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唐朝的郝象贤,是侍中郝处俊的孙子,顿丘县令郝南容的儿子,二十左右岁。朋友们都说对他的字很喜爱。每次在父亲面前提到别人称赞自己字写的好这件事,父亲便哄骗他说:"你的朋友很贤明。我为你设宴,可以把他们请来。"第二天,郝象贤邀请到十几个人,郝南容与他们一起饮酒,他对他们说:"谚语云:'三公后,出死狗。'小儿诚然很愚痴,有劳各位抑制他练字了。损害我南容倒没什么,怎可以波及侍中呢?"于是哭了起来,众人惭愧而去。原来说喜爱郝象贤字的人,现在反说他是痴种了。朱前疑周朱前疑浅钝无识,容貌极丑。上书云:"臣梦见陛下八百岁。"即授拾遗,俄迁郎中。出使回,又上书云:"闻嵩山唱万岁声。"即赐绯鱼袋,未入五品,于绿衣衫上带之。朝野莫不怪笑。后契丹反,有敕京官出马一匹供军者,即酬五品。前疑买马纳讫,表索绯。上怒,批其状:"即放归丘园。"愤恚而卒。(出《朝野佥载》)【译文】后周朝时,有个叫朱前疑的人,浅薄迟钝而又无知,相貌也很丑陋。他向皇上上书道:"臣梦见陛下活八百岁。"于是被授与拾遗,不久又升为郎中。出使归来,又上书写道:"我听到嵩山在唱万岁的声音。"于是又赐与他绯鱼袋,未入五品。〔唐及五代时,官员的服饰有紫(三品以上)、绯(四、五品)、绿(六、七品)、青(八、九品)之分。并有表示其身份的鱼符,以袋盛之,谓之"鱼袋"。三品以上其袋以金饰之,谓之金鱼袋,五品以上其袋以银饰之,谓之银鱼袋。由于赐紫、赐绯者亦例赐鱼袋,故又有赐紫(金)鱼袋、赐绯(银)鱼袋的说法。〕在绿色官服上佩带一个相当五品的银鱼袋,朝野没有不笑他的。后来契丹人反叛,皇上下敕京官,如果献给军队一匹马的,就可得到五品官阶。朱前疑买了一匹马送去后,又上表索要绯色官服。皇上大怒,在其状文上批道:"立即放归丘园。"朱前疑为此愤恨而死。张由古唐张由古有吏才而无学术,累历台省。尝于众中,叹班固有大才,而文章不入《文选》。或谓之曰:"《两都赋》、《燕山铭》、《典引》等,并入《文选》,何为言无?"由古曰:"此并班孟坚文章,何关班固事。"闻者掩口而笑。又谓同官曰:"昨买得《王僧襦集》,(盖僧孺也)大有道理。"杜文范知其误,应声曰:"文范亦买得《佛袍集》,倍胜《僧襦(襦原作儒,据许本改)集》。"由古竟不知觉。累迁司计员外。以罪放于庭州。时中书令许敬宗综理诏狱。帖召之。由古喜,至则为所责,惧而手战,笏坠于地,口不能言。初为殿中正班,以尚书郎有错立者,谓引驾曰:"员外郎小儿难共语,可鼻冲上打。"朝士鄙之。(出《大唐新语》)【译文】唐朝人张由古有做官的能力但没有学问,一直在最上层的官署里任职。曾在众人之中感叹说班固虽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可他的文章却未被收入《文选》。有人对他说:"《两都赋》、《燕山铭》、《典引》等一起收入了《文选》,怎么能说没有呢?"张由古说:"这些都是班孟坚(班固的字)的文章,与班固有什么关系?"听到他的话的人都掩嘴而笑。又对同僚们说:"昨天买到一套《王僧襦集》,讲得很有些道理。"杜文范知道他又又弄错,随声说道:"我也买到一套《佛袍(王僧襦字佛袍)集》,大大胜过《僧襦文集》。"张由古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由古一直升至司计员外,后因获罚被流放庭州。当时中书令许敬宗省理狱案,便写了价帖子把他召回来,张由古十分欢喜,当他来见许敬宗时,因受到责难而惧怕得双手战抖,把笏都掉在了地上,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开始被授与殿中正班,因有位尚书郎在上殿时站错了位置,他便对领驾的长官说:"跟这个员外郎小儿没什么好讲的,就该把他倒提起来狠打!"朝官们都很鄙视他。侯思正唐侯思正出自皂隶,言音不正,以告变授侍书御史。按制狱,苛酷日甚。尝按中丞魏元忠曰:"急承白司马,不然,即吃孟青。"白司马者,洛阳有坂,号曰白司马坂。孟青者,将军姓孟名青,曾杖杀琅玡王冲者也。思正闾巷庸人,常以此言逼诸囚。元忠辞气不屈,思正怒而倒曳之。元忠徐起曰:"我薄命,如乘恶驴而坠,脚为镫(镫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所挂,遂被贼曳耳。"思正大怒,又曳之曰:"汝拒捍制使,奏斩之。"元忠曰:"侯思正,汝今为国家御史,须识礼仪轻重。如此须魏元忠头,何不以锯截去!无为抑我反。奈何佩服朱绂,亲衔天命,不能行正道之事。乃言白司马孟青,是何言也?若非魏元忠,无人仰教。"思正惊起,悚怍(怍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曰:"思正死罪,实不解,幸蒙中丞见教。"乃引上阶,礼坐而问之。元忠徐就坐自若。又思正言音不正,时断屠杀,思正曰:"今断屠杀,鸡、(古梨反)鱼、(愚)猪、(计)驴(蒌)俱(居)不得吃(苦豉反),谓(谓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空吃米(弭)面(灭之去声),如(檽齐)何得饱。"侍御史霍献可笑之。思正诉于则天。则天怒谓献可曰:"我知思正不识字,我已用之,卿笑何也?"献可具言鸡猪之事,则天亦大笑。思正尝命作笼饼,谓(谓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膳者曰:"与我作笼饼,可缩葱作。比市笼饼,葱多而肉少。故令缩葱加肉也。"时人号为"缩葱侍御史"。时来俊臣弃故妻,奏逼娶太原王庆诜女,思正亦奏请娶赵郡李自挹女,敕政事商量。凤阁侍郎李昭德抚掌谓诸相曰:"大可笑,大可笑。"诸相问之,昭德曰:"往年来俊臣贼劫王庆(庆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诜女,已大辱国。今日此奴又请娶(娶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李自挹女,无乃复辱国耶?"事遂寝。竟为李昭德榜杀之。(出《御史台记》)【译文】唐代时有个叫侯思正的人,当过衙役,说话时吐字音不正,他是因告发有人叛变而被授予侍书御史官职的。他在审理皇上交办的案子时,一天比一天刻毒残酷。在他审问原中丞魏元忠时说:"你赶紧去承载白司马得了,不然,你就去把孟青吃喽!"白司马是个大山坡,在洛阳,人们称它叫白司马坂。孟青原是军中的将军,曾用棍棒打死了琅玡人王冲。侯思正本来是个巷里中的平庸之辈,因而常用这样的话去威逼囚徒。但是魏元忠在语言和气度上均未屈服,侯思正气怒而将他大头朝下地拖他。魏元忠慢慢地站起来道:"算我运气不好,就好象是骑了头恶驴被摔了下来,可是脚还被挂在鞍镫上,于是被这贼好顿拖拉。"侯思正大怒,又把他拖了一阵,道:"你竟敢抗拒皇上派来的人,我要上奏把你杀了!"魏元忠道:"侯思正,你如今是国家的御史,必须知道礼仪轻重。你这样需要魏元忠的头颅,为什么不拿锯来截去!用不着逼我反抗,怎么想拿我去做邀官请赏的资本?你负有上边的使命,不能正确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却说什么'白司马孟青',这是什么语言!若不是我魏元忠,没人对你指教!"侯思正惊慌地站起来,害怕而又惭愧地说:"思正该死,我真的不明白这些,多亏了中丞的指教。"于是把他领上台阶,按照礼数坐下来问话。魏元忠也慢慢地坐下,神情自若。侯思正语音不正,当时禁止屠宰时,侯思正道:"今天已判定要屠杀你,可是鸡(说成gēi)鱼(说成yú)猪(说成jì)驴(说成lóu)俱(说成jū)不得吃(说成kěi),因为光吃米(说成弭)面(说成miè),如(说成ruí)何得饱。"侍御史霍献可听到后忍不住笑了,侯思正便把他告到了武则天,武则天很生气,对霍献可说道:"我知道思正不识字,既然我已经用他了,你为什么还要笑他呢?"献可便把"鸡猪"之事学了一遍,武则天也不禁大笑。侯思正叫人作笼饼,他对厨师说:"给我作笼饼,可缩葱作。若是比较起来,买的笼饼葱多肉少,所以叫你缩(少放)葱加肉。"当时人们称他为缩葱侍御史。那时还有个叫来俊臣的人,抛弃了元配妻子,上奏非要娶太原的王庆诜的女儿不可,侯思正此时也奏请要赵郡李自挹的女儿,皇上下敕让政事堂商议。商议时,中书省的侍郎李昭德拍着手对各位宰相说:"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宰相们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去年来俊臣贼劫王庆诜女,已经大为辱国了(暗喻臣娶王女),今日此奴又请娶李自挹女(唐皇帝也李姓),这不是又一次辱国吗?"于是这件事被阻止。后来侯思正竟被李昭德棒杀。王及善唐王及善才行庸猥,风神钝浊。为内史时,人号为"鸠集凤池"。俄迁文昌右相,无他政,但不许令史之(之原作双,据明抄本改)驴入台,终日迫逐,无时暂舍。时人号"驱驴宰相"。(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有个叫王及善的人,才学平庸,行为猥琐,精神迟钝而不清醒。在任中书令时,人们说他是雉鸠落在凤凰池(中书省又称凤阁)。不久又迁转文昌台(尚书省)任右相,身为宰相不去做国务政柄大事,而只去监管不准令史(未入流的小官)的驴子进入都省官署,而且整天都在监督驱赶,从不暂停。