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裕五十四岁时从润州调到扬州,五十八岁当了宰相,都赶上了他父亲李吉甫的地位。真是做官的人少有的幸运和荣耀。李德裕当太子少傅分管东都的时候,曾经听说一个和尚能预测人的吉凶祸福,便将和尚请来,和尚说:“你的灾祸未除,必然要往南走很远。”李德裕非常不高兴。第二天又将和尚请来。和尚说:“我恐怕昨天没把话说明白,请你筑坛祭祀神灵三天。”又说:“你南行的日期已经确定。”李德裕说:“怎样才能验证师傅所说的话是准确的呢?”和尚指着脚下的土地说:“这块地底下有块石碑。”李德裕命令人挖掘,果然找到一块石碑,但是上面没有字。李德裕相信了和尚,又问:“我去南方还能回来吗?”和尚回答:“你应该吃一万只羊,现在还差五百没吃完,所以一定能够回来。”李德裕感叹着说:“师傅真是神人。我在元和中年,在北方任职,曾经做梦走到晋山,看见满山都是羊群,有几十个牧羊人。他们看见我说‘这是给侍御吃的羊啊!’我一直记着这个梦,没有告诉过别人,今天才知道命运这句话不是瞎说呀!”十多天以后,驻守灵武的主帅送来粮食和五百只羊。李德裕非常吃惊,把和尚找来告诉他这件事,并且想把羊送回去。和尚说:“羊已经送到,已是归你所有了,送回去没有什么好处。你到南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从这以后,李德裕多次遭处分降职,一直降到崖州的一般官员,最后死在那里,死的时候六十三岁。李言有进士李岳,连举不第。夜梦人谓曰:“头上有山,何以得上第?”及觉。不可名“狱”。遂更名“言”。果中第。(出《感定录》)【译文】进士李岳当初连续参加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晚上梦见有一个人对他说:“头上有山,怎么能够考上呢?”醒了以后,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能再叫李岳了,于是改名叫李言。再参加科举考试,果然被录取了。王沐王沐者,涯之再从弟也。家于江南,老且穷。以涯执相权,遂跨蹇驴而至京师,索米僦舍。住三十日,始得一见涯于门屏。所望不过一簿一尉耳。而涯见沐潦倒,无雁序情。大和九年秋,沐方说涯之嬖奴,以导所欲。涯始一召,拟许以微官处焉。自是旦夕造涯之门,以俟其命。及涯就诛,仇士良收捕家人,时沐方在涯私第,谓其王氏之党,遂不免于腰领。(出《杜阳杂编》)【译文】王沐是王涯的远房堂弟,家住在江南,又老又穷。因为王涯执掌宰相的大权,便骑上瘸驴来到京城,租了一间小房每天要饭。一直住了三十天,才在大门口见了王涯一面,所要求的只是找一个差事做。但王涯见他贫困潦倒而没有兄弟之情。大和九年的秋天,王沐才说动王涯宠爱的仆人,替他说话。王涯这才召见他一次,答应给他找一个小官做,从这以后,王沐早晚两次到王涯家里等候消息。等到王涯获罪被诛杀,仇士良前来收捕王涯家里的人。这时王沐恰巧在王涯的家里,被说成是王涯的死党,于是免不了也被杀了。舒元谦舒元谦,元舆之族。聪敏慧悟,富有春秋,元舆礼遇颇至。十年,元舆处之犹子,荐取明经第,官历校书郎。及持(“持”原作“时”,据杜阳杂编中改)相印,许为曹郎命之。无何,忽以非过怒谦,至朔旦伏谒,顿不能见。由是日加谴责,为僮仆轻易。谦既不自安,遂置书于门下,辞往江表,而元舆亦不问。翌日,办装出长安,咨嗟蹇分,惆怅自失,即驻马回望,涕泗涟如。及昭应,闻元舆之祸,方始释然(是时于宰相宅收捕家口。不问亲疏。并皆诛戮之)。当时论者,以王舒祸福之异,定分焉。(出《杜阳杂编》)【译文】舒元谦是舒元舆的同族,聪明伶俐,正当盛年,舒元舆对他关怀招待得很周到,十年里,舒元舆对待他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推荐他考取了明经,做官做到校书郎。等到舒元舆当上了宰相,许愿推荐他当个大官。可过了不久没有什么事,舒元舆忽然没有什么缘由地怪罪起元谦来。直到大年初一拜见长辈的时候,仍然拒不相见。从此舒元舆经常责备他,以至于仆人都敢轻视他。舒元谦心中非常难受,便写了一封信放在大门下面,告辞前往江表,而舒元舆也不过问。第二天,舒元谦收拾好装束骑马走出长安,叹息惆怅好像丢失了什么。他勒住马回头看,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等到后来听说舒元舆遭到灾祸,心情才平定下来。当时人们议论,都说王沐和舒元谦的祸福不同,是两个人的命运所决定的。杜悰外生杜悰与李德裕同在中书。他日,德裕谓悰曰:“公家有异人,何不遣一相访?”悰曰:“无。”德裕曰:“试思之。”曰:“但有外生,自远来求官尔。”德裕曰:“此是也。”及归,遣谒德裕。德裕问之,对曰:“太尉位极人臣,何须问也。凡人细微尚有定分,况功勋爵禄乎?且明日午时,有白兽自南窬屋而来,有小童丱角衣紫,年七岁,执竹竿,长五尺九节,驱兽,兽复南往。小童非宅内人也,试伺之。”翌日及午,果有白猫,自南窬屋而来,有丱角小童衣紫,逐之,猫复南去。乃召问之,曰:“年七岁。”数其所执竹,长五尺而九节。童乃宅外元从之子也。”略无毫发差谬。事无大小,皆前定矣。(出《闻其录》)【译文】杜悰和李德裕都在中书省任职。一天,李德裕对杜悰说:“你们家有个不寻常的人啊!为什么不请来让我见一见?”杜悰说:“没有。”李德裕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杜悰说:“只有外甥,从远处来谋求官职。”李德裕说:“就是他了。”等到回家,杜悰叫外甥去拜见李德裕。李德裕向他询问自己的前程,杜悰的外甥说:“您当了太尉,是最大的官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平常的人很细小的事情都是一定的,何况功名利禄这样的大事呢!明天午时有只白兽从南面爬越房屋过来,有个七岁的小孩,头扎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发型,手拿一根竹竿,长五尺,一共有九节,驱赶白兽,白兽又回到南面去了。小孩不是你们家里的人。你等着看我说的对不对?”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一只白猫从南面爬越房屋过来,有个将头发扎得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小孩,追赶白猫。白猫又跑向南面去了。李德裕将小孩叫过来询问,小孩说:“今年七岁。”数一数小孩手里拿的竹杆,正是长五尺一共有九节。小孩是院外元从的儿子。杜悰的外甥所说的丝毫不差,真是事情无论大小,都是预先确定的。石雄石雄初与康诜同为徐州帅王智兴首校。王公忌二人骁勇,奏守本官,雄则许州司马也。寻授石州刺史。有李弘约者,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负弘约资货,累自窘索。后诣石州,求其本物。既入石州境,弘约迟疑,恐石怒。遇里有神祠,祈享皆谓其灵。弘约乃虔启于神。神祝父子俱称神下,索纸笔,命弘约书之。又不识文字,求得村童,口占之曰:“石使君此去,当有重臣抽擢,而立武功。合为河阳凤翔节度。复有一官失望。所以此事须秘密,不得异耳闻之。”弘约以巫祝之言,先白石君。石君相见甚悦。寻以潞州刘从谏背叛,朝廷议欲讨伐。李德裕为宰相,而亟用雄。雄奋武力,夺得天井关。后共刘振又破黑山诸蕃部落,走南单于,迎公主归国,皆雄之效也。然是鹰犬之功,非良宰不能驱驰者。及李公以太子少保分洛。石仆射诣中书论官曰:“雄立天井关及黑山之功,以两地之劳,更希一镇养老。”相府曰:“仆射潞州之功,国家已酬河阳节度使,西塞之绩,又拜凤翔。在两镇之重,岂不为酬赏也。”石乃复为左右统军,不惬其望。悉如巫者之方。德裕谪潮州,有客复陈石雄神祇之验,明其盛衰有数,稍抑其一郁矣。(出《云溪友议》)【译文】石雄当初和康诜都是徐州大帅王智兴手下的重要将领,王智兴忌妒他们两个人的骁勇善战,奏请康诜守本官。石雄则任许州司马,不久又授予石州刺史。有个叫李弘约的人,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经欠李弘约一些东西。后来李弘约经济上一天不如一天,使前往石州,想要向石雄要回自己的东西。进入石州地界,李弘约有些迟疑,害怕石雄不高兴。正好遇见一座神庙,进去祈祷许过愿的人都说灵验。李弘约便虔诚地进庙去祈求神灵保佑。神祝父子,都说神下界来了,拿纸和笔来,命令他记录。李弘约不会写字,便求助于村子里的小孩代替他写。神灵说:“石雄这一去,一定会有大官推荐重用,建立战功,所以能当上河阳和风翔节度使,但他的更高愿望得不到满足,因此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让别人听见。”李弘约将记录拿给石雄,石雄看了很高兴。后来潞州的刘从谏背叛,朝廷研究决定进行讨伐。这时李德裕为宰相,极力推荐任用石雄带兵出征。石雄奋勇拼杀,夺下了天井关,后来又和刘振共同攻破平定了黑山各个蕃王的部落。并且赶跑了南单于,迎接公主回国。这些都是石雄效的力。然而这一切都是武将的本份。如果不是宰相会用人,就没有他立功的机会。等到李公以太子少保的身分节制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仆射的石雄递交了一份公文为自己争官说:“我石雄立下了攻破天井关和平定黑山各蕃王的大功,然而只得了个镇守两块地盘的官职,希望能得到一个更大的地盘和官职养老。”丞相李德裕回复他说:“仆射攻破天井关收复潞州的功劳,国家已经酬谢你,让你当了河阳节度使。打败各个蕃王,平定西部边塞的功劳,又任命你为风翔节度使。这镇守两个地区的重要职务,难道不是对你的酬谢和奖赏吗?”于是石雄仍为两个地区军队的统帅,没有满足他更高的愿望,这些都和神灵当初说的一样。后来李德裕遭贬官来到潮州,有人对他讲了石雄应验神灵的事。李德裕明白一个人的兴盛和衰败都是命中注定的,便稍稍抑制了自己忧郁的心情。又 石雄会昌四年,刘稹败。当从谏时,有一人称;石雄七千人至,从谏戮之。至是石雄果七千人入潞州。(出《感定录》)【译文】会昌四年,刘稹战败。当刘从谏谋反时,有一个人说:“石雄带领七千人杀过来了。”刘稹将这个人杀了。以后石雄果然率领七千人杀进潞州。贾岛贾岛字浪仙,元和中,元白尚轻浅,岛独变格入僻,以矫艳。虽行坐寝食,吟咏不辍。尝跨驴张盖,横截天街。时秋风正厉,黄叶可扫。岛忽吟曰:落叶满长安。求联句不可得。因搪突大京兆刘栖楚,被系一夕而释之。又尝遇武宗皇帝于定水精舍,岛尤肆侮慢,上讶之。他日有中旨,令与一官谪去,特授长江县尉,稍迁普州司仓而终。(出《摭言》)【译文】贾岛的字是浪仙,在元和中年的时候,元稹和白居易的诗崇尚轻浅,贾岛独自追求诗的变化和冷僻,以达到矫艳的效果。不论是行走坐卧还是吃饭,他都忘不了吟咏做诗。曾经有一次,他骑着驴打着伞横截在京城的街道上。当时秋风劲吹,黄叶满地,贾岛忽然吟出一句诗来:“落叶满长安”,因为急切中想不出相对应的另一句诗来,忘记了回避冲撞了大京兆尹刘栖楚的轿子和仪仗队,被抓起来关了一宿。还有一次,他在定水精舍碰到了武宗皇帝,贾岛对皇帝十分轻慢放肆,皇帝非常惊讶,事情过后皇帝命令将他降职为长江县尉,过了不久又改任普州司仓,死在任职所。崔洁太府卿崔公名洁在长安,与进士陈彤同往衔西寻亲故。陈君有他见知,崔公不信。将出,陈君曰:“当与足下于裴令公亭飧鲙。”崔公不信之,笑不应。过天门街,偶逢卖鱼甚鲜。崔公都忘陈君之言,曰:“此去亦是闲人事,何如吃鲙。”遂令从者取钱买鱼,得十斤。曰:“何处去得?”左右曰:“裴令公亭子甚近。”乃先遣人计会,及升亭下马,方悟陈君之说,崔公大惊曰:“何处得人斫鲙?”陈君曰:“但假刀砧之类。当有第一部乐人来。”俄顷,紫衣三四人,至亭子游看。一人见鱼曰:“极是珍鲜,二君莫欲作鲙否?某善此艺,与郎君设手。”诘之,乃梨园第一部乐徒也。余者悉去,此人遂解衣操刀,极能敏妙。鲙将办,陈君曰:“此鲙与崔兄飧,紫衣不得鲙也。”既毕,忽有使人呼曰:“驾幸龙首池,唤第一部音声。”切者携衫带,望门而走,亦不暇言别。崔公甚叹异之。两人既飧,陈君又曰:“少顷,有东南三千里外九品官来此,得半碗清羹吃。”语未讫,延陵县尉李耿至,将赴任,与崔公中外亲旧,探知在裴令公亭子,故来告辞。方吃食羹次,崔公曰:“有脍否?”左右报已尽,只有清羹少许。公大笑曰:“令取来,与少府啜。”乃吃清羹半碗而去。延陵尉乃九品官也。食物之微,冥路已定,况大者乎?(出《逸史》)【译文】太府卿崔洁在长安和进士陈彤一起去街西会朋友,陈彤有预知事物的本领,崔洁不相信。临出发的时候陈彤说:“我和你将在裴令公亭吃鱼。”崔洁不信,笑着不说话。走到天门街的时候,偶然碰到一份卖鱼的,所卖的鱼非常新鲜。崔洁忘了陈彤说过的话,对陈彤说:“咱们去街西边也没什么事,不如吃鱼吧。”于是就叫随从人员拿钱买了十斤鱼。然后说:“去什么地方做鱼?”随从的人说:“裴令公亭离这儿很近。”于是派人先去安排。等到了裴公亭前下马的时候,崔洁才想起陈彤所说过的话,大吃一惊说:“上哪儿去找人做鱼啊?”陈彤说:“只要借菜刀和砧板就行了,一会儿有几个歌舞艺人来。”过一会儿,真有三四个身穿华丽的紫色衣服的人来到裴公亭游玩。一个人看到鱼后说:“真是新鲜珍贵啊!您二位想做鱼吃吗?我精通这门技艺,帮你们加工安排吧。”经过询问,知道他们是梨园第一部乐器演奏人。其他的几个人走了以后,这个人便脱了衣服拿起刀来,敏捷熟练地做起鱼来。快要做好的时候,陈彤说:“这鱼我和崔兄吃,这个穿紫色衣服的人吃不着。”鱼刚做好,忽然有个送信的人喊:“皇帝到了龙首池,要叫第一部演奏!”做鱼的那个紫衣人拿起衣服就往外走,连招呼也顾不上打,崔洁深感奇怪。两个人吃鱼时,陈彤又说:“一会儿,有一个东南方向三千里地以外的九品官来这里,能喝半碗鱼汤。”话还没说完,延陵县的县尉李耿来了。他就要去上任,因为和崔洁是姑表亲戚,知道崔洁在裴令公亭,特意赶来辞行,刚赶上他们喝鱼汤。崔洁问:“还有鱼肉吗?”左右的人报告说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一点鱼汤。崔洁哈哈大笑着说:“快拿来,给县尉喝。”于是李耿喝了半碗鱼汤走了。延陵县尉只是个九品官。吃东西这点小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更何况比他大的事呢!卷第一百五十七 定数十二李景让 李敏求 李君 马举 郑延济 李生李景让唐宣宗将命相,必采中外人情合为相者三两人姓名,捻之致案上,以碗覆之。宰相阙,必添香虔祝,探丸以命草麻,上切于命。故李孝公景让,竟探名不著,有以见其命也。(出《卢氏杂记》)【译文】唐宣宗将要任命宰相之前,必须把朝廷内外普遍认为可以胜任宰相的二三个人的姓名写在纸上团成团,放到书案上,用碗盖上,再点燃香虔诚地祈祷,然后伸手从碗下抓阄决定宰相的名字,以便顺应天命。已故的孝公李景让竟没有被抓中,有此可见他的命运怎么样了。李敏求李敏求应进士举,凡十有余上,不得第。海内无家,终鲜兄弟姻属。栖栖丐食,殆无生意。大和初,长安旅舍中,因暮夜,愁惋而坐。忽觉形魂相离,其身飘飘,如云气而游。渐涉丘墟,荒野之外,山川草木,无异人间。但不知是何处。良久,望见一城壁,即趋就之,复见人物甚众,呵呼往来,车马繁闹。俄有白衣人走来,拜敏求。敏求曰:“尔非我旧佣保耶?”其人曰:“小人即二郎十年前所使张岸也。是时随从二郎泾州岸,不幸身先犬马耳。”又问曰:“尔何所事?”岸对曰:“自到此来,便事柳十八郎,甚蒙驱使。柳十八郎今见在太山府君判官,非常贵盛。每日判决繁多,造次不可得见。二郎岂不共柳十八郎是往今事须见他?”岸请先入启白。须臾,张岸复出,引敏求入大衙门。正北有大厅屋,丹楹粉壁,壮丽穷极。又过西庑下一横门,门外多是著黄衫惨绿衫人。又见著绯紫端简而侦立者;披白衫露髻而倚墙者;有被枷锁,牵制于人而俟命者;有抱持文案,窥觑门中而将入者。如丛约数百人。敏求将入门,张岸挥手于其众曰:“官客来。”其人一时俯首开路。俄然谒者揖敏求入见,著紫衣官人具公服,立于阶下。敏求趋拜讫,仰视之,即故柳澥秀才也。澥熟顾敏求,大惊,未合与足下相见。乃揖登席,绸缪叙话,不异平生。澥曰。幽显殊途,今日吾人此来,大是非意事,莫有所由妄相追摄否?仆幸居此处,当为吾人理之。”敏求曰:“所以至此者,非有人呼也。”澥沉吟良久曰:“此固有定分。然宜速返。”敏求曰:“受生苦穷薄,故人当要路,不能相发挥乎?”澥曰:“假使公在世间作官职,岂可将他公事,从其私欲乎?苟有此图,谪罚无容逃逭矣。然要知禄命,乍(“乍”原作“非”,据明抄本改)可施力。”因命左右一黄衫吏曰:“引二郎至曹司,略示三数年行止之事。”敏求即随吏却出。过大厅东,别入一院。