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候,纽曼少校发现他的头顶上盘旋着一架直升机。他对这架飞机没有太在意,认为那也许是师里或军里派出的侦察飞机,至于这架飞机为什么总在他的头顶上,他除了感到讨厌之外就什么都没想了——他正忙着指挥他的工兵——他怕中国士兵在他前进的路上埋了地雷,他命令坦克停下来待命,让探雷班先上去摸摸情况再说。这时,头顶上的那架直升机降落了,走出来的人把纽曼吓了一跳,是军长阿尔蒙德。 阿尔蒙德问:‘为什么停下来?’没等纽曼说出理由,阿尔蒙德挥动指挥棒暴躁地大声喊:‘我刚从自隐里飞过来,在那里中国人正等着你们!立即给我前进!我不在乎什么地雷!以32千米/小时的速度给我前进!’ 纽曼立即跳上坦克,命令出发。这支队伍沿着公路如入无人之境似地高速前进。公路两侧不断跳出中国士兵向坦克发射火箭弹,有时甚至一下拥出10多个中国士兵把炸药包扔在坦克的装甲上。纽曼命令不准停下来,一边用火力还击,一边依旧保持高速度。在距离自隐里2千米的地方,空中的联络飞机投下来通信筒,它通知纽曼:‘很多敌人正埋伏在前方公路的东侧,如果请求实施空中攻击,请以黄色信号弹为标记。’然而,纽曼不愿意因等待空军的攻击而让坦克停下来,他命令继续前进……” 其实,当时的“纽曼尖兵”兵力并不雄厚,只有1个坦克排,1个情报侦察分队和1个工兵排,规模不足1个连,指挥官是坦克营的副营长纽曼少校,他直接指挥的只有2辆M-4坦克和2辆A-3坦克,加上2辆吉普车和2辆卡车,以及不到40名的士兵。 依靠这种疯狂的突击,纽曼一口气打到了昭阳江。昭阳江是中国军队发动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出发点。纽曼形容:“江岸上狼藉一片。披打坏的美国汽车零乱地丢弃在野地中,到处是美军的补给品和装备。中国士兵没能来得及把这些战利品运走,于是放火烧毁,江岸边浓烟蔽日。沿着昭阳江北岸撤退的中国军队正在急促地奔跑。” 在477.2高地一带美军的进攻和骤停,其实正说明了189师在铁原阻击战中的作用——在他们顽强而神出鬼没的阻击之下,美军的锐气已经受到极大消耗,作战的积极性不再如前。及时雨 在派出通信员寻找唐满洋不果后,魏应吉叹口气,只好带着这支小部队转向,和大部队汇合而去。以他的直觉,自己能突出来,唐满洋应该也能够再次大难不死。 真的被他猜对了。6月3日夜,魏应吉所部追上了正在撤退中的189师主力。令人意外的是,魏应吉赶上部队不久,唐满洋也带着部队赶了上来。只是这一次唐满洋的部队损失甚大。 原来,在477.2高地的撤退中,唐满洋遇到了和魏应吉颇为相似的遭遇。他也是和美军遭遇后跳到一个小山头上据守。不过,唐满洋遇到的美军,寻战心理远大于魏应吉遇到部队,所以很快遭到连续攻击。 唐满洋身边的兵力不多,仅有40余人,但大多是百战余生,所以战斗力很强。在执行阻击任务时,团长朱彪下令将部队的弹药集中留给1营,所以弹药也颇为充足,甚至还拖出来一挺郭留诺夫重机枪,那可是当时志愿军连一级部队最重型的武器。这种枪比较笨重,火力虽然凶猛,但推来推去的时候很不方便,所以,只有特别能吃苦耐劳的中国战士对其情有独钟,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吃过太多没有近距离重型火力的苦头。1953年,苏联淘汰了这种重机枪,全部被中国等发展中国家购买。在朝鲜战场上,中国士兵主要不是用它防空,而是用来狙杀对方步兵。 尽管和美军赛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穷惯了的唐满洋突围时还是没舍得丢下重机枪。也许因为这个笨重的家伙影响了速度,唐满洋被敌军包围的位置比魏应吉更加靠近敌军战线,这也是他遭到围攻的一个原因。 要拿下这支志愿军部队并不容易,唐满洋虽然来不及构筑工事,但是他选择的阵地非常刁钻。周围布满了茂密的树林,偏巧小山包周围却寸草不生。所以,美军坦克无法开过来,步兵却要暴露在志愿军的轻武器打击之下,用重炮轰击这个小小的阵地,容易误伤周围密集的美军。偏偏这几十个志愿军老兵还弹弹咬肉。一时间,唐满洋的阵地成了不好下嘴的刺猬。 唐满洋严令不许使用郭留诺夫重机枪。 打了半天,看到对方没有重武器,美军大概觉得这支志愿军残军战斗力不强,属于“苟延残喘”。战斗进行了20分钟以后,美军终于判明了形势:朝前追击是吃肉,和唐满洋较劲儿是啃骨头。美军很快做出了选择,此前不断被少量志愿军拖住的美军此时也学聪明了,大部失去了对唐满洋的兴趣。只有一支美军步兵带着迫击炮留了下来,其余人马继续向前追击。 此时,天空中下起了雨,看到对手一步一滑地在山丘上组织迫击炮阵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唐满洋暗中松了口气。 几十年后,这名“天杀星”回忆道:“我命大。”假如美军留下一支带火焰喷射器的部队,碰上这种在雨水洼子上面都能放火的武器,唐满洋就很难招架了。假如不是有这场大雨,让偷懒的美国兵放弃了在周围构筑警戒阵地和火力点,唐满洋也很难找到突围的空隙。突围 现在,老天给唐满洋留了一条生路。大概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下午尽管大雨滂沱,美军依然在迫击炮的掩护下发动了进攻。一步一滑的美国步兵在迫击炮掩护下朝唐满洋的阵地上扑了过来。临时挖掘的防炮洞难以抵御直接命中的炮火,唐满洋的不少战友丧生在追击炮弹之下。 但是,他们忍了。63军的干部各有特色,李子忠以外松内紧,打仗刁钻著称,唐满洋则以善于第一线指挥著称。这次战斗,唐满洋制定的突围计划颇为巧妙——敌军的进攻就是突围的开始。 当美军开始进攻时,遭到巨大损失的志愿军只有零星武器还在还击。山道陡滑,美军一边射击一边前进,渐渐逼到阵地前方。 这时,志愿军的反击开始了。分在两翼的官兵,忽然投出了手雷。连续不断的炸点在进攻的美军两翼,燃起了两片跳动的火网。美军就地卧倒,一面用携带的武器还击,一面调动迫击炮发动攻击。激烈的对射在进行。但是,卧倒的美军目标小,有地形地物的遮蔽,损失不大,而面对雨点般的迫击炮弹,志愿军根本没有藏身之地,这是个不平等的对射。 5分钟以后,志愿军开始反击,一个冲锋就打开了美军的防线,突围而去。事情就是这样简单,但令人无法置信,难道美军会任由唐满洋往外冲而不做阻击? 之所以会发生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情况,原因就在唐满洋的指挥。在两翼遭到美军毁灭性打击的同时,唐满洋自己却控制着那挺郭留诺夫重机枪,在战线中段冷冷地盯着山下的美军步兵。不断倒下的志愿军战士,依然在朝美军投掷手雷。由于手雷的连续爆炸,为了逃避炸点,美军步兵在渐渐向中央聚拢。当美军聚拢到一定密度的时候,唐满洋的机枪忽然响了。 美军步兵被意外出现的重机枪火力纷纷打倒,有的跳起来还击被当场击毙,有的试图卧倒却发现根本无处躲避,有的向两翼逃避却正好进入手雷的攻击区。三面受气的美国兵,大多掉头就跑。 扔下已经打红了枪管的郭留诺夫机枪,唐满洋指挥残余志愿军跟着美军的屁股冲了下去。怕误伤自己人的美军机枪射手稍一犹豫,已经被抱着轻机枪突围的志愿军战士打倒在地。没有纵深的美军防线一戳就破,唐满洋带着部下快速地穿过树林,消失在因为大雨而变得昏暗的雨幕中。 回忆起突围的经过,唐满洋有些黯然,不愿谈起。他说,两边投手雷的战士,大部分都牺牲了,这是他的部署。所谓慈不掌兵,大抵如此吧。欢喜冤家 撒到二线的189师官兵大多衣衫褴褛,倒头就睡,连师长蔡长元也不例外。6月3日,经过对该师的检点,发现其兵力只够编成一个团。为了给该师保存一定恢复的底子,63军军长傅崇碧下令189师暂时撤离前线,改编为一个团,退到铁原南方占领预备阵地,担任军的总预备队。 此时,188师师长张英辉指挥部队,已经和美军打起来了。张英辉的风格,和蔡长元有些不同。他把师指挥所设在高台山脚下的安养寺,这里已经是铁原城的外围,是一座带有中国古典风格的寺院,附近松柏参天,有清溪缠绕,周围山花烂漫,风景优美,张英辉师长同大家半开玩笑说要到这里来养老。 在63军中,张英辉和蔡长元是两名风格不同,但作战同样勇猛的悍将。