因而这时人们又称他为驱驴宰相。逯仁杰周朝有逯仁杰,河阳人。自地官令史出尚书,改天下帐式,颇甚繁细,法令滋章。每村立社官,仍置平直老三员,掌簿案,设锁钥。十羊九牧,人皆散逃。而宰相浅识,以为万代皆可行,授仁杰地官郎中。数年,百姓苦之,其法逐寝。(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朝(武则天朝)时有个叫逯仁杰的人,是河阳人。在户部任令史小官时,制订了一项新政策下发全国各地,这项政策主要是改变过去对农村户籍和税赋帐目的管理办法,规定十分繁细,法令之下又派生出许多条文。规定每村必须设一社官,社官之下还要设平直老三员,分别掌管各种帐簿案卷,并要求上锁。一时间在乡间村吏泛滥成灾,形成了十只羊就有九个人放牧的局面,人们纷纷散逃。可是宰相见识浅薄,认为这是万代可行的好政策,因而授予逯仁杰户部郎中的官职。实行数年后,因百姓越来越苦,这项法令才逐渐停止。袁琰周考功令史袁琰,国忌,众人聚会,充录事勾当。遂判曰:"曹司繁闹,无时暂闲。不因国忌之辰,无以展其欢笑。"合坐嗤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周代(武则天朝)时,有个吏部考功司的令史袁琰,在禁止娱乐的国忌日里,因有些人搞了聚会,他充当录事时,便在其状子上判道:"司曹官署里总是很繁闹,没有一时间歇。没有因国忌之时,就不展现其欢乐。"在坐的人都很鄙视他。台中语周夏官侍郎侯知一,年老,敕放致仕。上表不伏,于朝堂踊跃驰走,以示轻便。张琮丁忧,自请起复。吏部主事高筠,母丧,亲戚为举哀。筠曰:"我不能作孝。"员外郎张牺贞,被讼,诈遭母忧,不肯起对。时台中为之语曰:"侯知一不伏致仕。张悰自请起复,高筠不肯作孝,张栖贞情愿遭忧,皆非名教中人,并是王化外物。兽心人面,不其然乎?"(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朝(武则天朝)的兵部侍郎侯知一,在他年老的时候,皇上下敕让他退休,他上表不服老,并在朝堂里跳跃奔走,以表现自己敏捷轻便。张悰在丁忧期间(古代的官员在遇上父母丧事时要解职在家守孝),自己请求复职。吏部主事高筠的母亲去世,亲戚要举办丧礼,高筠说:"我不能守孝。"员外郎张栖贞被人起诉,他却骗人说自己正遭母忧守孝,不肯去答辩。当时在尚书省官署中对此说道:"侯知一不伏致仕,张悰自请起复,高筠不肯作孝,张栖贞情愿遭忧。这些人都是没有教养的人,全是些礼教之外的东西。人面而兽心,不正是这样的吗?"沈子荣周大官选人沈子荣诵判二百道,试日不下笔。人问之,荣曰:"无非命也,今日诵判,无一相当,有一道迹同,人名又别。"至来年选,判水磑。又不下笔。人问之,曰:"我诵水磑,乃是蓝田,今问之富平,如何下笔。"闻者莫不抚掌焉。(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武则天)朝时,吏部有个参加铨选考试的人沈子荣,试卷有二百道题,可是考试那天一直没动笔。有人问他怎么不答,他说:"无非是运气不佳,今日的题目,没有一个相当的,有一道题中讲述的事迹倒跟我知道的是相同的,可是其中的人名又不同。"到第二年又参加考试,题目是关于"水磨"的论述,沈子荣又未动笔,人们又问到他时,他说:"我能答的水磨是蓝田县的,今天问的是富平的水磨,我如何下笔?"听到的人没有不为他鼓倒掌的。武懿宗周则天内宴甚乐,河内王懿宗忽然起奏曰:"臣急告君,子急告父。"则天大惊,引前问之,对曰:"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征。近敕州县征送,大有损折。"则天大怒,仰观屋椽,良久曰:"朕诸亲饮正乐,汝是亲王,为三二百户封,几惊杀我,不堪作王。"令曳下。懿宗免冠拜伏,诸王救之曰:"懿宗愚钝,无意矣。"上乃释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朝武则天赐宴招待内亲,正在喝的高兴时,河内王武懿宗忽然奏道:"臣有急事要禀告君主,子有急事要禀告父亲!"武则天一听大惊,急召引他到跟前询问,武懿宗道:"臣的封地,从前都是由我家府直接征收税赋,近来皇上下令由州县征送,这样一来就大有折扣。"武则天听后大怒,她仰望屋椽,很久才说道:"我的亲属们正喝得高兴,你是亲王,竟为了三二百户的封赏之事,,几乎吓死我,不配作王!"于是下令拉下去。武懿宗脱下帽拜倒在地,各位亲王请救道:"懿宗愚蠢迟钝,完全是无意的。"武则天才宽恕释放了他。张衡周张衡,令史出身,位至四品,加一阶,合入三品,已团甲。因退朝,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则天降敕:"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遂落甲。(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朝人张衡,令史出身,官阶达到四品,又给他加了一阶,应当进入三品,已经团甲,可是因退朝时,在路旁看见有卖蒸饼的刚熟馍,就买了一张马上吃了,此事被御史检举揭发,武则天下敕道:"流外(令史是未进品级的小官)出身,不许入三品。"于是落甲。李良弼周右拾遗李良弼,自矜唇颊,好谈玄理,请使北蕃说骨笃禄。匈奴以木盘盛粪饲之,临以白刃。弼惧,食一盘并尽,乃放还。人讥之曰:"李拾遗能拾突厥之遗。"出为真源令,秩满,还瀛州。遇契丹贼孙万荣,使何阿小取沧、瀛、冀(冀原作粪,据明抄本改)具入(明抄本无入字)。良弼谓鹿城令李怀璧曰:"孙者胡孙,即是猕猴,难可当也。万字者有草。即是草中藏。劝怀璧降。"何阿小授怀璧三品将军。阿小败,怀璧及良弼父子四人,并为河内王武懿宗斩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朝(武则天朝)时,右拾遗李良弼有一幅很傲慢的嘴脸,好谈论些玄奥的道理,他曾请求出使北蕃去游说骨笃禄,匈奴便用木盘盛上粪便让他吃,并用刀对着他,李良弼害怕,将一盘子粪便吃了个干尽,然后放他回来。人们都讥笑他说:"李拾遗(官名)能拾突厥人的遗。(粪便)。"后自朝中外放任真源县令,届满后回瀛州。后来又遇上契丹孙万荣派遣来的何阿小,他是来说降沧州、瀛州、冀州等地并入契丹的。李良弼对鹿城县令李怀璧说:"孙,乃胡孙,就是猕猴,遇上大难可以抵挡。万(万)字有草,就是在草中可以藏身。"劝怀璧投降契丹,何阿小授予李怀璧三品将军官职。何阿小败露,李怀璧、李良弼父子四人一起被河内王武懿宗斩首。来子珣唐来子珣,则天委之按制狱,多希旨。赐姓武氏,字家臣。丁父忧起复,累加游击将军右羽林军中郎将。常衣锦半臂,言笑自若。朝士诮之,谕德张元一好讥谑,曰:"岂有武家儿,为你来家老翁制服耶?"(出《御史台记》)【译文】唐代人来子珣,常被武则天委派审理案子,他自己也经常去请旨。武则天便赐他武姓,字家臣。父丧丁忧后又重新复职,官职累累相加,从游击将军到右羽林军中郎将。经常半臂套着锦衣,谈笑自若,朝官们无不谴责他的。谕德人张元一喜好开玩笑讽刺人,他说:"哪有武家的儿郎,为你来家的老头子做衣服穿的!"阎知微周春官尚书阎知微庸琐驽怯,使入蕃,受默啜封为汉可汗。贼入恒定,遣知微先往赵州招慰。将将军陈令英等守城西面,知微谓令英曰:"陈将军何不早降下,可汗兵到然后降者,剪土无遗。"令英不答。知微城(城原作成,据明抄本改)下连手踏歌,称"万岁乐"。令英(英原作兵,据明抄本改)曰:"尚书国家八座,受委非轻,翻为贼踏歌,无惭也。"知微仍唱曰:"万岁乐,万岁年,不自由,万岁乐。"时人鄙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朝(武则天朝)时有个礼部尚书阎知微,猥琐怯懦而又才智低劣,派他出使北蕃,接受了默啜给他的封号汉可汗。后来蕃人侵入恒定,朝廷派他先去赵州慰劳前方将士,将军陈令英等守在城的西面,阎知微对陈令英说道:"陈将军何不尽早投诚,如果可汗的兵到了之后再投降,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陈令英不答应,阎知微便在城下拉着手踏足唱起《万岁乐》歌谣来。陈令英道:"尚书是国家的重臣,你受到的恩遇和委托已算不轻,可你反而去为蕃贼唱歌,难道不感到羞耻吗?"阎知微仍然唱道:"万岁乐,万岁年,不自由,万岁乐。"当时的人们都十分鄙视他。崔湜唐崔湜为吏部侍郎,贪纵。兄凭弟力,父挟子威,咸受嘱求,赃污狼籍。父挹,为司乐,受选人钱,湜不之知也。长名放之,其人诉曰:"公亲将略去,何为不与官?"湜曰:"所亲为谁?吾捉取鞭杀。"曰:"鞭即遭忧。"湜大怒惭。主上以湜父年老,瓜初熟,赐一颗。湜以瓜遗妾,不及其父。朝野诮之。时崔、岑、郑愔,并为吏部。京中谣之曰:"岑义獠子后,崔湜令公孙,三人相比接,莫贺咄最浑。"(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有个叫崔湜的人曾任吏部侍郎,此人贪婪而放纵。常言说:"兄凭弟力,父借子威。他的父兄都受过别人的求托,因此也都有贪赃受贿等不法行为。他的父亲崔挹,任司乐,曾接受了一个选人的一笔贿赂,可是崔湜并不知道这件事,等到公布名单时那个人却落选,那人质问道:"你的亲属收了我贿钱,为什么不给我官作?"崔湜道:"这个亲属是谁?我要把他抓来用鞭子抽死他!"