院有四合大屋,约六七间,窗户尽启,满屋唯是大书架,置黄白纸书簿,各题签榜,行列不知纪极。其吏止于一架,抽出一卷文,以(“以”原作“似”,据明抄本改)手叶却数十纸,即反卷十余行,命敏求读之。其文曰:“李敏求至大和二年罢举。其年五月,得钱二百四十贯。侧注朱字,其钱以伊宰卖庄钱充。又至三年得官,食禄张平子。”读至此,吏复掩之。敏求恳请见其余,吏固不许,即被引出。又过一门,门扇斜开,敏求倾首窥之,见四合大屋,屋内尽有床榻,上各有铜印数百颗,杂以赤斑蛇,大小数百余。更无他物。敏求问吏:“用此何为?”吏笑而不答。遂却至柳判官处。柳谓敏求曰:“非故人莫能至此,更欲奉留,恐误足下归计。”握手叙别。又谓敏求曰:“此间甚难得扬州毡帽子,他日请致一枚。”即顾谓张岸:可将一两个了事手力,兼所乘鞍马,送二郎归。不得妄引经过,恐动他生人。”敏求出至府署外,即乘所借马。马疾如风,二人引头,张岸控辔,须臾到一处,天地漆黑。张岸曰:“二郎珍重。”似被推落大坑中,郎如梦觉。于时向曙,身乃在昨宵愁坐之所。敏求从此遂不复有举心。后数月,穷饥益不堪。敏求数年前,半被伊慎诸子求为妹婿,时方以修进为己任,不然纳之。至是有人复语敏求,敏求即欣然欲之。不旬,遂成姻娶。伊氏有五女,其四皆已适人,敏求妻其小者。其兄宰,方货城南一庄,得钱一千贯,悉将分给五妹为资装。敏求既成婚,即时领二百千。其姊四人曰:“某娘最小,李郎又贫,盍各率十千以助焉。”由是敏求获钱二百四十贯无差矣。敏求先有别色身名,久不得调。其年,乃用此钱参选。三年春,授邓州向城尉。任官数月,间步县城外,坏垣蓁莽之中,见一古碑,文字磨灭不可识。敏求偶令涤去苔藓,细辨其题篆,云:“晋张衡碑。”因悟食禄张平子,何其昭昭欤?(出《河东记》)又一说:李敏求暴卒,见二黄衣人追去。至大府署,求窥之,见马植在内,披一短褐,于地铺坐吃饭,四隅尽是文书架。马公早登科名,与敏求情善。遽入曰:“公安得在此?”马公惊甚,且不欲与之相见,回面向壁。敏求曰:“必无事。”乃坐从容。敏求曰:“此主何事?”曰:“人所得钱物,遂岁支足。”敏求曰:“今既得见,乃是天意,切要知一年所得如何。”马公乃为检一大叶子簿,黄纸签标,书曰,“卢弘宣年支二千贯。”开数幅,至敏求,以朱书曰,“年支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钱充。”敏求曰:“某乙之钱簿已多矣,幸逢君子,窃欲侥求。”马公曰:“三二十千即可,多即不得。”以笔注之曰:“更三十千,以某甲等四人钱充。”复见老姥年六十余,乃敏求姨氏之乳母,家在江淮。见敏求喜曰:“某亦得回,知郎君与判官故旧,必为李奶看年支。”敏求婴儿时,为李乳养,不得已却入,具言于马公。令左右曰:“速检来。”大贴文书曰:“阿李年支七百。”敏求趋出,见老奶告知,嗟怨垂泪。使者促李公去,行数十里,却至壕城,见一坑深黑,使者自后推之,遂觉。妻子家人,围绕啼注,云卒已两日。少顷方言,乃索纸笔细纪。敏求即伊慎之婿也。妻兄伊宰为军使,卖伊公宅,得钱二百千。至岁尽,望可益三十千。亦无望焉。偶于街中。遇亲丈人赴选。自江南至。相见大喜。邀食。与乡里三人,皆以敏求情厚者,同赠钱三十千,一如簿中之数。卢弘宣在城,有人知者,为卢公话之,卢公计其俸禄,并知留后使所得钱,毕二千贯无余。李奶已流落,不在姨母之家,乞食于路。七百之数,故当箕敛,方可致焉。(出《逸史》)【译文】李敏求参加科举考试一共有十多次了,始终没有被录取。他无家可归,又没有兄弟可以投靠,已经快要到要饭吃的境地,几乎不想活下去了。大和初年的一天夜晚,他一个人坐在旅店的床上发愁,忽然感觉到灵魂和身体分离,全身轻飘飘的,像云气一样飘荡,渐渐来到荒郊野外,看见山川草木和人间的一个样,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了很久,前面出现一座城镇,便走了进去,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忽然有一个身穿白衣服的人走过来给李敏求行了一个礼。李敏求问:“你莫非是我以前的仆人吗?”那个人说:“小人就是二郎您十年前所雇用的张岸,那时我跟随您去泾州河边,不幸淹死了。”李敏又问:“你现在干什么呢?”张岸回答:“自从来到这里,我就跟随柳十八郎了,一直为他效力。柳十八郎现在当太山府君判官,非常尊贵显赫,每天审理判决十分繁忙,轻易见不着他。您和柳十八郎不是往日的交情,今天的事必须见他,我先进去通报。”一会儿,张岸走了出来,带领李敏求走进官署大门。李敏求看见院子正北有座大厅,红柱子白粉墙,极为壮丽,又见西面一排房子有一扇门,门外有许多穿黄衣服和绿衣服的人;还有一些人穿着紫红色的衣服,手里拿着申诉状纸站着;还有一些人穿着白衣没戴头巾和帽子,倚着墙站着;还有一些人戴着木枷和锁链,被人牵着等候提审;还有人怀抱着公文案卷窥视门里准备进去,一共大约有几百人。李敏求就要进去,张岸挥手对其他人说:“有客人来了!”马上走过来一个人低着头为他们带路。不一会儿有一个人走过来向李敏求作揖,请他进去。李敏求看到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官员站在台阶下,李敏求上前行完礼,抬头一看,却是已故的秀才柳澥。柳澥仔细一看是李敏求,不由得大吃一惊,说:“不应该在这里和您见面。”立刻请他进屋里坐下,亲热地同他谈论往事。柳澥说:“阴间和阳世不是一条路,今天你来这里,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是不是有人错误地把他摄来了?幸好我在这里,必然替你作出安排。”李敏求说:“我到这里,并没有人传呼。”柳澥沉吟一会说:“这必然是你命该到此,但是应该快点回去。”李敏求说:“我贫困潦倒,你在这里执掌大权,不能帮助我改变一下命运吗?”柳澥说:“假如你在阳间当官,难道可以假公济私吗?如果有这样的企图,被处罚贬官是不能逃避的。但是你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倒可以帮忙。”于是命令旁边一个穿黄衣服的官员说:“带领李二郎去曹司,简单给他看一下三年的情况。”李敏求跟随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出去,经过大厅东面,进入另一个院子里。院子四面都有房子,约六七间,窗户全都开着,满屋都是大书架,放满黄纸或白纸的书和帐簿,上面都有标签,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册。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册帐簿,翻到一面,反折过去,只漏出十几行字让李敏求看。上面写的是:“李敏求到大和二年,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这一年的五月,得到二百四十贯钱。”旁边还注着红字,内容是:“这笔钱从伊宰卖庄院所得钱中支付。又过三年得官,任职的地点是张平子。”看到这里,穿黄衣服的官员将帐簿合上。李敏求恳求把其余的部分看完,穿黄衣服的官员不同意,将他领出来。他们经过一个大门,门扇半开,李敏求伸头往里看,见也是四面大房子,屋子里都有床,上面有铜印数百颗,并且夹杂着长着红色斑点的蛇,大大小小有几百条,再没有别的东西。李敏求问穿黄衣服的官员:“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穿黄衣服的官员笑着没说话。回到柳判官那里,柳澥对李敏求说:“不是好朋友我不能让你看到这些,我真想留你多呆一会儿,又怕耽误了你回去的大事。”同他握手告别,又对他说:“这里很难得到扬州的毡帽,回去后请你送给我一顶。”然后对张岸说:“你带一两个人,骑马送李二郎回去,不许随便乱走乱看,以免惊动他不认识的人。”李敏求走出官署的大门,骑上借来的马,马快如风,两个人在前,张岸指引方向,一会儿跑到一个地方,天地一片漆黑,张岸说:“二郎保重。”李敏求觉得似乎被推落到大坑里面,随即便醒了。过一会儿天亮了,自己仍然在昨天晚上坐着发愁的旅店里。李敏求从此不再有考取功名的想法。几个月以后,贫穷饥饿处境更加困难,几年前,伊慎的几个儿子曾经请求李敏求作他们的妹夫。当时他考取功名的心切,所以没有同意。这时又有人对他提出这件事,李敏求很痛快地答应了,不出十几天就结婚了。伊家有五个女儿,四个早已嫁人,李敏求的妻子是最小的一个。她的哥哥伊宰刚刚把城南的一个宅院卖了,得了一千贯钱,全都分给了五个妹妹。李敏求已经结婚,便领了二百贯。四个姐姐说:“妹妹最小,李郎又穷,我们每人再拿十贯资助你们。”于是李敏求正好得到了二百四十贯钱。李敏求原来有低级官员的职务,长时间得不到升迁,这一年,就用这笔钱来参加上司选拔。第二年春天,被任命为邓州向城县尉。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没事到县城外游玩,在一片残垣废墟和荆棘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古代的石碑,文字磨损得看不清了。李敏求叫人把上面的青苔除掉,仔细辨认,看出上面刻的篆字是:“晋张衡碑”,因此明白了,“任职的地方是张平子”这句话是多么准确啊!还有一种说法是,李敏求突然死了,被两个穿黄衣服的人摄去,来到一座很大的官署,他悄悄往里面一看,马植在里面,穿着一件短衣服,坐在地上吃饭,屋子周围全是书架。马植早就考中进士,同李敏求的关系很好。李敏求突然进去说:“你怎么在这里?”马植非常惊讶,不愿和他相认,回过头面向墙壁。李敏求说:“没什么事。”于是马植才坐得自然了。李敏求问:“你这里是管什么事的?”马植说:“人们应得的钱物,按年支付。”李敏求说:“今天既然见面了,就是天意,我要知道一年收入多少钱?”马植便找到一大本帐簿,黄色的纸张,贴有标签,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卢弘宣每年两千贯”翻过几张到李敏求,上面用朱笔写着:“年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院的钱支付”。李敏求说:“刚才那个人的钱够多的了,幸好碰到你,也给我添一点。”马植说:“二三十千还可以,再多了就办不到了。”于是便用笔注:“加三十千,以某某四个人的钱支付。”李敏求又碰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是李敏求姨妈家的奶妈,家住在汇淮。她看见李敏求高兴地说:“我也要回去了,知道你和判官是好朋友,必须替李奶我看一看一年的收入。”李敏求小时候,是吃她的奶的,没有办法又走进屋,把情况讲给马植。马植命令左右的人说:“快找来。”管理大帐簿的文书说:“李奶每年七百贯。”李敏求立即出去,告诉了李奶,李奶流泪叹息。这时差人催促李敏求回去,走了几十里地,来到城外的壕沟边上,坑里一片漆黑,差人在后面往前一推,李敏求醒了,他看见妻子和家里的人正围着他哭,说他已经死了两天了。过了一会儿,李敏求才能说话,便叫人拿来纸和笔将梦中的情节详细记录下来。李敏求就是伊慎的女婿,大舅哥伊宰是个军使,卖伊家的一处宅院得了二百千钱。到了年底,李敏求应得的三十千钱还没有着落。偶然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老人等候任职,见了面非常高兴,共同去酒楼吃饭。一同来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李敏求在乡里时的朋友,他们一共凑了三十千钱送给李敏求,同帐簿上所写的数完全一样。卢弘宣也住在城里,有人将李敏求做梦的事告诉他。卢弘宣计算自己已经收入的钱,便知道到年底还能得多少钱,总共正好不会超过两千贯。李奶已经流落街头,不在李敏求的姨妈家里,在街上乞讨,七百贯的收入,也要一点一点地积攒,才能达到。李君行至昭应,曰:“某隐居,饮西岳,甚荷郎君相厚之意。有故,明旦先径往城中,不得奉陪也。莫要知向后事否?”君再拜恳请,乃命纸笔,于月下凡书三封。次第缄题之。”“甚急则开之。”乃去。五六举下第。欲归无粮食。将住,求容足之地不得,曰:“此为穷矣。仙兄书可以开也。”遂沐浴,清旦焚香启之,曰:“某年月日,以困迫无资用,开一封。可青龙寺门前坐。”见讫遂往。到已晚矣。望至昏时,不敢归。心自笑曰:“此处坐,可得钱乎?”少顷,寺主僧领行者至,将闭门。见李君曰:“何人?”曰:“某驴弱居远,前去不得,将寄宿于此。”僧曰:“门外风寒不可,且向院中。”遂邀入,牵驴随之。具馔烹茶。夜艾,熟视李君,低头不语者良久。乃曰:“郎君何姓?”曰:“姓李。”僧惊曰:“松滋李长官识否?”李君起颦蹙曰:“某先人也。”僧垂泣曰:“某久故旧,适觉郎君酷似长官。然奉求已多日矣,今乃遇。”李君涕流被面。因曰:“郎君甚贫,长官比将钱物到求官。至此狼狈。有钱二千贯,寄在某处。自是以来,如有重负。今得郎君分付,老僧此生无事矣。明日留一文书,便可挈去。”李君悲喜。及旦,遂载镪而去。鬻宅安居,遽为富室。又三数年不第,尘土困悴,欲罢去,思曰:“乃一生之事,仙兄第二缄可以发也。”又沐浴,清旦启之,曰:某年月日,以将罢举,可开第二封,“可西市鞦辔行头坐。”见讫复往。至即登楼饮酒。闻其下有人言,交他郎君平明即到此,无钱,即道,元是不要钱及第。李君惊而问之,客曰:“侍郎郎君有切故,要钱一千贯,致及第。昨有共某期不至者,今欲去耳。”李君问曰:“此事虚实?”客曰:“郎君见在楼上房内。”李君曰:“某是举人,亦有钱,郎君可一谒否?”曰:“实如此,何故不可。”乃却上,果见之,话言饮酒。曰:“侍郎郎君也。云,主司是亲叔父。乃面定约束。明年果及第。后官至殿中江陵副使,患心痛,少顷数绝,危迫颇甚。谓妻曰:“仙师第三封可以开矣。”妻遂灌洗,开视之云:“某年月日,江陵副使忽患心痛,可处置家事。”更两日卒。(出《逸史》)【译文】江陵副使李君当初自洛阳赴京城考取进士,走到华阴在旅店里碰到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李君围坐在炉子旁边喝茶,交谈得非常融洽。他们一路同行到了昭应,白衣人说:“我隐居在西岳华山,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情意。因为有事,我明天要到城里去,不能奉陪你了。你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吗?”李君作揖表示感谢和恳求。于是白衣人拿过纸笔,在月光下写了三封书信,并一一封好,然后在每一封信皮上写上:“在非常困难和危急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写完告辞走了。李君连续参加五六次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想要回家没有钱,想要住下去找不到立足之处,不得不自言自语道:“神仙哥哥的信可以打开了。”于是沐浴更衣,在早晨点燃香,然后将第一封信拆开。信上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遇到困难没有钱用,拆开第一封信,然后可以到青龙寺门前静坐等候。”李君看完信后立即赶往青龙寺,在庙门口一直坐到黄昏也不敢离开,心中暗自发笑说:“就在这儿坐着,能得到钱吗?”一会儿,庙里的方丈领着行者来关门,看见李君问:“什么人?”李君说:“我的驴很瘦弱,居住的地方又远,无法走了,想在这里过夜。”方丈说:“门外风大寒冷,请到院里来吧。”李君牵着驴跟着方丈走了进去。方丈请李君坐下喝茶,夜深了。方丈反复观察李君,又低头沉思很久,突然问道:“您姓什么?”李君回答:“姓李。”方丈惊讶地又问:“松滋李大人你认识吗?”李君站起来悲伤地说:“那是我的去世的父亲。”方丈流着泪说:“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刚才看你长得很像李大人,我找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恰巧碰到你。”李君泪流满面。方丈又说:“你现在十分贫穷,李大人那时拿钱到这里谋求官职,后来出了事,将两千贯钱寄存在我这里,从那以后,我感到负担很重。今天能够将钱交付给你,老僧这一生再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了。明天你只要写个收条留下,就可以将钱取走。”李君悲喜交加,第二天早晨带着钱回去了。回去后他买了住宅住了下来,成了一个富户。从这以后,他又考了三年,仍然没有被录取,感到疲劳绝望,不想再考下去了。