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泛者,不知其所来。大历初,罢润州金坛县尉。客游吴兴,维舟于兴国佛寺之水岸。时正月望夜,士女繁会。泛方寓目,忽然暴卒。县吏捕验,其事未已,再宿而苏。云:“见一吏持牒来,云:‘府司追。’遂与之同行。约数十里,忽至一城,兵卫甚严,入见多是亲旧往还。泛惊问吏曰:‘此何许也?’吏曰:‘此非人间也。’泛方悟死矣。俄见数骑呵道而来,中有一人,衣服鲜华,容貌甚伟。泛前视之,乃故人也,惊曰:“君何为来此?’曰:“‘为吏所追。’其人曰:‘某职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误矣!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兖州金乡县尉韦泛也!’遽叱吏送之归。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禄寿。其人不得已,密谓一吏,引于别院,立泛于门。吏入,持一丹笔来,书其左手曰:‘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节归玄乡。’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沙门法宝好异事,尽得其实,因传之。后六年,以调授太原杨曲县主簿,秩满至京师。适遇所亲与盐铁使有旧,遂荐为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将赴选,以暴疾终于广陵旅舍,其日乃立秋日也。(出《前定录》)【译文】韦泛,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大历初年,罢去润州金坛县尉的职务,到吴兴来游览。在兴国佛寺水边缆了船。当时正是正月十五,善男信女们都来聚会。韦泛刚要游览一番,忽然死去。县吏和捕快来验尸,但还有气息,过了一宿苏醒了。他说:看见一个官吏拿着公文来到,说:“府司让你去。”于是就和他同行,估计走了十多里地,忽然来到一座城市,兵士警卫很严,进城以后见到的大多是亲戚旧友来来去去,韦泛吃惊地问那官吏说:“这是什么地方啊?”官吏说;“这不是人间。”韦泛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不一会儿见到几个骑马的人呵斥着跑过来,其中有一个人衣服新鲜华丽,容貌高大英俊,韦泛走上前一看,原来是老朋友。那人吃惊不小,说:“你来到这儿干什么?”韦泛说:“被官吏所追。”那人说:“我的职务是主管召魂。怎么不知道追你?。”就思考了一会儿说:“哈!错了!要追的人并不是你,是兖州金乡县尉韦泛。”马上呵斥官吏赶快送韦泛回去。韦泛很高兴能返回,并倚仗他是老朋友,就趁机要求他说说自己的官禄和寿命怎样。那人没办法,告诉一个官吏,把韦泛带到另一个院落,让韦泛站在门边。一个官吏进来,拿着一枝红笔,在韦泛的左手写道:“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节归玄乡。”写完后韦泛就出来,以前追韦泛的那个官吏又送他回来。醒了以后,韦泛就把他经历的事一一叙述出来。一个和尚叫法宝很喜欢听怪事,这些事他都听全了,就传开来。六年后,韦泛被调授太原杨曲县作主簿。十年任满回到京城,正好遇到自己的亲属同盐铁使有老交情,就推荐韦泛作了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准备赴京选官,因为得了急病死在广陵旅舍。那天正好是立秋。卷第一百五十 定数五玄宗 乔琳 张去逸 李泌 刘邈之 张仁袆 裴谞 李揆 道昭玄宗唐德宗降诞三日,玄宗视之。肃宗、代宗以次立(“视之”九字原本作“肃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襁褓德宗来呈,德宗色不白皙,龙身仆前,肃宗、代宗皆不悦。二帝以手自下递传,呈上玄宗。玄宗一顾之曰:“真我儿也。”谓肃宗曰:“汝不及他。”又谓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德宗(德宗二字原作是不及也。后明皇幸蜀,至中路曰:“岧郎亦一遍到此来里。”及德宗幸梁,是验也。乃知圣人应天授命,享国年深,岂是徒然。(出《嘉话录》)【译文】唐德宗生下来三天,玄宗去看他。肃宗和代宗依次站在旁边。保姆用儿衣裹着德宗抱给他们看。德宗肤色不白,身体向前倾。肃宗和代宗看了都不喜欢。他俩依次捧着德宗给玄宗看。玄宗一看说道:“真是我的儿子呀!”然后对肃宗说:“你不如他。”又对代宗说:“你也不如他,他仿佛像我。”德宗做了二十七年皇帝,六十三岁死去。肃宗做了五年皇帝,代宗做了十五年皇帝,的确不如德宗。后来唐明皇避难四川,走到途中说:“岧郎也要到这里走一趟。”以后德宗果然到过陕西韩城(也就是玄宗路过的地方)。就是验证。因此可以知道,玄宗是应了上苍的旨意,来统治国家时间很长,难道是没有根据的吗?乔琳乔琳以天宝元年冬,自太原赴举。至大梁,舍于逆旅。时天寒雪甚,琳马死,佣仆皆去。闻浚仪尉刘彦庄喜宾客,遂往告之。彦庄客申屠生者,善鉴人,自云八十已上,颇箕踞傲物,来客虽知名之士,未尝与之揖让。及琳至,则言款甚狎,彦庄异之。琳既出,彦庄谓生曰:“他宾客贤与不肖,未尝见先生之一言。向者乔生一布衣耳,何词之密欤?”生笑曰:“此固非常人也。且当为君之长吏,宜善视之,必获其报。向与之言,盖为君结欢耳。然惜其情反于气,心不称质,若处极位,不至百日。年过七十,当主非命。子其志之。”彦庄遂馆之数日,厚与车马,遂至长安。而申屠生亦告去,且曰:“吾辱君之惠,今有以报矣,请从此辞。”竟不知所在。琳后擢进士第,累佐大府。大历中,除怀州刺史。时彦庄任修武令,误断狱有死者,为其家讼冤,诏下御史劾其事。及琳至,竟获免。建中初,微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在位八十七日,以疾罢。后朱泚构逆,琳方削发为僧。泚知之,竟逼受逆命。及收复,亦陈其状。太尉李晟,欲免其死,上不可,遂诛之。时年七十一。(出《前定录》)【译文】乔琳在天宝元年冬天,从太原出发赴京城应试。走到大梁(今河南开封),住在旅店里。当时天寒雪大,他的马死了,奴仆也都离他而去。乔琳听说浚仪尉刘彦庄喜欢结交朋友,便前往求助。彦庄的朋友中有个名叫申屠生的人。精通相术。他自称自己已经八十多岁了,待人轻慢踞傲。彦庄的朋友宾客中虽然有许多达官名流,但他从不与人礼貌谦虚。乔琳来了,他态度却非常亲热,彦庄感到很奇怪。乔琳出去时,彦庄对申屠生说:“我的宾客中,无论是有无才能的人,都未曾见过你同他们说一句话。乔琳只是个布衣平民,你为何对他异常客气?”申屠生笑着回答:“此人哪里是个平常的人呀!日后会成为你的上司。你应该好好地对待他,日后必能得到他的报答。我同他结交,也完全是为了你。可惜观察他的面相,有反叛的征兆。如做高官,不会超过百日,并且过了七十岁,必然死于非命。你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彦庄于是款待乔琳数日,并赠送车马,使其安全到达长安。而申屠生也准备告辞,临行前对彦庄说:“我得到你的恩惠,今天已经有了报答,让我们从此分手吧。”申屠生走后,便再也不知其去向。乔琳后来果然考中进士,累次做了高级官府的幕僚。大历中期,被任命为怀州刺史,彦庄正在怀州所辖的修武任县令,因其断案中有误判致人屈死的情况,家属上诉要求申冤,皇上下诏命御史调查弹劾。等乔琳到了怀州,竟使彦庄获免。建中初年,乔琳升迁为中书侍郎平章,上任后只有八十七天,就因病辞官。后来朱泚谋反时,乔琳已削发为僧。朱泚知道了,竟逼迫他接受其任命,参与了反叛,待叛乱被平息后,乔琳陈述了被逼参与叛乱的经过。太尉李晟欲免其死罪,皇上不准,于是乔琳被诛杀。死时七十一岁。张去逸肃宗张皇后祖母窦氏,玄宗之姨母也。玄宗先后早薨,窦有鞠养之恩。景云中,封邓国夫人,帝甚重之。其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倚恩宠,颇极豪华。一日,弟兄同猎渭曲。忽有巨蛇长二丈,腾赶草上,迅捷如飞。去逸因踪辔弯弧,一发而中,则命从骑挂之而行。俄顷雾起于渭上,咫尺昏晦,骤雨惊电,无所遁逃。偶得野寺,去逸既弃马,径依佛庙。烈火震霆,随而大集。方霆火交下之际,则闻空中曰:“勿惊仆射,”霆火遽散,俄而复臻。又闻空中曰:“勿惊司空!”霆火登止。俄复聚集,又闻空中曰:“勿惊太尉!”既而阴翳廓然,终无所损。然死蛇从马,则已失矣。去逸自负坐须富贵。不数年,染疾而卒,官至太仆卿。天宝中,其女选东宫,充良媛。及肃宗收复两京,良媛颇有辅佐之力,至德二载,册为淑妃。乾元元年,诏中书令崔圆持节册为皇后。而去逸以后父,前后三赠官,皆如空中之告耳。(出《纪闻》)【译文】唐肃宗张皇后的祖母窦氏是玄宗的姨母。玄宗的母后死的比较早,窦氏对玄宗有养育之恩,景云年间被封为邓国夫人,皇帝对她很敬重。她的儿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靠皇帝的恩宠,享尽荣华富贵。一天弟兄们一同打猎在渭河河曲。忽然有一条两丈长的大蛇在草上穿行如飞,去逸策马弯弓,一箭射中巨蛇,便叫随从将蛇挂在马上继续行猎。顷刻大雾弥漫,咫尺间看不清景物,随后天降雷雨,荒野上无处遮蔽。偶然间遇到一座寺庙,去逸弃马躲了进去。谁知霹雳闪电也云集到庙上,正当雷电交加之时,忽然听到天空中说:“不要惊吓了仆射。”雷电随即散去,顷刻又至。又听到空中说:“不要惊吓司空。”雷电立刻停止,随后又重新聚集,又听到空中说:“不要惊吓太尉。”阴云雷电全都散去,去逸丝毫也没有损伤,但是射死的巨蛇以及随从和马匹却不见了。去逸对坐享富贵非常自负,过了不几年,去逸患病而死,死时所做的官是太仆卿。天宝中期,他的女儿被选送到东宫做良媛。后来肃宗收复两京时,良媛有辅佐的功劳。至德二年,被册封为淑妃。乾元元年,皇帝下诏中书令崔圆持符节册封淑妃为皇后。而去逸则以皇后父亲的身份,前后三次被追封官职,其职衔全都同当日天空中所说的一致。李泌天宝十四载,李泌三月三日,自洛乘驴归别墅。从者未至,路旁有车门,而驴径入,不可制。遇其家人,各将乘驴马群出之次。泌因相问,遂并入宅。邀泌入。既坐,又见妻子出罗拜。泌莫测之,疑是妖魅。问姓窦,潜令仆者问邻人,知实姓窦。泌问其由,答曰:“窦廷芬。且请宿。”续言之,势不可免,泌遂宿,然甚惧。廷芬乃言曰:“中桥有筮者胡芦生,神之久矣。昨因筮告某曰,不出三年,当有赤族之祸,须觅黄中君方免。问如何觅黄中君?曰,问鬼谷子。又问安得鬼谷子?言公姓名是也。宜三月三日,全家出城觅之。不见,必籍死无疑;若见,但举家悉出衷祈,则必免矣。适全家方出访觅,而卒遇公,乃天济其举族命也。”供待备至。明日请去,且言归颍阳庄。廷芬坚留之,使人往颍阳,为致所切,取季父报而还。如此住十余日,方得归。自此献遗不绝。及禄山乱,肃宗收西京,将还秦,收陕府,获刺史窦廷芬。肃宗令诛之而籍其家。又以玄宗外家而事贼,固囚诛戮。泌因具其事,且请使人问之,令其手疏验之。肃宗乃遣使。使回,具如泌说。肃宗大惊,遽命赦之。因问黄中君鬼谷子何也?廷芬亦云不知,而胡芦生已卒。肃宗深感其事。因曰:“天下之事,皆前定矣。(出《感定录》)【译文】天宝十四年三月三日,李泌自洛阳乘驴回别墅,随行的仆人落在后面。路旁有一个大门,毛驴竟自行走了进去,李泌无法制止。这时遇到了这家的人,各自把乘坐的驴和马牵出来。李泌因这家的主人相问,便和仆人走进屋去。主人请李泌进屋里坐下,李泌坐下后,主人的妻子出来同李泌见礼,李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怀疑自己遇见了妖怪鬼魅。李泌问其姓氏,主人回答姓窦。李泌暗中派仆人去附近的人家证实,知道主人确实姓窦。李泌又详细询问,主人回答叫窦廷芬,并请李泌留下住宿,以便继续交谈。其态度诚恳得叫人无法推辞。于是李泌便住了下来,但是心中非常害怕。窦廷芬对李泌说:“中桥有个算命的人叫胡芦生,因为算得极准,所以非常出名。昨天他为我算命后告诉我,不出三年,我们家有灭门之祸,必须找到黄中君才能幸免。我问他如何才能找到黄中君,他回答说,去问鬼谷子,我又问怎样才能找到鬼谷子,他说的就是您的姓名呀!他又告诉我,应该在三月三日,全家出城寻找。如果找不到您,我们全家到时候必死无疑。如果找到了您,一定要全家人出来哀求祈祷,则一定能免除灾祸。刚才我们全家人出访寻找,而终于遇见了您,真是苍天解救我们全家的性命啊!”窦廷芬对李泌招待得十分周到。第二天,李泌告辞,并说要回颍阳庄。窦廷芬坚持挽留,并派人去颍阳为李泌送信。并代其拿取他关心的东西,李泌接到叔父的回信后,又住了十多天才告辞回家。自从这以后,廷芬不断地给李泌赠送礼物。后来安禄山叛乱,肃宗收复西京后回师长安,收复陕府,抓获了刺史窦廷芬。肃宗下令诛杀其全家,并将家产没收入宫。又气愤地说:“玄宗的外家亲戚反而替反贼做事,真是该杀。”李泌因为知道窦廷芬命运的前因后果,所以派人拿着自己所写的奏章去朝见肃宗说明情况。肃宗派人去调查,回奏同李泌说的一样。肃宗非常惊奇,随即下令赦免窦廷芬的死罪,并问黄中君和鬼谷子是什么?窦廷芬也说不知道,而此时胡芦生已死。肃宗感叹说:“天下的事,都是以前就定下来的呀!”刘邈之刘邈之,天宝中,调授岐州陈仓尉。邈之从母弟吴郡陆康,自江南同官(《前定录》无“同官”二字,疑应在“来”字下)来。有主簿杨豫、尉张颖者,闻康至,皆来贺邈之。时冬寒,因饮酒。方酣适,有魏山人琮来。邈之命下帘帷,迎于庭,且问其所欲。琮曰:“某将入关(“关”原本作“门”,据《前定录》改)。请一食而去。”邈之顾左右,命具刍米于馆。琮曰:“馆则虑不及,请于此食而过。”邈之以方饮,有难色。琮曰:“某能知人。若果从容,亦有所献。”邈之闻之而喜,遂命褰帷,而坐客亦乐闻其说,咸与揖让而做。时康以醉卧于东榻,邈之乃具馔。既食之,有所请。琮曰:“自此当再名闻,官止二邑宰而不主务,二十五年而终。”言讫将去,豫、颖固止之,皆有所问。谓豫曰:“君后八月,勿食驴肉,食之遇疾,当不可救。”次谓颖曰:“君后政官,宜与同僚善。如或不叶,必为所害。”豫、颖不悦。琮知其意,乃曰:“某先知者,非能为君祸福也。”因指康曰:“如醉卧者,不知为谁,明年当成名,历官十余政,寿考禄位,诸君子不及也。”言讫遂去,亦不知所往。明年,逆胡陷两京,玄宗幸蜀,陈仓当路。时豫主邮务,常念琮之言,记之于手板。及驿骑交至,或有与豫旧者,因召与食,误啖驴肠数脔。至暮,胀腹而卒。颖后为临濮丞,时有寇至,郡守不能制,为贼所陷。临濮令薛景元率吏及武士持兵与贼战,贼退郡平。节度使以闻,既拜景为长史,领郡务。而颖果常与不叶,及此因事陷(陷原作答。据明抄本改)之,遂阴污而卒。邈之后某下登科,拜汝州临汝县令,转润州上元县令。在任无政,皆假掾(“掾”明抄本作“禄”)以终考。明年,康明经及第,授秘书省正字,充陇右巡官。府罢,调授咸阳尉,迁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连典大郡,历官二十二考。(出《前定录》)【译文】刘邈之在天宝年间调任岐州陈仓尉,他姨母家的表弟吴郡的陆康从江南来到官府看他。主簿杨豫、县尉张颖听说陆康来了,都来向刘邈之祝贺。当时正是寒冬季节,他们喝酒正热闹畅快的时候,有个叫琮的魏山人求见。刘邈之叫人放下门帘,起身迎到院子里,并问琮有什么事。琮说:“我要入关,请安排一顿饭,我吃完就走。”刘邈之叫左右的人安排饭菜于客房。琮说:“安排到客房我等不及了,请让我就在这里吃吧。”刘邈之因为正在饮酒,觉得很为难。琮说:“我会给人看相,如果你们以礼待我,我也会有所贡献。”刘邈之听了很高兴,便叫人撩起帷帘。而座上的几位客人也都想听他能说些什么,全都请其入座。这时陆康因为喝醉了躺在东边的床上。刘邈之添置杯筷菜肴招待琮吃完饭,然后请琮为自己看相。琮说:“你以后还有功名,能做两任邑宰,但不主持政务,还可以做官二十五年。”说完要走。杨豫和张颖请他留下,向他问各自的前程。琮对杨豫说:“你从现在起八个月内,不能吃驴肉,如果吃了必然得病,并且无法医治。”又对张颖说:“你以后做官,应当与同僚搞好关系,否则必受其害。”杨豫和张颖听了都不高兴。琮知道他们的心意,便说:“我虽然能够事先知道以后的事,但却不能决定你们的祸福。”又指着陆康说:“比如醉酒躺着的这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我却知道,他明年可成功名,当官十多任,官大寿高,诸位都赶不上他。”说完便走得不知去向。第二年,安禄山叛乱,两京陷落,玄宗去蜀郡,陈仓是必经之路。这时杨豫管理驿站,他常常想起琮说过的话,并将其记在自己的手心上。一次,一个骑马传送公文的人与杨豫有旧交,请杨豫一同吃饭。杨豫误吃了几小片驴肠,当晚胀肚而死。张颖后来做了临濮丞,一次贼兵攻城,郡守无力抵抗,被围困。临濮县令薛景元率领兵丁将贼兵打退。节度使接到报告后,任命薛景元为长史,主持郡务。而张颖果然常常与其不和,因此受到陷害,不久蒙冤而死。刘邈之后来考中进士,官拜汝州临汝县令,后又转任润州上元县令。在任职期间没有主持重要政务,均以太平官结束任职。第二年,陆康考明经入榜,先后做秘书省正字,又任陇右巡官,任期满后调任咸阳尉,后又改任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接连担任重要官职,历任二十二年。张仁袆唐沈君亮,见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员外张仁袆延坐问曰:“明公看袆何当迁?”亮曰:“台郎坐不暖席,何虑不迁?”俄而袆如厕,亮谓诸人曰:“张员外总十余日活,何暇忧官职乎?”后七日而袆卒。(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的沈君亮,能推算人的未来过去。上元年中的一天,吏部员外张仁袆将他请到上座后问道:“明公看我什么时候能够升迁?”沈君亮回答说:“您不会等到把席位坐热,何愁不升官呢!”过一会张仁袆上厕所去了,沈君亮对大家说:“张员外最多还能活十几天了,怎么还有时间考虑升不升官呢?”果然七天后张仁袆死了。裴谞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为卢州刺史。郡有二迁客,其一曰武彻,自殿中侍御史贬为长史;其一曰于仲卿,自刑部员外郎贬为别驾。谞至郡三日,二人来候谒。谞方与坐,俄而吏持一刺云:寄客前巢县主簿房观请谒。谞方与二客话旧,不欲见观,语吏云:“谢房主簿相访,方对二客,请俟他日。”吏以告观,观曰:“某以使君有旧,宜以今日谒,固不受命。”吏又入白谞,谞曰:“吾中外无有房氏为旧者。”乃令疏其父祖官讳,观具以对。又于怀中探一纸旧书,以受吏。谞览之愀然,遽命素服,引于东庑而吊之,甚哀。既出,未及易服。顾左右问曰:“此有府职月请七八千者乎?”左右曰:“有名逐要者是也。”遽命吏出牒以署观。时二客相顾,甚异之,而莫发问。谞既就榻叹息,因谓二客曰:“君无为复患迁谪?