那选人道:"用鞭子抽死他你就会丁忧(遇到父母丧事)。"崔湜很生气又很惭愧。又:皇上因为觉着崔湜的父亲年岁已老,在瓜刚刚成熟的时候,便赏赐了一个。可崔湜都把瓜给了自己的小老婆,没有送他的父亲,朝内外没有不斥责他的。当时崔湜、岑义、郑愔一起在吏部做官,京城里有歌谣咏道:"岑义獠子(古时骂人的话)后,崔湜令公孙,三人相比接,莫贺咄最浑(不要庆贺他们成了最混蛋的人)。"权龙襄唐左卫将军权龙襄性褊急,常自矜能诗。通天年中,为沧州剌史,初到,乃为诗呈州官曰:"遥看沧海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诸公谢曰:"公有逸才。"襄曰:"不敢,趁韵而已。"又秋日,《述怀》曰:"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蜋。"参军不晓,请释,襄曰:"鹞子檐前飞。值七百文。洗衫挂后(后原作彼,据明抄本改)园,干白如雪。饱食房中侧卧,家里(里原作襄,据明抄本改)便转,集得野泽蜣螂。"谈者嗤之。皇太子宴,夏日赋诗:"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太子授笔为讚曰:"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襄以张易之事,出为容山府折冲。神龙中追入,乃上诗曰:"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进来,今作右金吾。"又为"喜雨"诗曰:"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出,地上绿氲氤。"为瀛州史日,新过岁,京中数人附书曰:"改年多感,敬想同之。"正新唤官人集云:"有诏改年号为多感元年。"将书呈判司已下。众人大笑。龙襄复侧听,怪敕书来迟。高阳博野两县,竞地陈牒,龙襄乃判曰:"两县竞地,非州不裁。既是两县,于理无妨付司。权龙襄示。"典曰:"比来长官判事,皆不著姓。"龙襄曰:"余人不解,若不著姓,知我是谁家浪驴也。"龙襄不知忌日,谓府史曰:"何名私忌?"对曰:"父母亡日,请假,独坐房中不出。"襄至日,于房中静坐,有青狗突入,龙襄大怒曰:"冲破我忌。"更陈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谈者笑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唐代有个左卫将军叫权龙襄,性情急躁而肚量窄小,经常自夸能写诗。通天年间,被任命为沧州刺史。刚刚上任,便写诗拿给州官们看。诗写道:"遥看沧海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各位官员都称赞道:"你有超群的才华。"权龙襄说:"不敢当,不过是凑韵而已。"后来到了秋天,又作《述怀》诗道:"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参军(官职名)不明白,请他解释一下,他说:"鹞鹰在屋檐前飞旋,能值七百文钱。洗过的衣衫凉挂在后园里,晒干后洁白如雪,吃饱了饭就在房子里侧身躺卧,家里的粪便,必然会招集来许多野泡子里的屎壳郎。"谈到这件事的人无不嘲笑他的。皇太子赐宴,正好是夏天,他赋诗写道:"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皇太子提写"赞"(一种文体)道:"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他曾因张易之事的牵连,从京城里派出去作了容山府折冲(官职名),到神龙年间又被调回京师,于是给皇上写诗道:"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皇上的诏书)进来,今作右金吾(官职名)。"又作《喜雨》诗道:"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出,地上绿氲氤(烟云弥漫的样子)。"任瀛州剌史时,有一年春节刚过,京城中几个人都捎来书信说:"改年多感,敬想会同有此心的。"正月里他把所有官员都召集来说道:"有诏(皇上下的命令)改年号为多感元年。"并把书(京城人的来信)拿给判司等官兄们看,众人大笑。他侧耳听到人们的哄笑时,又怪敕书迟迟不到。高阳、博野两县为了争夺其地的管辖权,都状书各自的理由,权龙襄判状道:"两县争地盘,不是本州府不予裁决,既是两个县的事,按理应交付主管部门去裁判。"最后署名"权龙襄示"。典吏说:"近来长官判事,皆不署名。龙襄曰:本人不解。若不署名,知道我是谁家的浪驴呀!"权龙襄不知道什么叫忌日,问府史道:"什么叫私忌?"府史道:"父母死亡时,要告假在家,独坐房中不能出门。"后来在他遇上丧忧之时,便在房中一人静坐,不巧有只黑狗突然闯入,权龙襄大怒,道:"冲破我的忌日!"于是重写书扎,改为明天再作忌日。谈论的人莫不大笑。卷第二百五十九 嗤鄙二苏味道 李师旦 霍献可 袁守一 崔泰之 陆余庆 孙彦高 出使御史 韩琬 赵仁奖 姜师度 成敬奇 石惠泰 冯光震 李谨度 三秽 阳滔 常定宗 张玄靖苏味道唐苏味道初拜相,有门人问曰:"天下方事之殷,相公何以燮和?"味道无言,但以手摸床棱而已。时谓模棱宰相也。(出《卢氏杂记》)【译文】唐代人苏味道刚刚被任命为宰相时,他的门客问道:"天下医生们开的药方子有那么多,药物的搭配又那么复杂,请问相公这其中调和配方的原理是什么?"苏味道一声不出,只是用手摸着床的框棱。因而那时都称他为模棱宰相。李师旦唐李师旦,新丰人也,任会稽尉。国忌日废务,饮酒唱歌杖人,为吏所讼。御史苏味道按之,俱不承引。味道历而谓曰:"公为官,奈何不守法,而违犯若是?"将罪之,师旦请更问,乃叹曰:"饮酒法所不禁,况饮药酒耶。挽歌乃是哀思。挞人吏事缘急速。侍御何谴为?"味道曰:"此反白为黑汉,不能绳之。"(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的李师旦,是新丰人,任会稽县尉。在国忌日的时候,是要停止一切公务和活动的,可他竟饮酒唱歌还用木棍打人,因而被小官吏们告发。御史苏味道来审理此案时,他一概不承认。苏味道严励地对他说:"你身为官员,怎么能不守法规,而要这样去违犯呢?"快要定罪的时候,李师旦请求重新问一下,他颇有感叹地说道:"法律并没有规定禁止饮酒,何况我饮的药酒。我唱挽歌那恰是表达我的哀思。打人是因为作为官员办事要加快速度。请问侍御史我有什么罪过呢?"苏味道说道:"这真是个反白为黑的汉子,看来是不能定罪了。"霍献可唐霍献可,贵乡人也。父毓,岐州司法。献可有文学,好诙谐,累迁至侍御史左司员外。则天法峻,多不自保,竞希旨以为忠。献可头触玉阶,请杀狄仁杰、裴行本。裴即献可堂舅也。既损额,以绿帛裹于巾下,常令露出,冀则天以为忠。时人比之李子慎,子慎。则天朝诬告其舅,加游击将军。母见其著绯衫,以面覆床,(明朝本以面覆床作以被覆面。)涕泪不胜曰:"此是汝舅血染者耶!"(出《御史台记》)【译文】唐代人霍献可,是贵乡人。他的父亲名霍毓,任岐州司法(官职名)。霍献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喜好开玩笑,官至侍御史左司员外。武则天的法规是很严酷的,许多人都不能自保其身,都争相求旨让她认为对她忠心。霍献可就曾经头触玉阶上,请求处死狄仁杰、裴行本。裴行本是献可的堂舅。献可额顶叩破后,就用绿帛头巾缠盖在上面,可是还要将伤口常常露在外面,为的是希望武则天能看到并让她知道效忠。当时人们都把霍献可比作李子慎。李子慎是个什么人呢?武则天朝时,李曾诬告自己的舅舅,因此加授给游击将军官衔。李的母亲看见他穿上红色官服(唐官员按品阶着紫、绯、绿、青四色官服),把脸埋在床上,痛哭流涕喊道:"这红袍是用你舅舅的血染成的啊!"袁守一唐袁守一性行浅促,时人号为"料斗凫翁鸡",任万年尉。雍州长史窦怀贞每欲鞭之。乃于中书令宗楚客门,饷生菜,除监察。怀贞未之知也。贞高揖曰:"驾欲出,公作如此检校。"袁守一即弹之。月余,贞除左台御史大夫。守一请假,不敢出,乞解。贞呼而慰之,守一兢惕不已。楚客知之,为除右台御史,于朝堂抗衡于贞曰:"与公罗师。"罗师者,市郭儿语,无交涉也。无何,客以反诛,守一以其党,配流端州。(出《朝野佥载》)【译文】唐代人袁守一见识浅薄,只顾眼前,当时人们称他为"料斗凫翁鸡",任万年县尉。雍州长史窦怀贞多次想要鞭挞他,于是投于中书令宗楚客门下,常送给他生菜,任命他作监察御史。怀贞不知道他与宗楚客的关系,便高高拱手为礼道:"宗楚客可能要背离朝廷,你应该作些查核。"袁守一立刻将此事检举。过了一个多月,窦怀贞被任命为右台御史大夫,袁守一便告假在家,不敢出来。并乞求希望和解。窦怀贞把他叫来安慰他,袁守一竟吓得战战兢兢惊恐不已。宗楚客知道这些事后,有一次为任命右台御史之事,在朝堂上与窦怀贞对抗起来,他说:"与公罗师!"罗师,是城里孩子们常说的话,意思是互不交涉。没过多久,宗楚客因谋反罪被诛杀,袁守一也因是其同党,被发配流放端州。崔泰之唐黄门侍郎崔泰之哭特进李峤诗曰:"台阁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魂随司命鬼,魄逐见阎王。此时罢欢笑,无复向朝堂。"