这时他想:考取功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神仙哥哥的第二封信也可以打开了。于是他又沐浴,在清晨把信拆开,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想不再参加科举考试,可以拆开第二封。可以去西市场马鞍具行旁边的酒楼。”看完后,他立即赶到西市,登上酒楼喝酒。听到楼下有人说:“叫他明天早晨就来,没有钱不行。”又一人说道:“原先考取进士是不要钱的。”李君惊奇地问对面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对面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做了笔买卖,给他一千贯钱,保证你考中进士。昨天有个到约定时间来取钱的,今天要将他的名字勾去。”李君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就在楼上房间内。”李君说:“我是举子,也有钱,能让我见一见公子吗?”那人说:“真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可以。”于是带着他见到了侍郎的公子。见面后他们坐下来一起喝酒。李君问:“你是侍郎的公子吗?”公子说:“主考官是我的亲叔父。”于是他们当面说定,做了这笔交易。第二年,李君果然考中进士。做官一直做到江陵副使。一天,他突然心口痛,一会儿工夫就昏迷好几次,病情非常危险。他对妻子说:“神仙师傅的第三封信可以拆开了。”妻子立即洗澡洁身,然后将第三封信拆开。见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江陵副使患心痛病,可以交待遗嘱,处理后事了。”两天后李君死了。马举淮南节度使马举讨庞勋,为诸道行营都虞侯。遇大阵,有将在皂旗下,望之不入贼,使二骑斩之,骑回云:“大郎君也。”举曰:“但斩其慢将,岂顾吾子。”再遣斩之,传首阵上,不移时而败贼。后大军小衄,举落马,坠桥下而死。夜深复苏,见百余人至,云:“马仆射在此。”一人云:“仆射左胁一骨折。”又一人云:“速换之。”又曰:“无以换之。”又令取柳木换,遂换之。须臾便晓,所损乃痊,并无所苦。及镇扬州,检校左仆射。(出《闻奇录》)【译文】淮南节度使马举讨伐庞勋,被朝廷封为诸道行营都虞侯。一天遇到一场大仗,有一名将官立马在对面的旗帜下面,看到他一直不向前攻入贼兵的队伍里,马举命令两员骑马的将官去杀了他。那员将官去了后又返了回来,对马举说:“那是大公子呀!”马举说:“只是叫你们斩杀慢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又派两人返回去,杀了进军不力的军官,然后将头颅在阵前传示,不多时就将贼兵打败了。后来大军遇到了小的挫折,马举落马掉到桥下摔死了。半夜时苏醒过来,看见来了一百多人,其中一个人说:“马仆射在这里。”又一人说:“仆射左胁下断了一根肋骨。”另一人说:“快换了。”回答说:“没有可以替换的。”那人命令取柳树枝换上。于是这些人给他换上柳枝肋骨。一会儿天亮了,马举的伤已经痊愈了,并且丝毫不感到疼痛。等到他镇守扬州时,被朝廷任命为检校左仆射。郑延济宰相堂饭,常人多不敢食。郑延昌在相位,一日,本厅欲食次,其弟延济来,遂与之同食。延济手秉饧饦,餐及数口,碗自手中坠地。遂中风痹,一夕而卒。(出《中朝故事》)【译文】宰相的工作餐,一般人都不敢跟着吃。郑延昌当宰相时,一天在办公的地点刚要吃中午饭,他的弟弟郑延济来了,于是便跟着他一块吃饭。郑延济手拿着汤饼没吃几口,手中的碗突然掉到地上,得了中风病,不过一天就死了。李生契贞先生李义范,住北邙山玄元观。咸通末,已数年矣,每入洛城徽安门内,必改服歇辔焉。有李生者,不知何许人,年貌可五十余,与先生叙宗从之礼,揖诣其所居。有学童十数辈,生有一女一男。其居甚贫窭,日不暇给。自此先生往来,多止其学中,异常款狎。忽一夕,诣邙山,与先生为别。拥炉夜话,问其将何适也?生曰:“某此别辞世矣,非远适也。某受命于冥曹,主给一城内户口逐日所用之水。今月限既毕,不可久住。后三日死矣。五日,妻男葬某于此山之下,所阙者顾送终之人。比少一千钱,托道只贷之,故此相嘱,兼告别矣。”因曰:“人世用水,不过日用三五升,过此必有减福折算,切宜慎之。问其身后生计,生曰:“妻聘执丧役夫姓王,某男后当为僧。然其僧在江南,二年外方至,名行成。未至间,且寄食观中也。”先生(“生”下疑脱“曰”字)使令入道可乎?生曰:“伊是僧材,不可为道。非人力所能遣。此并阴骘品定。言讫,及晓告去。”自是累阻寒雪,不入洛城。且五日矣,初霁,李生之妻与数辈诣先生,云:“李生谢世,今早葬于山下,欠一千钱,云尝托先生助之,故来取耳。仍将男寄先生院。”后江南僧行成果至,宿于先生室,因以李生之男委之,行成欣然携去。云:“既承有约,当教以事业,度之为僧。”二岁余,行成复至,已为僧矣。诵法华经甚精熟焉。初先生以道经授之,经年不能记一纸。人之定分,信有之焉。(出《录异记》)【译文】道士李义范的道号叫契贞,住在北邙山的玄云观。咸通末年,已经有许多年了,每次进入洛阳城的徽安门内,都必须下马更衣。有个叫李生的,不知道原来是什么地方的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与李义范交谈认定了堂兄弟的关系,请李义范到他的家里。他那里有十多个年幼的学生,李生自己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所住的房子非常简陋,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此李义范经常来作客,大多数到他开的学堂里,关系处得非常融洽。忽然有一天,李生来到邙山,与李义范告别,夜里坐在炉子旁边说话,李义范问李生要去什么地方?李生说:“我这次告别是离开人间,并不是出远门。我为阴曹地府做事,负责管理供应城里每户人家每天所用的水,这个月任期就满了,不能久住人间,三天后就会死了。”又说:“人间的水,一天使用不应超过三五升,超过了必然减福折寿,一定要注意。”李义范又问他死以后,家里的生活怎么办?李生说:“妻子再嫁的人家是执丧役夫姓王,儿子长大以后当和尚。然而他的师傅在江南,两年后才能来到这里,名字叫行成。行成没来的这段时间,寄居在观里。”李义范说:“便叫他学道可以吗?”李生说:“他是当和尚的材料,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是阴间安排的。”第二天早上,李生告辞走了。从这天起,李义范被风雪所阻挡,五天没有去洛阳城。雪后天刚放晴,李生的妻子和几个学生来找李义范说:“李生死了,今天早晨葬在山下。他生前欠了一千文钱,说是曾经拜托先生帮助偿还,所以前来取钱,然后将儿子寄养在观里。”后来江南的和尚行成果然来了,同李义范住在一起,李义范便将李生的儿子托付给他,行成很高兴地同意了,说:“既然他父亲生前就找过我,我一定教他学习经文佛法,剃度他为和尚。”二年以后,行成又来了,李生的儿子已经成为一名和尚,诵法华经非常精通熟练。当初李义范教他道家经文时,一年也记不住一页。相信人是有命运即定数的。卷第一百五十八 定数十三成汭 杨蔚 欧阳澥 伊璠 顾彦朗 李甲 房知温 窦梦征 许生 杨鼎夫 牛希济 阴君文字 贫妇 支戬成汭唐天祐中,淮师围武昌,杜洪中令乞师于梁王。梁与荆方睦,乃讽成中令汭帅兵援之。汭欲往亲征,乃力造巨舰一艘,三年而成,号曰和州载。舰上列厅宇洎司局,有若衙府之制。又有齐山截海之名。其余华壮,即可知也。饰非拒谏,断自其意。幕寮俯仰,不措一辞。唯孔目吏杨厚赞成之。舟次破军山下,为吴师纵燎而焚之,汭竟溺死,兵士溃散。先是改名曰汭,字即水内也。水内之死,岂前兆乎。湖南及朗州军入江陵,俘载军民职掌伎巧僧道伶官,并归长沙,改汭之名。和州之说,前定矣。(出《北梦琐言》)【译文】唐朝天祐中年,淮师攻打围困武昌,杜洪中令派人向梁王求救。梁王和荆州方面的关系很好,便同意让成中令汭率领军队去援救。汭想要亲自出战,叫人造了一艘巨大的战船,三年才造完,起名叫做“和州载号”。船上有几层大小船舱,设立各种官职和组织,实行类似于官署衙门里那样的建制。号称“船高与山齐,船大截断海”,其余部分的华丽和壮观也可想而知了。各级将官和参谋人员虽然对造这样大的船有意见,但是由于惧怕汭的威严和独断专行,也只能与他周旋,不敢提一句意见,只有孔目杨厚表示赞成修造大船。大船出征驶到军山下,被吴在师放火烧毁,汭掉到水里淹死,兵将败逃。“汭”字分开念是水内,死在水里岂不是应了前兆吗!后来湖南和朗州的军队进入江陵,将抓到的士兵百姓、江湖艺人、能工巧匠,甚至和尚、道士全都带回长沙。改名为“汭”以有“和州”的说法,真是事先确定的。杨蔚唐杨蔚使君典洋源。道者陈休复每到州,多止于紫极宫。弘农甚思一见,而颖川辄便他适。乃谓诸道士曰:“此度更来,便须申报。”或一日再至,遽令申白。俄而州将拥旆而至,遂披揖。杨公曰:“向风久矣,幸获祗奉。敢以将来禄算为请,勿讶造次。”颖川呼人为卿,乃谓州牧曰:“卿三为刺史,了更无言。”杨不怿,以其曾典两郡,至此三也。自是常以见任为终焉之所。迩后秩满无恙,不谕其言。无何又授此州,亦终考限。罢后又除是郡。凡三任。竟殒于邦。即三为刺史之说,果在于此乎?杨公季弟汭,为愚话之。(出《北梦琐言》)【译文】唐朝刺史杨蔚到洋源出任洋州刺史,道士陈休复每次到洋州都住在紫极官,刺史很想见他,而陈休复总是又到别处去了。刺史对众道士说:“下次再来,一定要报告。”一天陈休复又来了,道士们立即报告给杨蔚。一会儿,州里的兵马举着旗帜仪仗保护着杨蔚来到观外,刺史和道士见面互相行礼问候。杨蔚说:“久闻道长的大名,今天有幸相见,请不要认为太突然,将我以后还能当什么官告诉我。”陈休复将杨蔚请到观内,对杨蔚说:“你将任三次刺史,再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杨蔚不太高兴,因为他已经当了两个郡的刺史,现在正是第三个地方。从此他常常认为现任洋州作为终老的地方,后来任期满了,他也没有什么病,以为陈休复说的不准,过了不久朝廷又续任他为本州刺史,期满后又任命一次,连续三任,死在任职期间。“任三次刺史”的话果然应验了,以上这些事情是杨蔚最小的弟弟杨王比告诉我的。欧阳澥欧阳澥者,四门之孙也。薄善词赋,出入场中,近二十年。善和韦中令在阁下,澥则行卷及门。凡十余载,未尝一面,而澥庆吊不亏。韦公虽不言,而意甚怜之。中和初,公随驾至西川,命相。时澥寓居汉南,公访知行止,以私书令襄帅刘巨容,俾澥计偕。巨容得书大喜,待以厚礼,首荐之外,资以千余缗,复大宴于府幕。既而撰日遵路。无何,一夕心病而卒。巨容因籍澥答书,呈于公。公览之抚然。因曰:“十年不见,灼然不错。”(出《摭言》)【译文】欧阳澥是欧阳四门的孙子。少稍稍见长于吟诗做赋,参加科举考试近二十年。韦中令善主持考试,欧阳澥拿着自己的文章登门求教,但十多年也没有见到韦中令一面,然而他不论韦家婚丧嫁娶都上门请安送礼,从来不曾间断。韦中令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对他很是可怜惋惜。中和初年,韦中令跟随皇帝去西川,被皇帝任命为宰相。当时欧阳澥寄居在汉南,韦宰相知道以后,写了一封信给襄阳大帅巨容,让他推荐录用欧阳澥做官。巨容得到信后非常高兴,对待欧阳澥如上宾,推荐他做官外,又送给他上千贯钱,并在官署设宴待他。过后选择日期送他去上任,然而他突然发作心脏病死了。巨容将欧阳澥写给宰相的感谢信送给韦宰相看,韦宰相看完说:“十年没有见到我的面,这次也没当上官,命运安排得多么明显不会有错。”伊璠 黄巢污践宫阙,与安朱之乱不侔。其间尤异,各为好事传记。轩裳农贾,挈妻孥潜迹而出者,不可胜记。至有积月陷寇终日逃避,竟不睹贼锋者。独前泾阳令伊璠,为戎所得,屡脱命于刃下。其后血属相失,村服晦行,及蓝关,为猛兽搏而食之。患祸之来,其可苟免?(出《唐阙史》)【译文】黄巢攻入京城,与安禄山和朱泚的叛乱不同。特别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尤其不一样,为一些好事的人流传记录下来。当时的官员、商人、农民、手工艺人带着妻子儿女偷偷逃出城外的人多得没法计算,其中有的人在贼兵占据好几个月的情况下,终日逃避,竟幸运得没有和贼兵正面遭遇。只有前泾阳县县令伊璠被贼兵抓住,但是却屡次在刀下逃脱性命。后来他和家人走散,换上村民百姓的衣服,偷偷逃到蓝关,竟被猛兽吃了。真是灾祸来了,怎么能够逃脱呢?顾彦朗东川顾彦朗,以蔡叔向为副使。感微时之恩,惟为戎倅而尝加敬。其弟彦晖嗣袭,酷好洁净,尝嫌人臭,左右薰香而备给使。幕寮皆中朝子弟,亦涉轻薄。韦太尉照度,收复蜀城,以彦晖为招讨副使。在军中,每旦率幕官同谒掌武,而蜀先主预焉,共轻忽之。虽昭度亦嫌其不恭。彦晖袭兄位。尔后为蜀主所破,手刃一家,郎官温术等毙焉,先是蔡叔向(“向”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职居元寮,乃顾氏之心膂,与所辟朝士,优游樽俎,不相侔矣。小顾既是尊崇,嫌其掣肘。王先生因其隙,宣言以间之。且曰:“拈却蔡中丞,看尔得否?”由是叔向辞职闲居,王乃举军而伐之。在蜀,有术士朱洽者,常谓人曰:“二顾虽位尊方镇,生无第宅,死无坟墓。”人莫谕之。或曰:二顾自天德军小将,际会立功,便除东川,弟兄迭据。大顾相薨,遗命焚骸,归葬丰州,会多事未果。至小顾狼狈之日,送终之礼又阙焉。即朱氏言,于斯验矣。(出《北梦琐言》)【译文】东川的顾彦郎任蔡叔向为副使,是为了报答在未发达时蔡叔向对他的照顾,虽然是下级,都很尊敬。后来顾彦郎的弟弟顾颜晖继承了他哥哥的官职。顾彦晖有爱干净的洁癖,总是嫌弃别人身上有臭味,他左右的人每天都洗澡薰香以准备他的招唤。他所任用的官员和参谋也大都是朝中贵族的子弟,轻薄腐化没有真实本领。太尉韦昭度带兵收复成都,任用顾彦晖为招讨副使。在行军作战中,顾彦晖每天早晨率领众将官和参谋人员拜见太尉的时候,原来的蜀主在场他们都很傲慢地对待,就连太尉韦昭度也觉得他太狂妄。顾彦晖是世袭得来的爵位,后来被蜀主打败,杀了他的全家,郎官温术等也被蜀主杀了。原来因为蔡叔向职居元寮,是顾家的亲信骨干,和顾彦晖可偏爱的那些贵族子弟的吃喝玩乐不问军务完全不同,顾彦晖对蔡叔向又敬又怕,嫌他掣肘碍事。蜀王先生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便使离间计进一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散布流言说叔向讲过:“不用蔡叔向,看他顾彦晖还能干成什么事?”结果逼迫得蔡叔向只好辞职回家闲居。蜀王乘机出兵攻打顾彦晖。蜀郡,有个叫朱洽的江湖术士经常对别人说:“顾彦明和顾彦晖虽然镇守一方,官高位尊,但是都活着没有房宅,死了没有坟墓。”人们都不能理解。他还说:“顾彦郎和顾彦晖从天德军中的小将遇到机会立了战功,便得到了镇守东川的官职。顾彦郎临死的时候嘱咐将他火化,以使将来将他的骨灰带回家乡丰州安葬,但是因为当时事情太多没办成,等到顾彦晖死的更加狼狈,连送终的葬礼都没有。完全应验了朱洽所说的话。李甲唐天祐初,有李甲,本常山人。逢岁饥馑,徙家邢台西南山谷中。樵采鬻薪,以给朝夕。曾夜至大明山下,值风雨暴至,遂入神祠以避之。俄及中宵,雷雨方息。甲即寝于庙宇之间,松柏之下。须臾有呵殿之音,自远而至。见旌旗闪闪,车马阗阗,或擐甲胄者,或执矛戟者,或危冠大履者,或朝衣端简者,揖让升阶,列坐于堂上者十数辈,方且命酒进食。欢语良久,其东榻之长,即大明山神也,体貌魁梧,气岸高迈。其西榻之首,即黄泽之神也,其状疏而瘦,其音清而朗。更其次者,云是漳河之伯。余即不知其名。坐谈论,商榷幽明之事。其一曰:“禀命玉皇,受符金阙。太行之面,清漳之湄,数百里间,幸为人主,不敢逸豫怠惰也,不敢曲法而徇私也,不敢恃尊而害下也。兢兢惕惕,以承上帝,用治一方。故岁有丰登之报,民无扎瘥之疾。我之所治,今兹若是。”其一曰:“清冷之域,泱漭之区,西聚大巅,东渐巨浸,连陂凑泽,千里而遥。余奉帝符,宅兹民庶,虽雷电之作由己也,风波之起由己也,鼓怒驰骤,人罔能制予。予亦非其诏命,不敢有为也;非其时会,不敢沿溯也。正而御之,静而守之,遂致草木茂焉,鱼鳖蕃焉,感卤磊块而滋殖,萑蒲蓊郁而发生。上天降鉴,亦幸无横沴尔。”又一曰:“岭之地, 嵪之都,分坱圢之一隔,总飞驰之众类。熊罢虎豹,乌鹊雕鹗。动止咸若,罔敢害民。此故予之所职耳,何假乎备言。”座上佥曰:“唯唯。”大明之神,忽扬目盱衡,咄嗟长叹而谓众实曰:“诸公镇抚方隅,公理疆野,或水或陆,各有所长。然而天地运行之数,生灵厄会之期,巨盗将兴,大难方作。