1939年11月,担任晋察冀军区一分区1团3营营长的张英辉,率部参加了雁宿崖伏击战。那时,驻涞源的日军村宪吉大佐带一个日军大队经白石口、雁宿崖,到我一分区根据地“扫荡”。我军分区调动3个团的兵力在雁宿崖一带伏击。战斗打响后,3营迅速插到该大队的后面控制了三岔路口,将日军运输队堵在山沟里,打得鬼子丢下驮队四处逃窜。他们缴获驮队后继续向南追击,很快又攻占了河套上的敌炮兵阵地。此战,张英辉亲手击毙一名日军军官。 他所统率的188师脱胎于冀中军区九分区,也是著名小说《敌后武工队》中魏强、贾正、刘太生等活跃的九分区。这支部队以作战刁钻,善于渗透著称,而很大一部分兵员来自雁北支队的189师,则善于打大范围的穿插和迂回。当然,这都是在进攻作战中的风格。而铁原,需要的是一支特别能坚守的部队。 苦斗3日,用1个9币打成1个团的代价将美军的战争动能消耗下来,189师可算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么188师如何,他们能不能也交出一份美好的答案呢?张英辉在这一点上丝毫不想含糊。 蔡长元和张英辉是一对总是相互拌嘴的将军,以至于在张英辉将军的葬礼上,蔡长元将军的子女吊唁之余还忍不住感慨道:“也罢,父亲和张老头两个老头儿,一对欢喜冤家又到天堂上互吵去也。” 蔡长元在铁原摆了个飞舞的链条,张英辉又会用怎样的阵型来迎战美国陆军中将李奇威呢?张英辉的答案是一个藏在地面之下的八卦阵……铁在烧 十五萨苏地道战 6月3日,伤痕累累的189师从铁原东面的战场逐步后撤,进行调整,军长傅崇碧下令189师转入预备阵地,担任战斗的预备队。189师师长蔡长元带领部队从主阵地撤离时,这员铁将忍不住热泪盈眶——堂堂189师,此时只够编成一个团了。 接替189师继续坚守铁原的,是开国少将张英辉的部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88师,188师是张英辉的老部队。张英辉和蔡长元两位将军,同属于63军的虎将,两个人相交默契,但也是欢喜冤家。这两位将军从开始参加革命,到入朝作战直至回到北京,一直争斗不断,但是两家又亲睦如兄弟。这是因为188和189师都是63军主力,如此一来,如何分个高下便成了两位老人到了晚年依然不能释怀的事情。 在铁原,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美军,两位将军体现出完全不同的作战特点。事实上,两个将军性格也是不大相同的,蔡长元将军虽然仅仅上过几年私塾,却是一副学者的模样。他走在路上有一种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当他和美军作战的时候,他是以一种智谋的方式与美军交手,阻止了美军攻击部队锐利的锋芒。 张英辉用怎样的方式和美军作战呢?这不得不提到张英辉个人的性格和率领的部队,他本人是江西人,这块土地既保留了江南的灵秀,同时又没有太受到外来文化的侵扰和污染,保持着中国传统之中灵秀、正直而又富有豪气的特点。他在抗日战争最辉煌的战绩是一战平型关,二战雁宿崖,三战黄土岭。张英辉所率领的188师,更是一支具有极为特色的部队。它出身于抗战冀中军区第九分区,这支部队在冀中军区长期坚持与日军的作战,一直坚持到抗战的胜利。这支长期莅敌后平原与优势日军交战的部队,秉承八路军在敌后战场上独特的战法,第一个特点是地道战,第二个特点则是麻雀战,就是以狙击手和隐蔽射击为特点的对日军的袭扰作战。这支部队走上了铁原的战场,是怎样用这两种战术和美军进行战斗的呢?蔡长元在当地摆了一个飞舞的链条,而张英辉在铁原东南边的高地摆出了一个横八纵八的大型坑道阵地。 188师在铁原挖出了一个大规模的地道战的阵型,他们挖出若干条平行向前的堑壕,前面要堆上沙袋,他们掀开土往两边放,每前进3、4米左右,就转向朝其它方向挖,也就是所谓一丈左右必须拐弯,叫做蛇形堑壕。每几个拐弯地方要选择一个点作为机枪工事。这种方式曾经用在与国民党的战斗中,而这一次,作战对象是美国军队。像鼹鼠一样的张英辉的部下们在八横八纵大规模的堑壕之中,与美军的机械化部队捉起了迷藏。朝鲜战场上打出来的王牌军 志愿军在这种防御作战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态势呢?在铁原战役也可以说第五次战役之后,整个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从进攻转为防御。 我们首先回顾一下,在此后阶段的战争中,朝鲜战场3支特别有特点,特别有标志性的部队。这3支部队在入朝之前并不是解放军中的王牌军,但是他们在朝鲜战场上打出了王牌军的名声,而时间刚好都集中在第五次战役前后。 铁原的铁血大阻击,打出63军的名声;坚守上甘岭打出了50军的威名,而24军本来是默默无闻的部队,此时却以独特的冷枪作战方式打出了王牌的气势。这3支部队的作战方式,都是地道战和麻雀战的结合,与坑道和冷枪密不可分。 从地理上来讲,我们看到铁原这个地方,是朝鲜北部防御一个联接点,在第五次战役之后,整个志愿军的作战转入了防御。铁原之战为主力争取了缓冲时间。此时,我们要做的最主要、最急迫的工作就是把整个朝鲜北部志愿军和人民军控制的地域建设成密不透风的防御圈,在这个防御圈的正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铁原是一个关键的弃子。 防卫铁原,188师在堑壕中火力稀疏但是非常准确,美国人曾说,只要枪一响,我们就有人倒霉。显然,188师除了正规的阵地防御,还采用了类似麻雀战的打法打正规战。 而针锋相对和敌人的作战,是防守上甘岭一线部队的骄傲,但主要依靠的也是堑壕战。第五次战役之后,克拉克接替了联合国军的指挥,他是登陆作战的行家,虽然名气不大,但战术高超。在这种情况下,吃过仁川登陆大亏的中朝部队,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建立东西海岸反登陆的作战指挥部上,大量的兵力集中在东西海岸进行反登陆防御的准备,修建了大量以坑道和交通线为主体的防御纵深。而联接正面上防御体系和东西两岸防御体系的联接点,就是上甘岭。这时候的部队,保持高度的警惕性,随时准备和敌人作战,也正在这个时候,另类的24军在上甘岭创造出了冷枪作战的典型的作战方式。 我们知道,上甘岭是正面防御作战,但是事实上,在上甘岭的前面,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战场,那就是板门店的谈判战场,防御作战不仅关系到阵地防御的状况,而且决定了政治战场是否胜利,也决定后方东西海岸防御体系是否会变成真正的大规模战斗。因此志愿军不断有效杀伤敌人的同时,还要稳固现有阵地。于是出现了被称之为“打打,看看”的政治态势,但从战士的角度上来说,这种态势就变成了“看看,打打”。 看的是什么呢?看敌人在自己视线所及的阵地上大摇大摆来回走动,于是怎么打,打不打就不仅仅是军事问题,也成了政治的问题。因为你看到了什么不要紧,但一旦开打,有可能会影响到前后方的军事变化和动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历来非常在乎政治影响,很担心自己打得尺度万一控制得不好,反而会影响前方的政治谈判或者后方的军事局势。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指挥员就选择一种谨慎地打的方式,有限地打,不主动地打。在这种,隋况下,政治上虽然稳妥了,却给很多士兵很多战士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憋屈。憋出来的打法 一向仇恨的敌军放在我面前,我居然要有节制对待他,他可以在阵地上大摇大摆走动,随意向我开枪。而我一定要等到指挥员下命令我才能抠动我的扳机,这对于任何一个战士来讲都是一个非常窝囊的事情。这样的情绪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总有人会憋不住的,首先憋不住的人,首先憋不住的部队一定都是有性格的,这样的人和部队永远会导致一些精彩的故事发生的。