(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门下省有个黄门侍郎(官名)崔泰之在哭特进(官名)李峤的诗中写道:"台阁(指中央级的官署)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魂随司命鬼,魄逐(追赶)见阎王。此时罢欢笑,无复向(不用再去)朝堂。"陆余庆唐尚书右丞陆余庆转洛州长史,其子嘲之曰:"陆余庆,笔头无力嘴头硬,一朝(明抄本朝作衙)受辞讼,十日判不竟。"送案褥下。余庆得而读之曰:"必是那狗!"逐鞭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尚书右丞陆余庆转任洛州长史,他的儿子嘲讽他写道:"陆余庆,笔头无力嘴头硬。一朝受辞讼(受理案子),十日判不竟(完毕)。"然后把这首讽刺歌谣放在案几旁的坐褥下面。陆余庆得到看完后道:"一定是那狗干的!"便追出去鞭挞他。孙彦高周定州刺史孙彦高,被突厥围城数十重,不敢诣厅,文符须征发者,于小窗接入,锁州宅门。及贼登垒,乃入柜中藏,令奴曰:"牢掌钥匙,贼来索,慎勿与。"昔有愚人,入京选,皮袋被贼盗去。其人曰:"贼偷我袋,将终不得我物用。"或问其故,答曰:"钥匙今在我衣带上,彼将何物开之。"此孙彦高之流也。(出《朝野佥载》)【译文】周(武则天)朝孙彦高任定州刺史时,被突厥人围城数十层,孙彦高吓得不敢到厅堂去办理公务,有来办理文符书函须征集人力物资事宜的,都是从小窗户把他接进来,州署的大门紧锁着。等到突厥人开始登上城墙时,他便藏进柜子里。命令家奴道:"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好钥匙,敌人来索取,千万不能给。"过去有个愚蠢的人,到京城参选,可是装东西的皮袋被贼盗去,那个人道:"贼虽然偷去我的袋子,可是终将不会得到我的东西去用。"有人问其缘故,他说:"钥匙现在还挂在我的衣带上,他拿什么去打开锁呀!。这人与孙彦高都是一路人物。出使御史唐御史出使,久绝滋味。至驿,或窃脯腊置于食,伪叱侍者撤之,侍者去而后徐食。此往往而有,殊失举措也。尝有御史,所留不多,不觉侍者见之。对曰:"干肉驿家颇有,请吏留。"御史深自愧焉。亦有膳者烂煮肉,以汁作羹,御史伪不知而食之。或羹中遇肉,乃责庖人。或值新庖人,未闲应答,但谢日罗漏,言以罗滤之漏也。神龙中,韩琬与路元壳、郑元父充判官,至莱州,亲睹此事,相顾而笑。仆射魏元忠时任中丞,谓琬之曰:"元忠任监察,至驿,干肉鸡子并食之,未亏于宪司之重,盖盗之深失国士体。"魏公之言当矣,但不食不窃,岂不美欤。(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时御史被派出去办案,是不准吃肉荤的,常常是很长时间未尝有滋味的菜肴。因此每到驿站,就有人偷来各种肉干放到饭菜里,然后假装发怒把侍候的人打发出去,等侍候的人一走便慢慢地吃起来。此事常常发生,这种举动是很失当的。曾有个御史,碗里没敢多放,不小心被侍候的人看见了,说道:"肉干驿站里有很多,请你多放些。"御史深感惭愧。也有给他们作饭的人把肉煮得稀烂,然后把煮肉汤给他们做成羹喝。御史也假装不知道就喝了。有的羹中遇上了肉,便责备几句厨师,有的遇上新厨,没空应答,只是道歉说罗漏了,说是在用罗过滤的时候漏下来的。神龙年间,韩琬、路元壳、郑元父当判官时,他们到莱州,都亲眼见过此事,也都是相顾而笑。仆射魏元忠当时还任御史中丞,他对韩琬说:"我在任监察御史时,到了驿站,于内、鸡蛋都吃过,也未使宪司的重任受到损失,而这样的偷盗行为实在是失去了国士们的体面。"魏元忠的话是恰当的,但是如果不吃也不窃,凯不更完美!韩琬唐韩琬与张昌宗、王本立,同游太学。博士姓张,即昌宗之从叔,精五经,懵于时事。畜一鸡,呼为勃公子,爱之不已。每讲经,(经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辄集于学徒中(中原作巾,据明抄本改)。或攫破书,比逐之,必被嗔责曰:"此有五德,汝何轻之?"昌宗尝为此鸡被杖。本立与琬,颇不平之,曰:"腐儒不解事,为公杀此鸡。"张生素取学徒回残食料。本立以业长,乃见问合否。本立曰:"明文案即得。"张生喜,每日受之,皆立文案。他曰,张生请假,本立举牒,数鸡罪,杀而食之。及张生归学,不见鸡,惊曰:"吾勃公子何在?"左右报本立杀之,大怒云:"索案来,索案来。"见数鸡之罪,曰:"纵如此,亦不合死。"本立曰:"鸡不比人,不可加笞杖,正合杀。"张以手再三拍案曰:"勃公子,有案时,更知何道。"当时长安,以有案,动曰为实。故知耽玩经史者,宜详时事。不然,何古人号为愚儒、朴儒、腐儒、竖儒耶?亦可贻诫子弟。(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时,韩琬、张昌宗、王本立一起在太学(国子监下属学校)学习,有个授课的博士姓张,是张昌宗的从叔。此人精通五经,但是对世事很糊涂。他养了一只鸡,起名叫勃公子,对它十分宠爱。每次来讲课,总是把鸡放在学生之中。有时候抓破了学生的书,等到赶它,就会被张博士责怪道:"此有五德。你为何轻视?"昌宗还曾因这只鸡被杖责过。王本立和韩琬对这事都觉得很不公平,说:"腐儒不明事理,我们一定为你杀了这只鸡!"张博士平时都是拿学生们剩余的饭菜作饲料。王本立因是业长,先去问过这样是不是合适。王本立说:"明天就可以立文案。"张博士很高兴,每天接受了谁的食料,都写在文案上。有一天,张博士告假不在,王本立举起文案,历数鸡的罪状,然后杀而吃掉,等到张生回来,发现鸡没了,惊呼:"我的勃公子在哪里?"左右告诉他让王本立给杀了,他大怒,道:"把文案拿来!把文案拿来!"他看见文案上历数的鸡的罪状,道:"纵然如此,也不应当杀死啊?"王本立道:"鸡不像人,不能杖罚,正应当杀。"张博士的手不住地拍着文案道:"勃公子呀,有了这文案时,更加知道杀你是什么道理!"当时在长安,很讲有案作根据,只要有案可查,就说是事实。由此可知,沉溺于经史的人,也应该悉知世事。不然,为什么古人把他们的号称作愚儒、朴儒、腐儒、竖儒呢?这也可以遗留下来告诫后人。赵仁奖唐赵仁奖,河南人也,得贩于殖业坊王戎墓北,善歌《黄獐》,与宦官有旧。因所托附,景龙中,乃负薪诣阙,遂得召见。云:"负薪助国家调鼎。"即日台拜焉。睿宗朝,左授上蔡丞。使于京,访寻台中旧列,妄事欢洽。御史倪若水谓杨茂直曰:"此庸汉,亡为傝茸。"乃奏之,中书令姚崇曰:"此是《黄獐》汉耶。"授当州悉当尉,驰驿发遣。仁奖在台,既无余能,唯以《黄獐》自炫。宋务先题之曰:"赵奖出王戎幕下,入朱博台中。舍彼负薪,登兹列柏。行人不避騝马,坐客唯听《黄獐》。"时崔宣一使于都,仁奖附书于家,题云:"西京赵御史书。附到洛州殖业坊王戎墓北第一铺。付妻一娘。"宣一以书示朝士。初其左授上蔡,潘好礼自上蔡令拜御史,仁奖赠诗曰:"令乖騝马去,丞脱绣衣来。"当时讶之,或以为假手。仁奖初拜监察,谢朝贵,但云:"有幸把公马足。"时朝士相随。遇一胡负两束柴,曰:"此胡合拜殿中。"或问其由,答曰:"赵仁奖负一束而拜监察,此负两束,固合授殿中。"(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时有个人叫赵仁奖,河南人,在殖业坊王戎墓北做小买卖,很善于唱一首名叫《黄獐》的歌曲。他与一宦官有老交情,因他有所托附,在那人的帮助下,于景龙年间(中宗朝),他便背负柴草到了皇帝的殿堂,于是得到召见,皇上道:"负薪是愿为帮助治理国家效力,有宰臣之心。"当天便任职于御史台。到睿宗朝,被降职任命为上蔡县丞。出使到京城时,去拜访台中的老同事,胡乱行事,到处欢聚。御史倪若水对杨茂直说:"这纯属是个庸谷之人,胡作非为而又卑劣无能。"于是上书弹劾。中书令姚崇说:"这个人就是会唱《黄獐》的那个人。"再改任当州悉当县尉,把他立即派送出去。赵仁奖在御史台任职其间,没有别的能力,唯独以会唱《黄獐》而自我炫耀。宋务先曾写他道:"赵仁奖出自王戎的'幕府'下,进入朱门台院之中。是舍得自背柴草这样的劳役之举,才登上此御史台。行路时人们不避他的马,坐下时人们都来听他的《黄獐》歌。"当时崔宣一正巧到京城去,赵仁奖便让他给家捎了一封信,那信封上写道:"西京(长安)赵御史书。附(捎)到洛州殖业坊王戎墓北第一铺,付(送)妻一娘。"崔宣一曾把信给朝官们看过。当初赵仁奖降职授上蔡丞时,潘好礼正好由上蔡县令调任为御史,仁奖赠诗道:"令乘湜騝马去,丞脱绣衣来。"当时看到此诗很觉惊讶,有人认为是借他人之手而写。仁奖初任监察御史时,去道谢朝中权贵,只是说:"有幸握住了你的马足。"当时有朝士们相随同往,恰遇一个胡(指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人背着两捆柴草走过来,一朝士说:"这个胡人应当授以殿中御中。"有人问他什么理由,他答道:"赵仁奖背了一捆柴草便授以监察御史,此人背了两捆,当然应授殿中(殿中御史比监察御史高一品级)。"姜师度唐姜师度好奇诡。为沧州刺史,兼按察,造枪车运粮,开河筑堰,州县鼎沸。于鲁城界内,种稻置屯,穗蟹食尽,又差夫打蟹。苦之,歌曰:"鲁地一种稻,一概被水沫。年年索蟹夫,百姓不可活。"又为陕州刺史,以永丰仓米运将,别征三钱,计以为费。一夕忽云得计,立注楼,从仓建槽,直至于河,长数千丈。而令放米,其不快处,具大把推之,米皆损耗,多为粉末。兼风激扬,凡一函失米百石,而动即千万数。