虽群公之善理,其奈之何?”众咸问:“言何谓也?”大明曰:“余昨上朝帝所,窃闻众圣论将来之事,三十年间,兵戎大起。黄河之北,沧海之右,合屠害人民六十余万人。当是时也,若非积善累仁,忠孝纯至者,莫能免焉。兼西北方有华胥遮毗二国,待兹人众,用实彼士焉。岂此生民寡祐,当其杀戮乎?”众皆颦蹙相视曰:“非所知也。”食既毕,天亦将曙,诸客各登车而去。大明之神,亦不知所在。及平旦,李甲神思怳然,有若梦中所遇。既归,具以始末书而志之。言于邻里之贤者,自后三十余载,庄皇与梁朝对垒河岸,战阵相寻。及晋宋,戎虏乱华,干戈不息,被其涂炭者,何啻乎六十万焉。今详李生所说,殆天意乎?非人事乎?(出《刘氏耳目记》)【译文】唐朝天祐初年,有个叫李甲的常山人,因为遇到了灾荒年景,将全家搬到邢台西南的山谷中居住,每天打柴维持生活。有一次他夜间来到大明山下,正赶上暴风雨,便躲进神庙里面避雨。一直到半夜,雷雨才停止。李甲只好睡在庙里的松柏树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有官员出行时前呼后拥的吆喝声,由远而近。随即又看见旌旗招展,听到车马行进的声音。来的人中有的身披武将的盔甲,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宽大的鞋子,还有的穿着官服,拿着象简,他们互相谦让着登上台阶,按顺序坐在堂上,大约有十多个人。坐下之后,摆上酒宴,笑谈畅饮。坐在东面的第一个人是大明山神,他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坐在西面的第一个人是黄泽水神,他瘦小干枯,但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宏亮,他旁边坐的是漳河河伯,其余的就不知道是谁了。他们谈论探讨着阴间和人世的事。其中的一个说:“我在天宫接受玉皇大帝的任命,管理太行山一侧到清河和漳河岸边方圆数百里的广大地区,虽然受命主持一切,但不敢懒惰懈怠,贪图安乐;不敢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不敢倚仗地位,欺压下属和百姓,兢兢业业,认真治理这一方土地上的一切,以便报答天帝。所以年年有丰收的喜报,百姓安居乐业,没有瘟疫流行,我所治理的这个地方,如今就达到了这个程度。另一人着说:“我治理的地方人烟稀少,区域辽阔,西靠大山,东临大海,湖泊连着沼泽,有千里之遥。我秉承上帝的旨意,管理这广大的区域和民众,打雷下雨由我作主,刮风掀浪由我指挥,人是不能干涉我的行动的。但我若不是奉了上天的命令,也不敢做任何事情。不是季节应该变化的时候,我不敢违反常规随便安排,尽职尽责地治理守护这一方土地,致使这里的草木茂盛,鱼鳖繁衍,水土滋润,芦苇薄草生长得郁郁葱葱。更加幸运的是上天派来巡视检查的官员,也没有随意干涉和胡乱指挥的现象。又一人说:“崇山峻岭,沟壑纵横,高低不平,有各种飞禽走兽生长出没,不让他们伤害百姓是我的职责,不用我来一一陈述和表白,来应付上天的审查。”大家都点头称是。这时大明山神忽然举目扬眉,唉声叹气地对众人说:“大家镇守一方,管理万物,或是在湖泊,或是在陆地,各有所长,然而天地运行的法则所决定,人类生灵的厄运即得来临,到时候盗贼兴起作乱,灾难降临。虽然大家善于治理,但也无可奈何。”大家一齐问他:“你根据什么这样说呢?”大明山神说:“我昨天上天去朝拜玉皇大帝,偷偷听到了众位上仙在议论将来的事情。他们说以后三十年里,战乱不断,死伤人民六十余万人。到时候,如果不是仁义行善,忠孝两全的至诚君子,都不能幸免。再加上西北方向的华胥和遮毗两个国家,乘机侵犯中原领土。难道老百姓就无法保护,就应该遭受屠杀吗?”大家听了,都皱着眉头,互相看着说:“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大家吃喝完了,天已拂晓,便各自登车而去。大明山神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等到天亮以后,李甲精神恍惚,好像是在做梦,回到家里以后,他将遇到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并告诉了邻居中有知识、有威望的人。从这以后三十多年,庄皇与梁朝各自守在黄河岸边,找机会攻击对方,等到后晋和宋韩,西边的蕃邦国家侵犯中原,刀兵四起,战乱不断,被战争杀害的老百姓不止六十万人。今天详细记录下来李甲所说的事情,想问一问,这只是上天的意思呢?还有没有人为的因素呢?房知温故青帅房公知温,少年与外弟徐裀(“裀”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为盗于衮郓之境,昼则匿于古冢。一夕遇雨未出间,二鬼至。一鬼曰:“此有节度上(明抄本“上”作“土”)主,宜缓之。”与外弟俱闻之。二人相问曰:“适闻外面语否?”徐曰:“然。”房曰:“吾与汝未知孰是?来宵汝当宿于他所,吾独在此以验之。”迨夕,二鬼又至。一鬼复曰:“昨夜贵人尚在矣。”房闻之喜。后果节制数镇,官至太师中书令东平王。则知晋书说魏阳元闻鬼以三公呼之,为不谬矣。(出《玉堂闲话》)【译文】已故的青州节度使房知温,年轻的时候和表弟徐裀在衮州和郓城一带当盗贼,白天藏身在古墓里面。有一天晚上下雨,他们没有出去,有两个鬼来了。一个鬼说:“这儿有节度使大人,我们应该等一会儿。”房知温和他的表弟都听到了。他们互相问对方说:“刚才外面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徐裀说:“听到了。”房知温说:“我和你不知道是谁,明天晚上你到别的地方去睡,我自己在这里验证一下。”等到第二天晚上,两个鬼又来了,一个鬼又说:“昨天晚上的贵人还在。”房知温听了很高兴,后来他果然当官节制许多地方,最后当上了太师中书令东平王。由此可知晋书目上所说的魏阳元听到鬼称他为三公的记载,是不错的。窦梦征朱梁翰林窦学士梦征,以文学称于世。时两浙钱尚父有元帅之命。窦以钱公无功于本朝,僻在一方,坐邀渥泽,不称是命,乃抱麻哭于朝。翌日,窦谪掾于东州。及失意被谴,尝郁郁不乐。曾梦有人谓曰:“君无自苦,不久当复故职。然将来慎勿为丞相。苟有是命,当万计避之。”其后窦复居禁职。有顷,迁工部侍郎。窦忽忆梦中所言,深恶其事。然已受命,不能逊避。未几果卒。(出《玉堂闲话》)【译文】朱梁翰林窦梦征,因为有很高的文学修养而非常有名望。当时朝廷将授予两浙的钱尚父为元帅。窦梦征认为钱尚父没为朝廷立下什么功劳,却独自镇守一方,坐享朝廷的恩惠,很不称职,便在上朝的时候手捧奏章哭着对此事加以评论。第二天,窦梦征被贬官到东州。从他遭谴责被贬官开始,心中一直不高兴。有一天他梦到一个人对他说:“你不要不高兴,不久就会官复原职,但是将来注意不要当丞相。如果皇帝想任命你为丞相,你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推辞。后来窦梦征果然官复原职,不久又升任工部侍郎,就是丞相之一。窦梦征忽然想起梦中那人所说过的话,所以非常厌恶这个官职,可是已经接受了任命,没有办法推辞逃避,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死了。许生汴州都押衙朱仁忠家有门客许生,暴卒,随使者入冥。经历之处,皆如郡城。忽见地堆粟千石,中植一牌曰:“金吾将军朱仁忠食禄。”生极讶之。洎至公署,使者引入一曹司。主吏按其簿曰:“此人乃误追之矣。”谓生曰:“汝可止此,吾将白于阴君。然慎忽窥吾簿。”吏既出,生潜目架上有签牌曰:“人间食料簿。”生潜忆主人朱仁忠不食酱,可知其由。遂披簿求之,多不晓其文。逡巡,主吏大怒。已知其不慎,裀目责之。生恐惧谢过,告吏曰:“某乙平生受朱仁忠恩,知其人性不食酱,是敢窃食簿验之。愿恕其罪。”吏怒稍解,自取食簿,于仁忠名下,注大豆三合。吏遂遣前使者引出放还。其径路微细,随使者而行。忽见一妇女,形容憔悴,衣服褴褛,抱一孩子,拜于道旁。谓生曰:“妾是朱仁忠亡妻,顷年因产而死,竟未得受生。饥寒尤甚,希君济以准资缗数千贯。”生以无钱辞之。妇曰:“所求者楮货也。君还魂后,可致而焚之。兼望仁忠与写金光明经一部忏之,可指生路也。”既而先行,直抵相国寺,将其阈,为使者所推,踣地而寤。仁忠既悲喜,问其冥间之事。生曰:“君非久,必任金吾将军。”言其牌粟之事,又话见君亡妻,言其形实无差。后与仁忠同食,乃言自君亡后,忽觉酱香,今嗜之颇甚,乃是注大豆三合之验也。自尔朱写经毕,许生燔纸数千。其妇于寐中辞谢而去。朱果为金吾将军。显晦之事,不差毫厘矣。(出《玉堂闲话》)【译文】汴州都押衙朱仁忠的门下食客许生突然死去,跟随着阴间派来的使者走入阴间,经过的地方和人间的城镇一样。许生看到地上堆着几千石粮食,中间插着一个木牌写着:“金吾将军朱仁忠的俸禄粮食”许生非常惊讶。等来到官署,使者将他领到一间公堂之上,主事官员按着帐簿说:“这个人抓错了。”又对许生说:“你可以等在这里,我去跟阴君说明情况。但是你要注意,不要翻看我的帐簿。”说完就出去了。许生抬头看架上有一个标签写着:“人间食物簿”。许生想起主人朱仁忠不吃酱,想要知道其原因,便将那本帐簿拿下来翻阅,但是看不懂上面的大多数文字。一会儿,主管官员回来了,发现许生偷看帐簿后非常生气,瞪着眼睛责备他。许生害怕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官员说:“我平时受到朱仁忠的恩惠,知道他不吃酱,所以偷看帐簿加以验证,请你原谅我的罪过。”官员的怒气消了一点,拿过帐簿,在朱仁忠的名字下批注:“加大豆三合”。然后命令先前那个使者带领朱仁忠回去。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许生跟着使者走着,忽然遇到一个妇女,面容憔悴,衣衫褴褛。还抱着一个小孩,在道旁对他们行礼,对许生说:“我是朱仁忠死去的妻子,那年因为难产而死,竟没有得到轻生。现在饥寒交迫,希望您能资助我几千贯钱。”许生以没钱为理由,不答应她的要求。妇女说:“我所要的是纸钱,你只要将纸钱焚烧就可以了。另外还要告诉朱仁忠为我抄写部《金光明经》表示忏悔,可以为我求得一条超生的路。”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相国寺。许生刚要跨过门坎,使者在后面一推,他跌倒在地上醒了。朱仁忠又悲又喜,询问他阴间的事情。许生说:“您不久能当金吾将军。”又将看到他的俸禄牌和他死去的妻子的事说了,所说的长相一点不差。后来和朱仁忠一起吃饭,朱仁忠说:“自从你死以后,我忽然觉得吃酱很香,现在吃得很多,这就是批注加大豆三合的验证吧。”朱仁忠写完《金光明经》,许生烧了几千贯纸钱,朱仁忠的妻子在梦中感谢告辞而去。后来朱仁忠果然当上了金吾将军。阴间所得到的预示,同事物的真实情况分毫不差。杨鼎夫进士杨鼎夫富于词学,为时所称。顷岁,会游青城山。过皂江,同舟者约五十余人。至于中流,遇暴风漂荡,其船抵巨石,倾覆于洪涛间。同济之流,尽沉没底。独鼎夫似有物扶助,既达岸,亦困顿矣。遽有老人以杖接引,且笑云:“元是盐里人,本非水中物。”鼎夫未及致谢,旋失老人所之。因作诗以记。后归成都,话与知己。终莫究盐里人之义。后为权臣安思谦幕吏,判榷盐院事,遇疾暴亡。男文则,以属分料盐百余斤裹束,将上蜀郊营葬。至是盐里之词方验。鼎夫旧记诗曰:“青城山峭皂江寒,欲度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差记雀衔环。”(出《北梦琐言》)【译文】进士杨鼎夫善于吟诗作词,为人们所称赞。近年,他与别人一同去青城山游玩,同船五十多人一同横渡皂江,船到江心,突然遇到大风将船吹离航线,撞到巨石上,顷刻之间便沉没在波涛之间。同船上的人都沉到江底淹死了,唯独杨鼎夫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他送到岸边,这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突然来了个老头,用手杖将他拉到岸上来,并且笑着对他说:“你应该是盐里的人,本来就不是水中的东西。”杨鼎夫上岸后没来得及致谢,突然失去了老人的踪影,他作了一首诗作为纪念。回到成都后,他将这段经历告诉知心朋友,但谁也不明白“盐里人”的意思。后来他当上了有权势的大臣安思谦的参谋,协助处理专卖食盐的案件,突然得病死了。天热有味,使用粗盐一百多斤将他裹束起来,运到郊外埋了。到这时,“盐里人”的话才得以验证。杨鼎夫当时作的诗是:“青城山峭皂江寒,欲渡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羞记雀衔环。”牛希济蜀御史中丞牛希济,文学繁赡,超于时辈。自云:早年未出学院,以词科可以俯拾。或梦一人介金曰:“郎君分无科名,四十五已上,方有官禄。”觉而异之。旋遇丧乱,流寓于蜀,依季父也(大阮即给事中峤也)。仍以气直嗜酒,为季父所责。旅寄巴南,旋聆开国,不预劝进。又以时辈所排,十年不调。为先主所知,召对,除起居郎,累加至宪长。是知向者之梦,何其神也。(出《北梦琐言》)【译文】蜀国的御史中丞牛希济,文章写得很好,远远超过了同年龄的人。他自己说:“早几年我还在学校里学习,如果考文章诗词我就可以轻易地被录取。”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披着金甲的人对他说:“你命中没有考取功名的福份,到四十五岁以上才能当官。”他醒了以后感到非常奇怪。随后他便遇上了战乱,逃到蜀郡,寄居在叔父家里。因为心情不好他经常喝酒,被救父斥责了一顿。他又跑到巴南,正碰上开邦立国,他想要进出,又被同龄的人所排挤,十年的时间没有得到升迁。被先主知道了,将他找来考查,任命为居郎,逐渐升到宪长。这时候他才知道,当时做的梦是多么的灵验。阴君文字顷岁有一士人,尝于寝寐间若被官司追摄,因随使者而去。行经一城,云是镇州,其间人物稀少。又经一城,云是幽州,其间人物众广。士人乃询使者曰:“镇州萧疏,幽州繁盛,何其异乎?”使者曰:“镇州虽然少人,不日亦当似幽州矣。”有顷至一处,有若公府。中有一大官,见士人至前,即曰:“误追此人来,宜速放去。”士人知是阴司,乃前启阴官曰:“某虽蒙放还,愿知平生官爵所至。”阴官命取纸一幅,以笔墨画纸,作九个围子。别取青笔,于第一个围子中,点一点而与之。士人置诸怀袖,拜谢而退。及寤,其阴君所赐文字,则宛然在怀袖间,士人收藏甚秘。其后镇州兵士,相继杀伤甚众。故知阴间镇州,即日人众,当不谬耳。其士人官至冀州录事参军,缣缕而卒。阴官画九围子者,乃九州也,冀州为九州之第一,故点之;其点青者,言士人只止于录事参军,绿袍也。(出《玉堂闲话》)【译文】近年来有一个男子,曾经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被官差追捕,尾随官差而去。经过一座城镇,官差说是镇州,城里人很稀少。又经过一座城镇,说是幽州,城里人物众多热闹。男子问官差说:“镇州人少,而幽州人多热闹,相差得太悬殊了。”官差说:“镇州虽然人少,但不久也会像幽州一样。”一会儿,到了一个地方,有座官府,里面有个大官。看到男子走过来,大官说:“这个人是抓错的,应该立刻放回去。”男子知道这是阴间,走上前去向大官请求说:“我虽然被放回去,但是还想知道一生能当什么官?”大官叫人拿来一张纸,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九个圆圈,又拿起一支绿笔,在第一个圆圈里点了一笔,然后把它交给男子。男子小心地放在怀里,表示感谢后退了出去。男子睡醒后阴间大官给他的纸张文字还在怀里,他小心秘密地收藏了起来。后来镇州军队互相残杀,伤亡很多,这才知道了阴间官差所说阴间镇州不久人多的话不是随便说的。后来男子当上了冀州录事参军,最后在贫困中死去。阴间大官所画的九个圆圈,就是指九州,所以加点。点是绿色的,是说男子最终只能做到录事参军,穿绿色袍子。贫妇谚云:一饮一啄,系之于分。斯言虽小,亦不徒然。常见前张宾客澄言,顷任镇州判官日,部内有一民家妇,贫且老,平生未尝获一完全衣。或有哀其穷贱,形体袒露,遗一单衣。其妇得之,披展之际,而未及体,若有人自后掣之者,举手已不知衣所在。此盖为鬼所夺也。(出《玉堂闲话》)【译文】民间谚语说:“一饮一啄,系之于分。”意思是说,人们的饮食衣物,都是命运所决定的。话虽然少,但也不是白说的。曾经听从前的客人张澄说过,他前几年任镇州判官的时候,街上一个老百姓家的妇女,又老又穷,一辈子没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有的人看她太穷了,破衣服露出了身体,便给她一件单衣服。