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之道术方士卷(第71-80卷)李昉 等编著道术方士卷目录卷第七十一 道术一 赵高 董仲君 葛玄 窦玄德卷第七十二 道术二 张山人 王夐 陆生 辅神通 孙甑生 叶静能 袁隐居 骡鞭客 许君 杜巫卷第七十三 道术三 周贤者 王常 叶虚中 郑君 程逸人 李处士 骆玄素 赵操 崔玄亮卷第七十四 道术四 俞叟 陈季卿 陈生 张定 石旻 唐武宗朝术士卷第七十五 道术五 杨居士 张士平 冯渐 潘老人 王先生 周生 韩志和 张辞 崔言卷第七十六 方士一 子韦 赵廓 樊英 杨由 介象 郭璞 庾诜 张子信管辂 筹禅师 李淳风 袁天纲 安禄山术士 桑道茂 乡校叟 相骨人 田良逸蒋含弘卷第七十七 方士二 杜生 泓师 罗思远 张景藏 叶法善 钱知微 胡芦生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 李秀才 王山人 王琼 王固 符契元 白皎 贾耽 茅安道 骆山人 石旻卷第七十九 方士四 慈恩僧 朱悦 王生 贾笼 轩辕集 杜可筠 许建宗 向隐 赵尊师 权师卷第八十 方士五 周隐克 张士政 陈休复 费鸡师 岳麓僧 强绅 彭钉筋 崔无斁 蜀士 陈岷 郑山古 马处谦 赵圣人黄万户 何奎 孙雄 李汉雄卷第七十一 道术一赵高 董仲君 葛玄 窦玄德赵高秦王子婴,常寝于望夷宫。夜梦有人,身长十丈,鬓发绝伟,纳玉舄而乘丹车,驾朱马,至宫门云:“欲见秦王婴。”阍者许进焉。子婴乃与之言。谓婴曰:“予是天使也,从沙丘来。天下将乱,当有欲诛暴者,翌日乃起。”子婴既疑赵高,因囚高于咸阳狱。纳高于井中,七日不死;更以镬煮之,亦七日不沸。戮之。子婴问狱吏曰:“高其神乎?”狱吏曰:“初囚高之时,见高怀有一青丸,大如雀卵。时方士说云:‘赵高先世受韩众丹法。受此丹者,冬日坐于冰,夏日卧于炉上,不觉寒热也。’”及高戮,子婴弃尸于九逵之路,泣哭者千家。咸见一青雀从高尸中出,直飞入云。九转之验,信于是乎!(出王子年《拾遗记》)【译文】秦王子婴曾经在望夷宫睡觉。有一天夜里,他梦见有个人,身高十丈,鬓发极长,穿着白色双底鞋,乘着朱红色的车子,驾着大红色的马,到宫门说:“我想要见见秦王子婴。”守门人同意他进宫,子婴就与那个人谈话。那个人对子婴说:“我是天使啊,从沙丘来。天下将乱,当有打算诛杀暴君的人,明日就起事了。”子婴已经怀疑赵高,就把赵高囚禁在咸阳监狱。把赵高放进井里,七天没有死;又用铁锅煮他,又是七天锅里的水不开。于是就把他杀了。子婴问狱吏说:“赵高难道是神吗?”狱吏说:“刚囚禁赵高的时候,看见赵高怀里有一个青色的药丸,像雀卵那么大。当时方士说:‘赵高前世学过韩众的丹法。接受这种丹药的人,冬天坐在冰上,夏天躺在炉子上,都不觉得寒冷或炎热。’”等到赵高被杀,子婴把赵高的尸体抛到九逵之路,哭着为赵高送终的人有上千家。人们忽然看见一只青雀从赵高的尸体中飞出,一直飞入云彩里。九转仙丹的灵验,果真到这种地步吗?董仲君汉武帝嬖李夫人。及夫人死后,帝欲见之,乃诏董仲君,与之语曰:“朕思李氏,其可得见乎?”仲君曰:“可远见而不可同于帷席。”帝曰:“一见足矣,可致之。”仲君曰:“黑河之北,有对野之都也。出潜英之石,其色青,质轻如毛羽,寒盛则石温,夏盛则石冷。刻之为人像,神语不异真人。使此石像往,则夫人至矣。此石人能传译人语,有声无气,故知神异也。”帝曰:“此石可得乎?”仲君曰:“愿得楼船百艘,巨力千人。”能浮水登木者,皆使明于道术,赍不死之药,乃至海。经十年而还,昔之去人,或升云不归,或托形假死,获反者四五人,得此石。即令工人,依先图刻作李夫人形。俄而成,置于轻纱幕中,婉若生时。帝大悦,问仲君曰:“可得近乎?”仲君曰:“譬如中宵忽梦,而昼可得亲近乎?此石毒,特宜近望,不可迫也。勿轻万乘之尊,惑此精魅也。”帝乃从其谏。见夫人毕,仲君使人舂此石人为九段,不复思梦,乃筑梦灵台,时祀之。(出王子年《拾遗记》)【译文】汉武帝宠幸李夫人。及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想要见到她,就下诏把董仲君找来,告诉他说:“我想念李氏,还可以见得到她吗?”仲君说:“可以从远处看而不可在同一帷席上。”汉武帝说:“见一面就满足了。请你把她招来。”仲君说:“黑河的北面,有个对野之都,那里出产一种隐含花纹的石头。那种石头颜色是青的,质地轻得像羽毛,严寒时石头就温热,酷暑时石头就寒冷。用它雕刻成人像,神态和言语跟真的人没有差别。让这石像前去,夫人就来了。这种石头能够传递翻译人的语言,有声音没有气息,所以知道它神奇啊。”汉武帝说:“这种石头能得到吗?”仲君说:“希望您给我一百艘楼船,一千个大力士。”汉武帝满足这些条件,选派能浮水能上树的人,董仲君都让他们掌握道术,带着不死之药,这才到达了昏暗的海上。经过十年后回来时,从前去的那些人,有的升天不归,有的托形假死,能够返还的仅有四五人,才得到这种石头。董仲君就令工匠依照先前画的图样,刻成李夫人的形像。不久,石像刻成了,放到轻纱帷幕之中,容貌象李夫人活着的时候一样。汉武帝非常高兴,问仲君说:“我能离她近点吗?”仲君说:“譬如在半夜时忽然做个梦,而在白天能与梦中人亲近吗?这种石头有毒,只适宜在近处望,不可靠近啊。您不要轻视自己的万乘之尊,被这个精魅所迷惑。”汉武帝就听从了他的劝谏。见夫人完毕,董仲君就派人把这个石人捣为九段,使汉武帝不再思念梦境,就修筑了梦灵台,按时祭祀她。葛玄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经》,未及合作,常服饵术。尤长于治病,鬼魅皆见形,或遣或杀。能绝谷,连年不饥;能积薪烈火而坐其上,薪尽而衣冠不灼。饮酒一斛,便入深泉涧中卧,酒解乃出,身不濡湿。玄备览《五经》,又好谈论。好事少年数十人,从玄游学。尝船行,见器中藏书札符数十枚,因问:“此符之验,能为何事?可得见否?”玄曰:“符亦何所为乎?”即取一符投江中,流而下。玄曰:“何如?”客曰:“吾投之亦能尔。”玄又取一符投江中(自“流而下”至“投江中”句,原阙,据明抄本补),逆流而上。曰:“何如?”客曰:“异矣!”又取一符投江中,停立不动。须臾下符上、上符下,三符合一处,玄乃取之。又江边有一洗衣女,玄谓诸少年曰:“吾为卿等走此女,何如?”客曰:“善。”乃投一符于水中,女便惊走,数里许不止。玄曰:“可以使止矣。”复以一符投水中,女即止还。人问女:“何怖而走?”答曰:“吾自不知何故也。”玄常过主人,主人病,祭祀道精。精(精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人使玄饮酒,精人言语不逊。玄大怒曰:“奸鬼敢尔!”敕五伯曳精人,缚柱鞭脊。即见如有人牵精人出者,至庭抱柱,解衣投地,但闻鞭声,血出流漓,精人故作鬼语乞命。玄曰:“赦汝死罪。汝能令生人病愈否?”精人曰:“能。”玄曰:“与汝三日期,病者不愈,当治汝。”精人乃见放。玄尝行过庙,此神常使往来之人,未至百步,乃下骑乘。中有大树数十株,上有众鸟,莫敢犯之。玄乘车过,不下,须臾有大风回逐玄车,尘埃漫天,从者皆辟易。玄乃大怒曰:“小邪敢尔!”即举手止风,风便止。玄还,以符投庙中,树上鸟皆堕地而死。后数日,庙树盛夏皆枯,寻庙屋火起,焚烧悉尽。玄见买鱼者在水边,玄谓鱼主曰:“欲烦此鱼至何伯处,可乎?”鱼人曰:“鱼已死矣,何能为?”玄曰:“无苦也。”乃以鱼与玄。玄以丹书纸纳鱼腹,掷鱼水中。俄顷,鱼还跃上岸,吐墨书青色,如大叶而飞去。玄常有宾后来者,出迎之,座上又有一玄,与客语,迎送亦然。时天寒,玄谓客曰:“贫居,不能人人得炉火,请作火,共使得暖。”玄因张口吐气,赫然火出,须臾满屋,客尽得如在日中,亦不甚热。诸书生请玄作可以戏者。玄时患热,方仰卧,使人以粉粉身,未及结衣。答曰:“热甚,不能起作戏。”玄因徐徐以腹揩屋栋数十过,还复床上,及下,冉冉如云气。腹粉着屋栋,连日犹在。玄方与客对食,食毕漱口,口中饭尽成大蜂数百头,飞行作声。良久张口,群蜂还飞入舞,皆应弦节如人;玄止之即止。玄冬中能为客设生瓜,夏致冰雪。又能取数十钱,使人散投井中,玄徐徐以器于上呼钱出,于是一一飞从井中出,悉入器中。玄为客致酒,无人传杯,杯自至人前,或饮不尽,杯亦不去。画流水,即为逆流十丈余。于时有一道士,颇能治病,从中国来,欺人,言我数百岁。玄知其诳,后会众坐。玄谓所亲曰:“欲知此公年否?”所亲曰:“善。”忽有人从天上下,举座瞩目。良久集地,着朱衣进贤冠,入至此道士前曰:“天帝诏问公之定年几许,而欺诳百姓!”道士大怖,下床长跪,答曰:“无状,实年七十三。”玄因抚手大笑。忽然失朱衣所在,道士大惭,遂不知所之。吴大帝请玄相见,欲加荣位,玄不听,求去不得,以客待之。常共游宴,坐上见道间人民请雨,帝曰:“百姓请雨,安可得乎?”玄曰:“易得耳。”即便书符著社中,一时之间,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可平地水尺余。帝曰:“水宁可使有鱼乎?”玄曰:“可。”复书符水中。须臾,有大鱼百许头,亦各长一二尺,走水中。帝曰:“可食乎?”玄曰:“可。”遂使取治之,乃真鱼也。常从帝行舟,遇大风,百官船无大小多濡没,玄船亦沦失所在。帝叹曰:“葛公有道,亦不能免此乎!”乃登四望山,使人船钩,船没已经宿,忽见玄从水上来。既至,尚有酒色。谢帝曰:“昨因侍从,而伍子胥见强牵过,卒不得舍去。烦劳至尊,暴露水次。”玄每行,卒逢所亲,要于道间树下,折草刺树,以杯器盛之,汁流如泉,杯满即止。饮之,皆如好酒。又取土石草木以下酒,入口皆是鹿脯。其所刺树,以杯承之,杯至即汁出,杯满即止。他人取之,终不为出也。或有请玄,玄意不欲往,主人强之,不得已随去。行数百步,玄腹痛,止而卧地,须臾死,举头头断,举四肢四肢断;更臭烂虫生,不可复近。请之者遽走告玄家,更见玄故在堂上。此人亦不敢言之,走还向玄死处,已失玄尸所在。与人俱行,能令去地三四尺,仍并而步。又玄游会稽,有贾人从中国过神庙,庙神使主簿教语贾人曰:“欲附一封书与葛公,可为致之。”主簿因以函书掷贾人船头,如钉着,不可取。及达会稽,即以报玄。玄自取之,即得。语弟子张大言曰:“吾为天子所逼留,不遑作大药,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日中时当发。”至期,玄衣冠入室,卧而气绝,其色不变。弟子烧香守之三日,夜半忽大风起,发屋折木,声如雷,炬灭。良久风止,忽失玄所在,但见委衣床上,带无解者。旦问邻家,邻家人言了无大风,风止止一宅,篱落树木,皆败拆也。(出《神仙传》)【译文】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那里接受《九丹金液仙经》,没来得及合成制作丹药,经常服食苍术,他更擅长于治邪病。鬼魅都现形,有的放走,有的杀掉。能够一粒粮食不吃,而连续几年不饿。能把薪柴堆积起来点着火坐在火焰上面,薪柴烧光了而他的衣帽却没烧着。有时喝一斛酒,就进入深泉涧中去躺着,酒劲过去才出来,而身上竟没有沾湿。葛玄通览《五经》,又喜好谈论,几十个好胜的年轻人跟随他游学。曾经有一次乘船,那些年轻人看到他的器具中藏着书写的札符有几十枚,就问他:“这些符灵验吗?能做什么事?可以让我们见识见识吗?”葛玄说:“符又能干什么呢?”就取出一道符投到江中,符顺着江水就流下去了。葛玄问:“怎么样?”从学少年说:“我把它投下去也能这样。”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符逆着水流往上走。葛玄说:“怎么样?”从学少年说:“奇怪了。”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这道符在江中停立不动。不一会儿,往下流去的那道符往上游漂来,逆流而上的那道符又往下游漂去,三道符汇合在一处,葛玄就把这些符取回来。还有一件事:江边有个洗衣服的女子,葛玄对那些年轻人说:“我让你们这些人看这个女子跑,怎么样?”从学少年们说:“好!”葛玄就把一道符投进水中,那个女子就惊慌地走了,走了几里左右还没有停下来。葛玄说:“可以让她停止了。”又拿一道符投到水中,那个女子就停下,又回来了。人们问那女子为什么吓跑了,她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葛玄曾经以客人的身份去拜访主人,那个主人病了,祭祀道精。巫师让葛玄饮酒时。巫师出言不逊,葛玄大怒说:“奸鬼怎敢这样!”就敕令五伯把巫师拖出去,绑在柱子上鞭打脊背。人们就看到好像有人牵着巫师出去似的,那个巫师到了院子里抱住柱子,把衣服脱下扔到地上,人们只听见鞭子声,看到巫师血流淋漓。巫师故作鬼语乞求饶命,葛玄说:“赦免你的死罪,你能让主人的病好吗?”巫师说:“能。”葛玄说:“给你三天期限,得病的人没好,定当惩治你。”巫师才被释放。葛玄曾经在一座庙前走过,这个庙里的神常常使过往行人走不到百步,就下马下车。庙中有几十棵大树,上边有一群鸟,没有人敢触犯它们。葛玄坐着车过去,没有下车。不一会儿,有大风刮来,往回驱逐葛玄的车,刮起的尘埃弥漫了天空,跟随葛玄的人都被惊退。葛玄于是大怒,说:“小小妖邪怎敢如此!”就举起手制止风,风就停息了。葛玄回来,把符投进庙中,大树上的那些鸟全都掉到地上死了。过后几天,庙里的树在盛夏时却干枯了,不久,庙屋起了火,把庙全都烧光了。葛玄看见一个买鱼的人在水边,葛玄就对鱼的主人说:“我想要麻烦这条鱼到河伯那里去一趟,可以吗?”鱼的主人说:“鱼已经死了,怎么能去得了?”葛玄说:“没有关系。”鱼的主人就把鱼给了葛玄,葛玄就把丹书之纸放到鱼肚子里,把鱼扔到水中。不一会儿,鱼回来跳上岸,吐出墨书,青色,像大树叶子似地飞走了。葛玄经常在有宾客后来时,出去迎接他,而座位上又有一个葛玄与客人说话,迎送都这样。当时天气寒冷,葛玄对客人说:“我住在这里很穷,不能让你们人人都烤上炉火,请允许我作火,让你们都得到温暖。”葛玄就张口吐气,火苗就忽忽地从他口中喷出来了,一会儿就充满了屋子,客人全像在阳光之中,也不太热。众书生请求葛玄做可以玩耍的法术,葛玄这时嫌热正仰卧着,让人用粉搽身子,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回答说:“热得很,不能起来做游戏。”葛玄于是徐徐地用肚子把屋梁搽了几十遍,又回到床上。等他下来后,冉冉如云气似的,肚子上的粉贴在屋梁上了。一连几天还在。葛玄正与客人对面坐着吃饭,吃完了漱口,口中的饭全变成了大蜂子,有几百只,飞行时发出声音来。过了很久,葛玄张开口,群蜂又飞回他的口中,葛玄咀嚼它,仍然是饭。葛玄用手拍床,虾蟆及各种虫子、飞鸟、燕子、麻雀、鱼、鳖之类就都出现了,葛玄就让它们跳舞,都能像人那样随着节拍跳,葛玄让它们停下来就停下来。葛玄在冬天的时候能给客人摆设刚摘下的瓜,夏天能弄来冰雪。又能拿出几十个铜钱,让人散乱地投到井中,葛玄慢慢地把器具放在井上呼唤那些铜钱出来,于是那些铜钱就一个一个地从井中飞出来,全落进器具中。葛玄为客人弄来了酒,没有人传送酒杯,杯子就自己到人面前,有人喝不尽,杯子也不离去。他在流水上画一下,就成了十丈左右的逆流。当时有一个道士很能治病,从中原来,骗人说自己有几百岁了。葛玄知道这个道士说谎,后来赶上一次众人在座,葛玄对他亲近的人说:“你们想知道这位先生的年龄吗?”亲近的人说:“好。”忽然有人从天上下来,在座的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落到地上,穿的是大红色衣服,戴的缁布儒冠。进室就到了这个道士的面前,说:“天帝下诏问你的准确年龄是多少,而你竟然欺骗百姓。”道士非常慌恐,下床跪得直挺挺地,回答说:“我太不象话了,实际年龄七十三岁。”葛玄于是拍手大笑,穿红衣服的人也忽然不见了。那个道士非常羞愧,就不知跑哪去了。吴大帝请葛玄相见,打算加封他荣耀的官位,葛玄没有听从,请求离去又不成,吴大帝就用客礼招待他,经常共同游乐。有一次,吴大帝因见道间人民求雨,便对葛玄说:“百姓求雨,怎么能得到呢?”葛玄说:“容易办到。”就立即画了一张符放到社庙中,一时之间,天昏地暗,大雨倾注,院子中平地水深一尺多。吴大帝问他说:“这些水里能够使它有鱼吗?”葛玄说:“可以。”又画一张符投进水中。不一会儿,有大鱼一百多条,又各长一二尺,游入水中。吴大帝又问:“这些鱼可以吃吗?”葛玄说:“可以。”就派人把鱼抓去烹炙宰杀,原来是真鱼。有一次,葛玄曾随吴大帝乘船走,遇到了大风,百官的船无论大小都沉没了,葛玄的船也淹没不知哪里去了。吴大帝叹息说:“葛公是有法术的人,也不能避免这场灾难啊?”就登上四望山,派人驾船去捞,船沉没已经过了一夜,忽然看到葛玄从水上而来,到吴大帝面前以后,脸上还带着酒气,向吴大帝道歉说:“昨天因为陪同跟随您,而被伍子胥看见,强行把我拉过去,仓卒间没能挣脱,使您烦劳,在水边耽搁一夜。葛玄每次出门,突然遇到亲近的人,就邀请到道边树下,用折断的草去刺树,用杯子接着,汁水就像泉水一样流下来,到杯满为止。把它喝下去,都像好酒一样。又取来土石草木用来下酒,吃到口中都是鹿脯。他所刺过的树,用杯子又去接汁水,杯子一到汁水就流出来,杯子满了就停止,如果别人去接它,却始终不流汁水。有一次,有人请葛玄,葛玄心里不想去,主人勉强他,不得已跟着去了。走了几百步时,葛玄肚子痛,停下来就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死了。抬一抬他的头,头就断了;举一举他的四肢,四肢就断了,还腐烂生了虫子,不可再靠近。请他的人急忙跑到葛玄家里去报信,又见到葛玄仍旧在堂上。这个人也不敢说葛玄死了这件事,跑回刚才葛玄死去的地方,已经不知葛玄的尸体哪里去了。葛玄与别人一起走时,能令这个人和自己离开地面三四尺,仍然一起往前走。又有一次,葛玄去游会稽,有个商人从中原来时路过一座神庙,庙神使主簿叫他告诉商人说:“想要顺便捎去一封信给葛公,你可以替我送给他。”主簿就把书函抛掷到商人的船头上,好像用钉子钉着似的,拿不下来。等到那商人到达了会稽时,就把这事报告了葛玄,葛玄自己去取,就把信函取回来了。葛玄告诉弟子张大言说:“我被天子逼迫留在这里,来不及制作灵药了,如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中午时该当出发。”到了日期,葛玄把衣服帽子都穿戴好就进了室内,倒下就断了气,而他的脸色没有变化。弟子烧香守了他三天,一天夜半时分,忽然刮起大风,掀开了屋顶吹折了树,声音如雷,火烛熄灭。过了好一会儿,大风方才止住,忽然葛玄的尸体不见了,只看到他的衣服扔在床上,带子都没有解开。早晨去问邻近人家,邻家人都说根本没有大风。起风和风止都只在一个院子里,篱笆都刮落到树木上,都折坏了。窦玄德窦玄德,河南人也。贞观中,任都水使者,时年五十七,奉使江西。发路上船,有一人附载。窦公每食余,恒啗附载者,如是数日,欲至扬州,附载辞去。公问曰:“何速?”答曰:“某是司命使者,因窦都水往扬州,司命遣某追之。”公曰:“都水即是某也,何不早言?”