遣典庾者偿之,家产皆竭。复遣输户自量,至有偿数十斛者。甚害人,方停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人姜师度,喜好办些离奇古怪的事。在他任沧州刺史兼按察史时,下令制造上面篱笆围子的车运输粮食,开凿河道,修筑堤坝。一时间州属各县混乱不堪。他又在鲁城县内开垦水田种稻,结果稻穗都被旁蟹吃尽,只好又差遣大批民工去打蟹,折腾苦了老百姓。当时流传一首歌谣:"鲁地一种稻,一概被水没,年年索蟹夫,百姓不可活。"又:他在任陕州刺史时,要运走永丰县粮仓的米,每户在另征钱三贯,合起来作为运费。有一天忽然说得到妙计,于是建起注楼,并从粮仓开始建糟,一直建到河边,有数千丈长,让从粮库往下放米,有流动不快的地方,便安排人力往前推。米损耗很多,很多变成粉末。加上大风吹扬,大概传送一糟子损失米上百石,动不动就上千万。他命令掌管的人赔偿,他们的家产很快就抵偿光了。后来他又令操作传送的人家自己计算该赔偿多少,至使有的人家赔偿数十斛的(十斗为一斛)。因此事太坑害人,才停了下来。成敬奇唐成敬奇有俊才,天策中,诣阙自陈,请日试文章三十道。则天乃命王勃(明抄本勃作勮)试之,授校书郎,累拜监察大理正,与紫微令姚崇连亲。崇尝有疾,敬奇造宅省焉,对崇涕泪。怀中置生雀数从,乃一一持出,请崇手执之而后释。祝云:"愿令公速愈也。"崇勉从之。既出,崇鄙其谀媚,谓子弟曰:"此泪从何而来?"自兹不复礼也。(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人成敬奇有一定的才能,天策年间,他便自己到朝堂向皇帝陈述本人有才学,请求一天之内考他文章三十题。武则天命王勃考他,被任命为校书郎,后来连续升到监察大理正,与中书令(宰相)姚崇结了亲。有一次姚崇有了病,成敬奇到家中去探望,对着姚崇涕泪横流。他怀中放着几只活鸟,于是他一一掏出,请姚崇用手握住然后再放飞。并祝颂道:"愿令公速愈也!"姚崇勉强听从了。不久成敬奇走了,姚崇很鄙视他的阿谀谄媚,对子弟们说:"他的泪从何而来?"从此不再以礼仪相待他。石惠泰唐岐王府参军石惠泰,与监察御史李全交诗曰:"御史非长任,参军不久居。待君迁转后,此职还到余。"因竞放牒往来,全交为之判十余纸以报之,乃假手于拾遗张九龄。(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岐王府参军石惠泰在给监察御史李全交的诗中写道:"御史非长任,参军不久居。待君迁转(升迁别职)后,此职还到余(我)。"由于可借助经常有文书案卷往来之便,李全交给他写了十几篇批评文章回报他,并假借说出自于拾遗张九龄之手。冯光震唐率府兵曹参军冯光震入集贤院,校文选。尝注蹲鸱云:"蹲鸱者,今之芋子,即是著毛萝卜也。"萧令闻之,拊掌大笑。(出《谭宾录》)【译文】唐朝时,东宫率府兵曹参军冯光震进入集贤院,让他校注《文选》。有一次,他在注解"蹲鸱"一词时写道:"蹲鸱者,今称之为芋子,就是长毛的萝卜。"萧令听说这件事,拍掌大笑。李谨度唐御史中丞李谨度,宋璟引致之。遭母丧,不肯举发哀。讣到,皆匿之。官僚苦其无用,令本贯瀛州,申谨度母死,尚书省牒御史台,然后哭。其庸猥皆此类也。(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有个御史叫李谨度,是由宋璟引荐的。他的母亲去世,他却不肯哀悼奔丧。讣告寄到,他给藏了起来。同僚们苦于没有办法,就让他的本籍瀛州官府申告李谨度母死。直到尚书省的文书发到御史台,他才哀哭。他们都是这样一些卑俗猥劣的人!三秽唐王怡为中丞,宪台之秽;姜晦为常选侍郎,吏部之秽;崔泰之为黄门侍郎,门下之秽;号为京师三秽。(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王怡任御史中丞,是御史台最丑恶的人。姜晦任主管铨选的侍郎,是吏部最丑恶的人。崔泰之任黄门侍郎,是门下省最丑恶的人。当时这三人被称之为"京师三秽"。阳滔唐阳滔为中书舍人。时促命制敕,令史持库钥他适,无旧本捡寻,乃斫窗取得之。时人号为斫窗舍人。(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阳滔曾担任过中书舍人(为皇帝起草制敕的官员)。有一次,急令他抄制诏书,可是拿着库房钥匙的令史去了别处,取不出旧的稿本参考,于是就斫(砍)断窗框进去取出来。当时人们称之为"斫窗舍人"。常定宗唐国子祭酒辛弘智诗云:"君为河边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台上镜,照得始分明。"同房学士常定宗,为改始字为转字,遂争此诗。皆云我作。乃下牒,见博士罗道宗,判云:"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称奇。今一言竞诗,取词多为主。诗归弘智,转还定宗。以状牒知,任为公(公下原有之字,据明抄本删)验。"(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有个国子祭酒(官职名)辛弘智写诗道:"君为河边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台上镜,照得始分明。"同房的学士常定宗,只因为将其中的"始"字改为"转"字,就要争夺这首诗。两人都说是自己写的。于是写下了讼状,博士罗道宗裁断道:"过去五个字是衡定的标准,以说理深刻为奇。今天一个字就要夺诗,取字数多的为诗的主人,诗归属弘智,'转'字还给定宗。将此状文发放周知,任凭公众验证。"张玄靖唐张玄靖,陕人也,自左卫仓曹拜监察,性非敦厚。因附会慕容宝节而迁。时有两张监察,号玄靖为小张。初入台,呼同列长年为兄,及选殿中,则不复兄矣。宝节既诛,颇不自安,复呼旧列为兄,监察杜文范,因使还,会郑仁恭方出使,问台中事意,恭答曰:"宝节败后,小张复呼我曹为兄矣。"时人以为谈笑。(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时,有个叫张玄靖的,陕州人,自左卫仓曹升任为监察御史,此人并不忠厚老实。由于追随巴结慕容宝节而得到升迁。当时台中有两个张监察,因而称玄靖为小张。他刚到御史台时,称呼同事们年长的为兄,等升为殿中御史,就不再称兄了。后来当慕容宝节获罪被杀,他很不自安,于是又称察院的老同事为兄。监察御史杜文范刚刚出差回来,赶上郑仁恭正要出差,他问仁恭最近台中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仁恭道:"宝节败落后,小张又呼我辈为兄了。"当时人们都以此为谈笑的材料。卷第二百六十 嗤鄙三公羊传 李文礼 殷安 姓房人 元宗逵 独孤守忠 王熊 曲崇裕 梁士会 张怀庆康聓 征君 李佐 元载常衮 崔阡 黎干 崔叔清 常愿 刘士荣 袁德师 蒋乂 崔损公羊传有甲欲谒见邑宰,问左右曰:"令何所好?"或语曰:"好《公羊传》。"后入见,令问:"君读何书?"答曰:"唯业《公羊传》。"试问:"谁杀陈他者?"甲良久对曰:"平生实不杀陈他。"令察谬误,因复戏之曰:"君不杀陈他,请是谁杀?"于是太怖,徒跣走出,人问其故,乃大语曰:"见明府,便以死事见访,后直不敢复来,遇赦当出耳。"(出《笑林》)【译文】有一个人想要去拜访县令,问手下的人道:"县官有什么喜好?"有一个人答道:"喜欢《公羊传》这部书。"后来去拜见时,县令问他读过什么书,他答道:"唯独研读过《公羊传》。"县令又问:"请问是谁杀的陈他?"那个人良久才答道:"我平生实在未曾杀死陈他。请你查清错误。"县令索性再戏弄他道:"你没杀陈他,请问是谁杀的?"于是那人十分恐惧,光着脚丫子便走了出来。有人问他什么缘故,他大声说道:"一见县令,便拿杀人的事来追问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了,遇到赦免当然就赶紧出来了。"李文礼唐李文礼,顿丘人也,好学有文华,累迁至扬州司马,而质性迟缓,不甚精审。时在扬州。有吏自京还,得长史家书,云姊亡,请择日发之。文礼忽闻姊亡,乃大号恸。吏伺其便,复白曰:"是长史姊。"文礼久而徐问曰:"是长史姊耶?"吏曰:"是。"文礼曰:"我无姊,向亦怪矣。"(出《御史台记》)【译文】唐朝人李文礼,是顿丘人,好学而有文彩,官至扬州司马。此人性情迟钝,对什么事都不太精细审慎。有一回,他在扬州,有一个官吏从京城回来,给长史捎来一封家信,说姐姐亡故,让他选个日子启程回去。文礼忽然听说姐姐亡故,便号啕恸哭起来。那官吏一直等候到他安静下来时,才又告诉他:"是长史的姐姐。"文礼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问道:"是长史的姐姐?"那官吏说:"是"。文礼道:"我没有姐姐,先前就感到奇怪了。"殷安唐逸士殷安,冀州信都人。谓薛黄门曰:"自古圣贤,数不过五人。伏羲八卦,穷天地之旨。一也。"乃屈一指。"神农植百谷,济万人之命。二也。"乃屈二指。"周公制礼作乐,百代常行。三也。"乃屈三指。"孔子前知无穷,却知无极。拔乎其萃,出乎其类。四也。"乃屈四指。"自此之后,无屈得指者。"良久乃曰:"并我五也。"遂屈五指。而疏籍卿相,男征谏曰:"卿相尊重,大人稍敬之。"安曰:"汝亦堪为宰相。"征曰:"小子何敢。"安曰:"汝肥头大面,不识今古,噇(徒江切)食无意智,不作宰相而何?"其轻物也皆此类。