事固已前定,某(原作“其”,据许本改)开元七年,罢河南府文学。时至大梁,有陆仕佳为浚仪尉。某往候之,仕佳座客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方食,有前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继来。时坐客闻其善相人,皆请。安禹无所让,先谓仕佳曰:“官当再易,后十三年而终。”次谓器曰:“君此去二十年,当为府寺官长,有权位而不见曹局,亦有寿考。”次谓揆曰:“君今岁名闻至尊,十三年间,位极人臣。后十二年,废弃失志,不知其所以然也。”次谓某曰:“此后历践清要,然无将相。年至八十。”言讫将去,私谓某曰:“少间有以奉托,幸一至逆旅。”安禹既归,某即继往。至则言款甚密,曰:“君后二十八年,当从正郎为江南郡守。某明年当有一子,后合为所守郡一官。君至三日,当令奉谒。然此子命薄,不可厚禄,顾假俸十千已下,”此即安禹子也。彻等咸异其事,仕佳后再受监察御史卒,器后为司农丞。肃宗在灵武,以策称旨,骤拜大司农。及归长安,累奉使。后十余年,竟不至本曹局。揆其年授右拾遗,累至宰相。后与时不叶,放逐南中二十年。除国子祭酒,充吐蕃会盟使。既将行而终。皆如其言。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进士及第,官止南阳令。(出《前定录》)【译文】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任卢州刺史。卢州有两个被贬谪来的官员。一个叫武彻,从殿中侍郎史降为长史。一个叫于仲卿,从刑部员外郎降为别驾。裴谞到卢州府三天,两人前来拜见。裴谞刚同二人坐下,忽然衙役呈上一张名帖禀报:“寄居在这里的前巢县主簿房观拜见。裴谞正与二人谈论以前的交往,不愿意接见房观,便对衙役说:“你去对房观说感谢房主簿来访,我正在接待两位客人,请他改日再来。”衙役回复房观后,房观对衙役说:“我与刺史有老关系,应当今日拜见,所以不能从命。”衙役进去禀告,裴谞说:“我家族内外没有与姓房的人有交往的。”传话叫房观写出他父亲和祖父的名字。房观全都写上来了,并从怀中拿出一封旧信,请衙役转交裴谞。裴谞看了信后脸色大变,立即命令仆人取来丧服换上,请房观一同去堂下东边的屋子里凭吊亡灵,神情非常悲哀。出来后没来得及换下丧服,便对左右的人说:“还有没有空缺的职位,每月的俸禄为七八千的?”左右的人说:“拿出花名册一查就知道了。”裴谞立即叫人取来花名册查阅,并注上房观的名字。这时两位客人在旁边观看,心中非常惊奇,但没发问。裴谞就势坐在床上叹息,并对两位客人说:“两位不必再为遭贬的事烦恼,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在开元七年,被免除河南府文学的职务,走到大梁,因为陆仕佳正在那里任浚仪尉,我顺路前往探望。当在陆仕佳那里做客吃饭的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随后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也来了。在座的客人听说他很会相面,都请他入座,房安禹毫不谦让。他对陆仕佳说:‘您的官职还会变动,还可做十三年官。’又对崔器说:‘您二十年后,可做郡国的长官,有权位而不见曹局,并且高寿。’再对李揆说:‘您今年能得到皇帝的重视,十三年里,可做到最大的官。以后的十二年,会失意丢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然后又对我说:‘您以后能历任重要官职,但达不到将相那样的高位,可以活到八十岁。’说完要走,并私下对我说:‘一会儿我有事相托。请你到我住的旅馆去一下。’房安禹回去后,我立即跟着去了,到了那里,我二人言谈非常亲密。房安禹对我说:‘您以后二十八年,能从正郎调任江南郡守。我明年能有一个儿子,长大后注定会成为您所管辖的郡里的一名官员。您到任后三天,我会叫他去拜访。但是我这个儿子命薄,不能给他太高的待遇,能够给他十千以下的俸禄。’方才我去会见的就是安禹的儿子。”武彻等人都觉得这些事很奇怪。陆仕佳后来调任监察御史,就死了。崔器后来当了司农丞,肃宗在灵武时,他的策对很合皇帝的旨意,破格任命为大司农。等到肃宗回到长安,崔器多次奉命出使,后来十多年,竟不至本曹局。李揆当年被授予右拾遗,逐渐升到宰相。后来他与皇帝当时的意见不一致,被贬流放到南中二十年。又起用为国子监祭酒,任出使吐蕃的使臣,即将出发时死了。这些人的命运全都如房安禹所说的一样。房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考中进士,最后做的官是南阳令。李揆李相国揆以进士调集在京师,闻宣平坊王生善易筮,往问之。王生每以五百文决一局,而来者云集,自辰及酉,不次而有空反者。揆时持一缣晨往,生为之开卦曰:“君非文章之选乎?当得河南道一尉。”揆负才华,不宜为此,色悒忿而去。王生曰:“君无怏怏,自此数月,当为左拾遗,前事固不可涯也。”揆怒未解。生曰:“若果然,幸一枉驾。”揆以书判不中第,补汴州陈留尉。始以王生之言有征。后诣之,生于几下取一缄书,可十数纸,以授之曰:“君除拾遗,可发此缄,不尔当大咎。揆藏之,既至陈留。时采访使倪若冰以揆才华族望,留假府职。会郡有事须上请,择与中朝通者,无如揆,乃请行。开元中,郡府上书姓李者,皆先谒宗正。时李璆为宗长,适遇上尊号。揆既谒璆,璆素闻其才,请为表三通,以次上之。上召璆曰:“百官上表,无如卿者,朕甚嘉之。”璆顿首谢曰:“此非臣所为,是臣从子陈留尉揆所为。”乃下诏召揆,时揆寓宿于怀远坊卢氏姑之舍,子弟闻召,且未敢出。及知上意欲以推择,遂出。既见,乃宣命宰臣试文词。时陈黄门为题目三篇,其一曰《紫丝盛露囊赋》,二曰《答吐蕃书》,三曰《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揆自午及酉而成,既封,请曰:前二道无所遗限,后一首或有所疑,愿得详之。及许拆其缄,涂八字,旁注两句。既进,翌日授左拾遗。旬余,乃发王生之缄视之,三篇皆在其中,而涂注者亦如之。遽命驾往宣平坊访王生,则竟不复见矣。(出《前定录》)【译文】相国李揆当年考中进士,被调集在京城,听说宣平坊有个叫王生的善于抽签算命,便前去询问自己的前程。王生每算一卦,就要收取五百文钱,但前去算卦的人仍然很多,每天都从辰时算到酉时,仍然有挨不上号而白跑一趟的。李揆带着一匹细纱作为礼物,很早就赶去了。王生为他算卦后说:“您是问您的文章,能选授什么官职吧?我算您能得河南道的一个县尉。”李揆自负才华出众,不应当做这样一个小官,神色气愤要走。王生又说:“您不要不高兴,几个月以后,还能当左拾遗,前途正是不可限量的。”李揆仍余怒未消。王生又说:“若同我说的一样,希望您能来一趟。”果然李揆考书判未中,补缺被派到汴州做陈留县尉。这时才知道王生的话有了验证,又赶到王生那里求教。王生从书案下取出封好的信,大约有十几张纸那么厚,交给李揆说:“您官拜左拾遗时,可拆开此信,不然会有灾祸。”李揆收起信后赶往陈留。采访使倪若冰因为李揆有才华,又出身名门望族,留他在府中帮忙。正赶上郡府有事需要向朝廷请示,想找一个和朝中有交往的人,没有比李揆更合适的,于是就派他去了。唐玄宗开元中期,各郡府姓李的官员向上呈报文书,都先拜见宗正。当时李璆是宗长。正逢朝廷百官为皇帝上尊号,李揆拜见李璆。李璆早就听说李揆有才华,就请他代为起草三篇上报给皇帝的文书,一篇一篇地向上呈报。皇帝召见李璆说:“百官上报的文章,没有能赶上你的,我非常欣赏。”李璆磕头谢恩说:“这三篇文章不是我写的,而是我的侄子陈留尉李揆所写的。”皇帝下令召见李揆。当时李揆正寄居在怀远坊姓卢的姑姑家,听说皇帝召见,不敢出来,直到知道皇帝是要选拔重用他,便去见皇帝。皇帝命令大臣考其文章诗词。当时陈黄门出了三个题目,一个是《紫丝盛露囊赋》,一个是《答吐蕃书》,另一个是《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李揆自午时做到酉时完成。封好后又请示说:“前两篇没有什么遗漏,后一篇或者还有遗漏和疑问之处,我想写得再详细明白一点。遂允许其拆封,李揆又涂改了八个字,在旁边加了两句注释,然后呈报给皇帝。第二天被授予左拾遗。十天后,他拆开王生给他的信一看,自己写的三篇应试文章都在里面,并且连涂改加注的地方也完全一致。立即驱车赶往宣平坊去见王生,然而王生已不知去向。道昭永泰中,有沙门道昭,自云兰州人,俗姓康氏。少时因得疾不救,忽寤云:“冥司见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住太行山四十年,戒行精苦,往往言人将来之事。初若隐晦,后皆明验。尝有二客来,一曰姚邈,举明经,其二曰张氏,以资荫,不记名。僧谓张曰:“君授官四政,慎不可食禄范阳。四月八日得疾,当不可救。”次谓邈曰:“君不利簪笏,如能从戎,亦当三十年无乏。有疾勿令胡人疗之。”其年。张授官于襄邓间。后累选,常求南州,亦皆得之。后又赴选,果授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日而卒。卒之日,果四月八日也。后方悟范阳即卢氏望也。邈后举不第,从所知于容州。假军守之名,三十年累转右职。后因别娶妇求为傧者,因得疾,服妪黄氏之药而终。后访黄氏本末,乃洞主所放出婢,是胡女也。(出《前定录》)【译文】唐代宗永泰年间,有个和尚叫道昭。他自称是兰州人,俗家姓康,少年时得病无法医治。一天睡醒后说:“我看见了阴间的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做了和尚。他在太行山修行四十年,苦守佛家戒律,经常讲述别人未来的事情,说得比较隐晦,但过后都一一得到了证实。曾经有两位客人来访,一个叫姚邈,有明经的功名。一个叫张氏,有世袭官职的资格不知叫什么名字。道昭和尚对张氏说:“您能做四任官,但千万不要去范阳做官。如果在范阳,四月八日得病将无法医治。”又对姚邈说:“您不适合做文官,如果能够投军,也有三十年事情做。有病不要找胡人医治。”这一年张氏当了官在襄邓一带,并多次调任新的职务。要求到江南一带做官,也都如愿了。后来又被选中,做了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天就死了。死的日子果然是四月八日。以后才明白范阳就是卢氏的郡望。姚邈后来考举人不中,到容州去跟随他的一个熟人,从了军,三十年间不断升任重要官职,后来因为另外娶了媳妇,并要抛弃原来的媳妇而得病,吃了一个黄氏老太太的药而死。以后有人查访黄氏的来历,原来是个外族洞主所放逐的婢女,正是个胡女。卷第一百五十一 定数六李棱 豆卢署 孟君 卢常师 韩滉 李頧 崔造 薛邕 李棱故殿中侍御史李棱,贞元二年擢第。有别业在江宁,其家居焉。是岁浑太师瑊镇蒲津,请棱为管记从事。棱乃曰:“公所欲棱者,然奈某不闲检束。夙好蓝田山水,据使衔合得畿尉。虽考秩浅,如公勋望崇重,特为某奏请,必谐矣。某得此官,江南迎老亲,以及寸禄,即某之愿毕矣。”浑遂表荐之,德宗令中书商量,当从浑之奏。棱闻桑道茂先生言事神中,因往诣焉。问所求成败。茂曰:“公求何官?”棱具以本末言之。对曰:“从此二十年,方合授此官,如今则不得。”棱未甚信。经月余,棱诣执政,谓曰:“足下资历浅,未合入畿尉。如何凭浑之功高,求侥幸耳?”遂检吏部格上。时帝方留意万机,所奏遂寝。棱归江南,果丁家艰。已近七八年,又忽得躄疾,殆将一纪。元和元年冬,始入选,吏曹果注得蓝田县尉。一唱,忻而授之。乃具说于交友。(出《续定命录》)【译文】曾经担任过殿中侍御史的李棱,贞观二年科举考试中榜。他有别墅在江宁,供其家属居住。这一年,太师浑瑊镇守蒲津关,请李棱担任管记从事。李棱对浑瑊说:“你要求我做的很清楚,但是无奈我不善于检点约束自己,平常喜好的只是蓝田的山水,只想在这靠近京城的地方做个县尉,但是我的资历不够。您德高望重,如果肯特意为我向皇帝推荐,必然能使我如愿,我如果当了这个官,从江南把亲属接来领受俸禄,我平生的愿望也就满足了。”于是浑瑊向皇帝推荐了他,德宗命令中书研究怎么办。李棱听说桑道茂先生料事如神,便前往请教,问推荐能否成功。桑道茂问他:“您想当什么官?”李棱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桑道茂回答说:“从现在算起二十年,您才能被授予这个官职,现在得不到。”李棱不太相信。一个月后,李棱去询问,主管官员回答说:“你资历浅,不适合担任京城附近的县尉,怎么可以凭借浑瑊的功高来求得侥幸呢?”遂即把他的名字写在吏部的表格上。这时皇帝正留意很多军国大事,浑瑊推荐李棱的奏章就放下了没有批。李棱回到江南,先是老人死了守孝,七八年后又忽然得了腿疾,瘸了差不多十年。一直到元和元年冬天,才开始被选中任职,命书上果然写的是蓝田县尉,宣读后欣然接受此衔,于是李棱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详细告诉了朋友。豆卢署豆卢署,本名辅真。贞元六年,举进士下第。将游信安,以文谒郡守郑武(前定录武作式)瞻。瞻甚礼之,馆给数日,稍狎,因谓署曰:“子复姓,不宜两字为名。将改之,何如?”署因起谢,且求其所改。武瞻书数字,若著者、助者、署者,曰:“吾虑子宗从中有同者,故书数字,当自择之。”其夕宿于馆,梦一老人谓署曰:“闻使君与子更名,子当四举成名,四者甚佳。后二十年,为此郡守。因指郡隙地曰,此可以建亭台。”既寤思之,四者署字也,遂以为名。既二年,又下第。以为梦无征。知者或诮之。后二年,果登第。盖自更名后四举也。大和九年,署自秘书少监为衢州刺史。既至,周览郡内,得梦中所指隙地,遂构一亭,因名之曰“征梦亭”矣。(出《前定录》)【译文】豆卢署原名辅真。贞元六年,考进士落榜,随即游览信安,并拿自己的诗文拜见郡守郑武瞻。郑武瞻对他很客气,留他住了数日。比较熟悉以后对他说:“你是复姓,不适合起两个字的名字,改了怎么样?”豆卢署起身致谢,并请郑武瞻为其改名。郑武瞻写了几个字,有著、助、署字,然后说:“我考虑为了避免同你的亲属重名,所以写了好几个字,请你自己选择。”当晚豆卢署睡在客房,梦见一个老头对他说:“听说郡守为你改名,你再考四次才能中榜。四字最好。再过二十年,你是这里的郡守。”老头又指着一块空地说:“此地可以建一座亭台。”醒了以后豆卢署想,“四者”就是署字呀!于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署字。考了两年,豆卢署仍未中榜,以为所做梦不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嘲讽他。接着又考两年,终于中榜成名,算起来正是改名后的第四次考试。大和九年,豆卢署从秘书少监调任衢州刺史。上任后巡视郡府内外,发现了梦中所说的那块空地,便命人造了一座亭子,并命名为“征梦亭”。孟君贞元中,有孟员外者,少时应进士举,久不中第,将罢举,又无所归。托于亲丈人省郎殷君宅,为殷氏贱厌,近至不容。染瘴疟日甚。乃白于丈人曰:“某贫薄,疾病必不可数。恐污丈人华宇,愿委运,乞待尽他所。”殷氏亦不与语,赠三百文。出门不知所适。街西有善卜者,每以清旦决卦,尽后则闭肆下帘。孟君乃谒之,具陈羁蹇,将填沟壑,尽以所得三镮环为卜资。卜人遂留宿,及时为决一卦。封成惊曰:“郎君更十日,合处重职,俸入七十千钱,何得言贫贱?”卜人遂留厚供给。已至九日,并无消息。又却往殷君宅,殷氏见甚薄之,亦不留连,寄宿马厩。至明,有敕以禁兵将为贼境观察使,其人与殷友善,驰扣殷氏之门。武人都不知书,云。:“便须一谢表,兼镇抚寇勷。事故颇多,公有亲故文士,颇能相助否?”殷良久思之,无可应者。忽记得孟君久曾应举,可以充事。遽引见之,令草一表,词甚精敏。因请为军中职事,知表奏。数日授官,月俸正七十千。乃卜后十日也。(出《逸史》)【译文】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个孟员外,年轻时考取进士,多次未中。想要不考了,又无处可归,寄居在他的一个长辈姓殷的亲戚家里,为姓殷的所轻视厌烦。达到不能相容的程度,这时孟又得了瘴疟,并且一天天严重。他对姓殷的长辈说:“我命薄,这病必然不可求治,恐怕弄脏您老人家的豪华住宅,我愿意听从命运的安排,离开你们家死到其它的地方。”殷也不说话,只给了他三百文钱,孟离开之后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街西有一个算命的,每天清早给人算卦,算完后就放下帘子关门。孟便去拜会他,将自己的坎坷经历和就要病死填沟的困境详细叙述一遍,并将仅有的三百文钱作为卦钱。算命人留他住下,并立即为他算了一卦,算完后惊讶地说:“您再过十天,在此地有重要职位,每月俸禄就有七十千钱,为什么还说自己贫穷下贱呢!”算命人留他居住,并热情款待。可是到了第九天,仍没有任何消息。孟又回到姓殷的家里,殷更加瞧不起他,也不挽留接待,晚上他就睡在马厩里。等到天明,有皇帝任命的一名禁军将领到贼境当观察使。这个人与姓殷的是朋友,亲自来敲殷家的大门,对殷说:“武将不通文墨,需要给皇帝写一个表示感谢的文书,同时写一个安抚边境敌寇的信函,需要处理的事物很多。您有没有熟悉的文人,帮助我推荐一个?”殷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可以推荐的人,忽然想起孟曾多次应试,可以担当这个差事。遂给他们引见,命令孟起草一篇向皇帝报送的“表”。孟的文笔精美准确。于是聘请孟到军中任职,并上报皇帝,几天后被授予官职,每月的俸禄正好七十千文钱。孟员外命运的转机正是算卦后第十天开始的。卢常师秘书少监卢常师,进士擢第。性淡薄,不乐轩冕。于世利蔑然,弃官之东洛。谓所亲曰:“某浙西鱼尚书故旧,旬日看去。”又曰:“某前生是僧,座禅处犹在会稽,亦拟自访遗迹。”家人亦怪其欲远行而不备舟楫。不逾旬遂殁矣。(出《逸史》)【译文】秘书少监卢常师,进士出身。但他却生性淡薄,不追求官位爵禄,蔑视名利,终于辞了官来到东洛。他对亲属说:“我是浙西鱼尚书的老朋友,过几天去看一看。”又说:“我前生是个和尚,修行的地方还在会稽。打算去寻找前世留下的遗迹。家里的人奇怪他要出远门为什么不准备船只,不过十天,卢常师就死了。韩滉韩晋公晃在中书,尝召一吏。不时而至,公怒将挞。吏曰:“某有所属,不得遽至,乞宽其罪。”晋公曰:“宰相之吏,更属何人?”吏曰:“某不幸兼属阴司。”晋公以为不诚,乃曰:“既属阴司,有何所主?”吏曰:“某主三品已上食料。”晋公曰:“若然,某明日当以何食?”吏曰:“此非细事,不可显之。请疏于纸,过后为验。”乃恕之而系其吏。明旦,遽有诏命,既对,适遇太官进食,有糕糜一器,上以一半赐晋公。食之美,又赐之。既退而腹胀,归私第,召医者视之曰:“有物所壅,宜服少橘皮汤。至夜,可啖浆水粥。明旦疾愈。”思前夕吏言,召之,视其书,则皆如其所云。因复问:“人间之食,皆有籍耶?”答曰:“三品已上日支,五品已上而有权位者旬支,凡六品至于九品者季支,其有不食禄者岁支。