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有个离家远游的人叫木师古,在唐朝贞元初年,有一天行走在金陵一带的村落里,天晚了,投到古庙中住宿。会见了主人僧,主人僧就送他到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安歇休息。那里原是有客厅的,却密闭着不打开,木师古生气了,就责备主人僧,主人僧说:“实在不是吝惜这间屋子,却使你在这里受委屈,完全是因为从前有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是在那里得了重病。从我到这里,已经三十多年,大约伤了三十个人了,客厅被关闭也已经一年多了,再也不敢让人住在那里。”木师古不答应,他的话越说越加猜疑责备。主人僧没办法,派人打开门洒水清扫干净,这实在是长时间没有住人的废弃屋子。木师古心里已经相信了,可是口里和面色上还是生气的样子。等到要睡觉时,也免不了有了预先的准备,就取出箱子里的一口挺趁手的刀,放在床头的席子下面,用来壮壮自己的胆子罢了。睡到二更天,忽然觉得冷起来,受惊醒了,是流动的风使人觉得冷,又象是有人扇扇子。过了些时,那扇子又扇了过来。木师古就暗暗地抽出刀子放在被窝里,用力一挥刀子,象是砍中什么东西,又听到掉在床的左边,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木师古又把刀子放在老地方,又安静地睡了。到四更的时候,先前的扇子又扇起来,木师古又按照先前的做法,挥起刀子砍中了东西,又象是掉在地上。他握着刀子再等候了一会,一点也没有什么事。不一会就天亮了,寺里的和尚和附近的人,一起来敲门,木师古于是大声问是谁。师徒们都很惊奇木师古还活着,就询问他经过和原由,木师古把经过情形全都说了,慢慢地掸掸衣服站起来。人们于是在床的右边,看见二只蝙蝠,全都是被刀砍得乱七八糟地死去。蝙蝠的每个翅膀长一尺八寸,眼珠又圆又大象个瓜,银白色。按照《神异秘经法》上说:“百年的蝙蝠,从人的口里,吸收人的精气,用来求得长生。活到三百岁时,能变化成人形,飞行游遍三界三十二天。”根据这一点,这两只蝙蝠还不到三百岁,神力还属劣等,所以才被木师古杀死。木师古也因此懂得了服食练气的方法,就进入赤城山去,不知结果如何。因此,住在古庙客舍里的人,应该知道如何防范了。卷第四百七十五 昆虫三淳于棼淳于棼东平淳于棼,吴楚游侠之士,嗜酒使气,不守细行,累巨产,养豪客。曾以武艺补淮南军裨将,因使酒忤帅,斥逐落魄,纵诞饮酒为事。家住广陵郡东十里,所居宅南有大古槐一株,枝干修密,清阴数亩,淳于生日与群豪大饮其下。唐贞元七年九月,因沈醉致疾,时二友人于坐扶生归家,卧于堂东庑之下。二友谓生曰:“子其寝矣,余将秣马濯足,俟子小愈而去。”生解巾就枕,昏然忽忽,仿佛若梦。见二紫衣使者,跪拜生曰:“槐安国王遣小臣致命奉邀。”生不觉下榻整衣,随二使至门。见青油小车,驾以四牡,左右从者七八,扶生上车,出大户,指古槐穴而去,使者即驱入穴中。生意颇甚异之,不敢致问。忽见山川风候,草木道路,与人世甚殊。前行数十里,有郛郭城堞,车舆人物,不绝于路。生左右传车者传呼甚严,行者亦争辟于左右。又入大城,朱门重楼,楼上有金书,题曰《大槐安国》。执门者趋拜奔走,旋有一骑传呼曰:“王以驸马远降,令且息东华馆。”因前导而去。俄见一门洞开,生降车而入。彩槛雕楹,华木珍果,列植于庭下;几案茵褥,帘帏肴膳,陈设于庭上。生心甚自悦。复有呼曰:“右相且至。”生降阶祗奉。有一人紫衣象简前趋,宾主之仪敬尽焉。右相曰:“寡君不以弊国远僻,奉迎君子,托以姻亲。”生曰:“某以贱劣之躯,岂敢是望。”右相因请生同诣其所。行可百步,入朱门,矛戟斧钺,布列左右,军吏数百,辟易道侧。生有平生酒徒周弁者,亦趋其中,生私心悦之,不敢前问。右相引生升广殿,御卫严肃,若至尊之所。见一人长大端严,居正位,衣素练服,簪朱华冠。生战栗,不敢仰视。左右侍者令生拜,王曰:“前奉贤尊命,不弃小国,许令次女瑶芳奉事君子。”生但俯伏而已,不敢致词。王曰:“且就宾宇,续造仪式。”有旨,右相亦与生偕还馆舍。生思念之,意以为父在边将,因没(“没”原作“殁”,据明抄本改。)虏中,不知存亡。将谓父北蕃交通,(“通”原作“逊”,据明抄本改。)而致兹事,心甚迷惑,不知其由。是夕,羔雁币帛,威容仪度,妓乐丝竹,肴膳灯烛,车骑礼物之用,无不咸备。有群女,或称华阳姑,或称青溪姑,或称上仙子,或称下仙子,若是者数辈,皆侍从数千,冠翠凤冠,衣金霞帔,采碧金钿,目不可视。遨游戏乐,往来其门,争以淳于郎为戏弄。风态妖丽,言词巧艳,生莫能对。复有一女谓生曰:“昨上巳日,吾从灵芝夫人过禅智寺,于天竹院观右(明抄本“右”作“石”。)延舞婆罗门,吾与诸女坐北牖石榻上。时君少年,亦解骑来看,君独强来亲洽,言调笑谑。吾与穷英妹结绛巾,挂于竹枝上,君独不忆念之乎?又七月十六日,吾于孝感寺侍(“侍”原作“悟”,据明抄本改。)上真子,听契玄法师讲观音经。吾于讲下舍金凤钗两只,上真子舍水犀合子一枚,时君亦讲筵中,于师处请钗合视之,赏叹再三,嗟异良久。顾余辈曰:‘人之与物,皆非世间所有。’或问吾民,或访吾里,吾亦不答。情意恋恋,瞩盼不舍,君岂不思念之乎?”生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群女曰:“不意今日与君为眷属。”复有三人,冠带甚伟,前拜生曰:“奉命为驸马相者。”中一人,与生且故,生指曰:“子非冯翊田子华乎?”田曰:“然。”生前,执手叙旧久之。生谓曰:“子何以居此?”子华曰:“吾放游,获受知于右相武成侯段公,因以栖托。”生复问曰:“周弁在此,知之乎?”子华曰:“周生贵人也,职为司隶,权势甚盛,吾数蒙庇护。”言笑甚欢,俄传声曰:“驸马可进矣。”三子取剑佩冕服更衣之。子华曰:“不意今日获睹盛礼,无以相忘也。”有仙姬数十,奏诸异乐,婉转清亮,曲调凄悲,非人间之所闻听。有执烛引导者亦数十,左右见金翠步障,彩碧玲珑,不断数里。生端坐车中,心意恍惚,甚不自安,田子华数言笑以解之。向者群女姑娣,各乘凤翼辇,亦往来其间。至一门,号修仪宫,群仙姑姊,亦纷然在侧。令生降车辇拜,揖让升降,一如人间。撤障去扇,见一女子,云号金枝公主,年可十四五,俨若神仙。交欢之礼,颇亦明显。生自尔情义日洽,荣曜日盛,出入车服,游宴宾御,次于王者。王命生与群寮备武卫,大猎于国西灵龟山。山阜峻秀,川泽广远,林树丰茂,飞禽走兽,无不蓄之。师徒大获,竟夕而还。生因他日启王曰:“臣顷结好之日,大王云奉臣父之命。臣父顷佐边将,用兵失利,陷没胡中,尔来绝书信十七八岁矣。王既知所在,臣请一往拜觐。”(“觐”原作“观”,据明抄本改。)王遽谓曰:“亲家翁职守北土,信问不绝,卿但具书状知闻,未用便去。”遂命妻致馈贺之礼,一以遣之。数夕还答,生验书本意,皆父平生之迹,书中忆念教诲,情意委屈,皆如昔年。复问生亲戚存亡,闾里兴废。复言路道乖远,风烟阻绝,词意悲苦,言语哀伤,又不令生来觐。云岁在丁丑,当与女相见。生捧书悲咽,情不自堪。他日,妻谓生曰:“子岂不思为政乎?”生曰:“我放荡,不习政事。”妻曰:“卿但为之,余当奉赞。”妻遂白于王。累日,谓生曰:“吾南柯政事不理,太守黜废,欲藉卿才,可曲屈之,便与小女同行。”生敦受教命。王遂敕有司备太守行李,因出金玉锦绣,箱奁仆妾车马列于广衢,以饯公主之行。生少游侠,曾不敢有望,至是甚悦。因上表曰:“臣将门余子,素无艺术。猥当大任,必败朝章。自悲负乘,坐致覆餗。(“餗”原作“棘”,据明抄本改。)今欲广求贤哲,以赞不逮。伏见司隶颍川周弁忠亮刚直,守法不回,有毗佐之器。处士冯翊田子华清慎通变,达政化之源。二人与臣有十年之旧,备知才用,可托政事。周请署南柯司宪,田请署司农,庶使臣政绩有闻,宪章不紊也。”王并依表以遣之。其夕,王与夫人饯于国南。王谓生曰:“南柯国之大郡,土地丰壤,人物豪盛,非惠政不能以治之,况有周田二赞,卿其勉之,以副国念。”夫人戒公主曰:“淳于郎性刚好酒,加之少年,为妇之道,贵乎柔顺,尔善事之,吾无忧矣。”南柯虽封境不遥,晨昏有间,今日暌别,宁不沾巾。生与妻拜首南去,登车拥骑,言笑甚欢,累夕达郡。郡有官吏僧道耆老,音乐车舆,武卫銮铃,争来迎奉。人物阗咽,钟鼓喧哗不绝。十数里,见雉堞台观,佳气郁郁。入大城门。门亦有大榜,题以金字,曰“南柯郡城”。是朱轩棨户,森然深邃。生下车,省风俗,疗病苦,政事委以周田,郡中大理。自守郡二十载,风化广被,百姓歌谣,建功德碑,立生祠宇。王甚重之,赐食邑锡爵,位居台辅。周田皆以政治著闻,递迁大位。生有五男二女,男以门荫授官,女亦娉于王族,荣耀显赫,一时之盛,代莫比之。是岁,有檀萝国者,来伐是郡。王命生练将训师以征之,乃表周弁将兵三万,以拒贼之众于瑶台城。弁刚勇轻进,(“进”原作“适”,据明抄本改。)师徒败绩,弁单骑裸身潜遁,夜归城。贼亦收辎重铠甲而还。生因囚弁以请罪,王并舍之。是月,司宪周弁疽发背卒。生妻公主遘疾,旬日又薨。生因请罢郡,护丧赴国,王许之,便以司农田子华行南柯太守事。生哀恸发引,威仪在途,男女叫号,人吏奠馔,攀辕遮道者,不可胜数,遂达于国。王与夫人素衣哭于郊,候灵舆之至。谥公主曰顺仪公主,备仪仗羽葆鼓吹,葬于国东十里盘龙冈。是月,故司宪子荣信亦护丧赴国。生久镇外藩,结好中国,贵门豪族,靡不是洽。自罢郡还国,出入无恒,交游宾从,威福日盛,王意疑惮之。时有国人上表云,玄象谪见,国有大恐,都邑迁徙,宗庙崩坏。衅起他族,事在萧墙。时议以生侈僭之应也,遂夺生侍卫,禁生游从,处之私第。生自恃守郡多年,曾无败政,流言怨悖,郁郁不乐。王亦知之,因命生曰:“姻亲二十余年,不幸小女夭枉,不得与君子偕老,良用痛伤。夫人因留孙自鞠育之。”又谓生曰:“卿离家多时,可暂归本里,一见亲族,诸孙留此,无以为念。后三年,当令迎生。”生曰:“此乃家矣,何更归焉?”王笑曰:“卿本人间,家非在此。”生忽若惛睡,瞢然久之,方乃发悟前事,遂流涕请还。王顾左右以送生,生再拜而去。复见前二紫衣使者从焉,至大户外,见所乘车甚劣,左右亲使御仆,遂无一人,心甚叹异。生上车行可数里,复出大城,宛是昔年东来之途,山川源野,依然如旧。所送二使者,甚无威势,生逾怏怏。生问使者曰:“广陵郡何时可到?”二使讴歌自若。久之(原空一格,据明抄本补“久之”二字。)乃答曰:“少顷即至。”俄出一穴,见本里闾巷,不改往日。潸然自悲,不觉流涕。二使者引生下车,入其门,升自阶,己身卧于堂东庑之下。生甚惊畏,不敢前近。二使因大呼生之姓名数声,生遂发寤如初,见家之僮仆,拥篲于庭,二客濯足于榻,斜日未隐于西垣,余樽尚湛于东牖。梦中倏忽,若度一世矣,生感念嗟叹,遂呼二客而语之,惊骇,因与生出外,寻槐下穴。生指曰:“此即梦中所惊入处。”二客将谓狐狸木媚之所为祟,遂命仆夫荷斤斧,断拥肿,折查枿,寻穴究源。旁可袤丈,有大穴,根洞然明朗,可容一榻,上有积土壤,以为城郭台殿之状,有蚁数斛,隐聚其中。中有小台,其色若丹,二大蚁处之,素翼朱首,长可三寸,左右大蚁数十辅之,诸蚁不敢近,此其王矣,即槐安国都也。又穷一穴,直上南枝可四丈,宛转方中,亦有土城小楼,群蚁亦处其中,即生所领南柯郡也。又一穴,西去二丈,磅礴空朽,嵌窞异状,中有一腐龟壳,大如斗,积雨浸润,小草丛生,繁茂翳荟,掩映振壳,即生所猎灵龟山也。又穷一穴,东去丈余,古根盘屈,若龙虺之状,中有小土壤,高尺余,即生所葬妻盘龙冈之墓也。追想前事,感叹于怀,披阅穷迹,皆符所梦。不欲二客坏之,遽令掩塞如旧。是夕,风雨暴发。旦视其穴,遂失群蚁,莫知所去。故先言国有大恐,都邑迁徙,此其验矣。复念檀萝征伐之事,又请二客访迹于外。宅东一里,有古涸涧,侧有大檀树一株,藤萝拥织,上不见日,旁有小穴,亦有群蚁隐聚其间,檀萝之国,岂非此耶!嗟乎!蚁之灵异,犹不可穷,况山藏木伏之大者所变化乎?