【译文】唐代有个逸士(避世隐居而不做官的人)叫殷安,冀州信都人。他对薛黄门(官职名,即门下省侍中,相当于宰相)说:"自古以来,称得上圣贤的超不过五个人。伏羲始创八卦,穷尽了天地的旨意,这是一。"于是屈下一指。"神农始种百谷,救济了万人性命。这是二。"屈下第二个手指。"周公制订了礼乐,世代相传。这是三。"屈下第三个手指。"孔子的先知是无穷的,后知更是没有终极的,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是四。"屈下第四个手指。"从这以后,没有人能够得上屈手指的。"过了一会儿才说:"加上我是五个。"于是屈下了第五个手指。殷安疏远、轻视高官卿相,男征劝道:"卿相是值得尊重的,大人也该稍尊敬他们。"殷安道""你也可以做宰相。"男征道:"我哪里敢当。"殷安道:"看你肥头大脸,不懂今古,只知道狂吃狂喝而没有才智,不作宰相作什么?"那些轻世傲物的人都是这一类的人。姓房人唐有姓房人,好矜门地,但有姓房为官,必认云亲属。知识疾其如此,乃谓之曰:"丰邑公相(丰邑坊在上都,是凶肆,出方相也),是君何亲?"曰:"是(是下原有姓字。据明抄本删)某乙再从伯父。"人大笑曰:"君既是方相侄儿,只堪吓鬼。"(出《启颜录》)【译文】唐朝时,有个姓房的人很喜欢炫耀自己的门第,只要有姓房的当官,他必定说是自己的亲属。有人了解他有这个毛病,就对他说:"丰邑坊的方相(古代出殡时用纸糊的面目狰狞的开路神)是你的什么亲戚?"那姓房的人说:"是我的再从伯父。"问话的人大笑,道:"你既然是方相的侄儿,只能去做吓唬鬼的事了。"元宗逵唐元宗逵为果州司马,有婢死,处分直典云:"逵家老婢死,驱使来久,为觅一棺木殡之。逵初到家贫,不能买得新者,但得一经用者,充事即得。亦不须道逵买,云君家自有须。"直典出门说之,一州以为口实。(出《大唐新语》)【译文】唐朝时,元宗逵任果州司马,他家的奴婢死了,安排直典道:"我家的老佣人死了,在我家听使唤多少年了,应该为她找一口棺材葬了。可是我刚刚来到这里,家中贫困,不能买新的,只要个已经用过的,能将就办了事就行。也不要说是我买,就说是你家自己需用。"直典出门就把此事说出去了,一州的人都把此事作为谈论的话题。独孤守忠唐杭州参军独孤守忠领租船赴都,夜半,急追集船人,更无他语,乃曰:"逆风必不得张帆。"众大哂焉。(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杭州参军独孤守忠领押送租的船队去京城,到了半夜,把掌船人紧急集合起来,别的话没说,只说道:"逆风一定不能张帆。"众人大笑。王熊唐王熊为泽州都督。府法曹断略粮贼,惟各(明抄本惟各作准格)决杖一百,通判,熊曰:"总略几人?"法曹曰:"略七人。"熊曰:"略七人(熊曰略七人五字,据明抄本补)合决七百。"法曹曲断,府司科罪。时人哂之。前尹正义为都督,公平,后熊来替。百姓歌曰:"前得尹佛子,后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铁。见钱满面喜,无镪从头喝。常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王熊曾任泽州都督。都督府的法曹审判抢掠粮食的盗贼,每个人各判杖挞一百,向他通告判罪情况,他问道:"总共行抢的几个人?"法曹回答:"行抢的七人。"他说:"行抢的七人合起来应判钱七百。"法曹只好依照他的不正确的说法改判,府司便依此给他们七人量刑。当时人们都嗤笑这件事。以前尹正义曾任泽州都督,他是很公平的,后来王熊被派来接替了他。百姓们编出歌谣咏道:"前得尹佛子,后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铁。见钱满面喜,无镪(钱)从头喝(大声喊)。常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曲崇裕唐冀州参军曲崇裕《送司功入京》诗曰:"崇裕有幸会,得遇明流行。司士向京去,旷野哭声哀。"司功曰:"大才士,先生其谁?"曰:"吴儿博士,教此声韵。"司功曰:"师明弟子哲。"(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冀州参军曲崇裕写一首《送司功入京》诗,他写道:"崇裕有幸会,得遇名流行。司士向京去,旷野哭声哀。"司功问道:"大学士,教你写诗的先生是谁?"曲崇裕说:"一位吴地的少年博士,教我这样押韵。"司功道"真是老师高明,学生就有智慧啊!"梁士会唐滑州灵昌尉梁士会,官科乌翎,里正不送。举牒判曰:"官唤乌翎,何物里正,不送乌翎。"佐使曰:"公大好判,乌翎太多。"会索笔曰:"官唤乌翎,何物里正,不送雁翅。"有识之士,闻而笑之。(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时,滑州灵昌县尉梁士会,是"乌翎科"中举后授的官,里正(乡村小吏)没有给他送来乌鸦羽翎,便在公文簿上写道:"官叫做乌翎,是哪个里正,不送来乌翎?"佐使道:"你这件事太好解决,乌鸦羽毛太多了。"于是梁士会提笔写道:"官科叫乌翎,是哪个里正不送来雁翅。"真有识之士,听到这件事都嗤笑他。张怀庆唐李义府尝赋诗曰:"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有枣强尉张怀庆好偷名士文章,乃为诗曰:"生情镂月为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照镜自怜回雪影,来时好取洛川归。"时人谓之语曰:"活剥王昌龄,生吞郭正一。"(出《大唐新语》)【译文】唐朝时,李义府曾写过一道诗:"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有一个枣强县尉张怀庆好偷名家的文章,他也写诗道:"生情镂月为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照镜自怜回雪影,来时好取洛川归。"当人们说他道:"活剥王昌龄,生吞郭正一。"康聓唐玄宗既用牛仙客为相,颇忧时议不叶,因访于高力士:"用仙客相,外议以为如何?"力士曰:"仙客出于胥吏,非宰相器。"上大怒曰:"即当用康聓。"盖上一时恚怒之词,举其极不可者。或有窃报聓,以为上之于君,恩渥颇深,行当为相矣。聓闻之,以为信然。翌日,盛服趋朝,既就列,延颈北望,冀有成命。观之者无不掩口。然时论亦以长者目焉。聓为将作大匠,多巧思,尤能知地。尝谓人曰:"我居是宅中,不为宰相耶?"闻之者益为嗤笑。(今新昌里西北牛相第。即聓宅也。出《明皇杂录》)【译文】唐玄宗决定要启用牛仙客作宰相,很担心与人们的议论不相符合,因而询问高力士道:"任命仙客为宰相,你以为外面的议论会如何?"高力士道:"仙客出自于小官吏,不是宰相的材料。"玄宗大怒,:"那就该用康聓!"这本来是玄宗一时愤怒说的话,是举了一个最不可用的人。可是被人听到并偷偷告诉了康聓。他还以为玄宗对康聓恩泽很深,真的要举他为宰相了。康聓听说后,也信以为真。第二天便换上一套好衣服去上朝,站在班列里,他一直伸着脖子向北坐的皇上张望,希望看到已经写好的诏命。见到的人无不掩口讥笑。然而当时的舆论也都是以长者来看待他。康聓认为自己将成为大器,有许多奇巧的心思,尤其能预测地形风水。他曾对人讲:"我居住的是一片宅第的中央,还能不当宰相?"听到的人越发讥笑他。征君唐肃宗之代,争于贤良,下诏搜山林草泽,有怀才抱德及匡时霸国者,皆可爵而任之。有征君自灵武,衣草衣,蹑芒跔,诣于国门。肃宗闻之喜曰:"果有贤士应募矣。"遂召对,访时事得失,卒无一辞。但再三瞻望圣颜而奏曰:"微臣有所见,陛下知之乎?"对曰:"不知。"奏曰:"臣见陛下圣颜,瘦于在灵武时。"帝曰:"宵旰所劳,以至于是。"侍臣有匿笑不禁者。及退,更无他言。帝知其妄人也,恐闭将来贤路,黾勉除授一邑宰。洎将寒食,京兆司逐县索杏仁,以备贡奉。闻之,大为不可,独力抗之,遂诣阙请对。京兆司亦慎此征君必有异见,将奈之何。及召对,奏曰:"陛下要寒节杏仁,今臣敲将来,乌复进浑杏仁。"上咍而遣之,竟不置其罪。(出《玉堂闲话》)【译文】唐肃宗时期,急需贤良人材,皇帝下诏搜寻山林草泽,凡有怀才抱德以及挽救危难时局而使国家称霸于世的人,都可以授予爵位并任命官职。有一个征君(不就朝廷征聘的人),穿草衣,登草鞋,从灵武来到京都朝堂。肃宗听说后高兴地说:"果然有贤士响应招募啊!"于是召见他来回答问题,肃宗询问他时事得失,直到最后也未回答一句话。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观望肃宗的脸并奏道:"微臣有个发现,陛下知道吗?"肃宗道:"不知道。"征君接着道:"臣看出陛下的脸,是在灵武时消瘦的。"肃宗道:"天不亮就穿衣,天黑才吃饭,每天这样操劳,以至于此。"左右官员有忍俊不禁的。直到他从朝堂中退出来。再没说别的话。皇帝知道这是个无知妄为的人,可是怕封闭以后有贤良应招之路,为勉力他而授予他县令之职。将要到寒食节的时候,京兆司到各县去搜集杏仁,以准备向皇帝贡奉食用。征君听说此事。说大为不可,极力抗拒,于是又要到朝堂请求与皇上对话,京兆司也怕此人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见解,也拿他没办法。到了召他去答对时,他奏道:"陛下要寒食节用的杏仁,今天臣就是来敲打敲打的,不要再吃那些个浑杏仁了。"