(出《前定录》)【译文】晋公韩滉在中书府,叫一名官员来见他。这人没有按时赶到,韩滉生气命人用鞭子打他。这个人说:“我还有归属,不能应时而来,请求宽恕。”韩滉说:“你是宰相手下的人,还能归谁管?”这个人说:“我不得已还归阴间管。”韩滉认为他的话不诚实,就对他说:“既然归阴间管,你有什么职责?”这个人说:“我负责管理三品以上官员的饮食。”韩滉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应该吃什么?”这个人说:“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随便说出来,请让我写在纸上,过后再验证。”于是韩没有鞭打他,而是将他关了起来。第二天,突然皇帝召见韩滉。见到皇帝后,正遇见太官给皇帝送饮食。其中有一盘糕点,皇帝将一半赏给韩滉吃,味道很美,随后又将另一半也赏给他吃了,韩滉退下去后感到腹胀,回到家里后找医生来看病。医生说:“是食物堵塞,可以喝少量的橘子皮汤。”当晚,便可以喝粥了,天亮后病就好了,韩滉想起前天那个人说的话,便将他召来,要过他写的纸一看,吃的东西全都跟他写的一样。便又问那人道:“人间的饮食,都有人预先安排吗?”回答说:“三品以上的官员,其饮食每天一安排;五品以上有权位的官员,一旬一安排;六品至九品的官员,每季安排一次;如果是不领俸禄的老百姓,则是每年安排一次。李頧贞元中,有举人李頧,方就举,声价极振。忽梦一人紫衣云:“当礼部侍郎顾少连下及第。”寐觉,省中朝并无姓顾者。及顷,有人通刺,称进士顾少连谒。頧惊而见之,具述当为门生。顾曰:“某才到场中,必无此事。来年,頧果落第。自此不入试,罢归。至贞元九年,顾少连自户部侍郎权知贡举,頧犹未第,因潜往造焉。临放榜,时相特嘱一人,頧又落,但泣而已。来年秋,少连拜礼部侍郎,頧乃登第。(出《感定录》)【译文】贞元年间,有个举人叫李頧。正应试,声望和身价很高。一天他忽然梦见一个穿紫衣服的人对他说:“你只能在礼部侍郎顾少连的主考下考试中榜。”醒后,想到朝中没有姓顾的侍郎。不一会儿,有人告诉他说进士顾少连来访。李頧非常惊讶,见面后,頧向顾少连说自己应当是顾的门生,顾少连说刚到考场,决不可能有你说的事。”第二年,李頧果然落第,从此他不愿参加考试,回到家乡去了。一直到贞元九年,顾少连以户部侍郎暂时代理贡举,李頧仍未考中。于是他暗中去拜见顾少连进行通融。临到发榜时,当朝宰相又特别嘱咐要照顾一个人,所以李頧又落榜了,他只能偷偷哭泣。第二年秋天,顾少连调任礼部侍郎。李頧这才中榜成名。崔造崔丞相造,布衣时,江左士人号为白衣夔。时有四人,一是卢东美,其余亡姓字。崔左迁在洪州,州帅曹王将辟为頧。时德宗在兴元,以曹王有功且亲,奏无不允。时有赵山人言事多中。崔问之曰:“地主奏某为副使,且得过无?”对曰:“不过。”崔诘曰:“以时以事,必合得时。”山人曰:“却得一刺史,不久敕到,更远于此。”崔不信,再问:“必定耳,州名某亦知之,不可先言。”且曰:“今月某日敕到,必先吊而后贺。”崔心惧久之,盖言其日,既崔之忌日也。即便呼赵生谓曰:“山人言中,奉百千;不中则轻挞五下,可乎?”山人哂曰:“且某不合得崔员外百千,只合得崔员外起一间竹屋。”其语益奇。崔乃问之:“且我有宰相分否?”曰:“有。”即远近,曰:“只隔一雨政官,不致三矣。”又某日私忌,同僚诸公皆知其说。其日夕矣,悉至江亭,将慰崔忌。众皆北望人信。至酉时,见一人从北岸入舟,袒而招舟甚急。使人遥问之,乃曰:“州之脚力。”将及岸,问曰:“有何除政?且有崔员外奏副使过否?”曰:“不过。”却得虔州刺史敕牒在兹。诸公惊笑。其暮果先慰而后贺焉。崔明日说于曹王,曹王与赵山人镪百千,不受。崔与起竹屋一间,欣然徙居之。又谓崔曰:“到虔州后,须经大段惊惧,即必得入京也。”既而崔舅源休与朱泚为宰相,忧闷,堂帖追入,甚忧惕。时故人窦参作相,拜兵部郎中,俄迁给事中平章事,与齐映相公同制。(出《嘉话录》)【译文】丞相崔造,还是平民的时候,江左一带的人都称他为“白衣夔”。当时有四个人,一个叫卢东美,其余两个记不清姓名了。后来崔造做官被降职调到洪州。洪州的主帅曹王想要聘任他为副使。当时德宗在兴元府,因为曹王有功劳并且是皇亲,所以所请示的事情没有不批准的。当时有个算命的人姓赵,所预测的事情很准。崔造问他:“曹王上报我为副使,能不能批准?”回答说:“不能。”崔造又问:“那么这件事,会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回答说:“能得到一个刺史,不久公文就会到,地方比这里还要远。”崔造不信,又问了一次。回答说:“必定如此,你要去的州名我也知道,但不能说。”又告诉崔造这个月的哪一天公文能到,并且要他先吊唁,然后再庆贺。崔造心中害怕,因为算命的人所说的日子,正是他亲人死亡的忌日。于是他对算命的人说:“您如果言中了,我给您一百千钱,说的不对,则要用鞭子轻轻打五下,可以吗?”算命的人微笑着说:“我不应该要崔员外的一百千钱,只想要崔员外您给我造一间竹屋。”话说的越来越奇怪。崔造又问:“你看我有没有当宰相的命?”回答说:“有。”又问:“需要多长时间?”回答说:“只隔您做官一任或两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任的时间。”到了崔造家里忌日这一天,因为同僚们都知道这件事,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便一同来到江边的亭子里。先祭奠崔造的亲人,然后一齐注视江北,等待消息。等到酉时,只见一人从北岸上船,袒胸催促渡船迅速向南岸驶来。崔造等人叫人远远地向那人发问,那人回答说是州里来送信的。船快靠岸了,他们又问:“有什么人事任免之事?可有崔员外做副使的批文吗?”回答说:“没有,却有任命虔州刺史的公文在此。”大家惊奇地笑了。整个过程真是和算命的人说的一样,先祭奠悲伤而后欣喜庆贺。第二天,崔造将这件事告诉了曹王,曹王给算命的人一百千成串的钱。算命的人不要。崔造为他建造了一间竹屋,他很高兴地搬进去住了。并且又对崔造说:“到虔州以后,你必须经过很大的惊惧之事,然后才可以进京城做官。”后来由于崔造的舅舅源休给叛逆朱泚做宰相,怕受牵连,心情忧闷,宰相府的公文到了,他更加惊忧。这时崔造的老朋友窦参做宰相,崔造官拜兵部郎中,不久又升任事中平章。也就是宰相,与齐映相公时的体制一样。薛邕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时有张山人善相。崔造方为兵部郎中,与前进士姜公辅同在薛侍郎坐中。薛问张山人:“且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己身多矣。张答云:“有。”薛曰:“几人?”曰:“有两人。”薛意其一人即己也。曰:“何人?”曰:“崔姜二公必宰相也,同时耳。”薛讶忿之,默然不悦。既而崔郎中徐问张曰:“何以同时?”意谓姜公今披褐,我已正郎,势不相近也。张曰:“命合如此,事须同时,仍郎中在姜后。”后姜为京兆功曹,充翰林学士。时众知泾将姚令言入城取朱泚,泚曾帅泾,得军人心。姜乃上疏请察之。疏入十日,德宗幸奉天,悔不纳姜言,遂于行在擢姜为给事中平章事。崔后姜半年,以夕郎拜相。果同时而在姜之后。薛竟终于列曹。始知前辈不可忽后辈。(出《嘉话录》) 【译文】侍郎薛邕,有当宰相的愿望。当时有个姓张的很会给人看相。一天,兵部郎中崔造和前科进士姜公辅一同在薛邕那里做客。薛邕问姓张的相士说:“坐上这几个人有没有宰相?”心里想,如果有应该是自己。张回答说:“有。”薛邕问:“几人?”回答说:“有两人。”薛邕心想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又问:“哪两个人?”回答说:“崔姜两位必然当宰相,并且是同时。”薛邕即惊讶又气愤,沉默着不高兴。随后崔造问:“为什么是同时?”意思是说,姜公辅现在还没有官职,我已是正郎,不应该同一个时期当宰相。张说:“命该如此,并且是郎中在姜公辅之后。”后来姜公辅做了京兆功曹,并且兼任翰林学士。这时人们传说泾阳的将军姚令要进城捉朱泚,朱泚曾在泾阳为帅,很得军心。姜公辅上书请皇帝派人去调查。上书后十天,德宗去了奉天,后悔没有采纳姜公辅的意见。于是在行宫下令提升姜公辅为给事中平章事,即丞相。崔造在半年后,从郎中升任丞相,果然是同一时期而在姜公辅之后。薛邕后来竟一直没能当上丞相。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前辈不应忽视后辈。卷第一百五十二 定数七郑德璘 赵璟 卢迈 赵璟 包谊 薛少殷 袁孝叔郑德璘贞元中,湘潭尉郑德璘,家居长沙。有亲表居江夏,每岁一往省焉。中间涉洞庭,历湘潭,多遇老叟棹舟而鬻菱芡,虽白发而有少容。德璘与语,多及玄解。诘曰:“舟无糗粮,何以为食?”叟曰:“菱芡耳。”德璘好酒,长挈松醪春过江夏,遇叟无不饮之,叟饮亦不甚璘荷。德璘抵江夏,将返长沙。驻舟于黄鹤楼下,傍有鹾贾韦生者,乘巨舟。亦抵于湘潭。其夜与邻舟告别饮酒。韦生有女,居于舟之舵橹。邻女亦来访别。二女同处笑语。夜将半,闻江中有秀才吟诗曰:“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邻舟女善笔札,因睹韦氏妆奁中,有红笺一幅,取而题所闻之句。亦吟哦良久,然莫晓谁人所制也。及时,东西而去。德璘舟与韦氏舟,同离鄂渚信宿。及暮又同宿。至洞庭之畔,与韦生舟楫,颇以相近。韦氏美而艳,琼英腻云,莲蕊莹波,露濯蕣姿,月鲜珠彩。于水窗中垂钩。德璘因窥见之,甚悦。遂以红绡一尺,上题诗曰:“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珮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强以红绡惹其钩,女因收得。吟玩久之,然虽讽读,即不能晓其义。女不工刀札,又耻无所报,遂以钩丝而投夜来邻舟女所题红笺者。德璘谓女所制,凝(“凝”原作“疑”,据明抄本改)思颇悦,喜畅可知。然莫晓诗之意义,亦无计遂其款曲。由是女以所得红绡系臂,自爱惜之。明月清风,韦舟遽张帆而去。风势将紧,波涛恐人。德璘小舟,不敢同越。然意殊恨恨。将暮,有渔人语德璘曰:“向者贾客巨舟,已全家殁于洞庭耳。”德璘大骇。神思恍惚,悲婉久之,不能排抑。将夜,为吊江姝诗二首曰:“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又曰:“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诗成,酹而投之。精贯神祗,至诚感应,遂感水神,持诣水府,府君览之,召溺者数辈曰:“谁是郑生所爱?”而韦氏亦不能晓其来由。有主者搜臂,见红绡而语府君,曰:“德璘异日是吾邑之明宰,况曩有义相及,不可不曲活尔命。”因召主者,携韦氏送郑生。韦氏视府君,乃一老叟也,逐主者疾趋而无所碍。道将尽,睹一大池,碧水汪然,遂为主者推堕其中。或沉或浮,亦甚困苦。时已三更,德璘未寝,但吟红笺之诗,悲而益苦。忽觉有物触舟。然舟人已寝,德璘遂秉炬照之,见衣服彩绣似是人物。惊而拯之,乃韦氏也,系臂红绡尚在。德璘喜骤。良久,女苏息。及晓,方能言。乃说府君感而活我命。德璘曰:“府君何人也?”终不省悟。遂纳为室,感其异也,将归长沙。后三年,德璘常调选,欲谋醴陵令。韦氏曰:“不过作巴陵耳。”德璘曰:“子何以知?”韦氏曰:“向者水府君言是吾邑之明宰,洞庭乃属巴陵,此可验矣。”德璘志之。选果得巴陵令。及至巴陵县,使人迎韦氏。舟楫至洞庭侧,值逆风不进。德璘使佣篙工者五人而迎之,内一老叟,挽舟若不为意,韦氏怒而唾之。叟回顾曰:“我昔水府活汝性命,不以为德,今反生怒。”韦氏乃悟,恐悸,召叟登舟,拜而进酒果,叩头曰:“吾之父母,当在水府,可省觐否?”曰:“可。”须臾,舟楫似没于波,然无所若。俄到往时之水府,大小倚舟号恸。访其父母。父母居止俨然,第舍与人世无异。韦氏询其所须,父母曰:“所溺之物,皆能至此。但无火化,所食唯菱芡耳。”持白金器数事而遗女曰:“吾此无用处,可以赠尔。不得久停。”促其相别。韦氏遂哀恸别其父母。叟以笔大书韦氏巾曰:“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书讫,叟遂为仆侍数百辈,自舟迎归府舍。俄顷,舟却出于湖畔。一舟之人,咸有所睹。德璘详诗意,方悟水府老叟,乃昔日鬻菱芡者。岁余,有秀才崔希周投诗卷于德璘,内有江上夜拾得芙蓉诗,即韦氏所投德璘红笺诗也。德璘疑诗,乃诘希周。对曰:“数年前,泊轻舟于鄂渚,江上月明,时当未寝,有微物触舟,芳馨袭鼻。取而视之,乃一束芙蓉也。因而制诗既成,讽咏良久。”德璘叹曰:“命也。”然后不敢越洞庭。德璘官至刺史。(出《德璘传》,《类说》三二引作《传奇》)【译文】唐德宗贞元年间,湘潭县尉郑德璘家住在长沙,有表亲在江夏,每年去探望一次。中途须渡过洞庭湖,经过湘潭。经常遇见一个老头,划船卖菱角和芡实,虽然老头的头发已经白了,可脸上的皮肤仍像年轻人一样。郑德璘与他交谈,内容多涉及玄学。郑德璘问老头:“船上没有粮食,您吃什么?”老头说:“菱角和芡实。”郑德璘喜欢喝酒,经常携带好酒“松醪春”去江夏。每次遇到老头,都邀请他一同喝酒,老人没有一次不喝,却也不说感谢的话。有一次,郑德璘到达江夏后返回长沙,船停泊在黄鹤楼下。有个叫韦生的盐商,乘坐一条大船要去湘潭,当晚与邻船的人饮酒话别。韦生有个女儿也住在船的后舱,邻船的女儿也去访问告别,二人边谈边笑。快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江上有个秀才高声朗诵一首诗:“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邻船女儿字写得很好,他看见韦生女儿的妆镜匣里有一幅红绫,便取来将所听到的诗句抄录在上面。并且轻声念了很久,但不知道是谁做的。第二天早上,两女所乘的船各奔东西。郑德璘的船和韦生的船同时离开鄂州的停泊地,到了晚上两条船又停泊在一起。到了洞庭湖里,两条船行驶得很近。韦生的女儿美丽妖艳,皮肤雪白细腻,姿态幽雅,衣裙华丽,在船舱中临水的窗子旁垂钓。郑德璘偷偷观察,产生爱意。他在一尺红绡上题了一首诗:“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佩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然后将红绡挂在韦生女儿的钩上。韦生的女儿收到红绡和题诗之后,反复阅读玩赏,却无法理解诗中的含义。韦生的女儿不会写字,又觉得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回报郑德璘,很不好意见,便将那天晚上邻船女抄录诗句的红绫挂在钩上,抛给郑德璘。郑德璘以为红绫上所题的诗句是韦生的女儿所作,心里非常高兴,然而不能理解诗中的意思,无法与韦生的女儿倾述衷情。韦生的女儿将收到的红绡系在胳膊上,非常珍惜。湖面上月白风清,韦生的大船突然扬帆加速,这时风势增大,波涛涌起,郑德璘的小船不敢追赶,心中非常焦急怨恨。第二天黄昏,打渔的人告诉郑德璘说:“昨天开走那个客商的大船,已经全家沉没在洞庭湖里。”郑德璘听了大惊,不觉精神恍惚,悲伤的心情难以抑制和排除。当天晚上,做了两首诗表示祭奠,题为“吊江姝”。一首是:“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另一首是:“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然后将诗笺投入水中,对天地祈祷,非常虔诚。于是感动了水神,派人送信给水府。府君看了信后,将溺水者召集起来,问:“谁是郑德璘所爱的人?”而韦生的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主持者上前挨个检查溺水者的胳膊,见到韦生女儿胳膊上的红绡后告诉府君说:“郑德璘以后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官,况且这么重情义,我们应该设法将她救活。”于是府君叫主持者领着韦生的女儿送给郑德璘。韦生的女儿见府君只是一个老头。她跟主持者快走出去,没有碰到什么障碍,走到头看见一个大水池,池中碧水荡漾。主持者将她推落池中,半沉半浮,非常难受。这时已是三更时分,郑德璘未睡,仍在阅读红绫上的诗句。忽然感觉有什么物体碰到船上,然而船上的人都睡着了,郑德璘手持蜡烛来到船边一照,看见有彩色绣花的衣服,似乎是个人。急忙救了上来,一看竟是韦生的女儿,胳膊上的红绡还在。郑德璘欣喜异常。过了许久,韦生的女儿苏醒过来,直到天亮,才能说话。她述说:“是府君受了感动,才救我性命。”郑德璘问:“府君是什么人?”但一直没能搞清楚。于是郑德璘娶韦生的女儿为妻,感到她的经历很奇异。然后他们回到长沙。在这以后的三年里,郑德璘经常调任新的官职。他想谋求醴陵县令,韦生的女儿说:“不过只能去巴陵。”郑德璘问:“您怎么知道?”韦生的女儿说:“当时水府君说你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官,洞庭属于巴陵县,这次可以验证。”郑德璘记在心里,结果新的任命果然是巴陵县令。到了巴陵后,他派人去接韦生的女儿,船驶到洞庭湖,正赶上逆风,船无法前进。郑德璘派去迎接韦生女儿的五个人当中,有一个老头,驾船似乎漫不经心地不肯使劲。韦生的女儿生气地斥责他。老头回头说:“我过去在水府救活你的性命,你不记着我的恩德,反而对我发怒。”韦生的女儿明白过来,非常害怕。她请老头上船,拜见后摆上酒菜,磕头说:“我的父母,应该还在水府,可以去探望吗?”老头回答说:“可以。”不一会儿,他们所乘的船只似乎沉入水中,然而却没有痛苦的感觉。很快到了水府,大大小小围着船大哭,韦生的女儿找到了父母,她的父母行为举止像活着时一样,居住的房屋与人世间也没什么不同。韦生的女儿问父母需要什么?她的父母说:“掉到水里的东西都能到达这里,但是没有火来蒸煮加工,所以吃的只有菱角和芡实。”又拿出数件白金器具递给女儿说:“这些东西在这里没有用处,可以送给你,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催促女儿回去。韦生的女儿哭着同父母告别。那个老头拿笔在韦生女儿的头巾上写道:“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写完,老头便率领奴仆和侍从数百人,从船边回归水府。一会儿,船又浮出水面,一船的人,都目睹这件事。郑德璘仔细分析老头写在头巾上的诗,方才明白水府的老头,就是当时在小船上卖菱角和芡实那个老头。一年后,有个叫崔希周的秀才拿自己所写的诗请教于郑德璘。其中有一首:“江上夜拾得芙蓉”的诗,就是韦生女儿所赠送给他的红绫上那首诗。郑德璘对这首诗产生怀疑,询问崔希周。崔希周回答说:“几年前,我的小船停泊在鄂州,江上月明,我睡不着觉,感到有微小的物体碰到小船上,并且芳香扑鼻,捞上来一看,是一束芙蓉花。