她将衣服拿到手里后,正往身上披,还没等碰到身体,好像后面有人夺了过去,举手之间衣服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这都是鬼给夺去了。支戬江左有支戬者,余干人,世为小吏,至戬,独好学为文。窃自称秀才。会正月望夜,时俗取饭箕,衣之衣服,插箸为嘴,使画盘粉以卜。戬见家人为之,即戏祝曰:“请卜支秀才他日至何官?”乃画粉宛成司空字。又戬尝梦至地府,尽阅名簿,至己籍云:“至司空,年五十余。”他人籍不可记,唯记其友人郑元枢云:“贫贱无官,年四十八。”元枢后居浙西,廉使徐知谏宾礼之,将荐于执政,行有日矣,暴疾而卒。实年四十八。戬后为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恒以此事话于亲友,竟卒于任,年五十一。(出《稽神录》)【译文】江左有个余干人叫支戬,世代都是当小官的,传到他这一辈,他却喜欢做文章,并自称为秀才。每当正月十五,当地的风俗是取一支簸箕,盖一件衣服,上面插一根筷子作嘴,使筷子在簸箕里的面粉上写字来预测吉凶。支戬见家里人都在忙着预测自己的吉凶,他也走过去开玩笑地说:“请预测支秀才将来能当什么官?”只见筷子在面粉上写了两个字,好像是“司空”。支戬还曾经做梦到阴曹地府,将花名册都翻阅了。看到自己那一页上写着:“官到司空,寿命五十多”。别人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朋友邓元枢是“贫贱不能当官,寿命四十八”。邓元枢后来搬迁到浙西,廉使徐知谦对他很好,推荐他给执政,请示的公文已经发出好几天了。他忽然得病死了,死时正好是四十八岁。支戬后来当了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他经常把这些事说给亲戚朋友听。最后他死在任职期间,死的时候五十一岁。卷第一百五十九 定数十四(婚姻)定婚店 崔元综 卢承业女 琴台子 武殷 卢生 郑还古定婚店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妇,多歧,求婚不成。贞观二年,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旦期于店西龙兴寺门。固以求之意切,旦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觇之,不识其字。固问曰:“老父所寻者何书?固少小苦学,字书无不识者。西国梵字,亦能读之。唯此书目所未觌,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间书,君因得见。”固曰:“然则何书也?”曰:“幽冥之书。”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曰:“君行自平,非某不当来也。凡幽吏皆主人生之事,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人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固曰:“然则君何主?”曰:“天下之婚牍耳。”固喜曰:“固少孤,尝愿早娶,以广后嗣。尔来十年,多方求之,竞不遂意。今者人有期此,与议潘司马女,可以成乎?”曰:“未也,君之妇适三岁矣。年十七,当入君门。”因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妇之足,及其坐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君之脚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为?”曰:“此店北卖菜家妪女耳。”固曰:“可见乎?”曰:“陈尝抱之来,卖菜于是。能随我行,当示君。”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书揭囊而行。固逐之入菜(“菜”原本作“米”,据明抄本改)市。有眇妪,抱三岁女来,弊陋亦甚。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固怒曰:“杀之可乎?”老人曰:“此人命当食大禄,因子而食邑,庸可杀乎?”老人遂隐:“固磨一小刀,付其奴曰:“汝素干事,能为我杀彼女,赐汝万钱。”奴曰:“诺。”明日,袖刀入菜肆中,于众中刺之而走。一市纷扰,奔走获免。问奴曰:“所刺中否?”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间。”尔后求婚,终不遂。又十四年,以父荫叅相州军(“军”原作“君”,据明抄本改)。刺史王泰俾摄司户掾,专鞫狱,以为能,因妻以女。可年十六七,容色华丽。固称惬之极。然其眉间常贴一花钿,虽沐浴闲处,未尝暂去。岁余,固逼问之,妻潸然曰:“妾郡守之犹子也,非其女也。畴昔父曾宰宋城,终其官。时妾在襁褓,母兄次殁。唯一庄在宋城南,与乳母陈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给朝夕。陈氏怜小,不忍暂弃。三岁时,抱行市中,为狂贼所刺。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七八年间,叔从事卢龙,遂得在左右,以为女嫁君耳。”固曰:“陈氏眇乎?”曰:“然,何以知之?”固曰:“所刺者固也。”乃曰奇也。因尽言之,相敬逾极。后生男鲲,为雁门太守,封太原群左夫人。知阴骘之定,不可变也。宋城宰闻之,题其店曰“定婚店”。(出《续幽怪录》)【译文】杜陵的韦固从小失去父母,想要早一点结婚,但是多次求亲都没有成功。唐太宗贞观二年,他去清河游历,中途住在宋城南面的旅店。旅客中有一个人为他提亲,女方是以前的清河司马潘昉的女儿,并让韦固第二天清早去店西的龙兴寺门前同潘家的人见面。韦固心中急切,第二天很早就赶去了,到了庙门前,月亮还在天上高高地挂着。他看见一个老头倚着一个口袋,坐在台阶上,借着月光看书。韦固也在旁边看,却不认识书上的字,便问老头说:“老先生看的是什么书啊?我从小学习,没有不认识的字,就是西方的梵文,我也能看懂,只是这本书上的字从来没见过,这是怎么回事?”老头笑着说:“这不是人间的书,你怎么会见过。”韦固又问:“那是哪里的书啊?”老头说:“阴间的书。”韦固问:“阴间的人,怎么到了这里?”老头说:“你来的太早,不是我不应该来,凡是阴间的官员都管阳间的事,管理人间的事,怎么能不在人间行走呢?”韦固问:“那么您管什么事啊?”老头说:“天下所有人的婚姻大事。”韦固心中暗喜,说:“我从小失去父母,想早一点结婚,以便多生儿女,传宗接代,这十多年来,我多方求亲,竟不能如愿。今天有人到这里来给我提潘司马的女儿,这件婚事能够成功吗?”老头回答:“不能成功,你的媳妇刚刚三岁,等到十七岁才能进你们家的门。”韦固问:“你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老头回答:“红绳啊!”用来系夫妻两人脚的。等到冥间为他们定下了,我就偷偷地把红绳系在他们的脚上。不管这两家是仇敌,还是贫富相差悬殊,或者是相隔千山万水,只要红绳一系,再也逃不掉了。你的脚已经和她的脚系在一起了,你再找别的人有什么好处呢?”韦固问:“我的媳妇是谁?家在哪里?”老头回答:“旅店北面卖菜那个老太太家的女孩。”韦固问:“能去看一看吗?”老头说:“老太太经常抱着她卖菜,你跟着我走,我指给你看。”等到天亮了,韦固等的人没有来。老头卷起书,背着口袋,韦固跟着老头来到菜市场,看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太,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看起来非常肮脏丑陋。老头指着女孩对韦固说:“那就是你的妻子。”韦固生气地问:“我杀了她行不行?”老头说:“这女孩命中注定有大富贵,还要跟着你享福呢,怎么杀得了呢?”说完老头就不见了。韦固回去后磨了一把刀子,交给仆人说:“你历来很能办事,如果为我杀了那个女孩,我给你一万钱。”仆人说:“是,明白了。”仆人将刀藏到袖子里来到菜市场,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刺了女孩一刀就跑,市场大乱,仆人得以逃脱。韦固问仆人:“刺没刺中?”仆人说:“一开始我想刺她的心脏,可是没刺准,刺到了眉间。”韦固以后求婚,一直没有成功。又过了十四年,他靠父亲的老关系,到相州参军刺史王泰手下任职,专门负责审讯囚犯。王泰因为他能干,将女儿许配给他。韦固的新媳妇十六七岁,容貌美丽,韦固非常满意,但是他发现妻子的眉间总是贴着一个小纸花,无论干什么没有一刻拿下去的时候。过年的时候,他逼问妻子,妻子哭着说:“我是郡守大人的侄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生前当宋城县令,死在任职上。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母亲和哥哥也相继死了。家里剩下的唯一宅院在城南,乳母陈氏带着我居住,每天卖菜度日。陈氏可怜我太小,总把我带在身边,三岁的时候陈氏抱着我走在菜市场里,被一个狂徒用刀刺中眉心,留下了伤疤,所以用纸花盖上。七八年以后,叔叔来到卢龙任职,我便跟着叔叔了,并以他女儿的名义嫁给你。”韦固问:“陈氏是不是瞎一只眼?”妻子说:“对,你怎么知道的?”韦固说:“刺你的人就是我派去的,这真是一件奇事!”便将事情的经过都跟妻子说了。从此夫妻更加互敬互爱,后来生了个男孩叫韦鲲,当了雁门太宗。母亲被封为太原郡太夫人。才知道命中注定的事,是不会因人力而改变的。宋城县官听说了这件事,为那家旅店题名为:“定婚店”。崔元综崔元综任益州叅军日,欲娶妇,吉日已定。忽假寐,见人云:“此家女非君之妇,君妇今日始生。”乃梦中相随,向东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有一家,入宅内东行屋下,正见一妇人生一女子,云:“此是君妇。”崔公惊寤,殊不信之。俄而所平章女,忽然暴亡。自此后官至四品,年五十八,乃婚侍郎韦陟堂妹,年始十九。虽嫌崔公之年,竟嫁之。乃于履信坊韦家宅上成亲,果在东行屋下居住。寻勘岁月,正是所梦之日,其妻适生。崔公至三品,年九十。韦夫人与之偕老,向四十年,食其贵禄也。(出《定命录》)【译文】崔元综任益州参军以后,想要结婚,日期已经定了下来,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人对他说:“这家的女子不是你的媳妇,你的媳妇今天才出生。”他便在梦中跟着这个人来到东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的一户人家,进到院子里的东屋旁,看到一个妇女正好生了一个女儿。领他来的那个人对他说:“这才是你的媳妇。”崔元综从梦中惊醒,但他不相信梦中的事。这时传来消息,他正要娶的那个女人突然死了。从这以后他升官一直到四品官,年纪五十八岁了,才同侍郎韦陟的堂妹结婚。新娘子才十九岁。虽然觉得崔元综的年龄大了一些,但还是嫁给了他。婚礼是在履信坊韦家宅院举办的,新娘子原来正是住在东屋。推算起来,她出生的年月,正是崔元综做梦的那一天,崔元综后来又升为三品官,活到九十岁。韦夫人与他白头偕老,共同生活四十年,享尽了荣华富贵。卢承业女户部尚书范阳卢承庆,有兄子,将笄而嫁之,谓弟尚书左丞承业曰:“吾为此女,择得一婿乃曰裴居道。其相位极人臣。然恐其非命破家,不可嫁也。”承业曰:“不知此女相命,终他富贵否?”因呼其侄女出,兄弟熟视之。承业又曰:“裴即位至郎官,其女即合丧逝,纵后遭事,不相及也。年嫁与之。居道官至郎中,其妻果殁。后居道竟拜中书令,被诛籍没,久而方雪。”(出《定命录》)【译文】户部尚书范阳卢承庆想要为哥哥的刚刚十六岁的女儿找户人家嫁出去,对弟弟卢承业说:“我为这姑娘找了个女婿叫裴居道,看他的面相能当上丞相,然而恐怕他后来遭厄运破产,不能嫁给他。”卢承业说:“不知道这个姑娘的面相能不能同他享受富贵到底。”于是将侄女叫出来,兄弟两个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卢承业又说:“裴居道当上郎官,这个姑娘就会死了,纵然裴居道以后运气逆转出事,也和侄女没有关系了。”于是他们将姑娘嫁给了裴居道。裴居道官做到郎官时,妻子果然死了。后来裴居道又当上中书令以后,被诛杀抄家,很长时间才平反昭雪。琴台子赵郡李希仲,天宝初,宰偃师。有女曰闲仪,生九岁,嬉戏于廨署之花栏内。忽有人遽招闲仪曰:“鄙有恳诚,愿托贤淑,幸毕词,勿甚惊骇。”乃曰:“鄙为崔氏妻,有二男一女。男名琴台子,鄙尤钟念。生六十日,鄙则谢去。夫人当为崔之继室,敢以念子为托。实仁愍之。”因悲恸怨咽,俄失所在。闲仪亦沉迷无所觉知矣。家人善养之,旬日无恙。希仲秩满,因家洛京。天宝末,幽蓟起戎,希仲则挈家东迈,以避兵乱。行至临淮,谒县尹崔祈。既相见,情款依然。各叙祖(“祖”原作“相”,据明抄本改)姻。崔乃内外三从之昆仲也。时崔丧妻半岁,中馈无主,幼稚零丁。因求娶于希仲。希仲家贫时危,方为远适,女况成立,遂许成亲。女既有归,将谋南度。偃师故事,初不省记。一日,忽闻崔氏中堂,沉痛大哭。即令询问,乃闲仪耳。希仲遇自询问,则出一年孤孩曰:“此花栏所谓琴台子者也。”因是倍加抚育,名之灵遇,及长,官至陈郡太守。(出《续玄怪录》)【译文】赵郡的李希仲在天宝初年当上了偃师县令,他有个女儿叫闲仪,刚刚九岁。一天,闲仪在花栏里玩耍,忽然有一个人招呼她,对她说:“我有一个恳求,想要托付给你一件事,你听了我说的话不要惊慌害怕。”然后又说:“我是崔家的媳妇,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小的男孩,小名叫琴台子,尤其使我挂念。他刚生下来六十天,我就死了。你以后会成为崔家的续弦,孩子的继母。我把孩子托付给你,请你以仁慈的心肠好好对待他。”说完悲伤地哽咽着,一转身就没有了。闲仪也处于昏迷状态,家里人妥善地照顾她,十多天以后就好了。李希仲任期满了之后,将家搬到洛京。天宝末年,幽州和蓟州兴起战事,李希仲带领全家往东迁移,以逃避战乱。走到临淮,拜见县尹崔祈,见面后交谈得十分融洽,各自叙述自己的祖宗家谱,知道了崔祈还是李希仲的远亲。这时崔祈丧妻才半年,没有妇女在家主持饮食家务,孩子年幼无人照顾,崔祈恳求李希仲将女儿嫁给他。李希仲正赶上遭难,全家又要远行,女儿已经长大,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女儿有了归宿,他们一家准备继续往南走。闲仪幼时在偃师所遇到的事情一开始已经毫无记忆了。有一天忽然听到崔祈的家里有人大哭,派人过去一问,原来闲仪在哭。李希仲赶忙过去询问女儿,闲仪领出来一个一岁的男孩说:“这就是花栏中我遇到的那个人所说的琴台子,从这以后,闲仪对琴台子备加爱护,为他起个名字,叫“灵遇”。灵遇长大以后,做了陈郡太守。武殷武殷者,邺郡人也。尝欲(原本无“欲”字,据前定录补)娶同郡郑氏,则殷从母之女。姿色绝世,雅有令德,殷甚悦慕,女意亦愿从之。因求为婿,有诚约矣。无何,迫于知己所荐,将举进士。期以三年,从母许之。至洛阳,闻勾龙生善相人,兼好饮酒,时特造焉。生极喜,与之意夕。因为殷曰:“子之禄与寿甚厚,然而晚遇,未至七十而有小厄。”殷曰:“今日之虑,未暇于此。请以近事言之。”生曰:“君言近事,非名与婚乎?”殷曰:“然。”生曰:“自此三年,必成大名。如婚娶,殊未有兆。”殷曰:“约有所娶,何言无兆?”生笑曰:“君之娶郑氏乎?”曰:“然。”生曰:“此固非君之妻也。君当娶韦氏,后二年始生,生十七年而君娶之。”时当官,未逾年而韦氏卒。殷异其言,固问郑氏之夫,曰:“即同郡郭子元也。子元娶五年而卒。然将嫁之夕,君其梦之。”既二年,殷下第,有内黄人郭绍,家富于财,闻郑氏美,纳赂以求其婚。郑氏之母聚族谋曰:“女年既笄,殷未成事。吾老矣,且愿见有所适。今有郭绍者求娶,吾欲许之,何如?”诸子曰:“唯命。”郑氏闻之泣恚,将断发为尼者数四。及嫁之夕,忽得疾昏眩,若将不救。时殷在京师,其夕梦一女,鸣咽流涕,似有所诉。视之即郑氏也。乃惊问,久之言曰:“某尝慕君子之德,亦知君之意,且曾许事君矣。今不幸为尊长所逼,将适他氏。没身之叹,知复何言。”言讫,相对而泣。因惊觉悲惋,且异其事。乃发使验之,则果适人。问其姓氏,则郭绍也。殷数日,思勾龙生言颇验,然疑其名之异耳。