腥的屠宰场。将近一万多具士卒的尸体,战马的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散落在巨大的一片草地上,一眼竟有望不到头的感觉。绿色的草地已经很难看到多少绿色,除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是赤褐色已经凝固了的鲜血。数不清的长矛,战刀,战旗或遗弃在地上,或插在士卒战马的尸骨上,或者还紧紧攥在战士们的手上。几千匹战马散落其间,或悲鸣,或哀嘶,或低头在尸堆里寻找昔日的主人。有的战马驮着死去的士卒,孤零零的站在尸堆中,好象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叫喊。 残存的士卒躺在尸堆中,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做什么,甚至于对奔雷一般驰过的骑兵大军,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触目惊心的战场,惨绝人寰的战场,荡气回肠的战场。 土狼部落的大帅乌蒙突然拨马出列,沿着自己的部队飞跑起来。他一边高举着长刀,一边大叫:“为了死去的兄弟,呼嗬……” 土狼部落的士卒们看到眼前的战场后,情绪低落,心情悲痛,刚才的豪气慢慢的消失了。战争太残酷了。 主帅的高喊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乌蒙再次举刀高吼:“报仇。呼嗬……” 士卒们不约而同的吼了起来:“呼嗬……呼嗬……” 如雷一般的吼声激起了战士们仇恨的心理:报仇,报仇。 土狼部落的大军越跑越快,就象离了弦的长箭一般,逼近了东北方向的战场。牛角号连续响起,告诉黑鹰部落赶紧让出正面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