时生酒徒周弁、田子华,并居六合县,不与生过从旬日矣,生遽遣家僮疾往候之。周生暴疾已逝,田子华亦寝疾于床。生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绝弃酒色。后三年,岁在丁丑,亦终于家,时年四十七,将符宿契之限矣。公佐贞元十八年秋八月,自吴之洛,暂泊淮浦,偶觌淳于生棼,询访遗迹。翻复再三,事皆摭实,辄编录成传,以资好事。虽稽神语怪,事涉非经,而窃位著生,冀将为戒。后之君子,幸以南柯为偶然,无以名位骄于天壤间云。前华州参军李肇赞曰:“贵极禄位,权倾国都。达人视此,蚁聚何殊。”(出《异闻录》) 【译文】东平人淳于棼,是个喜欢交友漫游,讲义气的人,爱喝酒,意气用事,做事不拘小节。家里积累了巨大的产业,养了一些豪杰之士,曾经靠武艺被补充缺额任淮南军队的副将,因为酒后狂言触犯了主帅,被撤销官职后飘泊流浪,行为放纵不受拘束,每天只是喝酒。他的家住在广陵郡东十里,居住的宅南有一株大古槐树,枝干长而浓密,覆盖了几亩地的荫凉,淳于棼天天和一群豪迈之士在树荫下痛快地喝酒。唐朝贞元七年七月九日,因酒喝得大醉而得了病,当时有两个朋友从酒桌上把他送回家去,躺在堂屋东面的走廊里。两个朋友对他说:“你就睡一会儿吧,我们两个人喂喂马洗洗脚,等你的病稍好之后再走。”淳于棼解下头巾枕上枕头,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仿佛象梦一样,看见两个穿紫衣的使者,对着他行跪拜之礼说:“槐安国王派我们向你表示邀请。”他不知不觉地走下床,整理一下衣服,跟着二位使者到了门外,看见青油小车,套着四匹公马,左右随从七八个人。他们将淳于棼扶上车,出了大门,一直向古槐树的一个洞穴走去。使者随即赶着车进入洞穴里,淳于棼心里很奇怪,也不敢发问。忽然看见山川风物、草木道路,和人世很不一样。再往前走了几十里路,有外城城墙,车马和行人,在路上连续不断。淳于棼身边跟随着的供呼唤支使的人,呼唤得很严厉,行人也急忙向道路两侧躲避。又走入一个大城,红色的大门,重迭的楼阁,楼上有金色题写的字,叫“大槐安国”。城门官跑上前来行礼,又奔走招乎,接着有一人骑马呼喊着说:“国王因为驸马从远方来,让他暂且到东华馆休息。”于是在前面领路,很快看见一个门大开,淳于棼下车走了进去。里面是彩绘雕花的栏杆和柱子,美观的树木,珍贵的果实,一行行地栽种在厅外。桌椅、垫子,门帘和酒席,陈列在厅外,淳于棼心里很高兴。接着有人喊道:“右丞相快要到了。”淳于棼走下台阶恭敬地迎接,有一个人穿着紫色的朝服,拿着象牙手板急步走来,宾主之间的礼仪完后,右丞相说:“我们的国君,不因为我国遥远偏僻,把你迎来,结为婚姻亲家。”淳于棼说:“我自己只有个卑贱的身躯,怎么敢想这样的事呢?”右丞相于是请淳于棼一同去皇上那里。走了大约一百多步,进入一个大红门,左右手持矛、戟、斧、钺的武士,排列两侧,几百个军官,回避在道边上。淳于棼有个平生一起喝酒的酒徒叫周弁的,也在人群中。淳于棼心里很高兴,却不敢上前问话。右丞相领着淳于棼登上一所宽敞的宫殿,御卫非常严密,象是帝王的住处。只见有一个人又高又大端庄严肃,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穿着白色的锦服,戴红花冠,淳于棼身上战悚起来,不敢抬起头来看。左右的侍者让淳于棼叩头,国王说:“先前遵照令尊的命令,不嫌弃我们是个小国,允许让我的二女儿瑶芳嫁给你。”淳于棼只是趴在地上,不敢回话。国王说:“你暂且到宾馆去,过后再举行仪式。”有了皇上的旨意,右丞相也和淳于棼一起回到了馆舍。淳于棼思考着这件事。心里以为父亲在边界做将军,因为被敌人捉去、不知道是死是活,或者是父亲与北蕃暗中来住,才带来现在招为驸马这件事?心里很迷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这天晚上,结婚用的礼物,又气派又排场。跳舞弹唱,酒席灯烛,车马礼物等等,没有不备足的。有一群女子,有的叫华阳姑,有的叫青溪姑,有的叫上仙子,有的叫下仙子,象这样的有好几批人,都是带着几千侍从,头上戴载着翠凤冠,身上穿着金色的霞帔,五彩装饰的青玉,金子做的装饰品,光亮闪得眼睛白天不敢看,在他住的地方随意游玩说笑,争着以淳于棼为戏弄的对象,风度姿态妖艳美丽,说起话来巧妙而有文采,淳于棼对答不上,又有一个女子对淳于棼说:“去年的上巳日,我跟着灵芝夫人路过禅智寺,在天竺院观看右延跳《婆罗门》舞,我和各位女子坐在北窗的石凳上,当时你还是个少年,也下马来观看,你一个人强来亲近,说些调笑的笑话,我和穷英妹编了个绛色的头巾,挂在竹枝上,你难道想不起来了吗?还有在七月十六日,我在孝感寺和上真子一起,听契玄法师讲解《观音经》,我在讲台下施舍了两只金凤钗,上真子施舍了一枚水犀角做的盒子,当时你也在听讲席上,在法师那里借来钗和盒看了看,再三地赞叹,很长时间地感慨。回头对我们说:‘这人和所施之物,都不是人世间能存在的!’又是问我是哪里人,又是问我住在什么地方,我也没有回答,互相地情意恋恋地你看我,我看你,不舍得分手,你难道不思念了吗?”淳于棼说:“我已把这些深深地藏在心里,什么时候能忘记呢?”一群女子说:“想不到今天与你成了亲属。”又有三个人,穿戴得很神气,走上前对淳于棼行礼说:“我们是遵照命令做驸马傧相的。”其中一个人与淳于棼是老朋友,淳于棼指着他说:“你不是冯翊的田子华吗?”田子华说:“是的。”淳于棼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谈过去的事谈了很久。淳于棼对田子华说:“你为什么居住在这里?”田子华说:“我随意游玩,受到了右丞相武成侯段公的知遇和赏识,所以就在这里安身了。”淳于棼又问他说:“周弁在这里,你知道吗?”田子华说:“周生是个尊贵人,担任司隶的职务,权势很大,我多次蒙受他的庇护。”两个人说说笑笑很高兴,不久传来声音说:“驸马可以进来了。”三个男傧相解下武器衣帽更换了新衣服,田子华说:“想不到今天能亲眼看到这么盛大的婚礼,不要忘记我。”这时有几十个仙女,演奏各种奇异的音乐,乐声曲折清亮,曲调却很凄凉悲伤,不是人间所能够听到的。又有几十个拿着灯烛领路的人,左右两边是金色和绿色的屏障,上面镶着玲珑精巧的彩色装饰的碧玉,一连有好几里地长。淳于棼端正地坐在车子里,心神恍恍惚惚,很不安宁,田子华多次和他说笑来安慰他。刚才的那群女子们,各自乘坐着凤翼辇,也在路上来来往往。到了一个宫门,门上写着“修仪宫”,一群神仙姑、姊,也纷纷地来到门边,让淳于棼走下车辇行礼,又作揖,又道谢,一忽儿前进,一会儿后退,礼节和人间的一样,撤去障子和遮面的羽扇,就看见一个女子,说叫金枝公主,年龄大约十四五岁,庄重得象神仙一样。二人交欢时,也是很庄严的样子。淳于棼从此感情一天天地融洽,荣誉光彩一天天地兴盛,进出的车马衣服,游玩宴会跟随的宾客和侍从,仅次于国王。国王让淳于棼和朝廷官员准备好武器和兵士,在大槐安国西面的灵龟山上大规模地打猎,山连着山险峻而秀美,江河湖泊宽广得望不到边际,林中树木茂盛浓密,飞禽走兽,样样都有,他们捕猎了很多物,一直到晚上才回去。于是淳于棼有一天向国王说:“我不久前结婚的时候,大王曾说是遵照我父亲的意思办的。我的父亲原先是驻守边疆的将军,因为打仗失利,被捉到匈奴国去,从那以来断绝书信已经十七八年了。大王既然知道我父亲住的地方,请让我去拜见他。”国王立刻对他说:“亲家翁的职责是守卫北方的国土,通过书信互相问候,从未断绝,你只要写封信告诉一下你的情况,就可以了,不用亲自去。”于是让妻子准备赠送的礼品,派专人送去,几天后就回了信。淳于棼检查了书信的字迹和含义,全是父亲生平的事迹,信中陈述了思念的感情和对他的教诲,感情和心意表达得很详尽,全都象从前一样。又问淳于棼亲戚们的生和死,家乡的兴与废。又说道路相隔遥远,风烟阻隔,话说得很痛苦,语气也哀伤,又不让淳于棼来看望他,说是在丁丑这一年,才能与你相见。淳于棼捧着信,悲哀地哭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有一天,妻子对淳于棼说:“你难道不想做官吗?”淳于棼说:“我放荡惯了,又不熟悉政界之事。”妻子说:“你只是做你的官,我来帮助你。”妻子就告诉了国王,几天后,国王对淳于棼说:“我的南柯郡政事治理得不好,太守被我免职了,想借助你的才能,可以委曲你担任这个官职吗?就和小女儿一起去吧。”淳于棼恭敬地接受了国王的命令。国王就下令让主管官员给太守准备好行李等用品。于是拿出黄金、美玉、绸缎,还有箱奁、仆妾、车马等排列在宽广的街道上,来为公主饯行。淳于棼从小就交友漫游,讲究义气,并不敢有什么过分的期望,到这时自然很高兴,因而向皇上上表说:“我是将军家的没出息的后代,平时也没有才艺和策略,勉强地担当重任,一定会扰乱朝廷的法制,担当重任,自己也觉得自卑,因而造成失败。现在我想广泛地寻求有才能的人,用来帮助我力所不及的地方。我看司隶颍川人周弁忠亮刚正不阿,严守法度不屈曲,具有辅佐政事的能力。处士冯翊郡人田子华谦洁谨慎,通晓事变,十分了解政治教化的本源。他们两个人和我有十年的老交情,我完全了解他们的才干和长处,可以把政事托付给他。周弁请任命为南柯郡的司宪,田子华请任命为司农,也许可以使我做出优异的政绩,使国家的法度章程有条不紊。”国王全都依照他上表说的办。那天晚上,国王和王后在京城的南门外为他们饯行,国王对淳于棼说:“南柯是国家的大郡,土地肥沃,能人很多,不实行爱民政治就不能治理好这个郡,何况还有周弁和田文华二人的赞助,你要勉力为之,以符合国家的期望。”王后告诫公主说:“淳于郎性情刚烈喜欢喝酒,加上又正在少年,做妻子的规则,贵在温柔顺从,你好好地侍奉他,我也就不担心了。南柯郡虽然离京城不算远,早晚也不能天天见面,今天一离别,怎能不泪水沾湿巾帕。”淳于棼和妻子拜谢之后就向南去了。他们站在车上,骑士们簇拥着,说说笑笑十分欢畅。走了几天就到了南柯郡,郡里的官吏们,和尚道士和地方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奏乐的车队,武装的卫士和车子,争着来迎接,人马喧闹,熙熙攘攘,撞钟打鼓到处一片喧哗的声音。又走了十多里,就看见城墙和楼台宫殿,一看就充满着吉祥的气象。进入大城门,门上也有一个大匾额,上面题写的金色大字:“南柯郡城”。只见红色的大门,门外面挂着表示威严的剑戟,威武森严,淳于棼一到任,就视察风俗民情,治疗人民的疾病,政事交给周弁和田子华处理,郡中治理得井井有条。自从他到南柯郡以来二十多年,政治教化推行得十分普遍,百姓们用歌谣唱他,为他树立了歌颂功德的石碑,在他生前就为他建了祠堂。国王很看重他,赏赐给他封地和爵位,地位相当于三公宰相。周弁和田子华也全都因为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而闻名,也接连被提升到更高的职位上。淳于棼有五个儿子二个女儿,儿子因父母的地位而做官,女儿也嫁给了王族,他家的门第荣耀显赫,一时达到了极繁盛的地步,当代没有谁能比得上。这一年,有个檀萝国,来侵犯南柯郡,国王让淳于棼训练将官和军队去征伐檀萝国,于是上表推荐让周弁率领军队三万人,在瑶台城一带与敌人战斗。周弁刚烈勇敢轻率地冒进,他的部队吃了大败仗,周弁一人一骑光着身子逃走,到晚上才回到城里,敌人也收拾起军用物资回去了。淳于棼于是囚禁起周弁向皇上请求处罚,国王全都赦免了他们。这个月,司宪周弁背上疽病发作死了。淳于棼的妻子金枝公主也得了病,十多天也死了。淳于棼接着请求免去自己的太守职务,护送公主的灵柩回都城去,国王答应了他,就让司农田子华代理南柯太守的职务。淳于棼悲哀痛若地护送灵柩启程,威严的仪仗队慢慢地走在路上,哭号的男女,陈设食品祭奠的百姓官使,扯住车辕拦住道路极力挽留的人,数也数不清,就这样回到了都城。