因此我做了这首诗,并且高声朗诵很久,这全都是实话。”郑德璘感叹说:“这就是命啊!”从此他不敢轻易经过洞庭湖。郑德璘做官做到刺史。赵璟 卢迈赵璟、卢迈二相国皆吉州人,旅众呼为赵七卢三。赵相自微而著,盖为是姚旷女婿,姚与独孤问俗善,因托之,得湖南判官,累奏官至监察。萧相复代问俗为潭州,有人又荐于萧,萧留为判官,至侍御史。萧入,主留务,有美声,闻于德宗,遂兼中丞,为湖南廉使(“使”原作“史”,据许本改)。及李泌入相,不知之。俄而以李元素知璟湖南留务事,而诏璟归阙。璟居京,慕静,深巷杜门不出。元素访之甚频。元素乃泌相之从弟。璟因访别元素于青龙寺,谓之曰:“赵璟亦自合有官职,誓不敢怨人。诚非偶然耳,盖得于日者。”仍密问元素年命。曰:“据此年命,亦合富贵人也。”元素因自负,亦不言泌相兄也。顷之,德宗忽记得璟,赐封,拜给事中。泌相不测其由。会有和戎使事,出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张或为判官。泌因判奏璟为副使。未至蕃,右丞有缺,宰相上多。德宗曰:“赵璟堪为此官。”追赴拜右丞。不数月,迁尚书左丞平章事。作相五年,薨于位。(出《嘉话录》)【译文】赵璟和卢迈两位丞相都是吉州人,当地老百姓称他们为赵七和卢三。赵璟从平民升为高官,全靠着他是姚旷的女婿。姚旷与独孤问俗关系很好,将赵璟的前程托付给他。他先将赵璟安排为湖南判官,又多次向上推荐,使赵璟提升为监察。后代萧丞相接替问俗,担任潭州郡守,又有人将赵璟推荐给他。萧丞相将赵璟留任为判官,又后升任为侍御史。萧入朝为相。赵璟主持留守事务。由于赵璟政绩突出,名声很好,德宗知道后,又让他兼任中丞,为湖南廉访使。等到李泌做了丞相,不知道这些情况。后来李元素代替赵璟为湖南留守事务,皇帝将赵璟调回京城。赵璟在京城居住,喜欢安静,整天呆在家中不出门,李元素来访很频繁,他是丞相李泌的表弟。一次赵璟拜访李元素后在青龙寺分手,对李元素说:“我赵璟也应该有个职位,虽然闲居在家,但我不敢怨天尤人,目前这种状况不是偶然的,这全是命运。”并悄悄问李元素自己今年的命运怎么样?李元素说:“根据你今年的命相,也应该是个有大富大贵的人。”李元素因为自负,没有告诉赵璟自己是李泌丞相的表弟。一天,德宗忽然想起赵璟仍闲居在家,召他来让他回话,起用他为给事中。李泌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恰巧有出使邻国的差事,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和张或为判官,李泌推荐赵璟为副使。没等到达出使的国家,右丞相的位置出现空缺。宰相提出候选人名单,德宗说:“赵璟可以担任这个官职。”于是派人追上赵璟,任命为右丞相。过了几个月又改任尚书左丞平章事。担任丞相五年,死在位上。赵璟赵相璟为入蕃副使,谓二张判官曰:“前几里合有河,河之边有柳树,树下合有一官人,着惨服立。”既而悉然,官人置顿官也。二张问之,赵曰:“某年三十前,已梦此行,所以不怨他时相。”赵相将薨之时,长安诸城门金吾家,见一小儿,豹犊鼻,携五色绳子,觅赵相其人。见者知异。不经数日,赵薨。(出《嘉话录》)【译文】丞相赵璟当出使邻国的副使时,对两个姓张的判官说:“前面几里地远应该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柳树,树下站着一名官员。”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的景物同赵璟所说的一样。官员就是管理驿站的官。两位张判官问赵璟是如何知道的。赵璟说:“我三十之前,就已经梦到了有这次行动,所以不埋怨那时的丞相。赵璟丞相临死之前,长安各个城门的守护兵丁都看见过一个小孩,系着豹皮的围裙,带着一条五色绳子,寻找丞相赵璟,看见的人都知道不吉利。过了不几天,赵璟就死了。包谊唐包谊者,江东人也,有文词。初与计偕,至京师,赴试期不及。宗人祭酒佶怜之,馆于私第。谊多游佛寺。无何,搪突中书舍人刘太真。太真睹其色目,即举人也。命一价询之,谊勃然曰:“进士包谊,素不相识,何劳致问?”太真甚衔之。以至专访其人于佶。佶闻谊所为,大怒,因诘责,遣徙他舍。谊亦无怍色。明年,太真主文,志在致其永弃,故过杂文,俟终场明遣之。既而自悔曰:“此子既忤我,从而报之,是我为浅丈夫也。但能永废其人,何必在此。”于是放入策。太真将放榜,先呈宰相。榜中有姓朱人及第。时宰以璟近为大逆,未欲以此(“此”字原本无,据摭言补)姓及第,亟遣易之。太真错谔趋出,不记他人,唯记谊。及谊(“及谊”二字原本无,据摭言补)谢恩,方悟己所恶也。因明言。及知得丧非人力也,盖假手而已。(出《摭言》)【译文】唐朝有个叫包谊的,是江东人,很有文才。当初他赶考来到京城,但是误了考期,同宗人唐佶祭酒很替他惋惜。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包谊每天去佛寺游玩,无意中冒犯了中书舍人刘真。刘真见他的穿戴举止是个举人,便叫人询问他。包谊发怒说:“进士包谊,素不相识,有什么可问的!”太真非常生气,以致于专门派人去查访佶。佶听说包谊的无礼行为,非常生气,训斥他一番后,将他赶到别处去了。包谊一点也不感到惭愧。第二年,太真主考,想要借机报复包谊,使他真放弃前程,故意出了很难的文章。等到考试结束,将包谊贬低一番后赶了出去。一会儿,他又后悔了,心里想:此人既然得罪了我,我便报复他,不是大丈夫所为。况且我能永远阻挡他的前程吗?何必如此呢!于是放过包谊,使他的试卷合格。太真在将要张榜公布考中举子的名单之前,先将名单送给宰相审阅。榜中有个姓朱的人,宰相忌讳同朱泚同姓的人,不想让姓朱的中榜,急令换一个人。太真慌忙去找人,因为记不清其他人的名字,只记住了包谊的名字,便将包谊换上,等包谊进来谢恩。这时他才想起来,包谊正是他所厌恶的人。所以他说:“功名得失不由人,全都是假借人来完成而已。”薛少殷河东薛少殷举进士。忽一日,暴卒于长安崇义里。有一使持牒,云:“大使追。”引入府门。既入,见官府,即鲜于叔明也。少殷欲有所诉。叔明曰:“寒食将至,何为镂鸡子食也?”东面有一僧,手持宝塔。扇双开,少殷已在其中。叔明曰:“日某方欲上事,和尚何为救此人?”乃迫而出,令引少殷见判官。及出门之西院,阍者入白。逡巡,闻命素服乃入。所见乃亡兄也。叙泣良久,曰:“吾以汝未成名,欲荐汝于此,分主公事。故假追来,非他也。”少殷时新婚,恳不愿住。兄曰:“吾同院有王判官,职居西曹。汝既来此,可以一谒而去。”乃命少殷于西院见之,接待甚厚。俄闻备馔,海陆毕备。未食,王判官忽起,顾见向者持塔僧。僧曰:“不可食,食之则无由归矣。”少殷曰:“饥甚,奈何?”僧曰:“唯蜜煎姜可食。”乃取食之。而王判官竟不至。僧曰:“可去矣。”少殷复出,诣兄泣,且请去。兄知不可留,乃入白官府,许之。少殷曰:“既得归人间,愿知当为何官?”兄曰:“此甚难言,亦何用知之?”恳请,乃召一吏,取籍寻阅,不令见之。曰:“汝后年方成名,初任当极西得之,次历畿赤簿尉,又一官极南。此外吾不得知。”临别,兄曰:“吾旧使祗承人李俊,令随汝去。有危急,即可念之。”既去,每遇危际,皆见其僧前引。少殷曰:“弟子素不相识,和尚何乃见护如此?”僧曰:“吾为汝持金刚经,故相护尔。”既醒,具述其事。后年春,果及第。未几,授秘书省正字,充和蕃判官。及回,改同官主簿。秩满,遇赵昌为安南节度,少殷与之有旧,求为从事,欲厌极南之官。昌许之。曰:“乘递之镇,未暇有表。至江陵,当以表请。及表至,少殷寻以丁母忧。服除,选授万年县尉。时青淄卒吏与驸马家童斗死,京兆府不时奏。德宗赫怒,时少殷主贼曹(“贼曹”原作“戒唐”,据明抄本改)一日,乃贬高州雷泽县尉。十余年备历艰苦,而李俊常有所护。及顺宗嗣位,有诏收录贬官,少殷移至桂(“桂”原作“圭”,据明抄本、陈校改)阳,与贬官李定同行,过水勒马,与一从人言,即李俊也。云:“某月日已足,拜别而去。”少殷曰:“吾兄言官止于此,李俊复去,将不久矣。”李定惊惨其事,因问,具以告之。数日而卒。(出《前定录》)【译文】河东薛少殷去考进士,突然有一天暴死在长安崇义里。有一差人持公文说:“大使召见。”将他带进一座官府的大门。进去以后,见到的官员原来是鲜于叔明。薛少殷刚想要说话,鲜于叔明说:“寒食节就要到了,为什么煮鸡吃?”东边有一个和尚,手中拿着宝塔,塔门大开,将薛少殷装了进去。鲜于叔明说:“今天我刚要处理公务,和尚为什么解救此人?”然后迫使薛少殷走出宝塔,叫人领他去见判官。出了一个门进了西院,看门的人进去通报后退了来出,叫他穿上丧服进去。薛少殷进去一看,接见他的竟是死去的哥哥。交谈痛哭了很长时间,他哥哥说:“我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功名,想要推荐来这里,帮助我分担公务,所以派人将你找来,没有别的意思。”薛少殷那时刚刚结婚,恳求不要让他来。他哥哥说:“我同院有个王判官,职位在西曹。你既然到此,可以拜见他以后再走。”于是让薛少殷在西院拜见了王判官。王判官热情款待薛少殷,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酒菜,山珍海味都有。没等吃,王判官忽然站了起来,扭头看见手里拿着宝塔的和尚。和尚对薛少殷说:“不能吃,吃了就没有办法回去了。”薛少殷说:“饿得厉害,怎么办?”和尚说:“只有蜂蜜煎姜片可以吃。”于是薛少殷拿过来吃了。和尚说:“可以走了。”薛少殷起身准备走,哭着请求哥哥让他回去。他哥哥知道无法挽留,便带他走进自己的府内,同意他回去。薛少殷说:“既然能回人间,我想知道我将来能当什么官?”他哥哥说:“这个不能随便说出来,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薛少殷一再恳求,他哥哥便叫来一个差人,取来名册翻阅寻找,却不让他看。然后对他说:“你后年才能考中功名,一开始当的官在很远的西方,以后在京城任赤簿尉。然后又当官去很远的南方,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临分手时,他哥哥又说:“我原来的衙役叫李俊,叫他跟你去,有危急的时候需要保护,你就叫他。”薛少殷告别哥哥往回走,每当遇到危难之时,都看见那个和尚在前面引路。薛少殷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和尚为什么这样保护我?”和尚说:“我负责超度你,所以保护你。”随即薛少殷醒了,对别人讲了所梦到的事。后年春天,他果然考中成名。不长时间,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被派做出使西边邻国的判官。回来后改任同官县主簿,任期满了,遇到赵昌被任命为安南节度使。薛少殷与他有老交情,求他帮忙,不想去很远的南方做官。赵昌答应了,说:“办理交接的时候,没有时间起草报告,到了江陵,我一定为你请示求情。”等到赵昌为他帮忙请示的时候,薛少殷的母亲去世了,他在家守丧。等到服丧期满,被授予万年县尉。后来,青衣兵丁与驸马家的僮仆打斗,将僮仆打死。京兆府不断将此事报告皇帝,德宗发怒。这时恰巧薛少殷刚刚主持贼曹。一天,就被贬到南方的高州雷泽当县尉。十多年受尽艰难,而李俊经常守护在他身边。等到顺宗继位下诏书登记录用被贬的官员。薛少殷被调往桂阳,与另一名被贬的官员李定同行。在过一条河时,勒住马同一个随从说话,就是李俊。李俊说:“我跟随您的日期已满。”然后拜别而去。薛少殷说:“我哥哥讲,我做官到此为止,李俊已经走了,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李定觉得非常惊讶,问他什么原因。薛少殷将事情的经过讲了。过了不几天,薛少殷就死了。袁孝叔袁孝叔者,陈郡人也。少孤,事母以孝闻。母尝得疾恍惚,逾日不痊。孝叔忽梦一老父谓曰:“子母疾可治。”孝叔问其名居,不告,曰:“明旦迎吾于石坛之上,当有药授子。”及觉,乃周览四境,所居之十里,有废观古石坛,而见老父在焉。孝叔喜,拜迎至于家。即于囊中取九灵丹一丸,以新汲水服之,即日而瘳。孝叔德之,欲有所答,皆不受。或累月一来,然不详其所止。孝叔意其能历算爵禄,常欲发问,而未敢言。后一旦来而谓孝叔曰:“吾将有他适,当与子别。”于怀中出一编书以遗之。曰:“君之寿与位,尽具于此。事以前定,非智力所及也。今之躁求者,适足徒劳耳。君藏吾此书,慎勿预视。但受一命,即开一幅。不尔,当有所损。”孝叔跪受而别。后孝叔寝疾,殆将不救。其家或问后事。教叔曰:“吾为神人授书一编,未曾开卷,何遽以后事问乎?”旬余,其疾果愈。后孝叔以门荫调授密州诸城县尉,五转蒲州临晋县令。每之任,辄视神人之书,时日无差谬。后秩满,归阌乡别墅,因晨起,欲就中栉,忽有物坠于镜中,类蛇而有四足。孝叔惊仆于地,因不语,数日而卒。后逾月,其妻因阅其笥,得老父所留之书,犹余半轴。因叹曰:“神人之言,亦有诬矣。书尚未尽,而人已亡。”乃开视之,其后唯有空纸数幅,画一蛇盘镜中。(出《前定录》)【译文】袁孝叔是陈郡人,幼年丧父,对待母亲很孝顺远近闻名。他的母亲曾经得了一种病,神志恍惚,很多天也不好。孝叔忽然梦见一个老头对他说:“你母亲的病能治好。”孝叔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老头不告诉他,只对他说:“明天迎接我在石坛之上,我有药给你。”睡醒后,孝叔找遍了四周,在离家十里的地方,发现一座废道观,里面有座古石坛,真有个老头在石坛上。孝叔大喜,恭恭敬敬地将老头迎接回家。老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丸九灵丹,让孝叔的母亲用新汲的水送下,第二天孝叔母亲的病就好了。孝叔对老头非常感激,想要送钱物来答谢老头,老头全都不要。以后老头每个月来一次,然而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孝叔认为他能推算人的命运,常常想问他,但是一直没敢开口。一天老头来了后对孝叔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了,从此与你分别。”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卷书递给孝叔,说:“你的寿命和功名全写在里面,事情都是一定的,现在世上那些急于求成的人,注定是徒劳的。你收藏我这本书,小心不要事先翻看,每得到一次任命,便打开一页。不然,对你不利。”孝叔跪下接受赠书后,就和老头分手了。一次,孝叔得病卧床,似乎无法医治了,家里人问他如何安排后事?孝叔说:“我有神仙传授的一卷书,未曾开卷,何必着急问死后的事呢?”十多天以后病果然好了。后来,孝叔靠家族的影响,当上了密州诸城县尉,经过五次调动,做了蒲州临晋县令。每次接受新的任命,总是看一看神仙留下的书,书中所写的时日和实际毫无差错。后来任期满了,孝叔回归阌乡别墅居住。一天早晨起床,刚要梳头,忽然有一个东西掉到镜子上,像是一条蛇却有四只脚,孝叔受惊吓摔倒在地上。之后他便不会说话,没有几天就死了。过了一个月,孝叔的妻子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老头留下的书,似乎还有半卷没有翻看过。因此而感叹地说:“神仙说的话,也有不准的时候,书还没看完,而人就死了。”于是翻开书看,见到后半部只有几幅空纸,上面画着一条盘在镜子上的蛇。卷第一百五十三 定数八李公 李宗回 崔朴 李藩 韦执谊 袁滋 裴度 张辕 赵昌时李公唐贞元中,万年县捕贼官李公,春月与所知街西官亭子置鲙。一客偶至,淹然不去,气色甚傲。众问所能,曰:“某善知人食料。”李公曰:“且看今日鲙,坐中有人不得吃者否?”客微笑曰:“唯足下不得吃。”李公怒曰:“某为主人,故置此鲙,安有不得吃之理?此事若中,奉五千,若是妄语,当遭契阔。请坐中为证,因促吃。将就,有一人走马来云:“京兆尹召。”李公奔马去,适会有公事,李公惧晚,使报诸客但餐,恐鲙不可停。语庖人:“但留我两碟。”欲破术人之言。诸客甚讶。良久,走马来,诸人已餐毕,独所留鲙在焉。李公脱衫就座,执箸而骂。术士颜色不动,曰:“某所见不错,未知何故?”李公曰:“鲙见在此,尚敢大言。前约已定,安知某不能忽忽酬酢……”言未了,官亭子仰泥土壤,方数尺,堕落,食器粉碎,鲙并杂于粪埃。李公惊异,问厨者更有鲙否?曰:“尽矣。”乃厚谢术士,以钱五千与之。(出《逸史》)【译文】唐德宗贞元年间,万年县的捕贼官李公,在春天里准备和朋友在街西边的官亭子里喝酒吃鱼。偶然间来了一个人,停留在亭子里不走,并且神色很傲慢。大家问他有什么能耐?他说:“我能知道人们每天吃什么饭。”李公说:“你看今天的菜,座位中的人有吃不着的吗?”那人微笑着说:“唯独您吃不着。”李公生气地说:“我是主人,我安排的酒菜,哪有吃不着的道理!你如果说对了,送给你五千文钱。如果是胡说,当心报应,请大家作证人。”于是催促快做菜,刚刚要做好,在这时,忽然有人骑着马跑来说:“京兆尹召见。”李公只好上马快走,因为有公事,李公怕回来得晚,便告诉客人们现在就吃,否则菜就凉了。又告诉厨师,给他留两碟菜,以便破了那个人的预言,大家非常惊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公才骑马回来。大家已经吃完了,只剩下留下的两碟菜,李公脱去外衣坐下,拿起筷子就骂。可那个人不动声色,说:“我所说的不应该错,不知道什么原因?”李公说:“菜就在我面前,你还敢说大话。事先已经约定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惩罚你?”话没说完,亭子顶上抹的一大片泥土足有好几尺见方忽然掉下来,吃饭的器皿被砸得粉碎,剩下的两碟鱼已混杂在泥粪土中。李公很惊异,问厨师还有鱼吗?回答说:“没有了。”于是李公重谢那人,给了他五千文钱。李宗回李宗回者,有文词,应进士举,曾与一客自洛至关。客云:“吾能先知人饮馔,毫厘不失。”临正旦,一日将往华阴县。县令与李公旧知,先遣书报。李公谓客曰:“岁节人家皆有异馔,况县令与我旧知。看明日到,何物吃?”客抚掌曰:“大哥(“哥”疑是“奇”字)与公各饮一盏椒葱酒,食五般馄饨,不得饭吃。”李公亦未信。及到华阴县,县令传语,遣鞍马驮乘,店中安下,请二人就县。相见喜曰:“二贤冲寒,且速暖两大盏酒来,着椒葱。”良久台盘到,有一小奴与县令耳语。令曰:“总煮来。”谓二客曰:“某有一女子,年七八岁,常言何不令我勾当家事?某昨恼渠,遣检校作岁饭食。适来云,有五般馄饨,问煮那般?某云,总煮来。”逡巡,以大碗盛,二客食尽。忽有佐吏从外走云,“敕使到。”旧例合迎。县令惊,忙揖二客,鞭马而去,客遂出。欲就店终餐,其仆者已归,结束先发,已行数里。二人大笑,相与登途,竟不得饮吃。异哉,饮啄之分也。(出《逸史》)【译文】李宗回这个人很有文才,为了去考进士,他与另一个人一同从洛阳前往关中。这个人说:“我能预先知道人每天吃什么饮食,一点都不会差。”快到正月初一的一天,他们赶往华阴县。华阴县令和李宗回是老朋友,李宗回又事先捎去了书信。