这一次,憋不住的人和憋不住的部队不仅导致新的战法出现在朝鲜战场上,也造就了一支新的王牌军的产生。 首先憋不住的这支部队来自24军72 9币215团。这个团是诞生于抗日战争战场上,是新四军的一支部队。这是一支非常有特点的军队,曾立下赫赫战功,他在孟良崮战役中,首先拿下垛庄,堵住了整编74师的退路,事后被命名为垛庄大功团。 但是这支部队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缺点,那就是状态非常不稳定。这个团厉害起来时神仙也挡不住,状态失常的时候,连小鬼打不过的情况也经常出现。24军老首长王必成对此有一个很独特的办法,就是把他的老大哥团,214团放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身边盯着他、帮着他。214团是由南方游击队组成老红军团,而且这个团的建团元老中有一位非常善于总结、善于思考总结和教育人,而且善于观察学习问题的团政委——彭冲。有了彭冲在旁边盯着,215团基本上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情。 但此时彭冲早已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回到了地方上,离开了远见卓识的老大哥团政委,神经刀团又能干出什么样神经的事情呢? 窝囊了很多天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有一个战士那几天正在拉肚子,他每次要方便,都要穿过一段40多米的战壕,到坑道卫生间里去。倒霉的是,这一段战壕正对面的山坡上,刚好有一群正在晒太阳的美国兵。可怜的小战士每次跑去的时候,不是遭到美军的嘲笑,就是美国兵假装拿枪威胁他。更倒霉的是,那群美国兵似乎知道他拉肚子,还算出他要上厕所的规律,每当他往厕所里跑的路上就笑他,当他蹲到茅坑里头的时候,美国兵就用枪打茅坑周围的土和木板门。终于有一天,这个战士忍耐度达到了极点,他最后一次拎着裤子跑回自己坑道的时候,不是找纸,而是拎出一杆枪,当场打掉两个嘲笑他的两个人。开枪之后,他觉得惹祸了,但一不做二不休,打2个是犯错误,打20个也是犯错误。但是这时候对方美军士兵都已经跑回去躲起来了,于是他候索性就追到美军阵地上打,运动到两个阵地之间的一个有利位置。在这个位置上,那一天就打掉了8个人。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连长到指挥部承认错误,接受处分。令他没想到的是,团长也已经被憋闷得没有办法,所以他干脆对这件事采取了一个放羊的政策:“我不太清楚你具体怎么打的,原因是什么,你回去好好总结”。这样的做法直接产生的效果,就是整个团都觉得这样打不会遭到严厉处罚,而直接的效果是让自己非常愉快的。因此,从这一天起,215团就进入了无组织的冷枪运动状态。要知道,这个团基本上中级指挥员对冷枪运动都是有先天基础的,为什么这么说?新四军在南方的水网作战中,对地道战是不太熟悉的,但对麻雀战却非常熟悉。这使得24军这支由新四军改编过的部队,在上甘岭作战时,不可能像冀中老八路那样对坑道非常适应。他们很不愿意待在洞里头,而愿意拎着枪跑到洞外面打人。 于是,此前还老老实实在洞里坚持的部队,忽然变成了一群欢天喜地到处乱跑的羊。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214团的人不仅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还跑到两军交界的地方打,跑到当面敌人背后去打,更严重的,居然跑到兄弟部队防御正面去打。这样一来,虽然214团战果非常大,但也使得没有参加冷枪运动的友邻部队同样遭到美军的报复。这样使得友邻部队都在思考:我到底应不应该也跟着打冷枪?于是,冷枪运动的大讨论就此展开。 讨论的结果出乎意料地一致,大家都认为应该打,应该针锋相对地打。这时候,215团的老大哥214团,体现出既有的传统——特别会总结,总结以后就产生了比214团更为先进的方式:第一,用机枪小组参与冷枪运动;第二,改变了214团单个冷枪的模式,变成狙击小组,每个狙击小组至少是3人,1人担任主狙击手,另有1个观察员,还有1人掩护,这样的3人狙击小组效率明显就高于215团的单个游击。这也说明了这两个团的特点,215团之所以是神经刀,就是因为比较强调个人英雄主义,而214团政治素质高,也就体现在他都是集体行动的。事实也证明,214团的方式是更有效的。因为打出了全军闻名,到现在我们依然琅琅上口的解放军头号狙击手张桃芳,就是214团的成员。而真正创造冷枪运动的215团像以往一样,除了很开心的回忆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荣誉。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在铁原之战之中,也产生过类似的冷枪运动,不过并不是在双方对峙之中主动用冷枪对付敌人,而是由于63军弹药非常匮乏,很多老兵回忆时,弹药来源于何处?来源于当时牺牲烈士身上。这种情况下,怎么样更多杀伤美军,给美军造成威胁呢? 由于此前美军向原l 89师阵地施加的强大压力,迫使189师大大地缩减自己的阵地纵深,所以188师接手的阵地已经就在铁原城的城边,美军的炮火这时候已经可以打到铁原城内。战后有人到铁原参观时,依然可以看到铁原城里大量被摧毁的火车头。这些炮弹是美军越过188师阵地向铁原城炮击的,如果188师继续采取灵活的防御的话,却再也没有足够战略纵深,这个时候怎么办?只好用自己的长处克制美军的短处,第一是大规模的堑壕战,188师特别善于挖地道,地道挖得又宽又深,不仅用于自己隐蔽作战,而且可以有效防御美军装甲部队。美军装甲车一旦进入堑壕,就会出现车头下去,车尾上不来的状况,此时志愿军就用简陋反坦克武器攻击美军坦克的薄弱部位。根据战后统计,188师的阻击是铁原战场给美军装甲部队造成很大损失的战斗,前后摧毁美军坦克100余辆,使美军坦克部队遭到沉重的打击,没有起到突破先锋的作用。 第二个战法就是使用狙击手的做法,当时志愿军的部队没有足够的弹药,但有足够的神枪手。当时188师的部队经过了冀中长期的抗战,经过太原战役和阎锡山部队进行作战,培养了大量的神枪手。而此时的美军,依然在前进中要依靠炮兵观察所,来观察志愿军的阵地,决定重武器打击的点和面。于是,188师的狙击手给美军炮兵观察员造成了重大的伤亡,大大减少了美军使用炮火造成的危害。但是由于战斗必须在规定范围之内进行,没有足够的防御纵深,所以也出现了大量死打硬拼的战斗,188师也因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狙击作战的条件 我们知道,进行狙击作战是有条件的,一是必须要在相对静止作战线上,双方都进入一种有限度的攻击态势,有静止的交战面,双方有限度地攻击。从历史上来看,出现这种状况情况,更多是因为双方的攻击能力达到一定的极限才出现的,但是在上甘岭、铁原并非如此。在这里,相对的静止面以及有限度攻击都和政治挂钩,板门店谈判即将开始时,美军方面有登陆作战的欲望,但艾森豪威尔下不了决心,志愿军对反登陆作战需要大量时间做准备,所以需要前线部队尽量争取时间,这使得双方出现了相对静止的状况。 第二个条件,是进行狙击作战的部队,必须要具备一定条件,一是要有足够数量的狙击手,二是要有狙击作战的传统。24军之所以能够成为第一支投入大规模冷枪运动的部队,他是有这个条件的,一来他所战斗的地点与其非常适应的中国南方丘陵地方很相近;二来,这支部队从组建开始,就最适应在多雨丘陵地带打仗,所以有很多射击的传统和习惯,使它很适合打山地运动的目标。而且对于在这样的地形中间在哪个地方隐藏是最不容易被发现,哪个地方设伏击点打击面最广,一个很普通的士兵都会知道。这种判断能力如果从头培养,需要非常长的时间,但是24军很多基层战斗骨干,很早就有了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使得一旦政策放宽之后,很自然就进入了状态。 