答曰:“某虽追公,公命合终于此地,此行未至,不可漏泄,可以随公至此。在路蒙公余食,常愧于怀,意望免公此难,以报长者深惠。”公曰:“可禳否?”答曰:“彼闻道士王知远乎?”公曰:“闻之。”使者曰:“今见居扬州府。幽冥间事甚机密,幸勿泄之。但某在船日,恒赖公赐食,怀愧甚深。今不拯(拯原作极,据明抄本改)公,遂成负德。王尊师行业幽显,众共尊敬。其所施为,人天钦尚。与人章醮,有厄难者,天曹皆救。公可屈节咨请,得度斯难。明晚当奉报灭否。”公既奉敕,初到扬州,长史已下诸官皆来迎。公未论事,但问官僚,见王尊师乎。于时诸官,莫测其意,催遣迎之。须臾,王尊师至,屏左右具陈情事。师曰:“比内修行正法,至于祭醮之业,皆所不为。公衔命既重,勉励为作,法之效验,未敢悬知。”于是命侍童写章,登坛拜奏。明晚,使者来报公曰:“不免矣。”公又求哀甚切。使者曰:“事已如此,更令奏之,明晚当报。仍买好白纸作钱,于净处咨白天曹吏,使即烧却;若不烧,还不得用。不尔,曹司稽留,行更得罪。”公然之,又白师,师甚不悦。公曰:“惟命是遵,愿垂拯济。”师哀之,又奏。明晚使者来,还报云:“不免。”公苦问其故,初不肯言,后俯首答曰:“道家章奏,犹人间上章表耳。前上之章,有字失体;次上之章,复草书‘仍乞’二字。表奏人主,犹须整肃,况天尊大道,其可忽诸?所上之章,咸被弃掷,既不闻彻,有何济乎?”公又重使令其请托,兼具以事白师。师甚悦云:“审尔乎!比窃疑章表符奏,缪妄而已。如公所言,验若是乎!”乃于坛上取所奏之章,见字误书草,一如公言。师云:“今奏之章,贫道自写。”再三合格,如法奏之。明旦使者报公云:“事已谐矣。”师曰:“此更延十二年。”公谓亲表曰:“比见道家法,未尝信之。今蒙济拔,其验如兹。从今以往,请终身事之。”便就清都观尹尊师受法箓,举家奉道。春秋六十九而卒。(出《玄门灵妙记》)【译文】窦玄德是河南人,贞观年间任都水使者,当时他五十七岁,奉命出使江西。启程上船的时候,有一个人捎带搭乘,窦玄德每当吃罢饭之后,就总是让搭乘的那个人吃,几天都是这样。将要到扬州时,搭乘的那个人告辞离去。窦玄德就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呢?”那个人回答说:“我是司命使者,因为窦都水前往扬州,司命派我追他性命。”窦玄德说:“都水就是我呀,你为什么不早说?”那个人回答说:“我虽然追您,但您的生命应当在此地终结。还没到地方,不可泄露,我所以随您到此地。在路上承蒙您一路赏赐给我饭吃,常怀惭愧之意,心中希望免除您的这个灾难,来报答长者深厚的恩惠。”窦玄德说:“可以消灾吗?”那人回答说:“您以前听说过道士王知远吗?”窦玄德说:“听说过这个人。”使者说:“他现在住在扬州府。阴间的事情很机密,希望您不要泄露,只是我在船上的日子,总是仰赖您赐给食品,怀愧很深,如果不救您,就成了忘恩之人。王尊师道行极深,大家都尊敬他,他所做的事情,人天都很钦佩。他给人上表祈祷,有灾难的人,天曹都援救。您可以虔诚地与他商议,向他请求解救,方能渡过这场灾难。明天晚上我会奉报此难消除没有。”窦玄德系尊奉皇命而来,初次到扬州,长史以下各级官吏都来迎接他。他没有谈论政事,只问官员僚属见到王尊师没有。当时各级官员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意便催促派人去迎接王尊师。不一会儿,王尊师来到了,窦玄德就屏退左右的人,把请求解救的事情详细陈述一遍。王尊师说:“近年内我修行正法,至于关涉祭祀祈祷的事情,我都不做。您既然担负重大的使命,我就勉为您施为,但是效验,我还不能预先知道。”于是王尊师就令侍童写陈奏文书,登坛跪拜上奏。第二天晚上,那个司命使者来报告窦玄德说:“不能免除灾难。”窦玄德又非常恳切地哀求他,使者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求王尊师向天曹奏报一次,我明晚会报告您结果的。再买好白纸作纸钱,在洁净的地方向天曹官吏禀报求请,让人立即把纸钱烧掉;如果不烧掉,还不管用。不这样的话,天曹官署拖延不办,您将更要获罪了。”窦玄德觉得这话很对,又禀告王尊师,王尊师很不高兴。窦玄德说:“我完全遵从您的吩咐了,望您施恩拯救我吧。”王尊师觉得他很可怜,又奏报天曹。第二天晚上使者到来,回报说:“还是没有免除。”窦玄德苦苦追问其中的缘故。使者最初不肯说,后来低头回答说:“道家表章上奏,如同人间上奏表章一样。前一次上奏的表章,有的字写错了;第二次上奏的表章,又把‘仍乞’二字写得潦草。上表向人间之主陈奏,尚且须工整严肃,何况向天尊大道陈奏,哪里可以疏忽呢?前两次上奏的表章,全都被扔到一边去了,既然不能使天尊听到,有什么作用呢?”窦玄德又重新求请王尊师让他请托天曹,同时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向他说明了,王尊师很高兴地说:“确实如此吗?近来我心里怀疑章表符奏,只不过是虚妄的事情,如您所说的,灵验真的如此吗?”王尊师就到坛上取过前两次上奏的表章,看到文字错误、书写潦草,全像窦玄德说的那样。王尊师说:“这次上奏的表章,贫道自己来写。”写完后再三检查确实合格了,按道家之法把表章奏报上去。第二天早晨,那个使者就来向窦玄德报信说:“事情已经成功了。”王尊师说:“这次又延长十二年寿命。”窦玄德对他的家里人和亲戚说:“我每次看到道家法术,都不曾相信它,如今承蒙道术救拔,方知如此灵验。从今以后,请让我终身奉道。”就到清都观尹尊师那里接受了法箓,全家信道。窦玄德活到六十九岁才死。卷第七十二 道术二张山人 王夐 陆生 辅神通 孙甑生 叶静能 袁隐居 骡鞭客 许君 杜巫张山人唐曹王贬衡州。时有张山人,技术之士。王常出猎,因得群鹿十余头,困已合,计必擒获,无何失之,不知其处,召山人问之。山人曰:“此是术者所隐。”遂索水,以刀汤禁之。少顷,于水中见一道士,长才及寸,负囊拄杖,敝敝而行。众人视之,无不见者。山人乃取布针,就水中刺道士左足,遂见跛足而行。即告曰:“此人易追,止十余里。”遂命走向北逐之,十余里,果见道士跛足行行,与水中见者状貌同,遂以王命邀之。道士笑而来。山人曰:“不可责怒,但以礼求请之。”道士至,王问鹿何在。曰:“鹿在矣。向见诸鹿无故即死,故哀之,所以禁隐;亦不敢放,今在山侧耳。”王遣左右视之,诸鹿隐于小坡而不动。王问其患足之由,曰:“行数里,忽患之。”王召山人,与之相视,乃旧识焉,其足寻亦平复。乃是郴州连山观侯生,即从容遣之。未期,有一客过郴州,寄宿此观,缚马于观门,粪污颇甚,观主见而责之。客大怒,诟骂道士而去。未十日,客忽遇张山人。山人谓曰:“君方有大厄,盖有所犯触。”客即说前日与道士争骂之由。山人曰:“此异人也,为君致祸,却速往辞谢之。增强走去不然,不可脱也。此为震厄。君今夕所至,当截一柏木,长与身齐,致所卧处,以衣衾盖之;身别处一屋,以枣木作钉子七枝,钉地依北斗状,仍建辰位,身居第二星下伏,当免矣。”客大惊,登时即回,求得柏木,来郴州,宿于山馆,如言设法。半夜,忽大风雨,雷电震于前屋,须臾电光直入所止。客伏于星下,不敢动。电入屋数四,如有搜获之状,不得而止。比明前视,柏木已为粉矣。客益惧,奔谢观主,哀求生命,久而方解。谓客曰:“人不可轻也。毒蛇之辈,尚能害人,岂合无状相仵乎!今已舍子矣。”客首罪而去,遂求张山人,厚报之也。(出《原化记》)【译文】唐朝时曹王被贬到衡州。当时有个张山人,是个会法术的人。曹王经常出去打猎,有一次,因为找到了有十几头鹿的鹿群,已经合围了,估计一定擒获,但没过多久鹿不见了,不知它们隐藏的地方,于是就把张山人找来问他。张山人说:“这是会法术的人把它们隐藏起来了。”于是张山人要来了水,用刀汤禁咒。过了一会儿,在水中出现了一个道士,身高才到一寸,背着个口袋,拄着个棍子,穿着破烂衣服正在行走。众人往水中一看,全都看到了那个道士。张山人就取出一根做衣服用的针,伸进水中刺那个道士的左脚,于是人们就看到那个道士一瘸一拐地走。张山人就告诉曹王说:“这个人容易追赶,只有十多里地。”曹王就命人向北跑着去追赶道士。追了十几里地,果然看见一个道士正一瘸一拐地走,与水中看见的那个道士的姿态相貌相同,就用曹王的命令邀请他,道士笑着跟来。张山人对曹王说:“不可发怒责备他,只可按礼节向他求请。”道士来到了,曹王问他鹿在哪里。道士说:“鹿还在。刚才看到那些鹿将无故而死,所以可怜它们,用咒语把它们隐藏起来;也没敢放掉,它们在山的侧面呢。”曹王派左右的人去看那些鹿,那些鹿隐藏在一个小坡上不动。曹王问那个道士腿脚不好的原因,道士说:“我走了几里地,忽然间脚就出毛病了。”曹王把张山人叫来,让他与道士相见,原来他们是旧相识,道士的脚不久也就好了。原来他是郴州连山观的侯生,曹王也就心平气和地让他走了。没过多久,有一个客人经过郴州,到连山观借宿,把马拴在观门前,马粪把门前弄得很脏,观主看见了就责备那个客人。客人大怒,把道士大骂一通就走了。不到十天,那个客人遇到了张山人。张山人对他说:“您正有大难,原因是您触犯了什么人。”那个客人就说出前些日子与道士争执辱骂的情由。张山人说:“这个人是个异人,为您带来祸患,回去赶快向他用好话道歉,不然的话,您的灾难就不能解脱了。这是雷灾。您今天晚上之处,截取一段柏木,与您的身高一样长,放到您睡觉的地方,用衣被把它盖上;再用枣木制作七根钉子,依照北斗七星的形状钉到地上,设立辰星的位置,您的身子在第二星的下面趴伏着,就能避免了。”那个客人大吃一惊,立刻往回走,找到了柏木,来到郴州,住在山上的旅馆里。半夜的时候,忽然刮起大风下了大雨,雷电在前屋震响,不一会儿,电光直入客人所伏之处。客人趴在星下,一动也不敢动。雷电再三再四地进入屋内,好像有所搜索擒获的样子,没有击到也就停止了。等天亮到前屋一看,柏木已经变成粉末了。客人更加害怕,赶快跑去向观主道歉,哀求饶他活命,哀求了很久才缓解。观主对那个客人说:“人不可以轻薄呀。毒蛇之辈,尚且能够害人,难道应该无礼触犯我吗?现在我已经饶了你了。”那个客人叩头谢罪之后才离去,然后就去找张山人,重重地报答他。王旻太和先生王旻,得道者也。常游名山五岳,貌如三十余人。其父亦道成,有姑亦得道,道高于父。旻常言:“姑年七百岁矣。”有人知其姑者,常在衡岳,或往来天台罗浮,貌如童婴。其行比陈夏姬,唯以房中术致不死,所在夫婿甚众。天宝初,有荐旻者,诏征之,至则于内道场安置。学通内外,长于佛教。帝与贵妃杨氏旦夕礼谒,拜于床下,访以道术,旻随事教之。然大约在于修身俭约,慈心为本,以帝不好释典,旻每以释教引之,广陈报应,以开其志。帝亦雅信之。旻虽长于服饵,而常饮酒不止,其饮必小爵,移晷乃尽一杯,而与人言谈,随机应对,亦神者也。人退皆得所未得。其服饰随四时变改。或食鲫鱼,每饭稻米,然不过多,至葱韭荤辛之物、咸酢非养生者,未尝食也。好劝人食芦菔根叶,云:“久食功多力甚,养生之物也。”人有传世世见之,而貌皆如故,盖及千岁矣,在京多年。天宝六年,南岳道者李遐周,恐其恋京不出,乃宣言曰:“吾将为帝师,授以秘篆。”帝因令所在求之。七年冬而遐周至,与旻相见,请曰:“王生恋世乐,不能出耶?可以行矣。”于是劝旻令出。旻乃请于高密牢山合炼,玄宗许之,因改牢山为辅唐山,许瀍居之。旻尝言:张果天仙也,在人间三千年矣;姜抚地仙也,寿九十三矣。抚好杀生命,以折己寿,是仙家所忌,此人终不能白日升天矣。”(出《纪闻》)【译文】太和先生王旻是个得道之人,经常到名山五岳去云游,面貌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他的父亲修道也成功了,有个姑姑也得道成仙了,道行比他父亲还高。王旻常说:“我姑姑年龄已经七百岁了。”有人知道他的姑姑,经常在南岳衡山,有时往来于天台山和罗浮山,面貌像儿童似的。她的品行与陈夏姬相近,全凭房中术以致不死,所到之处夫婿很多。天宝初年,有人举荐王旻,唐玄宗下令征召他,到京之后就把他安置到内道场。他的学问精通内外,对佛教有专长。唐玄宗与杨贵妃早晚以礼见他,拜倒在他的床下,询问他道术,王旻随着所遇之事指点他们。然而大约在于他修身俭朴,以发善心为根本,因为唐玄宗不喜欢佛家经典,王旻常常拿佛教引导他,广泛陈述轮回报应之效,以开启皇帝的心志。皇帝也常常相信他的话。王旻虽然擅长服食药饵,却常常喝酒喝个不停。他喝酒时必用小杯,日影移动了才把一杯酒喝尽。而与人谈论,能随机应变地回答问题,也够神的了。人们退去时都得到了从未得到的收获。他的服饰随着四时的变化而改变。有时吃鲫鱼,经常吃稻米饭,但吃得不多,至于大葱、韭菜、荤腥辛辣的东西,咸的酸的不能保养身体的东西,他从来不吃。他喜欢劝别人吃芦根、萝卜一类根状菜,他说:“常吃功效多,体力强壮,是养生之物。”有人传说世世代代见到过他,而他的面貌总是没有变化,大概快到一千岁,在京城已有许多年了。天宝六年,南岳有个道士叫李遐周,恐怕他留恋京城不出来,就扬言说:“我将要当皇帝的老师,把秘笈授给他。”皇帝就令他所在之处的官员寻找他。天宝七年的冬天,李遐周到了京城,与王旻相见,请求说:“王生留恋世俗之乐不能出京吗?可以走了。”于是劝说王旻让他出京。王旻这才请求到高密的牢山去合药炼丹,玄宗答应了他,就把牢山改名为辅唐山,特许王旻住在那里。王旻曾经说过:“张果是天仙,在人间三千年了,姜抚是地仙,寿数九十三岁了。姜抚好杀生命,而损折了自己的寿命,这是仙家忌讳的事,因此这个人最终不能白日升天啊。”陆生唐开元中,有吴人陆生,贡明经举在京。贫无仆从,常早就识(就识原作欲试,据明钞本改),自驾其驴。驴忽惊跃,断缰而走。生追之,出启夏门。直至终南山下,见一径,登山,甚熟。此驴直上,生随之上,五六里至一处,甚平旷,有人家,门庭整肃。生窥之,见茅斋前有葡萄架,其驴系在树下。生遂叩门。良久,见一老人开门,延生入,颜色甚异,颇修敬焉。遂命生曰:“坐。”生求驴而归。主人曰:“郎君止为驴乎?得至此,幸会也。某故取驴以召君,君且少留,当自悟矣。”又延客入宅,见华堂邃宇,林亭池沼,盖仙境也。留一宿,馈以珍味,饮酒欢乐,声技皆仙者。生心自惊骇,未测其故。明日将辞,主人曰:“此实洞府。以君有道,吾是以相召。”指左右童隶数人曰:“此人本皆城市屠沽,皆吾所教,道成者能兴云致雨,坐在立亡,浮游世间,人不能识。君当处此,而寿与天地长久,岂若人间浮荣盅菌之辈!子愿之乎?”生拜谢曰:“敬授教。”老人曰:“授学师资之礼,合献一女。度君无因而得,今授君一术求之。”遂令取一青竹,度如人长,授之曰:“君持此入城,城中朝官,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家人,见之,投竹于彼,而取其女来。但心存吾约,无虑也;然慎勿入权贵家,力或能相制伏。”生遂持杖入城。生不知公卿第宅,已入数家,皆无女,而人亦无见其形者。误入户部王侍郎宅,复入阁,正见一女临镜晨妆。生投杖于床,携女而去。比下阶顾,见竹已化作女形,僵卧在床。一家惊呼云:“小娘子卒亡!”生将女去,会侍郎下朝,时权要谒请盈街,宅门重邃,不得出,隐于中门侧。王闻女亡,入宅省视,左右奔走不绝。须臾,公卿以下,皆至门矣。时叶天师在朝,奔遣邀屈。生隐于户下半日矣。少顷,叶天师至,诊视之曰:“此非鬼魅,乃道术者为之尔。”遂取水喷咒死女,立变为竹。又曰:“此亦不远,搜尚在。”遂持刀禁咒,绕宅寻索,果于门侧得生。生既被擒,遂被枷锁捶拷,讯其妖状,生遂述其本情。就南山同取老人,遂令锢项。领从人至山下,往时小径,都已无矣。所司益以为幻妄,将领生归。生向山恸哭曰:“老人岂杀我耶!”举头望见一径,见老人杖策而下,至山足,府吏即欲前逼。老人以杖画地,遂成一水,阔丈余。生叩头哀求,老人曰:“吾去日语汝,勿入权贵家。故违我命,患自掇也;然亦不可不救尔。”从人惊视之次,老人取水一口噀之,黑雾数里,白昼如暝,人不相见。食顷而散,已失陆生所在,而枷锁委地,山上小径与水,皆不见矣。(出《原化记》)【译文】唐朝开元年间,有个吴郡人陆生,被举荐为贡生参加明经科考试,住在京城。因为家贫没有仆人随从,曾经在早晨去找熟识的人,自己骑着毛驴走。那头驴突然受惊跳起来,挣断缰绳就跑了。陆生追赶毛驴,出了启夏门,一直追到终南山下,看到一条小道,登上山,觉得这里很熟悉。这头驴径直上去,陆生也跟着驴上去。走了五六里,来到了一个地方,很平坦空阔,有个人家,门庭整齐严肃。陆生偷偷往院里看,看到茅草房前面有个葡萄架,他的驴就拴在树下。陆生就敲门。过了很久,看到一个老人来开门。老人请陆生进去,脸色很不一般。陆生对他很恭敬,老人就命令陆生说:“你坐下。”陆生请求把驴给他好回去。主人说:“郎君仅仅为驴才来的吗?能到这里,是幸会呀!我是故意取驴而把你召来,你姑且稍留,自己就会醒悟了。”老人又把陆生请入宅院,只见厅堂华丽,屋宇深邃,园林亭台池沼俱全,原来是仙境呀!老人留陆生住了一夜,拿珍奇的美味给他吃,一起饮酒欢乐,唱歌表演的都是仙人。陆生自己心里惊异,猜不出其中缘故。第二天将要告辞时,主人说:“这里实在是洞府,因为你有道,我因此把你召来。”又指着左右几个仆隶说:“这些人本来都是城里集市中卖肉卖酒的人,都是我教出来的。道修成了的人能兴云布雨,坐时还在,站起来就没影了。在人世间漫游,没有人能认出他们。你应当住在这里,寿命会与天地一样长久,哪里像人间那些只知道追求瞬间的荣华富贵、生命却短暂得如同菌虫之辈呢!你愿意住在这里吗?”陆生下拜道谢说:“我恭听您的指教。”老人说:“按照尊重老师的礼节,你应该献给我一个女子。估计你没有机会得到,现在我教给你一个法术去找她。”就让人拿来一根青竹子,量一量和人一般长,就把它交给陆生,说:“您拿这根青竹进城去,城中朝廷官员,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家里的人,见到姑娘,把竹杖放在那里,便可把那个姑娘领来。只要心里记住我约定的话,就不必顾虑。但是千万不要进入权贵人家,他们或许有力量能制服你。”陆生就拿着竹杖进了城。陆生也不知道哪是公卿府第宅院,已经进了几家,都没有姑娘,而人们也没有见到他的形影。后来陆生误入户部王侍郎的宅院,又进入闺阁,正看到了一个女郎对着镜子梳妆,陆生就把竹杖扔到床上。拉着女郎就走。待到下台阶时回头一看,只见那竹杖已经变成了女郎的形体,僵卧在床上,全家人惊呼着说:“小娘子突然死了!”陆生领着女郎走,正赶上王侍郎下朝,这时权贵要人拜请的人挤满了大街。王侍郎宅门重叠深邃,陆生没能出去,就隐藏在中门附近。王侍郎听说女儿死了,进宅去看,左右的人奔走不绝,不一会儿,公卿以下的官员都到了王家大门了。当时叶天师在朝中,王侍郎速派人邀他屈驾光临,陆生隐藏在门楼下已经半天了。时过不久,叶天师来了,为王侍郎女儿诊视之后,说:“这不是鬼魅干的,乃是有道术的人做的把戏。”于是取水喷咒死去的女郎,女郎立刻变成竹杖。叶天师又说:“此人还未走远,搜一下还在。”于是拿着刀念起禁咒,绕着宅院搜索,果然在门旁找到了陆生。陆生被擒以后,就披枷带锁遭到拷打,审问他妖术情况,陆生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叶天师让他带路一起到南山去捉拿老人,就令人锁住陆生的脖子,领着从人到了山下。