李宗回问同行的那个人:“过年的时候,人家都有好吃的,况且县令和我是老朋友,你看我们明天到了吃什么?”那人拍着手说:“大哥,你我各饮一杯椒葱酒,吃五种馄饨,但是吃不着饭。”李宗回不相信。到了华阴县,县令传话让他们先在店房中住下,然后到县衙去。见面后县令高兴地说:“两位路上寒冷,快热两大杯酒来,加胡椒和葱籽。”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这时有个仆人在县令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县令说:“一块煮上来。”然后对他俩说:“我有一个女儿,七八岁经常对我说‘为什么不让我做家里的事情?’昨天我被她缠得没办法,便叫她检校准备过年的食物。刚才仆人来告诉说有五种馅的馄饨,问煮哪一种,我告诉每样都煮一点送来。”不一会儿,用大碗将馄饨盛了上来,两个人很快吃光了。这时忽然有佐吏从外面进来,告诉说:“皇帝的使者到了。”按照惯例应该去迎接。县令急忙向二人拱一拱手,出门骑马而去。两人出了县衙,回到客店想再吃点饭,做饭的仆人已经回家去了。他俩结了帐就上路了,走了几里地后,两人大笑,一同行走,竟吃不着饭。奇怪的是吃喝的事,也是一定的。崔朴唐渭北节判崔朴,故荥阳太守祝之兄也。常会客夜宿,有言及宦途通塞,则曰:“崔琯及第后,五任不离释褐,令狐相七考河东廷评,六年太常博士。”尝自赋诗,嗟其蹇滞曰:“何日肩三署,终年尾百僚。其后出入清要,张宿遭遇,除谏议大夫,宣慰山东。宪宗面许,回日与相。至东洛都亭驿暴卒。崔元章在举场无成,为执权者所叹。主司要约,必与及第。入试日中风,不得一名如此。”朴因话家世曾经之事:朴父清,故平阳太守。建中初,任蓝田尉。时德宗初即位,用法严峻。是月,三日之内,大臣出贬者七,中途赐死者三,刘晏、黎干,皆是其数。户部侍郎杨炎贬道州司户参军,自朝受责,驰驿出城,不得归第。炎妻先病,至是炎虑耗达,妻闻惊,必至不起。其日,炎夕次蓝田,清方主邮务。炎才下马,屈崔少府相见。便曰:“某出城时,妻病绵缀。闻某得罪,事情可知。欲奉烦为申辞疾,请假一日,发一急脚附书,宽两处相忧,以侯其来耗,便当首路,可乎?”清许之,邮知事吕华进而言曰:“此故不可,敕命严迅。”清谓吕华:“杨侍郎迫切,不然,申府以阙马,可乎?”华久而对曰:“此即可矣。”清于是以闻于京府,又自出俸钱二十千,买细毡,令选毡舁,顾夫直诣炎宅,取炎夫人。夫人扶病登舁,仍戒其丁勤夜行。旦日达蓝田,时炎行李简约,妻亦病稍愈,便与炎偕往。炎执清之手,问第行,清对曰:“某第十八。”清又率俸钱数千,具商于已来山程之费。至韩公驿,执清之袂,令妻出见曰:“此崔十八,死生不相忘,无复多言矣。炎至商於洛源驿,马乏,驿仆王新送骡一头。又逢道州司仓参军李全方挽运入奏,全方辄倾囊以济炎行李。后二年秋,炎自江华除中书侍郎,入相,还至京兆界,问驿使:崔十八郎在否?驿吏答曰:在。炎喜甚。顷之,清迎谒于前。炎便止之曰:“崔十八郎,不合如此相待。今日生还,乃是子之恩也。”仍连镳而行,话湘楚气候。因曰,“足下之才,何适不可?老夫今日可以力致。柏台谏署,唯所选择。”清因逊让,无敢希侥幸意。炎又曰:“勿疑,但言之。”清曰:“小谏闲且贵,敢怀是望?”炎曰:“吾闻命矣,无虑参差。”及炎之发蓝田,谓清曰:“前言当一月有期。”炎居相位十日,追洛源驿王新为中书主事,仍奏授鄂州唐年县尉李全方监察御史,仍知商州洛源监。清之所约沉然。清罢职,特就炎第谒之。初见则甚喜。留坐久之,但饮数杯而已,并不及前事。逾旬,清又往焉。炎则已有怠色,清从此退居,不复措意。后二年,再贬崖州,至蓝田,喟然太息若负者。使人召清,清辞疾不往。乃自咎曰:“杨炎可以死矣,竟不还他崔清官。”(出《续定命录》)【译文】唐朝渭北节判崔朴,是原来的荥阳太守祝的哥哥。他曾经出去会客住在别处,与人谈话的时候涉及到做官的道路的通达或壅塞。崔朴说:“崔琯考中进士后,连续做了五任官。令狐相国七考河东廷评。六年太常博士。曾经自己给自己做了两句诗,感叹仕途的艰难说:‘何日肩三署,终年尾百僚。’意思是说,终年跟随在百官后面,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三署里的大官。到了最后他才进入达官显贵的行列。张宿的经历是,被任命为谏议大夫去安抚山东。宪宗当面许诺,回来后任命他为丞相。可是他走到东洛都亭驿站突然死了。崔无章在考场上失败。为掌权的官员们所惋惜。主考官同他在考试前约定,一定让他考中。结果考试当天患中风,就这样还是没有成名。”崔朴又讲了他们家经历的事情。崔朴父亲崔清,原来是平阳太守,建中初年,任蓝田县尉。当时德宗刚刚即位。用法极其严厉。那个月的三天之内,有七个大臣被降职调离,中途有三个大臣又被皇帝赐死。刘晏、黎干都在其中。户部侍郎杨炎被贬到道州做司户参军,从他在朝中受到责难,到骑马兼程而行,中间没让他回家看一下。杨炎的妻子先前就有病。杨炎考虑如果自己获罪被贬官的消息让妻子知道了,妻子的病情必然加重。当天晚上,杨炎到达蓝田,崔清正在这里主持驿站上的公务,杨炎下马请崔少府相见。杨炎对崔清说:“我出京城时,妻子病得很严重,如果知道我获罪,其后果不堪设想。想要麻烦您为我请一天病假,我好写一封信送去,以解除两处的忧虑,并等候妻子的消息,然后就出发,可以吗?”崔清同意了。邮知事吕华说:“此事一定不行,皇帝的命令要求快行。”崔清对吕华说:“杨侍郎事情紧急,要求迫切,向上报告,这里没有马匹行吗?”吕华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可以了。”于是崔清同京城通报了情况,又拿出自己的俸禄二十千文,买来细毛毡,命令人制造用毡子围起来的暖车。带人赶到杨炎家,去接杨炎的妻子。杨炎的妻子带病上车,清叫车夫连夜出发,第二天白天,到达蓝田,杨炎的行李非常简单,他妻子的病好一点,便同他一起上路。杨炎握着崔清的手问他排行老几,崔清回答说:“我排行十八。”崔清又资助杨炎俸禄钱数千文,全部算作补贴杨炎出京以来的费用。到了韩公驿站,杨炎扯着崔清的衣袖让妻子出来相见,说:“这就是崔十八郎,我们生死也不能忘了他,不需要多说了。”杨炎走到洛源驿站,马匹跑不动了,驿站的仆人王新送给他一头骡子。正巧还碰上了道州司仓参军李全方押运贡品去京城,李全方将身上带的钱,全都送给了杨炎,以帮助他添置行李用具。二年后的秋天,杨炎在江华被重新起用,任命为中书侍郎,当了丞相。他回到京城边界的驿站问驿使:“崔十八郎在吗?”驿使回答:“在。”杨炎非常高兴。不一会儿,崔清出来迎接拜见杨炎。杨炎制止他说:“崔十八郎,你不应该同我这样相处,我今天能活着回来,全是因为您的恩惠啊!”仍旧和他在马上并行。他们谈论湘楚一带的气候,杨炎却说:“您的才华,干什么不行?我现在可以极力推荐你,御史或是谏议大夫,随你选择。”崔清谦虚退让,没有想侥幸升官的意思。杨炎又说:“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崔清说:“当个小小的谏官很清闲且高贵,我胆敢抱这个希望吗?”杨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一定能满足你,不要顾虑会有什么差错。”等到杨炎从蓝田出发,又对崔清说:“我说的事,大约一个月就会有消息。”杨炎当丞相十天,提拔洛源驿站王新为中书主事,请示皇帝授予鄂州唐年县尉李全方为监察御史。仍然主官商州洛源监。只有与崔清所约定的事没有消息。崔清去职后,特意到杨炎家里去拜见他。杨炎第一次见到崔清很高兴,留他坐了很久,喝了几杯茶,却不提及推荐他的事。过了十几天,崔清又去他家,杨炎则已显露出冷淡的神色。崔清从此再也不去了,不再把杨炎的话放在心里,二年后,杨炎又被贬到崖州。路过蓝田的时候,叹息自己对不住崔清,叫人去请崔清,崔清托病不去。杨炎惭愧地自责说:“杨炎应该死了,竟没有偿给崔清一个官职。”李藩李相藩,尝寓东洛。年近三十,未有宦名。夫人即崔构(“构”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庶子之女。李公寄托崔氏,待之不甚厚。时中桥胡芦生者善卜,闻(“闻”字下原本有“女”字,据明抄本删)人声,即知贵贱。李公患脑疮,又欲挈家居扬州,甚愁闷。及与崔氏弟兄访胡芦生,芦生好饮酒,人诣之,必携一壶,故谓为胡芦生。李公与崔氏各携钱三百。生倚蒲团,已半酣。崔氏弟兄先至,胡芦不为之起,但伸手请坐。李公以疾后至,胡芦生曰:“有贵人来。”乃命侍者扫地,即毕,李公已到,未下驴,胡芦生笑迎执手曰:“郎君贵人也。”李公曰:“某贫且病,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何有贵哉?”芦生曰:“纱笼中人,岂畏迍厄。”李公请问纱笼之事,终不说。遂往扬州。居于参佐桥,使院中有一高员外,与藩往还甚熟。一旦来诣藩,既去,际晚又至,李公甚讶之。既相见,高曰:“朝来拜候,却归困甚。昼寝,梦有一人,召出城外,于荆棘中行,见旧使庄户,卒已十年,谓某曰,员外不合至此,为物所诱,且便须回,某送员外去。却引至城门。某谓之曰,汝安得在此。云,我为小吏,差与李三郎当直。某曰,何外李三郎?曰,住参佐桥之(明抄本、陈校之作“知”)员外。与李三郎往还,故此祗候。某曰,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纱笼中人。诘之不肯言。因曰,某饥,员外能与少酒饭钱财否?子城不敢入,某与城外置之。某谓曰,就是三郎宅中得否?曰,若如此,是杀某也。遂觉。已令于城外与置酒席,且奉报好消息。”李公微笑,数年,张建封仆射镇扬州,奏李公为巡官校书郎。会有新罗僧,能相人,且言张公不得为宰相。甚怀怏,因令于便院中,看郎宦有得为宰相者否?遍视良久:曰,并无。张公尤不乐。曰,莫有郎官未入院否?报云,李巡官未入。便令促召,逡巡至,僧降阶迎,谓张公曰,巡官是纱笼中人,仆射且不及。张公大喜,因问纱笼中之事。僧曰,宰相冥司必潜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余官即不得也。方悟胡芦生及高所说。李公竟为宰相也。信哉,人之贵贱分定矣。(出《逸史》)【译文】丞相李藩,曾经居住在东洛,三十岁的时候,还没当官。他的夫人是崔构的女儿,李藩寄住在岳丈崔家,受到冷淡的待遇。当时,中桥有个算命的叫胡芦生。只要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就能知道贵贱。李藩患脑疮,又想携带家眷搬到扬州去住,心情很不好,便和崔家的两兄弟去拜访胡芦生。胡芦生好喝酒,别人找他算命,必须拿一壶酒,所以被称做胡芦生。李藩和崔家兄弟各带了三百文钱。胡芦生靠在蒲团上,已经半醉。崔家兄弟先到了,胡芦生也不站起来,只打个手势,请他们坐下。李藩有病,走在后面。胡芦生说:“有贵人来。”于是叫仆人扫地。刚扫完地,李藩就到了。还没等他下驴,胡芦生就笑着拱手来迎接说:“您是贵人啊!”李藩说:“我很穷又有病,并且全家要搬到几千里之外去,有什么贵呢?”胡芦生说:“纱笼中人,怎么能怕挫折呢?”李藩请教他什么是纱笼?胡芦生一直不肯说明。李藩搬到扬州的参佐桥。节度使的官署里有一个高员外,与李藩来往密切。一天早上他来看望李藩,很快就走了。当天晚上又来了,李藩有点奇怪。高员外说:“早晨看望你回去后,觉得很困,就在白天睡了一觉。梦中一个人将我领到城外,在荆棘中行走。忽然看见了过去的佃户,这个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他对我说:“员外不应该来这里,是受了诱惑,应该马上回去,我送员外回去。”将我领到城门外。我对他说:“你怎么在这里。”他回答说:“我是衙役,被分配到李三郎处当差。”我说:“什么地方的李三郎?”他回答说:“住在参佐桥。我知道员外和李三郎来往密切,所以在这里等候。”我说:“三郎怎么能够这样?”他回答说:“因为是纱笼中人。”再问,他就不肯说了。他又对我说:“我饿了,员外能不能给我点酒菜钱财?你们的城里我不敢进,我就在城外等着。”我对他说:“就到李三郎家里取,行不行?”他说:“要是那样,就同杀我一样。”然后我就醒了,我已经派人去城外摆一桌酒席,并且来向你报告这个好消息。”李藩微笑着不说话。几年后,张建封被任命为仆射,镇守扬州。他请示朝廷聘任李藩为巡官校书郎。恰巧有个新罗和尚来到扬州,他很会看相。他说张建封不能当宰相,张建封听了很不高兴,便叫新罗和尚看一看官署里的官员有没有能当宰相的。和尚看了半天,说:“没有。”张建封更加不高兴了,说:“有没有官员没在院子里?”差官报告说:“李巡官没来。”张建封叫人去找,不一会儿李藩来了。和尚走下台阶去迎接,对张建封说:“李巡官是纱笼中的人,仆射您也赶不上他。”张建封非常高兴,便问什么是纱笼中人?和尚说:“如果是宰相,阴间必然派人以纱笼守护着,恐怕被异物所伤害,其余的官员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时才知道胡芦生所说的是指李藩能当宰相啊!不能不相信,人的贵贱是早由天定的。韦执谊韦执谊自相贬太子宾客,又贬崖州司马。执谊前为职方员外,所司呈诸州图。每至岭南州图,必速令将去,未尝省之。及为相,北壁有图。经数日,试往阅焉,乃崖州图矣。意甚恶之。至是,果贬崖州。二年死于海上。(出《感定录》)【译文】韦执谊从丞相被贬为太子宾客,又从太子宾客被贬为崖州司马。韦执谊从前是职方员外,手下的官员向他报送各州的地图,每当送上岭南州的地图时,都必然叫人赶紧拿走,一次也没有看过。等到他当了宰相,北墙上有张挂图,过了几天,他无意中走过去一看,正是崖州挂图,心中非常反感。最后,他果然被贬到崖州,两年后死在了海上。袁滋复州清溪山,焕丽无比。袁相公滋未达时,复郢间居止。因晴日,登临此山。行数里,幽小,渐奇险,阻绝无踪。有儒生以卖药为业,宇于山下。袁公与语,甚相狎,因留宿。袁公曰:“此处合有灵仙隐士。”儒生曰:“有道者五六人,每三两日即一来。不知居处。与其虽熟,即不肯细言。”袁公曰:“求修谒得否?”曰:“彼甚恶人,然颇好酒。足下但得美酒一榼,可相见也。”袁公辞归。后携酒再往,经数宿,五人果来。或鹿巾纱帽,杖藜草履,遥相与通寒温,大笑,乃临涧濯足,戏弄儒生。儒生为列席致酒,五人睹甚喜。曰:“何处得此物?且各三五盏。”儒生曰:“非某所能致,有客携来,愿谒先生。”乃引袁公出,历拜,五人相顾失色,悔饮其酒,并怒儒生曰:“不合以外人相扰。”儒生曰:“此人志诚可赏,且是道流。稍从容,亦何伤也?”意遂渐解。见袁众谦恭甚,及时与笑语,目袁生曰:“座。”袁公再拜就席。少顷酒酣,乃注视袁公,谓曰:“此人大似西华坐禅和尚。”良久云:“直是。”便屈指数,此僧亡来四十七年。问袁公之岁,正四十七。抚掌曰:“须求官职,福禄已至。”遂与袁公握手言别。前过洞,上山头,扪萝跳跃,翩翻如鸟飞去,逡巡不见。袁公果拜相,为西川节度使。(出《逸史》)【译文】复州有座青溪山,风景秀丽无比。丞相袁滋在没有发达当官时,在复州、郢州一带居住。因为天晴,便登上了青溪山。走了几里地以后,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险,慢慢地便找不到路径了。有个书生在这里以卖药为生,家就住在山脚下。袁滋与他交谈,非常投机,所以晚上就住在书生家里。袁滋说:“此处应该有隐士和神仙。”书生说:“有五六个道士,每隔三两天就来一次,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我与他们虽然很熟,可他们不肯详细介绍他们的情况。”袁滋说:“能不能让我拜见他们?”书生说:“他们非常厌恶俗人,但是很喜欢喝酒。您如果准备一坛美酒,就可以与他们见面。”袁滋告辞回家。后来带了酒又去,等了几天,五个道士果然来了。他们带着道巾,穿着草鞋,拿着藜杖,很远就互相打招呼,问冷暖,大声说笑,到山涧的溪水里洗脚,同书生开玩笑。书生为他们摆酒席,斟上酒。五个人见了非常高兴,问他:“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东西?”于是每个人喝了三五杯。书生说:“不是我所能敬献的,是有个客人拿来的,他要拜见先生。”于是将袁滋叫出来,与五个人一一见面。五个道士相顾失色,后悔喝了袁滋的酒,并且生气地对书生说:“不应该让外人来打扰!”书生说:“这个人心很诚,并且也信奉道教,稍稍大方热情一点,又有什么坏处。”五个道士不满的神色逐渐缓和,他们见袁滋对他们很谦虚恭敬,便不时同他说几句话,后来看着袁滋说:“坐吧!”袁滋拜谢后入座。一会儿,酒喝得高兴畅快,一个道士注视袁滋说:“此人很像西华坐禅和尚。”过了很久又说:“真是。”屈指计算说:“那和尚死了有四十七年了。”然后又问袁滋的年龄。回答说正是四十七岁,道士拍手大笑说:“你应该去求功名,福禄都已经降临了。”然后,他们与袁滋握手告别。一个个经过山洞,攀上山头,扯着藤萝跳跃,像飞鸟一样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后来,袁滋果然当了上丞相,并成为西川节度使。裴度故中书令晋国公裴度,自进士及第,博学宏词制策三科,官途二十余载。从事浙右,为河南掾。至宪宗朝,声闻隆赫,历官三署,拜御史中丞。上意推重,人情翕然。明年夏六月,东平帅李师道包藏不轨,畏朝廷忠臣,有贼杀宰辅意。密遣人由京师靖安东门禁街,候相国武元衡,仍暗中传声大呼云:“往驿坊,取中丞裴某头。”是时京师始重扬州毡帽。前一日,广陵师献公新样者一枚,公玩而服之。将朝,烛下既栉,及取其盖张焉。导马出坊之东门。贼奄至,唱杀甚厉。贼遂挥刀中帽,坠马。贼为公已丧元矣,掠地求其坠颇急。骖乘王义遽回鞚,以身蔽公。贼知公全,再以刀击义,断臂且死。度赖帽子顶厚,经刀处,微伤如线数寸,旬余如平常。及升台衮,讨淮西,立大勋,出入六朝,登庸授钺。门馆僚吏,云布四方。其始终遐永也如此。(出《续定命录》)【译文】已故中书令晋国公裴度,博学多才,文词出众,主持制定科举考试的题目和条例三次,自从考中进士开始,做官二十多年。任浙右从事,当河南的掾史,到宪宗即位后,声望显赫,换了三个官署以后,又当上了御史中丞。皇帝非常器重,人缘也很好。第二年夏天的六月,东平帅李师道暗中谋反,但他害怕朝廷里的忠臣,有杀害皇帝的辅政大臣阴谋,秘密派人在京城的靖安东门戒严,等候丞相武元衡,同时暗中派兵前往驿坊,大喊:“取中丞裴度的头!”当时京城正流行扬州的毡帽,前一天,广陵师送给裴度一顶新式样的毡帽,裴度戴在头上玩。今天准备入朝见皇帝,在灯下梳头后,又将毡帽取过来戴在头上,骑马出了驿坊的东门。这时李师道派来的贼兵杀了过来,喊杀声很响。一名贼将挥刀砍中了裴度的毡帽,裴度落马。贼将以为裴度已掉了脑袋,急忙趋马掠过来寻找裴度的头颅,跟随裴度的王义立刻回马以身体挡住裴度,贼将知道裴度没死,用刀砍王义,王义断臂几乎死去。裴度倚仗帽子顶部厚,被刀砍的地方,只伤了几寸长像一条线一样的口子,十几天就好了。等到他升任宰相,领兵征讨淮西,立了大功,成为六朝以来的名臣,被授予文武官职,学生、下属和同僚遍布全国各地,从始至终都一样。张辕吴郡张辕,自奉天尉将调集。时李庶人锜在浙西,兼榷管。辕与之有旧,将往谒。具求资粮,未至,梦一人将官诰至,云:“张辕可知袁州新喻县令。”