所以说,打冷枪的条件,我们比美军要优越,但是为什么出现那么多冷枪手,都是年轻的新兵,新四军的老兵反而很少成为战功卓著的狙击手呢?原因在于他们受到了一个最大的制约,就是说所有的这些老兵,往往都有一个长期战争以后留下来的毛病——胃病。胃病对于狙击手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疾病,这使他不可能在寒冷坚硬的地面上长时间忍受饥饿,以及寒冷和潮湿,所以很多有经验的骨干只能成为二线的掩护手和指导员。年轻的战士在狙击时,能做到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静卧一到两天,往往他的观察员和指导员老战士因为胃病的原因还要换班。 但是狙击作战带来的效果是什么呢?第一,直接鼓舞了更大的士气,使得阵地上沉闷压抑的精神状况完全得到改变。第二,它使得坑道从以往的单纯的防御体系,变成了进攻的通道,使防御战变成有限度的、灵活的进攻战。第三,在单位面积上要使用的兵力可以大大减少,单兵的控制范围更大。在这种情况下,使得志愿军可以把更多的兵力抽调下来,投入到当时我们更需要人力和兵力的地段上去。比如冷枪运动开展之后,原本准备调上甘岭防线的三兵团,变成了西海岸作为反登陆的预备军,使得东西海岸防御体系建设,从原来预计的8个月,提前到4个月就完成了。而这个体系的完成,使得铁原东西海岸、上甘岭形成联通的作战体系,直接导致美国战略情报部做评估时,认为无论在东海岸还是西海岸,在这种情况下实施登陆作战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从而最终使美军放弃了大规模登陆作战的计划,转而坐到板门店的谈判桌前。 实际上,铁原在6月3日左右的确出现了短暂的平静期。因为189师的血战,消耗了美军的冲力,大量消耗了美军的弹药。在美军等待弹药补给期间,188师得以稳定阵地。188师在铁原东面高地上10天的光辉死守,与189师此前的3天血战密不可分。从这一点来说,蔡长元和张英辉两位欢喜冤家,确实是棋逢对手的两个好伙伴。 而此时,一个崭新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这个名字将在朝鲜战场上留下历史的印记,这个名字,就是板门店。铁在烧 十六萨苏接力棒 谈到188师在铁原的战斗,很多老战士都强调冷枪的作用,最初曾经引起很多人的质疑。因为提到大规模的战役,很容易让人想到坦克、飞机等现代化重型武器的作用,而依靠一支步枪的冷枪战术,在这样的战斗中能起到怎样的作用,一般人不大会抱乐观态度。 然而,偏偏这个战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些老兵谈起,笔者不由不产生某种疑惑:假如这真的是一个价值不大的战术,为何参战老兵都对其津津乐道呢?但是,具体询问使用这一战术的理论依据,老兵们也不大能说清,他们只是用实例说明冷枪在战斗中的使用方法。但是,美军的攻势屡屡被志愿军用冷枪打断,却是不争的事实。 冷枪战术真的如此神奇?带着这个问题,我采访了原188师宣传干事藏汝峰先生。藏先生参军加入188师是在文革期间,但是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对铁原防御战斗这段战史可谓耳熟能详。谈起这段战史,藏先生纠正笔者的看法,说这次作战应该称为“铁原防御反击作战”,因为铁原之战中,志愿军绝非消极地组织防御,而是经常组织小部队在阵地前向敌军发动反击,延缓敌军接近志愿军主阵地的时间。当然,所谓反击并非仅仅指这种小打小闹,战斗进行到6月9日,铁打的188师终于也支撑不住了,把命悬一线的阵地交给了63军最后的预备队——187师。 187师561团其实早已投入战斗,该团3营守卫的涟川山口,是通往志愿军纵深阵地的必经之地。美军骑1师曾集中了5个步兵营、4个炮兵营、11辆坦克、5辆装甲车,对这个要隘发起了猛烈的进攻。561团沉着应战,一仗下来,不但敌军未能突破,还丢了一个俘虏给志愿军。在铁原前方的战场上,188师和187师联手行动,一个正面,一个侧面,顶得十分坚决。 但位于正面战场的l 88师承受的攻击更惨烈,损失也更大。63军一共3个师,打残了两个,如果187师再撑不住,傅崇碧就只好自己带军部顶上去了。 面对命悬一线,已经没有纵深的防御阵地,187师师长徐信不愧是志愿军中身经百战的一员大将,在如此艰难时刻却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反击,以火烧连营式的猛烈攻击,令美军功败垂成。这或许才是铁原防御战中反击最精彩的一幕。 对此,藏先生的看法是,其实63军3个师,任何一个都有打出这样反击战的水平。“但是,到战役后期,188师实在是打残了,血流得太多,已经没有力量反击了。” 公平地说,188师面对的美军,已经被189师消磨了汹汹气势。但是,这样的美军打得更加稳健,更能发挥其火力优势,对于阻击时间比189师长一倍的188师来说,这种血肉磨坊式的战斗,带来的是更沉重的伤亡。由于阵地纵深不足,张英辉师长不得不多次眼看着部下成建制地牺牲在阵地上。 同时,因为苏联在向中国军队提供反坦克武器方面顾虑重重,1951年,志愿军的反坦克武器依然十分简陋,只能依靠反坦克壕和炸药包,集束手榴弹等步兵武器打击美军装甲目标。 我没有找到志愿军和美军坦克部队交战时具体的交换比,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战地记者马克?威尔斯曾在塔拉瓦的战斗中看到,日军击毁一辆美军M-3“谢尔曼”坦克,付出了阵亡42人的代价。 铁原战役结束时,2600人的563团,尚有战斗力的不过200余人。志愿军的一大法宝 那么,冷枪呢?“冷枪是不能打坦克的,但是可以欺负他的步兵。”藏先生说道。通过藏先生的描述,我们才明白,所谓冷枪战术,其实是有很大局限的。 首先,这种战术只能用于防御,很难用于进攻。在大规模进攻作战中,一个神枪手的生命并不比一个普通新兵更有价值。主宰进攻胜负的,是双方的重武器和整个战略态势。在宽大作战地域,高烈度火力条件下的全面战争中,在前后方分明的常规战争的战场上,尤其是在气象条件单一、地形简单的战场,装甲兵、炮兵、航空兵永远是战场主宰。所谓冷枪杀伤战术,除非有冲绳日军用冷炮打中巴克纳上将那样的好运气,在这样的攻击面前并不能起到重要作用。 冷枪,就是如今常常谈到的狙击战术,既要有出色的狙击手,还要有一套能够支撑狙击手的侦察、装备、训练系统,如果没有一个懂得怎样使用狙击手的指挥官,他的作用也无法得到充分发挥。 即便万事俱备,在防御作战中,一挺机枪和一门迫击炮,也远比一个出色的狙击手更能发挥作用。所以,一般的军事常识中,狙击,只是特种部队或者小规模游击战中,才可以发挥其价值。 但是,这只是一般的军事常识,放在大多数指战员完全不知道狙击为何物的188师身上,就成了鸡对鸭讲。老战士们对网络写手都精通如是的狙击战术瞠目结舌、不明所以,只是问:“那美国鬼子咋就让我们给揍下去了呢?” 老战士们对这个战术,甚至没有集中去谈。他们回忆中比较注重的除了战友的牺牲,就是当时条件的艰苦。例如老兵们提到,当时188师的战士们经过反复轻装,棉被、大衣等都被扔掉,到最后几乎已经一无所有,但每个人都把雨布留了下来。 老兵们说,雨布其实是志愿军当时作战的一个法宝。当时,朝鲜行军作战十分艰苦,由于我们没有制空权,只能夜行昼宿。这时候最好的情况是能遇到铁路隧道或者自然山洞,若是睡在里面,将雨布铺一半盖一半,很快就能睡着。特别是从山上砍些落叶树枝,架在地面上,铺上雨布就能睡个好觉了,因为它能够防潮防水,在铁原不断下雨的日子里,这是谁也舍不得丢掉的。特别是在铁原西侧进行防御的时候,那里很少有山洞,雨布也就多了别的用途。那就是志愿军可以用它当帐篷。两人一组,铺些树枝,盖上一块雨布,就是一个简易而舒适的栖身之地。老兵们行军打仗,能有这样一小块地方就已经是天堂了。老战术新对手 言归正传,关于狙击和冷枪战术,在朝鲜不合常规地出现在正面战场,而且战果颇丰的原因,或许答案就是美国鬼子和日本鬼子都懂得这个战术,所以碰上不懂行的土八路,就倒了霉。