这时,往时的小路,都已经没有了。主管此事的官吏更加认为陆生不老实。打算把陆生领回去。陆生对着南山痛哭着说:“老人难道眼看着我被杀吗?”说完这话,抬头就望见了一条小路,看到老人拄着拐杖走下山来,到了山脚下,官吏就想要往前逼近。老人用拐杖往地上一画,就变成了一条河,有一丈多宽。陆生磕着头哀求老人。老人说:“我在你去的时候就告诉你,不要进入权贵人家,你故意违背我的命令,祸患是你自取的;但是也不能不救你。”正当跟来的那些人惊异地看着的时候,老人取来水喝了一口喷过去,出现黑雾有几里地一片大,白天像夜晚一样,人们互相看不见。吃顿饭的工夫雾散了,众人已经找不到陆生在哪里,而枷锁扔在地上,山上的小路和面前的河也都不见了。辅神通道士辅神通者,家在蜀州,幼而狐贫,恒为人牧牛以自给。神通牧所,恒见一道士往来,因尔致敬相识。数载,道士谓神通曰:“能为弟子否?”答曰:“甚快。”乃引神通入水中,谓通曰:“我入之时,汝宜随之,无惮为也。”既入,使至其居所,屋宇严洁,有药囊丹灶,床下悉大还丹。遂使神通看火,兼教黄白之术。经三年,神通已年二十余,思忆人间,会道士不在,乃盗还丹,别贮一处。道士归,问其丹何在,神通便推不见。道士叹息曰:“吾欲授汝道要,汝今若是,曷足授?我虽备解诸法,然无益长生也。”引至他道逐去。便出,神通甚悦,崎岖洞穴,以药自资,七十余日,方至人间。其后厌世事,追思道士,闻其往来在蜀州开元观,遂请配度,隶名于是。其后闻道士至,往候后,辄云已出。如是数十度,终不得见。神通私以金百斤与房中奴,令道士来可驰报。奴得金后,频来报,更不得见。蜀州刺史奏神通晓黄白,玄宗试之皆验。每先以土锅煮水银,随帝所请,以少药投之,应手而变。帝求得其术,会禄山之乱,乃止。(出《广异记》)【译文】道士辅神通,家住蜀州,小时候失去父母,生活很贫穷,经常给人放牛来养活自己。神通放牛的地方,经常看到一个道士往来,因生出敬意,认识了那个道士。几年以后,道士对神通说:“你愿作为我的弟子吗?”神通回答说:“很高兴。”道士就领着神通进入水中,对神通说:“我进去的时候,你应当跟随我,不要害怕。”进去之后,道士让神通到他居住的地方,那里屋宇严整洁净,有药囊和炼丹的炉灶,床下全是大还丹。道士就让神通看守烧火,并教给他点石成金之术。经过三年,神通已经二十多岁了,就有些想念人间。有一次,恰逢道士不在,神通就偷了大还丹,把它隐藏在另外一个地方。道士回来以后,问他丹药在哪里,神通就推脱说没看见。道士叹息说:“我本打算教给你道家要诀,你今天这样,怎么能教你?我虽然全面了解各种法术,然而对长生却没有益处啊。”说完就把神通领到别的路上把他赶走了。神通出了洞府,觉得很高兴,洞穴崎岖难走,神通就凭药来资助体力,走了七十多天,才到人间。其后,神通厌倦世俗之事,追念道士,听说他往来于蜀州开元观,就请求出家修行,名籍隶属于开元观。从那以后,听说那个道士来了,就去等候,常常去晚,他一去人家就说那道士已经出去了。这样去了几十次,总也没能见到。神通用金子一百斤买通道观房中的奴仆,让他们在道士来时赶快报告他。从那个奴仆得到金子后,频繁来报告,但神通再也没能见到那道士。蜀州刺史向皇帝陈奏说神通懂得点金术,唐玄宗让他试验,都很灵。每次试验他都先用土锅煮上水银,随着唐玄宗要求的数量,把少量的药投进锅里,银子就应手变成了。唐玄宗想求得这个点金术,正赶上安禄山叛乱,就中止了。孙甑生唐天宝中,有孙甑生者,深于道术。玄宗召至京师。甑生善辏石累卵,折草为人马,乘之东西驰走。太真妃特乐其术,数召入宫试之。及禄山之乱,不知所亡。(出《明皇杂录》)【译文】唐朝天宝年间,有个叫孙甑生的人,对道术造诣很深,唐玄宗就把他征召到京城。甑生擅长把石头像车辐条那样聚集起来,把鸡蛋一个接一个迭起来,把草折断变成人马,人可以乘那个马东奔西跑。杨贵妃非常喜欢他的法术,屡次把他召进宫中试验法术。到安禄山叛乱的时候,这个孙甑生不知跑哪儿去了。叶静能唐汝阳王好饮,终日不乱,客有至者,莫不留连旦夕。时术士叶静能常过焉,王强之酒,不可,曰:“某有一生徒,酒量可为王饮客矣。然虽侏儒,亦有过人者。明日使谒王,王试与之言也。”明旦,有投刺曰:“道士常持蒲。”王引入,长二尺。既坐,谈胚浑至道,次三皇五帝、历代兴亡、天时人事、经传子史,历历如指诸掌焉。王旻口不能对。既而以王意未洽,更咨话浅近谐戏之事,王则欢然。谓曰:“观师风度,亦常饮酒乎?”持蒲曰:“唯所命耳。”王即令左右行酒。已数巡,持蒲曰:“此不足为饮也,请移大器中,与王自挹而饮之,量止则已,不亦乐乎!”王又如其言,命醇酹数石,置大斛中,以巨觥取而饮之。王饮中醺然,而持蒲固不扰,风韵转高。良久,忽谓王曰:“某止此一杯,醉矣。”王曰:“观师量殊未可足,请更进之。”持蒲曰:“王不知度量有限乎?何必见强。”乃复尽一杯,忽倒,视之,则一大酒榼,受五斗焉。(出《河东记》)【译文】唐朝汝阳王喜好饮酒,喝一整天也不醉,有到王府来的客人,无不从早留到晚。当时有个术士叫叶静能,常常到王府拜访,汝阳王逼他喝酒,他不喝,说:“我有一个门徒,酒量极大,可以做大王的饮客。然而虽说他是个侏儒,也有过人之处。明天让他来拜见大王,大王试着与他谈谈。”第二天早晨,有人投进名片,上写“道士常持蒲”。汝阳王让他进来,一看这道士才二尺高。坐下以后,谈论深切至道,接着又谈三皇五帝、历代兴亡、天时人事、经传子史,清清楚楚,了如指掌,汝阳王张口结舌不能应付。不久,小道士因为王爷的意思谈不拢,就更换话题,谈论一些浅近的幽默戏耍的故事,汝阳王就高兴起来了。汝阳王对小道士说:“我观看法师的风度,也常饮酒吗?”常持蒲说:“只听你的吩咐了。”汝阳王就令左右的人行酒。已酒过数巡,持蒲说:“这样喝不够劲,请把酒移到大器皿中,我和大王自己舀着喝,量尽为止,不是太快乐了吗!”汝阳王便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命人搬出几石醇厚的美酒,倒进大斛中,用巨杯取酒来喝。汝阳王喝酒中间就醉醺醺的了,而常持蒲安然不乱,容颜姿态更显得高昂。又喝了很久,常持蒲忽然对汝阳王说:“我只喝这一杯了,我醉了。”汝阳王说:“我看你的酒量根本还没有喝足,请你再喝几杯。”常持蒲说:“大王不知道度量有限吗?何必勉强我。”于是又喝尽一杯,忽然倒下了,再看那小道士,原来是一个大酒桶,里面装了五斗酒了。袁隐居贞元中,有袁隐居者,家于湘楚间,善《阴阳占诀歌》一百二十章。时故相国李公吉甫,自尚书郎谪官东南。一日,隐居来谒公。公久闻其名,即延与语。公命算己之禄仕,隐居曰:“公之禄真将相也!公之寿九十三矣。”李公曰:“吾之先未尝有及七十者,吾何敢望九十三乎?”隐居曰:“运算举数,乃九十三耳。”其后李公果相宪宗皇帝,节制淮南,再入相而薨,年五十六,时元和九年十月三日也。校其年月日,亦符九十三之数,岂非悬解之妙乎?隐居著《阳阴占诀歌》,李公序其首。(出《宣室志》)【译文】贞元年间,有个叫袁隐居的人,家住在湘楚一带,擅长《阴阳占诀歌》一百二十章。当时故相国李吉甫。从尚书郎贬到东南做官。有一天,袁隐居来拜见李吉甫,李吉甫久闻袁隐居的名声,就请他进来与他谈话。李吉甫叫他给自己算算官职运数,袁隐居说:“您的官运真是可以做到将相啊,您的寿数是九十三。”李吉甫说:“我的先辈不曾有活到七十岁的,我怎么敢指望活到九十三呢?”袁隐居说:“我按运数占算出的命数,就是九十三岁。”后来李吉甫果然做了唐宪宗的相国,镇守淮南,再次入朝拜相而死,年龄五十六,时间是元和九年十月三日,把它的年、月、日数字连在一起,也符合九十三这个数字,难道不是悬解的巧妙吗?袁隐居著《阴阳占诀歌》,李吉甫曾在卷首为它作序。骡鞭客茅山黄尊师,法箓甚高。于茅山侧,修起天尊殿,讲说教化,日有数千人。时讲筵初合,忽有一人排闼叫呼,相貌粗黑,言辞鄙陋,腰插骡鞭,如随商客骡驮者。骂曰:“道士,汝正熟睡邪!聚众作何物?不向深山学修道,还敢谩语邪!”黄尊师不测,下讲筵逊词。众人悉惧,不敢抵牾。良久,词色稍和,曰:“岂不是修一殿,却用几钱?”曰:“要五千贯。”曰:“尽搬破甑釜及杂铁来。”约八九百斤,掘地为炉,以火销之。探怀中取葫芦,泻出两丸药,以物搅之。少顷去火,已成上银。曰:“此合得万余贯,修观计用有余。讲(讲原作搅,据明抄本改)则所获无多,但罢之。”黄生与徒弟皆相谢。问其所欲,笑出门去,不知所之。后十余年,黄生奉诏赴京,忽于长街西,见插骡鞭者,肩一幞子,随骑驴老人行,全无茅山气色。黄生欲趋揖。乃摇手,指乘驴者,复连叩头。黄生但遥榼礼而已。老人发白如丝,颜若十四五女子也。(出《逸史》)【译文】茅山黄尊师道术很高,在茅山旁边修建天尊殿,讲说道义,教化百姓,每天都有几千人听讲。有一天,讲席刚刚开始,忽然有一个人推开门大喊大叫。这个人相貌粗黑,说话粗野,腰上插着赶骡的鞭子,好象是跟随经商的老客赶骡子驮货物的人。他骂骂咧咧地说:“道士!你睡糊涂了吗?把众人聚集起来想干什么?你不去深山修学道术,还敢用谎话骗人吗?”黄尊师猜不出他是什么人,就从讲席上下来向他说些恭顺的话,众人也都害怕他,不敢顶撞他。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脸色言辞稍稍缓和,问黄尊师:“你难道不是想修一座殿吗?要用多少钱?”黄尊师说:“需早五千贯。”那个人说:“你们把破锅和杂铁全都搬来!”黄尊师照办了,大约有八九百斤铁,就在地上掘坑当炉子,用火把铁熔化了。那个人从怀中拿出一个葫芦,倒出两丸药,放到铁水中,用棍子搅拌。过一阵儿,把炉火撤去,铁已经变成上好的银子。那个人说:“这些银子折合能有一万多贯钱,修个道观估计用不尽。讲道所获不多,就免了吧!”黄生与徒弟都向他道谢。问他想要什么,骡鞭客笑着出门而去,不知到哪里去了。十几年后,黄生奉圣旨进京,忽然在长街西面见到了腰插骡鞭的那个人,肩上搭着一条幞头,跟着一个骑驴的老人走,完全没有在茅山时那种神色气概。黄生想要过去给他作揖,他就摆摆手,指一指骑驴的老人,又连连叩头。黄生只能在远处行礼而已。那个骑驴老人头发白得如蚕丝,容颜却像十四五岁的少女似的。许君仙人许君,君世之时,尝因修观,动用既毕,欲刻石记之。因得古碑,文字勅保缺,不可识,因划去旧文,刊勒记。自是恍惚不安,暇日徐步庭砌,闻空中言曰:许君许君,速诣水官求救,不然,即有不测之衅。”许愕然异之,又闻其事,杳不复答。乃焚香虔祀,愿示求救之由。良久,复语曰:“所刻碑旧文虽已磨没,而此时为文之人。见诣水官相讼,云:‘夺我之名,显己之名。’由此水官将有执对之命,速宜求之。”许君乃讶得旧文,立石刊纪。一夕,梦神人相谢:“再显名氏,无以相报,请作水陆大醮,普告山水万灵,得三官举名,可以证道。”许君依教修之,遂成道果。自此水陆醮法,传于人间。(出《录异记》)【译文】仙人许君在君临人世的时候,曾经因为修建台观,竣工以后,想要刻石碑来记载这件事。得到一块古碑,那上面的文字磨损缺漏,不能再识别,就把旧文削去,在上面刻上新的碑文。自从这样做了以后,许君觉得心里忧惚不安,闲暇的时候在院子里漫步,听到空中有人说:“许君许君!赶快到水官那里去求救,不然的话,就有估计不到的事端。”许君愕然觉得这事奇异,又问怎么回事,空中静悄悄地没人再回答。他就焚香虔诚地祭祀,希望天上的人指点他求救的缘由。过了很久,天上的人告诉他说:“你刊刻的那块石碑虽然原来的文字已经磨灭了,而先前写碑文的人,现在到水官那里控告你,说:‘换去我的名字,显示自己的名字。’由于这个原因,水官将有对质的命令,你应当赶快去求他。”许君就请人找到旧文,立碑刊刻纪念。一天夜里,梦见神人来感谢他,说:“你使我的姓名再次显扬,我没有什么用来报答,请你作水陆大祭,普告山水万灵,得到三官举荐姓名,可以成仙得道。”许君依照神的教导修行,终于成就道果。从此修水陆道场来祭祀的方法传到了人间。杜巫杜巫尚书年少未达时,曾于长白山遇道士,贻丹一丸,即令服讫,不欲食,容色悦怿,轻健无疾。后任商州刺史,自以既登太守,班位已崇,而不食,恐惊于众,于是欲去其丹,遇客无不问其法。岁余,有道士至,甚年少,巫询之。道士教以食猪肉,仍吃血。巫从之食吃。道士命挲罗。须臾,巫吐痰涎至多,有一块物如栗。道士取之,甚坚固。道士剖之,若新胶之未干者,丹在中。道士取以洗之,置于手中,其色绿莹。巫曰:“将来,吾自收之,暮年服也。”道士不与曰:“长白吾师曰:‘杜巫悔服吾丹,今愿出之。汝可教之,收药归也。’今我奉师之命,欲去其神物,今既去矣,而又拟留至耄年,纵收得,亦不能用也。自宜息心。”遂吞之而去。巫后五十余年,罄产烧药,竟不成。(出《玄怪录》)【译文】尚书杜巫在年轻没做官的时候,曾经在长白山遇到一个道士,给他一丸丹药,立即让他吃下去,从此杜巫不想吃饭,脸色和悦,身体轻灵矫健没有疾病。后来他担任商州刺史,自己认为既然登上太守官位,品级已高,不吃饭,怕大家惊怪,于是想要把丹药除去,遇到客人时,总是询问除丹之法。一年多以后,有个道士来到了,很年轻,杜巫向他询问除丹之法。那个道士教给他让他吃猪肉喝猪血,杜巫听从他的指教吃猪肉喝猪血。道士命他按摩腹部。不一会儿,杜巫吐出很多痰涎,当中有一块东西像栗子似的。道士把那个东西拿去,那个东西很坚固,道士把它剖开,好象没干的新胶一样,丹药就在其中。道士把丹药拿出来洗净,放在手中,丹药的颜色绿而发光。杜巫说:“拿来吧,我自己收着它,等晚年时服用。”道士不给他,说:“长白山我的师父说:‘杜巫后悔吃了我的丹药,现在愿意把它取出来。你可以去指点他,把药收回来。’今天我是奉师父的命令,你想要除去那个神物,现在已经去掉了,却又打算留到晚年,即使你收得此药,也不能用了,自应打消这个念头。”于是把丹药吞下去就走了。后来五十多年,杜巫卖尽家产烧炼丹药,终究没有炼成。卷第七十三 道术三周贤者 王常 叶虚中 郑君 程逸人 李处士 骆玄素 赵操 崔玄亮周贤者唐则天朝,相国裴炎第四弟为虢州司户。虢州有周贤者,居深山,不详其所自。与司户善,谓曰:“公兄为相甚善,然不出三年,当身戮家破,宗族皆诛,可不惧乎!”司户具悉其行事,知非常人也,乃涕泣而请救。周生曰:“事犹未萌,有得脱理。急至都,以吾言告兄,求取黄金五十镒将来,吾于弘农山中,为作章醮,可以移祸殃矣。”司户于是取急还都,谒兄河东侯炎。炎为人睦亲,于友悌甚至,每兄弟自远来,则同卧谈笑,虽弥历旬日,不归内寝焉。司户夜中,以周贤语告之,且求其金。炎不信神鬼,至于邪俗镇厌,常呵怒之。闻弟言,大怒曰:“汝何不知大方,而随俗幻惑!此愚辈何解,而欲以金与之?且世间巫觋,好托鬼神,取人财物,吾见之常切齿。今汝何故忽有此言?静而思之,深令人恨。”司户泣曰:“周贤者,识非俗幻,每见发言,未尝不中。兄为宰相,家计温足,何惜少金?不会转灾为祥也。”炎滋怒不应。司户知兄志不可夺,惆怅辞归弘农。时河东侯初立则天为皇后,专朝擅权,自谓有泰山之安,故不信周言,而却怒恨。及岁余,天皇崩,天后渐亲朝政,忌害大臣,嫌隙屡构。乃思周贤者语,即令人至弘农,召司户至都。炎馈具黄金,令求贤者于弘农诸山中,尽不得。寻至南阳、襄阳、江陵山中,乃得之,告以兄言。贤者因与还弘农,谓司户曰:“往年祸害未成,故可坛场致请。今灾祥已构,不久灭门,何求之有?且吾前月中至洛,见裴令被戮,系其首于右足下。事已如此,且无免势,君勿更言。且吾与司户相知日久,不可令君与兄同祸,可求百两金,与君一房章醮请帝,可以得免。若言裴令,终无益也。”司户即市金与贤者,入弘农山中设坛场,奏章请命。法事毕,仍藏金于山中,谓司户曰:“君一房免祸矣。然急去官,移家襄阳。”司户即迁家襄阳。月余而染风疾,十月而裴令下狱极刑,兄弟子侄皆从。而司户风疾,在襄州,有司奏请诛之。天后曰:“既染风疾,死在旦夕,不须问,此一房特宜免死。”由是得免。初河东侯遇害之夕,而犬咬其首曳焉。及明,守者求得之,因以发系其首于左足下,竟如初言。(出《纪闻》)【译文】唐朝武则天当政时,相国裴炎的第四个弟弟任虢州司户。虢州有个周贤者,住在深山中,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与裴司户关系很好。他对司户说:“您的兄长做宰相很好,但是不出三年,一定家破人亡,宗族之人全都被杀,你不畏惧吗?”司户完全了解他的行事,知道他不是平常的人,就流着眼泪向他请求救助。周生说:“事情还没有萌发,有能够解脱的道理。您赶快到都城去,把我的话告诉您的哥哥,要他拿出黄金五十镒。你把它带回来,我在弘农山中,为他作奏报天帝的表章替他祭祀,可以把灾祸避开了。”司户于是找件急事回到都城,拜见兄长河东侯裴炎。裴炎为人很好,对亲人和睦,对朋友对兄弟友爱很周到,每当兄弟从远方来,他就与兄弟同床谈笑,即使满旬历日,他也不回内室去睡。司户在半夜时,把周贤者的话告诉了裴炎,又向他要金子。裴炎不相信鬼神,至于世俗驱邪镇魔一类事,他听到就呵叱生气。听到弟弟的话,裴炎大怒,说:“你为什么不懂得大学问,却随着世俗被虚幻之事所迷惑?这些愚昧之辈明白什么,却想要拿金子给他?况且世上的行巫术的人,喜好假托鬼神,骗取人家钱财,我见到这种事总是切齿痛恨,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话?冷静地想一想,很令人憎恨。”司户哭泣着说:“周贤者的见识不是世俗虚幻的那种人可比,我每次看到他说出的话不没有不应验的。兄长当宰相,家计丰足,为什么吝惜少量金子不让他把灾祸转为吉祥呢?”裴炎更加发怒不答应。司户知道哥哥的意志不可改变,就忧愁地回到弘农。当时河东侯裴炎刚奏请立武则天为皇后,专权把持朝政,自己认为地位有如泰山一般安稳,所以不相信周贤者的话,却反而发怒痛恨。一年多以后,唐高宗死了,武则天皇后渐渐亲自处理朝政,忌恨杀害大臣,与裴炎已屡次构成嫌隙。这时,裴炎才想起周贤者的话,就派人到弘农去,把司户召到京城。裴炎准备黄金赠给他,让他求周贤者。司户到弘农诸山中去寻找周贤者,全找遍了也没找到,又寻到南阳、襄阳、江陵山中,才把周贤者找到,把哥哥的话告诉他。周贤者就与司户一起回到弘农,对司户说:“往年祸害还没有酿成,所以可以设坛场送达请求。现在灾难的征兆已经构成,不久将要族灭满门,还有什么请求的必要呢?而且我上个月里到洛阳,看到裴相国被杀戮,把他的脑袋拴在右足下。事已经如此,没有免除的情势。您不必再说了。我和司户互相了解日子已经很久了,我不能让您和您的哥哥一同遭到祸患,您可以拿出一百两黄金,我给您这一房人上表章祭祀向上帝请求,可以靠这个办法得到赦免。若说裴相国,到底没有办法了。”司户就拿来黄金给了周贤者,周贤者进入弘农山中设了坛场,上表章为司户请命。法事完毕,又把金子藏在山中,对司户说:“您这一房人免祸了。然而必须赶快放弃官职,把家搬到襄阳。”司户就把家迁移到襄阳。一个多月以后,司户染上了风疾,十个月后,裴相国就被投进监狱处了极刑,兄弟子侄都与他一起受戮。而司户因为患了风疾,住在襄阳,主管官员奏本请求杀掉他。武则天说:“既然他染了风疾,死在旦夕,就不必追究了,这一房人特准免死。”这样,司户一房得到免祸。当初,河东侯裴炎遇害那天的晚上,一只狗把他的脑袋拽走了。到天亮后,守护的人把他的脑袋找到了,就用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拴在他的右足下,完全像周贤者当初说的那样。