国王和王后穿着白衣服在郊外痛哭,等候着灵柩的到来,授给公主的称号是“顺仪公主”。然后准备好华盖和乐队,把公主埋葬在国都东面十里的盘龙冈。这一月,已故司宪周弁的儿子周子荣护着灵柩回到国都。淳于棼长期镇守藩国,与满朝文武都相处得很好,权贵人家和豪门大族,没有一个不跟他相处得很好的。自从罢去郡职务回到首都,出外或在家没有一定的时间,而交往游历时跟随的宾客随从,也开始作威作福,并一天天地兴盛起来。国王心里已经有些疑忌和惧怕他了。这时国内有人上表说:“天象表现出谴责的征象,国家将有大灾祸,首都要搬迁,宗庙要崩坏,这灾祸将由外姓人引起,祸患将由内部发生。”当时的议论认为各种天象的出现是淳于棼奢侈得超越本份的反映,于是就撤销了淳于棼的卫士,禁止淳于棼随便游玩,软禁在家里。淳于棼依仗着自己多年来镇守南柯郡,一点也没有不良的政事,只因谣言而引起国王的怨恨和疏远,心里烦闷不快乐。国王也了解他的心思,因而命令淳于棼说:“我们结成亲属二十多年,不幸小女儿短命而死,不能与你白头偕老,实在令人悲痛哀伤,所以王后留下外孙子亲自养育他们。”又对淳于棼说:“你离家已经很久了,可以暂时回家乡去,看望一下亲戚,几个外孙留在这里,你也不要挂念他们,三年以后,我会让他们去迎接你回来。”淳于棼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怎么还要回家呢?”国王笑着说:“你本来在人世间,家不在这里。”淳于棼忽然觉得像似在昏睡,迷迷糊糊地,很长时间之后,才突然想起从前的事,于是流着泪请求回到人间,国王示意左右的人送淳于棼走,淳于棼拜了又拜之后走了。此时又看见那两个紫衣使者跟从着,走到大门之外,看见乘坐的车子很破旧,左右支使的人和车夫仆人,一个人也没有,心里很感叹奇怪。淳于棼上车走了大约几里地,又走出一个大城门,很象是从前向东走,来大槐安国时的道路,山川和原野,仍然象从前一样。送他的两个使者,一点威严的气势也没有,淳于棼的心里更加不痛快。淳于棼问使者说:“广陵郡什么时候能到?”两个使者自顾唱着小调,很久之后才回答说:“不一会就到了。”不一会儿走出一个洞穴,又看见自己家乡里巷,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暗中悲伤起来,不觉流下泪来。两个使者领着淳于棼下车,进入他家的大门,登上自己家的台阶,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堂屋东面的走廊里,淳于棼很吃惊、害怕,不敢近前去,两个使者于是大声呼叫淳于棼的姓名,叫了好几遍,淳于棼才突然醒悟象原先一样。看见家里的僮仆,正拿着扫帚在庭前扫地,两个客人坐在床榻上洗脚,斜射的阳光还未从西墙上消失,东窗下没有喝完的酒还在那里地放着。梦中一会儿的时间,象是活了一辈子。淳于棼感慨思念叹气不已,就叫过两个客人把梦中的事说给他们了。他们也是又惊又怕,于是与淳于棼一起出去,寻找槐树下的洞穴。淳于棼指着说:“这个就是我在梦中惊恐进去的地方。”两个客人以为是狐狸精和树妖作的怪,就让仆人拿来斧头,砍断树根,又砍去后来重生的树枝。周围大约一丈方圆,有个大洞穴,根部空空洞洞地看得清清楚楚,能容下一张床,上面有堆积的土,做成城郭台殿的样子。好几斛蚂蚁,隐藏聚集在里面,中间有个小台,是红色的,两个大蚂蚁住在那里,白色的翅膀,红色的头,长大约三寸,周围有几十只大蚂蚁保护着他,其它蚂蚁不敢靠近。这就是他们的国王,这里也就是槐安国的国都。又挖掘了一个洞穴,直上南面的槐树枝大约四丈,曲折宛转,中间呈方形,也有用土堆成的城墙和小楼,一群蚂蚁也住在里面,这里就是淳于棼镇守的南柯郡。又一个洞穴,向西去二丈远,洞穴宽广空旷,土洞的形状很不一样,中间有一个腐烂了的乌龟壳,象斗那么大,在积雨的浸润下,长满了一丛丛小草,小草长得很茂盛,遮蔽着古旧的乌龟壳,这里就是淳于棼打猎的灵龟山。又挖出一个洞穴,向东去一丈多,古老的树根盘旋弯曲着,象龙蛇一样,中间一个小土堆,高一尺多,这就是淳于棼埋葬妻子的盘龙冈上的坟墓。淳于棼回想起梦中的事情,心里十分感叹,亲自观看追寻迹象,和梦中全都符合。他不想让两个客人毁坏它们,马上让人们掩埋堵塞象原来一样。这天晚上,风雨突然发作,早晨起来去看那洞穴,所有蚂蚁都失去踪迹,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先前说国家将要有大灾难,都城要迁移,这就验证了。又想起檀萝国侵略的事,就请两个客人到外面去寻访踪迹,住宅东面一里,有条古老的干涸了的山涧,山涧边上有一株大檀树,藤和萝纠缠交织,向上看不见太阳,旁边有个小洞穴,也有一群蚂蚁隐藏聚居在里面,檀萝国,难道不就是这里吗?唉,蚂蚁的神奇,尚且不能考究明白,更何况藏伏在山林之中那些大动物的变化呢?当时,淳于棼的酒友周弁和田子华,都居住在六合县,不和淳于棼来往已经十天了。淳于棼急忙派家僮快去问候他们,周生得了暴病已经去世了,田子华也得病躺在床上。淳于棼感慨南柯一梦的漂渺空虚,从此不喝酒也不接近女人。三年以后,是丁丑年,也在家里死去,当时年龄是四十七岁,符合从前约定的期限。李公佐在贞元十八年秋天八月份时,从吴郡到洛阳,临时停泊在淮河岸边,偶然看见了淳于棼,就询问访求他遗留下来的事迹,再三反复地推敲,事情全都是从事实中摘取下来的,就编写抄录成传记,以供给好事人阅读。虽然涉及的是神灵怪异的事情,事情有点不合常情,可是那些窃取官位而维持生活的人,希望这个故事能成为他的借鉴,后来的正人君子们,希望你们把南柯一梦当做是偶然的事,不要拿名利地位在人世间炫耀骄傲了。以前的华州参军李肇赞叹说:“官做到最高的等级,权力压倒了京城里所有的人,达观的人看待这样的事,跟聚集在一起的蚂蚁有什么区别。”卷第四百七十六 昆虫四赤腰蚁 苏湛 石宪 王叟 步蚓 守宫 冉端 蚓齿 韦君 陆颙赤腰蚁段成式,元和中,假居在长兴里。庭有一穴蚁,形状窃赤蚁之大者,而色正黑,腰节微赤,首锐足高,走最轻迅,每生致蠖及小虫入穴,辄坏垤窒穴,盖防其逸也。自后徙居数处,更不复见。【译文】段成式,唐代元和年间借住在长兴里。院子里有一窝蚂蚁,形状像浅红色的大蚂蚁,而体色纯黑,腰部微红,脑袋尖,爪子弯曲处很高,跑起来轻快迅速。这种蚂蚁每当把活的尺蠖和小虫弄入洞中,就毁坏蚁冢堵塞洞口,目的是防止尺蠖和小虫逃走。段成式以后又迁居过好几个地方,但再也没见到过这种蚂蚁。苏湛唐元和中,苏湛游蓬鹊山,裹粮钻火,境无遗址。忽谓妻曰:“我行山中,睹(“睹”原作“都”,据《酉阳杂俎》改。)倒岩有光如镜,必灵境也,明日将投之,今与卿诀。”妻子号泣,止之不得,及明遂行。妻子领奴婢潜随之,入山数十里,遥望岩有白光,圆明径丈,苏遂逼之。才及其光,长叫一声,妻儿遽前救之,身如茧矣。有黑蜘蛛,大如钴鉧,走集岩上,奴以利刀决其网,方断,苏已脑陷而死。妻乃积柴烧其岩,臭满一山。(并出《酉阳杂俎》)【译文】唐朝元和年间,苏湛游览蓬鹊山,携带着粮食,钻木取火做饭。但在游览过的地方没发现什么遗址。回来后苏湛忽然对妻说:“我在山里行走时,看到倒悬的山崖发出光彩像镜子一般,这一定是仙境。我明天将投奔那里,今天跟你告别。”妻子和孩子大哭,但怎么劝阻也不听。到了第二天便走了,妻子和孩子带领着男女仆人暗暗地尾随其后。进到山里数十里,远眺山崖果有白光,又圆又明亮直径有一丈。苏湛便渐渐走近,刚一接触白光,就大叫一声。妻子和儿子立刻跑过去救他,一看苏湛身体已像蚕茧一般了。这时看到有个黑蜘蛛,像一口锅那么大,飞快地聚集到山崖上。男仆用锋利的刀割那蛛网,刚割断,苏湛已脑壳塌陷而死。妻子就堆起木柴焚烧那山崖,臭味布满了全山。石宪有石宪者,其籍编太原,以商为业,常货于代北。长庆二年夏中,雁门关行道中,时暑方盛,因偃大木下。忽梦一僧,蜂目披褐衲,其状奇异,来宪前,谓宪曰:“我庐于五台山之南,有穷林积水,出尘俗甚远,实群僧清暑之地,檀越幸偕我而游乎。即不能,吾见檀越病热且死,得无悔其心耶?”宪以时暑方盛,僧且以祸福语相动。因谓僧曰:“愿与师偕去。”于是其僧引宪西去,且数里,果有穷林积水。见群僧在水中,宪怪而问之。僧曰:“此玄阴池,故我徒浴于中,且以荡炎燠。”于是引宪环池行,宪独怪群僧在水中,又其状貌无一异者。已而天暮,有一僧曰:“檀越可听吾徒之梵音也。”于是宪立池上,群僧即于水中合声而噪。仅食顷,有一僧挈手曰:“檀越与吾偕浴于玄阴池,慎无畏。”宪即随僧入池中,忽觉一身尽冷噤而战,由是惊悟。见己卧于大木下,衣尽湿,而寒栗且甚。时已日暮,即抵村舍中。至明日,病稍愈,因行于道,闻道中有蛙鸣,甚类群僧之梵音,于是径往寻之。行数里,穷林积水,有蛙甚多,其水果谓玄阴池者,其僧乃群蛙。而宪曰:“此蛙能易形以感于人,岂非怪尤者乎?”于是尽杀之(出《宣室志》)【译文】有个叫石宪的人,他的户籍编入太原,以经商为业,常到代州(今太原)北边做买卖。唐穆宗长庆二年夏天,他在雁门关一带赶路。当时天气正热,便仰卧在大树下休息。忽然梦见一个和尚,眼睛像蜂眼,披着破旧的袈纱,长相很奇特。那和尚来到石宪面前,对石宪说:“我寄居于五台山南面,那儿有幽深的树林和水池子,远离人境,是和尚们避暑的地方。施主希望和我一起去游览游览吗?如果不能,我看施主因病发烧快要死了,那样岂不要后悔吗?”石宪因当时天很热,而且和尚又用祸福之类的话打动,于是对和尚说:“愿意跟师父一起去。”于是和尚领着石宪向西走去。走了将近数里,果然看见有幽深的树林和一个水池子。只见不少和尚都在水里面。石宪感到奇怪,就问他们做什么。和尚说:“这是玄阴池,所以我的徒弟们在里面洗澡,借以消除炎热。”于是带领着石宪绕着水池走。石宪暗自对和尚在水里感到奇怪,又看到他们的样子相貌没有一个不同的。不久天黑了,有一个和尚说:“施主可以听听我的徒弟们念经的声音。”于是石宪站在水池边上,和尚们就在水中齐声叫喊。只过了一顿饭工夫,有一个和尚拉着石宪的手说:“施主跟我一起在玄阴池里洗洗澡吧,千万别害怕。”石宪就随着和尚进入池中。忽然觉得浑身都凉,不禁冷得发抖,因此惊醒。看见自己躺在大树下面,衣服全湿了,冷得浑身战栗得很厉害。当时天已经黑了,立刻跑到了村中的房子里。到了第二天,病稍微好了些,于是又开始赶路。忽听道上传出蛙鸣声,很像和尚们念经的声音,于是径直去寻找。走了几里,看见幽深的树林和水池子,有很多青蛙。那水池果然叫玄阴池,那些和尚原来都是青蛙变的。石宪说:“这些青蛙能变形来影响人,岂不是特殊的怪物吗?”于是把那些青蛙全都杀死了。王叟宝历初,长沙有民王叟者,家贫,力田为业。一日耕于野,为蚯蚓螫其臂,痛楚甚,遂驰以归。其痛益不可忍,夜呻而晓,昼吟而夕,如是者九旬馀。有医者云,此毒之甚者也,病之始,庶药有及。状且深矣,则吾不得而知也。后数日,病益甚。忽闻臂有声,幽然而微,若蚯蚓者。又数日,其声益大,如合千万音,其痛亦随而多焉。是夕乃卒。(出《宣室志》)【译文】宝历初年,长沙有个姓王的老人,家很穷,种地为生。有一天,在野外耕地时,被蚯蚓蜇了胳膊,疼痛得很厉害,便急忙跑回家。到家后疼痛越发忍受不了,从夜晚呻吟到天亮,从白天呻吟到天黑,像这样过了九十多天。有个医生说:“这是毒中最厉害的,病刚开始时,药差不多还可以治,现在病情已加重,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治了。”此后又过了几天,病得更厉害了。忽然听到胳臂上隐隐约约有很小的声音,像蚯蚓发出的叫声。又过了几天,那声音变大了,像千万个声音合到一起,疼痛也随着增加。当天晚上就死了。步蚓段成式三从房伯父,唐太和三年,任庐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长大(“大”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二三丈,白项,当项下有两足,正如雀脚,步于垣下,经数日方死。