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眼前掌握的证据,就足以定岳欣之罪了。只不过他还另有更严重的罪行,来不及一一查办。为了避免他以武安太守的权力,干扰查案,威胁民众。属下建议,先关押岳欣和岳玉川叔侄,再请朝廷另派官员来此地任郡守,暂管武安郡诸事政务。同时,再对武安民众正式宣布:岳欣等一干涉案人员,已经进行正式立案调查,让他们可以放心举报反映其人罪行,不用担心打击报复!如此方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房玄龄一口气说完道。宇文明闻言亦是眉头一微皱,虽然他早已从李秀宁那里听说岳欣的问题很严重,但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他于是连忙将这一干证据仔细端详起来。待看完了这些口供,以及那些证人证言,提取的帐册、卖身契等相关证据之后,均不禁勃然大怒。虽然宇文明之前有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影响和岳曾省关系的想法。但看着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亦是出离愤怒了。“立刻把这岳欣抓起来!所有犯案之人一查到底!绝不能再对这些混蛋心慈手软了!对他们手软,就是姑息养奸,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宇文明一脸怒容道:“玄龄,你就放心去干吧!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房玄龄一听,心中顿时大喜,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宇文明的信任。于是,他立刻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宇文明的房间。房玄龄走出房门后,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对着刑部的一干衙役大声道:“走!我们直接去武安郡衙门!抓捕岳欣去!”第251章惊天大案岳欣见房玄龄亲自带着一帮刑部衙役和钦差大臣的亲兵过来,顿时吓得体似筛糠。而他儿子岳玉川还在那里狡辩道:“房先生,我们可是冤枉的啊,我叔叔在武安为官多年,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想必有之前得罪之人陷害……而且我岳家在河东可是一大家族,盘根错节,我伯伯岳曾省也是圣上身边的总领太监,如果动我叔侄二人,我伯伯必然不会和你等善罢干休……”“玉川!住口!”岳欣毕竟为官多年,对于眼下的情况比他儿子看得更透彻。这样一说,房玄龄不想方设法把他们岳家的势力从河东连根拔起才怪。岳玉川还在嘴里骂骂咧咧的,而房玄龄一双小眼睛却射出了精光。他立刻对身边的衙役道:“将这岳玉川单独关押!本官要特别审问!”刑部的衙役们一听,立刻便将还懵懵不知的岳玉川如老鹰抓小鸡般抓了起来,然后拖进了旁边的审讯室内。房玄龄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岳欣,冷冷道:“先把岳太守押下去,待会我再来找他!”岳欣看了他的眼神,心中便暗道不妙。这房玄龄不知道又在使什么坏主意了。走进监狱后,房玄龄一拍桌子,喝道:“大胆岳玉川,竟敢拿岳公公来威胁本官!想岳公公乃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包庇你这等为非作歹之徒?拿出去砍了!”众刑部衙役心想,这连案都没审就砍了啊?有一个大胆的衙役小心提醒道:“房先生,这还没审呢?”“审什么审?本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说罢,房玄龄猛地拔出剑来,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向岳玉川走来,狞笑道:“反正这家伙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朝廷命官,为了朝廷的尊严,杀这一个刁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时,那几名衙役方回过神来,心想房先生几时有什么尚方宝剑了?