188师的前身是冀中的土八路,大部分中下级军官,都是钻过地道,打过麻雀战的老手。 何为土八路?八路军的地方部队是也。当年日军在大扫荡中曾经努力寻找识别八路军的办法。比如,把俘虏的村民拉来跑圈,几圈之后,混在其中的国民党残兵就会被筛出,但基本抓不到土八路。抗战胜利之后日本人才明白,原来土八路从来不作队列训练,跑起来当然永远和老百姓一样。早年电影里面的土八路行军往往七零八落,极不整齐,正是当年真实的写照。 土八路不但不走队列,而且穷得很,每个人只拿着有数的子弹。在这种情况下,土八路很少有机枪,就算有,战斗开始之前,指挥员也往往会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只能打点射,不能打连发啊!” 但是,你不打连发,鬼子要打,怎样压制敌人的机枪呢?换作美军,直接用机枪反压制,或者迫击炮砸过去就可以了。土八路可没有那样阔气,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神枪手。 一个神枪手,配上一杆缴获的三八大盖,就是土八路的机枪加大炮——不但可以打对方的火力点,还可以打对方的指挥员、通信员、观察员,总之一切有价值的软目标都是好目标。 渐渐地土八路发现,如果干掉一个观察员,对方的大炮会哑巴;如果干掉一个指挥员,对方的部队往往会发疯,真是本小利大的好买卖。 起初,土八路的神枪手虽然出色,牺牲也同样巨大。查阅资料时我们会发现,几乎所有表现日军机枪阵地的照片,都可以看到在机枪手侧面,会斜趴一个目光与机枪手成90度的日军步兵。此人不参加任何进攻战斗,他的任务就是发现并击杀任何对机枪手构成威胁的敌方狙击兵,包括铁道游击队大队长刘金山,都是牺牲在这样的日军反狙击兵枪下。 残酷的环境,迫使土八路发明出新的战术,那就是狙击手从不一个人战斗,也有小组协同对他进行保护。结果,到了1944年,日军华北战斗部队中的机枪手和掷弹兵伤亡数字直线上升。 当几年之后,土八路们遇到了美国鬼子,这种已经熟极的战术就得到了新的发挥。 美军坦克不是狙击手能够对付的,但日本的薄铁皮坦克土八路一样打不透,所以战术上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没学过军事操典的土八路却明白,坦克必须靠步兵跟随才敢放心打仗,而跟随的步兵在当时条件下必须下车作战——好靶子!如果步兵跟上来,是好靶子,如果步兵不跟上来,坦克大多会有两个选择,或者退向步兵寻求保护,或者钻出一个坦克兵来观察四方情况,这也是个好靶子! 弹药不足培养出了八路军中大量的神枪手,而且,几乎个个都有在劣势情况下稳定的心理素质,这个传统,同样被带到了志愿军中。 而朝鲜战场的轻步兵武器,又让土八路的冷枪战术得以极好地发挥。美军的卡宾枪虽然近距离火力凶猛,但射程不如志愿军中装备的莫辛-纳干骑枪,遭到冷枪攻击时往往步兵无法还击,只能依靠炮兵和装甲兵的支援。而莫辛一纳干骑枪脱胎于莫辛一纳于步枪,这种笨重的步枪在诺门坎令日军十分郁闷,因为这种步枪如果被日军缴获,因为其过于沉重根本不适合使用,但身材高大的苏联士兵却运用自如。这种步枪的准确性极好,子弹穿透力强。常常可以在远距离轻易击穿日军头盔将其击毙。 另外,美军在1951年春夏对于志愿军的冷枪战术还不够重视,也是188师能够取得阻击效果的一个原因,美军直到1952年才注意到冷枪的杀伤和对士气的伤害作用。 于是铁原战场上经常会出现令人感到不平衡的作战模式:在188师的阵地上,不时会响起美军歇斯底里的炮声,夹杂着密集的自动火器射击声。但在美军发起攻击后,为了避免过大伤亡,志愿军常常只有稀疏的火力还击。而就在莫辛一纳千骑枪单调的射击声中,美军的步兵会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抬头,令冲在前面的坦克不寒而栗,步履维艰。 当然,冷枪战术也有局限性。美军坦克虽然在观察通信方面存在弱点,但其狭小的观察口,也使志愿军的射击很难奏效。而且在面对设置了专门反狙击手分队的部队时,冷枪射击手自身也面临很大危险。只是,在铁原,美军的战术反应还没有这样快。所以,志愿军冷枪对其步兵的威胁一直较大。 志愿军188师在铁原的防御,是一个硬碰硬的防御,主要依靠的还是堑壕和顽强的斗志,但利用老兵多、战斗经验丰富的优势,该师打出的冷枪阻击战,或许也可以算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创举了。带刺的橄榄枝 不管怎样,就像老兵们说的,美国人让我们给揍下去了。被188师用重大伤亡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美军并不知道,就在战线后面,美国将军里最会和志愿军打仗的李奇微,也已经开始放弃彻底歼灭志愿军主力的想法——美国人,也想议和了。 6月29日。“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上将给朝鲜人民军最高统帅金日成大元帅、中国人民志愿军彭德怀总司令发来了公函,希望双方开始谈判:“本人以联合国军总司令资格,奉命与贵军谈判下列事项——因为我得知贵方可能希望举行停战会议,以停止朝鲜的一切敌对行为及武装行动……”请注意,这个时间已经是铁原之战结束十几天以后的事情。作为一个军人,李奇微不情愿地举起了橄榄枝,他也打不动了。 其实,按照美国的国内舆论,这个仗早就打不下去了。为时1年的侵朝战争中,美国自己承认付出了将近9万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其兵员伤亡和军费消耗约相当于其整个二战期间全部损失的1/3。美国国内反战厌战情绪日益高涨。第五次战役后期,美国人开始谋求停战谈判,以便从朝鲜战场这个“无底洞”中尽快脱身。 1951年5月,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向杜鲁门总统提出建议,争取用“谈判方式”解决朝鲜问题。这个建议很快便得到了杜鲁门的批准。5月31日,当范德格里夫特和蔡长元正在种子山一线拼死交锋的时候,美国国务院却在试探中国方面是否愿意接受谈判。前美国驻苏大使凯南非正式地拜会了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表示美国政府有意与中国讨论结束朝鲜战争问题,愿意恢复战前状态。这个消息被传回到了中国。 实际上,这个要求对中国来说也是符合利益的。抗美援朝时,新中国刚刚从战争的废墟中诞生不久,百废待兴,在各个方面均面临着极大困难。通过五次战役,中朝方面也渐渐认识到在当时的战局下,难以彻底取得朝鲜统一的胜利。针对马立克的传话,毛泽东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历史契机。6月3日,毛泽东接见专门从朝鲜赶来的金日成,同他具体商谈停战谈判的方案。5日,毛泽东致电斯大林,提出了目前需要商量解决的一些问题,并说,“我们想派高岗同志于日内乘飞机去莫斯科向您汇报”。 6月10日,高岗与金日成前往莫斯科。13日,斯大林同他们举行了会谈。当日毛泽东复电提出了和谈建议的设想,认为对于停战谈判:“在目前2个月内朝中军队取守势的时候,不宜由朝中两国提出,而宜用下列方式:(1)等待敌人提出;(2)由苏联根据凯南对马立克的谈话向美国有所表示……究以何种方式为宜,请你们和菲利波夫(也就是斯大林)同志商量决定。” 此后,苏联出面对美方的试探做出反应。苏联代表马立克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表演说,倡议交战双方通过谈判,和平解决朝鲜问题。7月4日,毛泽东致电金日成,与朝方商定后,确定了朝中谈判代表团,与此同时,“联合国军”方面的代表名单也确定下来。 7月下旬,朝鲜停战谈判正式开始。在一片祥和的连续动作中,值得注意的是,美方正式提出谈判的文本出现在6月29日,而美方曾声称:和谈并不意味着立即休战;在停战协议签署前,将不会停止对抗行动。同时美国政府还授权李奇微,在谈判期间可以进行陆地、两牺、空海作战,以支持谈判。 