(出《酉阳杂俎》)【译文】段成式的三伯父在唐文宗太和三年担任庐州的什么官。院子前面忽然爬出一条蚯蚓,像食指那样粗,有两三丈长,白脖子,脖子下有两只脚,正像麻雀的脚。在墙下走动,经过好几天才死去。守宫太和末,松滋县南有士人,寄居亲故庄中肄业。初到之夕,二更后,方张灯临案,忽有小人半寸,葛巾,策杖入门,谓士人曰:“乍到无主人,当寂寞。”其声大如苍蝇。士人素有胆气,初若不见。乃登床责曰:“遽不存主客礼乎?”复升案窥书,诟詈不已。因复砚于书上,士人不耐,以笔击之堕地,叫数声,出门而灭。有顷,有妇人四五,或老或少,皆长一寸,大呼曰:“贞官以君独学,故令郎君言展,且论精奥。何痴顽狂卒,辄致损害,今可见贞官。”其来索续如蚁,状如驺率,扑缘士人。士人恍然若梦,因啮四支,疾苦甚。复曰:“汝不去,将损汝眼。”四五头遂上其面。士人惊惧,随出门。至堂东,遥望见一门,绝小,如节使牙门。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凌人如此。”复被众啮之。恍惚间,已入小门内。见一人,峨冠当殿,阶下侍卫千数,悉长寸余。叱士人曰:“吾怜汝独处,俾小儿往,何苦致害,罪当腰斩。”乃见数十人悉持刃攘臂逼之,士人大惧,谢曰:“某愚騃,肉眼不识贞官,乞赐余生。”久之曰:“且解知悔。”叱令曳出。不觉已在小门外。及归书堂,已五更矣,残灯犹在。及明,寻其踪迹。东壁古阶下,有小穴如栗,守宫出入焉。士人即雇数夫发之,深数丈,有守宫十余石。大者色赤,长尺许,盖其王也。壤土如楼状,士人聚苏焚之,后亦无他。(出《酉阳杂俎》)【译文】唐文宗太和末年,湖北松滋县南有个读书人,寄住在亲戚庄园里读书。刚到的那天晚上,二更天后,正点着灯面对桌子,忽然看见一个半寸长的小人,头戴葛布头巾。拄着拐杖进入门来。对读书人说:“刚来这里没有主人陪着,恐怕很寂莫吧。”那声音像苍蝇似的。这个读书人向来有胆量,起先装作没看见似的,那小人就爬上椅子责备道:“你就不讲主客之礼了吗?”又爬上桌子看书,还不停的骂,又把砚台扣到了书上。读书人忍受不了,用笔把他打到了地上。小人叫唤了几声,出了门就消失了。过了不久,来了四五个妇女,有老有少,都只一寸高,大声喊道:“贞官因为你独学无友,所以叫公子用话开导你,并且给你讲一些精深的道理。你为何如此愚钝轻狂,还伤害他?现在你得去见见贞官。”他们来的人前后相连络绎不绝就像蚂蚁一般,而样子都像车夫。他们扑向读书人,并爬上了他的身体。读书人恍恍惚惚像做梦似的。这些小人便咬读书人的四肢,咬得很疼。小人又说道:“你不去,我们将弄瞎你的眼睛。”四五个小人便爬上了读书人的脸。读书人惊慌害怕,随着他们出了门。到了堂屋的东面,远远地看见一处小门,极小,如节度使的衙门。读书人于是大叫:“什么妖怪鬼魅,竟敢这样欺负人?”又被小人们咬了一阵。恍惚之间,已进入小门,就看一个人,戴着高高的帽子正在殿上。台阶下有几千侍卫,全都一寸多高。殿上那人叱责读书人说:“我可怜你一人独处,让我的孩子前去,为何伤害他?罪该腰斩。”于是看见数十人全拿着刀挽起袖子走近来。读书人非常害怕。赔罪说:“我愚笨,肉眼不识贞官,请饶我一命。”过了半天那殿上的大官才说道:“还知道后悔。”喝令把他拉出去。不知不觉已来到小门外,等到回到书房,已经五更天了,残灯犹明。等到天亮了,寻找那踪迹,只见东墙古台阶下,有一个小洞口有栗子大小,壁虎即由此出入。读书人就雇了几个人挖掘它。挖到几丈深,就见有壁虎十多石。有一个大壁虎,体色是红的,长约一尺左右,大约就是他们的王。再看那松软的土,堆积成楼的样子。读书人堆起柴草烧了它,以后再也没出现异常情况。冉端忠州垫江县吏冉端,唐开成初,父死。有严师者善山冈,为卜地。云:“合有王气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蚁城,方数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谯橹,工若雕刻。城内分径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蚁数千,憧憧不绝,径甚净滑。楼中有二蚁,一紫色,长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细腰稍小,白翅,翅有经脉,疑是雌者。众蚁约有数斛。城隅小坏,上以坚土为盖,故中楼不损。既掘露,蚁大扰,若求救状。县吏遽白县令李玄之,既睹,劝吏改卜。严师代其卜验,为其地吉,(“吉”原作“告”,据许本改)县吏请迁蚁于岩侧,状其所为,仍布石粟,覆之以板。经旬,严师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触,秽詈大呼,数日不已。玄之素厚严师,因为祝蚁,疗以雄黄丸方愈。(出《酉阳杂俎》)【译文】忠州垫江县的县吏冉端的父亲于唐文宗开成初年去世。有个风水先生严某擅长阴阳之学,为冉端的父亲选墓地,说:“此地该有王气,下面还有群聚的东西。”挖到一丈多深后,遇到了蚂蚁城,纵横数丈,外城墙及城上女墙都有,内城还有门楼,工巧得像雕刻似的。城内分出路和街。小蚁冢互相排列得很有次序,每个小蚁冢有数千蚂蚁,来来往往不断。楼里面有两只蚂蚁,一只紫色,一寸多长,爪子是金色的;另一只有翅膀,腰细,稍小些,翅膀是白色,翅上有经络,可能是雌蚁。所有的蚂蚁约有几十斗。城角稍有损坏。上面用坚固的土作盖儿,所以中间的楼没有损坏。蚁城被掘开后,蚂蚁们大乱,显出求救的样子。县吏马上报告了县令李玄之。县令看到情形后,劝县吏另选坟地。严某代县吏占卜察看,认为还是那地方好。县吏请求把蚂蚁迁到山岩边上,把蚂蚁城仍建成原貌,仍撒上沙子,上面再用板盖上。经过十天,严某忽然得了病像疯了一样,有时自打嘴巴或以头撞物,用脏话骂人,大喊大叫,几天不停。李玄之一向厚待严某,于是为他向蚂蚁祝祷,并以雄黄丸治疗,严某才病愈。蚓齿段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荆州人。尝言,小时见邻居有侄孔谦,篱下有蚓,口露双齿,肚下足如蚿,长尺五,行疾于常蚓,谦恶,遽杀之。其年,谦丧母及兄叔,因不得活。(出《酉阳杂俎》)【译文】段成式侄女的奶妈阿史原是荆州人。她曾经说,小时看见邻居家有个侄子叫孔谦,他家篱笆下有只蚯蚓,口里露出两只牙齿,肚子下的腿像马陆的腿,长一尺五寸,爬行起来比平常的蚯蚓迅速。孔谦讨厌它,便杀了它。那年孔谦死了母亲和哥哥叔父,都是因为弄死了那只怪虫。韦君有御史韦君尝从事江夏,后以奉使至京。既还,道次商于,馆亭中。忽见亭柱有白蜘蛛曳而下,状甚微。韦君曰:“是人之患也,吾闻虽小,螫人,良药无及。”因以指杀焉。俄又有一白者下,如前所杀之,且观其上,有网为窟。韦乃命左右挈帚,尽扫去。且曰:“为人患者,吾已除矣。”明日将去,因以手抚其柱,忽觉指痛,不可忍之,乃是有一白蜘蛛螫其上。韦君惊,即拂去。俄遂肿延,不数日而尽一臂。由是肩舁至江夏,医药无及,竟以左臂溃为血,血尽而终。先是韦君先夫人在江夏,梦一白衣人谓曰:“我弟兄三人,其二人为汝子所杀,吾告上帝,帝用悯其冤,且遂吾请。”言毕,夫人惊寤,甚异之,恶不能言。后旬余而韦君至,具得其状,方寤所梦,觉为梦日,果其馆亭时也。夫人泣曰:“其能久乎?”数日而韦君终矣。(出《宣室志》)【译文】有位御史韦君曾在江夏处理事情,后来因奉使命去京城。往回走时,途经商于,投宿亭驿中。忽然看见亭中柱子上有只很小的白蜘蛛拉着丝垂了下来。韦君说:“这是人们的祸患。我听说这东西虽小却螫人,一旦螫了人,好药也治不了。”于是用手指捻死了白蜘蛛。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白蜘蛛落下来,韦君用刚才的方法又杀死了它。同时看那柱子上头有蛛网形成的巢穴,韦君便命令左右的人拿来扫帚,把蛛网全扫去。扫完之后说道:“成为人们祸患的东西我已经都给除掉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于是便用手去摸那柱子,忽然觉得指头疼痛,不能忍受,原来是有一只白蜘蛛螫了他。韦君吃了一惊,立即甩掉了蜘蛛。不一会儿手指就肿起来,而且不断扩展。没几天整个手臂全肿了,因此把他抬着到了江夏。治疗用药都没有用,最后左臂溃烂出血,血流尽而死。在此之前,韦君已死去的母亲在江夏时,梦见一位穿白衣的人对她说:“我们弟兄三人,其中有两个被你的儿子杀了。我上告了上帝,上帝因怜悯他俩的冤枉,并且答应了我的请求。”说完了,韦君的母亲惊醒,觉得此事挺怪,但因厌恶又不能说。过了十几天韦君来到,听韦君说了白蜘蛛的事,方才明白了那次所做的梦,也明白了作梦那天,正是韦君投宿亭驿之时。韦母哭道:“我的儿子怕活不久了!”过了几天,韦君就死了。陆颙吴郡陆颙,家于长城,其世以明经仕。颙自幼嗜面,为食愈多而质愈瘦。及长,从本郡(“郡”原作“军”,据明抄本改)贡于礼部,既下第,遂为生太学中。后数月,有胡人数辈,挈酒食诣其门。即坐,顾谓颙曰:“吾南越人,长蛮貊中。闻唐天子庠,罗天下英俊,且欲以文物化动四夷,故我航海梯山来中华,将观太学文物之光。唯吾子峨焉其冠,襜焉其裾,庄然其容,肃然其仪,真唐朝儒生也,故我(“我”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愿与子交欢。”颙谢曰:“颙幸得籍于太学,然无他才能,何足下见爱之深也!”于是相与酣宴,极欢而去。颙信士也,以为群胡不我欺。旬余,群胡又至,持金缯为颙寿。颙至疑其有他,即固拒之。胡人曰:“吾子居长安中,惶惶然有饥寒色,故持金缯,为子仆马一日之费,所以交吾子欢耳,岂(“岂”原作“违”,据明抄本改。)有他哉?(“哉”原作“载”,据明抄本改。)幸勿疑我也。”颙不得已,受金缯。及胡人去,太学中诸生闻之,偕来谓颙曰:“彼胡率爱利不顾其身,争盐米之微,尚致相贼杀者,宁肯弃金缯为朋友寿乎?且太学中诸生甚多,何为独厚君耶?君匿身郊野间,以避再来也。颙遂侨居于渭水上,杜门不出。仅月余,群胡又诣其门,颙大惊。胡人喜曰:“比君在太学中,我未得尽言。今君退居郊野,果吾心也。”既坐,胡人挈颙手而言曰:“我之来,非偶然也,盖有求于君耳,(“耳”原作“年”,据明抄本改。)幸望许之。且我所祈,于君固无害。于我则大惠也。”颙曰:“谨受教。”胡人曰:“吾子好食面乎?”曰:“然。”又曰:“食面者,非君也,乃君肚中一虫耳。今我欲以一粒药进君,君饵之,当吐出虫。则我以厚价从君易之,其可乎?”颙曰:“若诚有之,又安有不可耶?”已而胡人出一粒药,其色光紫,命饵之。有顷,遂吐出一虫,长二寸许,色青,状如蛙。胡人曰:“此名消面虫,实天下之奇宝也。”颙曰:“何以识之?”胡人曰:“吾每旦见宝气亘天,在太学中。故我特访(“特访”原作“为君”,据明抄本改。)而取之。(“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然自一月余,清旦望之,见其气移于渭水上,果君迁居焉。又此虫禀天地中和之气而结,故好食面。盖以麦自秋始种,至来年夏季,方始成实,受天地四时之全气,故嗜其味焉。君宜以面食之,可见矣。”颙即以面斗余,致其前,虫乃食之立尽。颙又问曰:“此虫安使用也?”胡人曰:“夫天下之奇宝,俱禀中和之气,此虫乃中和之粹也。执其本而取其末,其远乎哉!”既而以筒盛其虫,又金函扃之,命颙致于寝室。谓颙曰:“明日当再来。”及明旦,胡人以十两重辇,金玉缯帛约数万,献于颙,共持金函而去。颙自此大富,致园屋,为治生具,日食梁肉,衣鲜衣,游于长安中,号豪士。仅岁余,群胡又来,谓颙曰:“吾子能与我偕游海中乎?我欲探海中之奇宝,以耀天下。而吾子岂非好奇之士耶?”颙既以甚富,又素用闲逸自遂,即与群胡俱至海上。