辕梦中已曾为赤尉,不宜为此,固不肯受。其人曰:“两季之俸,支牒已行,不受何为?”遂委之而去。辕觉,甚恶之。及见锜,具言将选,告以乏困。锜留之数日,将辞去。锜因谓曰:“足下选限犹远,且能为一职乎?亦可资桂玉之费。”辕不敢让,因署毗陵郡盐铁场官。辕以职虽卑而利厚,遂受之。既至所职,及视其簿书所用印,乃袁州新喻废印也。辕以四月领务,九月而罢。两季之俸,皆如其言。(出《前定录》)【译文】吴郡的张辕,从奉天县尉的职位上将要调任新的职务,当时庶人李锜在浙西兼任管理专卖事物的榷管,张辕同他有老关系,想要去拜访他,以便求得他的资助,没等到李锜处,他梦见一个人,拿着任命官员的公文来找他,说:“张辕可以担任袁州新喻县令。”他在梦中曾当过赤尉,不适合当县令,所以不肯接受。来人说:“有两季的俸禄,支出俸禄的公文已经发出,你不接受想干什么?”硬是把公文塞给他就走了。张辕睡醒后非常不高兴,等到见到了李锜,告诉他自己将要调任新职,并说很穷困。李锜留他住了几天,他要走,李锜说:“您重新任命的期限还很远,能不能在这里担任一个职务,还可以补充柴米的费用。”张辕不敢推辞,代理的是毗陵郡盐铁场的官。张辕因为其职位虽低,但油水很厚,所以接受了。等到任职以后,看到所使用的帐簿文书所用的印鉴,竟是袁州新喻县作废的印鉴。张辕四月代理职务,九月结束。得到两个月的俸禄,正如梦中所说的一样。赵昌时元和十二年,宪宗平淮西。赵昌时为吴元济裨将,属张伯良。于青陵城与李诉九月二十七日战,项后中刀(“刀”原作“乃”,据明抄本改)堕马死。至夜四更,忽如睡觉。闻将家点阅兵姓名声,呼某乙,即闻唱唯应声。如是可点千余人。赵生专听之,将谓点名姓。及点竟,不闻呼之。俄而天明,赵生渐醒,乃强起,视左右死者,皆是夜来闻呼名字者也。乃知冥中点阅耳。赵生方知身不死。行归,月余疮愈。方知战死者亦有宿命耳。(出《博异志》)【译文】元和十二年,宪宗平定淮西,赵昌时为吴元济的副将。属于张伯良部。九月二十七日在青陵城与李诉的部队激战,赵昌时脖子后面中刀,掉下马昏死过去了。夜里四更天,他忽然觉得像睡觉刚醒一样,听到将军检阅部队点名的声音。叫某一个人,就听到这个人的应答声,就这样点了一千多人。赵昌时专门注意听什么时候点自己的名字,等到点完,没听着叫他。一会儿天亮了。赵昌时渐渐苏醒,尽力站起身来,见左右的死者,全是夜里听到点了名字的人,原来听到的是阴间点名。赵昌时才知道自己没死。回去一个多月,刀伤痊愈。这时候才明白,打仗死的人也是命中注定的。卷第一百五十四 定数九李顾言 元和二相 李源 郑权 樊阳源 吴少诚 陈彦博 陆宾虞 王璠 崔玄亮韦贯之李顾言唐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应进士举,甚有名称。岁暮,自京西客游回,诣南省,访知己郎官。适至,日已晚,省吏告郎官尽出。顾言竦辔而东,见省东南北街中,有一人挈小囊,以乌纱蒙首北去,徐吟诗曰:“放榜只应三月暮,登科又校一年迟。”又稍朗吟,若令顾言闻。顾言策马逼之,于省北有惊尘起,遂失其人所在。明年,京师自冬雨雪甚,畿内不稔,停举。贞元二十一年春,德宗皇帝晏驾,果三月下旬放进士榜。顾言元和元年及第。(出《续定命录》)【译文】唐朝有个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年考中进士,很有希望中榜。年末,李顾言从京城西面游玩回来后,又前往南省,看望一个做郎官的知己。到达南省,天色已晚,省署的差官告诉他郎官们都出去了。李顾言骑马向东走去。省署东南北街有一个人提着个小口袋,头戴乌纱帽,向北走去。一边走,一边缓慢地高声朗诵两句诗:发榜应在三月末,成名必然晚一年。稍停顿一下,又继续朗诵,似乎就是要让李顾言听到。李顾言驱马追了上去,这时省署北边扬起一片尘土,随后便失去了这个人的踪影。第二年,京城附近雨雪很大,庄稼歉收,朝廷暂时停止了科举考试。贞元二十一年春天,德宗皇帝死了。果然在三月下旬才公布了考中进士举子的名单,李顾言在元和元年中榜成为进士。元和二相元和中,宰相武元衡与李吉甫齐年,又同日为相。及出镇,又分领扬益。至吉甫再入,元衡亦还。吉甫前一年,以元衡生月卒。元衡以吉甫生月遇害,年五十八。先长安忽有童谣云:“打麦,麦打,三三三。既而旋其袖曰:“舞了也。解者曰:“以为打麦刈麦时也,麦打谓暗中突击也,三三三谓六月三日也,舞了谓元衡卒也。至元和六月,盗杀元衡,批其颅骨而去。元衡初从蜀归,荧惑犯上相星,云:“三相皆不利,始轻末重。月余,李绛以足疾免,明年十月,李吉甫暴卒,又一年,元衡遇害。(出《感定录》)【译文】元和年间,宰相武元衡和李吉甫同岁,又是同一天当的宰相。及出任镇守。又分领扬州和盖州。等到李吉甫回京城,武元衡也回来了。李吉甫在前一年武元衡出生的那个月份死亡,武元衡在第二年李吉甫出生的那个月份遇害,死时五十八岁。在这之前,长安有小孩念童谣说:“打麦,麦打,三三三。”然后旋转身体说:“舞完了!”有人解释说:“打麦就是割麦子的时候,‘麦打’是暗中袭击的意思,‘三三三’是说六月三日,‘舞完了’是说武元衡完了。”反贼刺杀武元衡,割下他的头颅而去。武元衡刚从蜀郡回来,火星侵犯相星。相士说:“对三个宰相都不利。开始的轻,后面的重。”一个月后,李绛因为患了脚病免了官,第二年十月李吉甫突然死了,又过了一年,武元衡遇害。李源李源,洛城北惠林寺住。以其父憕为禄山所害,誓不履人事,不婚,不役僮仆。暮春之际,荫树独处。有一少年,挟弹而至。源爱其风秀,与之驯狎。问其氏行,但曰武十三。甚依阿,不甚显扬。讯其所居,或东、或西、或南、或北不定。源叔父为福建观察使,源修觐礼,武生亦云,有事东去,同舟共载。行及宋之谷熟桥,携手登岸。武曰:“与子诀矣。”源惊讯之,即曰:“某非世人也。为国掌阴兵百有余年,凝结此形。今夕,托质于张氏为男子。十五得明经,后终邑令。”又云:“子之禄亦薄。年登八十,朝廷当以谏议大夫征。后二年当卒矣。我后七年,复与君相见。”言讫,抵村户,执手分袂。既而张氏举家惊喜,新妇诞一男。源累载放迹闽南。及还,省前事,复诣村户,见一童儿形貌类武者,乃呼曰:“武十三相识耶?”答曰:“李七健乎?”其后宪宗读国史,感叹李憕、卢奕之事,有荐源名,遂以谏议大夫征,不起。明年,源卒于惠林寺。张终于宣州广德县令。(出《独异志》)【译文】李源在洛城北边的惠林寺居住,因为父亲李憕被安禄山所杀害,发誓不求功名利禄,不结婚,不雇用奴仆。晚春的一天,他独自呆在树荫下面,看见一个少年,手拿弹弓跑来。李源喜欢少年的风流俊秀,便主动和少年交谈,问少年的姓名和排行。少年说自己姓武,排行第十三,性情随和,不显露张狂。李源又问他住在什么地方。少年回答说,或南、或北、或东、或西,没有固定的住处。李源的叔叔任福建观察使,李源准备去探望叔叔,武十三郎也说有事要往东去,和李源同乘一条船出发。走到宋谷熟桥,两个人一同上岸。武十三郎说:“我要和你分手了。”李源吃惊地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本是阴世间的人,已经为我们国家管理阴间军队一百多年了,所以修炼凝结成人形。今晚,托生到张家成为一个男孩,十五岁考中明经,以后当县令一直到死。”又说:“你的福分也不大,到八十岁的时候,朝廷将聘任你当谏议大夫,再过两年死去。我七年以后,还会与你相见。”说完,已到达村庄,两人握手分别。随后,姓张的人家全家非常高兴,媳妇生下一个男孩。李源经年在闽南访亲游玩。等到李源回来,想起武十三郎的事,又找到那个村庄。看到一个小孩的体形相貌很像武十三郎,便叫:“武十三郎还认识我吗?”那个小孩回答说:“李七身体还好吗?”后来宪宗阅读本朝的历史,感叹李憕和卢奕的功绩和遭遇。正好有人推荐李源,便决定任命李源作谏议大夫。李源有重病卧床不起,第三年死在惠林寺。武十三郎托生的那个姓张的男子死的时候是宣州广德县令。郑权初有日者,梦沧州衙门署榜,皆作权字。以告程执恭,遂奏请改名。未几,朝命郑权代之。时人深异其事。(出《广德神异录》)【译文】程之恭任沧州郡守时,有一天,一个人梦见沧州衙门张贴榜文,上面写的全是“权”字,把这件事告诉了程之恭,于是要求改名,没过几天,朝廷就任命郑权代替程之恭做沧州太守,当时人们都感到这件事非常奇怪。樊阳源唐山南节判殿中侍御史樊阳源,元和中,入奏。岐下诸公携乐,于岐郊漆方亭饯饮。从事中有监察陈庶、独孤乾礼皆在幕中六七年,各叹淹滞。阳源乃曰:“人之出处,无非命也。某初名源阳,及第年,有人言至西府与取事。某时闲居洛下。约八月间,至其年七月,有表兄任密县令,使人招某骤到密县。某不得已遂出去。永通门宿。夜梦见一高冢,上一著麻衣人,似欲乡饮之礼。顾视左右,又有四人。冢上其人,乃以手招阳源,阳源不乐去。次一人从阳源前而上,又一人蹑后而上,左右四人皆上,阳源意忽亦愿去,遂继陟之。比及五人,见冢上袖一文书,是河南府送举解,第六人有樊阳源。时无樊源阳矣。及觉,甚异之。不日到密县,便患痢疾。联绵一月,困惫甚。稍间,径归洛中,谓表兄曰:“两府取解,旧例先须申。某或恐西府不得,兄当与首送密宰矣。”曰:“不可处。”但令密县海送,固不在托。及到洛中,已九月半。洛中还往,乃劝不如东府取解。已与西府所期违(“违”明抄本作“连”)矣。阳源心初未决。忽见密县解申府,阳源作第六人,不得源阳。处士石洪曰:“阳源实胜源阳。”遂话梦于洪,洪曰:“此梦固往冢者丘也,岂非登冢为丘徒哉。于此大振,亦未可知。况县申名第,一如梦中,未必比府榜出,阳源依县申第六人。孟容怒,责试官,阳源以梦告。明年,权侍郎不及第。(出《续定命录》)【译文】唐山南节判殿中侍御史樊阳源在元和年间,有事要去京城向朝廷请示。官员们带着乐班子在城外的漆方亭设宴为他饯行。一起参加饯行宴会的有监察陈庶、独孤乾礼都已经在州署中干了六七年了,两个人感叹升官的艰难。阳源说:人能否当官,不过是命运罢了。我当初的名字叫源阳。考中进士那年,有人说应该到西府中找个事做,我当时住在洛下,已经八个月了。到那一年的七月,我表哥在密县当县令,他派人叫我立刻去密县,我不得已便赶往密县。一天住在永通门,夜里梦见一座很高的坟墓,坟墓上有一个穿麻衣的人,似乎是摆设酒馔请客,我看看左右还有四个。坟上那人用手招呼阳源上去,阳源不愿意上去。身旁一人从阳源前面往坟上走去,又有一个人也悄悄地跟了上去,旁边四个人都往上去。阳源忽然也愿意去了。于是跟在他的后面住上走。等到五个人登上坟头,见坟上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公文,是河南府报送推荐举子的名单,第六人是樊阳源,没有樊源阳。等到睡醒了,自己觉得很奇怪,不几天到了密县。到了密县后得了痢疾,一个月才好,感到非常疲劳虚弱,稍休息几天后,便要回洛中。对表哥说,两府录用官员,按照惯例要事先申请,我恐怕不能被录用在西府。兄当于首送密宰了。表哥回答说“这个办法不可取,但令密县海送。固不在托。等到送到洛中,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从洛中再往回传递消息,需要多长时间?所以我劝你不如到东府找事做,因为与去西府所需要的时间差得太多。’阳源当初下不了决心,忽然知道密县推荐名单已经报到府里,阳源是第六名,没有源阳的名字。处士石洪说“阳源这名字确实比源阳好’我便将那天晚上所做的梦告诉了他。他说“这梦中的坟墓就是土丘,那么登土丘就是登高啊!从此升官也说不定呢?”这一年,许孟容当川守,他开玩笑称阳源是“密县第六人”并说他已经吩咐试官,让他将你的名字提二三位。等到府里录用的名单贴出,阳源按照县里申报的顺序仍然是第六名。许孟容大怒。责问试官,阳源便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了他,第二年,在权侍郎的主考下考中进士。吴少诚吴少诚,贫贱时为官健,逃去,至上蔡,冻馁,求丐于侪辈。上蔡县猎师数人,于中山得鹿。本法获巨兽者,先取其腑脏祭山神,祭毕,猎人方欲聚食。忽闻空中有言曰:“待吴尚书。”众人惊骇,遂止。良久欲食,又闻曰:“尚书即到,何不且住。”逡巡,又一人是脚力,携小袱过,见猎者,揖而坐。问之姓吴,众皆惊。食毕,猎人起贺曰:“公即当贵,幸记某等姓名。”具述本末,少诚曰:“某辈军健儿,苟免擒获,效一卒之用则足矣,安有富贵之事?”大笑执别而去。后数年为节度使,兼工部尚书。使人求猎者,皆厚以钱帛赍之。(出《续定命录》)【译文】吴少诚在贫贱的时候被征去当兵,逃跑后去了上蔡,饥寒交迫只好求助于乞丐中的同类人。上蔡县有几个猎人在山中打了一头鹿,当地的风俗凡是打到大野兽,要将内脏下水祭山神。祭过山神后猎人们刚要吃鹿肉。突然听到天空中说:“等吴尚书!”众人害怕,便不敢吃了。过了很长时间,猎人们又要吃。又听到天空中说:“尚书马上就到,为什么不等?”一会儿,一个像是个做苦工的人,带着个小包袱路过这里,看到猎人,拱拱手坐下来。猎人们问他姓名,他说姓吴,众人都很吃惊。吃完鹿肉,猎人们起身祝贺他说:“您很快就要升官发财了,希望能记住我们的姓名。”然后向他讲述了刚才的事情。吴少诚说:“我是个逃兵,侥幸没有被抓回去。能够当一个吃官饷的兵丁就满足了,哪能有什么富贵之事。”大笑着同猎人们握手告别,过了几年,吴少诚果然成为节度使兼兵部尚书,他派人寻找当初请他吃鹿肉的猎人,送给每个人不少钱财。陈彦博陈彦博与谢楚同为大学广文生。彦博将取解,忽梦至都堂,见陈设甚盛,若行大礼然。庭中帏幄,饰以锦绣。中设一榻,陈列几案。上有尺牍,望之照耀如金字。彦博私问主事曰:“此何礼也?”答曰:“明年进士人名,将送上界官司阅视之所。”彦博惊喜,因求一见。其人引至案旁,有一紫衣,执象简。彦博见之,敛衽而退。紫衣曰:“公有名矣,可以视之。”遂前,见有三十二,彦博名在焉。从上二人皆姓李,而无谢楚。既悟独喜,不以告人。及与楚同策试,有自中书见名者,密以告楚,而不言彦博。彦博闻之,不食而泣。楚乃谕曰:“君之能岂后于我。设使一年未利,何若是乎?”彦博方言其梦。且曰:“若果无验,吾恐终无成矣。”大学诸生曰:“诚如说,事未可知。”明旦视榜,即果如梦中焉。彦博以元和五年崔枢侍郎及第,上二人李顾行、李仍叔。谢楚明年于尹躬下擢第。(出《前定录》)【译文】陈彦博和谢楚都是大学的广文生。陈彦博即将要考进士,忽然梦中来到一座大厅,厅内陈设庄严排场,好像要举行仪式的样子。大厅中央设有帐幕,上面装饰着彩绣,里面放着一张床,陈列着一张几案,几案上有一封书信,远远望去光芒闪耀,似乎写着金字。陈彦博暗中问主持人:“这是什么礼仪呀?”回答说:“明年进士的名单,将要送到上界官司去审阅的地方。”陈彦博又惊又喜,要求看一看名单,主持人领他走到几案旁。陈彦博看见有一个穿紫衣服的人,手里拿着象牙笏,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来,穿紫衣服的人说:“上面有您的名字,可以去看一看。”于是陈彦博上前观看,见上面有三十二人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排在自己上面的两个人都姓李,然而没有谢楚。明白自己能中榜以后心里非常高兴,对谁也没说。等到和谢楚一同考完试以后,有人在中书那里看见名单后回来告诉谢楚,但是没说有陈彦博。陈彦博知道后不吃饭,总是哭。谢楚开导他说:“您怎么会落在我的后面呢?假如今年没考中,也不必这个样子啊!”陈彦博这才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谢楚,还说:“如果没有应验,我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有成就了。”同学们说:“哪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事情还不知道结果呢。明天看榜,很可能你就考中了。”陈彦博元和五年考中进士主考是崔枢侍郎,排在他上面的两个人是李顾行、李仍叔。谢楚第二年在尹躬主考下中榜。陆宾虞陆宾虞举进士,在京师。常有一僧曰惟瑛者,善声色,兼知术数。宾虞与之往来。每言小事,无不必验。至宝历二年春,宾虞欲罢举归吴,告惟瑛以行计。瑛留止一宿。明旦,谓宾虞曰:“若来岁成名,不必归矣。但取京兆荐送,必在高等。”宾虞曰:“某曾三就京兆,未始得事。今岁之事,尤觉甚难。”瑛曰:“不然,君之成名,不以京兆荐送,他处不可也。至七月六日,若食水族,则殊等与及第必矣。”宾虞乃书于晋昌里之牖,日省之。数月后,因于靖恭北门,候一郎官。适遇朝客,遂回憩于从孙闻礼之舍。既入,闻礼喜迎曰:“向有人惠双鲤鱼,方欲候翁而烹之。”宾虞素嗜鱼,便令做羹,至者辄尽。后日因视牖间所书字,则七月六日也。遽命驾诣惟瑛,且绐之曰:“将游蒲关,故以访别。”瑛笑曰:“水族已食矣,游蒲关何为?”宾虞深信之,因取荐京兆府,果得殊等。明年入省试毕,又访惟瑛。瑛曰:“君已登第,名籍不甚高,当在十五人之外。状元姓李,名合曳脚。”时有广文生朱俅者,时议当及第。监司所送之名未登料。宾虞因问其非姓朱乎?瑛曰:“三十三人无姓朱者。”时正月二十四日,宾虞言于从弟(原本无“弟”字,据明抄本补)符,符与石贺书(“书”原作“聿”,据明抄本改)壁。后月余放榜,状头李憕,宾虞名在十六,即三十人也。惟瑛又谓宾虞曰:“君成名后,当食禄于吴越之分,有一事甚速疾。”宾虞后从事于越,半年而暴终。(出《前定录》)【译文】陆宾虞考进士来到京城。有一个叫惟瑛的和尚精通音律还会相面和算卦,陆宾虞与他交往,他所说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到宝历第二年春天,陆宾虞想要不参加考试回归吴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惟瑛,惟瑛留陆宾虞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对陆宾虞说:“如果明年能够考中成名,就不必回去了。只要请京兆府推荐,必然高中。”陆宾虞说:“我曾经三次请求京兆府,全都不行。今年这件事,尤其觉得难办。”惟瑛说:“不然,您要成名,必须经京兆府推荐,别的路走不通。到七月六日,你如果能吃到鱼虾之类的水产,就一定能考中成名。”陆宾虞便把这件事写在他所住的晋昌里的窗子上,每天看一看。几个月以后,陆宾虞在靖恭北门等候一名官员,适遇朝客。于是便到自己侄孙闻礼家休息。闻礼高兴地迎出来说:“头两天有人送来两条鲤鱼,正要等着您来做着吃呢。”陆宾虞历来喜欢吃鱼,便叫做成鱼羹,大家把鱼吃光了。回去后陆宾虞看见窗子上写的字,想到正是七月六日。立即命令驾车去见惟瑛,见面后他哄骗惟瑛说:“我将要去蒲关走走,所以前来告别。”惟瑛笑着说:“水产已经吃完了,还去蒲关干什么?”这下陆宾虞对惟瑛信服了。因而请了京兆府推荐,所以有了把握。第二年,参加尚书省主持的考试结束。陆宾虞又去拜访惟瑛。惟瑛说:“你已经中榜,但名次不算太好,应当在十五名之后,状元姓李,名叫合曳脚。当时还有个姓朱的,都说他能中榜,但监司所初选的名单没有他。陆宾虞问中榜者有没有姓朱的。惟瑛说:“三十三个人里没有姓朱的。”这天正是正月二十四日,陆宾虞将好消息告诉堂弟符,符与石贺书壁。一个多月后发榜,状元叫李憕,陆宾虞排在第十六名,一共三十名,惟瑛对陆宾虞说:“你考中成名以后,将在吴越一带,还有一点就是很快得一场急病。”