中方也对此认识明确,6月11日,就在高岗刚刚赴苏的时候,毛泽东即致电彭德怀,指出:“(1)要以积极防御的方法。坚守铁原、平康、伊川三道防线;(2)迅速补充第3兵团、第19兵团至每军4,5万人,并加强训练;(3)第13兵团停止休整;(4)加强各军师火力,特别是反坦克和防空炮火,(5)迅速修通熙川至宁远、德川的公路至少一条,最好两条;(6)在熙川、德川和孟山地区囤积相当数量的物资”。 此后,毛泽东又致电彭德怀,要其对“三八线”的防御及时做出部署:一方面加强防御阵地第一线的兵力,防止敌人大规模进攻;另一方面加强侧后方的兵力,防止敌人从朝鲜半岛的蜂腰部,东西两岸突然登陆。当时美军的统帅李奇微是一个两栖战专家,而接替他的克拉克则是两栖战专家中的明星。所以,毛泽东发给彭德怀的指示电,被认为是非采取不可的重大步骤。 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谁都明白,谈判,要是没有枪杆子作后盾,那就是在浪费时间。未变的旋律 而铁原前线的官兵们,并没有和平可能降临的感觉。一来没有人知道政治家们的折冲纵横,二来即便知道,落到头上的炮弹,和以前的杀伤力没有任何改变。 铁原的旋律,依然是流血和牺牲。6月3日,当朝鲜停战谈判的问题已经摆上毛泽东的案头时,在涟川地带63军188、187两师防御阵地前,美军骑1师再次发起进攻。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掩护下,逐次增加兵力,以整连,整营,整团的兵力对不足3千米的防御面,轮番冲击,双方形成了拉锯战。3营抗击了敌军十余次进攻,坚守阵地4天3夜,为稳定志愿军一线防御立下了大功。战后,该营获得一面“守如泰山”的锦旗,并在该部保存直到撤编。 战斗进行到6月7日,原来担任预备队的189师也不得不以尚能作战的人员再次进入前线防御阵地,掩护友军收缩阵地。同一天,美军注意到189师据守的五峰寺阵地地形孤立、突出,而且石质坚硬,认为这里难以挖掘工事,立即将这里作为了攻击重点。567团一个连在激战中全部牺牲,美军攻上阵地后,却发生了一次剧烈爆炸,事后推测,这是阵地上的最后一名志愿军战士引爆了残存的迫击炮弹,与敌军同归于尽。 这不能不让人想起淞沪战役中,中国军队的一切谈判条件,都在当时中国军队无法对抗日军进攻的前提下烟消云散。如果没有一条稳定的战线,任何和平谈判在战争中都无法得出平等的结论。 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这句话的意义,也许就在于此铁在烧 十七萨苏老兵的不满 根据188师老兵们的回忆,笔者完成了对188师在铁原前线坚守10天作战经过的描述。老兵们对冷枪作战的热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当笔者把文字拿给曾参加过铁原战役的188师一名中级军官看时,老人却极为不满。 原因也很简单:老人认为笔者的描述过多地渲染了冷枪战术的神奇,在他看来,这实际上掩饰了188师十天死战的悲壮。“用冷枪打他的指挥官我们是没办法。”老人摇头道,“别的武器打了他不疼嘛。我们打的那个仗,那是真正顶牛仗,顶牛”,老人把双拳举起来,对撞了一下,“就是硬碰硬。” 如果说189师阻击李奇微的时候还可以和他斗智,到了188师上阵,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双方唯一的选择就是死打硬拼。188师是依托临时工事,利用堑壕和地形上的每一个起伏拖住美军的脚步。 美军此战的记录中称,从空军侦察机当时拍摄的照片看,铁原前线的地面已经面目全非。188师的战壕几乎“像鼹鼠的洞穴一样遍布铁原以南的高地”。 188师的阻击阵地上,坑道壕沟号称八横八纵。“我们干嘛要挖那样多的地道呢?就是为了把纵深尽量地放大,放深,任何一个点被突破了,那全局都要崩溃。只能是硬碰硬,这个仗打得一点也不巧。” 依靠这样的工事系统,188师死死将美军主力顶了十天。如此骄人的战绩,老人眼里却没有一点得意的气息。“美国兵后来也拿我们的堑壕没办法,用飞机扔凝固汽油弹,成批地扔,那个火你根本不可能扑灭。凝固汽油弹炸过的地方,连老鼠也活不下来,都烧成炭了。” 通常情况下,没有高射炮的志愿军地面部队面对美军空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尽量地隐蔽,隐蔽,再隐蔽。但是,美军把炸弹扔得如同不要钱一样。如果炸弹正好落在你附近,那再好的隐蔽也没有任何作用。无数身经百战、在冀中和日军周旋八年幸存下来的精兵猛将,就消失在这片无名的荒野上。 “铁原,应该叫‘血原’的。”老人垂下了眼皮,喃喃地说。 那一刻,笔者感到一阵肃穆。也许,只有没打过仗的人,才会把战争描写成传奇和史诗吧。“历史的真相” 既然“这个仗打得一点也不巧”我问道,“您认为63军最终能够死守铁原两个星期,完成任务,主要是什么原因呢?”老人的眼皮骤然抬起,目光如电光一闪:“我们守得好,美国人打得不好。”“怎么会不好呢?”我追问,充足的兵力补充,大规模的步炮配合,装甲突击,范弗利特的弹药量,李奇微在战术上似乎无可指责。 “当然!”老人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我们守在那里,他就从那里打,穿插进来,一看两边都是我们的人,就不敢停下来。美国人打仗不灵活,被189师把它的猛劲耗掉了。后面他攻击我们就像上班完成任务一样,进攻的欲望不强。” 那怎么才能算进攻欲望强呢?虽然觉得老人的话有些道理,但还是无法想象铁流滚滚、如排山倒海一样压向铁原的美军进攻欲望不强。 “好吧,我带你见一个人去。”老人说,“让他告诉你什么叫进攻欲望。” 原志愿军68军某9币作战科长刘居仁,就是他要带我去见的人。老人说:“老刘他们打轿岩山,可给我们铁原报了仇啊。” 轿岩山?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次战斗呢? 刘居仁,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很难想象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就是冀中地道战的英雄,后来周恩来总理的联络员。他微微眯起眼睛,听了我们的来意,爽朗地一笑,说道:“讲轿岩山你不知道,金城反击战你知道不知道啊?” 哦?金城反击战?当然知道了。笔者的脑子里骤然闪过一道亮光,轿岩山,我有印象了。说着,我当场从网上下载了一篇文章,打印出来拿给两位老人看。被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刘老拿了老花镜,连忙看了起来。这篇文章没有署名,题目是《金城战役打服了韩军?应还原朝鲜战争历史真相》(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在网上搜索这篇文章,整篇文章都试图通过数字说明韩国军队没有被击溃等观点,笔者这里不再复述文章内容)。 刘老在看文章,我在看刘老,心想不知道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这些老人会怎么看这样一篇文章。仅仅一分钟,刘老就抬起了头,没看我,看着带我来的那一位,笑道:“写这个的是南朝鲜人?汉语不错嘛。”三个人同时乐了。看来,遇上这种事儿,二老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不过,认真谈起来,刘老说:“这个人啊,根本就不知道金城之战是怎么回事儿。”他转向我,“你知道吗,我们拿下轿岩山,板门店那边,美国代表当时就急了,简直是逼着我们签字啊。” 带我来的老者微笑。说那是吓的,其实咱们那时候的兵力也不足。刘老的手指沿着打印纸上的字迹走着,唤我道:“你看这句,‘截至7月27日停战,韩军发动反冲击一千余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只能摇头。