胡人结宇而居,于是置油膏于银鼎中,构火其下,投虫于鼎中炼之,七日不绝燎。忽有一童,分发衣青襦,自海水中出,捧月盘,盘中有径寸珠甚多,来献胡人。胡人大声叱之,其童色惧,捧盘而去。僮去(“去”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食顷,又有一玉女,貌极冶,衣雾绡之衣,佩玉珥珠,翩翩自海中而出,捧紫玉盘,中有珠数十,来献胡人。胡人骂之,玉女捧盘而去。俄有一仙(“仙”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人载瑶碧冠,帔霞衣,捧绛帕籍,籍中有一珠,径三(“三”原作“上”,据明抄本改。)寸许,奇光泛空,照数十步。仙人以珠献胡人,胡人笑而授之。喜谓颙曰:“至宝来矣。”即命绝燎,自鼎中收虫,置金函中。其虫虽炼之且久,而跳跃如初。胡人吞其珠,谓颙曰:“子随我入海中,慎无惧。”颙即执胡人佩带,从而入焉。其海水皆豁开数十步,鳞介之族,俱辟易回去。游龙宫,入蛟室,珍珠怪宝,惟意所择,才一夕而获甚多。胡人谓颙曰:“此可以致亿万之货矣。”已而又以珍贝数品遗于颙,货于南越,获金千镒,由是益富,其后竟不仕,老于闽越中也。(出《宣室志》)【译文】吴郡的陆颙,家住长城,他家世代都是考取“明经”后作官。陆颙从小喜欢吃面食,但吃得越多身体越瘦。长大后,以本郡贡生的身份被送到礼部参加会试。结果没考中,便做了太学中的学生。过了几个月,有几个异族人,带着酒和食物到了他的住处。坐下后,看着陆颙说:“我是南越人,生长在少数民族地区。听说唐朝天子的学校,网罗天下优秀人才,并且打算用先进的文化感化改变四方的少数民族,所以我航海爬山来到中国,想观赏太学中文物的丰采。只有您戴着高高的帽子、衣襟飘动着,容貌庄重、仪表严整,真无愧是唐朝的儒生,所以我愿意跟您友好交往。”陆颙很感谢,说:“我陆颙侥幸进入太学,可是并无别的才能,您怎么竟如此喜爱我呢?”于是一起痛快地吃喝,极尽欢乐才离去。陆颙是个诚实的人,认为胡人们不会欺骗自己。过了十几天,胡人们又来了,并拿来了黄金和丝绸赠给陆颙。陆很疑心胡人们有别的用意,就坚决不接受礼物。胡人说:“您虽然住在长安,但生活很窘迫,面有饥寒之色。所以我拿来些黄金和丝绸,作为您的仆人和你的马一天的费用。我们是为了跟您交好,哪有别的用意呢?希望不要怀疑我们。”陆颙没办法,只好接受了黄金和丝绸。等胡人走了以后,太学中的一些学生知道了这件事,都来对陆颙说:“那些胡人都贪财不惜命的,为争夺盐米这样的小东西,都会相互残杀,难道竟肯牺牲黄金和丝绸送给别人吗?再说太学中学生很多,为什么单单厚待你呢?您可暂到郊外藏身,以避免他们再来。”陆颙便寄住在渭水上,闭门不出。只过了一个月,胡人们又来到他住的地方。陆颙很吃惊。胡人高兴地说:“在太学中跟您结交,我不能把话都说出来,现在您住郊外,正合乎我的心意。”坐下后,胡人拉着陆颙的手说道:“我来不是偶然的,原是有求于您的,希望答应我。再说我所要求的,对您原本无害,对我则有很大的好处。”陆颙说:“愿意听您的指教。”胡人说:“您不是喜欢吃面吗?”回答说:“是的。”胡人又说:“爱吃面的不是您,而是您肚子中的虫子。我想把一丸药给您,您吃下它,就会吐出虫子。我就用优厚的价格从您那里把虫子买下来。可以吗?”陆颙说:“如果果真有这个虫子,又怎么不可以呢?”不一会儿,胡人拿出一丸药,它的颜色光彩都是紫色的。胡人叫陆颙吃下它。过一会儿,便吐出一条虫,长二寸左右,青色,样子像青蛙。胡人说:“这虫叫消面虫,实际上是天下的奇宝。”陆颙说:“凭什么识别它?”胡人说:“我每天早晨看到宝气连着天空,位于太学中,所以我特意拜访您以便找到它。然而从一个多月前,清晨远望时,看到那团气移到了渭水上,果然是您迁居到这里来了。这种虫子是承受天地的中和之气而凝结成的,所以喜欢吃面。原来因为麦子从秋天开始种,到来年夏季,才结出果实,接受了天地四季的全部精气,所以虫子才特别喜欢它的滋味。您如果用面喂它,就可以证实。”陆颙就把一斗多面。放到虫子面前,虫子立刻就吃光了。陆颙又问道:“这个虫子用它干什么呢?”胡人说:“天下的奇特宝贝,都承受了中和之气,这个虫子是中和之气的精华。拿着根本而去索取次要的,难道次要的还会得不到吗?”之后就用竹筒盛了那只虫子,又把筒锁在一个金属的匣子里。让陆颙放到寝室中。对陆颙说:“明天我们会再来。”到了第二天早晨胡人用十两重的银锭和金玉丝绸大约数万送给了陆颙。胡人们一起拿着金属匣子走了。陆颙从此非常富裕,购置了房子花园,并置办了生活用品。每天吃好米好肉,穿着华美的衣服,在长安市中游览,号称豪士。只过了一年多,胡人们又来了,对陆颙说:“您能和我们一同到海中游览吗?我想探寻海中奇特的宝贝,以便向天下炫耀。而您不是好奇的读书人吗?”因为陆颙已经很富,又一向愿意闲散安逸,就与胡人们一块到了海上。胡人们搭起了房子住在里面,还在银鼎中放上了油膏,在鼎下点起了火,把虫子扔到鼎中炼,七天没断火,忽然有一个小孩,头发分开穿着青色的短袄,从海水中出来,捧着圆形的盘子,盘中有很多直径一寸的珍蛛,来献给胡人。胡人大声叱责他,那个小孩显得很害怕,捧着盘子回去了。小男孩回去才一顿饭工夫,又有一位玉女容貌极美,穿着如薄雾的轻纱,佩戴玉石,耳朵上装饰着珍珠,轻盈自如地从海水中走出。捧着一个紫玉盘,里面有数十枚珍珠,来献给胡人。胡人也骂她,美女捧着盘子离去。不一会儿有一位仙人头戴瑶碧冠,身上披着云霞般的披肩,捧着个大红绸面的册子,册子中有一枚珠子,直径三寸左右,奇异的光彩映满空中,光亮照到十几步远。仙人把珠子献给胡人,胡人才笑着收下了。高兴地对陆颙说:“最好的宝贝终于来了。”立即叫人停火,从鼎中收起了虫子,放在金匣子中。那虫子虽然被炼了很久,可是蹦跳如初。胡人吞下了那颗大珠,对陆颙说:“你随着我到海里去,千万别害怕。”陆颙就抓住胡人身上的带子,跟着进入海水中。那海水都分开了数十步,鱼鳖之类都惊退离去。他们游览龙宫,进入蛟人住的地方,珍珠和奇异的宝贝,随意选择,才一晚上就收获不少。胡人对陆颙说:“这些可以换得亿万的钱了。”过了一会儿又把好几种珍贵的宝贝送给了陆颙。带到南越贩卖,获得黄金一千镒(古代重量单位),从此更富了。那以后始终没做官,直到老死在闽越。第四百七十七 昆虫五张景 蛇医 山蜘蛛 虫变 蝎化 虱建草 法通 登封士人虱征 壁镜 大蝎 红蝙蝠 青蚨 滕王图 异峰 寄居异虫 蝇壁 鱼 天牛虫 白蜂窠 毒蜂 竹蜂 水蛆 水虫抱抢 避役 蜳蝺 灶马 谢豹 碎车虫 度古 雷蜞腹育 蛱蝶 蚁 蚁楼张景平阳人张景者,以善射,为本郡裨将。景有女,始十六七,甚敏惠,其父母爱之,居以侧室。一夕,女独处其中,寝(“寝”原作“寤”,据明抄本改。)未熟,忽见轧其户者。俄见一人来,被素衣,貌充而肥,自欹身于女之榻。惧为盗,默不敢顾。白衣人又前迫以笑,女益惧,且虑为怪焉。因叱曰:“君岂非盗乎?不然,是他类也。”白衣者笑曰:“东选吾心,谓吾为盗,且亦误矣。谓吾为他类,不其甚乎!且吾本齐人曹氏子也,谓我美风仪,子独不知乎?子虽拒我,然犹寓子之舍耳。”言已,遂偃于榻,且寝(“寝”原作“寤”,据明抄本改。)焉。女恶之,不敢窃视,迨将晓方去。明夕又来,女惧益甚。又明日,具事白于父。父曰:“必是怪也。”即命一金锥,贯缕于其末,且利铓,以授女。教曰:“魅至,以此表焉。”是夕又来,女强以言洽之,魅果善语。夜将半,女密以锥倳其项,其魅跃然大呼,曳缕而去。明日,女告父,命僮逐其迹,出舍数十步,至古木下,得一穴而绳贯其中。乃穷之,深不数尺,果有一蛴螬,约尺余,蹲其中焉,锥表其项,盖所谓齐人曹氏子也。景即杀之,自此遂绝。(出《宣室志》)【译文】平阳人张景凭着擅长射箭的本领做了本郡的副将。张景有个女儿,才十六七岁,非常聪明。她的父母很疼爱她,让她住在旁边的屋子里。一天晚上,张女单独在屋里睡觉,还没睡熟,忽然听见一个人敲她的门,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进来。那人穿着白衣服,脸大而胖,把身体斜倚在张女床边。张女怕是强盗,默默地不敢转头看。白衣人又上前微笑,张女更加害怕,而且疑心他是怪物。于是斥责说:“您不是强盗?若不是的话,就不是人类。”白衣人笑道:“主人揣测我的心,说我是强盗,已经是错了,说我是人类之外的东西,不是更过分了吗?我本是齐国姓曹的人家的儿子,大家都说我风度仪表很美,您竟然不知道吗?您虽然拒绝我,然而我还是要住在你的房子里。”说完了,便仰卧在床上睡了。张女很厌恶他,不敢偷看。将近天亮才走了。第二天晚上白衣人又来了,张女更加害怕。又过了一天,张女把情况告诉了父亲。父亲说:“一定是怪物。”就拿来一个金锥,在锥的一头穿上线,并把锥尖磨得很尖锐,把它交给了女儿。教给她说:“怪物来了,用这个在他身上作标记。”当天晚上怪物又来了,张女勉强用话应付他。怪物果然很健谈。快到半夜时,张女偷偷地把金锥插入怪物脖子中。那怪物大叫着跳起来,拖着线逃走了。第二天,张女告诉了父亲。父亲叫小男仆追寻他的足迹。出了房子数十步,到了古树的下面,看到一个洞,那根线就延伸到里面去了。于是沿着线往下挖,挖了不到数尺,果然有一只蛴螬(土蚕)约有一尺多长,蹲在那里,金锥就在它的脖子上。这就是那怪物所说的“齐国人姓曹人家的儿子”了。张景当即杀死了它,从此以后便没有事了。蛇医王彦威镇汴之二年,夏旱,时表(明抄本“表”作“袁”)王傅李玘过汴,因宴。王以旱为虑,李醉曰:“欲雨甚易耳,可求蛇医四头,十石瓮二,每瓮实以水,浮二蛇医,覆以木盖,密泥之,分置于闹处。瓮前设席烧香,选小儿十岁已下十余,令执小青竹,昼夜更击其瓮,不得少辍。”王如其言试之,一日两度雨,大注数百里。旧说,龙与蛇师为亲家。(出《酉阳杂俎》)【译文】王彦威镇守开封的第二年夏天,天大旱。当时表王的师傅李玘路过开封,于是设宴款待。王彦威谈起对天旱的忧虑,李玘乘醉说道:“想要下雨很容易。可去找四只蝾螈,再找能装十石水的大瓮两个,每瓮装满水让两只蝾螈浮在水上,瓮上盖上盖儿,用泥封严,分别放到热闹的地方。瓮前摆上酒席并烧香,选十岁以下的小孩十几个,叫他们手拿小青竹,白天晚上轮换着抽打那两只瓮,一会儿也不许停。”王彦威按照他的话进行实验,果然一天下了两场雨,面积达数百里。人们传说,龙跟蛇的师傅是亲家。山蜘蛛 相传裴旻山行,有山蜘蛛,垂丝如匹布,将及旻。旻引弓射却之,大如车轮,因断其丝数尺,收之。部下有金疮者,剪方寸贴之,血立止。(出《酉阳杂俎》)【译文】相传裴旻在山里走,看见山蜘蛛垂下的蛛网像一匹布一样大,快要触到斐旻了。斐旻拉开弓射退了山蜘蛛,见它像车轮那么大。于是弄断了几尺蛛网,收藏起来。部下有被兵器打伤的伤口,剪下一寸见方的蛛网贴上,流血立刻就能停止。虫变河南少尹韦绚,少时,尝于夔州江岸见一异虫。初疑一棘刺,从者惊曰:“此虫有灵,不可犯之,或致风雨。”韦试令踏地惊之,虫飞,伏地如灭,细视地上,若石脉焉。良久渐起如旧,每刺上有一爪,忽入草,疾走如箭,竟不知何物。(出《酉阳杂俎》)【译文】河南少尹韦绚年轻时曾在夔州江边见过一只奇异的虫子。刚看到时疑心是一根酸枣树的刺,随从吃惊地说:“这种虫子有灵性,不能触犯它,它能呼风唤雨。”韦绚想试试,就叫人跺地吓唬它。虫子飞了,落地时好像消失了。仔细看地上,那虫子就像石头的纹理,好半天才渐渐隆起像原先那样。这种虫每根刺上有一只爪子,忽然钻进草中,跑得像箭一样快,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蝎化蝎负虫巨者,多化为蝎。蝎子多负于背,段成式尝见一蝎负十余子,子色犹白,才如稻粒。又尝见张希复言,陈州古仓有蝎,形如钱,螫人必死,江南旧无。(出《酉阳杂俎》)【译文】蝎子背上背的大虫子,多数变成蝎子。蝎子的幼虫大多由大蝎背着。段成式曾看过一只大蝎背着十多只幼蝎。这些幼蝎是白色的,只有稻粒大小。