王常王常者,洛阳人,负气尚义,见人不平,必手刃之;见人饥寒,至于解衣推食,略无难色。至德二年,常于终南山游,遇风雨,宿于中山。夜将半,雨晴云飞,月朗风恬。常慨然四望而叹曰:“我欲平天下乱,无一人之柄以佐我,无尺土之封以资我。我欲救天下之饥寒,而又衣食亦不自充。天地神祗福善,故不足信。”言讫,有一神人自空而下,谓常曰:“尔何此言?”常按剑沉吟良久,乃对曰:“我言者,平生之志也。是何神圣,降临此间?”神人曰:“我有术,黄金可成,水银可死。虽不足平祸乱,亦可少济人之饥饥。尔能授术于我,以救世人寒乎?”常曰:“我闻此术是神仙之术,空有其名,未之见也。况载籍之内,备叙秦皇汉武好此道,终无成,但为千载之讥诮。”神人曰:“秦皇、汉武,帝王也。帝王处救人之位,自有救人之术而不行,反求神仙之术则非。尔无救人之位,欲救天下之人,固可行此术。”常曰:“黄金成,水银死,真有之乎?”神人曰:“勿疑,有之哉。夫黄金生于山石,其始也是山石之精,而千年为水银;水银受太阴之气,固流荡而不凝定。微遇纯阳之气合,则化黄金于倏忽也。今若以水银欲化成黄金,必须在山即化,不在山即不化。但遇纯阴之石,气合即化也。我有书,君受之勿疑。”常乃再拜神人。神人于袖中取一卷书授常,常跪受讫。神人戒之曰:“读此书,尽了黄白之道,异日当却付一人。勿轻授,勿终秘,勿授之以贵人;勿授之以道流僧徒,彼皆少有救人之术;勿授之以不义之辈,彼必不以饥寒为念。黄金成,济人之外,勿奢逸。珍重我术,珍重我言;如不然,天夺尔算。”常又再拜曰:“神人今授我圣术,固终身无忘也。但乞示我是何神圣,使我知大惠之处。”神仙曰:“我山神也。昔有道人藏此书于我山,今遇尔义烈之人,是以付尔。”言讫而灭。常得此书读之,遂成其术。尔后多游历天下,以黄金赈济之绝。(出《奇事记》)【译文】王常是洛阳人,凭借意气崇尚正义,看到别人有不平之事,一定要亲手杀掉坏人;看到别人饥饿寒冷,甚至于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把自己的粮食拿去送给他们,一点也没有为难的神色。至德二年,他曾经到终南山去旅游,遇到风雨,就住在山中。快到半夜的时候,雨过天晴,云彩飘移,月色明亮,风已平静。王常感慨地四处望望,叹息着说:“我想要平定天下的祸乱,却没有一个人一件武器来辅佐我,没有一尺一寸的土地来资助我;我想要拯救天下挨饿受冻的人,而自己的衣食又不充足。天地神灵保佑行善事的人,还是不能相信啊。”说完,有一个神人从空中下来,对王常说:“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常按着剑柄沉思了很久,才回答说:“我说的话,是我平生的志向啊!你是什么神圣,降临到这里?”神人说:“我有方术,可以变成黄金,虽然不能平定祸乱,也可以稍微救济人们的饥寒。你能向我学习仙术,去救济世人的饥寒吗?”王常说:“我听说这个方术是神仙之术,空闻其名,没有见到这样的方术啊。何况书籍记载的内容之中,详细叙述了秦始皇、汉武帝喜好这个方术,始终也没有成功,只为人们留下千载讥笑的话柄。”神人说:“秦始皇、汉武帝是帝王啊,帝王处在救人的地位上,自己有救人的办法而不施行,反而去寻找神仙的方术,这就不对了。你没有救人的地位,却想要救助天下的人,当然可以施行这个方术了。”王常说:“黄金成,水银死,真有这样的事吗?”神人说:“你不要怀疑,有这回事。黄金从山石中生成,它当初也是山石的精华,经过一千年变成水银;水银接受了太阴之气,本来流动而不凝固,如果遇到纯阳之气与它汇合,那么在转眼之间它就变成黄金了。现在如果想把水银变成黄金,必须在山上炼化,在山就能炼化,不在山就不能炼化。只要遇到纯阳的石头,阴阳二气汇合,就炼化了。我有书,你把它拿去,不要怀疑。”王常就向神人拜了两拜。神人从袖子中拿出一卷书交给了王常,王常跪着接过来后,神人又告诫他说:“读了这卷书,就完全明白了点石成金之术。将来应当再交给另一个人,但不要轻易传授,不要一直保密,不要把它传授给地位高的人,也不要把它传授给道流僧徒,因为他们都略有救人的办法。更不要把它传授给不义之徒,他们必然不把别人的饥寒放在心上。黄金炼成以后,除去救济穷人之外,不要贪图奢侈淫逸。珍重我的方术,珍重我的话,如果不这样做,天将夺你的寿命。”王常又拜了两拜说:“神人今天传给我神圣的方术,我当然终身不能忘记。只请您告诉我您是什么神圣,使我知道这个大恩的来处。”神仙说:“我是山神啊。从前有个道人把这卷书藏在我的山中,今天遇到你这个义烈的人,所以给了你。”说完,神人就不见了。王常得到这卷书,把它读通了,终于学成了那个方术,从此以后他经常游历天下,拿黄金去赈济贫困的人。叶虚中唐贞元初,丹阳令王琼,三年调集,皆黜落,甚惋愤。乃斋宿于茅山道士叶虚中,求奏章以问吉凶。虚中年九十余,强为奏之。其章随香烟飞上,缥缈不见。食顷复堕地,有朱书批其末云:“受金百两,折禄三年;枉杀二人,死后处分。”后一年,琼果得暴疾终。(出《独异志》)【译文】唐朝贞元初年,丹阳县令王琼,三年谋取调升,年年都被驳回,因此很遗憾也很气愤。于是他就到茅山道士叶虚中那里斋戒住宿,求叶虚中写表章奏报天帝来询问吉凶。叶虚中已九十多岁了,勉强替他奏报。那表章随着香烟飞上天,若有若无地就不见了。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那表章又掉到地上,有红笔在表章末尾写上:“接受百两黄金,折损俸禄三年;冤枉杀死两人,死后再加处分。”一年后,王琼果然得了暴病而死。郑君唐贞元末,郑君知盐铁信州院,常有顽夫,不察所从来,每于人吏处恐胁茶酒。郑君擒至笞脊,方庭炼矿次,计银数万两。杖讫曳去,色返扬扬,呼曰:“且看此物得成否!”果竟不变。郑君怒,枷送盐铁使江西李公,公即棒杀之。旬日又至,复于炉处言曰:“看更得成就否!”亦如前。郑公令捉倒,先折脚笞死,沃以豕血,埋狱中。明旦,摆拨复自门来至。使等惊异,皆迎接。曰:“我本与汝作戏,矿但重炼,无虑也。”乃去。郑君视于瘗所,悉已无矣,银并成就,从不复见矣。(出《逸史》)【译文】唐朝贞元末年,郑君主持盐铁信州院时,经常有一个蛮横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经常到众人和官吏住处威胁他们要茶要酒。郑君下令把他擒来用板子打他脊背。当时院子里正在炼矿,估计有几万两银子。打完把那个人拖走,可是那个人脸色反而扬扬得意,喊着说:“且看这东西能炼成吗?”那些矿石炼完果然全无变化。郑君大怒,又把那个人套上枷索送到盐铁使江西李公那里去,李公就下令用棒子把他打死。可是过了十来天,那个人又来了,又到炉旁去说:“看看还能炼成不能?”结果又像前一次那样没炼成。郑公又下令把他捉住按倒,先把脚折断,再用板子把他打死,并且又用猪血浇他,把他埋在狱中。第二天早晨,那个人又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来。官吏人等都很惊奇,都去迎接他。那个人说:“我本来是与你们开玩笑,矿只管重炼,不用担心了。”说完就走了。郑君到埋他的地方去看,什么也没有了,同时银子也炼成了,那个人从此没有再出现。程逸人上党有程逸人者,有符术。刘悟为泽潞节度,临沼县民萧季平,家甚富,忽一日无疾暴卒。逸人尝受平厚惠,闻其死,即驰往视之,语其子云:“尔父未当死,盖为山神所召,治之尚可活。”于是朱书一符,向空掷之。仅食顷,季平果苏。其子问父向安适乎,季平曰:“我今日方起,忽见一绿衣人云,霍山神召我,由是与使者俱行。约五十余里,适遇丈夫朱衣,仗剑怒目,从空而至。谓我曰:‘程斩邪召汝,汝可即去。’于是绿衣者驰走,若有惧。朱衣人牵我复偕来,有顷,忽觉醒然。”其家惊异,因质问逸人曰:“所谓程斩邪者谁邪?”逸人曰:“吾学于师氏归氏龙虎斩邪符箓。”因解所佩箓囊以示之,人方信其不诬。逸人后游闽越,竟不知所在。(出《宣室志》)【译文】上党有个叫程逸人的人,有符术。刘悟任泽潞节度时,临治县有个平民叫萧季平,家里很富有,忽然有一天无病暴死。逸人尝受过萧季平厚恩,听说他死了,就跑去看他,对他的儿子说:“你的父亲不应当死,大概是被山神召去了,给他治一治还可以活过来。”于是他就用朱笔画了一道符,向空中把它扔出去。仅仅过了一顿饭时间,萧季平果然苏醒了。他的儿子问父亲刚才到哪去了,萧季平说:“我今天刚起来,忽然看见一个穿绿衣的人,他说霍山神召我,我就跟使者一起走了。大约走了五十多里,刚好遇到一位穿朱红衣服的男子,仗剑怒目从空中来到。他对我说:‘程斩邪召你,你可以立即去。’于是穿绿衣的人急忙走了,好像有所畏惧似的。那个穿朱红衣服的人拉着我又一起回来,隔了一会儿,忽然惊觉,就苏醒了。”他家里的人觉得惊异,就询问程逸人说:“所说的程斩邪这个人是谁呀?”程逸人说:“我从师氏归氏那里学到了龙虎斩邪符箓。”说着就解下所佩带的符囊给他们看,人们才相信他的话不假。程逸人后来游历闽越一带,不知哪里去了。李处士李文公翱,自文昌宫出刺合肥郡。公性褊直方正,未尝信巫觋之事。郡客李处士者,自云能通神人之言,言事颇中,合郡肃敬,如事神明。公下车旬月,乃投刺候谒,礼容甚倨。公谓曰:“仲尼大圣也,而云未知生焉知死。子能贤于宣文邪?”生曰:“不然,独不见阮生著《无鬼论》,精辨宏赡,人不能屈,果至见鬼乎?且公骨肉间,旦夕当有遘疾沉困者,苟晏安鸩毒则已,或(或原作成,据《唐阙史》改)五常粗备,渍(渍原作请,据《唐阙史》改)以七情,孰忍视溺而不援哉?”公愈怒,立命械系之。夫人背疽,明日内溃,果不食昏暝,百刻不糁。遍召医药,曾无少瘳。爱女十人,既笄未嫁,环床呱呱而泣,自归咎于文公之桎梏李生也。公以鸳鸯义重,息裔情牵,不得已,解缧绁而祈叩之。则曰:“若手翰一文,俟夜当祈之,宜留墨篆同焚,当可脱免。”仍诫曰:慎勿笺易铅椠,他无所须矣。”公竟受教。即自草祝语,洁手书之。公性褊且疑,数纸皆误,不能爽约,则又再书。炬灺更深,疲于毫砚。克意一幅,缮札稍严,而官位之中,竟笺一字。既逾时刻,遂并符以焚。焚毕,呻吟顿减,合室相庆。黎明,李生候谒。公深德之。生曰:“祸则见免,犹谓迟迟。诫公无得漏略,何为复注一字?”公曰:“无之。”生曰:“祝词在斯。”因探怀以出示,则昨夕所烬之文也。公惊愕惭赧,避席而拜,酬之厚币。竟无所取,旬日告别,不知所往。疾亦渐间。(出《唐阙史》)【译文】文公李翱,从文昌宫出任合肥刺史。他性情狭隘,耿直方正,从来不相信女巫男巫所做的事。合肥郡有个外乡人叫李处士,自己说能通神人的言语,他说的事很准,全郡的人对他肃然起敬,像信奉神明一样信奉他。李翱上任快到一个月了,这个李处士才投进名刺等候进见,李翱礼节表情很傲慢。对他说:“孔仲尼是大圣人,却说不知生死,你能比孔子强吗?”李处士说:“不是这样,你难道没见到阮生写作《无鬼论》,言辞精辟,气势宏大,内容丰富,人们驳不倒他,最终结果见到鬼这件事吗?而且你的亲人中间,最近当有得病沉重的人,如果你安于亲人被毒害就罢了,如果稍微具备五常之念,沾着七情,谁能忍心看着淹死而不伸手援救呢?”李翱更加愤怒,立即下令用刑具把李处士锁住关押起来。这时李翱的夫人背上生个毒疮,第二天里面就溃烂了,竟然不吃东西,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一连几天连米汤都没喝。到处问医买药,一点也没见好转。爱女十个人,已经到结婚的年龄却还没有出嫁,绕着床大声哭泣,开始埋怨李翱关押李生。李翱因为夫妻情义深重,子女感情牵动,不得已,就给李处士解开绳索向他磕头祈请。李处士说:“如果你亲手写一篇文章,等到夜间当为你祈祷,应当把我留下的符一同烧掉,一定能够解脱免灾。”又告诫他说:“千万不要在书札上添字改字,其它就不必准备什么了。”李翱完全按他指点的去作,就自己起草祷告的话,洗净了手去写。李翱性情狭隘又多疑,写了几张纸都有错误,不能失约,就又重新写,点着蜡烛写到更深,被累得疲倦不堪。精心写成一幅,书札缮写得比较严整,但写自己官位几个字中竟漏掉一字,在旁边补上。约定的时刻已经超过了,就连信札和符箓一起烧了。烧完以后,夫人呻吟的声音顿时减少了,全家人互相庆贺。黎明时,李生等候拜见,李翱非常感激他。李生说:“祸患算是被免除了,不过还是迟缓了。我告诫您不能漏字,为什么又补注一个字?”李翱说:“没有这回事。”李生说:“祈祷的词句在这里。”就从怀争掏出给他看,正是昨天烧成灰的文字。李翱又惊愕又羞惭,就离开座席向李生下拜,用厚礼报答他。李生什么也不要,过了十来天,李生告别,不知到哪里去了。夫人的病也渐渐痊愈了。骆玄素赵州昭庆民骆玄素者,为小吏,得罪于县令,遂遁迹而去。令怒,分捕甚急,遂匿身山谷中。忽遇老翁,衣褐衣,质状凡陋,策杖立于长松之下。召玄素讯之曰:“尔安得至此耶?”玄素对:“得罪于县令,遁逃至此,幸翁见容。”翁引玄素入深山,仅行十余里,至一岩穴,见二茅斋东西相向,前临积水,珍木奇花,罗列左右。有侍童一人,年甚少,总角衣短褐,白衣纬带革舄,居于西斋。其东斋有药灶,命玄素候火。老翁自称东真君,命玄素以东真呼之。东真以药十余粒,令玄素饵之,且曰:“可以治饥矣。”自是玄素绝粒。仅岁余,授符术及吸气之法,尽得其妙。一日,又谓玄素曰:“子可归矣。”既而送玄素至县南数十里,执手而别。自此以符术行里中。常有孕妇,过期不产。玄素以符一道,令饵之,其夕即产,于儿手中得所吞之符。其他神效,不可具述。其后玄素犯法,刺史杖杀之。凡月余,其尸如生,曾无委坏之色,盖饵灵药所致。于是里人收瘗之。时宝历元年夏月也。(出《宣室志》)【译文】赵州昭庆县民有个叫骆玄素的人,担当小吏时得罪了县令,就逃遁而去。县令发怒,派人分头捕获很紧急,骆玄素就藏身于山谷之中。有一天,他忽然遇到一个老翁,穿着粗麻衣服,资质一般,样子丑陋,拄着拐杖站在高高的松树下。他把玄素叫过来问他说:“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呢?”玄素回答说:“我得罪了县令,逃遁到这里,希望老人家容留我。”老头就把玄素领进深山,大约走了十多里,到了一个岩洞,看到两座茅屋东西相对,前面池水,珍奇的花木排列在左右。有一个侍童,年龄很小,把头发束成髻,穿着麻布短衣,白色的衣服束着腰带,穿着兽皮制做的鞋,住在西边的房屋。那东边的房屋有炼药的炉灶,老头就让玄素在那里守火。老头自称东真君,让玄素称呼他东真。东真把十几粒药拿出来给玄素,让玄素把它服下,又说:“这药可以治疗饥饿。”从此玄素不吃一粒粮食。将近一年多,老头又传授给玄素符术和呼气之法,玄素完全掌握了其中奥妙。有一天,老头又对玄素说:“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就把玄素送到县南几十里的地方,握手告别。从此玄素就在乡里之中行符术。曾经有一个孕妇,过了产期而没有生下孩子,玄素把一道符给她,让她吞服下去,当天夜里就生了,在孩子手中找到了产妇吞下的那道符。其他神效的事情,不能详细记述。后来玄素犯了法,刺史用杖把他打死,共计一个多月,他的尸体还像活着时一样,一点也没有朽败的样子,原因是服食灵药造成的。于是乡里的人替他收尸,把他埋葬了。当时是宝历元年夏天。赵操赵操者,唐相国憬之孽子也,性疏狂不慎。相国屡加教戒,终莫改悔。有过惧罪,因盗小吏之驴,携私钱二緍,窜于旗亭下。不日钱尽,遂南出启夏门,恣意纵驴,从其所往。俄届南山,渐入深远,猿鸟一径,非畜乘所历。操即系驴山木,跻攀独往。行可二十里,忽遇人居,因即款门。既入,有二白发叟谓操曰:“汝既至,可以少留。”操顾其室内,妻妾孤幼,不异俗世。操端无所执,但恣游山水,而甚安焉。月余,二叟谓操曰:“劳汝入都,为吾市山中所要。”操则应命。二叟曰:“汝所乘驴,货之可得五千,汝用此,依吾所约买之而还。”操因曰:“操大人方为国相,今者入京,惧其收维。且驴非己畜,何容便货?况絷之山门,今已一月,其存亡不可知也。”二叟曰:“第依吾教,勿过忧苦。”操即出山,宛见其驴尚在。还乘之而驰,足力甚壮。货之,果得五千。因探怀中二叟所示之书,惟买水银耳。操即为交易,薄晚而归,终暝遂及二叟之舍。二叟即以杂药烧炼,俄而化为黄金。因以此术示之于操。自尔半年,二叟徐谓操曰:“汝可归宁,三年之后,当与汝会于茅庐。”操愿留不获,于是辞诀。及家,相国薨再宿矣。操过小祥,则又入山,歧路木石,峰峦树木,皆非向之所经也,操亟返,服阕,因告别昆仲,游于江湖,至今无羁于世。从学道者甚众,操终无传焉。(出《集异记》)【译文】赵操是唐朝相国赵憬的孽子,性情粗野,放荡不羁,相国屡次加以教训,他也始终没有悔改的表现。有一次,他犯了过失,害怕治罪,就偷了小吏的一头驴,携带二千文私房钱,逃到旗亭之下。不几天钱花光了,就向南走出了启夏门,任意驱赶毛驴,听从毛驴往前走。时间不久到了南山,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只剩下一条只有猴子和飞鸟才能过去的小路,不能乘驴过去。赵操就把驴拴在山下树上,独自往上攀登。大约走了二十里,忽然遇到有人居住的房舍,赵操就去敲门。进屋以后,有两位白发老头对他说:“你既然来了,可以稍作停留。”赵操向那屋里一看,妻妾儿女都有,跟俗世没有什么不同。赵操由于没事可做,就只管游山玩水,而觉得在这里很安闲。一个多月后,两个老头对他说:“劳驾你进一趟都城,为我们买些山里需要的东西。”赵操就答应了。两个老头又说:“你所骑来的那头驴,把它卖掉可以得到五千钱,你用这些钱,依照我们约定的把东西买回来。”赵操就向他们说:“我父亲正担当相国,现在我进京去,担心他把我抓回去。而且那头毛驴也不是我自己的牲畜,怎能容我随便卖掉,何况把它系在山下,如今已一个月了,那头驴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两个老头说:“你尽管按我们说的话去做,不必过于忧愁苦恼。”赵操就出了山,看见那头驴还在,就又骑上它跑起来,那头驴的脚力很强壮。赵操把它卖掉,果然得到了五千钱,就从怀中掏出老头交给他的购货单,原来只买水银而已。赵操替他们买了水银,傍晚时往回走,天完全黑下来时就回到了两个老头的住处。两个老头就用杂药烧炼水银,不一会儿,水银就变成了黄金。于是两个老头就把这个方术传授给了赵操。从这以后半年过去了,两个老头慢慢地对赵操说:“你可以回家了。三年之后,该与你在茅庐相会。”赵操愿意留下来,老头没有同意,于是告别而去。赵操到家时,相国已经死去两天两夜了。赵操等小祭过后,就又进了山。可是遇到歧路木石,峰峦树木,都不是以前经过的那样了。赵操急忙返回家。守丧完毕,就告别兄弟,游历江湖。到现在也没有在世上停留。跟他学道的人很多,赵操始终没传授他们。崔玄亮唐太和中,崔玄亮为湖州牧。尝有僧道闲,善药术。崔曾求之。僧曰:“此术不难求,但利于此者,必及阴谴。可令君侯一见耳。”乃遣崔市汞一斤,入瓦锅,纳一紫丸,盖以方瓦,叠灰埋锅,备而焰起。谓崔曰:“只成银,无以取信。公宜虔心想一物,则自成矣。”食顷,僧夹锅于水盆中,笑曰:“公想何物?”崔曰:“想我之形。”僧取以示之,若范金焉,眉目中笏,悉具之矣。此则神仙之术,不可厚诬,但罕遇其流,有自言者,皆妄焉耳。(出P唐年补录))【译文】唐代太和年间,崔玄亮担住湖州刺史时,曾经有个叫道闲的和尚,善长炼药方术。