陆宾虞后做官在越地,就是今天浙江绍兴一带做官,半年后突然死亡。王璠 王璠以元和五年登科,梦为河南尹,平旦视事,有二客来谒,一衣紫而东坐,一衣绯而西坐。绯者谓紫者曰:“仑邦如何处置?”曰:“已决二十,递出界讫。”觉,乃书于告牒之后别纸上。后二十年,果除河南尹。既上,洛阳令与分司郎官皆故人,从容宴语。郎官谓令曰:“仑邦如何处置?”令曰:“已决二十,递出界。”璠闻之,遽起还内,良久不出。二客甚讶曰:“吾等向者对答率易,王尹得非怒耶?”顷之,璠持告牒所记,出示二客。徐征其人,乃郎官家奴,窃财而遁,擒获送县,县为断之如此。(出《续定命录》)【译文】王璠在元和五年考中进士,做梦当了河南尹。白天处理政务,有两个客人来访,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坐在东面,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坐在西面。穿红衣服的问穿紫衣服的说:“仑邦为何处置?”穿紫衣服的回答说:“已经打了二十大板,赶出洛阳地界。”睡醒后,王璠将梦到的事情,记录在记公事的记录簿后面。二十年以后,他果然当上了河南府尹。上任之后,洛阳县令和分司郎官都是以前的朋友,在酒席上大家说话都很随便。郎官问县令:“仑邦如何处理?”县令回答:“打了二十大板,赶出洛阳界。”王璠听了,立即走进里面,半天没有出来。两个客人惊讶地说:“我们两人刚才说话太随便了,王府尹也许不高兴了。”一会儿,王璠拿着公务记录簿出来,将当年的记录给二人看。原来刚才所说的人,是郎官家的家奴,因为偷了郎官家的东西逃跑,被抓住后送到县衙,县令作出如此判决。崔玄亮元和十一年,监察御史段文昌,与崔植同前入台。先是御史崔玄亮,察院之长。每以二监察后至,不由科名,接待间多所脱略。段与崔深衔之。元和十五年春,穆宗皇帝龙飞,命二公入相。段自翰长中书舍人拜,植自御史中丞拜。同在中书。时玄亮罢密州刺史,谒宰相。二相相顾,掏玄亮名曰:“此人不久往他役,而有心求官。”时门下侍郎萧俯亦在长安,因问二相。二相具以事对。萧相曰:“若如此,且令此汉闲三五年可矣。”不数日,宣州奏歙州刺史阙。其日印在段相宅,便除歙州刺史。明日,段入朝,都忘前事,到中书大怒,责吏房主事阳述云:“威权在君,更须致宰相。必是此贼纳贿除官,若不是人吏取钱,崔玄亮何由得歙州刺史?”述惶怖谢罪云:“文书都不到本房,昨日是相公手书拟名进黄。”及检勘,翻省述忘,实是自书。植欲改拟覆奏。段曰:“安知不是天与假吾手耳。”遂放敕下。(出《续定命录》)【译文】元和十一年,监察御史段文昌和崔植同时进入御史台。先前御史崔玄亮是监察院的长官。看到崔和段是后来的,不是科举出身,接待时神色轻慢,段文昌和崔植非常反感。元和十五年春天,穆宗皇帝即位。任命两人为宰相。段文昌从翰长中书舍人提升,崔植从御史中丞提升。同入中书省。这时崔玄亮被解除了密州刺史职务,来京城拜见宰相。两位宰相互看看,指着崔玄亮的名字说:“这个人不久还将把他支得远远的,还想来求当京官。”当时两位宰相的学生侍郎萧俯也在长安,问两位宰相。两位宰相将看法说了。萧俯说:“既然这样,就让他闲个三年五载。”不几天,宣州报告歙州刺史出缺。当天相印在段文昌的家里,段文昌便随手任命了崔玄亮为歙州刺史。第二天,段文昌上朝,将昨天的事全忘了。回到中书省大发雷霆,责问吏房主事阳述说:“你这样有权威,还需要宰相干什么?必然是这个贼子给你行贿才被任命,要不是人事官员收了钱,崔玄亮怎么当上了歙州刺史?”阳述胆战心惊地检讨说:“公文本来都不传到本房,昨天是宰相亲笔写的推荐公文报送给皇帝的。”等到段文昌检查核对,才忽然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写的批文。崔植想要改变人选重新请示皇帝,段文昌说:“怎么知道不是上天假借我的手呢?”就把任命发下去了。韦贯之武元衡与韦贯之,同年及第。武拜门下侍郎,韦罢长安尉,赴选,元衡以为万年丞。过堂日,元衡谢曰:“某与先辈同年及第,元衡遭逢,滥居此地。使先辈未离尘土,元衡之罪也。”贯之呜咽流涕而退。后数月,除补阙。是年,元衡帅西川。三年后入相。与贯之同日宣制。(出《续定命录》)【译文】武元衡和韦贯之同一年考中进士,武元衡被任命为门下侍郎,韦贯之被免除长安尉,等等重新任命,武元衡任命韦贯之为万年丞。在官员们互通姓名拜见丞相的日子里,武元衡对韦贯之说:“我与前辈同年考中进士,元衡多遭受苦难,滥竽充数做了官,使先辈仍然没有职务,这都是元衡的罪过呀!”韦贯之痛哭着退了出去。几个月以后韦贯之补缺得到了任命。当年,武元衡统帅镇守西川,三年后入朝当了宰相,与韦贯之同一天到任。卷第一百五十五 定数十卫次公 李固言 杨收 郑朗 段文昌 崔从 郭八郎 张宣 韩皋卫次公唐吏部侍郎卫次公,早负耿介清直之誉。宪宗皇帝将欲相之久矣。忽夜召翰林学士王涯草麻,内两句褒美云:“鸡树之徒老风烟,凤池之空淹岁月。”诘旦,将宣麻。案出,忽有飘风坠地,左右收之未竟,上意中辍,令中使止其事。仍云,麻已出,即放下,未出即止。由此遂不拜。终于淮南节度。(出《续定命录》)【译文】唐朝吏部侍郎卫次公,早就有耿直清廉的好声誉,宪宗皇帝很久就想任命他为宰相。一天晚上忽然召来翰林学士起草任命卫次公为宰相的诏书,其中有两句褒奖的话是:鸡树之徒老风烟,凤池之空淹岁月。”第二天早上,刚要宣布诏书,打开的案卷忽然被风吹到了地上,左右的人想接但没有接住。于是皇帝改变了主意,命令太监停止办理这件事,并且说:“如果诏书已经发下去了,就继续办理执行,如果还没有发出,就停止办理。”由于这个原因,一直没有任命卫次公为宰相,卫次公死的时候官职是淮南节度使。李固言相国李固言,元和六年,下第游蜀。遇一姥,言“郎君明年美蓉镜下及第,后二纪拜相,当镇蜀土,某此不复见郎君出将之荣也,愿以季女为托。”明年,果状头及第。诗赋有人镜芙蓉之目。后二十年,李公登庸。其姥来谒,李公忘之。姥通曰:“蜀民老姥,尝嘱李氏者。”李公省前事,具公服谢之,延入中堂。见其女。坐定又曰:“出将入相定矣。”李公为设盛馔,不食。唯饮酒数杯,便请别。李固留不得,但言乞庇我女。因赠金皂襦帼,并不受,唯取其妻牙梳一枚,题字记之。李公从至门,不复见。及李公镇蜀日,卢氏外孙子,九龄不语,忽弄笔砚。李戏曰:“尔竟不语,何用笔砚为?”忽曰:“但庇成都老姥爱女,何愁笔砚无用耶?”李公惊悟,即遣使分访之。有巫董氏者,事金天神,即姥之女。言能语此儿,请祈华岳三郎。李公如巫所说,是儿忽能言。因是蜀人敬(“人敬”二字原本无,据《酉阳杂俎续》二补)董如神,祈无不应。富积数百金,怙势用事,莫敢言者。洎相国崔郸来镇蜀,遽毁其庙,投土偶于江,仍判事金天王董氏杖背,递出西界。寻在贝州,李公婿卢生舍于家,其灵歇矣。(出《酉阳杂俎》)【译文】丞相李固言在元和六年的时候,科举考试未中去蜀郡,遇到一个老妇对她说:“郎君明年芙蓉镜下及第,二十二年后当宰相,并且将镇守蜀郡,我这次看不到你当官的荣耀了,我想将女儿托付给你照顾。”第二年,李固言果然考中头名状元。诗赋有人镜芙蓉之目。二十年后,李固言受到皇帝的重用。当年的老妇来拜访他,李固言将她忘记了。老妇提醒他说:“蜀郡老妇,曾经嘱托过李大人的。”李固言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穿着官服拜谢了老妇,将她请到大厅里,见了她的女儿,坐下后老妇又说:“当将军做宰相是一定的了。”李固言为她摆设了丰盛的酒宴,但她不吃,只喝了几杯酒,便要告辞。李固言留不住她,她只是说:“一定要照顾我女儿。”李固言送给她金银衣物,她不要,只是拿了李固言妻子的一枚象牙梳子,要求李固言题字留作纪念。李固言将她送到大门口,她便走得不见了。等到李固言去镇守蜀郡,李固言的女儿嫁给了卢家所生的外孙子,九岁了还不会说话。一天他忽然摆弄毛笔和砚台玩,李固言逗他说:“你还不会说话,拿笔砚有什么用?”这小孩忽然说:“只要照顾成都老妇的宝贝女儿,还愁什么笔墨砚台无用。”李固言忽然想起从前的事,随即派人分头寻找老妇的女儿。有个姓董的女巫,自称是金天神下凡,就是老妇的女儿。她说:“要叫小孩说话,应祈求华岳三郎。”李固言按女巫所说的去做,小孩从此能说话了。从这以后蜀郡人敬畏姓董的女巫如敬天神,祈求她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她富足得积存了几百两黄金,仗势欺人,没有人敢于说话反对。等到丞相崔郸来镇守蜀郡,立即拆毁了金天王的庙,将泥像扔到江里,并且将自称是金天王下凡姓董的女巫打了一顿棍子,押送出蜀郡地界。她来到贝州,被李固言的女婿卢生收留在家中,她的道行神灵全都没有了。又 李固言李固言初未第时,过洛。有胡芦先生者,知神灵间事,曾诣而问命。先生曰:“纱笼中人,勿复相问。”及在长安,寓归德里。人言圣寿寺中有僧,善术数。乃往诣之,僧又谓曰:“子纱笼中人。”是岁元和七年,许孟容以兵部侍郎知举。固言访中表间人在场屋之近事者,问以求知游谒之所(未详姓氏)。斯人且以固言文章,甚有声称,必取甲科。因绐之曰:“吾子须首谒主文,仍要求见。”固言不知其误之,则以所业径谒孟容。孟容见其著述甚丽,乃密令从者延之,谓曰:“举人不合相见,必有嫉才者。”使诘之,固言遂以实对。孟容许第固言于榜首,而落其教者姓名。乃遣秘焉。既第,再谒圣寿寺,问纱笼中之事。僧曰:“吾常于阴府往来,有为相者,皆以形貌,用碧纱笼于庑下。故所以知。”固言竟出入将相,皆验焉。(出《蒲录记传》)【译文】李固言当初科举考试未中榜时,经过洛阳,有个叫胡芦先生的人。知道鬼神之间的事,曾经找这个人算过命。先生说:“纱笼中人,不用相问。”等到回到长安,住在归德里,有人说圣寿寺中有个和尚,善于算命,便去请教。和尚说:“你是纱笼中人。”当年,也就是元和七年,许孟容以兵部尚书的身份主持科举考试。李固言找到表亲中在科场做事的人询问,考试前应做什么准备。这个人知道李固言的文章非常有声誉,必然能考中进士。便哄骗他说:“你应该首先去拜见主考官。”李固言不知道这个人是欺骗他,便拿自己所写的文章去拜见请教许孟容。许孟容见他所写的文章很漂亮,便秘密派人召见他,并对他说:“举子考试之前,是不能和主考官见面的,一定是有嫉妒人才的人唆使。”便盘问他。李固言将实情告诉了他。许孟容许诺,让李固言考中第一名,并把教唆他的人的名字勾掉。李固言考中以后,又去圣寿寺找和尚请教什么是纱笼中人。和尚说:“我常常在阴间冥府来往,看见凡是能当宰相的人,冥府都以他的身体和形状,用碧纱笼罩着,所以知道。后来李固言果然出将入相全都应验了。又 李固言元和初,进士李固言就举。忽梦去看榜,见李固言第二人上第。及放榜,自是顾言,亦第二人。固言其年又落。至七年,许孟容下状头登第。(出《感定录》)【译文】元和初年,进士李固言参加科举考试,梦见去看榜,见李固言是第二名考中进士。等到真正发榜,却是李顾言中榜,并且也是第二名。这一年李固言又没考中。直到元和第七年,李固言才在许孟容主持的科举考试中考中了头名状元。杨收唐国相杨收,江州人。祖为本州都押衙,父维直,兰溪县主簿,生四子:发、嘏、收、严,皆登进士第。收即大拜。发已下皆至丞郎。发以春为义,其房子以柷以乘为名;嘏以夏为义,其房子以照为名;收以秋为义,其房子以巨、鏻、鉴为名;严以冬为义,其房子以注、涉、洞为名。尽有文学,登高第,号曰修行杨家。与静恭诸杨,比于华盛。收少年,于庐山修业。一日,寻幽至深隐之地,遇一道者谓曰:“子若学道,即有仙分;若必作官,位至三公,终焉有祸。能从我学道乎?”收持疑,坚进取之心,忽其道人之语。他日虽登廊庙,竟罹南荒之殛。(出《北梦琐言》)【译文】唐朝宰相杨收是江州人,祖父是江州府的都押衙。父亲叫杨维直,生了四个儿子,名字分别叫杨发、杨嘏、杨收、杨严,全都考中进士。杨收还做了大官,杨发和另两个弟弟都做到丞郎以上的官职。杨发名字的意义是代表春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鏻和乘。杨嘏名字的意义是夏天,他儿子的名字叫照。杨收名字的意义是秋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巨、鏻、鉴。杨严名字的意义是冬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注、涉、洞。全都很有文才,有功名,被称作“修行杨家”。与静恭等几家姓杨的都是繁华举盛的家族。杨收在少年的时候,在庐山读书。一天他观赏风景来到一个游人走不到的隐蔽之处,遇到一个道士对他说:“你如果学道,就有成仙的缘分,如果一定要当官,能够做到最大的官,但是最终有祸。能跟我学道吗?”杨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定了进取做官的决心。他忽视了道人的话,后来虽然当了宰相,但是最后遭罪死在南荒。郑朗长庆中,青龙寺僧善知人之术。知名之士,靡不造焉。进士郑朗特谒,了不与语。及放榜,朗首登第焉。朗未之信也。累日,内索重试,朗果落。后却谒青龙僧,怡然相接,礼过前时。朗诘之:僧曰:“前时以朗君无名,若中第,却不嘉。自此位极人臣。”其后果历台铉。(出《感定录》)【译文】唐穆宗长庆年间,青龙寺的和尚精通预测人命运的法术,有名的人物没有不去拜访的。进士郑朗特意去拜会,和尚不同他说话。等到发榜,郑朗名列第一。郑朗不太相信,过了几天,朝廷组织复试,郑果然没有考中。郑朗又去拜见青龙寺和尚,和尚热情接待,远远超过上次。郑朗询问原因,和尚说:“上一次,您没有名气,如果真的中了榜,反而不好。从此以后你可以当到最大的官。”后来果然成为支撑国家社稷的辅政大臣。段文昌故西川节帅段文昌,字景初。父锷,为支江宰,后任江陵令。文昌少好蜀文。长自渚宫,困于尘土,客游成都,谒韦南康皋。皋与奏释褐。道不甚行,每以事业自负。与游皆高士之名(原本“名”在“士”上,据明抄本改。疑当作“高名之士”)。遂去南康之府。金吾将军裴邠之镇梁川,辟为从事,转假廷评。裴公府罢,因抵兴元之西四十里,有驿曰鹄鸣,滨汉江,前倚巴山。有清僧依其隈,不知何许人也,常嘿其词。忽复一言,未尝不中。公有府游,闻清僧之异,径诣清公求宿,愿知前去之事。自夕达旦,曾无词。忽问蜀中闻极盛旌旆而至者谁?公曰:“岂非高崇文乎?”对曰:“非也,更言之。”公曰:“代崇文者,武黄门也。”清曰:“十九郎不日即为此人,更盛更盛。”公寻征之,便曰:“害风妄语,阿师不知。”因大笑而已。由是颇亦自负。户部员外韦处厚,出开州刺史。段公时任都官员外,判盐铁案。公送出都门,处厚素深于释氏,洎到鹄鸣,失访之,清喜而迎处厚。处厚因问还期,曰:“一年半岁,一年半岁。”又问终止何官?对曰:“宰相,须江边得。”又问终止何处?僧遂不答。又问段十九郎何如?答曰:“已说矣,近也近也。”及处厚之归朝,正三岁,重言一年半岁之验。长庆初,段公自相位节制西川,果符清师之言。处厚唯不喻江边得宰相,广求智者解焉。或有旁征义者,谓处厚必除淅西夏口,从是而入拜相。及文宗皇帝践诈自江邸,首命处厚为相。至是方验。与邹平公同发帅修清公塔,因刻石记其事焉。又赵宗儒节制兴元日,问其移动。遂命纸作两句诗云:“梨花初发杏花初,甸邑南来庆有余。”宗儒遂考之。清公但云:“害风阿师取次语。”明年二月,除检校右(“右”字原本作“太后”,按《唐书》一百五十八“郑余庆传”。元和九年拜检校右仆射兼兴元尹)仆射。郑余庆代其位。(出《定命录》)【译文】原来的西川节度使段文昌,字景初,他父亲叫段锷,是支江县宰,后来任江陵县令。段文昌少年时喜爱蜀地文化,他出生在湖北江陵,生活在平民百姓之中。后来去成都,拜见韦南的康皋,皋为他谋求官职,没有成功。他很为自己的才学而自负,交往的都是有才学的名士。后来他又去了南康府,金吾将军裴邠之镇守梁川,聘任他为从事,推荐他参加朝廷对人才的审查录用。裴邠之调离后,他到兴元以西四十里,有个驿站叫鹄鸣,这里前面是汉江,后面是巴山。有个叫清的和尚在山上修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常常感叹一声,忽然说出一句预言,没有不应验的。段文昌在官府里时,就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声,便到他这里住宿,想请教以后的事情,他们从晚上谈到早晨,清忽然问段文昌说:“蜀中旌旗招展,隆重而来的人是谁?”段文昌说:“那是高崇文吧!”清说:“不是,你再说一个。”段文昌说:“代替高崇文的是武黄门。”清说:“十九郎你过不了几天就和此人一样,比他更为显赫。”段文昌询问原因,清却说:“疯颠胡说罢了。”于是两个人大笑,从此段文昌非常自负。户部官员韦处厚出任开州刺史,这时段文昌任都官员外,在审理私贩盐铁的案件,特意将韦处厚送出官署大门。韦处厚精通佛学,来到鹄鸣请教和尚清,清高兴地迎接韦处厚。韦处厚问自己回来的时间,清回答说:“一年半载,一年半载。”韦处厚又问自己最后能当什么官?清说:“宰相,必须在江边得到。”韦处厚又问自己死在什么地方?和尚不回答。韦处厚问段十九郎段文昌以后怎么样。清回答说:“已经同他说过了,快了,快了!”等到韦处厚调回来,正好三年时间,应验了清的一年半载加一年半载的说法。长庆初年,段文昌以宰相的身份镇守西川,果然符合清的说法。韦处厚就是弄不明白在江边得到宰相这句话的意思,从而到处请人解释,有人说韦处厚必定是先在浙西夏口任职,从这儿入朝做宰相。等到文宗皇帝在江邸即位,第一个任命的就是韦处厚为宰相,到这时清的话才完全得到验证,韦处厚与邹平共同修建清公塔,并刻石记录了上述事情。还就是赵宗儒管理兴元的时候,曾向清公谒问他今后的动向,清公在纸上写了两句诗:“梨花初发杏花初,旬邑南来庆有余。”赵儒宗问这诗句的含义,清公还是说“疯颠和尚胡说。”第二年二月,赵宗儒任检校右仆射,郑余庆代移他管理兴元。崔从宝历二年,崔从镇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申浙右试竞渡船十艘,其三船平没于金山下,一百五十人俱溺死。从见申纸叹愤。时军司马皇甫曙入启事,与从同异之。座有宋生归儒者语曰:“彼之祸不及怪也。此亦有之,人数相类,但其死不同耳。”浃日,有大宴,陈于广场,百戏俱呈。俄暴风雨,庭前戏者并马数百匹,系在庑下。迅雷一震,马皆惊奔,大庑数十间平塌,凡居其下者俱压死。公令较其数,与浙右无一人差焉。(出《独异志》)【译文】宝历二年,崔从镇守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报告浙右正在竞渡的十艘船中有三艘沉没在金山脚上的大江里,船上的一百五十人全都淹死。崔从看到这件事的报告后既感叹又悲愤。这时军司马皇甫儒进来禀报,大家对这件事都感到很惊奇。在座的有个宋生叫归儒的说:“那里的灾祸不算奇怪,这里也有灾祸,死的人数相同,只是死亡的原因不同罢了!”十天以后,在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宴会,并且上演各种戏剧,忽然下了一场暴风雨,人和数百匹马都挤在旁边的大屋里面。雷声一响,马匹全都受惊狂奔起来,撞倒了数十间房子,凡是大屋下的人都压死了。崔从叫人清点死亡人数,竟与浙右死亡的人数一样,一个人都不差。