又曾听张希复说,陈州的古老粮仓中有蝎子,形状像铜钱,螫了人,人必死。江南原来没有这种蝎子。虱建草旧说,虱虫症,(“虫症”原作“虫”,据《酉阳杂俎》卷十七改。)饮赤龙所浴水则愈。虱恶水银,人有病虱者,虽香衣沐浴不能已,惟水银可去之。道士崔白言,荆州秀才张告,尝扪得两头虱。又有草生山足湿处,叶如百合,对叶独茎,茎微赤,高一二尺,名虱建草,能去虮虱。(出《酉阳杂俎》)【译文】过去说,虱虫症需喝赤龙洗过澡的水才能好。虱子讨厌水银,人有因虱子咬而苦恼的,即使穿着有香味的衣服并且洗澡也不能好,只有水银可以治好。有个道士崔白说,荆州秀才张告曾摸到两个头的虱子。又有一种草生长在山脚下湿润的地方,叶子像百合,叶是对生的,只有一根茎,茎是微红色,高有一二尺,名叫虱建草,它可以消灭虮虱。法通荆州有帛师号法通,本安西人,少于东天出家。言蝗虫腹下有梵字,或自天下来者。及忉利天梵天来。西域验其字,作本天坛法禳之。今蝗虫首有王字,固自可晓。或言鱼子变,近之矣。旧言虫食谷者,部吏所致,侵渔百姓,则虫食谷。虫身黑头赤,武官也;头黑身赤,儒吏也。(出《酉阳杂俎》)【译文】荆州有位大师号法通。原来是安西人,年轻时在东天出家。法通说蝗虫肚子下面有梵文。这些蝗虫或许是从天上来的,或者是从忉利天梵天来的。西域有人验看了那些字,作了“本天坛法”消灾。现在的蝗虫头上有“王”字,自然就可以明白了。有的说蝗虫是鱼子变的,这种说法接近正确。过去说蝗虫吃谷物是衙门中的官吏造成的:官吏侵害剥削百姓,蝗虫就吃谷物。如果蝗虫身子黑色,头是红色,是武官;如果蝗虫头是黑色身子红色,则是文官。登封士人唐尝有士人客游十余年,归庄,庄在登封县。夜久,士人睡未著。忽有星火发于墙堵下,初为萤,稍稍芒起,大如弹丸,飞烛四隅,渐低,轮转来往。去士人面才尺余。细视光中,有一女子,贯钗,红衫碧裙,摇首摆臂,(“臂”原作“尾”,据明抄本改。)具体可爱。士人因张手掩获,烛之,乃鼠粪也,大如鸡栖子。破视,有虫首赤身青,杀之。(出《酉阳杂俎》)【译文】唐代曾有位读书人在外游历十多年,后来回到了家中的庄园。庄园在登封县。有一天夜已经很深了,读书人还没睡着,忽然看见有个小火星从墙根下升起。起先认为是萤火虫,渐渐地放出了光芒,大小像弹丸,后来飞起来照亮了屋子的四角,渐渐地又落下来,旋转着来来往往。这团光距离读书人的脸只有一尺多,仔细看那团光的中间,有一位女子,头发上插着钗,红衣绿裙,摇头摆臂形体完整,十分可爱。读书人于是张开手突然抓住了她。用灯照着一看,原来是一粒老鼠屎,大小像皂荚树的果实。剖开后,里面有一只红头黑身的虫子,读书人便杀死了它。虱征相传人将死,虱离身。或云,取病者虱于床前,可以卜病。将差,虱行向病者,背则死。(出《酉阳杂俎》)【译文】相传人将要死的时候,虱子就离开那人身体。有人说:“把病人身上的虱子放在床前,可以预测病情。病要好,虱子就爬向病人;反之,病人就会死。”壁镜一日,江枫亭会,众说单方。段成式记治壁镜,用白矾。重访许君,用桑柴灰汁,三度沸,取汁,白矾为膏,涂疮口即差,兼治蛇毒。自商邓襄州,多壁镜,毒人必死。(身匾五足者是)坐客或云,已年不宜杀蛇。(出《酉阳杂俎》)【译文】有一天,几个人在江枫亭聚会,众人谈论单方。段成式记下了治壁钱虫咬伤的单方是用白矾。段成式又重新访问了姓许的,才详细知道,用桑木灰滤汁,汁要烧开三回,用此汁跟白矾做成膏。把膏抹到疮口上就能治好,这种膏还能治蛇毒。商、邓、襄州一带壁钱虫很多,人中其毒必死。座中有的客人说,若逢巳年时不应该杀蛇。大蝎安邑县北门,县人云,有一蝎如琵琶大,每出来,不毒人,人犹是恐。其灵积年矣(出《传载》)有个在安邑县北门住的人说,有一只蝎子像琵琶那么大。但每次出来,并不用毒汁害人,不过人们对它还是很恐惧。因为不知这是一只活了多少年的蝎子,说不定它已经成了精呢。红蝙蝠刘君云,南中红蕉花时,有红蝙蝠集花中,南人呼为红蝙蝠。(出《酉阳杂俎》)【译文】刘君说,南方美人蕉开花时,有一种红蝙蝠停落在花中,南方人就把这种红蕉叫作红蝙蝠。青蚨青蚨似蝉而状稍大,其味辛,可食。每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人将子归,其母亦飞来,不以近远,其母必知处。然后各致小钱(“钱”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于巾,埋东行阴墙下,三日开之,即以母血涂之如前。每市物,先用子,即子归母;用母者,即母归子。如此轮还,不知休息。若买金银珍宝,即钱不还。青蚨者,一名鱼伯。(出《穷神秘苑》)【译文】青蚨像蝉而样子比蝉稍大,它的味道辛辣,可以吃。青蚨每产卵,一定使卵附在草叶上。卵大如蚕卵。人把青蚨的幼虫拿回来,它的母亲也会飞来,不管远近,它的母亲都能找到幼蚨住的地方。人们掌握了青蚨的特性后,就把小钱包在手巾中,埋在东边道旁日光照不着的墙下。三天后挖出,就用青蚨母亲的血涂在钱上。每当买东西时,先用涂了血的钱,子钱会自己返回母钱处;若用母钱,母钱也会自动返回子钱处。如此轮流返回,不知停止。如果买了金银珍宝,那钱就不回来了。青蚨另一名称叫鱼伯。滕王图一日,紫极宫会。秀才刘鲁封云,尝见滕王《蜂蝶图》。有名江夏斑,大海眼,小海眼,村里来,菜花子。(出《酉阳杂俎》)【译文】有一天,士人们在紫极宫聚会,秀才刘鲁封说,曾经见过滕王的《蜂蝶图》。其中所画的蜂与蝶,有的名叫江夏斑,有的名叫大海眼,小海眼,还有的名叫村里来和菜花子的。异蜂异蜂,有蜂状如蜡蜂,稍大,飞劲疾。好圆裁树叶,卷入木窍及壁罅中作窠。段成式尝发壁寻之,每叶卷中,实以不洁。或云,将化为蜜。(出《酉阳杂俎》)【译文】有一种奇特的蜂,样子像蜜蜂,但比蜜蜂稍大,飞起来快而有力,好把树叶裁成圆形,卷起来放入树洞或墙壁缝中做窝。段成式曾经弄开墙壁寻找它,看见每个卷起来的叶子里,都充满不干净的东西,有人说,这些东西将会变成蜜。寄居寄居之虫,如螺而有脚,形似蜘蛛。本无壳,入空螺壳中,载以行,触之缩足,(“足”原作“定”,据明抄本改。)如螺闭户也。火炙之,乃出走,始知其寄居也。(出《酉阳杂俎》)【译文】寄居这种虫,像田螺却有脚,形状像蜘蛛。它本来没有壳,而是把身体置入空的螺壳中,带着壳爬行。如果碰着它,它就会把脚缩进壳里,像螺闭上门那样。用火烤它,它就爬出壳逃跑,这就可知它是寄居的。异虫温会在江州,与宾客看打鱼。渔子一人忽上岸狂走,温问之,但反手指背,不能语。渔者色黑,细视之,有物如黄叶,大尺余,眼遍其上,啮不可取。温令烧之,方落。每对一眼底,有嘴如钉。渔子出血数升而死。莫有识者。(出《酉阳杂俎》)【译文】温会在江州的时候,与宾客一起去看打鱼。忽然一位打鱼的人从水里上岸狂跑起来。温会问他,渔人只是反手指着自己的后背,说不出话来。这个打鱼的人皮肤黑,仔细看他身上,有个东西像黄树叶,有一尺多,上面有很多眼,咬住皮肤弄不下来。温会叫人用火烤才掉了下来。它每一对眼的下面都有一个像钉子似的嘴。打鱼人身上出了好几升血后就死了。没有人认识这种东西。蝇长安秋多蝇。段成式尝日读百家五卷,颇为所扰,触睫隐字,驱不能已。偶拂杀一焉,细视之,翼甚似蜩,冠甚似蜂。性察于腐,嗜于酒肉。按理首翼。其类有苍者声雄壮,负金者声清,听其声在翼也。青者能败物,巨者首如火。或曰,大麻蝇,芋根所化。(出《酉阳杂俎》)【译文】长安秋季苍蝇很多。段成式曾经每天读五卷诸子百家的书,很受苍蝇的干扰。有的苍蝇直碰睫毛,有的落在书上把字都挡住了,赶也赶不完。偶尔打死了一只,仔细观看,翅子很像蝉的薄翅,头很像蜂的头。特性是专找腐烂的东西,特别喜欢的是酒和肉,经常按住脑袋和翅膀不断梳理。它们这类东西中带青黑色的声音雄壮,背上黄色的声音清脆,听它的声音是从翅膀中发出的。青色的苍蝇能使东西腐败,大的蝇头像火一样红。有人说:“大麻蝇是芋根变成的。”壁鱼壁鱼,补阙张周封言,尝见壁上白瓜子化为白鱼。因知列子言朽瓜为鱼之义。(出《酉杂俎》)【译文】关于衣鱼,补阙官张周封说,他曾看见墙上的白瓜子变成了衣鱼。于是才懂得了列子所说的腐烂的瓜变成了鱼的含义。天牛虫天牛虫,黑甲虫也。长安夏中,此虫或出于篱壁间,必雨。段成式七度验之,皆应。(出《酉阳杂俎》)【译文】天牛虫是黑色甲虫。长安仲夏时节,这种虫子有时出现在家园中,这就一定会下雨。段成式验证了七回,回回应验。白蜂窠白蜂窠,段成式修行里私第,果园数亩。壬戌年,有蜂如麻子,蜂胶土为巢,于庭前檐,大如鸡卵,色正白可爱。家弟恶而坏之。其冬,果叠(明抄本“叠”作“衅”)钟手足。《南史》言宋明帝恶言白问。(明抄本“问”作“门”)金楼子言子婚日,疾风雪下,帷幕变白,以为不祥。抑知俗忌白久矣。(出《酉阳杂俎》)【译文】段成式修造了乡里私宅,拥有几亩果园。壬戌那一年,发现有一种蜂如麻子儿大小,这种蜂在院子前面的屋檐下把土粘起来作成窝,有鸡蛋那样大,颜色纯白可爱。段成式的弟弟厌恶它,就把窝弄坏了。那年冬天,果然屡次肿手肿脚。《南史》上说宋明帝讨厌说建康城的白门(即西门)。金楼子说他儿子结婚那天,风急雪大,帐篷都成了白色,都认为不吉利。那么这就可以明白世俗忌讳白色已经很久了。毒蜂毒蜂。岭南有毒菌,夜明,经雨而腐,化为巨蜂。黑色,喙若锯,长三分余。夜入人耳鼻中,断人心系。(出《酉阳杂俎》)【译文】五岭以南有种毒蘑菇,夜晚发光,经雨淋后就烂了,但却又变成大蜂子。这种蜂黑色,嘴像锯一般,三分多长。夜晚进入人的耳朵鼻子里,能咬断人心的韧带。竹蜂蜀中有竹蜜蜂,好于野竹上结窠。窠大如鸡卵,有蒂,长尺许。窠与蜜并绀色可爱,甘倍于常蜜。(出《酉阳杂俎》)【译文】四川有一种竹蜜蜂,好在野竹上做窝。窝像鸡蛋那么大,窝上有蒂与竹相连,这根蒂有一尺多长。窝与蜜都是青红色,很可爱,甜味是一般蜜的两倍。水蛆水蛆,南中水溪涧中多此虫,长寸余,色黑。夏深,变为虻,螫人甚毒。(出《酉阳杂俎》)南方山间水沟里有很多水蛆,长有一寸多,颜色是黑的,夏天体色加深,变成虻,螫人很厉害。水虫象浦,其川渚有水虫,攒木食船,数十日船坏。虫甚细微。(出《酉阳杂俎》)【译文】象浦那里的河流和河里的沙洲中都有一种水虫。这种虫能钻木吃船,只要几十天船就会坏。这种虫的身体很细小。抱抢水虫形似蛣蜣,大腹下有刺,有棘针,螫人有毒。(原缺出处。明抄本、陈校本作出《酉阳杂俎》)【译文】水虫形状像蜣螂,大肚子下面有刺,就像酸枣树的刺,螫了人以后人会中毒。避役南中有虫名避役,应一日十二辰。其虫状如蛇医,脚长,色青赤,肉鬣。暑月时见于篱壁间,俗见者多称意事。其首倏忽更变,为十二辰状。段成式再从兄寻常睹之。(出《酉阳杂俎》)【译文】南方有一种虫叫避役,跟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相应。那虫形状像蝾螈,爪子长,身体黑红色,脖子上的鬃是肉质的。夏季炎热的时候常在庭院中见到,按习惯说法见到它的人往往遇到称心的事。它的脑袋变化很快,变成十二属的形状。段成式的再从兄常常看见。蜳蝺蜳蝺形如蝉,其子如虫,著(“著”原作“者”,据明抄本改。)草叶。得其子则母飞来就之,煎食,辛而美。(出《酉阳杂俎》)【译文】蜳蝺就是人们常说的青蚨,形状像蝉,它的幼虫附在草叶上生活。拿走它的幼虫,它就自动飞来跟它的幼虫在一起。煎着吃,味道又辣又香。灶马灶马状如促织,稍大,脚长,好穴于灶侧。俗言灶有马,足食之兆。(出《酉阳杂俎》)【译文】灶马样子像蟋蟀,比蟋蟀稍大点,脚长,好在灶旁挖洞栖息。俗话说,灶有马是粮食足够吃的征兆。谢豹虢州有虫名谢豹,常在深土中,司马裴沈子尝掘穴获之。小类虾蟆,而圆如球。见人,以前两脚交覆首,如羞状。能穴地如鼢鼠,顷刻深数尺。或出地,听谢豹鸟声,则脑裂而死,俗因名之。(出《酉阳杂俎》)【译文】虢州有种虫名叫谢豹,常住在深深的土中。司马裴沈的儿子曾挖洞得到了它,小得像蛤蟆,而且像球一样圆。见了人,就用两只前爪交叉着盖着脑袋,像害羞的样子。它能像鼢鼠那样在地中打洞,不一会儿就能掘好几尺深。