及肃宗在储名绍,遂改为子元也。殷明年擢第。更二年而子元卒。后十余年,历位清显。每求娶,辄不应。后自尚书郎谪官韶阳,郡守韦安贞固以女妻之。殷念勾龙生之言,恳辞不免。娶数月而韦氏亡矣。其后皆验,如勾龙生之言尔。(出《前定录》)【译文】武殷是邺郡人,想要娶同郡的郑氏作妻子。郑氏是他姨母的女儿,长得异常美丽,并且知情达理,武殷对她非常爱慕。她也愿意嫁给武殷,武殷向她求婚,两家订了婚约。由于知心朋友的推荐。武殷准备考取进士的功名,预计需要三年的时间,姨母同意了。武殷走到洛阳,听说勾龙生很会给人看相算命,并喜欢喝酒,便带了好酒去拜访。勾龙生非常高兴,与他谈到深夜,对他说:“你的官运和寿命都很好,然而结婚很晚,快到七十岁的时候有一点小的灾难。”武殷说:“我现在考虑的不是那么远的事情,请你说一说近期的事。”勾龙生说:“你要知道近期的事,莫非是指功名和婚姻吗?”武殷说:“对。”勾龙生说:“从现在起三年之内,你必然取得功名,但如果说婚姻,却没有先兆。”武殷说:“我有婚约,怎么能说没有先兆?”勾龙生笑着说:“你要娶的是郑氏吗?”武殷说:“对。”勾龙生说:“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应该娶韦氏。两年后她才出生,出生以后十七年你才能娶她。那时你做官,娶韦氏不到一年她就会死去。”武殷对勾龙生的话感到很惊异,又问郑氏的丈夫是谁。勾龙生说:“就是你们同郡的郭子元,郭子元结婚五年就会死去。郑氏将要嫁给他的前一天,你会梦到她的。”武殷连续参加两年科举考试都没有被录取,这时有个非常有钱的人叫郭绍,他听说郑氏长得美丽,便送重礼到她家求婚。郑氏的母亲召集家里的人商量说:“女儿已经长大了,武殷还没有功名,我老了,但又想看到女儿结婚,现在郭绍前来求婚,我打算将女儿嫁给他,你们认为怎么样?”大家说:“就按您的意思办。”郑氏知道以后非常气愤,整天哭泣,四次想要剪掉头发出来去当尼姑。她在将要出嫁的头一天晚上,忽然得病昏迷,似乎无法救治了。这时武殷正在京城,这天晚上他梦到一个女子哭着要对他说什么,他仔细一看是郑氏,吃惊地问她有什么事?过了一会郑氏说:“我爱慕公子的学识品德,也知道公子对我的情义,并且已经与公子订下婚约,可是不幸被长辈逼迫,就要嫁给别人了,终身的遗憾,无法表达!”说完,两人相对着哭泣。武殷醒了以后非常悲伤,又感到这事很奇怪,便派人回去打探消息加以验证。结果郑氏确实已经嫁人,武殷问郑氏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回答说叫郭绍。过了几天,武殷想起勾龙生的话,觉得他说得很准,可是又觉得郑氏丈夫的名字和勾龙生说的不一样。等到肃宗当上太子,名字也是一个“绍”字,郭绍只好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子元”。武殷第二年考中进士。又过了两年,郭士元死了。以后的十多年里,武殷的官越做越大,但多次想要结婚,都没有成功。后来他从尚书郎被贬官到韶阳,郡守韦安贞要将女儿嫁给他。他想起勾龙生的话,恳切地想要推辞,但没能推辞掉,结婚几个月以后,妻子韦氏就死了。这些事以及以后发生的事都准确地验证了勾龙生所说的话。卢生弘农令之女既笄,适卢生。卜吉之日,女巫有来者。李氏之母问曰:“小女今夕适人,卢郎常来,巫当屡见,其人官禄厚薄?”巫者曰:“所言卢郎,非长髯者乎?”曰:“然。然则非夫人之子婿也。夫人之婿,中形而白,且无须也。”夫人惊曰:“吾之女今夕适人,得乎?”巫曰:“得”。夫人曰:“既得适人,又何以云非卢郎乎?”曰:“不知其由,则卢终非夫人之子婿也。”俄而卢纳采,夫人怒巫而示之。巫曰:“事在今夕,安敢妄言。”其家大怒,共唾而逐之。及卢乘轩车来,展亲迎之礼。宾主礼具。解珮约花,卢生忽惊而奔出,乘马而遁,众宾追之不返。主人素负气,不胜其愤。且恃其女之容,邀容皆入,呼女出拜。其貌之丽,天下罕敌。指之曰:“此女岂惊人者耶?令而不出,人其以为兽形也。”众人莫不愤叹。主人曰:“此女已奉见,宾客中有能聘者,愿赴今夕。”时郑某官某,为卢之傧,在坐起拜曰:“愿示门馆。”于是奉书择相,登车成礼。巫言之貌宛然。乃知巫之有知也。后数年,郑任于京,逢卢问其事。卢曰:“两眼赤,且太如朱盏,牙长数寸,出口之两角。得无惊奔乎?”郑素与卢相善,骤出其妻以示之,卢大惭而退。乃知结缡之亲,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出《续玄怪录》)【译文】弘农县令的女儿长大了,许配给了卢生。出嫁日期这一天来了一个女巫,李氏的母亲问女巫说:“我女儿今天嫁人,女婿卢生经常来,你应当见过多次,你看他的命运怎么样?”女巫说:“你说的卢生,是不是长着长胡子?”李氏的母亲回答说:“对。”女巫说:“可是他不是夫人的女婿,夫人的女婿中等身材,面孔白皙,并且没有胡子。”李氏的母亲吃惊地说:“我女儿今天嫁人,能办成吗?”女巫说:“能够办成。”李氏的母亲说:“既然今天嫁人,怎么又说女婿不是卢生呢?”女巫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卢生确实不是夫人的女婿。”一会儿,卢生来送求亲的礼物行聘,李氏的母亲生气地将卢生指给女巫看。女巫说:“事情就在今天,我怎么敢胡说呢?”李氏的全家都非常生气,共同将女巫赶走了。等到卢生坐着官员乘坐的那种车子前来举行迎亲仪式,宾主双方礼毕,卢生和李氏互相交换礼物的时候,卢生忽然大叫一声,逃了出去,骑上一匹马就跑了。参加庆贺的客人们追上去喊他,他也没回来。李氏的父母历来重视脸面,非常生气,她恃仗着女儿的容貌,将客人们都请进屋里,然后将女儿叫出来,拜见大家。李氏的容貌非常美丽,天下少有。李氏的父母指着女儿说:“我的女儿长得吓人吗?今天如果不让她出来,大家还以为她长得像个怪兽呢。”大家都非常气愤而又叹息。李氏的父母又说:“我的女儿大家都看见了,客人中间如果有愿意求婚的,今天就可以结婚。客人中有一个姓郑的官员,是卢生请来的男傧,他在座位上站起来说:“我愿意娶您的女儿。”于是填写聘书,举行迎亲仪式,将李氏接上车去。这些同女巫说得完全一样,这时候才知道女巫有先见之明。几年后,姓郑的官员调到京城任职,碰到卢生后询问当时的情景。卢生说:“那李氏的两只眼睛通红,大得像两盏灯笼,牙长数寸,从两只嘴角中伸出你能不害怕的逃跑吗?”姓郑的官员历来和卢生的关系很好,便突然将妻子叫出来让卢生看一看,卢生非常惭愧地走了。这才知道,挑选结婚的对象,都是命中预先确定的,不是强求能够成功的。郑还古太学博士郑还古,婚刑部尚书刘公之女。纳吉礼后,与道士寇璋宿昭应县。夜梦乘车过小三桥,至一寺后人家,就与婚姻。主人姓房。惊觉,与寇君细言,以纸笔记其事。寇君曰:“新婚偶为此梦,不足怪也。”刘氏寻卒,后数年,向东洛,再娶李氏。于昭城寺后假宅拜席日,正三桥,宅主姓韩。时房直温为东洛少尹,是妻家旧,筵馔之类,皆房公所主。还古乃悟昔年之梦,话于宾客,无不叹焉。(出《逸史》)【译文】太学博士郑还古,与刑部尚书刘公的女儿订亲,选定婚期之后,他与道士寇璋夜晚住在昭应县,梦见坐车经过三座小桥,来到庙后面的一户人家,和一个姑娘结婚,主持人姓房。他惊醒后将梦中的情节详细地讲给寇璋听,并拿出纸笔,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寇璋说:“要结婚的时候偶然做这样的梦,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妻子刘氏死了之后,过了几年,他又娶了东洛的李氏,在昭应县城庙后面的一户宅院举行婚礼的那天,正是路过了三座桥,房屋的主人姓韩。当时房直温担任东洛少尹,他是李氏家里的老朋友,宴席仪式等都由他主持。郑还古这时明白了,当年所做的一梦就是预示着今天的婚姻,他将这件事讲给大家听,客人们没有不感叹的。卷第一百六十 定数十五(婚姻)秀师言记 李行修 灌园婴女 朱显 侯继图秀师言记唐崔晤、李仁钧二人中外弟兄,崔年长于李。在建中末,偕来京师调集。时荐福寺有僧神秀,晓阴阳术,得供奉禁中。会一日,崔李同诣秀师。师泛叙寒温而已,更不开一语。别揖李于门扇后曰:“九郎能惠然独赐一宿否?小僧有情曲欲陈露左右。”李曰:“唯唯。”后李特赴宿约。馔且丰洁,礼甚谨敬。及夜半,师曰:“九郎今合选得江南县令,甚称意。从此后更六年,摄本府乣曹。斯乃小僧就刑之日,监刑官人即九郎耳。小僧是吴儿,酷好瓦棺寺后松林中一段地,最高敞处。上元佳境,尽在其间。死后乞九郎作宰堵坡(梵语浮图)于此,为小师藏骸骨之所。”李徐曰:“斯言不谬,违之如皎日。”秀泫然流涕者良久。又谓李曰:“为余寄谢崔家郎君,且崔只有此一政官,家事零落,飘寓江徼。崔之孤,终得九郎殊力。九郎终为崔家女婿。秘之秘之。”李诘旦归旅舍,见崔,唯说秀师云,某说终为兄之女婿。崔曰:“我女纵薄命死,且何能嫁与田舍老翁作妇?”李曰:“比昭君出降单于,犹是生活。”二人相顾大笑。后李补南昌令,到官有能称。罢摄本府乣曹。有驿递流人至州,坐泄宫内密事者。迟明宣诏书,宜付府笞死。流人解衣就刑次,熟视监刑官,果李乣也。流人即神秀也。大呼曰:“瓦棺松林之请,子勿食言。”秀既死,乃掩泣请告,捐俸赁扁舟,择干事小吏,送尸柩于上无县。买瓦棺寺松林中地,垒浮图以葬之。时崔令即弃世已数年矣。崔之异母弟晔,携孤幼来于高安。晔落拓者,好旅游。惟小妻殷氏独在(殷氏号太乘,又号九天仙也)就学秦筝于常守坚,尽传其妙。获食孤女,甚有恩意。会南昌军伶能筝者,求丐高安,亦守坚之弟子,故殷得见之。谓军伶曰:“崔家小娘子,容德无比。年已及笄,供奉与他(“他”原作“把”,据明抄本改)取家状。到府日,求秦晋之匹可乎?”军伶依其请。至府,以家状历抵士人门,曾无影响。后因谒盐铁李侍御(即李仁钧也),出家状于怀袖中,铺张几案上。李悯然曰:“余有妻丧,已大期矣。侍余饥饱寒燠者,顽童老媪而已。徒增余孤生半死之恨,蚤夜往来于心。矧崔之孤女,实余之表侄女也。余视之,等于女弟矣。彼亦视余犹兄焉。征曩秀师之言,信如符契。纳为继室,余固崔兄之夙眷也。”遂定婚崔氏。(出《异闻录》)【译文】唐朝的崔晤和李仁钧是表兄弟,崔晤年长于李仁钧。建中末年,兄弟两个人一同来到京城等候任命新的官职。当时荐福寺有个和尚叫神秀,精通阴阳学和预测事物,所以能够成为廷内供奉。有一天,崔晤和李仁钧一同来拜见神秀。神秀只和他们说一些天气冷暖之类的话,并不涉及人的命运。趁崔晤不注意的时候,神秀在门后偷偷地向李仁钧拱手说:“九郎你能找时间同我单独谈一宿话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李仁钧说:“行,行!”后来李仁钧特意来赴神秀的约会,神秀准备的晚餐非常丰盛整洁,对他非常尊敬。谈到半夜,神秀说:“九郎你注定能当江南一带的县令,很对你的心。六年以后当本府的乣曹,那时候正是小僧死刑的日期,而监刑官就是九郎。小僧是吴儿,看好了瓦棺寺后面松树林中的一块地方,在最高最宽敞之处,上元县的风景全貌都能看见。我死后乞求九郎你将我埋在那里,建一座塔,作为小僧的藏骨之处。李仁钧慢慢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一定照办。”神秀哭泣了好长时间,又对李仁钧说:“你替我感谢崔晤,他只能当一任官职,他的家庭会衰败,女儿流落寄居在亲戚家里。崔晤留下的孤女,最终还得你来照顾,你最终会成为崔家的女婿,注意保密不要对别人说。“李仁钧回到旅店,见到崔晤,对他说:“神秀说我最终会成为兄长的女婿。”崔晤说:“我的女儿纵然命薄,也不会嫁给种田的老农做媳妇的。”李仁钧说:“像王昭君出嫁给匈奴好单于,不也是一样能够生活的吗!”两个人相视大笑。不久,李仁钧补缺当了南昌县令,任职后声望很好,过一段时间又被任命为本府乣曹。有官差押着一名罪犯来到州府,犯的是泄漏皇宫里秘密的大罪,朝廷的公文命令州府将罪犯用棍子打死。罪犯在脱衣服受刑之前,仔细辨认监刑官,见果然是李仁钧,而罪犯就是神秀。神秀大喊:“瓦棺寺松林中的事,你不要食言。”神秀死了以后,李仁钧痛哭一场,请了假拿出自己的薪俸雇了一条小船,带着能干的差人,将神秀的尸体送到上元县,买下了瓦棺寺后面松树林中的那块地方,将神秀的尸体葬了,并在上面垒了一座藏骨塔。这时崔晤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崔晤的同父异母弟弟晔带着崔晤留下的女儿来到高安。晔穷困落拓,喜欢出门远游,只留小老婆殷氏在家。殷氏曾经跟着常守坚学习过筝的演奏技巧,尽得常守坚的真传,对待崔晤的女儿很好。这时有个从南昌军队中流落出来的演奏筝的艺人来到高安,他也是常守坚的弟子,所以殷氏把他找来见面,并对他说:“崔家的小姑娘容貌和品德都异常出色,已经长大成人,你拿着履历表和身体特征情况等文书,等进府的时候,给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艺人按照她的话,拿表格证件多次来访问士大夫之门都没有回音。一次艺人拜见盐铁侍御李仁钧,拿出表格证件放到茶几上。李仁钧爱怜悯地说:“我妻子死了很长时间了,为我烧水做饭侍候我的只是一个老太太和小书僮,增加了我后半生的孤独凄凉,况且崔家的孤女,实际上是我的表侄女。我对她就像对待妹妹,她对待我就像对待哥哥一样。”这时他认为正是证实了神秀的话。相信神秀的话就像相信上天的命令。于是同意娶崔女为续弦,并说,我正是崔兄的女婿呀。于是李仁钧便娶了崔晤的女儿作了继室夫人。李行修故谏议大夫李行修娶江西廉使王仲舒女。贞懿贤淑,行修敬之如宾。王氏有幼妹,尝挈以自随。行修亦深所鞠爱,如己之同气。元和中,有名公与淮南节度李公鄘论亲,诸族人在洛下。时行修罢宣州从事,寓居东洛。李家吉期有日,固请行修为傧。是夜礼竟,行修昏然而寐。梦己之再娶,其妇即王氏之幼妹。行修惊觉,甚恶之。遽命驾而归。入门,见王氏晨兴,拥膝而泣。行修家有旧使苍头,性颇凶横,往往忤王氏意。其时行修意王氏为苍头所忤,乃骂曰:“还是此老奴。”欲杖之,寻究其由,家人皆曰:“老奴于厨中自说,五更作梦。梦阿郎再娶王家小娘子。”行修以符己之梦,尤恶其事,乃强喻王氏曰:“此老奴梦,安足信?”无何,王氏果以疾终。时仲舒出牧吴兴,及凶问至,王公悲恸且极。遂有书躆,意托行修续亲。行修伤悼未忘,固阻王公之请。有秘书卫随者,即故江陵尹伯玉之子,有知人之鉴,言事屡中。忽谓行修曰:“侍御何怀亡夫人之深乎?如侍御要见夫人,奚不问稠桑王老。”后二三年,王公屡讽行修,托以小女,行修坚不纳。及行修除东台御史,是岁,汴人李介逐其帅,诏征徐泗兵讨之。道路使者星驰,又大掠马。行修缓辔出关,程次稠桑驿。已闻敕使数人先至,遂取稠桑店宿。至是日迨曛暝,往逆旅间,有老人自东而过。店之南北,争牵衣请驻。行修讯其由,店人曰:“王老善录命书,为乡里所敬。”行修忽悟卫秘书之言,密令召之,遂说所怀之事。老人曰:“十一郎欲见亡夫人,今夜可也。”乃引行修,使去左右。屣屦,由一径入土山中。又陡一坡,近数仞,坡侧隐隐若见丛林。老人止于路隅。谓行修曰:“十一郎但于林下呼妙子,必有人应。应即答云,‘传语九娘子,今夜暂将妙子同看亡妻’。”行修如王老教,呼于林间。果有人应,仍以老人语传人。有顷,一女子出,行年十五,便云:“九娘子遣随十一郎去。”其女子言讫,便折竹一枝跨焉。行修观之,迅疾如马。须臾,与行修折一竹枝,亦令行修跨,与女子并驰,依依如抵。西南行约数十里,忽到一处。城阙壮丽,前经一大宫,宫有门。仍云:“但循西廊直北,从南第二院,则贤夫人所居。内有所睹,必趋而过,慎勿怪。”行修心记之。循西廊,见朱里缇幕下灯明,其内有横眸寸余数百。行修一如女子之言,趋至北廊。及院,果见行修十数年前亡者一青衣出焉,迎行修前拜,乃赉一榻云:“十一郎且坐,娘子续出。”行修比苦肺疾,王氏尝与行修备治疾皂荚子汤。自王氏之亡也,此汤少得。至是青衣持汤,令行修啜焉,即宛是王氏手煎之味。言未竟,夫人遽出,涕泣相见。行修方欲申离恨之久,王氏固止之曰:“今与君幽显异途,深不愿如此,贻某之患。苟不忘平生,但得纳小妹鞠养,即于某之道尽矣。所要相见,奉托如此。”言讫,已闻门外女子叫:“李十一郎速出!”声甚切,行修食卒而出。其女子且怒且责:“措大不别头脑,宜速返。”依前跨竹枝同行。有顷,却至旧所,老人枕块而寐。闻行修至,遽起云:“岂不如意乎?”行修答曰:“然。”老人曰:“须谢九娘子,遣人相送。”行修亦如其教。行修困惫甚,因问老人曰:“此等何哉?”老人曰:“此原上有灵应九子母祠耳。”老人行,引行修却至逆旅,壁釭荧荧,枥马啖刍如故。仆夫等昏惫熟寐。老人因辞而去。行修心愤然一呕,所饮皂荚子汤出焉。时王公亡,移镇江西矣。从是行修续王氏之婚,后官至谏议大夫。(出《续定命录》)【译文】已故的谏议大夫李行修娶江西廉使王仲舒的女儿作妻子,王氏贞洁贤惠,夫妻相敬如宾。