皇上只咳嗽一声把他送走,终究没有把他治罪。李佐 唐李佐,山东名族。少时因安史之乱,失其父。后佐进士擢第,有令名,官为京兆少尹。阴求其父。有识者告后,往迎之于鬻凶器家,归而奉养。如是累月。一旦,父召佐谓曰:"汝孝行绝世,然吾三十年在此党中,昨从汝来,未与流辈谢绝。汝可具大猪五头,白醪数斛,蒜韭数瓮,薄饼十拌,开设中堂,吾与群党一酬申款,则无恨矣。"佐恭承其教,数日乃具。父散召两市善薤歌者百人至,初即列坐堂中。久乃杂讴。及暮皆醉。众扶佐父登榻。而薤歌一声。凡百齐和。俄然相扶父出,不知所在。行路观者亿万。明日,佐弃家人入山,数日而卒。(出《独异志》)【译文】唐朝人李佐,是山东的豪门势族。少年时因安史之乱,他的父亲与家人失散。李佐后来考中了进士,有美名,官授京兆少尹。他私下寻找父亲。有知道的人告诉他后,便到一家卖棺材和陪葬物的铺子去把父亲接回来奉养。这样过几个月。有一天,父亲把他叫过来对他说:"你孝敬老人是世上没有可比的,但是我三十年一直在那伙人中间,前些日子我跟你回来,也没有与那些人道谢告别一下。你可以准备肥猪五头,白酒数斛,蒜苗韭菜等数瓮,薄饼十盘,把宴席设在庭院,我好酬谢众人并一诉衷肠,这样也就没有遗憾了。"李佐恭敬地接受了父亲的指教,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他父召集来东西二京善唱挽歌的上百人,一开始还只是安坐在庭院中,过了些时便杂乱地唱起来,到了晚上大家全醉了。众人扶李佐父亲站在床上,他唱了一声挽歌,所有人便一起合唱起来,接着人们扶着他父亲走出庭院,不知去向。一路上有亿万人观看。第二天,李佐丢下家人进入大山里,数日后死去。元载常衮唐代宗以庶务毕委宰相,而元载专政,益乱国典。非良金重宝,趑趄左道,不得出入于朝廷。及常兖为相,虽贿赂不行,而介僻自专,失于分别,故升陟多失。或同列进拟稍繁,别谓之沓伯。是时京师语曰:"常无分别元好钱,贤者愚,愚者贤。"崔祐甫素公直,因众中唱言:"朝廷上下相蒙,善恶同致。清曹峻府,为鼠辈养资考,岂裨皇化耶?"(出《杜阳杂编》)【译文】唐代宗把国家的各种政务完全委托给宰相去办理,而宰相元载专权,使国家的典章制度越来越混乱。不送良金重宝。不是大力行贿或不搞邪门歪道的人,是不能出入于朝廷的。到常兖任宰相时,虽然他不受贿赂,但是他孤僻而独断专行。由于他不能分别好坏,所以在提拔选用人材上多有失误。有的同僚找他商量事稍稍频繁了些,就称人家是冗沓的人。当时京城里舆论说:"常无分别元好钱。贤人是愚人,愚人也会被看作贤人。"崔祐甫一向公道正直,因而他众人中大声说道:"朝廷中上下昏昧,善恶不分。本来是清廉严峻的官府,如今变成了鼠辈们养尊处优之地,这怎么能有助于皇上的教化呢?"崔阡唐顺宗在东宫,韦渠荐崔阡。拜谕德,为侍书。阡触事面墙,对东宫曰:"臣山野鄙人,不识朝典,见陛下合称臣否?"东宫曰:"卿是宫僚,自合知也。"(出《嘉话录》)【译文】唐顺宗在东宫为太子时,韦渠向他推荐了崔阡。于是任命他为谕德(官职名),后又为侍书。崔阡不学无术,对太子说:"臣是山野鄙人,不懂得朝廷的典章规矩,见到陛下时我是不是应当称臣呢?"太子说:"你是宫中的官员,自己应该知道。"黎干唐代宗朝,京兆尹黎干以久旱,祈雨于朱雀门街。造土龙,悉召城中巫觋,舞于龙所。干与巫觋更舞,观者骇笑。弥月不雨,又请祷于文宣王庙。上闻之曰:"丘之祷久矣。"命毁土龙,罢祈雨,减膳节用,以听天命。及是甘泽乃足。(出《卢氏杂记》)【译文】唐代宗朝时,久旱无雨,京兆尹黎干便在朱雀街让求雨。他建造了一条土龙,召集来城里所有的巫师,舞于建土龙的地方,黎干比巫师们舞得更欢。围观的人又惊又笑。可是整整一个月也没下雨,于是又祈祷于文宣王庙。代宗听说后说道:"祈祷孔丘的时间更长了。"于是下令毁掉土龙,停止求雨,节用膳食,听从天命。这样做了之后,反倒甘雨足降。崔叔清唐杜佑镇淮南,进崔叔清诗百篇。德宗谓使者:"此恶诗,焉用进。"时人呼为"准敕恶诗"。(出《国史补》)【译文】唐德宗朝时,杜佑为淮南节度使,他向皇帝进献了一百篇崔叔清写的诗。德宗对来送诗的人说;"这种恶劣的诗,哪里还用得着进献!"当时的人都把崔叔清的诗称为"准敕恶诗"(皇帝定准的劣诗)。常愿唐刘禹锡云:贞元中,武臣常愿,好作本色语。曾谓余曰:"昔在奉天,为行营都虞候。圣人门,都有几个贤郎。"他悉如此。且曰:"奉天城斗许大,更被朱泚吃兵马楦,危(危原作为。据明抄本改。)如累鸡子。今抛向南衙,被公措大伟。龁邓。"邓把将他(他原作化。据明抄本改。)官职去。至永贞初,禹锡为御史监察,见常愿摄事在焉,因谓之曰:"更敢道纥邓否?"曰:"死罪死罪。"(出《嘉话录》)【译文】唐朝时,刘禹锡说过这样一件事:贞元年间,有个武将叫常愿,喜欢说些本行的行话,他曾对我说:"以前在奉天,任行营都虞候。圣人门(酒店里),都有几个贤郎(饮酒人)。"他的话都是这样。还说:"奉天城象斗那么大,被朱泚的兵马弄得满满的,就象累在一起的鸡蛋,如今抛向南衙,被公当成措大了。咬邓。"邓把他官职夺去,到永贞初年,禹锡对御史监察,见常愿在那里管事,对他说道:"还敢说咬邓么?"回答说:'我实在是死罪、死罪!"刘士荣唐于頔之镇襄阳也。朝廷姑息,除其子方为太常丞。頔让之,表曰:"刘元佐儿士荣以佐之(明抄本之作命)功,先朝为太常丞。时臣与士荣同登朝列,见其凡劣,实鄙之。今臣功名不如元佐,男某(男某原作某之,据明抄本改)凡劣,不若士荣。若授此爵,更为叨忝。"德宗令将其表宣示百僚。时士荣为南衙将军,目睹其表。有浑鐻者,锡之客(客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也。时镐宴客饮酒,更为令曰:"征近日凡劣,不得即雨。"鐻(鐻字原缺,据黄本补)曰:"刘士荣。"镐曰:"于方。"镐谓席人曰:"诸公并须精除。"(出《嘉话录》)唐朝时,于頔之镇守襄阳。朝廷对他很宽容优待,任命他的儿子于方为太常丞。于頔之推让,上表道:"刘元佐的儿子刘士荣是因为他父亲有功,先朝授予他太常丞一职。当时我与士荣曾一起在登朝的队列,看见他很凡劣,实在令人鄙视。如今我的功名不如刘元佐,儿子也很平庸低劣,还不如刘士荣,若授此官,更觉得是叨扰而有愧。"德宗下令将他的表公布于百官。当时刘士荣任南衙将军,亲眼目睹过此表。有个叫浑鐻的人,是锡的客人,有一天镐宴请客人,饮酒时出酒令道:"近日的天气预兆凡劣,不可能立即下雨。"鐻猜道:"刘士荣。"锡猜道:"于方。"镐对在座的客人说道:"各位一定能够高升。"袁德师唐窦群与袁德师同在浙西幕,窦群知尉(明抄本尉作厨)。尝嗔堂子曰:"须送伯禽。"问德师曰:"会否?"曰:"某乙亦不到如此,也还曾把书读(读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何乃相轻。"(轻原作卿,据明抄本改)诘之:"且伯禽何人?"德师曰:"只是古之堂子也。"满座人哂。(出《嘉话录》)【译文】唐朝时,窦群与袁德师一起在浙西幕府,窦群兼任县尉。有一次责怪堂子(妓院)说:"须送'伯禽'(伯禽为周公的儿子)!"问袁德师道:"明白不明白?"袁德师道:"我还不至如此,也还曾读过书吧,干么这样轻视人!"窦群又追问:"那么伯禽是何人呢?"袁德师道:"伯禽不过是古代的堂子。"在座的人无不讥笑他的。蒋 乂唐蒋乂撰宰臣录,每拜一相,旬月必献传卷(卷原作奉,据明抄本改)故为物议所嗤。(出《国史补》)唐朝时,蒋乂为宰相们作传,每拜访一个宰相,十日之内献上传文,所以被众人议论和嘲笑。崔损唐崔损,性极谨慎。每奏对,不敢有所发扬。两省清要,皆历践之,在位无称于人。身居宰相。母野殡,不言展墓,不议迁袝(不议迁袝原作下议迁相,据《旧唐书》一三六《崔损传》改)姊为尼,没于近寺,终丧不临。士君子罪之,过为恭逊,不止于容身,而卒用此中上意。窃大位者八年,上知物议不叶,然怜而厚之。(出《谭宾录》)【译文】唐代人崔损,性情极为谨慎。每次在朝堂奏答,不敢有一点儿发挥。中书省、门下省这两处清贵显要之地,他都登临过,可是没有什么值得人们称道的。身居宰相之位,母亲死后葬于荒野,从不说到墓地去看,也不议论迁殡合葬的事。姐姐出家为尼。死于附近的寺院,一直到办完丧事他也没去看看。许多正人君子都怪罪他,认为他过份地谦恭,不止是为了安身,而是想以此来让皇上中意。窃居高位八年,皇上知众人议论他行止不端,但还是由于怜爱而厚待他。卷第二百六十一 嗤鄙四张茂昭 王播 李秀才 姓严人 王初昆弟 李 据 教坊人 南海祭文宣王 太常寺 柳氏婢 韩昶 王智兴 韦氏子 令狐绹 郑光 郑畋卢携 郑綮 郑准 张氏子 刘义方 郑群玉 梅权衡 李云翰张茂昭唐张茂昭为节镇,频吃人肉,及除统军,到京。班中有人问曰:闻尚书在镇好人肉,虚实?"昭笑曰:"人肉腥而且肕,争堪吃。"(出《卢氏杂记》)【译文】唐朝时有个叫张茂昭的,为节度使,常吃人肉,等到被任命为统军来到京城,同僚中有人问:"听说尚书在节镇时喜欢吃人肉,真假?"张茂昭笑着说:"人肉又腥又腻,怎能吃。"王播唐淮南节度王(王原作使,据许本、黄本改)播,以钱十万贯。赂遗恩倖,以图内(以图内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授。谏议大夫独孤朗、张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权,起居舍人宋申锡。补阙韦仁实、刘敦儒,拾遗李景让、薛延口(黄本延口作廷老)等数(数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人。