崔玄亮曾经向他请求学习。和尚说:“这个方术不难探求,只不过靠这个方术获取好处的人,一定会遭到责罚的。不过可以让您看一看。”就让崔玄亮买来一斤水银,把它倒入瓦锅内,放进一颗紫色药丸,用方瓦把锅盖上,又堆聚木炭把锅埋起来。准备好了火就燃起来了。和尚对崔玄亮说:“如果只炼成银子,还不能取信。你可以诚心诚意地想一件东西,就自然形成了。”吃顿饭的时间,和尚把锅夹起来放在水盆中,笑着说:“您想的是什么东西?”崔玄亮说:“想我自己的形像。”和尚就从锅中取出一件东西给他看,好象用金子做的模型似的,眉毛、眼睛、头巾、笏板,崔玄亮的特征都具备了。这就是神仙的方术,无可厚非,只是很少遇到神仙一类的人,有自我标榜是神仙的人,大都是虚妄的。卷第七十四 道术四俞叟 陈季卿 陈生 张定 石旻 唐武宗朝术士俞叟尚书王公潜节度荆南时,有吕氏子,衣敝举策,有饥寒之色,投刺来谒。公不为礼。甚怏怏,因寓于逆旅。月余,穷乏益甚,遂鬻所乘驴于荆州市。有市门监俞叟者。召吕生而语,且问其所由。吕生曰:“吾家于渭北,家贫亲老,无以给旨甘之养。府帅公吾之重表丈也,吾不远而来,冀哀吾贫而周之。入谒而公不一顾,岂非命也?”叟曰:“某虽贫,无资食以周吾子之急。然向者见吾子有饥寒色,甚不平。今夕为吾子具食,幸宿我宇下。’生无以辞焉。”吕生许诺。于是延入一室,湫隘卑陋,摧檐坏垣,无床榻茵褥。致敝席于地,与吕生坐,语久命食,以陶器进脱粟饭而已。食讫,夜既深,谓吕生曰:“吾早年好道,常隐居四明山,从道士学却老之术,有志未就,自晦迹于此,仅十年,而荆人未有知者。以吾子困于羁旅,得无动于心耶?今夕为吾子设一小术,以致归路裹粮之费,不亦可乎?”吕生虽疑诞妄,然甚觉其异。叟因取一缶合于地,仅食顷,举而视之,见一人长五寸许,紫绶金腰带,俯而拱焉。俞叟指曰:“此乃尚书王公之魂也。”吕生熟视其状貌,果类王公,心默而异之。因戒曰:吕乃汝之表侄也,家苦贫,无以给旦夕之赡,故自渭北不远而来。汝宜厚给馆谷,尽亲亲之道。汝何自矜,曾不一顾,岂人心哉!今不罪汝,宜厚赀之,无使为留滞之客。”紫衣偻而揖,若受教之状。叟又曰:“吕生无仆马,可致一匹一仆,缣二百匹,以遗之。”紫衣又偻而揖。于是却以缶合于上,有顷再启之,已无见矣。明旦,天将晓,叟谓吕生曰:“子可疾去,王公旦夕召子矣。”及归逆旅,王公果使召之,方见且谢曰:“吾子不远见访,属军府务殷,未果一日接言,深用为愧,幸吾子察之。”是日始馆吕生驿亭,与宴游累日。吕生告去,王公赠仆马及缣二百。吕生益奇之,然不敢言。及归渭北,后数年。因与友人数辈会宿,语及灵怪,始以其事说于人也。(出《宣室志》)【译文】尚书王潜在任荆南节度使时,有个姓吕的小伙子,穿着破衣,骑着毛驴,面带饥寒之色,递进名刺来拜见王潜。王潜很不礼貌地待他。吕生心里不痛快,就住在旅馆里。过了一个多月,吕生的穷困程度更加严重,就到荆州集市去卖他所骑的那头驴。有个市门监俞叟,把吕生叫过来跟他说话,又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吕生说:“我家住在渭北,家里贫穷,父母年老,我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供养老人。”府帅公是我的重表伯父,我不怕路远而来拜访他,指望他可怜我家贫寒能周济我。可是我进去拜见他时,他不理睬我,这难道不是命运吗?”俞叟说:“我虽然贫穷,没有钱粮来周济你的急难,然而刚才看到你面带饥寒之色,觉得很不公平。今天晚上我为你准备一顿饭,希望你住在我的家里。”吕生没话推辞,就答应了。于是俞叟把他领进一个房间,那里低矮简陋,房檐和墙壁都坏了,没有床榻,也没有草垫和褥子也就是用陶器盛来脱了皮的粟米饭而已。吃完饭以后,夜已经很深了,俞叟对吕生说:“我早年喜好道术,曾经隐居在四明山,跟着道士学习防止衰老的方术,有志向却没成功,自己就隐匿形迹来到这里,将近十年了,而荆州没有知道我底细的人。因为你被困在旅馆里,我能无动于心吗?今天夜里替你安排一个小小法术,用它帮你弄到回去的路费,不也是可以的吗?”吕生虽然怀疑这可能是荒诞虚妄的事情,然而也觉得这事很奇异。俞叟就拿出一个瓦器放在地上,将近吃顿饭的时间,把那个瓦器拿起来一看,看到里面有一个身高五寸左右的小人,系着紫色的绶带金色的腰带,低着头拱着手。俞叟指着那个小人对吕生说:“这就是尚书王公的魂灵啊。”吕生仔细地观看那个小人的状态和相貌,果然很像王潜,心里默默地觉得奇怪。俞叟就告诫那个小人说:“吕生本来是你的表侄,家里为贫所苦,没有力量供养父母,特意从渭北不怕遥远来找你。你应当优厚待他,安排住处,供给粮米,尽到关心亲戚的责任。你为什么这么倨傲,竟不看顾一下?难道没有人心吗?今天我不责罚你,你应当多多资助他,不要使他再作滞留之客了。”那个穿紫衣的人躬身作揖,好像接受教训的样子。俞叟又说:“吕生没有仆人和马匹,可以送给他一匹马一个仆人,再拿二百匹双丝细绢赠送给他。”穿紫衣的人又躬身作揖。于是俞叟又把瓦器放回地上,过了一会儿,再掀起那个瓦器,那个小人已不见了。第二天早晨,天快亮的时候,俞叟对吕生说:“你应当赶快回去,王公很快就会召你去了。”等到吕生回到旅馆后,王公果然派人召他,他就随着差人去了。刚一见面,王公就道歉说:“你不怕路途遥远来拜访我,我管理的军府事务太多,没能抽出时间接待你,好好谈谈,因此很惭愧,希望你能体谅。”当天就安排吕生到驿亭去住,又与他游乐了几天。吕生告辞要走,王公赠给他仆人马匹和二百匹双丝细绢。吕生更加觉得这事奇异,但不敢说,等回到渭北几年后,因为与几位友人相聚住在一起,谈到灵怪之事,他才把那件事说给别人听。陈季卿陈季卿者,家于江南。辞家十年,举进士,志不能无成归,羁栖辇下,鬻书判给衣食。常访僧于青龙寺,遇僧他适,因息于暖阁中,以待僧还。有终南山翁,亦伺僧归,方拥炉而坐,揖季卿就炉。坐久,谓季卿曰:“日已晡矣,得无馁乎?”季卿曰:“实饥矣,僧且不在,为之奈何?”翁乃于肘后解一小囊,出药方寸,止煎一杯,与季卿曰:“粗可疗饥矣。”季卿啜讫,充然畅适,饥寒之苦,洗然而愈。东壁有《寰瀛图》,季卿乃寻江南路,因长叹曰:“得自谓泛于河,游于洛,泳于淮,济于江,达于家,亦不悔无成而归。”翁笑曰:“此不难致。”乃命僧童折阶前一竹叶,作叶舟,置图中渭水之上,曰:“公但注目于此舟,则如公向来所愿耳。然至家,慎勿久留。”季卿熟视久之,稍觉渭水波浪,一叶渐大,席帆既张,恍然若登舟。始自渭及河,维舟于禅窟兰若,题诗于南楹云:“霜钟鸣时夕风急,乱鸦又望寒林集。此时辍掉悲且吟,独向莲花一峰立。”明日,次潼关,登岸,题句于关门东普通院门云:“度关悲失志,万绪乱心机。下坂马无力,扫门尘满衣。计谋多不就,心口自相违。已作羞归计,还胜羞不归。”自陕东,凡所经历,一如前愿。旬余至家,妻子兄弟,拜迎于门。夕(夕原作侧,据明抄本改)有《江亭晚望》诗,题于书斋云:“立向江亭满目愁,十年前事信悠悠。田园已逐浮云散,乡里半随逝水流。川上莫逢诸钓叟,浦边难得旧沙鸥。不缘齿发未迟暮,今对远山堪白头。”此夕谓其妻曰:“吾试期近,不可久留,即当进掉。”乃吟一章别其妻云:“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酒至添愁饮,诗成和泪吟。离歌栖凤管,别鹤怨瑶琴。明夜相思处,秋风吹半衾。”将登舟,又留一章别诸兄弟云:“谋身非不早,其奈命来迟。旧友皆霄汉,此身犹路歧。北风微雪后,晚景有云时。惆怅清江上,区区趁试期。”一更后。复登叶舟,泛江而逝。兄弟妻属,恸哭于滨,谓其鬼物矣。一叶漾漾,遵旧途至于渭滨,乃赁乘,复游青龙寺,宛然见山翁拥褐而坐。季卿谢曰:“归则归矣,得非梦乎?”翁笑曰:“后六十日方自知。”而日将晚,僧尚不至。翁去,季卿还主人。后二月,季卿之妻子,赍金帛,自江南来,谓季卿厌世矣,故来访之。妻曰:“某月某日归,是夕作诗于西斋,并留别二章。”始知非梦。明年春,季卿下第东归,至禅窟及关门兰若,见所题两篇,翰墨尚新。后年季卿成名,遂绝粒,入终南山去。(出《慕异记》)【译文】陈季卿家住江南,离开家里已经十年了,去考进士,立志考不中不回家。因为一直没考中,就滞留在京城,靠卖字维持衣食。他经常到青龙寺去拜访和尚,有一次,因为和尚外出,他就在暖阁中休息,等着和尚回来。有个终南山的老头,也等候和尚回来,正在炉旁坐着,他就揖让陈季卿到炉旁来。坐了很久了,那个老头对陈季卿说:“太阳已经偏西了,你大概饿了吧?”陈季卿说:“真的有些饿了,可是和尚又不在,怎么办呢?”老头就从肘后解下一个小口袋,拿出一寸见方的一块药,只煎了一杯,把它给了陈季卿,说:“用它大约可以解除饥饿了。”陈季卿喝完以后,觉得肚里饱饱的,心情也舒畅了,饥寒的痛苦全消失了。暖阁东边墙上有一幅《寰瀛图》,季卿就去寻找江南之路,不觉长叹说:“能够从渭水泛舟到黄河,到洛阳一游,到淮河游泳,渡过长江,回到家里,也就不为没有成就功名而还家感到后悔了。”老头笑着说:“这不难办到。”就命僧童到阶前去折一片竹叶,做成叶舟,把它放到图中渭水之上,说:“您只要把目光集中在这只小船上,就能使你刚才所说的话如愿了;不过到了家里,千万不要久留。”陈季卿盯着那叶小舟注视了很久,渐渐觉得渭水起了波浪,一片竹叶也渐渐变大,像席子似的船帆已经张开,恍恍惚惚好像登上了船。开始从渭水到了黄河,把船系在禅窟寺庙下,在南边柱子上题诗,写的是:“霜钟鸣时夕风急,乱鸦又望寒林集。此时辍棹悲且吟,独向莲花一峰立。”第二天,到潼关停留,上了岸,在关门东普通院门题句,写的是:“度关悲失志,万绪乱心机。下坂马无力,扫门尘满衣。计谋多不就,心口自相违。已作羞归计,还胜羞不归。”从陕西向东行,凡所经历之外,完全像他以前希望的那样。十几天到了家,他的妻子兄弟在门前拜迎。晚上又写了《江亭晚望》诗,题写在书斋,那首诗是:“立向江亭满目愁,十年前事信悠悠。田园已逐浮云散,乡里半随逝水流。川上莫逢诸钓叟,浦边难得旧沙鸥。不缘齿发未迟暮,吟对远山堪白头。”这天晚上对他的妻子说:“我试期临近,不能久留,应该登舟而去了。”于是又吟诗一章赠别他的妻子,这首诗写的是:“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酒至添愁饮,诗成和泪吟。离歌栖凤管,别鹤怨瑶琴。明夜相思处,秋风吹半衾。”将要登舟时,又留下一首诗赠别众兄弟,诗中写道:“谋身非不早,其奈命来迟。旧友皆霄汉,此身犹路歧。北风微雪后,晚景有云时。惆怅清江上,区区趁试期。”一更以后,陈季卿又登上了竹叶舟,在长江之上泛舟消失了。他的兄弟妻子等人在江边痛哭,认为他成鬼物了。他凭借一叶小舟飘飘荡荡,循着旧路又回到渭水之滨。上岸以后,他租了一匹马,又来游青龙寺,清清楚楚地看到终南山那个老头依然围着粗麻衣坐着。陈季卿就向老头道谢说:“我回是回去了。莫非是梦吗?”老头笑着说:“六十天后你自己就知道了。”这时天色将晚,和尚还没有回来,老头就走了,陈季卿也回到了旅馆。两个月后,陈季卿的妻子带着金银和布帛从江南到来,说是季卿已经厌世了,特意来寻访他。他的妻子说:“某月某日回家,那天晚上在西斋作了诗,同时还有两首留别诗。”陈季卿这才知道他回家不是梦。第二年春天,陈季卿落榜向东回家去,到禅窟和潼关东门寺庙,看到自己所题写的两首诗笔墨还是新的。后来陈季卿考中,功成名就,便不再吃一粒粮食,入终南山而去。陈生茅山陈生者,休粮服气,所居草堂数间,偶至延陵,到佣作坊,求人负担药物,却归山居。以价贱(贱原作钱,据明抄本改),多不肯。有一夫壮力,然神少,颇若痴者,疥疮满身,前拜曰:“去得。”遂令挈囊而从行,其直多少,亦不问也。既至,因愿留采薪,都不计其价。与陈生约:日五束。陈曰:“吾辟谷,无饭与餐。”答曰:“某是贫穷人,何处得食?但斸草根餐,亦可矣”遂每日斫柴十束,五束留于房内自烧,五束供陈生。会山有衣冠家妻患齿,诣陈生觅药,其家日求之,又令小婢送梨饼子之类。陈生休粮,果食亦不食也,每至,则被佣者接而食之。仍笑谓曰:“明日更送来,我当有药。”如此者数四。一日,佣者并送柴十束,纳陈生处,为两日用。夜后遂扃门炽火,携一小锅入。陈生密窥之,见于葫芦中泻水银数合,煎之。搅如稀饧,投一丸药,乃为金矣。佣者拈两丸,以纸裹置怀中,余作一金饼,密赍出门去。明日日高起,求药者已至,乃持丸者付之。令患齿者含之。一丸未半,乃平复矣,痛止,第出虫数十。陈生伺佣者出,于房内搜而观之,得书二卷,不喻其旨,遂藏之。佣者至,大怒,骂陈生。生不敢隐,却还之。曰:“某今去矣。”遂出门,入水沐浴,乃变为美少年,无复疮疥也。拜讫,跳入深涧中,遂不知所之。(出《逸史》)【译文】茅山的陈生,停止吃粮而练气,居住的地方有几间草堂。有一次,他偶然到延陵去,到出卖劳力的作坊找人帮他背药物,返回山中住处。因为工钱低,多数人都不肯。有一个人力气大,然而智力不足,有点像痴呆的人,全身生满了疥疮,上前行礼说:“我可以去。”陈生就叫他拿着口袋跟着走,做活的工钱多少,那个人也不问。到了茅山陈生居处以后,那个人就想要留下来砍柴,完全不计较价钱,他与陈生约定,每天砍五捆柴,陈生说:“我不吃粮食,没有饭给你吃。”那个人回答说:“我是个贫穷的人,在什么地方能吃到饭?只要挖草根吃,也就可以了。”于是他每天砍十捆柴,五捆留在房内自己烧,五捆供陈生用。恰逢山下有个士宦人家的妻子患了牙痛,拜访陈生寻觅药物,那家人天天来请求,又派小丫环送梨果饼子之类的食品。陈生不吃粮食,果食也不吃,每次送来东西,就被雇来的那个人接过去吃了。那个人还笑着对人家说:“明天再送来,我一定有药。”如此情形已有多次了。有一天,雇来的那个人一起送来十捆柴,放到陈生的住处,作为两天的用柴。天黑以后,那个人把门锁上,在里面点火,拿一个小锅出来。陈生偷偷地去看他干什么,看到他从葫芦中倒出几盒的水银,煎熬起来,搅拌得像稀饭,又投进一丸药,水银就变成金子了。那个人把它搓成两个丸,用纸包上放到怀里,剩下的做成金饼,悄悄地把它带着走出门去。第二天,太阳升起很高了,求药的人来到以后,那个人就把搓成的丸交给来人,叫患牙痛的人含着它。那个牙痛患者含了一丸,还没用到一半时就康复了,疼痛停止了,只是打出几十条小虫。陈生等那个雇来的人外出,在他的房间里搜寻观察,找到了两卷书,看不明白书上的意思,就把它藏起来。雇来的那个人回来后,发现书不见了,很生气,就骂陈生。陈生不敢隐瞒,就把书又还给了他。那个人说:“我今天走了。”就出了门,跳入水里洗个澡,竟然变成了美少年,再也没有疥疮了。拜别之后,跳进深涧中,最终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张定张定者,广陵人也,童幼入学。天寒月晓,起早,街中无人。独行百余步,有一道士行甚急,顾见之,立而言曰:“此可教也。”因问:“汝何所好?”答曰:“好长命耳。”道流曰:“不难致。汝有仙骨,求道必成。且教汝变化之术,勿泄于人。十年外,吾自迎汝。”因以口诀教之。定谨讷小心,于家甚孝。亦曾私为此木,召鬼神、化人物,无不能者。与父母往连水省亲,至县,有音乐戏剧,众皆观之,定独不往。父母曰:“此戏甚盛,亲表皆去,汝何独不看邪?”对曰:“恐尊长要看,儿不得去。”父母欲往,定曰:“此有(有原作又,据明抄本改)青州大设,可亦看也。”即提一水瓶,可受二斗以来,空中无物。置于庭中,禹步绕三二匝,乃倾于庭院内,见人无数,皆长六七寸。官僚将吏、士女、看人,喧阗满庭。即见无比设厅戏场,局筵队仗,音乐百戏,楼阁车棚,无不精审。如此宴设一日,父母与看之。至夕,复侧瓶于庭,人物车马,千群万队,逦迤俱入瓶内。父母取瓶视之。亦复无一物。又能自以刀剑剪割手足,刳剔五脏,分挂四壁。良久,自复其身,晏然无苦。每见图障屏风,有人物音乐者,以手指之,皆能飞走歌舞,言笑趋动,与真无异。父母问其从何学之,曰:“我师姓药,海陵山神仙也。已锡升天之道,约在十年,今七年矣。”辞家入天柱潜山,临去白父母曰:“若有意念,儿自归来,无深虑也。”如是父母念之,即便还家,寻复飞去。一日谓父母曰:“十六年后,广陵为瓦砾矣。可移家海州,以就福地。”留丹二粒与父母,曰:“服之百余年无疾。”自此不复归。父母服丹,神气轻爽,饮食嗜好,倍于少壮者。遂移居海州。乾符中,父母犹在。(出《仙传拾遗》)【译文】张定是广陵人,少年入学。有一天他起得很早,天气很冷,一轮晓月挂在天边,街上没有人。张定独自走了一百多步,有一个道士走得很急。那个道士回头看见了他,就站住对他说:“你这个人可以教啊。”就问他:“你喜欢的事情是什么?”他回答说:“喜欢长生不老。”道士说:“这不难办到,你有仙骨,探求道术一定能成功。我暂且教给你变化的法术,不要泄露给别人。十年后,我亲自接你。”于是把口诀教给了他。张定谨慎小心,不喜欢说话,在家里很孝顺,也曾偷偷地练习这个法术,召鬼神、变人物,没有不能变的。有一次,他与父母一起去连水县探亲,到县以后,有音乐戏剧,大家都去观看,唯独张定不去。父母对他说:“这个戏很热闹,亲戚里外的人都去,为什么唯独你不去看呢?”张定回答说:“恐怕尊长要去,儿不能去。”父母要去,张定说:“这里有青州大戏,也可以看看。”就提着一个水瓶,可以装二斗以上,中间空空的没有东西。把它放在院子里,像巫师道士作法迈步绕着水瓶走了二三圈,就把水瓶放倒在院子里。这时,出现了无数的人,都六七寸高,有官僚、将吏、士女和观看的人,满院子一片喧闹。马上又出现了无法比拟的设厅戏场:队仗、楼阁车棚、音乐百戏,无不精密周详。这样安乐地摆布了一天,父母与他一起观看。到天黑时,又把水瓶放倒在院子里,人物车马、千群万队曲折连绵地都进到瓶内。父母把瓶拿起来看,瓶中又是空无一物。张定又能用刀剑剪割自己的手脚,剜出五脏,分挂在四面墙壁上,过了很久,自己又恢复身体原状,安适地没有痛苦。每当他看到图障屏风,有人物音乐的,就用手去指点它们,都能飞走歌舞、说笑跑动,跟真的没有不同。父母问他从哪里学来这套法术,他说:“我的师父姓药,是海陵山的神仙。已经教我学会升天之道,约定在十年,现在已经七年了。”于是与家里人告别入天柱山隐居,临走时告诉父母说:“如果你们心里想念我,儿自会回来,不要太忧虑了。”这样,每当父母想念他的时候,他就回到家里来,不久又飞去。有一天,他对父母说:“十六年后,广陵将变成废墟了,可以把家搬到海州,而到福地去。”又留下两粒丹药给父母,说:“把这丹药服下,可以一百多年没有疾病。”从这次走后,他再也没有回家。他的父母吃了丹药,神清气爽,饮食嗜好,比年轻力壮的人强一倍,于是就把家搬到了海州。乾符年间,他的父母还活着。石旻有石旻者,不知何许人也。浪迹江湖之间,有年数矣。道术玄妙,殆不可测。长庆中,客于宛陵郡。有雷氏子,常为宣城部将。一日,与友人数辈会饮于郡南别墅,旻亦在座。其家僮网得一鱼,长数尺,致于舍。是日,雷生与客俱深醉。诸客尽去,独旻宿雷氏别墅。时夏暑方甚,及明日视其鱼,已败烂不可食矣。家僮将弃之,旻谓之曰:“此鱼虽败,吾有良药,尚可活之,安可弃耶?”雷生笑曰:“先生妄矣!诚有良剂,安能活此鱼耶?”曰:“吾子幸观之。”于是衣中出一小囊,囊有药数粒,投于败鱼之上。仅食顷,其鱼鲜润如初,俄摇鬣振鳞,若在洪流中。雷生惊异,再拜谢曰:“先生之术,可谓神矣!某辈尘俗聋瞽,望先生高踪,若井鲋与云禽,焉得而为伍乎?”先是雷生有症疾积年,既而求旻衣中之丹饵,欲冀瘳其久苦。