王氏有个小妹妹,经常到他们家来玩,李行修也很喜欢她,对待她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元和中年,有个官宦人家与淮南节度使李鄘商量筹备两家结亲的事情,两个家族的亲属都住在洛下,这时李行修刚刚解除宣州从事的职务,也住在东洛。李鄘家婚事的日期已经确定,便请李行修为男傧。当夜婚礼举行完毕,李行修疲劳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又结婚了,新娶的妻子就是王氏的小妹妹。李行修立刻惊醒,心中非常厌恶这个梦,急忙带人回家。一进门,看见王氏已经起床,正抱着双膝哭呢!李行修家有个雇佣多年的奴仆老头,性格非常倔强,办事经常违反王氏的意思。这时李行修以为王氏又是因为老仆人生气,便骂道:“又是这个老奴!”要叫人用棍子打这个老仆人,并询问原因。家里的人都说,老仆人在厨房中说,他五更天做梦,梦见李行修又娶了王家的小姑娘。李行修一听和自己做的梦一样,更加讨厌这件事,便对王氏说:“这个老奴仆做的梦,怎么能够相信呢?”然而过了不久,王氏果然得病死了,当时舒仲出官差在吴兴,听到消息非常悲伤。回去后又写信来,意思是要把小女儿嫁给他,李行修悲伤的心情难平,谢绝了王仲舒的请求。王仲舒有个秘书叫卫随,是已故的江陵尹卫伯玉的儿子,有预测事物的本领,所预言的事情多次得到过验证。一天他忽然对李行修说:“侍御不是非常怀念死去的夫人吗?如果侍御想要见夫人,为什么不去问稠桑的王老?”从这以后的两三年里,王仲舒多次劝说李行修,想把小女儿托付给他,李行修坚决不同意。等到李行修担任东台御史这一年,汴人李介篡夺军权,将元帅赶走,朝廷命令徐州泗州的兵讨伐。道路上有很多传递军情的使者像流星一样骑马飞奔,李行修骑着马缓慢地出关,准备当晚赶到稠桑驿站休息,但是听说已经有一些送信的使者在他们前面赶到驿站了,便决定住在稠桑旅店。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旅店,看见有一个老头从东面走过去,旅店附近有很多人走上前去扯着老头的衣服请他停下来。李行修询问原因,旅店的仆人说:“王老会算命,被乡里的人们所尊敬。”李行修忽然想起卫秘书的话,秘密地派人将王老请来。向他诉说了自己怀念死去的夫人的心情。王老说:“李十一郎你想要见死去的夫人,今天晚上就可以。”他叫李行修摒退左右的随从人员,领着李行修快步从一条小路走到一座小土山里,登上一个坡,可以看见一片隐隐约约的树林,老人停在路旁。对李行修说:“十一郎你去树林旁边喊妙子,一定会有人答应,你再说传话给九娘子,今夜我要同妙子一同去看死去的妻子。”李行修按照王老说的去做,去树林旁呼喊,果然有人答应,他仍以老人教的话回答。一会儿,走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对李行修道:“九娘子叫十一郎随我去。”说完折一根竹枝当马骑,李行修在旁边观看,见她骑着竹枝行驶得和奔马一样迅速,一会她跑回来给李行修又折了一根竹枝,也让李行修骑上。两个人并驾齐驱,向西南方向行驶了九十里地,来到一座壮丽的城镇,进去以后前面有一座很大的宫殿,宫殿有门。叫妙子的女孩对李行修说:“你沿着西廊向北走,从南数第二个院子,就是你夫人住的,不论看到什么,你必须快步走过,不要吃惊。”李行修将她的话记在心里,沿着西廊往前走,见旁边是红色的柱子,橘红色的帐幕,里面有几百只横着有一寸多长的大眼睛向外看。李行修记住妙子的话,急步走到北廊,进到院子里,果然看见十多年前死去的一个女仆走出来,迎接李行修,给李行修行礼,递给李行修一个坐榻说:“十一郎请坐,夫人马上就出来。”李行修患有肺病,王氏经常给他煎皂荚子汤治病。自从王氏死了以后,李行修再也没有喝过这种汤。这时女仆端出一碗皂荚子汤让李行修喝,李行修喝起来还是王氏煎出来的汤的味道。这时夫人王氏突然走了出来,哭着和李行修见面。李行修刚要向她讲述离别之后的悲伤怀念心情,王氏阻止他说:“如今我和你分别在阴间和阳世,走的不再是一条路,我不愿意你总是这样。如果忘不了我,就请你娶了小妹照顾她一生,就算对我尽了心了。所以和你见面,就是为了托付你这件事。”刚说完就听到门外妙子喊:“李十一郎快出来!”声调显得非常着急。李行修急忙走出去,妙子生气地责备他说:“你这么穷酸,这么不懂道理,应该赶快回去了。”李行修又和来的时候一样,骑着竹枝一同往回走,不一会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王老正枕着土块睡觉,听到李行修回来了,立刻起来说:“实现你的愿望了吗?”李行修回答:“实现了。”王老说:“你应该谢谢九娘子,将她的仆人妙子送回去。”李行修按照他的话做了,感到非常疲劳,他问王老说:“这是什么地方?”王老说:“这里有个灵应九子母庙。”王老领着李行修回到旅店,见墙上挂的油灯还亮着,马还在槽头吃草,人们都在熟睡,王老告辞走了。李行修心中一阵难受,往上一呕,所喝的皂荚子汤都吐了出来。这时候王仲舒已经死了,家也搬到了镇江西。李行修娶了王氏的小妹作为继室夫人,后来他做官一直到谏议大夫。灌园婴女顷有一秀才,年及弱冠,切于婚娶。经数十处,托媒氏求间,竟未谐偶。乃诣善易者以决之,卜人曰:“伉俪之道,亦系宿缘。君之室,始生二岁矣。”又问当在何州县?是何姓氏?卜人曰:“在滑州郭之南,某姓某氏。父母见灌园为业,只生一女,当为君嘉偶。”。至则于滑郭之南寻访,果有一蔬圃。问老圃姓氏,与卜人同。又问有息否?则曰:“生一女,始二岁矣。”秀才愈不乐。一日,伺其女婴父母外出,遂就其家,诱引女婴使前,即以细针内于頠中而去。寻离滑台,谓其女婴之死矣。是时,女婴虽遇其酷,竟至无恙。生五六岁,父母俱丧。本乡县以孤女无主,申报廉使。廉使即养育之。一二年间,廉使怜其黠慧,育为己女,恩爱备至。廉使移镇他州,女亦成长。其问卜秀才,已登科第,兼历簿官。与廉使素不相接,因行李经由,投刺谒廉使。一见慕其风采,甚加礼遇。问及婚娶,答以未婚。廉使知其衣冠子弟,且慕其为人,乃以幼女妻之。潜令道达其意,秀才欣然许之。未几成婚,廉使资送甚厚,其女亦有殊色。秀才深过所望,且忆卜者之言,颇有责其谬妄耳。其后每因天气阴晦,其妻辄患头痛,数年不止。为访名医。医者曰:“病在顶脑间。”即以药封脑上。有顷,内溃出一针,其疾遂愈。因潜访廉使之亲旧,问女子之所出,方知圃者之女。信卜人之不谬也。襄州从事陆宪尝话此事。(出《玉堂闲话》)【译文】有一个秀才,年龄长到二十岁的时候,急着要结婚,托媒人找了几十个对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就去找算命的来确定一下,算命的说:“寻找配偶,也必须是命中有这个缘分,你的妻子刚刚两岁。”秀才又问:“她在什么地方?姓什么?”算命的说:“在滑州城南,某姓某氏,父母是种菜的,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就是你的妻子。”秀才认为自己的才学和家庭都不低,应该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听了算命的话,心里很不高兴,并且不太相信。于是他便赶往滑州,到城南一带寻访,果然找到一个菜园。问种菜人的姓氏,和算命的说的一样,又问有没有孩子,回答说只有一个女儿,刚刚两岁,秀才更加不高兴。一天,他趁女孩的父母外出的机会,偷偷进入女孩的家里,将女孩叫到跟前,将一根细针插入女孩的脑袋里,然后逃跑了。他以为女孩一定死了。当时女孩虽然遭到他残酷的迫害,但是并没有死。长到五六岁的时候,父母都死去了。当地的官员将她作为孤儿申报给廉使,廉使便收养了她。一二年以后,廉使见她聪明懂事,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儿来抚养,对她非常好,等到廉使调到别的州里,女孩已经长大。这时当年算命的秀才也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当了一个管理文书的小官,和廉使历来没有接触,一次因为联系公务的需要,秀才递上名片拜见廉使。廉使见面后很欣赏秀才的风度气质,对他很客气。询问他的婚姻状况,他回答说还没有婚娶。廉使知道出身书香门第,又很欣赏他的学识。便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派人去讲明想法,秀才痛快地答应了。过了不久他们就结了婚,廉使送的嫁妆很多,他的女儿长得也很好看,这些都超过了秀才所希望的。这秀才想起了算命的说过的话,认为真是胡说八道。结婚以后一到阴天,妻子总是头疼,好几年也没治好,秀才为她找来一位名医,医生说:“病在脑袋上。”然后拿药敷在秀才妻子的脑袋上,过一会儿,从脑袋上取出一根针来,于是病就好了。秀才暗中查访廉使的亲戚朋友,问廉使女儿的来历,这才知道正是种菜人的女儿,这时候他相信了算命人所说过的话。襄州从事陆宪曾讲过这件事。朱显射洪簿朱显,顷欲婚郫县令杜集女。甄定后,值前蜀选入宫中。后咸康归命,显作掾彭州,散求婚媾,得王氏之孙,亦宫中旧人。朱因与话,昔欲婚杜氏,尝记得有通婚回书云。但惭南阮之贫,曷称东床之美。王氏孙乃长叹曰:“某即杜氏,王氏冒称。自宫中出后,无所托,遂得王氏收集。”朱显悲喜,夫妻情义转重也。(出《玉溪编事》)【译文】射洪簿朱显要娶郫县令杜集的女儿杜氏,订婚以后,王建在蜀自立为皇帝,杜氏被选入宫中,后来王衍双归顺了朝廷。这时朱显到彭州做官,求大家帮忙找对象,娶了王氏的孙女,她原来也是宫女。朱显对她说:“我当初想要娶杜氏,还记得在订婚书上写了,惭愧南阮之贫,怎么担当起女婿的名字和责任呢?”王氏的孙女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杜氏,王氏是我假冒的,我从宫中出来后,无处可去,王氏收留了我。”朱显悲喜交加,夫妻感情变得更加深厚。侯继图侯继图尚书本儒素之家,手不释卷,口不停吟。秋风四起,方倚槛于大慈寺楼。忽有木叶飘然而坠,上有诗曰:“试翠敛双蛾,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秋,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负心人,尽解相思死。”后贮巾箧,凡五六年。旋与任氏为婚,尝念此诗。任氏曰:“此是书叶诗。时在左绵书,争得至此?”侯以今书辨验,与叶上无异也。(出《玉溪编事》)【译文】尚书侯继图出身于书香门第,整天的手不离书卷,口中不停地吟诗,秋风四起的季节,他在大慈寺的楼上倚着栏杆站着,忽然有一片树叶飘落下来,上面题着一首诗:“试翠敛双蛾,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秋,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负心人,尽解相思死。”侯继图将这片树叶放到箱子里收藏起来。五六年以后,他和任氏结婚。一天他吟咏这首诗,任氏说:“这是书叶诗,当初在左绵写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侯继图让妻子当场默写全诗,结果和他保存的树叶上的诗句完全一样。卷第一百六十一 感应一张宽 汉武帝 醴泉 淮南子 扬雄 刘向 袁安 樊英 五石精 律吕 陈业 陈实 三州人 魏任城王 吕虔 管宁 河间男子 宜阳女子 张应 南郡掾 蒲坂精舍 吴兴经堂 南徐士人 徐祖 刘京 何敬叔 萧子懋 萧睿明 解叔谦 宗元卿 匡昕 曾康祖张宽张宽字叔文,汉时为侍中,从祀于甘泉。至渭桥,有女子浴于渭水,乳长七尺。上怪其异,遣问之,女曰:“帝后第七车,知我所来。”时宽在第七车,对曰:“天星主祭祀者,斋戒不严,即女人星见。”(出《汉武故事》)【译文】张宽的字是叔文,汉武帝时他是侍中。一次跟随皇帝去甘泉举行祭祀活动。车队行驶到渭河桥上,看见有一个女子在渭河里洗澡,两只乳房竟有七尺长。皇帝觉得她太奇怪了,派人去询问那个女子。女子说:“皇帝后面的第七辆车,知道我从那里来。”第七辆车上坐的正是张宽,他说:天上主持祭祀的星宿,遵守吃斋的戒律不严格,所以女人星出现。汉武帝汉武帝尝微行造主人家,家有婢国色,帝悦之,仍留宿。夜与主婢卧。有一书生,亦寄宿。善天文,忽见客星将掩帝座,甚逼,书生大惊惧,连呼咄咄,不觉声高。仍又见一男子,操刀将入户。闻书生声急,谓为己故,遂缩走,客星应时而退。如此者数过。帝闻其声,异而问之。书生具说所见。帝乃悟曰,必此人婿也,将欲肆凶恶于朕。仍召集期门羽林,语主人曰:“朕天子也。”于是擒奴,问而款服,乃诛之。帝叹曰:“斯盖天启书生之心,以扶祐朕躬。”乃厚赐书生焉。(原阙出处,陈校本作出《幽明录》)【译文】汉武帝曾经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来到一户人家,这家有一个女仆长得异常美丽,汉武帝很喜欢她,便住下来,晚上和这个女仆一起睡觉。有一个书生也寄宿在这户人家,他会看星相,忽然发现客星将要遮盖帝星,并且越逼越听。书生心中非常害怕,大声惊呼,不由得声音太大了。这时有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刀子正要进屋行凶,听到书生叫喊,以为发现了自己便退了回去。天上的客星也相应地离开帝星,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汉武帝也听到了书生的喊叫,奇怪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书生将看到的星相说了,汉武帝明白这必然是女仆的丈夫,想要对他行凶,便将侍卫们叫来,对这家的主人说:“我是天子。”下命令将那个男子抓来,审讯中全都招认了,于是将这个男子杀了。汉武帝感叹着说:“这都是上天启发了书生,以扶助和保佑我啊!”于是重重地赏赐了书生。醴泉太行之东有醴泉,其形如井,本体是石也。欲取饮者,皆洗心跪而挹之,则泉水如流,多少足用。若或污慢,则泉缩焉。盖神明之常志者也。(出《法苑珠林》)【译文】太行山的东部有眼泉水,水质甘甜这眼泉水的形状像一口井,井体是石头的。想要喝水的人,都必须去掉邪恶之心,跪着舀水,则泉水像溪流一样涌出,喝多少就有多少。但是如果心存邪念,态度傲慢,则泉水便缩回去,不再涌出。这都是因为体现了神灵的意志!淮南子淮南子曰:“东风至而酒泛溢。”许慎云:“东风震方也。酒泛清酒也。木味酸,相感故也。”高诱云:“酒泛为米面曲之泛者,风至而沸动。”李淳风又按:今酒初熟,瓮上澄清时,恒随日转。在旦则清者在东畔,午时在南,日落在西,夜半在子。恒清者随日所在。又春夏间,于地荫下停春酒者,瓮上蚁泛,皆逐风而移。虽居深密,非风所至,而感召动也。(出《感应经》)【译文】《淮南子》记载说:“春风吹来酒就会沸动外溢。”许慎说:“春风从东方吹来,酒就会沸动变清,味道就会变酸,这是相互感应的结果。”高诱说:“酒的沸动和米面曲子的发酵,都是因为春风吹来而发生的变化。”李淳风还说:“酒刚刚酿造出来,放入酒瓮里澄清时,酒的清浊随着太阳而变化。早晨时,靠近东方的酒比较清澈;中午时,南侧的酒比较清澈;日落的时候,西侧的酒比较清澈;半夜时,中间的酒比较清澈。清澈的部位总是靠着太阳的方向。还有在春夏之交,在树荫下面放置新酿造出来的酒时,酒瓮里酒液表现漂浮的杂质总是随着风向而移动,虽然酒在瓮内很深的地方。不是风吹动了酒滓,而是感应才发生的变化。扬雄扬雄读书,有人语云:“无为自苦,玄故难传。”忽然不见。雄著玄,梦吐白凤皇集上,顷之而灭。(出《西京杂记》)扬雄读书,听到有个人在旁边说:“没有意义的自找苦吃,深奥的道理难以领会。”然后就没有声息了。扬雄撰写著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自己的嘴里吐出一只白凤凰到书上,顷刻之间就不见了。刘向 汉刘向,于成哀之际,校书于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着黄衣,藜杖扣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人乃吹杖端,烂然火明,因以照向。说开辟已前事,乃授洪范五行之文。向裂衣及绅,以记其言。至曙而去,请问姓名,云:“我是太乙之精,闻金卯之姓,有博学者,下而观之焉。”乃出怀中竹榜,有关天文地图之事。子歆,从向授此术。(出王子年《拾遗记》)【译文】汉朝的刘向,在成帝哀帝的时期,在天禄阁校对书稿,非常认真地进行研究和思考。夜晚有个老头,身穿黄色的长袍,手拿用藜草的老茎制成的手杖敲门走进天禄阁内。看见刘向正独自在黑暗中朗读书稿。老人向手杖的顶端吹了一口气,手杖的顶端立刻放射出光芒,照向刘向。老人同刘向谈论天地初开时的情景,并教授他《尚书》洪范篇中可阐述的天地感应以及五行相互影响的思想。