前一日,诣延英抗论其事,后之贿迁。其徒实繁。自外官至内(自下原空缺五字,据黄本补外官至内四字)学士三司使,皆有定价。因此致位者不少。近有县令录(录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事参军。亦列肆鬻之。至有白身便为宰守者。然所至多为四方诸侯不放上,有以知其来也。俾不遵王命,抑有由(由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焉。岂时之重利耶?而谏省任非其人耶?未尝以一字整顿颓纲。深所未谕。(出《卢氏杂说》)【译文】唐朝时,淮南节度使王播用十万贯钱贿赂皇上宠幸的近臣,以图谋到朝廷内做官。这些宠臣有谏议大夫独孤郎、张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权,起居舍人宋中锡,补缺韦仁实、刘敦儒,拾遗李景让、薛延口等数人。前一天,他们已在延英殿(皇帝与宰相们议政的地方)争论过这件事,而后才送钱授官,这样的人很多。从外官迁转为内官如学士、三司使等,都有定价。因此得到这些官位的人不在少数。近来还有县令、录事参军这些官职,也在一些店铺里出卖。以至竟有未经科举也没有官资的白丁便一下子当了县宰郡守的。所以会出现这种事,主要是各地诸侯不依从皇命的结果。有来处理这样事情的官员,也要设法使他不遵照皇上的命令。或者告诉他是有原因的。或许是那时的人太重利了吧?不然就是谏官官署任人不当,不然,为什么对毁坏了的纲纪不曾向皇上提出一句整顿的字样呢?实在让人不明白。李秀才唐郎中李播典蕲州日,有李生称举子来谒。会播有疾病,子弟见之。览所投诗卷,咸播之诗也。既退,呈于播。惊曰:"此昔应举时所行卷也,唯易其名矣。"明日。遣其子邀李生,从容诘之曰:"奉大人咨问,此卷莫非秀才有制乎?"李生闻语,色已变曰:"是吾平生苦心所著,非谬也。"子又曰:"此是大人文战时卷也,兼牋翰未更,却请秀才不妄言。"遽曰:"某向来诚为诳耳,二十年前,实于京辇书肆中,以百钱赎得,殊不知是贤尊郎中佳制,下情不胜恐悚。"子复闻于播,笑曰:"此盖无能之辈也,亦何怪乎?饥穷若是,实可哀也。"遂沾以生饩,令子延食于书斋。数日后,辞他适,遗之缣缯。是日播方引见。李生拜谢前辈毕,又云:"某执郎中盛卷,游于江淮间,已二十载矣。今欲希见惠,可乎?所贵光扬旅寓。"播曰:"此乃某昔岁未成事所怀之者,今日老为郡牧,无用处,便奉献可矣。"亦无愧色,旋置袖中。播又曰:"秀才今拟何之?"生云:"将往江陵,谒表丈卢尚书耳。"播曰:"贤表丈任何官?"曰:"见为荆南节度使。"播曰:"名何也?"对曰:"名弘宣。"播拍手大笑曰:"秀才又错也,荆门卢尚书,是某亲表丈。"生惭悸失次,乃复进曰:"诚君郎中之言,则并荆南表丈,一时曲取。"于是再拜而走出。播叹曰:"世上有如此人耶!"蕲间悉话为笑端。(出《大唐新语》)【译文】唐朝的郎中李播在被任命为蕲州刺史时,有一个姓李的自称是举子(被荐举应试的士子)的来拜见。正巧李播有病,子弟们会见了他。看过他拿来的诗卷,上面全是李播的诗。这位李秀才走后,他们把诗稿拿给李播看,李播惊讶地说:"这都是我当年应举时的答卷啊!只是改了人名。"第二天,李播让儿子去邀请李秀才调解此事。李播的儿子追问道:"大人让我问一下,这些诗是不是秀才写的?"李秀才听到此话,脸色已变,道:"这是我平生用尽苦心才写出来的,不会有错。"李播的儿子又道:"这是大人参加考试时的答卷,同时还有书札都没有更改,还是请秀才不要再胡言了。"李秀才慌恐地说:"我以前确实是欺骗你了。实际是二十年前,在京城的书店以一百钱买到的,竟不知是你父亲的佳作。我的心情不胜恐慌。"李播的儿子又把这些说给父亲听,李播笑道:"此人大概是个无能之辈,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饥饿穷困就会这样,实在可悲啊!"于是送了些粮食给他,并让儿子在书房设宴招待他。几天以后,在他告别时,又送他一些丝绸。这天李播才接见了他。李秀才拜谢了前边的事之后又道:"我拿着郎中这水平很高的卷子,游历于江淮之间,已有二十年了,今希望能赠送给我,可以吗?也使它的光彩能发扬于旅途。"李播道:"这还是我从前未成事时的胸怀和志向,如今年老又作了郡牧,已没有用处了,就送与你吧。"李秀才竟毫无愧色,旋即放于相袖筒里。李播又问道:"秀才打算到哪里去?"李秀才说:"想到江陵去拜见表丈卢尚书。"李播道:"你表丈任什么官职?"李秀才道:"现为荆南节度使。"李播道:"叫什么名字?"李秀才答道:"名叫弘宣。"李播拍手大笑道:"秀才又错了,荆门卢尚书是我的亲表丈。"李秀才惭愧恐惧而语无伦次,便又进一步说道:"诚然,郎中的话是对的,但那是你和我共同的荆南表丈,刚才是我把话说得太婉转了。"于是再拜而走去。李播感叹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蕲州都把此事作为笑谈。姓严人唐京兆尹庞严,及第后,从(后从二字原倒置,据许本改)事寿春。有江淮举人姓严。是登(是登二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科记误本,倒书庞严姓名,遂赁舟丐食就谒,时郡中止有(止有二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一判官,亦更不问其氏,便诣门投刺,称从侄。庞之族人甚(甚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少,览刺极喜,延纳勤勤,款曲同食。语及族人,都非庞氏之(之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事,庞方讶之。因问:"至竟郎君何姓?"曰:"某姓严。"庞抚掌大笑(抚掌大笑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曰:"君误矣!严自名严,预君何事?"挥之令去,而犹自谓不误,(自谓不误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从容而退。(出《因话录》)【译文】唐朝时,京兆尹庞严,当初中选后到寿春郡任职。可是在考中后的登记簿上发生了错误,把庞严的姓名颠倒写了,由于这个原因,有个姓严的江淮举人,便租了一条船一路讨饭来拜见他。当时郡府中只有一个判官在那里,也不问那个人的姓氏,便到庞严的房间去送名帖,说这个人是他的远房侄子。庞严同一家族的人很少,看过名帖很高兴。于是频频地邀请送礼,殷勤地招待他一起吃饭。然而讲起家族中的人时,那个人说的都不是庞家人的事。庞严有些诧异,于是问道:"你到底姓什么?"那人说:"我姓严。"庞严拍掌大笑说:"你错误了,我的名字叫严,与你有什么关系!"挥手让姓严的人出去。而不说是自己的错误。姓严的举人从容而去。王初昆弟唐长庆太和中,王初、王哲,俱中科名。其父仲舒显于时。二子初宦,不为秘书省官,以家讳故也。既而私相议曰(曰原作而,据许本改):"若遵典礼避私讳,而吾昆弟不得为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列部尚书。"乃相与改讳,只言仲字可矣。又为宣武军堂书记,识者曰:"二子逆天忤神,不永。"未几相次殒谢。(出《独异志》)【译文】唐朝的长庆、太和年间,王初、王哲兄弟俩先后中举登科。他们的父亲王仲舒在当时名声显赫。两个儿子最初做官,都不在秘书省任职,这是因为家讳的原因(按照旧礼制,君主、父母的名字必须避开,不能直称)。后来他们兄弟私下互相商议道:"如果遵守典章礼制回避名讳的话,那么我们兄弟将就不当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及各部尚书了。"于是改讳。只说父名讳一个仲字。以后他们兄弟中有人当了宣武军堂书记,认识他们的人说:"仲舒的两个儿子违背天道触犯神灵,不会活长久的。"没过多久,两人相继死去。李据唐李据,宰相绛之侄。生绮绔间。曾不知书,门荫调补渑池丞。因岁节,索鱼不得。怒追渔师。云:"缘獭暴,不敢打鱼。"判云:"俯临新岁,猛兽惊人,渔网至宽,疏而不漏。放。"又祗承人请假,状后判云:"白日黄昏须到,夜即平明放归。"祗承人竟不敢去。又判决祗承人:"如此痴顽,岂合吃杖,决五下。"人有语曰:"岂合吃杖,不合决他。"李曰:"公何会,'岂'是助语,共之乎者也何别。"(出《卢氏杂说》)【译文】唐代人李据,是宰相李绛的侄子。生于贵族之家,以前曾不识字,是因门荫(唐时权要贵戚之子孙经简试便可入仕,叫门荫出身)而当了绳池县丞。因过年而没有要到鱼,便大怒,追问打鱼的人道:"为何不敢去打鱼?"又裁断道:"新春来到了,是害怕猛兽。鱼网是很宽,但疏而不漏。驱逐!"又有一次,一个杂役要请假,他在假条的下边批复道:"白日黄昏须到,夜即平明放归。"杂役竟不敢走。于是他又裁决道:"如此愚顽,岂(哪里)合(应该)吃杖,判定五下!"有人告诉他:"岂合吃杖,就是不应该判定挽棍杖打。"李据道:"你懂什么,'岂'是助词,与之乎者也一样,它们哪里有什么差别。"教坊人唐有人衣绯,于中书门候宰相求官。人问前任,答曰:"属教坊,作西方师子左脚来三十年。"(出《卢氏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