郭八郎河中少尹郑复礼始应进士举,十上不第,困厄且甚。千福寺僧弘道者,人言昼闭关以寐,夕则视事于阴府。十祈叩者,八九拒之。复礼方蹇踬愤惋,乃择日斋沐候焉。道颇温容之,且曰:“某未尝妄泄于人。今茂才抱积薪之叹且久,不能忍耳。勉旃进取,终成美名。然其事类异,不可言也。”郑拜请其期,道曰:“唯君期,须四事相就,然后遂志。四缺其一,则复负冤。如是者骨肉相继三榜。三榜之前,犹梯天之难。三榜之后,则反掌之易也。”郑愕视不可喻,则又拜请四事之目。道持疑良久,则曰:“慎勿言于人,君之成名,其事有四,亦可以为异矣。其一,须国家改亢元第二年;其二,须是礼部侍郎再知贡举;其三,须是第二人姓张;其四,同年须有郭八郎。四者阙一,则功亏一篑矣。如是者贤弟、侄三榜,率须依此。”郑虽大疑其说。郁郁不乐,以为无复望也,敬谢而退。长庆二年,人有导其名姓于主文者,郑以且非再知贡举,意甚疑之,果不中第。直至改元宝历二年,新昌杨公再司文柄,乃私喜其事,未敢泄言。来春果登第。第二人姓张,名知实,同年郭八郎,名言杨。郑奇叹且久,因纪于小书之抄。私自谓曰,道言三榜率须如此,一之已异,其可至于再乎?至于三乎?次至故尚书右丞韩(韩明抄本作讳)宪应举。大和二年,颇有籍甚之誉。以主文非再知举,试日果有期周之恤。尔后应(原本作应后。据阙史改)大和九年举,败于垂成。直至改元开成二年,高锴再司文柄,右辖私异事,明年果登上第。二人姓张,名棠;同年郭八郎,名植。因又附于小书之末。三榜虽欠其一,两榜且无小差。闺门之内,私相谓曰:“岂其然乎?”时僧弘道已不知所往矣。次至故驸马都尉颢应举,时誉转洽。至改元会昌之二年,礼部柳侍郎璟再司文柄,都尉以状头及第。第二人姓张,名潜;同年郭八郎,名京。弘道所说无差焉。(出《野史》)【译文】河中少尹郑复礼在刚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十次都没有考中,陷入艰难窘迫的境地。千福寺有个叫弘道的和尚,人们说他白天关门睡觉,晚上去阴间办事。十个人找他算命,有八九个被他拒绝。郑复礼正在悲伤发愁的时候,便选择了一个吉日,吃斋沐浴去千福寺等候向弘道和尚请教。弘道的态度很温和,并且对他说:“我从来没有将天机泄漏给别人,今天你怀着屡试不中的沮丧心情来找我,我于心不忍,你只要继续努力,就一定能考中成名。但是你的事情很特殊,不能随便说啊!”郑复礼问自己考中成名的时间,弘道说:“考中的日期,必须有四件事作为条件,然后才可以实现你的心愿。四件事,缺少一件也不行。像这样,你们骨肉至亲相继考中三榜。三榜之前,要想中榜难如登天,三榜之后,要想中榜易如反掌。”郑复礼惊呆了,过一会儿他又问是哪四件事。弘道迟疑了很久才说:“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你要成名,条件有四个,所以说很特殊。第一件,必须是改变年号的第二年;第二件,必须是礼部侍郎再次主持科举考试;第三件,考中第二名的必须姓张;第四件,同年参加考试的必须有排行第八的姓郭的举子。四件事少了一件,便功亏一篑,不能成功。你的弟弟、侄子依次中榜,顺序必须如此。”郑复礼虽然很怀疑他的说法,但是仍然心情沉重,以为没有希望了,便很礼貌地表示感谢之后回去了。长庆二年,有人将他的名字推荐给主考官。郑复礼因为主考官不是第二次主持考试,对结果没有信心,果然没有考中。直至改国号为宝历的第二年,杨新昌再次担任主考官,郑复礼暗自高兴,没敢对别人说。第二年春天果然中榜,第二名果然姓张,叫张知实。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言杨。复礼感叹很久,并将此事记录下来,自己对自己说:“弘道说三榜的顺序必须这样,一榜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能再有一次,并且还有第三次呢?”下一年该轮到以故的尚书右丞韩宪参加科举考试了。大和二年,科举考试的规模非常大,因为主考官不是第二次主持考试,他果然没有考中。后来又参加大和九年的考试,也只差一点没有考中,直到改国号为开成的第二年,高锴再次担任主考官。韩宪感到奇怪,第二年韩宪果然高中。第二名叫张棠,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植。郑复礼又将这件记录下来。三榜虽然还差一榜,但两榜都被弘道说对了。郑复礼在家里说:“难道真像弘道说的一样?”这时弘道已经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下次该轮到已故的驸马都尉颢参加科举考试了。时机非常巧合,等到改变国号为会昌的第二年,礼部侍郎璟再次主持科举考试。颢考中了头名状元。第二名叫张潜,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京。证明了弘道和尚所说的一点不差。张宣杭州临安县令张宣,宝历中,自越府户曹掾调授本官。以家在浙东,意求萧山宰。去唱已前三日,忽梦一女子年二十余,修刺来谒。宣素真介,梦中不与女子见。女子云:“某是明年邑中之客,安得不相见耶?”宣遂见之。礼貌甚肃。曰:“妾有十一口,依在贵境,有年数矣。今闻明府将至,故来拜谒。”宣因问县名,竟不对。宣告其族人曰:“且志之。及后补湖州安吉县令,宣以家事不便,将退之。其族人曰:“不然,前夕所梦女子,非“安”字乎?十一口非吉字乎?此阴骘已定,退亦何益。”宣悟且笑曰:“若然,固应有定。”遂受之。及秩满,数年又将选。时江淮水歉,宣移家河南,固求宋亳一官,将引家往。又梦前时女子,颜貌如旧,曰:“明府又当宰邑,妾之邑也。”宣曰:“某前已为夫人之邑,今岂再授乎?”女子曰:“妾自明府罢秩,当即迁之居。今之所止,非旧地。然往者家属,凋丧略尽,今唯三口为累耳。明府到后数月,亦当辞去。”言讫,似若凄怆,宣亦未谕。及唱官,乃得杭州临安县令。宣叹曰:“三口临字也。数月而去,吾其忧乎?”到任半年而卒。(出《前定录》)【译文】杭州临安县令张宣在宝历年间,从越府户曹掾调任现职。因为他的家在浙东,所以想当萧山县令。公布任命的前三天,他忽然梦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通报姓名来见他。张宣历来严肃谨慎,梦里不接见这个女子。女子说:“我是您管辖地方的人,怎么能不相见呢?”于是,张宣很严肃地接见了她。女子说:“我们家有十一口人,住在贵县已经许多年了。今天听说大人您要来,所以前来拜见。”张宣问她所说的是什么县,女子没有回答。张宣醒来后,告诉家里的人记住女子所说的县名。后来他补缺被任命为湖州安吉县令,他因为离家乡太远不方便,想调换这个职务。他家里的人说:“以前你梦里那个女子,不是个安字吗?十一口不就是个吉字吗?这说明是命运决定的,调换又有什么好处。”张宣明白过来笑着说:“确实,真是命运决定的。”于是接受了任命。等到任期满了,又将被重新任命。这时江淮一带发生旱灾,张宣将家迁到了河南,所以想就近在宋亳谋求一个官职,以便照顾家方便。这时他又梦见了上一次那个女子,女子的容颜面貌同过去一样。她说:“您又要当县令了,又是到我所住的县。”张宣说:“我已经当了一任夫人家乡的县令,这次怎么能再去呢?”女子说:“我自从您任职期满,就立即把家搬了,现在住的已经不是老地方了。但是,现在我们家已经衰败了,只剩下三口人了。您去后几个月,也必然辞官而去。”说完显示出很悲伤的样子,张宣也没有弄清是什么意思。等到公布任命,他当上了杭州临安县令。张宣感叹地说:“三口是个临字,‘数月而去’正是我所忧虑的。”结果他上任半年就死了。韩皋昌黎韩皋,故晋公滉之支孙。博通经史。太和五年,自大理丞调选,平判入第。名第既不绝高,又非驰逐而致,为后辈所谑。时太常丞冯芫除岳州刺史,因说人事固有前定。德皇之末,芫任太常寺奉礼。于时与皋同官。其年前进士时元佐,任协律郎。三人同约上丁日释奠武成王庙行事。芫住常乐,皋任亲仁,元佐任安邑。芫鼓动,拉二官同之太平兴道西南角。元佐忽云:“某适马上与二贤作一善梦,足下二人皆判入等,何也?请记之。”芫固书之,纪于箧中。宪宗六年,芫判入等,授兴平县尉。皋实无心望于科第,此后二十七八年,皋方判入等,皆不差忒,芫临发岳阳,召皋,特说当时之事,并取箧中所记以示之,曰:“诸公何足为谑,命使之然。”皋亦去(“去”疑是“云”字),未尝暂忘,则仆与公,何前后相悬如此?皋其年授大理正。(出《续定命录》)【译文】昌黎韩皋是已故晋公非嫡系的孙子,他博学多才,精通经史。太和五年,从大理寺丞的职位上被调离,在朝廷考查录用官员中被选中,名次既不是很高,也不是科举考试得来,引起后辈们的笑谈,当时太常丞冯芫被任命为岳州刺史,他说人世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德宗皇帝末年,冯芫任太常寺奉礼,与皋一同做事。进士时元佐任协律郎。三个人约定在月初的四日,一同去武成王庙游玩,芫住长乐,皋在亲仁上班,当时元佐在安邑上班,冯芫再三鼓动拉着两个人走到太平兴道西南角,他忽然说:“我刚才在马上为你们两个人做了一个好梦,你们二位都被朝廷录用做官,请你们记住今天的事。并将这件事记录在纸上,放到箱子里。宪宗六年,冯芫被朝廷录用,授予官平县尉,皋没有心思做官,直到二十七八年后,才被录用。时芫所做的梦全都应验了,没有差错。时芫要去岳阳之前把皋找来,特意讲了当年的事情,并将箱子里的记录拿给皋看,并且说:“大家不要以为这是偶然的,这是命运决定的。”于是皋也说了,我也记着此事。然而我和你为什么前后相悬如此。皋在那一年被任命为大理正。卷第一百五十六 定数十一庞严 张正矩 刘遵古 舒元舆 李德裕 李言 王沐 舒元谦 杜悰外生 石雄 贾岛 崔洁庞严唐京兆尹庞严为衢州刺史,到郡数月,忽梦二僧入寝门。严不信释氏,梦中呵之。僧曰:“使君莫怒,余有先知,故来相告耳。严喜闻之,乃问曰:“余为相乎?”曰:“无”。“有节制乎?”曰:“无”。“然则当为何官?”曰:“类廉察而无兵权,有土地而不出畿内。过此已往,吾非所知也。曰:“然寿几何?”曰:“惜哉,所乏者寿。向使有寿,则何求不可。”曰:“何日当去此?”曰:“来年五月二十二日及明年春有除替。先以状请于廉使,愿得使下相待。时廉使(“愿得”九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元稹素与严善,必就谓得请。行有日矣。其月晦日,因宴,元公复书云:“请俟交割。”严发书曰:“吾固知未可以去。”具言其梦于座中。竟以五月二十二日发。其后为京兆尹而卒。(出《前定录》)【译文】唐朝京兆尹庞严原来是衢州刺史,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忽然梦见两个和尚走进寝室的门,庞严不信佛教,在梦里吆喝斥责和尚。和尚说:“您不要发怒,我有先知先觉的本领,所以前来指点您的前程。”庞严高兴地问:“我能当宰相吗?”和尚回答:“不能。”庞严问:“我能当节度使吗?”和尚回答:“不能。”庞严问:“那么我能当什么官呢?”和尚说:“类似于廉察但没有兵权,有土地但不出京城之内。从这往后,我就不知道了。”庞严又问:“我的寿命是多少呢?”和尚说:“可惜!你就是没有长寿。假使有长寿,你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庞严又问:“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和尚回答说:“明年五月二十二日,也就是明年春天官员调动的时候。”庞严先给廉使写过申请,请求廉使帮忙。当时的廉使元稹与庞严的关系很好,所以必然答应庞严的请求,这件事也就指日可待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庞严高兴地摆了酒宴。元稹来信说:“你要等着办交接。”庞严写信说:“我已经知道现在走不了。”并写了他所做的梦。果然他在五月二十二日才被调任新职,后来在当京兆尹的期间死去。张正矩秘书监刘禹锡,其子咸允,久在举场无成。禹锡愤惋宦途,又爱咸允甚切,比归阙。以情诉于朝贤。太和四年,故吏部崔群与禹锡深于素分。见禹锡蹭蹬如此,尤欲推挽咸允。其秋,群门生张正谟充京兆府试官,群特为禹锡召正谟,面以咸允托之,觊首选焉。及榜出,咸允名甚居下。群怒之,戒门人曰:“张正谟来,更不要通。”正谟兄正矩,前河中参军,应书判拔萃。其时群总科目人,考官糊名考讫,群读正矩判,心窃推许。又谓是故工部尚书正甫之弟,断意便与奏。及敕下,正矩与科目人谢主司。独正矩启叙,前致词曰:“某杀身无地以报相公深恩。一门之内,兄弟二人,俱受科名拔擢。粉骨脔肉,无以上答。”方泣下。语未终,群忽悟是正谟之兄弟。勃然曰:“公是张正谟之兄,尔贤弟大无良,把群贩名,岂有如此事,与贼何异?公之登科命也,非某本意,更谢何为。”(出《续定命录》)【译文】秘书监刘禹锡的儿子咸允,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也未考中。刘禹锡悲愤惋惜,感到做官的道路太艰难。然而他又太疼爱儿子咸允了,等到上朝的时候,就将自己着急的心情讲给大臣们听。太和四年,已故吏部侍郎崔群与刘禹锡的交情很深,他见刘禹锡如此悲愤着急,非常想推荐帮助咸允。这一年秋天,崔群的学生张正谟来到京兆府担任考官,崔群为了刘禹锡的事特意召见了张正谟,当面将咸允的功名托付给他,希望能将咸允选拔上。等到公布考试录取的名单及名次时,咸允的名次排在很后面。崔群大怒,告诉把门的人说:“张正谟来了,不要给他通报。”张正谟的哥哥张正矩以前是河中参军,在考试时名列前茅。这时崔群是主考官,考官将考完封好的考卷交给主考官,崔群在批阅张正矩的试卷时,十分赞许,又觉得张正矩是已故兵部尚书张正甫的弟弟,所以便决心选拔上报。等到正式批准的公文传下来以后,张正矩和考官前来拜谢主考官崔群。张正矩首先开口,上前致词说:“我真是无法报答您的大恩,我们一家兄弟两个人,都得到推荐选拔,粉自碎骨也无法报答。”他痛哭流涕的话还没有说完,崔群忽然想到张正矩乃是张正谟的哥哥,勃然变色说:“你是张正谟的哥哥吧,你的弟弟没有良心,把持考试,贩卖功名。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和贼有什么两样。你考中成名是你的命运决定的,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为什么谢我。”刘遵古故刑部尚书沛国刘遵古,大和四年,节度东蜀军。先是蜀人有富蓄群书。刘既至,尝假其数百篇,然未尽详阅。明年夏,涪江大泛,突入壁垒,溃里中庐舍。历数日,水势始平。而刘之图书器玩,尽为暴水濡污。刘始命列于庭以曝之。后数日,刘于群书中,得周易正义一轴,笔势奇妙,字体稍古,盖非近代之书也。其卷末有题云:“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读周易,著此正义。从兹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当有大水漂溺,因得舒转晒曝。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阅其题,叹且久,穷其所自,乃蜀人所蓄之书也。于是召宾掾以视之,所谓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者,一人八千口,盖大和字也。自上元历宝应、广德、永泰、大历、建中、兴元、贞元、永贞、元和、长庆、宝历至大和。凡更号十有三矣。与其记果相契。然不知李德初何人耳。抑非假其名以示于后乎。(出《宣室志》)【译文】已故刑部尚书刘遵古在大和四年,节制东蜀军队,有个当地的蜀人收藏了很多图书。刘遵古到这里以后,曾经借过几百本书看,然而没有能够详细阅读。第二年夏天,涪江发大水,江水漫过堤岸,淹没了许多房屋。过了许多天,洪水才退下去,而刘遵古借来的图书和收藏的古玩,全都让洪水浸湿和污染了。刘遵古命令将图书摆在院子里曝晒。几天后,刘遵古在图书里发现一本《周易注释》,字体奇妙古朴,绝不是当代的书。书的末尾有字,内容是:“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为阅读《周易》,撰写此《注释》。从此更改名号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时,将有洪水泛滥,因而此书得以舒展曝晒。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遵古阅读题字,感叹了很久。清点查看以后,知道这本书还是蜀人所收藏的。于是召集手下官员,共同来研究所谓的“更改名号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时”。大家认为“一人八千口”是“大和”两个字,自上元开始,经过宝应、广德、永泰、大历、建中、兴元、贞元、永贞、元和、长庆、宝历到大和,更改年号十三个,与题字所说的果然相符合。然而不知道李德初是什么人,也许是起的假名来启示后人吧!舒元舆李太尉在中书,舒元舆自侍御史,辞归东都迁奉(“奉”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太尉言:“近有僧自东来,云有一地,葬之必至极位。何妨取此?”元舆辞以家贫,不办别觅,遂归启护。他日,僧又经过,复谓太尉曰:“前时地,已有人用之矣。”询之,乃元舆也。元舆自刑部侍郎平章事。(出《感定录》)【译文】李太尉主持中书省,侍御史舒元舆请假回东都迁坟。李太尉说:“近来有个和尚从东方来,他说有一块土地,用做坟地必然能做到最高的官职,你不妨就用了。”舒舆元推辞说自己家贫穷,不想到远处寻找新的坟地。于是回家办理迁坟的事去了。过了一些时期,和尚又经过这里,对李太尉说:“上一次我说过的坟地,已经有人使用了。”李太尉经过询问,知道原来是舒元舆用了。后来舒元舆果然当上了刑部侍郎平章事,也就是宰相。李德裕李德裕自润州,年五十四除扬州,五十八再入相,皆及吉甫之年。缙绅荣之。(出《感定录》)德裕为太子少傅,分司东都时,尝闻一僧,善知人祸福。因召之,僧曰:“公灾未已,当南行万里。”德裕甚不乐。明日,复召之,僧且曰:“虑言之未审,请结坛三日。”又曰:“公南行之期定矣。”德裕曰:“师言以何为验?”僧即指其地,此下有石函。即命发之,果得焉。然启无所睹。德裕重之。且问南行还乎?”曰:“公食羊万口,有五百未满,必当还矣。”德裕叹曰:“师实至人,我于元和中,为北部从事,尝梦行至晋山,尽目皆羊。有牧者数十,谓我曰,此侍御食羊也。尝志此梦,不泄于人。今知冥数,固不诬矣。”后旬余,灵武帅送(本书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条无“送”字)米暨馈羊五百。大惊,召僧告其事,且欲还之。僧曰:“羊至此,是已为相国有矣,还之无益。南行其不返乎?”俄相次贬降,至崖州掾,竟终于贬所,时年六十三。(出《补录记传》)【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