旻不可,且曰:“吾之丹至清至廉,尔曹俗人,嗜好无节。脏腑之内,腥膻委集。设使以吾丹饵求置其中,则脏腑之气与药相攻,若水火之交战,宁有全人乎?慎不可食。”旻又言:“神仙不难得,但尘俗多累,若槛猿笼鸟,徒有骞翔超腾之心,安可致乎?”会昌中,卒于吴郡也。(出《宣室志》)【译文】有个叫石旻的人,不知道是哪里人,在江湖之中到处漂泊行止不定,已有很多年了。他道术玄妙,几乎没人能想象得出来。长庆年间,到宛陵郡作客。有个姓雷的男子,曾经做过宣城部将。有一天,他与几位朋友在郡南的别墅中聚会饮酒,石旻也在座。雷家的仆人用网打到了一条鱼,有几尺长,送到别墅来。这一天,雷生与客人都醉得很厉害。众位客人都走了,唯有石旻住在雷家的别墅中。时当盛夏,热得很,到第二天看看那条鱼,已经腐败臭烂不能吃了。雷家仆人将要把这条鱼扔掉,石旻对他说:“这条鱼虽然坏了,我有好药,还可以让它活过来。”雷生笑着说:“先生随便乱说,纵有好药,怎么能把这条腐烂的鱼救活呢?”石旻说:“希望您看看怎么救吧!”于是从衣服中拿出一个小口袋,口袋中有几粒药,他就把药倒到那烂鱼身上。不过吃顿饭的时间,那条鱼就像当初一样新鲜湿润,不一会儿,就摇鳍振鳞,好像在洪流中游动。雷生对此很惊奇,对石旻拜了两拜逊谢说:“先生的法术,可以说是神了!我们这些尘俗中的聋子瞎子,仰望先生高大的形象,如同井里的虾蟆与云中飞禽相比一样,哪里能与我们为伍呢?”在这之前,雷生得了腹中结块的病已经多年了,于是雷生就向石旻讨求他衣袋中的丹药,一心指望减少长久的痛苦。石旻不同意,并且说:“我的丹药最清最廉,你们这些世俗之人嗜好没有节制,脏腑之内鱼、肉堆集。假使把我的丹药要去吃到肚子中,那么脏腑中的污气与药力相攻,如同水火交战,难道还有完整的人吗?千万不能吃。”石旻又说:“神仙不难修成,只是尘俗牵累太多,像槛中猿、笼中鸟一样,空有飞翔跳跃的想法,哪能办到呢?”直到会昌年间,石旻才死于吴郡。唐武宗朝术士唐武宗皇帝,好神仙异术。海内道流方士,多至辇下。赵归真探赜玄机,以制铅汞,见之者无不竦敬。请于禁中筑望仙台,高百尺,以为骖鸾驭鹤,可刻期而往。常云飞炼须得生银。诏使于乐平山收采,既而大役工徒,所出者皆顽石矿,无从而得。归真乃斋醮数朝,以御札致于岩穴。俄有老人杖策向至曰:“山川宝物,盖为有道而出;况明主以修真为念,是何感应不臻?尊师无复怀忧,明当从请。”语罢而出,莫知所之。是夕有声如雷,山矿豁开数十丈,银液坌然而涌,与入用之数相符。禁中修炼至多,外人少知其术。复金陵人许元长、王琼者,显书符幻变,近于役使鬼神。会昌中,召至京国,出入宫闱。武皇谓之曰:“吾闻先朝有明崇俨,善于符箓,常取罗浮柑子,以资御果,万里往来,止于旬日。我师得不建先朝之术,比美崇俨乎!”(建字疑是逮字之讹,按《剧谈录》下此句作“我虽圣德不逮先朝,卿之术岂便劣于崇俨”)元长起谢曰:“臣之受法,未臻玄妙。若涉越山海,恐诬圣德;但千里之间,可不日而至。”武宗曰:“东都常进石榴,时已熟矣。卿是今夕当致十颗。”元长奉诏而出。及旦,寝殿始开,以金盘贮石榴,置于御榻。俄有中使进奏,亦以所失之数上闻。灵验变通,皆此类也。王琼妙于祝物,无所不能。方冬,以药封桃杏数株,一夕繁英尽发,芳芬秾艳,月余方谢。及武皇厌代,归真与琼俱窜逐岭表,唯元长逸去,莫知所在。(出《列仙谭录》。明抄本作出《列仙传》。按见《剧谈录》卷下)【译文】唐武宗皇帝喜好神仙奇异的法术,因此全国范围内的道流和方士,来到京城的人很多。赵归真探究道家奥妙的玄机,来制取铅汞,见到他的人无不敬畏。他又请求皇帝在宫禁之中修筑望仙台,高百尺,认为这样可以驾鸾驭鹤,约定日期而前往上清。他常说:飞炼必须得到生银。皇帝就下令派人到乐平山开采收集,不久又大规模地役使劳工,但开采出来的都是质地粗劣的石头矿石,生银无从而得。赵归真就斋戒祭祀了几天,把皇帝的书札送到岩洞。忽然有个老人拄着拐杖来到说:“山川宝物,为有道之人而出现;何况圣明的君主把修行道术作为自己的意念,这怎么能感应不到呢?尊师不要再担忧了,明天一定遵从你们的请求。”说完就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哪儿去了。这天晚上,有像打雷一样的声音,山上的矿敞开几十丈,银液就喷涌出来,与进献给皇帝使用的数量相符合。宫中修炼的人很多,外边的人很少知道那些法术。还有金陵人许元长、王琼,善于画符变化,近于役使鬼神。会昌年间,皇帝下令把他们召到京城,让他们出入宫廷。唐武宗对他们说:“我听说前朝有个明崇俨,善于使用符箓,常取罗浮山的柑子,来贡奉皇帝吃的水果。万里路程,一去一回,仅仅用了十来天。我师的法术难道比不上先朝的法术,你们不能与明崇俨比美吗?”许元长起身辞谢说:“臣接受法术,还没有达到玄妙的境界,如跋山涉海,恐怕欺骗圣德;但千里之间,我可以不到一天就到达。”武宗说:“东都洛阳经常进贡石榴,现在已经熟了。你今天晚上一定弄来十颗。”许元长奉圣旨出去。到天亮的时候,皇帝的寝殿刚开门,他就用金盘盛着石榴,放到御榻之上。不一会儿,宫中使者进殿向皇帝奏报,又把丢失的石榴数量报告皇帝。法术的灵验变通,都是这一类。王琼善于禁咒东西,无所不能。正在冬季,他把药埋在几株桃树、杏树之下,一天夜里,许许多多的花全都开放,芬香浓烈而又鲜艳,一个多月花才凋谢。到唐武宗驾崩后,赵归真与王琼全被驱逐流放到岭南,只有许元长逃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卷第七十五 道术五杨居士 张士平 冯渐 潘老人 王先生 周生 韩志和 张辞 崔言杨居士海南(明抄本海南作南海)郡有杨居士,亡其名,以居士自目,往往游南海枝郡,常寄食于人,亦不知其所止。谓人曰:“我有奇术,汝辈庸人,固不得而识矣。”后常至郡,会太守好奇者,闻居士来,甚喜,且厚其礼,命饮之。每宴游,未尝不首召居士,居士亦以此自负。一日使酒忤太守,太守不能容。后又会宴于郡室,阅妓乐,而居士不得预。时有数客,亦不在太守召中,因谓居士曰:“先生尝自负有奇术,某向者仰望之不暇。一日遇先生于此,诚幸矣。虽然,今闻太守大宴客郡斋,而先生不得预其问,即不能设一奇术以动之乎?必先生果无奇术耶。”居士笑曰:“此末术耳,君试观我。我为君召其妓,可以佐酒。”皆曰:“愿为之。”居士因命具酒,使诸客环席而坐,又命小童闭西庑空室,久之乃启之。有三四美人自庑下来,装饰华焕,携乐而至。居士曰:“某之术何如?”诸客人大异之,殆不可测。乃命列坐,奏乐且歌。客或讯其术,居士但笑而不答,时昏晦。至夜分,居士谓诸妓曰:“可归矣。”于是皆起,入西庑下空室中。客相目骇叹,然尚疑其鬼物妖惑。明日,有郡中吏曰:“太守昨夕宴郡阁,妓乐列坐,无何皆仆地,瞬息暴风起,飘其乐器而去。迨至夜分,诸妓方寤,乐器亦归于旧所。太守质问众妓,皆云黑无所见,竟不穷其由。”诸客皆大惊,因尽以事对,或告于太守。太守叹异,即谢而遣之,不敢留于郡中。时开成初也。(出《宣室志》)【译文】海南郡有个杨居士,忘了他的名字,总用居士来标榜自己,经常到南海郡各地游历,而且经常在别人家食宿,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对别人说:“我有出奇的法术,你们这些平庸的人当然不能知道了。”后来他常常到郡里去,恰好太守喜欢奇人,听说居士来了,很高兴,并且以厚礼待他,请他喝酒。每次宴会或出游,总是第一个就把居士召来,杨居士也因为这种待遇而感到自己了不起。有一天,杨居士借着酒劲冲撞了太守,太守不能容忍。后来太守又在郡衙室内举行宴会,看歌妓表演音乐,而杨居士没能参加。这时有几个人也是太守的常客,这次也不在太守邀请的客人之内,于是他们就对杨居士说:“先生曾经自负有奇术,我们一直很敬佩先生,只是没有机会与您相会,今日在这里遇到你,实在幸运啊。虽然这样,然而今天听说太守在郡斋大宴宾客,而先生没能参与其中,你就不能施一奇术来扰乱他们吗?一定是先生果真没有奇术啊。”杨居士笑着说:“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法术而已,你们看我作法。我为你们把他的歌妓召来,可以让她们助酒兴。”大家都说:“希望你施展法术。”杨居士就命人摆设酒席,让众客围着筵席坐下,又让小童把西厢房的空屋子关闭起来,过了很久才把门打开。就看见有三四个美貌女子从西厢下走来,她们打扮华丽光彩照人,带着乐器来到了。杨居士说:“我的法术怎么样?”众客人都觉得这事非常奇异,疑惑不解猜不出。杨居士就命美人排好坐下,一边奏乐一边唱歌。有的客人讯问他的法术,杨居士只是笑而不回答,这时天已昏黑。到了半夜,杨居士对那些歌妓说:“你们可以回去了。”于是那些歌妓都站起身来,走进西厢空屋子里。众客面面相觑而惊叹,可是还怀疑她们是鬼物迷惑人。第二天,郡衙中有个吏员说:“太守昨晚在郡阁设宴,歌妓拿着乐器都坐好了,不久都倒在地上,转眼之间暴风就刮起来,那些乐器被刮得飘飘而去。将近到半夜时候,众歌妓才醒过来,乐器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太守质问那些歌妓,她们都说漆黑什么也没看见,终究没弄清什么原因。”众客都大吃一惊,就把事情经过全都告诉了那个郡吏,又向太守报告了此事。太守惊叹居士法术奇异,就向居士道歉打发他走了,不敢把他留在郡中。那时是开成初年。张士平唐寿州刺史张士平,中年以来,夫妇俱患瞽疾,历求方术,不能致。遂退居别墅,杜门自责。唯祷醮星辰,以祈神之佑。年久,家业渐虚,精诚不退。元和七年壬辰,八月十七日,有书生诣门请谒,家人曰:“主公夫妇抱疾,不接宾客久矣。”书生曰:“吾虽书生,亦攻医术。闻使君有疾,故来此耳。”家人入白士平,士平忻然曰:“久病不接宾客,脱有方药,愿垂相救。”书生曰:“但一见使君,自有良药。”士平闻之,扶疾相见,谓使君曰:“此疾不假药饵,明日倩丁夫十人,锹锸之属,为开一井,眼当自然立愈。”如其言而备焉,书生即选圣地,自晨穿井,至夕见水,士平眼疾顿轻,及得新水洗目,即时明净,平复如初,十年之疾,一旦豁然。夫妻感而谢之,厚遗金帛。书生曰:“吾非世间人,太白星官也。以子抱疾数年,不忘于道,精心祷醮,上感星辰。五帝星君使我降受此术,以祛重疾,答子修奉之心。金帛之遗,非吾所要也。因留此法,令转教世人,以救疾苦,用增阴德。其要以子午之年五月戌酉、十一月卯辰为吉,丑未之年六月戌亥、十一月辰巳;寅申之年七月亥子、正月巳午;卯酉之年八月子丑、二月午未;辰戌之年九月申未、三月寅丑;巳亥之年十月申酉、四月寅卯。取其方位年月日时,即为福地,浚井及泉,必有良效矣。”士平再拜受之。言讫,升天而去。(出《神仙感遇传》)【译文】唐朝寿州刺史张士平,从中年以后,夫妻俩都患眼病双目失明,到处寻求方术,也没能找到,就退职到别墅居住。他谢绝一切宾客检查自己的过失,只设祭坛向星辰祷告,来祈请神仙保佑。年头多了,家业渐渐空虚了,但他的精诚之心仍然不减。元和七年壬辰八月十七日,有个书生登门请求拜见,家人说:“我家主人夫妇患病,很久不接待宾客了。”那个书生说:“我虽然是个书生,但也研究医术。听说使君有病,特意来到这里。”家人进去禀报士平,士平高兴地说:“我久病不接待宾客,如果他有方术和丹药,希望他垂怜相救。”家人告诉了书生,书生说:“只要我见一见使君,自然有好药。”士平闻听这话,就带病去见书生,书生对使君说:“这个病不必用药物,明天请派十名劳工,准备锹一类的工具,为你开一口井,眼睛自然应该立刻就好。”张士平就按书生说的准备好了,书生就选择好地方,从早晨开始打井,到晚上见到水,士平的眼病顿时减轻了,等到拿来井中新水用它洗眼睛,士平的眼睛当时就看清了,康复得像当初一样,十年的疾病,一下子好利索了。夫妻感动得向书生道谢,厚赠他金银布帛。书生说:“我不是世上的人,是太白星官。因为你患病几年,不忘于道,精心诚意设坛祭祀祈祷,感动了上天的星辰。五帝星君让我下界传你这个方术,来解除你沉重的疾病,酬答你修道敬奉的心。你赠送的金帛,不是我需要的东西。就把这个方术留下,让你转交世人,用以救助疾苦之人,用以增添你的阴德。它的要旨在子午年五月戌酉、十一月卯辰为吉,丑未年六月戌亥、十一月辰巳为吉,寅申年七月亥子、正月巳午为吉,卯酉年八月子丑,二月午未为吉,辰戌年九月申未,三月寅丑为吉,已亥年十月申酉、四月寅卯为吉,取其方位年月日时就是福地,掘井挖到泉水,一定有好的效果。”士平拜了又拜接受了这个方术。太白星官说完之后,就升空而去。冯渐河东冯渐,名家子。以明经入仕,性与俗背,后弃官隐居伊水上。有道士李君以道术闻,尤善视鬼,朝士皆慕其能。李君后退归汝颖,适遇渐于伊洛间,知渐有奇术,甚重之。大历中,有博陵崔公者,与李君为僚,甚善。李君寓书于崔曰:“当今制鬼,无过渐耳。”是时朝士咸知渐有神术数,往往道其名。别后长安中人率以渐字题其门者,盖用此也。(出《宣室志》)【译文】河东有个冯渐,是名门子弟。凭明经及第进入仕途,因为他的性格与世俗格格不入,后来就放弃官职到伊水上隐居。有个道士叫李君凭道术出名,尤其善于察看鬼物,朝中士大夫都敬慕他的才能。李君后来从京城回到汝颖,恰好在伊水与洛阳之间遇到了冯渐,知道冯渐有奇术,很敬重他。大历年间,博陵有个崔相公,与李君是同僚,关系很好。李君寄信给崔相公说:“当今能制服鬼的人,没有超过冯渐的。”这时朝中士大夫全都知道冯渐有神奇的法术,常常称道他的名字。冯渐告别出京后,长安城中的人都把渐字写在他们的门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潘老人嵩山少林寺,元和中,常因风歇,有一老人杖策扣门求宿。寺人以关门讫,更不可开,乃指寺外空室二间,请自止宿。亦无床席,老人即入屋。二更后,僧人因起,忽见寺门外大明,怪而视之,见老人所宿屋内,设茵褥翠幕,异常华盛。又见陈到肴馔,老人饮啖自若,左右亦无仆从。讶其所以,又不敢开门省问,俱众伺之。至五更后,老人睡起,自盥洗讫,怀中取一葫芦子,大如拳,遂取床席帐幕,凡是用度,悉纳其中,无所不受。收讫,以葫芦子内怀中,空屋如故。寺僧骇异,开门相与谒问,老人辞谢而已。僧固留之住,问其姓名,云姓潘氏,从南岳北游太原。其后时有见者。(出《原化记》)【译文】嵩山少林寺,在元和年间,曾经因为大风刚停,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敲门请求寄宿。寺里的僧人用已经关上大门为理由,再也不肯开,就指点寺外两间空屋子,请老人自行歇宿。空室中也没有床和席子,老人就进了那个空屋。二更以后,僧人因为起夜,忽然发现寺门外非常亮,觉得奇怪就去看,看见老人所住的那个屋子里,摆设着垫子、褥子和翠绿色的帐幕,异常豪华丰美;又看到陈列着菜肴食品,老人安然地自己在那里又吃又喝,左右也没有仆人随从。僧人由于老人的神秘而感到惊讶,又不敢开门去探讯,大家就一起等着看。到了五更以后,老人睡醒起来,自己洗漱完毕,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像拳头那么大,就把床、席、帐幕,以及所有用具用品,全都装在小葫芦里,没有装不下的东西。装完东西,老头又把葫芦放到怀里,空屋子还像原来一样。寺里的僧人觉得惊异,打开门一起去拜见老人询问他,老人用言辞谢绝而已。僧人坚决留老人住下,问他的姓名,他说姓潘,从南岳来,往北走去游太原。那以后时而有人看到这个老头。王先生有王先生者,家于乌江上,隐其迹,由是里人不能辨,或以为妖妄。一日里中火起,延烧庐舍,生即往视之,厉声呼曰:“火且止!火且止!”于是火灭,里人始奇之。长庆中,有弘农杨晦之,自长安东游吴楚,行至乌江,闻先生高躅,就门往谒。先生戴玄绡巾,衣褐衣,隐几而坐,风骨清美。晦之再拜备礼,先生拱揖而已,命晦之坐其侧。其议论玄畅,迥出意表,晦之愈健慕,于是留宿。是日乃八月十二日也。先生召其女七娘者,乃一老妪也,年七十余,发尽白,扶杖而来。先生谓晦之曰:“此我女也,惰而不好道,今且老矣。”既而谓七娘曰:“汝为吾刻纸状今夕之月,置于室东垣上。”有顷,七娘以纸月施于垣上,夕有奇光自发,洞照一室,纤毫尽辨,晦之惊叹不测。及晓将去,先生以杖击之毕,俄有尘起,天地尽晦。久之尘敛,视其庭,则悬崖峻险,山谷重叠,前有积石尽目,晦之悸然背汗,毛发竖立。先生曰:“陵谷速迁,吾子安所归乎?”晦之益恐,洒泣言曰:“诚不知一旦有桑田之变,岂仙都瞬息,而尘世已千岁乎?”先生笑曰:“子无惧也,所以为娱耳。”于是持篲扫其庭,又有尘起,有顷尘敛,门庭如旧。晦之喜,即驰马而去。(出《宣室志》)一说:唐长庆初,山人杨隐之在郴州,常寻访道者。有唐居士,土人谓百岁人,杨谒之,因留杨宿。及夜,呼其女曰:“可将一个弦月子来。”其女遂帖月于壁上,如片纸耳。唐即起祝之曰:“今夕有客,可赐光明。”言讫,室朗若张烛。(出《酉阳杂俎》)【译文】有个王先生,家住在乌江上游,平常隐藏自己的形踪,因此村里人不能分辨,有人把他看作妖妄之人。有一天,村子里起了大火,蔓延烧毁房舍,王先生就去看火,他厉声喊着说:“大火快停下来!大火快停下来!”于是火熄灭了,村民们这才知道他是奇人。长庆年间,有个弘农人杨晦之。从长安向东去游吴楚,走到乌江,听说王先生行迹高缈,就登门去拜访。王先生戴着黑色生丝头巾,穿着黑黄色的衣服,在几案后面坐着,仙风道骨清秀俊美。杨晦之对他拜了两拜礼节周到,而先生仅拱手一揖而已,叫晦之坐在他身旁。他的议论深奥晓畅,远超出意料之外,晦之更加强烈地敬慕他,于是留住在那里,这天乃是八月十二日。王先生把他的女儿叫作七娘的叫来,原来是一个老太太,七十多岁了,头发全白了,扶着拐杖来到。王先生对杨晦之说:“这是我的女儿,懒惰而不好道,现在将要老了。”接着对七娘说:“你替我用纸剪一个月亮,像今晚月亮的样子,把它贴到屋里东墙之上。”过了一会儿,七娘把纸贴到墙上,晚上纸月亮上就有奇异的光自行发出,清清楚楚地照亮全室,连细小的毫毛都能分辨出来,晦之惊叹不已,猜测不出怎么回事。等天亮时将要离去,王先生用杖敲击完毕,忽然有尘土飞起,天地全都暗下来。过了很久,尘土消失了,再看那院子里,就变成了险峻的悬崖,前面积石满眼可见,晦之心惊胆颤背上出来汗,头发都竖了起来。王先生说:“高山深岩迅速变迁,你回到哪里去呢?”晦之更加恐慌,掉下眼泪说:“实在不知道一旦发生沧海桑田这种变化,难道仙都的一瞬间,世尘就已过了千年吗?”先生笑着说:“你不必担心,这是我用来娱乐的法术而已。”于是拿扫把把院子扫一下,又有尘土飞起,过了一会儿,灰尘消失了,门庭如故。杨晦之很高兴,就扬鞭打马而去。另外有个说法:唐朝长庆初年,隐居修行者杨隐之在彬州,经常寻访有道之人。有个唐居士,当地人说他有一百岁了,杨隐之去拜访他,他就留杨隐之过夜。到夜里,唐居士把女儿叫出来对她说:“你可以拿弦一月亮来。”他的女儿就把月亮贴在墙上,好像一片纸似的。唐居士起身向月祷告说:“今天晚上有客人,请赐给光明。”说完,室内明亮像点上蜡烛一样。周生唐太和中,有周生者,庐于洞庭山,时以道术济吴楚,人多敬之。后将抵洛谷之间,途次广陵,舍佛寺中,会有三四客皆来。时方中秋,其夕霁月澄莹,且吟且望。有说开元时明皇帝游月宫事,因相与叹曰:“吾辈尘人,固不得至其所矣,奈何?”周生笑曰:“某常学于师,亦得焉,且能挈月至之怀袂,子信乎?”