刘老道:“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法守了啊。”带我来的老者笑道:“你不要讲不相干的事,比较一下轿岩山和铁原,说说咱们这个进攻跟美国人怎么不一样。” “那当然不一样了。”刘老道,“不过,让我比较那有些困难,我就把这一仗讲给你,你自己判断吧。”轿岩山之战 轿岩山之战,发生在1953年夏季,当时,刘老所属第68军随同20兵团司令部一同入朝,在金城正面与美韩军进行拉锯战。刘老提到,第67、68军出现在前线,曾在美韩军中引发恐慌。理由也很简单:中国人的“首都兵团”出动了,这个仗不好打! 为何67和68军被称作“首都兵团”呢?因为这两个军的部队是1949年开国大典上的阅兵部队。其实这是一个误会,这两个军被选为受阅部队,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当时的驻地离北京最近而已。 对于轿岩山反击战,也就是金城战役第三阶段的战斗,我方战史是这样描述的:“金城战役是朝鲜战争进行的最后一场战役,自1953年7月13日起至27日停战协定签字,历时15天。这场战役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渡过鸭绿江以来进行的惟一一次战役规模的阵地进攻作战。此次战役志愿军集中了20兵团的第21、第54、第60、第67和第68军以及第24军,总兵力达到24万人,同时集中了1360门火炮,形成强大的进攻力量,在金城以南——牙沈里至北汉江间22千米地段上对对面韩国第3、6、8、9共4个师团展开进攻。其中,7月14日凌晨,志愿军第203师609团第2营和第607团的一个侦察班组成的作战支队,穿过韩军的炮火封锁区,摧毁了位于二青洞(利川洞)的韩军首都师团第1团团部,这是该战役中最经典的战例,由于在此团部缴获一面绣有白虎头图案的旗帜而闻名为“奇袭白虎团”。至7月16日下午时分,志愿军战线已向南扩展192.6平方千米,达到既定战役目标。与此同时,部分韩军阵地由美军及韩军预备队接防,从16日开始,美军第3师、韩国军第5、7、11师团以及3、6、8、9师团的残余部队向志愿军连续反扑,截至7月27日停战的11天里,志愿军第20兵团打退了美军和韩军的连续反扑1000余次,韩军攻占了的白岩山、黑云吐岭等地点,但志愿军守住了其余的、新占领的约180平方千米的地区。此役志愿军损失20000余人,韩国军队损失50000余人。” 如果单从战绩而言,似乎轿岩山之战并不突出。其原因有三。第一,此战敌我伤亡比例而言,大体是2.5:1,与第三次战役追击韩军15:1的纪录相比有相当差距。第二,此战我军打垮美韩军之后,达到战役目的,将其在金城以南的阵地夺取,拉平了战线。但是轿岩山所处的金城以南阵地,本由志愿军67军部队驻守,后被美军攻占。所以,此地属于此前我军一度丢掉的,金城战役属于收复而已。 第三,此战打的主要是韩军,在技术层面上,比美军要低一个档次。据刘老讲,此战之前,我军当时的主要目标,是打美军,通过打击美军,迫使其收敛在谈判桌上的嚣张气焰,为我军在板门店的谈判代表撑腰。然而,在轿岩山战役打响之前,上面的精神却为之一变,这次作战,主要的目标是把韩军打痛。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当时“联合国军”内部也出了分歧:经过多年的战争,美国将领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即便在铁原这种形势上占尽上风的作战中,中国军队也是一个难以击败的对手。同时,美国国内反战情绪日益高涨。在这样的情况下,美方对谈判越来越热心。然而,韩国总统李承晚却在这一问题上表现强硬,力主把战争打下去,甚至以独自继续战争相要挟。由于美国此前把李承晚吹捧成了一个斗士和英雄,面对这种要挟十分头疼又无可奈何。美国在前线的作战逐渐消极。接替李奇微的克拉克将军甚至表示,应该让中国人给李承晚一个教训。 此时,中国和美国的看法倒比较相似,也认识到战争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这个国家的问题。所以,也准备给阻挠谈判的韩国军一个教训。只不过,相似并不意味着相同。美军作战消极,主要体现在对韩军的进攻作战缺乏配合,希望韩国军队在进攻战中吃些苦头。无奈,中国人并不按照美国的指挥棒转,他们的“教训”方法是打垮金城以南的韩军,夺回这块失去半年之久的阵地。事实上,通过这一战,志愿军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至少争取到了140平方千米的土地。这一下,美军只能吃一个哑巴亏了。 虽然如此,军事学家却不得不承认,这次战斗,在进攻作战中是非常精彩的,值得写入世界军事战史之中。 从战术角度,轿岩山反击战的亮点在于,我军是在仰攻敌军完整筑垒阵地中取得胜利的。美军攻占轿岩山后,将其前方与志愿军二线阵地对峙的战线称为“密苏里线”。很明显,美国人是想停战的时候依然站在这条线上。 轿岩山一带志愿军与敌对峙,地形很利于美韩军的防守。特别是美军占领此地已有半年,期间不断修建工事,该地区西起金化,东至北汉江,由南朝鲜军首都师和第6、第8、第3师防守。其基本阵地构筑了坑道工事和大量明暗火力点、地堡群,并以堑壕、交通壕相连接,形成支撑点式的环形防御体系。每个制高点从山顶、山腰、山脚组成多层火网,依托山顶支援山腰、山脚。在火力能控制的条件下,阵地尽量前伸,防止对方沿山沟谷地迂回侧后,确保主阵地安全。因此,整个轿岩山地区已经成了一个大的山地要塞,极其难以攻击。 轿岩山及其相连高地,横亘在双方对峙前线,纵深达7千米,美韩军的防线是多层次、多防御线布局,攻打这一阵地显然需要不断突击,对部队的连续作战能力要求很高。而且这块阵地是一块凸出的台地,可以俯瞰志愿军整个战线后方,所以,志愿军对其也是势在必得。 在类似的地势上作战,美军曾有过组织记者观摩,重炮轰击志愿军阵地后,步兵突击却被完全打垮的经历。可见炮火的优势在山地地形限制下会受到极大影响。 守卫轿岩山的,是韩国军第3、第6和第8师,但在防御作战中,美军依然为韩军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在轿岩山上,就放置有美军555重榴弹炮营等配属部队,配合韩军防御。 在这次战斗中,志愿军部队的攻击开始并不顺利,在总攻前一直对那里的美韩军零敲碎打,虽英勇奋战,但面对敌军的深沟高垒,部队损失很大,并不能取得优势。 面对这样一个坚固筑垒的地区,志愿军战役指挥部门详细研究了对方的布阵,认为既然这块台地如此难打,何不迂回攻击呢?东边不亮西边亮 轿岩山西侧,也就是中国军队进攻的右翼,是一条较为平缓的谷地,但敌军早已严阵以待。深知志愿军善于迂回打法的美韩军在这里的工事最为密集。这里部署有韩军最精锐的“首都师”,并有一个装甲团作为预备队。“首都师”是韩国4个主力师之一。是韩国的头号“王牌”师,其师徽是一只血口獠牙的白色虎头,在韩国享有“无敌猛虎”的美称,加上完备的工事,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事实上,正是因为侦察发现这里属于韩军重点设防地段,攻击代价可能还要高过轿岩山,我军才被迫先攻轿岩山。攻打轿岩山的战斗虽然不顺利,但由于各部队得到猛烈炮火的支持,而且主攻的199师曾经在这一带担任防御任务,熟悉其地形,所以依然从韩国军队手中连续夺得前线阵地。韩军各部预备队迅速前插轿岩山正面阵地,顽强抵抗志愿军的进攻。 当韩军注意力被吸引到正在攻坚的中部战线时,位于左翼的志愿军67军和60军突然发力,对韩军第8师发起猛攻。面对韩军第22团,60军投入战斗的是180师和181师。180师曾在第五次战役中损失惨重,包括代政委在内的数千名指战员牺牲或被俘。重建后的180师全师上下因此耿耿于怀,始终希望打一个漂亮仗挽回名誉。如今放虎出山,其锐可知。 韩军22团面对两个中国师的打击完全无法招架,60军一举攻占其核心阵地,形成可以向轿岩山背后穿插的一个缺口。用刘老说法,我们在这里“打下了一条山腿”。这里,敌军拥有的地形优势已经被大大削弱。 