刘向撕下袍子上的布,并取下腰带,记录老人讲授的文章内容,天边露出曙光的时候,老人要走,刘向问老人的姓名。老人回答说:“我是天上的太乙之精,所说人间姓刘的里面,出了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所以到下界来看你。说着又从怀里拿出用竹简连接而成的有关天文地理方面内容的图书。刘向又把这些知识传授给他的儿子刘歆。袁安 袁安为阴平长,有惠化。县先有雹渊,冬夏未尝消释。岁中辄出,飞布十数里,大为民害。安乃推诚洁斋,引愆贬己。至诚感神,雹遂为之沉沦,伏而不起,乃无苦雨凄风焉。(出《小说》)【译文】袁安当阴平县令,有很多为人称道的政绩和教化。阴平县原来有一个表面结冰的深潭,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不融化,每年的六七月份潭里的冰块外溢,覆盖附近十多里地远的地方,成为当地人民的一大灾害。袁安虔诚地沐浴吃斋,祭祀神灵,将出现灾害说成是自己的过错。他的至诚感动了神灵,深潭里的冰块竟沉到水底,不再浮起,并且再也没有发生暴雨狂风等灾害。樊英汉樊英善图纬,洞达幽微。永泰(“泰”字疑误,据《汉书》一一二上〈樊英传〉。英值汉安帝顺帝时,然两代均无用泰字者,疑以、宁”字为近)中,见天子,因西向南唾。诏问其故,对曰:“成都今日火。”后蜀郡上言火灾,如英所道。云,时有雨从东北来,故火不为大害。英尝忽被发拔刀,斫击舍中。妻怪问其故,英曰:“郗生遇贼。”郗生者名巡,是英弟子,时远行。后还说,于道中逢贼,赖一被发老人来相救,故得免。永建时,殿上钟自鸣,帝忧之,公卿莫能解。乃问英。英曰:“蜀岷山崩,母崩子故鸣,非圣朝灾也。”寻上蜀山崩事。(出《英列传》)【译文】汉朝的樊英懂得利用河图和六经上的经义来推断事物的学问,并且达到了精通微末细节的造诣。安帝永宁中年,樊英朝见皇帝时,站在西边朝南吐了一口唾沫。皇帝问他为什么吐唾沫,他回答说:“成都今天有火灾。”事后果然接到了蜀郡报告火灾的公文,情况如同樊安说:“当时有雨从东北方向来,所以火灾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樊英有一次突然披发拔刀向屋里砍了一刀,妻子奇怪地询问他是什么原因。樊英说:“郗生遇到贼了。”郗生的名字叫郗巡,是樊英的学生,当时正出门在外。郗生回来以后说,他在路上碰到了强盗,被个披散头发的老人解救了。永建时期,皇宫大殿上的铜钟没有人去敲,自己就响了起来。皇帝的心中很忧虑,大臣们都无法解释,便去问樊英。樊英说:“蜀郡的岷山发生山崩,母亲崩塌,儿子便鸣叫起来,并不是汉朝要发生灾祸的先兆。”过不久四川上奏岷山山崩的事。五石精《论衡》曰:阳燧取火,方诸取水,二物皆当以形势得。阳燧若偃月,方诸若圬杯。若二器如板状,安能得水火也。铸阳燧,用五月丙午日午时,炼五色石为之,形如圆镜,向日即得火。方诸,以十一月壬子夜半时,炼五色石为之,状如圬杯,向月即得津水。今取大蚌蛤向月,亦有津润。《淮南子》云:阳燧见日,烧而为火。方诸见月,津而为水。注云,皆五石之精。阳燧圆以仰日,得火;方诸圬而向月,得水。又云,阳燧之取火于日,方诸之取露于月,天地之间,玄微忽恍,巧历所不能推其数。然以掌握之中,引类于太极之上,而水火可立致者,阴阳相感动然之也。(出《感应经》)【译文】《论衡》上说:“利用阳燧这种器物取火和用方诸取水,都是因为两种器物有特殊的形状,并在特殊的条件下才能够取得成功。阳燧像个半月形凸出来,方诸像个瓦刀形杯子,如果这两种器物的形状像块木板,又怎么能够取到水和火呢?制造阳燧,要在五月丙午日中午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冶炼五色石来铸造,制成的阳燧形状像一面圆圆的镜子。把它朝向太阳,就可以取得火。制造方诸,要在十一月壬子日半夜时分,冶炼五色石来铸造,制造出来的方诸形状像个瓦刀形的杯子。把它朝向月亮,就可以承接到露水。如果用大蚌壳朝向月亮,也可以取到露水。”《淮南子》说:“阳燧朝向太阳,燃烧形成火;方诸朝向月亮,润泽形成水。”注释说:“这都是五色石精的精灵所发挥的作用。阳燧圆形的凸面朝向太阳,可以取得火种;方诸以瓦刀的形状朝向月亮,所以承接到露水。”又说:“阳燧能够从太阳采集火种,方诸能够从月亮取得露水,天地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高深的历法也无法推算出来。掌握了这种方法,就可以来认识天地万物之间的变化规律。然而能够取到水和火的真正原因,还是阴阳之间的相互感应的结果。律吕《物理论》云:十二律吕候气,先于平地为室三重,重有三重壁,扬子所谓九闭之巾也。外室南户,以布为幔;次室北户;内室南户,并以布为幔。皆上圆下方,闭密无风。人居其中,三日观之,十二律各以木为按,每律各内庳外高,以律加其上,依位安置之。以河内葭莩灰实其端,若气至,吹灰去管首,小动为和,大动为臣强。李淳风云:自古言乐声律吕者,皆本于十二管,以气应灰飞为验。后魏末,孙僧化造六甲一周历,其序云,以管律候某月某时律气应推校。前后五六事,皆不与算历家术数相符。此外诸书,无言候气得应验者。以理推寻,恐无实录。后魏信都芳,自云,造风扇候二十四气,每一气至,其扇辄举。斯又验矣。(出《感应经》)【译文】《物理论》说:十二个音调和节气相对应。先在平地建造有三层墙壁的房子,而每一层墙壁又分为三层,正如扬子所说的“封闭覆盖一共九层”。外面一层房屋的门朝南开,并用布做的门帘挡上,次外墙壁或者叫房屋的门朝北开,内室的门朝南开,并且都用布做的门帘挡上。三层房屋都是上圆下方的形状,封挡得密不透风。人在里面,三天以后观察。用木头十二支具有十二种声调的一种叫做“管”的乐器,每个音调的管都是内部低沉,外部高亢。如果将这十二只管按照十二个声调的顺序排列起来,用芦苇里面的薄膜烧成的灰放置在管的一端,如果节气到了,则相对应声调的管的顶端的灰就会被“吹”掉,动的轻微叫做和谐,动的大叫做臣强。李淳风说:“自古以来的各种乐器,都起源于十二种音调的管,以节气‘吹’掉管上的灰作为音调准确与否的检验依据。”后来魏朝末期,孙僧将音律和历法相附会,他在著作的序言里说:“以管的音调和某月某时的节气相对应,可以推算和校验事物。”但是实际上总是和历法以及数学运算的结果不一致。其它书籍没有提到音调和气候相对应的,按照道理推断,恐怕不大可能有成功的记录。后魏信都芳说:“造一种比较灵敏的代表二十四节气的风扇,每一个节气到了,相对应的风扇就会自动地抬起来,则又验证了它们之间的相互感应。陈业陈业字文理。业兄渡海倾命。时同依止者五六十人,骨肉消烂,而不可辨别。业仰皇天誓后土曰:“闻亲戚者,必有异焉。”因割臂流血,以洒骨上,应时歃血,余皆流去。(出“会稽先贤传”)【译文】陈业的字是文理。他的哥哥渡海时死了,同时死亡的有五六十人,尸体腐烂,无法辨认。陈业对着皇天后土发誓说:“我听说亲戚之间,必然有与别人不同的某种联系。”然后割破胳膊,将血洒在尸体的骨头上。他哥哥的骨头染上并留存他的血,其他人骨头上的血很快就流了下去。陈实 颖川陈实有子元方,次曰仲方,并以名德称。兄弟孝养,闺门雍睦,海内慕其风。四府并命,无所屈就。兄弟尝过同郡荀爽,夜会饮宴,太史奏:德星聚。(出《汝南先贤传》)【译文】颖川陈实的大儿子名字叫元方,二儿子叫仲方,哥俩都以品德高尚而为人称道。兄弟俩人共同孝敬奉养老人,家庭非常和睦幸福。天下的人都敬佩他们的风格和品德,大将军府、大尉府、司徒府、司空府四个官府都要选拔任用他们,都没有去。有一次兄弟俩人去拜访同郡的学者荀爽,夜晚三人在一起喝酒,主管天文和历法的太史向皇帝报告:“天上的德星聚到一块了。”州人晋三州人,纪为父子。父令二人作舍于大泽中,欲成,父曰:“不如河边。”乃徙焉。又几成,父曰:“不如河中。”二人乃负土填河,三旬不立。有书生过,为缚两土豚投河中。父乃止二人曰:“何尝见江河填耶?吾观汝行耳。”明回至河边,河中土为高丈余,袤广十余里,因居其上。(出《孝子传》)【译文】晋朝三州人,大概是父子。父亲叫两个儿子在沼泽里修建房屋,快要完工的时候,父亲说:“不如在河边建好。”于是两个儿子又移到河边修建房屋,又要完工了,父亲说:“不如在河里建好。”两个人又运土填河,三十多天也没有填完。有个书生路过这里。为他们装了两袋沙土扔进河里。父亲制止两个儿子说:“什么时候看见过将江河填平的,我只是为了观察你们的品德和行动罢了!”第二天他们来到河边,发现河里的土已经高出河面一丈多,方圆十多里地,于是他们将房子盖在上面。魏任城王魏任城王章薨,如汉东平王礼葬。及丧出,闻空中数百人泣声。送者言,昔乱军杀伤者皆无棺椁,王之仁惠,收其朽骨。死者欢于地下,精灵以之怀感焉。(出王子年《拾遗记》)【译文】魏任城王章死了,比照汉朝东平王的规格办理丧事。出殡这一天,听到天空中有数百人哭泣的声音。送葬的人说:“当年被乱军杀死的人都没有棺木,任成王仁义善良,收集死者的死骨进行安葬,使死者的灵魂在地下高兴。这哭声,就是那些死者的灵魂出于感激和怀念的心情在为他送葬。”吕虔魏长沙郡久雨。太守吕虔令户曹掾斋戒,在社三日三夜,祈晴。梦见白头翁曰:“汝来迟,明日当霁。”果然。(出《长沙传》)【译文】魏国的长沙郡连日下雨,太守吕虔命令掌握民户、祀祠、农桑的官署户曹掾吃斋沐浴,遵守戒律,祭祀神灵三天,祈求晴天。当天晚上吕虔梦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对他说:“你来晚了,明天可以停止下雨,变为晴天。”果然第二天雨住天晴。管宁管宁死辽东三十七年,归柩而阻海风。同行数十船俱没,惟宁船望见火光,投之得岛屿。及上岸,无火亦无人。玄晏先生以为积善之感。(出《独异志》)【译文】管宁死在辽东已经三十七年了,装运他的棺材的船在海上遇到风暴,同行的几十条船全都沉没了。只有装着管宁尸骨的船看见前面有火光,朝着火光驶去停靠到一个小岛上,等到船上的人上了岸,发现岛上既没有火也没有人。玄晏先生认为,这是管宁生前行善所得到的报应。河间男子晋武帝世,河间郡有男女相悦,许相配适。既而男从军积年,父母以女别适人。无几而忧死。男还悲痛,乃至冢所,始欲哭之,不胜其情。遂发冢开棺,即时苏活,因负还家,将养数日平复。其夫乃往求之。其人不还,曰:“卿妇已死。天下岂闻死人可复活耶?此天赐我,非卿妇也。”于是相讼,郡县不能决;谳于廷尉,廷尉奏以精诚之至,感于天地,故死而更生,在常理之外,非理之所处,刑之所裁。断以还开冢者。(出《法苑珠林》)【译文】晋武帝的时候,河间有一对青年男女相爱,并且订下了婚约。订婚以后男青年当兵走了好几年,女青年的父母又把她嫁给了别人,她悲愤过度死了。男青年当兵回来非常悲伤,来到女青年的坟前想要大哭一场,但是由于悲愤难忍,便将坟挖开,将棺材打开了,女青年竟苏醒过来。男青年将她背回家里,调养几天以后恢复了体力。女青年的丈夫知道以后赶去,要把媳妇要回去。男青年不给,并且对他说:“你的媳妇已经死了,天下有谁听过死人还能复活的!这个媳妇是天赐给我的,不是你原来的媳妇。”俩人争执不下去打官司,县官和郡守都无法判决,便上报给廷尉审理。廷尉认为,这都是男青年的精诚所至。感动了天地,所以才使女青年死而复生。这件事在常理之外。所以也不能用常理来进行推断和量刑,于是将这个死而复活的女青年判给了挖开坟墓的男青年。宜阳女子晋永嘉之乱,郡县无定主,强弱相暴。宜阳县有女子,姓彭名娥。父母昆弟十余口,为长沙贼所杀。时娥负器出汲于溪间,贼至走还,正见墙壁已破,不胜其哀,与贼相格。贼缚娥,驱出溪边,将杀之。溪际有大山,石壁高数十丈。仰呼曰:“皇天宁有神否?我为何罪,而当如此。”因奔走向山,山立开广数丈,平路如砥,群贼亦逐娥入山,山遂崩合,泯然如初。贼皆压死,娥遂隐不复出。娥所舍汲器,化为石,形似鸡。土人因号曰石鸡山女娥潭。(出《幽冥录》)【译文】晋朝怀帝永嘉年间,天下大乱,郡县没有固定的官员进行管理,盗贼四起,恃强凌弱。宜阳县有个少女叫彭娥,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十多口人,全都被长沙的强盗给杀了。当时彭娥正背着取水的器物到溪边取水,回到家里看见房屋被强盗毁坏了,非常生气,便与强盗搏斗起来,被强盗抓住了。强盗将她带到溪边,准备杀害她。溪边就是大山,山崖的石壁有十多丈高。彭娥抬头喊到:“天上难道没有神仙吗!我有什么罪?却要被杀害!”喊完就向石壁跑去。山崖立刻裂开几丈宽的一条平坦的道路,强盗们也追赶彭娥跑进山中。山崖突然合拢,变得跟当初一样,强盗们都被挤压死了,彭娥也隐没在山崖里再也没有出来。彭娥丢下的取水的器物变成了石头,形状像是一只鸡。当地人便将这座山叫做石鸡山,将这条溪流的水潭叫做女娥潭。张应晋历阳郡张应,先奉魔,娶佛家女为妇。咸和八年,移居芜湖。妻病,因为魔事,家财略尽,而病不瘥。妻曰:“我本佛家女,为我作佛事。”应即往精舍中,见竺昙镜。镜曰:“普济众生,但君当一心受持耳。”昙镜期明,当向其家。应夕梦一人,长五六尺,趋步入门曰:“此家寂寂,乃尔不净。”见镜随此人后,白曰:“此家始欲发意,未可责之。”应眠觉,便把火作高座及鬼子母座。镜食时往,高座之属,具足已成,应具向说梦,遂夫妻受五戒,病亦得瘥。(出《辩正论》)【译文】晋朝历阳郡的张应,一开始信奉魔教,娶的媳妇却是信奉佛教人家的姑娘。咸和八年,他搬到芜湖居住,妻子生病了,因为请求魔神消灾治病,将家里的钱财花光了,可是病仍然没有治好。妻子说:“我本是信奉佛教人家的女儿,为我求神治病,应该到寺庙里去。”张应来到庙里,见到了竺昙镜和尚,和尚对他说:“佛教拯救一切生灵,但是你必须一心一意地拜佛修行。昙镜明天可以到你家去。”陈应回到家里,当天晚上梦见一个人,身高有五六尺,快步走进门来对他说:“这户人家冷落寂寞,就是因为你的心灵不干净。”看见昙镜跟在这个人的身后,于是又说:“这户人家就要走上正路并恢复兴旺,不应该再受到责备了。”张应睡醒了以后,便点燃火把连夜赶制高座及鬼子母座。昙镜在吃早饭时来到。佛龛已经做成。张应将所做的梦说了出来,于是夫妻俩人开始遵守佛教的五种戒律,诚心拜佛,妻子的病很快就好了。南郡掾晋南郡议曹掾姓欧,得病经年,骨消肉尽,巫医备至,无复方计。其子夜如得睡眠,梦见数沙门来视其父。明旦,便往诣佛图。见诸沙门。问佛为何神?沙门为说事状。便将诸道人(“人”原作“何”,据明钞本改)归,请读经。再宿,病人自觉病如轻。昼得小眠,如举头,见门中有数十小儿,皆五彩衣,手中有持幡杖者,持刀矛者,于门走入。有两小儿在前,径至帘前。忽便还走,语后众小人云:“住居中总是道人。”遂不复来前。自此后病渐渐得差。(出《灵鬼志》)【译文】晋朝南郡的议曹掾姓欧,得病一年了,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求医求神多方治疗无效,再也想不出办法了。他的儿子夜如睡觉,梦见许多和尚来看望他的父亲,第二天,他到庙里问和尚说:“佛是什么神?”和尚便把佛教的简单知识讲给他听,他便将和尚们请回家中,为父亲诵经消灾。晚上病人就感觉病症减轻了。第二天白天睡了一会儿。夜如一抬头,看见门外有几十个小孩,全都穿着五彩衣服,有的手中拿着幡,有的拿着杖,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矛,从大门走进来。有两个小孩走在前面,走到门帘前面,忽然又往回走,并对后面的小孩说:“住的都是和尚,以后不要来了。”从这以后他的病便逐渐好了。蒲坂精舍宋元嘉八年,河东蒲坂城大失火,不可救。惟精舍大小俨然,及白衣家经像,皆不损坠。百姓惊异,倍共发心。(出《辩正论》)【译文】南朝宋文帝元嘉八年,黄河东岸的蒲坂城发生特大火灾,无法扑灭。只有大小寺庙没有倒塌,佛像也没有烧毁,老百姓都非常惊奇,更加从心里信奉佛教。吴兴经堂宋元嘉中,吴兴郡内尝失火,烧数百家荡尽。惟有经堂草舍,俨然不烧。时以为神。(出《宣验记》)【译文】宋元嘉年间,吴兴郡发生火灾,将几百户的房屋烧成平地,只有寺庙的草房,完好无损,当时的人们都认为是有神灵保佑。南徐士人宋少帝时,南徐有一士子,从华山往云阳。见客舍中有一女子,年可十八九。悦之无因,遂成心疾。母问其故,具以启母。母往至华山云阳,寻见女子,具说之。女闻感之,因脱蔽膝,令母密藏于席下,卧之当愈。数日果瘥。忽举席,见蔽膝,持而泣之,气欲绝,谓母曰:“葬时从华山过。”母从其意。比至女门,牛打不行,且待须臾。女妆点沐浴竟而出,歌曰:“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君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言讫,棺木开,女遂透棺中。因合葬,呼曰神士冢。(出《系蒙》)【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