或患其妄,或喜其奇,生曰:“吾不为明,则妄矣。”因命虚一室,翳四垣,不使有纤隙。又命以箸数百,呼其僮,绳而架之。且告客曰:“我将梯此取月去,闻呼可来观。”乃闭户久之,数客步庭中,且伺焉。忽觉天地曛晦,仰而视之,即又无纤云。俄闻生呼曰:“某至矣。”因开其室,生曰:“月在某衣中耳,请客观焉。”因以举之。其衣中出月寸许,忽一室尽明,寒逼肌骨。生曰:“子不信我,今信乎?”客再拜谢之,愿收其光。因又闭户,其外尚昏晦。食顷方如初。(出《宣室志》)【译文】唐朝太和年间,有个周生在洞庭山盖房居住,时常用道术救济吴楚贫民,人们普遍敬重他。后来他将要抵达洛谷一带,途中在广陵临时停留,住在佛寺中,恰逢还有三四个游客来了。这时正当中秋,那天晚上天气晴朗月色明亮,他们一边吟诗一边望月。有人说起开元年间唐玄宗游月宫故事,于是一起叹息说:“我们这些尘俗之人,本来不能到那个地方,怎么办呢?”周生笑着说:“我曾经向老师学习过,也学到了那个方术,而且能把月亮拿下来放到怀中或袖子里,你们相信吗?”有人担心他说谎,有人喜欢他离奇,周生说:“我如不为你们弄明白,就成了说谎了。”于是命人空出一个屋子,把四面墙遮住,不让它有一点小缝。又命人拿来几百双筷子,叫他的仆人用绳子把它们捆束起来。周生就告诉那几个游客说:“我将要登上这个筷子做的梯子取月亮去,你们听到我呼唤可以来看。”就关上门很久,几个游客在庭中散步,一边等着周生。忽然觉得天昏地暗,仰脸一看,却又没有丝毫云彩。不一会儿,听到周生呼喊说:“我回来了。”于是把空室的门打开,周生说:“月亮在我的衣服中,请客人们观看。”就把衣服掀起来。那衣服中露出一寸多月亮,忽然满室全亮了,寒光浸人肌骨。周生说:“你们不相信我,现在相信了吧?”那几个游客拜了又拜,向他表示感谢,希望他把月光收回去。于是又关上门,室外还昏黑一片,过了一会儿,月光又和当初一样。韩志和韩志和者,本倭国人也,中国为飞龙卫士。善雕木为鸾鹤鸟鹊之形,置机捩于腹中,发之则飞高三二百尺,数百步外方始却下。又作龙床为御榻,足一履之,则鳞鬣爪角皆动,夭矫如生。又于唐宪皇前,出蝇虎子五六十头,分立队,令舞梁州曲,皆中曲度;致词时,殷殷有声,曲毕则累累而退,若有尊卑等级焉。帝大悦,赐金帛加等,志和一出宫门,尽施散他人。后忽失之。(出《仙传拾遗》)【译文】韩志和本来是日本人,在中国当飞龙卫士。他善于把木头雕刻成鸾鹤鸟鹊的形状,把机关放到它们的肚子里,发动机关,它们就飞到二三百尺的高空,飞到几百步外才又下来。他又制作龙床御榻,脚一踩上去,龙的鳞须爪角全都会动,卷曲而有气势,像活的一样。他又在唐宪宗面前放出五六十头蝇虎子,把它们分开站成队,让它们按梁州曲跳舞,完全符合曲子的节拍,唱到词的时候,殷殷有声,曲子唱完就一个接一个地退下去,好像有尊卑等级似的。唐宪宗很高兴,重赏他金钱和丝绸,志和一出宫门,就全把它施舍给别人。后来忽然不知他哪里去了。张辞 咸通初,有进士张辞,下第后,多游淮海间,颇有道术。常养气绝粒,好酒耽棋。鄙人以炉火药术为事,一旦睹之,乃大哂,命笔题其壁云:“争那金乌何,头上飞不住。红炉漫烧药,玉颜安可驻。今年花发枝,明年叶落树。不如且饮酒,朝暮复朝暮。”人咸异之。性不喜装饰,多历旗亭,好酒故也。或人召饮,若合意,则索纸剪蛱蝶二三十枚,以气吹之,成列而飞,如此累刻,以指收之,俄皆在手。见者求之,即以他事为阻。尝游监城,多为酒困,非类辈欲乘其酒而试之,相竞较力。邑令偶见,系之。既醒,乃课述德陈情诗二律以献令,令乃立释之。所记一篇云:“门风常有蕙兰馨,鼎族家传霸国名。容貌静悬秋月彩,文章高振海涛声。讼堂无事调琴轸,郡阁何妨醉玉觥。今日东渐(音尖)桥下水,一条从此镇常清。”自后邑宰多张之才,次求其道,日夕延接,欲传其术。张以明府勋贵家流,年少而宰剧邑,多声色狗马之求,未暇志味玄奥,因赠诗以开其意云:“何用梯媒向外求,长生只合内中修。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行心不到头。”他日将欲离去,乃书琴堂而别。后人多云江南上升。初去日,乘酒醉,因求片楮,剪二鹤于厅前,以水噀之,俄而翔翥。乃曰:“汝可先去,吾即后来。”时邑令亦醉,不暇拘留,张遂得去。其所题云:“张辞张辞自不会,天下经书在腹内。身即腾腾处世间,心即逍遥出天外。”至今为江淮好事者所说。(出《桂苑业谈》)【译文】咸通初年,有个进士叫张辞,考试下第,以后经常到淮海一带去游历,很有道术,平时养气,不吃五谷,喜欢饮酒迷恋下棋。有个住在郊野的人把修炼丹药当作大事,有一天被张辞看到了,就把那人大大讥笑了一番,他提笔在人家墙壁上题了一首诗说:“争那金乌何,头上飞不住。红炉漫烧药,玉颜安可驻。今年花发枝,明年叶落树。不如且饮酒,朝暮复朝暮。”人们都觉得这事奇异。张辞本性不喜欢打扮自己,常光顾酒肆这是因为他好酒的缘故。有人请他饮酒,如果他满意,就用纸剪二三十枚蝴蝶,用气一吹,这些蝴蝶就成排地飞,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他就用手指去把它们回收回来,不一会儿都收在手上。见到这个法术的人请求向他学习,他就用别的事推辞。他曾经游过监城,多次被酒醉倒。一伙行为不端的人想趁他酒醉去试他,互相争着与他较量力气。县令偶然看见了,就把张辞等都抓起来。张辞酒醒以后,就以述德陈情为内容写了二首诗去献给县令,县令就立刻把他释放了。所记得的一篇是这样写的:“门风常有蕙兰馨,鼎族家传霸国名。容貌静悬秋月彩,文章高振海涛声。讼堂无事调琴轸,郡阁何妨醉玉觥。今日东渐桥下水,一条从此镇常清。”从此以后,县令很赞赏张辞的才华,接着又请求向他学道,早晨晚上还筵请招待他,想要让他传法术。张辞认为县令是贵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做大县县令,经常追求声色狗马,顾不上刻苦钻研道家奥妙,于是赠诗来开启他的志趣,诗中写道:“何用梯媒向外求,长生只合内中修。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行心不到头。”后来将要离去,就在琴堂书写一首诗来告别。后人普遍传说张辞在江南飞升成仙。张辞当初离去那天,乘着酒醉就要了一张纸,在厅前剪了两只鹤,用水喷了它们,不一会儿鹤就飞起来。张辞就对鹤说:“你们可以先走,我随后就来。”当时县令也喝醉了,来不及约束留下他,张辞终于能够离去。他所题写的诗是:“张辞张辞自不会,天下经书在腹内。身即腾腾处世间,心即逍遥出天外。”这事至今还被江淮一带好事的人所传说。崔言崔言者,隶职于左亲骑军。一旦得疾而目昏暗,咫尺不辨人物,眉发自落,鼻梁崩倒,肌肤生疮如疥。皆目为恶疾,势不可救。因为骆谷子午归寨使,遇一道流,自谷中出,不言姓名,受其方曰:“皂荚刺采一二升,烧之为灰。大黄九蒸九曝,杵之为末。食上,浓煎大黄汤,以末七调而服之。”旬日,须发再生,肌肤充润,所疾顿愈,眼明倍于寻常。道流传此方讫,却入山去。不知所之。(出《神仙感遇传》)【译文】崔言在左亲骑军中任职。有一天得了病,就眼前发黑,咫尺之间的人和物都分辨不清,眉毛和头发自行脱落,鼻梁塌陷。皮肤上生出像疥似的疮。人们都把这病看作不治之症,看情势不能救活了。因为崔言担任骆子午谷的归寨使,遇见一个道士从谷中出来,不说姓名,传给崔言一个药方,他说:“采一二升皂荚刺,把它烧成灰。把大黄蒸九次再晒干九次,然后把它捣成细末。饭前将皂荚刺灰、大黄末用匙调入大黄汤中,一齐服下。”十天左右,崔言的胡子头发又重新长出来,肌肤充实有了光泽,所患疾病顿时痊愈了,眼睛比平时加倍明亮。那个道士传完这个药方以后就回到山里去,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卷第七十六 方士一子韦 赵廓 樊英 杨由 介象 郭璞 庾诜 张子信 管辂 筹禅师李淳风 袁天纲 安禄山术士 桑道茂 乡校叟 相骨人 田良逸蒋含弘子韦子韦,宋景公之史。当景公之世,有善星文者,许以上大夫位,处于层楼延阁之上,以望气象,设以珍食,施以珍衣。食则有渠餐之凫,煎以桂醴,丛庭之鴳,承以蜜渠,淇漳之醴(《拾遗记》三醴作鳢),脯以青茄。九江之珠穟。爨以兰苏,华清夏结。鹿以纤缟(华清井水之澄华也),饔人视时而扣钟,伺食而击磬(言每食辄击钟磬也)。悬四时之衣,春夏以金玉为饰,秋冬以翡翠为温。烧异香于坛台之上。忽有野人被草笈,扣关而进曰:“闻君爱阴阳五行玄象经纬之秘,请见。”景公延之崇堂。语则及未来之兆,次及已往之事,万不失一。夜则观星望气,昼则执算披图,不服宝衣,不甘奇食。景公谢曰:“今宋国丧乱,微君何以辅之?”野人曰:“德之不均,乱将及矣,修德以乘仁,则天应之祥,人仰其化。”景公服其言,赐姓曰子氏,名之曰韦也。录曰,宋子韦世司天部,妙观星律。抑亦梓慎、裨灶之徒也。景公待之若神,礼以上列,服以绝世之衣。膳以殊方之味,虽复三清天厨之旨,华蕤龙衮之服,斯固为陋矣。春秋生以赐姓,亦缘事显族,乃号为司星氏。至国之末,著阴阳之书,其事出班固艺文志也。(出《王子年拾遗记》)【译文】子韦是宋景公的史官。景公在位的时候,凡有擅长天文星相之道的方士,就封他上大夫的官位,让他住在楼阁上观察天文气象,供给他美食佳肴和珍奇服装。吃的有桂花美酒烹制的水鸟,用淇漳名酒和蜜汁甘露泡制的山禽,荷粳制作的果脯,九江出产的精米。制作这些东西时,烧的是香草,用的水则是用精致的丝带从清华井中汲取的精华。进餐时,有人在一旁敲打着钟磬等乐器,演奏出美妙动听的乐曲。旁边挂着可供四季穿着的华贵衣服,春装与夏装上镶金嵌玉,秋装与冬装上则点缀着珍奇的翡翠羽毛。在观察天象的坛台上还点燃起奇异的香烛。有一天,忽见一个山野之人,身披蓑衣,敲开大门走了进来,对宋景公说:“听说您对阴阳五行天文地理之类的奥秘很感兴趣,今日特来拜见。”景公将他请到高堂之上。此人在谈话中既能预见未来,又能推知往事,所言极为准确。他在夜晚观察星相天气的变化,白天则拿着历书分析、推算,既不穿戴华贵的衣服,也不食用珍奇的食物。景公十分感激,说:“当今宋国面临祸乱之苦,请问您将如何辅佐我?”此人说:“德政推行得不普遍、不均衡,祸乱就会降临,如能遍行德政,实行仁义之举,就能天下祥和,黎民受到教化。”景公佩服他的言论,便赐给他姓氏为“子”,起了个名字叫“韦”。据史料记载,子韦在宋国世代掌管天文星相方面的工作,出色地观察星相变化的规律。他大概也是梓慎与裨灶的徒弟。景公奉他如神明,以上礼相待,供给他世上稀有的衣服和饮食。这衣服与饮食之珍贵,就连天上的神仙所吃的东西与公卿帝王的礼服也显得逊色。春秋愿存活氏族就赐姓,也因善观星相天文成为显赫的家族,被称为专管星相天文的人。宋国末年,他撰写了有关阴阳五行的著作。上述关于子韦的事情,出自班固的《艺文志》。赵廓武昌赵廓,齐人也。学道于吴永石公,三年,廓求归,公曰:“子道未备,安可归哉?”乃遣之。及齐行极,方止息,同息吏以为法犯者,将收之。廓走百余步,变为青鹿。吏逐之。遂走入曲巷中。倦甚,乃蹲憩之。吏见而又逐之,复变为白虎,急奔,见聚粪,入其中,变为鼠。吏悟曰:“此人能变,斯必是也。”遂取鼠缚之,则廓形复焉,遂以付狱。法应弃市,永石公闻之,叹曰:“吾之咎也。”乃往见齐王曰:“吾闻大国有囚,能变形者。”王乃召廓,勒兵围之。廓按前化为鼠,公从坐翻然为老鸱,攫鼠而去,遂飞入云中。(出《列仙传》)【译文】现住武昌的赵廓,是齐国人。他跟吴国人永石先生学习道术,学满三年时,赵廓要求回齐,先生不满地说:“你的道术还没有全部学到手,怎么可以回去呢?”说完,便将他打发走了。赵廓来到齐地,走累了便停下休息,一位同他在一起休息的官吏以为他是个罪犯,要捉拿他。赵廓跑出百余步远,摇身一变成为一只青鹿。官吏紧紧追逐。赵廓跑进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因为太疲倦就蹲下来休息。官吏见状又追了上来。赵廓摇身一变又成为一只白虎,急忙奔逃。前面有一个粪堆,他便钻了进去,立即变成一只老鼠。官吏顿然明白过来,自语道:“这个人是会变的,这只老鼠一定就是他!”他把老鼠捉住,用绳子缚了。赵廓此时也恢复了原形,官吏就将他捉进了监牢。按照律令,赵廓当判为暴尸街头。永石先生听到消息后叹道:“这是我的过错呀!”他便急忙去见齐王,见到齐王后说:“听说贵国有一个囚徒,就是能变形的那个,我要见见他。”齐王派人将赵廓带出牢房,并令兵士将他团团围住。赵廓按照前面的方法变化为一只老鼠,永石先生便从自己的座位上翻然变为一只老鹰,捉住老鼠就跑,展开双翅飞入云端。樊英汉樊英,善图纬,洞达幽微。永太中,见帝。因向西南噀之,诏问其故,对曰:“成都今日火。”后蜀郡言火灾,正符其日。又云,时有雨从东北来,故火不大为害。英尝忽被发拔刀,斫击舍中,妻怪问其故,英曰:“郗生遇贼。”郗生者名巡,是英弟子,时远行。后还说,于道中逢贼,赖一被发老人相救,故得全免。永建时,殿上钟自鸣,帝甚忧之,公卿莫能解,乃问英,英曰:“蜀岷山崩,母崩子故鸣。非圣朝灾也。”寻奏蜀山崩。(出《英别传》)【译文】汉代有个叫樊英的,通晓阴阳地理,熟知其中的奥妙。永太年间他拜见了皇帝。樊英喝口水冲西南方向喷去,皇帝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因为西南方向的成都今天有火灾。”后来蜀郡太守报告那里发生过火灾,他所说的日期与樊英喷水的日期正好符合。他还说,当时有雨水从东北方面袭来,所以火灾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樊英曾经突然披散着头发,拿起刀在家里乱砍,妻子莫名其妙,问他为啥这样,樊英说:“郗在道上遇着贼了!”郗的名字叫巡,郗巡是樊英的弟子,当时正外出远行。他回来后跟人们说,他在途中遇上了贼,幸亏有一位披散着头发的老人相救,所以没发生任何危险。永建年间,宫殿上有一架钟没人敲击就自己发响,皇帝对此甚为疑虑,公卿大臣们谁也不能解释,于是便询问樊英,樊英说:“蜀岷一带发生山崩了,母亲崩所以儿子鸣。这不是当今圣朝要有什么灾祸。”时隔不久,果然有人向朝报告了蜀地山崩的消息。杨由后汉杨由,善占候,郡文学掾。曾从人饮。敕御者曰:“酒若三行,便宜严驾。”既而趋去。后主人舍,忽有斗相杀者。或问何以先知之,由曰:“向者社木上鸠斗。此斗兵之象也。”其言多类此。(出《后汉书》)【译文】后汉时的杨由,能根据自然现象占卜吉凶预测未来。担任郡属文学掾职务。有一次,跟着别人出去喝酒,他命令赶车人道:“酒过三巡时,一定把车马准备停当。”等到酒过三巡时他乘车跑了。他走了之后,主人家里忽然有人互相砍杀起来。有人问他为什么能够预先知道这件事,杨由说:“事前有鸠鸟在社祠前的树上打架,这是要发生械斗的预兆。”他的话大都与此类似。介象 吴介象字元则。与吴王论脍,何者最美,象曰:“海中鲻鱼为上。请于殿前作方坎,汲水满之。”象垂纶於坎中,食顷,得鲻鱼,作脍。(出《建康实录》)【译文】吴国人介象,字元则。一日,他与国王讨论切碎的鱼肉中以哪一种味道最好,介象说:“海里的鲻鱼是无与伦比的,请您在宫殿前面挖一个方形的坑,再灌满水。”国王便令人挖坑灌水。介象将一根丝线垂钓于坑中,约一顿饭的时间,便钓得一条大鲻鱼,于是将鱼切碎为脍。郭璞晋陈述字嗣祖,有美名,为大将军掾,甚见爱重。及亡,郭璞往哭之,甚哀,乃呼曰:“嗣祖,焉知非福。”俄而大将军作乱,如其言。(出《世说新语》)【译文】晋代有个叫陈述的,字嗣祖,很有名气,在大将军属下任职,颇受喜爱和器重。他死后,郭璞前去哭丧,哭得十分哀伤,并呼叫说:“嗣祖啊,你这一死,怎知不是逃避祸乱的福份呢!”不久,大将军果然起兵作乱,正如郭璞所说的那样。庾诜齐新野庾诜,少孤,以读书自业,玄象算数,皆所妙绝。武献公萧颖胄疾笃,谓诜曰:“推其历数,当无辜否?”答曰:“镇星在襄阳,荆州自少福,明府归终于乱代。齐名伊霍,足贵子孙。有何恨哉。”公曰:“君得之矣。但昏主狂虐,人思尧舜。恨不见清廓天下,息马华山也。”歔欷而终。果如其言。颖胄,赤斧之子。(出《谈薮》)【译文】北齐新野人庾诜,自幼父母双亡,以勤奋读书当作自己的职业,对于玄学、天文、数算等学问,都有很深的造诣。武献公萧颖胄病危之际,对庾诜说:“按照历法推算,我该没有什么罪过吧?”庾诜答道:“因为有镇星出现在襄阳,荆州的福祥之气自然较少,您将在祸乱年代归终。但您可与伊霍齐名,富贵足以衍及子孙。您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武献公说:“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当今昏暴的君主狂妄暴虐,黎民思念尧舜之治。我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天下太平、黎民安息的局面啊!”说完,感慨长叹而逝。事实果然跟庾诜说的一样。萧颖胄,乃是赤斧的儿子。张子信齐琅琊王俨杀和士开也。武卫奚永洛与河内人张子信对坐,忽有鹊鸣,斗于庭而堕焉。子信曰:“鹊声不善,向夕若有风从西南来,历树间,拂堂角。必有口舌事。今夜若有人相召,慎不得往。”子信既去,果有风至,俨使召永洛,且云敕唤。永洛欲赴,其妻劝令勿出。因称马坠折腰,遂免于难。(出《三国典略》)【译文】齐国的琅琊王,名俨,是他杀害了和士开这个人。一天武卫奚永洛正与河内人张子信对坐面谈,庭院里树上忽有乌鹊叫唤,而且边叫边斗,终于掉在地上。子信说:“乌鹊的叫声不是吉祥之兆。傍晚如果有风从西南刮来,掠过树梢,吹拂房檐,那就必定会有关于口舌的事,今晚上如果有人来召唤你,千万当心不要跟他去。”子信离开永洛家后,果然刮起了风,琅琊王派人来召唤永洛,来人还说是皇帝有令叫他即刻就去。永洛打算跟来人去,妻子便在一旁劝说他千万不可出门。永洛于是谎称从马上跌落腰部受伤,不能前去赴命。结果逃避了这场灾难。管辂魏管辂曾至郭恩家,忽有飞鸠来止梁上,鸣甚悲切。辂云:“当有客从东来相探候,携豕及酒,因有小故耳。”至晚,一如其言。恩令节酒慎燔。既而射鹞作食,箭发从篱间,误中数岁女子,流血惊怖。(出《魏志》)【译文】魏人管辂有一天来到郭恩家,忽见一只鸠鸟飞来停留在房梁上,发出悲悲切切的叫声。管辂便说:“今天定会有客人从东方前来探望您。并且带着猪肉与酒,因为您家里要发生点事故。”到了晚上,真像管辂说的那样,郭恩家里来了一位住在东面的客人。郭恩便令斟酒炒菜,以礼相待。然后,他弯弓搭箭要射几只雀鹰下饭,箭从篱墙中射出去,却射中了一个几岁的女孩,女孩流血不止,神情惊慌恐惧。这就像管辂所说的,真的出了事故。筹禅师隋炀帝宴秘书少监诸葛颖于观文殿,帝分御杯以赐颖。乃曰:“朕昔有筹禅师,为之合诸药,总纳一竹筒药内,取以帽簪插筒药中,七日乃拔取。以对宾客饮酒,杯至,取簪以画酒,中断。饮一边尽,一边尚满,以劝宾客,观者皆以为大圣稀有之事。”(出《大业拾遗》)【译文】有一天,隋炀帝在观文殿宴请秘书少监诸葛颖,他将御用的酒杯分出一只送给诸葛颖。然后讲了一个关于筹禅师的故事。隋炀帝说:“过去我有个筹禅师,他为我把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一块儿装进一支竹筒里,将帽上的簪子拿来插在竹筒中,过了七天便拔出来。