有时爬到地面上,如果听到杜鹃鸟的叫声,就会脑袋裂开死去,人们因此给它命名为谢豹。碎车虫碎车(赤即反)虫状如唧聊,苍色,好栖高树上,其声如人吟啸。终南有之。(出《酉阳杂俎》)【译文】碎车虫形状像“知了”,青黑色,喜欢栖息在高高的树上,它的叫声像人的叹息声。终南山有这种昆虫。度古则断。常趁蚓,蚓不复动,乃上蚓掩之,良久蚓化,唯腹泥如涎。有毒,鸡食则死。俗呼土盅。(出《酉阳杂俎》)【译文】度古虫形似捆书的带子,体色类似蚯蚓,长二尺左右,头像铲子,背上长着黑黄色的围腰似的东西,稍微一碰就断。经常追赶蚯蚓,一追上蚯蚓就不再动。度古便上到蚯蚓身上盖住它,过了半天蚯蚓就化了,只剩下肚子里的泥像粘涎一样。度古有毒,鸡吃了就死。度古通常称为土盅。雷蜞雷蜞大如蚓,以物触之,及蹙缩,圆转若鞠。良久引首,鞠形渐小,复如蚓焉。或云,啮人毒甚。(出《酉阳杂俎》)【译文】雷蜞像蚯蚓那样大,用东西一碰它,就收缩起来,盘曲得像一个球。好半天才伸出脑袋,“球”也渐渐变小,像一条蚯蚓了。有人说,这东西咬人毒性很厉害。腹育蝉未脱时名腹育,相传言蛣蜣所化。秀才韦翾庄在杜曲,尝冬中掘树根,见腹育附于朽处,怪之。村人言蝉固朽木所化也。翾因剖一视之,腹中犹实烂木。(出《酉阳杂俎》)【译文】蝉未蜕皮时叫腹育,传说是蜣螂变成的。秀才韦翾庄园在杜曲,曾经在冬天挖树根,看见腹育附在树根腐烂的地方,觉得很奇怪。村里人说,蝉本来就是烂木头变成的。韦翾于是剖开一只腹育进行观察,腹中果然充满烂木头。蛱蝶蛱蝶,尺蠖茧所化也。秀才顾非熊少时,尝见郁栖中坏绿裙幅,旋化为蝶。工部员外郎张周封言,百合花合之,泥其隙,经宿,化为大蝴蝶。(出《酉阳杂俎》)【译文】蛱蝶是尺蠖茧变成的。秀才顾非熊年轻时,曾看见粪土中的拆毁的绿色裙幅不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蝴蝶。工部员外郎张周封说,百合花用盒子装起来,用泥把缝隙抹严,经过一宿,就变成了大蝴蝶。蚁蚁,秦中多巨黑蚁,好斗,俗呼为马蚁。次有色窃赤者细蚁,中有黑迟钝,力举等身铁。有窃黄者,最有兼弱之智。段成式儿戏时,常以棘刺摽蝇,直其来路,此蚁触之而返。或去穴一尺或数寸,入穴中者,如索而出,疑有声而相召也。其行每六七,有大首者间之,整若队伍。至徙蝇时,大首者或翼或殿,如备异蚁状也。(出《酉阳杂俎》)【译文】陕西那里有很多大黑蚂蚁,很好斗,人们一般都把它们称为马蚁。其次有浅红色的小蚂蚁。其中有一种很笨的黑蚁,能举起跟自身长度相等的铁。还有一种浅黄色的,最有吞食弱者的智慧。段成式玩耍时,常用酸枣树刺叉着苍蝇放在蚂蚁过来的路上,这个蚂蚁碰到苍蝇马上回去报信。有时它离开蚂蚁窝一尺或数寸,原在窝里的蚂蚁,一会儿就像一条绳子似的爬出来,就象有声音招唤它们。它们爬行时每隔六七只就有一只大头蚂蚁隔在中间,整整齐齐像军队的行列。到搬动苍蝇时,大头蚂蚁有的在两侧,有的殿后,好像防备另一种蚂蚁的样子。蚁楼程执恭在易定野中,见(“见”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蚁楼,高二尺余。(出《酉阳杂俎》)【译文】程执恭在易定荒野里,看见了蚂蚁建造的楼,有二尺多高。第四百七十八 昆虫六饭化 蜈蚣气 蠮螉 颠当 蜾蠃 沙虱 水弩 徐玄之短狐 蜘蛛怨 蜥蜴 殷琅 豫章民婢 南海毒虫 诺龙饭化道士许象之言,以盆覆寒食饭于暗室地,入夏,悉化为赤蜘蛛。(出《酉阳杂俎》)【译文】道士许象之说:用盆把寒食那天做的饭扣在不见光线的屋子里的地上,进入夏天后,饭就会都变成红蜘蛛。蜈蚣气绥县多蜈蚣,气大者,能以气吸兔,小者吸蜥蜴。相去三四尺,骨肉自消。(出《酉阳杂俎》)【译文】绥县蜈蚣很多,吸气力量大的能吸住兔子,气小的也能吸住蜥蜴。相距三四尺,就能使兔子和蜥蜴的骨肉自行销毁。蠮螉蠮螉,段成式书斋多此虫,盖好窠于书卷也,或在笔管中。祝声可听。有时开卷视之,悉是小蜘蛛,大如蝇虎,旋以泥隔之。方知不独负桑虫也。(出《酉阳杂俎》)【译文】段成式书房有很多细腰蜂,原来它们喜欢在书卷中做窝,有时在笔管中作窝。发出祝祷似的鸣声,还挺好听。段成式有时打开书卷观察它们,看到窝中全是小蜘蛛,有蝇虎那样大,周围都用泥围着。才知道这种蜂不只是把桑树虫背回来。颠当颠当,段成式书斋前,每雨后多颠当窠,(秦人所呼)深如蚓穴。网丝其中,吐(“吐”原作“土”,据明抄本改。)盖与地平,大如榆荚。常仰捭其盖,伺蝇蠖过,辄翻盖捕之,才入复闭,与地一色,并无丝隙可寻也。其形似蜘蛛,(如墙角负网中者)《尔雅》谓之“王蛛蜴”,《鬼谷子》谓之“跌母”。秦中儿童戏曰:“颠当牢守门,蠮螉寇汝无处奔。”(出《酉阳杂俎》)【译文】段成式书房前面,每当雨后常见许多土蜘蛛窝(秦地人称为颠当),有蚯蚓洞那样深。里面结成丝网,露出的盖儿与地一样平,有榆钱那样大小。这种蜘蛛经常仰附在盖上,等到绳或尺蠖经过时,就翻过盖来捉住它们。蝇蠖刚被捉进去,盖又马上盖严,跟土地颜色相同,并且没有一丝缝隙可寻。它的形状像蜘蛛(像墙角里趴在蛛网中那样的)。《尔雅》中称它“王蛛蜴”,《鬼谷子》称它“跌母”。陕西的儿童游戏时唱道:“土蜘蛛牢牢的守住大门,细腰蜂来犯你却无处逃奔。”蜾蠃蜾嬴,今谓之蠮螉也,其为物纯雄无雌,不交不产。取桑虫之子祝之,则皆化为己子。蜂亦如此耳。(出《酉阳杂俎》)【译文】蜾蠃,当今把它叫细腰蜂。它这种东西全是雄性没有雌性,因此不交尾,不生子。它们把桑虫的幼虫弄来祝祷,就都变成了自己的孩子。蜂子也是这样。沙虱潭袁处吉等州有沙虱,即毒蛇鳞中虱也,细不可见。夏月,蛇为虱所苦,倒挂身于江滩急流处,水刷其虱。或卧沙中,碾虱入沙。行人中之,所咬处如针孔粟粒,四面有五色文,即其毒也。得术士禁之,乃剜其少许,因以生肌膏救治之,即愈。不尔,三两日内死矣。(出《录异记》)【译文】潭、袁、处、吉等州有一种沙虱,就是毒蛇鳞片中的虱子。这种虱子小得几乎看不见。夏季,毒蛇被这种虱子咬得难受,就把身体倒挂在江中浅滩水流很急的地方,让水冲去身上的虱子;或者卧在沙子里,把虱子碾压到沙中。走路的人碰上这种虱子,被咬的地方就像针眼谷粒,四周皮肤上有各种颜色的花纹,就是中了沙虱的毒了。如果找到会巫术的人用法术控制,再剜去少量中毒的皮肉,然后用生肌膏治疗,就可以治愈。不这样的话,三两天内就会死。水弩水弩之虫,状如蜣蜋。黑色,八足,钳曳其尾,长三四寸,尾即弩也。常自四月一日上弩,至八月卸之。时弯其尾,自背而上于头前,以钳执之。见人影则射,中影之处,人身随有辽肿,大小与沙虱之毒同矣。速须禁气制之,剜去毒肉,固保其命。不尔,一两日死矣。复多盅毒,行者尤宜慎之。凡入盅家,慎告主人曰:“汝家有盅毒,不得容易害我。”如此则毒不行矣。(出《录异记》)【译文】水弩这种虫样子像蜣螂,身体黑色,有八只脚,尾巴上拖着一个“钳子”,长约三四寸,尾巴就是“弩”。水弩尾上的弩经常从四月一日开始出现,至八月才收起来。水弩不时卷起它的尾巴,从后背一直 到脑袋前面,用那把“钳子”夹着它,见到人影就射。人影被射中的地方,人体相应处随后就高高地肿了起来。毒性跟沙虱的毒相同,必须马上用法术控制毒气蔓延,再剜去中了毒的肉,才能保住命。不这样,过一两天就会死去。盅毒虫也不少,走路的人尤其应该小心它。凡是进到有盅虫的人家,千万告诉主人说:“你家有盅这种毒虫,不要轻易害我。”这样盅毒虫就不会毒害你了。徐玄之有徐玄之者,自浙东迁于吴,于立义里居。其宅素有凶藉,玄之利以花木珍异,乃营之。月余,夜读书,见武士数百骑升自床之西南隅,于花氈上置缯缴,纵兵大猎。飞禽走兽,不可胜计。猎讫,(“讫”原作“托”,据明抄本改。)有旌旗豹纛,并导骑数百,又自外入,至西北隅。有戴剑操斧,手执弓槌,凡数百。挈幄幕帘榻,盘碟鼎镬者,又数百。负器盛陆海之珍味者,又数百。道路往返,奔走探值者,又数百。玄之熟视转分明。至中军,有错彩信旗,拥赤帻紫衣者,侍从数千,至案之右。有大(明抄本“大”作“载”,当作“戴”。)铁冠,执铁简,(“铁简”原作“钺”前,据明抄本改。)宣言曰:“殿下将欲观渔于紫石潭,其先锋后军并甲士执戈戟者,勿从。”于是赤帻者下马,与左右数百,升玄之石砚之上。北设红拂卢帐,俄尔盘榻幄幕,歌筵舞席毕备。宾旅数十,绯紫红绿,执笙竽箫管者,又数十辈。更歌迭舞,俳优之类,(“类”原作“伺”,据明抄本改。)不可尽记。酒数巡,上客有酒容者,赤帻顾左右曰:“索渔具。”复有旧网笼罩之类凡数百,齐入砚中。未顷,获小鱼数百千头。赤帻谓上客曰:“予深得任公之术,请以乐宾。”乃持钓于砚中之南滩。乐徒奏《春波引》,曲未终,获鲂鲤鲈鳜百余。遽命操脍促膳,凡数十味,皆馨香不可言。金石丝竹,铿鞫齐奏。酒至赤帻者,持杯顾玄之而谓众宾曰:“吾不习周公礼,不习孔氏书,而贵居王位。今此儒,发鬓焦秃,肌色可掬,虽孜孜矻矻,而又奚为?肯折节为吾下卿,亦得陪今日之宴。”玄之乃以书卷蒙之,执烛以观,一无所见。玄之舍卷而寝。方寐间,见被坚执锐者数千骑,自西牖下分行布伍,号令而至。玄之惊呼仆夫,数骑已至床前,乃宣言曰:“蚍蜉王子猎于羊林之茸,钓于紫石之潭。玄之牖奴,遽有迫胁,士卒溃乱,宫车振惊。既无高共临危之心,须有晋文还国之伐。付大将军蛖虰追过。”宣讫,以白练系玄之颈,甲士数十,罗曳而去。其行迅疾,倏忽如入一城门,观者架肩叠足,逗五六里。又行数里,见子城,有赤衣冠者唱言:“蚍蜉王大怒曰:'披儒服,读儒书,不修前言往行,而肆勇敢凌上。付三事已下议。”乃释缚,引入议堂。见紫衣冠者十人,玄之遍拜,皆瞋目踞受。听陈劾之词,(“听陈劾之词”五字原作“所陈设之类”,据明抄本改。)尤炳焕于人间。是时王子以惊恐入心,厥疾弥甚。三事已下议,请置肉刑。议状未下,太史令马知玄进状论曰:“伏以王子曰不遵典(“典”原作“曲”,据陈校本、许本改。)法,游观失度,视险如砥,自贻震惊。徐玄之性气不回,博识非浅,况修天爵,难以妖诬。今大王不能度己,返恣胸臆,信彼多士,欲害哲人。窃见云物频兴,沴怪屡作,市言讹谶,众情惊疑。昔者秦射巨鱼而衰,殷格猛兽而灭。今大王欲害非类,是蹑殷秦,但恐季世之端,自此而起。”王览疏大怒,斩太史马知玄于国门,以令妖言者。是时大雨暴至,草泽臣螱飞上疏曰:“臣闻纵盘游,恣渔猎者,位必亡;罪贤臣,戮忠谠者,国必丧。伏以王子猎患于绝境,钓祸于幽泉,信任幻徒,荧惑儒士。丧履之戚,所谓自贻。今大王不究游务之非,返听诡随之议。况知玄是一国之元老,实大朝之世臣,是宜采其谋猷,匡此颠仆。全身或止于三谏,犯上未伤于一言。肝胆方期于毕呈,身首俄惊于异处。臣窃见兵书云,无云而雨者天泣。今直臣就戮,而天为泣焉。伏恐比干不恨死于当时,知玄恨死于今日。大王又不贷玄之峻法,欲正名于肉刑,是抉吾眼而观越兵,又在今日。昔者虞以宫之奇言为谬,卒并于晋公;吴以伍子胥见为非,果灭于句践。非敢自周秦悉数,累黩聪明,窃敢以尘埃之卑,少益嵩岳。”(“岳”原作“华”,据明抄本改。)王览疏,即拜螱飞为谏议大夫,追赠太史马知玄为安国大将军,以其子蚳为太史令,赙布帛五百段,米各三百石。其徐玄之,待后进旨。于是蚳诣(“诣”原作“言”,据明抄本改。)移市门进官表曰:“伏奉恩制云,马知玄有殷王子比干之忠贞,有魏侍中辛毗之谏诤,而我亟以用己,昧于知人。爇栋梁于将为大厦之晨,碎舟楫于方济巨川之日。由我不德,致尔非辜。是宜褒赠其亡,赏延于后者。宸翰忽临,载惊载惧,叩头气竭,号断血零。伏以臣先父臣知玄,学究天人,艺穷历数,因玄鉴得居圣朝。当大王采当刍荛之晨,是臣父展嘉谟之日。逆耳之言难听,惊心之说易诛。今蒙圣哲旁临,照此非罪。鸿恩沾洒,犹惊已散之精魂;好爵弥缝,难续不全之腰领。今臣岂可因亡父之诛戮,要(“要”原作“定”,据明抄本改。)国家之宠荣。报平王而不能,效伯禹而安忍。况今天图将变,历数堪忧,伏乞斥臣遐方,免逢丧乱。”王览疏不悦,乃返寝于候雨殿。既寤,宴百执事于凌云台曰:“适有嘉梦,能晓之,使我心洗然而亮者,赐爵一级。”群臣有司,皆顿首敬听。