不过韩军在此处还设有二线阵地,发现情况不妙的美韩军一面坚守二线阵地,一面匆忙投入预备队,并调动后方重型火炮,将大量兵力火力转到这个方向,双方在这里展开激烈战斗。 参加过朝鲜战争的志愿军指挥官。都承认美军的火力的确堪称世界第一,也是我军作战中应对十分艰难的领域。轿岩山左翼的战斗中,我军最初突入的2个营,因为遭到美军的猛烈远程炮火与轿岩山制高点交叉火力的杀伤,损失惨重。此后的战斗中,虽然韩军二线阵地岌岌可危,却始终能够败而不溃,苦苦支撑。 志愿军不断向左延伸战线,一直拉到左侧朝鲜人民军防卫的鱼隐洞方向,美韩军被迫随之延展战线。同时,美韩军利用强大的火力优势杀伤中国军队的后续部队。就在双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战场左翼的时候,中国军队放出了胜负手——68军203、204两师和友邻部队。已经将精锐兵力压到阵地右翼,隐藏在敌首都师阵地前方。 由于这里设防严密,韩军在战役初期虽然警惕性很高,但此时主要战场集中在左翼时,不免出现懈怠。而且,韩军认为,纵深数千米的阵地,即便有少数地方遭到攻击突破,仍可以退据其后的防线,依靠援兵顶住志愿军的攻击,而不影响整个战场的态势。在右翼战线上,中国军队并非一直沉寂,而是不时发动中小规模的攻击,甚至拿下了重要的522.1高地。 志愿军的小胜反而麻痹了韩军,认为其攻击力不过尔尔,自己的主阵地固若金汤。让韩军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志愿军竟然在战役开始前派出了一个规模很小的精锐部队,在杨育才指挥下,穿插入韩军阵地大后方,突袭了首都师第1团团部。 首都师第1团,人称“白虎团”。因为团部位于后方深处,部队对于志愿军的奇袭毫无准备,结果被志愿军奇袭部队一举端掉了团部,连该团的团旗也被缴了回来。 奇袭白虎团的团部,一举打掉了其指挥系统,连正好到该团视察的韩军首都师副师长林溢淳也被打得和部队失去了联络,后来在战斗中被俘。这样,当志愿军突然发起总攻的时候,当面之敌已经基本丧失了整体指挥,在混乱中被各个击破。在志愿军2个主力师的猛攻下,韩军首都师全线崩溃。 中国军队在右翼的进展神速,一夜之内已经完全打垮了首都师的抵抗,钻入轿岩山后方。轿岩山正面阵地的敌军看到自己被迂回,慌乱之中无心继续作战,急忙向后败退。中国军队中线和左翼乘势攻击,混战中美军555重榴弹炮营全军覆没,大炮全部落入中国军队手中。其他囤积于金城以南筑垒阵地上的各种物资也大量被志愿军缴获。 轿岩山失守,导致金城方面美韩军全面崩溃。最要命的一点是,由于美韩军的防线全部是依托轿岩山山体设置的,所以一旦放弃轿岩山,其背后已经没有一条完整的防线可以用来阻止中国军队了。 这种情况下,美军也不能承受韩军的全面溃败,要知道如果中国军队有足够的兵力,此时甚至可以直插汉城!美军匆匆出动第3师,187空降团等部队,并令韩军调动5、7、11等师,收容溃军,全力向志愿军部队反攻。 这种以守为攻的打法并不能奏效。志愿军收缩放弃一些反攻计划中本无占领目的的阵地,集中兵力与韩军美军交战,始终保持居高临下的主动战略态势。 这一仗,让美军异常紧张,因为它的战线后面已经没有既设工事了,如果中国军队一直冲下来,后果不堪设想。结果,美方匆匆作出一些原来不肯就范的让步,使板门店的谈判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刘老说:“你看我们的进攻,中间不行打左边,左边不行打右边,为了战斗胜利不断动脑改变战术,一有机会就不顾一切地向前插,生死置之度外,这就叫进攻欲望。”铁在烧 十八萨苏突袭荷兰陆战队 轿岩山反击战,是一个志愿军典型的进攻战例。而这一战中志愿军采用的战法绝非仅有。以奇袭白虎团为例,这样的打法在志愿军中曾屡试不爽。例如,“联合国军”战史记载,1951年2月,在横城山谷,志愿军就曾惟妙惟肖地化装成南朝鲜军,突然袭击了美军第2步兵师的侧翼。一仗打下来志愿军抓了个奇怪的俘虏,此人长得像美国人,可说的英语一点不好。事后才知道,化袭部队刚好打了配属给美二师的荷兰海军陆战队,这支拥有3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1个通信连,1350名官兵的部队当即被打放了羊,乱成一团。荷兰军队在朝鲜的最高指挥官奥登中校错以为是发生了敌我识别错误,挺身而出试图纠正这些疯狂的“友军”,结果耀眼的肩章使他成为了第一批牺牲者中的一员…… 除了军事专家,很少有人会记得这次对荷兰营精彩的突袭,也不会记得那位“狡诈”的中国指挥官——志愿军39军117师师长张竭诚。奇袭白虎团被人津津乐道,因为它是一个典型,而不是因为它是一个绝唱。更多的“奇袭白虎团”还隐藏在历史的深处,记录着中国军人东方式的智慧和勇敢。几乎每一个参战的“联合国军”指挥官都承认志愿军在进攻中的刁钻和进取精神。 相对来说,美军在进攻时,就没有这样“无所不用其极”,虽然美军的进攻精神并没有志愿军那样积极,但是它的进攻确实惊天动地。 与战略上的纸老虎之说不同,战场上的美军是世界上最善于学习和创造的军队之一。铁原大战进行到第lO天,他们已经总结出了对付志愿军的新战法:对于掘壕固守的中国步兵,凝固汽油弹是最有效的武器。而面对不断反击,试图穿插入美军防御线后方的志愿军突击队,范佛里特则采取了尽量避免夜战、近战,不对“骚扰”进行过分反应的做法。为此,美军进攻部队白昼突击,夜间就地收缩。在夜间休息时将装甲集群布置成环形阵容,坦克在外,车辆人员在内,彻夜向周围打照明弹,一有风吹草动就枪炮齐发,给试图靠近夜袭的志愿军官兵造成极大威胁。 到6月9日,张英辉的188师也打到油尽灯枯,特别是其主力563团基本打光。此时,整个铁原外围已经是一片火海。美军的凝固汽油弹把这片风景秀丽的高原彻底在地图上点燃,以至于直到今天,当我们走在铁原西南,依然有一大片土地上难觅古老的大树。惊人的决定 189打光了,188上,188打光了,187师将成为战场的中方主角。187师,是63军的另一个主力师,不但换装苏武装备最早,还有一位传奇的师长,此人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徐信上将。 徐信,原名徐连晨,1937年9月参加八路军,是一名地道的燕赵子弟。或许天生带着对战争的敏感,这位未来的将军在抗战期间很快崭露头角。到抗战中,从士兵开始军旅生涯的徐信因为战功升任冀中军区6分区第32团团长,成为杨成武麾下的一员爱将。有将军的老部下回忆他的作战风格,说徐信打仗刁钻,攻也行,守也行,猛如虎,狡如狐。 在第五次战役中,和志愿军其他前线部队一样,徐信的187师在突围中打得十分艰苦。应该说,第五次战役的开局,187师打得十分出色。作为63军主力,该师在进攻临津江,突破雪马里的战斗中打得异常凶狠。面对“联合国军”重点设防的临津江防线,徐信一改志愿军擅长夜战的特点,制定了一个白昼渡江的作战计划,亲率主力561团率先突击敌军防线。由于训练十分严格,187师在敌前隐蔽极好,渡江动作极快,充分利用了敌军措手不及的短暂时间,过河即全力向前穿插。尽管敌军随后用飞机迅速封锁渡口,但已经过河的187师,189师等部队全力前插,使敌十几千米的防线崩溃。这一战,在志愿军三路进攻部队中,左翼的63军进展最为顺利,19兵团通令嘉奖并授予187师“猛插分割”锦旗。彭德怀司令员通令表彰187师:“这种勇敢穿插分割的精神,值得各部学习,特予以通令表扬。” 但是,正因为突得靠前,撤退的时候187师比其他部队也就更加艰苦。5月21日,189师在洪川江断后掩护全军后撤,次日和军指挥部一起行动的187师让军指先走,在洪川江与北汉江之间的金珠里与敌突前部队交火,掩护疲惫的189师脱离战线。此后,187师自己也开始向北汉江后撤,其间一度被进展飞速的美军截断在敌后。但是,有反扫荡经验的徐信果断指挥部队避实就虚,在敌人空隙中不断钻进,最终顺利到达北汉江边。 在到达北汉江的时候,187师的官兵惊讶地发现,尽管自己一刻不停地行军,但美军部队竟然先一步已经到达了江边,一个美军军官正在上游组织部队渡江。美军的侦察机,就在江面上盘旋——双方机动能力的差别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