我拿这支簪子跟宾客一起喝酒,一杯酒端上来,我便用簪子在酒中一划,杯里的酒便从中间分开。我将一边的酒喝干,另一边的酒仍然满满的,便将它拿来劝宾客喝。看到这种场面的人,都说这是大圣皇朝稀有的奇事。”李淳风唐太史李淳风,校新历,太阳合朔,当蚀既,于占不吉。太宗不悦曰:“日或不食,卿将何以自处?”曰:“如有不蚀,臣请死之。”及期,帝候于庭,谓淳风曰:“吾放汝与妻子别之。”对曰:“尚早。”刻日指影于壁:“至此则蚀。”如言而蚀。不差毫发。太史与张率同侍帝,更有暴风自南至。李以为南五里当有哭者,张以为有音乐。左右驰马观之,则遇送葬者。有鼓吹。又尝奏曰:“北斗七星当化为人,明日至西市饮酒,宜令候取。”太宗从之,乃使人往候。有婆罗门僧七人。入自金光门,至西市酒肆,登楼,命取酒一石。持碗饮之,须臾酒尽,复添一石。使者登楼,宣敕曰:“今请师等至宫。”胡僧相顾而笑曰:“必李淳风小儿言我也。”因谓曰:“待穷此酒,与子偕行。”饮毕下楼,使者先下,回顾已失胡僧。因奏闻,太宗异焉。初僧饮酒,未入其直,及收具,于座下得钱二千。(出《国史异纂》及《纪闻》)【译文】唐朝有个太史叫李淳风,有一次,他在校对新岁历书时,发现朔日(初一)将出现日蚀,这是不吉祥的预兆。太宗很不高兴,说:“日蚀如不出现,那时看你如何处置自己?”李淳风说:“如果没有日蚀,我甘愿受死。”到了那天,皇帝便来到庭院等候看结果,并对李淳风说:“我暂且放你回家一趟,好与老婆孩子告别。”淳风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说着便在墙上划了一条标记:“等到日光照到这里时,日蚀就会出现。”日蚀果然出现了,跟他说的时间丝毫不差。李淳风与张率都在皇帝身边服侍,又有一次,一阵暴风从南面刮来,李淳风认为在南面五里远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哭,张率则认为那里一定有音乐声。皇帝身边的人便骑马跑去查看,结果碰上一支哭着送葬队伍,队伍里面又有吹鼓手奏着哀乐。李淳风有一次奏禀皇帝说:“七个北斗星要变成人,明天将去西市喝酒。可以派人守候在那里,将他们抓获。”太宗相信了他的话,便派人前去守候。见有七个婆罗门僧人从金光门进城,到了西市酒楼,上了楼,向店主人要了一石酒,端起碗来就喝,时间不长便把一石酒喝光了,于是又添了一石。皇帝派来的使者走上楼来,宣读了皇帝的诏书,说:“现在请各位大师到皇宫去一趟。”僧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笑道:“一定是李淳风这小子说我们什么了。于是便对使者说:“等把酒喝完了,我们跟你一块儿走。”喝完酒后他们便要下楼,使者在前面带路先下去了,当使者回头看他们几个时,僧人已踪影全无。使者回去将以上情形如实奏禀皇上,太宗听后甚为惊异。当初僧人喝酒时,并未交酒钱,但当店主收拾器具时,在僧人的座位下面竟发现有钱两千。袁天纲唐则天之在襁褓也,益州人袁天纲能相。士彟令相妻杨氏,天纲曰:“夫人当生贵子。”乃尽召其子相之。谓元庆、元爽曰:“可至刺史,终亦屯否。”见韩国夫人曰:“此女大贵,不利其夫。”则天时在怀抱,衣男子衣服,乳母抱至。天纲举目一视,大惊曰:“龙睛凤颈,贵之极也。若是女,当为天下主。”(出《感定录》)【译文】在武则天还是个吃奶的婴儿时,有一个益州人叫袁天纲,会相面。则天的父亲武士彟让袁天纲给妻子杨氏相面,天纲说:“夫人一定生贵子。”于是便将他的儿子都叫到跟前让袁天纲一个一个地相。袁天纲对元庆、元爽说:“二位公子的官职能升到刺史,后来的结局将会艰难。”袁天纲看见韩国夫人便说:“这位女孩将来一定大为显贵,但对她丈夫不利。”则天当时正抱在怀里,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奶妈把她也抱来了。袁天纲抬眼一看,大为吃惊,说:“这个孩子长了龙的眼睛和凤的脖子,富贵极了。如果是个女的,将来一定成为天下之君主。”安禄山术士唐安禄山多置道术人,谓术士曰:“我对天子亦无恐惧,唯见李相则神机悚战,即李林甫。”术士曰:“公有阴兵五百人,皆铜头铁额,常在左右,何得畏李相公。”又谓禄山曰:“吾安得见之?”禄山因表请宴宰相,令术士于帘下窥之。惊曰:“吾初见报相公来,有双鬟二青衣,捧香炉先入,仆射侍卫铜头铁额之类。皆穿屋逾垣而走。某亦不知其故。当是仙官暂谪居人间也。”(出《逸史》)【译文】唐代,安禄山大量收罗通晓道术的人,对手下的术士说:“我连皇帝都不惧怕,唯独见到李林甫丞相却心惊胆战。”术士说:“您私下养了五百名兵士,个个铜头铁臂,经常守卫在您的左右,怎么能怕他李相公呢!”又向禄山说:“我怎样才能见到他?”禄山便向他表明要宴请宰相,让术士在帘子外面偷偷观看。术士看到李相公后,十分惊讶,对禄山说:“我刚听见传报相公到来,便有两名青衣女子手捧香炉先走进门来,接着是仆射侍卫,个个铜头铁臂,都能穿屋越墙而行。我也不知其缘故,大概是仙官暂时被贬来到人间吧。”桑道茂唐盛唐令李鹏遇(遇原作通,据北梦琐言改)桑道茂。曰:“长官(官原作安,据明抄本改)只此一邑而已,贤郎二人,大者位极人臣,次者殆于数镇,子孙百世。”后如其言。长子石,出入将相,子孙二世及第。至次子福,历七镇,终于使相。凡八男,三人及第至尚书给谏郡牧,诸孙皆朱紫。建中元年,道茂请城奉天为王者居。列象龟别,内分六街,德宗素神道茂言,遂命京尹严郢发众数千,与六军士杂往城之。时属盛夏,而土功大起,人不知其故。至播迁都彼,乃验。朱泚之乱,德宗幸奉天,时沿边藩镇,皆已举兵扈跸。泚自率凶渠,直至城下。有西明寺僧,陷在贼中,性甚机巧,教造攻城云梯,高九十余尺,上施板屋楼橹,可以下瞰城中。浑瑊、李晟奏曰:“贼锋既盛,云梯甚壮,若纵近城,恐不能御。及其尚远,请以锐兵挫之。”遂率王师五千,列阵而出,于时束蕴居后,约战酣而燎。风势不便,火莫能举。二公酹酒祝词曰:“贼泚包藏祸心,窃弄凶德,敢以狂孽,来犯乘舆。今拥众胁君,将逼城垒。某等誓输忠节,志殄妖氛。若社稷再安,威灵未泯,当使云梯就爇,逆党冰销。于是词情慷慨,人百其勇。俄而风势遽回,鼓噪而进,火烈风猛,烟埃涨天,梯烬贼奔。德宗御城楼以观,中外咸称万岁。及克京国,二公勋积为首,宠锡茅土。匡扶社稷,终始一致。李西平有子四人,皆分节制,忠崇荣显。初。晟于左贲效职,久未迁超。闻桑道茂善相,赍绢一匹,凌晨而往,时倾信者甚众,造诣多不即见之。闻李在门,亲自迎接,施设淆醴,情意甚专。既而谓曰:“他日建立勋庸,贵甚无比。或事权在手,当以性命为托。”李莫测其言。但惭唯而已。请回所贶缣,换李公身上汗衫,仍请于衿上书名,云他日见此相忆。及泚叛,道茂陷贼庭,既克京师,从乱者悉皆就戮。时李受命斩决,道茂将欲就刑,请致词,遂以汗衫为请。李公奏以非罪,特原之。司徒杜佑曾为杨炎判官,故卢杞见忌,欲出之,杜见道茂曰:“年内出官,则福寿无疆。”既而自某官,九十余日出为某官,官名遗忘,福寿果然。(出《剧谈录》)【译文】唐代盛唐县令李鹏,一天遇着桑道茂。桑道茂说:“您只掌管一个县而已,您的两个儿子,长者将来位及人臣,次者将来也镇守数处,子孙相衍,富贵百年。”后来果然像他说的那样,长子李石,兼备文武之才,子孙两代科举考试均中选。次子李福,镇守过七个地方,后来终于当了使相,八个儿子有三个考试中选,官至尚书给谏郡牧。孙子们也都是五品三品以上的大官。建中元年,道茂请求在奉天修城供君王居住。列象龟别,内分六街,德宗一向把道茂的话奉为神明,便命令京尹严郢发派劳工数千,跟六军士卒一起去筑城。时值盛夏,大兴土木,人们都不知道其中幸的原故。等到迁都到那里时,才知修筑奉天城的用处。朱泚作乱时,德宗幸驾奉天,当时沿边各个藩镇,都已派兵保护皇帝的车驾,朱泚率领凶贼直到城下。有个西明寺的和尚陷入贼阵之中,他心性机巧,叫人制造攻城的云梯,梯高九十多尺,上搭板屋楼栏,可以向下鸟瞰城中的情况。浑瑊、李晟奏禀皇上说:“贼兵来势凶猛,攻城云梯十分坚固,如果放纵他们靠近城边,恐怕无法抵御。在他们离的还远的时候,请派精锐部队挫败他们。”于是,率领王师五千人马,列阵出城,同时捆好乱麻放在后面,当战斗激烈时点火燃烧。因风势不利,没能点起火来。瑊、晟二公洒酒祭奠口念祷词道:“逆贼朱泚包藏祸心,窃国弄权行凶伤德,致以狂孽之徒。来犯皇帝的车驾。如今拥众胁迫君主,即将逼近城垒。我等宣誓尽忠尽节,立志扫除妖氛。如果社稷再安,威灵未泯,当使云梯着火,逆党冰消。祷词如此激情慷慨,将士增加了百倍的勇气。风势立即回转,王师鼓噪而进,火烈风猛,烟尘冲天,云梯化为灰烬,贼兵纷纷溃逃。德宗登上城楼观看,城内城外山呼万岁。等到收复京城后,浑、李二公勋积卓著,居于首位,皇帝恩宠,封赐王侯。他们为了匡扶社稷,效忠尽职,始终如一。李西平有四个儿子,也都分别指挥管辖一部分军队,忠勇崇高荣耀显赫。当初,李晟任职于左贲,很长时间未能升迁。听说桑道茂会相面,携带丝绢一匹,凌晨就去求见他,当时相信他的人特别多,去拜见的人多数不能当即见到他。他听说李晟在门口求见,便亲自出门迎接,并在家里摆上酒菜,殷勤接待。过了一会儿便对李说:“他日您将建树功勋,富贵无与伦比。有件事情的大权掌握在您手里,我当以自己的性命相托。”李晟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好惭愧地点头称是而已。桑道茂请他收回所送的丝绢,要换取李公身上的汗衫,但只请他在汗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说他日见此时可以互相回忆起今天的事来。等到朱泚叛乱,道茂陷落在逆贼的院子里,后来收复了京师,跟从作乱的人一律就地杀戮。当时李晟受命掌管斩决一事,道茂将要赴刑,请求跟李晟说几句话,于是提起了李晟汗衫的事。李公以无罪的名义奏明皇上,道茂得到了特殊宽赦。司徒杜佑曾经是杨炎的判官,所以卢杞忌恨他,他想出走,杜见到道茂后,道茂对他说:“年内出官,则福寿无疆。”后来,杜开始做某某官,九十余日出为某某官。官名遗忘了,他的福与寿果如道茂所言。乡校叟唐宰相窦易直,初名秘,家贫,就乡校授业。而叟有道术,人不之知。一日向暮,风雪暴至。学徒归不得,宿于漏屋下。寒争附火,惟窦寝于侧。夜分,叟自扶窦起曰:“窦秘,君后为人臣,贵寿之机,勉励自爱也。”及德宗幸奉天,方举进士,亦随驾而西,乘蹇驴至开远,人稠路隘。城扉将阖,公惧势不可进。忽一人叱驴,兼捶其后,得疾驰而出。顾见二黑衣卒,呼曰:“秀才已后莫忘闾情。”及升朝,访得其子,提挈于吏中甚达。(出《因话录》)【译文】唐朝宰相窦易直,原名叫秘,家境贫寒,在乡校读书。乡校里有个打更的老头,他有道术,别人都不知。一天傍晚,风雪暴至,学生们不能回家,便住宿在破漏的屋子里。因为天冷,大家都争着往火堆旁边挤,唯独窦秘睡在一边。夜深时,老头亲自将窦扶起来说:“窦秘,你以后定为大官,富贵长寿之极,你要勤奋刻苦,自重自爱。”等到德宗幸驾奉天时,窦刚举为进士,也随驾西迁,他坐一头跛驴来到开远,因为人多路窄,城门又要关闭,窦公害怕这种情况下势必进不了城。忽然有人大声喝叱他的驴,同时捶打驴的后背,驴便飞奔而出了人群。回头看见两个穿黑衣服士卒,向他高声呼叫道:“请秀才往后不要忘记在乡下时的情分。”等他升为朝廷宰相后,打听到了这两个当年救他于危难的士卒,对他俩大力提拔。相骨人唐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双目。人求相,以手扪之,必知贵贱。房次卿方勇于趋进,率先访之,及出户时,后谒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问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个瘦长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更云。”或有退者。后杜循果带相印镇西蜀也。(出《嘉语录》)【译文】唐朝贞元末年,有个能看骨相的人,双目失明。有人求他相骨时,他用手摸摸你,必知你或贵或贱。有个叫房次卿的正努力上进以求显达,便第一个去拜访相骨人,等他相完走出门来时,后到的人已经排满了整条胡同。人们看见次卿已经出来了,就迎上去问他道:“怎么样了?”他答道:“不值得说,不值得说,他说有个疲长的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再说别人?”有人听后就回去不再让他相了。后来,杜循果然带着相印去镇守西蜀去了。田良逸蒋含弘唐元和初,南岳道士田良逸、蒋含弘,皆道业绝高,远近钦敬。时号田蒋君。以虚无为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而天格清峻,人见者褊吝尽去。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廉问湖南,皆北面师事。潭州大旱,祈雨不获,或请邀致。杨曰:“田先生岂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迎之。先生蓬首弊服,欣然就车,到郡亦终无言,即日雨降,所居岳观,建黄箓坛场。法具已陈列而天阴晦,弟子请祈晴,田亦无言,岸帻垂发而坐。及行斋,左右代整冠履,扶升坛,天即开霁。常有村姥,持碧绡襦以奉,对众便服之,坐者窃笑,不以介意。杨常迎至潭州。田方跣足,使至,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袜追及于衙门,即坐阶砌着袜,傍若无人。杨再拜,亦不止之。时喜饮酒。而言不及吉凶是非。及杨自京尹谪临贺尉,使候田,遗银器,受之,便悉付门人作法会。使还曰:“报汝阿郎,勿深忧也,未几量移杭州长史。”未尝干人,人至亦不逆,性不多记人官位姓第。与吕渭分最深,后郎中吕温刺衡州,因来谒之,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温入,下床拊其背曰:“你是吕渭儿子耶。”温泫然降阶,田亦不止。其真朴如此。母为喜王寺尼,尼众皆呼先生为师。常日负薪两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传寺尼早起见一虎在田媪门外走,因以告媪。曰:“止应是小师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蒋君混元之器,虽不及田,而修持趣尚,亦相类。兄事于田,号为莫逆。蒋始善符术,自晦其道,人莫之知。后居九真观,曾命弟子至县市斋物,不及期还,诘其故,云于山口见一巨兽当路,良久不去,以故迟滞。蒋曰:“我在此庇伊已多时,何敢如是?”即以一符置所见处。明日,兽踣符下。蒋闻之曰:“我本以符却之,使其不来,岂知不能自脱。既以害物,安用术为?”取符本焚之,自此绝不复留意。有欧阳平者。行业亦高,又兄事蒋,于田君即邻入室。平一夕梦三金炉自天而下。若有所召。既寤,谮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继之。”俄而田蜕去,蒋次之,平亦逝(逝原作游,据因话录四改)。桐柏山陈寡言、徐灵府、冯云翼三人,皆田之弟子,衡山周混沌,蒋之门人。陈徐在东南,品第比田蒋,而冯在欧阳之列。周自幼入道,利(因话录四利作科)法清严,今为南岳首冠。(出《因话录》)【译文】唐朝元和初年,南岳道士田良逸和蒋含弘都道业绝高,远近敬佩,时人合称他们为田蒋君。他们以清静虚无为心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天性高洁峻朗,见到他们的人自己的偏狭吝啬之心即被荡涤净尽。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到湖南查访,都把他当老师对待。潭州大旱,祈雨又不得,有人便请求邀请田蒋。杨凭说:“田先生难道是给人家祈雨的人么?”出于不得已,只好去迎杨先生,先生蓬头旧衣,欣然上车,到了潭州郡后也一直不说话,当天雨就降下来了,他所居住的岳观,建造了黄箓坛场。法具已陈列好了,正要作法场,天空却阴暗起来,弟子请他祈求天晴,田也是不说话,头巾掀在一边,披散着头发坐在那里。等到斋戒时,身边的人替他整理好鞋帽,扶他登坛,天空即刻变晴了。时常有农村老妇拿来绿色丝织短衣送给他,他便当着众人的面穿上,在坐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他也不介意。杨凭常常派人迎接他到潭州去。田正光着脚,使者一到,他登上小船就走,侍童便提着鞋袜追到衙门,田接过来坐在台阶上就穿袜子,旁若无人。杨凭一再礼拜,他也不制止。他喜欢喝酒,根本不提吉凶是非的事。杨凭自京尹贬谪临贺尉,派使者看望田良逸,赠他以银器,他毫不推让就收下,然后全部送给门人作法会时用。使者要往回走,他说:“告诉你家少爷,不要太忧伤了,估计等不多久就会移迁杭州长史。”田方逸从不干涉别人,别人到了也不反对,生性不大在意别人的官位姓氏和门第。他与吕渭的情分最深,后来郎中吕温为衡州刺史,因故特来拜访他,身边的人先告诉他来访者是侍郎吕渭的儿子,等吕温进门后,他下床拍着吕温的后背说:“你是吕渭的儿子呀。”吕温含着眼泪走下台阶向他告辞,田也不挽留他。田就是这样直朴单纯自然。田的母亲是喜王寺的僧尼,众僧尼都称呼田先生为师傅。田常常是每天背两捆柴禾送给母亲,有时因故来不及去,就让弟子代为送去。传说寺尼早上起来看见一只老虎在田的母亲门前走,便去告诉她老人家。田老太太说:“那只能是小师傅的使者给我送柴来,用不着害怕。”蒋混元之才器虽然赶不上田,但是修善操持志趣崇尚,也与他相似。他以兄长事于田,称为莫逆之交。蒋原来善长符箓之术,因为他隐藏自己的道术,所以别人都不知道。后来居住九真观,曾命弟子到县城买斋物,弟子没有及时返回,蒋盘问原因,弟子说在山口见一只巨兽挡道,好长时间没有离去,所以回来晚了。蒋说:“我在这里庇护它已经多时,它怎么敢于这样做?”便把一张符放在弟子所见有巨兽的那个地方。第二天,那个巨兽竟倒毙在符下。蒋听说之后说:“我本想用符把它赶跑,使它不要再来,哪里知道它竟不能逃脱。既然符术可以伤害生物,这法术还有何用?”他取出一本符来点火烧了,从此之后他绝不再留心于此道。有个叫欧阳平的,道业也很高,他又以蒋为兄长,对于田君就算是刚刚接近入室。欧阳平在一天晚上梦见三只金炉从天而降,好像要召见什么。醒来后,偷偷地告诉别人说:“两位先生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我也要接着离去。”很快,田即死去,蒋次之,欧阳平也逝去了。桐柏山的陈寡言、徐灵府、冯云翼三个人,都是田良逸的弟子,衡山的周混沌,是蒋含弘的门人。陈与徐在东南一带,品位名声可与田蒋比,而冯云翼应在欧阳平之列。周混沌自幼入道,利法清严,如今是南岳的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