曰:“吾梦上帝云,助尔金,开尔国,展尔疆土,自南自北,赤玉洎石,以答尔德。卿等以为如何?”群臣皆拜舞称贺曰:“答邻国之庆也。”螱飞曰:“大不祥,何庆之有?”王曰:“何谓其然?”螱飞曰:“大王逼胁生人,滞留幽穴,锡兹咎梦,由天怒焉。夫助金者锄也,开国者辟也,展疆土者分裂也,赤玉洎石,与火俱焚也。得非玄之锄吾土,攻吾国,纵火南北,以答系领之辱乎?”王于是赦玄之之罪,戮方术之徒,自坏其宫,以禳厥梦。乃以安车送玄之归,才及榻,玄之寤。既明,乃召家僮,于西牖掘地五尺余,得蚁穴如三石缶。因纵火以焚之,靡有孑遗,自此宅不复凶矣。(出《纂异记》)【译文】有位叫徐玄之的人从浙江东部迁到了吴地,住在立义里。那座宅子向来就有不吉利的记载。徐玄之却觉得这宅子里有珍奇的花木是很便宜的,于是开始修整它。过了一个多月,徐玄之夜晚读书时,忽然看见武士数百人骑着马从床的西南方的屋角那里冒出来,在花毡上用绢丝作弓弦,然后让士兵们大规模打猎,猎取的飞禽走兽,不可胜数。打完猎,又看见各种用羽毛装饰的旗子和画有豹子的大旗,连同开路的骑兵好几百,又从外面进来了,到了屋子的西北角。佩剑的,拿斧子的,还有手持弓箭或者大槌的,总共有好几百。带着帐篷、帘子、床和盘、碟、鼎、锅的,又有好几百。背着装有山珍海味器具的又有几百人。在道上来来往往,传达命令侦察值班的又有数百人。徐玄之仔细看了半天,人物更加分明。到了中军帐,有交错的彩绸旗、信号旗簇拥着一位头戴红巾,身穿紫衣的人,侍从有好几千,他们都走到了桌子的右面。一个头戴铁盔,手拿铁页文书的人,向众人宣布道:“殿下将到紫石潭观看打鱼,先锋军、后军还有拿着戈戟的甲士都不要跟随。”于是戴红巾的人下了马,和左右的数百人升到徐玄之的石砚上面。北面设置了红拂庐帐,不一会儿盘榻、帐蓬,配备歌舞的筵席都准备齐全了。宾客有数十人,穿着绯、紫、红、绿衣服,拿着笙、竽、箫、笛的,又有数十人。轮流唱歌跳舞的演员之类的人,实在记不胜记。酒过数巡,贵宾中有的脸上已显醉意。戴红头巾的人看着左右的人说:“拿打鱼的工具来!”就有旧的鱼网、鱼笼、鱼罩之类渔具共几百件一起搬到砚台上。只一会儿工夫,就捞到了成百上千头小鱼。戴红巾的人对贵宾说:“我精通古代善捕鱼的任公子的本领,让我钓些鱼为贵宾助兴吧。”于是便拿着鱼竿在砚台的南端水中钓鱼。乐伎演奏《春波引》助钓,一曲没完,就钓了鲂、鲤、鲈、鳜等鱼一百多条,红巾人立刻命令操刀细细切鱼,赶快做饭。做出的菜共几十种,都馨香扑鼻、美不可言。这时金、石、丝、竹各种乐器一齐演奏,交混回响,美妙和谐。轮到戴红巾的人喝酒了,戴红巾的人举着酒杯瞅着徐玄之对众宾客说:“我没学习周公的礼,也没读孔子的书,可是却贵居王位。现在这位儒生头发两鬓干枯脱落,饥饿的脸色很明显,虽然勤奋苦学,可是又能做什么呢?如果肯降低身份做我的下卿,也就可以在今天的宴会上作陪。”徐玄之便用书本把他们盖上,拿起烛来观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徐玄之于是放下书本就寝。刚入睡,就看见穿着铠甲拿着武器的数千骑兵,从西面的窗户下面分成行列,摆开队形,奏着军乐来了。徐玄之惊慌地招呼仆人时,有几名骑兵已来到床前。向徐玄之宣布说:“蚍蜉王子到草林的嫩草地里打猎,到紫石潭那里钓鱼,徐玄之这个愚钝的奴才,立刻进行威逼胁迫,以至士兵混乱溃散,皇宫的车辆大受惊吓。你既没有古代战国时高共面临危难时仍不失礼的风度,又没有春秋时晋文公救宋破楚的战功,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王子命令把你交给大将军蠬虰追查你的罪过!”宣布之后,用白绢拴着徐的脖子,甲士数十人押着,前呼后拥地拉走了。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觉得进入一道城门,围观的人肩挨肩,脚踩着脚,跟随了五六里。又走了几里,看见了内城。有位穿红衣服戴红帽子的人大声宣布道:“蚍蜉王对你十分恼怒,说你穿着儒者的衣服,读儒家的书,不好好反省以往的言行,却一味逞能竟敢犯上,决定把你交给三公的官员议处。”于是给徐玄之松了绑,带到议事厅堂。徐看见穿紫衣戴紫帽的有十人,就一一拜见。那十个人都瞪着眼睛傲慢地坐在那里受礼。他听到那些官员弹劾的文辞,比人间的这类文辞更加漂亮。此时蚍蜉王子因为惊恐深入内心,病情更趋严重。三公以下官员做出决议,要求对徐使用肉刑。决议文书还没下达,太史令马知玄上奏章说:“臣伏在地上想,因为王子一天天地不遵守法律,游玩过度,把危险的地方看得平如磨刀石,以致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惊恐。徐玄之的性格气质是不会改变的,又见识广博,并非浅薄之辈,况且又注意培养仁义忠信的品德,难以诬蔑他是妖邪。现在大王不能正确估价自己,反而任凭自己心意,信任那众多的官员,要害有远见有才能的人。我私下看到天象云气之色频繁变化,反常怪异的现象屡屡出现,街上流传着错误的预言,人们的情绪惊慌疑虑。从前秦朝射死大鱼因而国家衰败,殷朝打死猛兽而国家灭亡,现在大王想杀害跟我们不是同类的人,这是重蹈殷朝和秦朝的覆辙,只怕本朝的衰败,就从这里开始了。”蚍蜉王看了奏章大怒,下令在国门那里斩了太史马知玄,并以此号令妖言惑众的人,正处刑时,突然下起了暴雨。这时,还没当上官的螱飞上奏章说:“我听说凡是放纵地娱乐游玩,尽情地打鱼打猎的,他的王位就一定会失去,加罪贤臣,杀戮忠诚正直的人,他的国家一定要灭亡。我伏在地上想,因为王子到绝境去猎取祸患,到幽暗的泉水里钓取灾难,信任妖言惑众的人,怀疑信奉儒家学说的人,丢失鞋子的悲哀,像人们说的是自己招来的。现在大王不反省自己沉迷于游猎的过失,反而听信诡诈谄媚者的主张。况且马知玄是一国的元老,又是我国历经几代的大臣。实在是应该采纳他的计策谋略,扭转目前这种颠倒的是非。如果他要保全自身就不会多次进谏,虽然触犯了皇上,但他没有一句话是伤害皇上的,正是由于他一片忠诚,才能把意见都说出来,可是马上就得到了身首分家的下场。我私下里看到兵书上说,没有云彩而下雨是天在哭泣。现在正直的大臣被杀戮,天已为他哭泣啦。我伏在这里想,恐怕古时被剜心的忠臣比干死的时候并不遗憾,马知玄却对死在今天感到遗憾。大王又不肯宽恕徐玄之,要对他使用严峻的刑法,而想要用肉刑使名分正当,这是战国时吴子胥眼看着越国的兵进入吴国在今天的重演。从前虞国把宫之奇的话当作错误,结果虞国最终被晋国吞并,吴国把伍子胥的看法当作荒谬,吴国果然被勾践灭掉。不是我敢从周朝秦朝一一列举,连续地滥用聪明,而是我想以自己尘埃般微贱的身躯,对巍峨嵩山尽一点力量。”蚍蜉王看了奏章,就授予螱飞谏议大夫的职务。又追封太史令马知玄为安国大将军,以他的儿子蚳为太史令,并赠给蚳办丧事的布帛五百块。赠给螱飞和蚳各三百石米。并说,那个徐玄之等以后听取了意见再处理。于是蚳到了移市门呈上官表说:“我伏在地上捧着看皇帝的诏书,上面说,马知玄有殷代王子比干那样的忠贞,有魏国侍中辛毗那样的直言敢谏的品质,而我屡次因为坚持己见。而对别人不了解,因而造成在将要建造大厦的早晨却把栋梁烧掉了,将要渡过巨大河流的时候却把船只打碎了。由于我不施恩德,以致你无罪被杀。这是应该对其死亡进行表彰和追封的,奖赏应该延续到他的后人身上。这时忽然接到皇帝的诏书,我又惊又怕,连连叩头,呼吸都停止了,号哭中断,鲜血滴落。我伏在地上想,我去世的父亲知玄,学问上,探究天道与人事关系技能上,历法数学全都懂得,凭着高超的见解得以官居高位。在大王采伐柴草的日子里,正是我的父亲制定妙计的时候。逆耳的话难以听进去,说震惊人心的话容易被杀。现在承蒙圣恩浩荡,为我父亲平反昭雪,这样深广的恩泽会使已散去的精魂吃惊;尽管显赫的爵位虽能弥补缝合,也难接合残缺的腰和头。但现在我怎么可以因为先父被杀戮,而领受国家的宠爱与荣耀?我即不能像周平王那样继承他父亲幽王的事业,又不忍像禹王那样不顾自己的身家。何况现在天象预示着国家将有大变,历法也显出令人忧虑的预兆。臣伏在地上请求把臣驱逐到远方,以免遭受死丧祸乱。”蚍蜉王看了奏章不高兴,就回到候雨殿寝宫睡觉。睡醒后,就在凌云台宴请百官,说:“刚才我做了个好梦,谁能说明白它,使我的心里亮堂堂的,就赏给他一级爵位。”群臣和各主管官员都叩头,然后洗耳恭听。王说:“我梦见上帝说,'助尔金,开尔国,展尔疆土,自南自北,赤玉洎石,以答尔德。'你们认为这个梦怎么样?”群臣都跪拜舞蹈,称赞祝贺说,“这是我们答邻国的幸福啊!”螱飞说:“很不吉利!有什么幸福?”王问:“你为什么说不吉利?”螱飞说:“大王威逼胁迫世间的生人,把他拘留在幽暗的洞穴里。你这个梦恰恰是上天震怒,托梦谴责你。'助金'者,'锄'也,'开国'者,'辟'也,'展疆土'分裂也,'赤玉洎石',与火俱焚也。莫不是徐玄之要用锄锄我们的国土,攻打我们的国家,放火于南北,来报复绳拴脖子的耻辱吗?”王于是赦免了徐玄之的罪,杀了会方术的那些人,自己毁掉了宫殿,以便消除那个梦中所预示的灾难。接着又用舒适的车子送回了徐玄之。徐玄之刚一挨着床,就醒过来了。天明以后,徐就召集家里的年轻仆人,在西窗下挖地五尺多深,找到一个蚂蚁洞,有装三石粮的大缸那样大。于是放火烧了这个蚂蚁洞,一个蚂蚁也没留下,从此这座宅子再没出现不吉祥的事。短狐搜神记》及《鸿范五行传》曰,蜮射生于南方,谓之短狐者也。南越夷狄,男女同川而浴,淫以女为主,故曰多蜮。蜮者淫女惑乱之气所生。(出《感应经》)【译文】《搜神记》及《鸿范五行传》说,蜮射生在南方,人们把它称作短狐。南越的少数民族,男女在同一条河里洗澡。淫荡之事主要是女子做的,所以说有很多蜮。蜮是淫荡的女子迷惑盅惑之气产生的。蜘蛛怨顷有寺僧所住房前,有蜘蛛为网,其形绝大。此僧见蜘蛛,即以物戏打之,蜘蛛见僧来,即避隐。如此数年。一日,忽盛热,僧独于房,因昼寝。蜘蛛乃下在床,啮断僧喉成疮,少顷而卒。蜂虿有毒,非虚言哉。(出《原化记》)【译文】不久前有个庙里和尚住的房子前面,有蜘蛛织的网,蜘蛛的个儿极大。这个和尚看见蜘蛛,就用东西戏弄、打它,所以蜘蛛看见和尚来,就隐蔽躲藏起来。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天,忽然非常热,和尚白天单独一人在房中睡觉。蜘蛛于是落到床上,咬断了和尚的喉咙形成伤口,不一会儿和尚就死了。看来蜂和蜘蛛有毒可不是假话呀。蜥蜴曹叔雅《异物志》曰:鱼跳跳,则蜥蜴从草中下。稍相依近,便共浮水上而相合,事竟,鱼还水底,蜥蜴还草中。(出《三教珠英》)【译文】曹叔雅的《异物志》中说:鱼不断跳跃时,蜥蜴就会从草里下水,它们渐渐地互相依傍靠近,就一块浮在水面上交配。交配完了,鱼回到水底,蜥蜴回到草中。殷琅陈郡殷家养子名琅,与一婢结好经年。婢死后,犹往来不绝,心绪昏错。其母深察焉。后夕见大蜘蛛,形如斗样,缘床就琅,便燕尔怡悦。母取而杀之,琅性理遂复。(出《异苑》)【译文】陈郡有一户姓殷的人家,有个养子名叫琅,跟一个丫环相好有一年了。后来丫环死了,但他们仍然不断来往,这使得琅的心绪糊涂错乱。琅的母亲就周密地进行观察。后来有一天晚上,见一只大蜘蛛,形状像斗,沿着床靠近了琅,于是就听见他们云雨交欢的声音。琅母抓住蜘蛛杀了,琅的性情理智才恢复了正常。豫章民婢豫章有一家,婢在灶下。忽有人长数寸,来灶间,婢误以履践杀一人,遂有数百人,着衰麻,持棺迎丧,凶仪皆备,出东门,入园中覆船下。就视皆是鼠妇,作汤浇杀,遂绝。(出《搜神记》)【译文】豫章有一家人的婢女在灶下,忽见有个几寸高的人来到灶间,婢女没小心,踩死了一个小人。于是就有几百小人穿着麻制的丧服,抬着棺材来治丧。丧事仪式很齐全。他们出了东门,进入园中扣着的船底下。人走近一看,原来都是鼠妇虫。于是烧热水浇死了它们,这种虫子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