连宇文大人都没有呢。那把剑也是在太原时,房先生花两贯铜钱买来防身的。难道是房先生想要吓唬这岳玉川?岳玉川方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小……小人不敢,房……房大人饶命。”房玄龄脸色虽然依旧阴沉,心中却是大为失望,暗忖:“我还道这家伙真有几分硬骨头,没想到却是个软脚蟹,还什么大刑都没用就趴下了。”于是,他便大喝道:“本官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一句句给我从实招来,若有丝毫隐瞒,本官立刻便砍下你的脑袋。”岳玉川方连声答道:“是,是!”房玄龄命人取过足镣手铐,将他铐上,吩咐几名刑部衙役在门口看着,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他端坐在主审官的椅子上,命两名衙役一左一右看着岳玉川,开始正式审讯。随即,房玄龄问一句,岳玉川方答一句,果然毫不隐瞒。将他和岳欣为何要盗取府库钱粮,以及在洪灾发生后,如何见死不救,挪用粮食,逼死灾民,甚至后来的弄虚作假,糊弄朝廷的来龙去脉,事情经过,如竹筒倒米般供了出来。当然,他从日本贩卖武器回中原之事,自然是略过不提,只说是在江南做生意亏了本。因为他可清楚,自己的武器是卖给了山东的王薄、徐圆朗等义军。如果说出来,便成了资助叛匪了。房玄龄问道:“如此说来,这挪用府库钱粮之事全是因为你为了还岳曾省的钱?”岳玉川忙不迭地点头道:“正是!说起来,都怪小人做生意没头脑,不然何至于惹来如此大祸!”“哦?却不知你在江南做的什么生意?”房玄龄一捻颌下胡须问道。“这个……小人是做的海外贸易生意!”岳玉川想了一会,感觉还是编个海外贸易比较好,这样就算房玄龄要去查,难道他还能跑外国去查吗?“那你销售的是何商品?是从哪里进的货?进价多少?运往哪国?售价又是多少?在那国和你接头的商人又是谁?”房玄龄连珠炮般地问道。“这……”岳玉川仓惶之中,哪编得出这么多来,只得吱吱唔唔地说道:“这个……小人是从江都一带买的丝绸和陶瓷,运到新罗去销售,进价和售价,以及那边的接货人……这个,我得回去看看帐本才知道!”“哦?那你是什么时候运到新罗去的?当时新罗情况如何?”房玄龄眯着眼睛问道。“这……应该是半年前吧。当时新罗非常平静,气氛详和,我还和新罗的几名商人朋友把酒言欢呢!”岳玉川继续编谎话道。房玄龄这时冷笑道:“嘿嘿!真会编谎话!你恐怕不知道,新罗在半年前,正被我大隋辽东军进攻,全国战火纷飞,满目疮痍。商人们那个时候根本不敢去新罗……你竟然说新罗非常平静,气氛祥和……”说罢,他“砰”的一声,猛拍桌子道:“岳玉川,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想隐瞒到何时?”岳玉川额头上冷汗直冒,可是这贩运武器给山东乱匪一事何其重大,供出来了绝对是死定了!甚至会被满门抄斩的啊!房玄龄见他如此惊惶,却是依然不敢如实交待,便猜到他所犯之事定然十分严重。他这时便冷笑道:“来人!大刑伺候……”旁边的两名亲兵大声应道:“遵大人命令!”说罢,便将吓得魂不附体的岳玉川拖了下去……半个时辰后,已经被折磨得头晕眼花,叫苦不迭的岳玉川方又被衙役拖了上来。那衙役向房玄龄行了一礼道:“房先生,岳玉川招了!原来这家伙竟然向山东的王薄、徐圆郎,河南的翟让、河北的窦建德等乱匪偷运武器,难怪开始不敢招!”“什么?他竟然如此大胆!这可是要全家抄斩的重罪啊!”房玄龄听闻之后,亦是一惊。他这时一拍惊堂木,冷笑道:“岳玉川,你想死还是想活?”岳玉川睁开无神的双眼,望了房玄龄一眼道:“房先生,我这罪还能活吗?”“嘿嘿!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老老实实地招供,不耍花枪,本官不但可保你安然无恙,还可让你一家老小免受牢狱之苦。”房玄龄桀桀笑道。“不知大人有何要求?只要岳某能办得到的,无不尽力照办!”岳玉川一听,精神便又是一振,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房玄龄愿意放他一马,那他自然是不惧了!房玄龄一脚向他踢去,笑骂道:“他妈的,岳玉川你还真会见风转舵啊!”岳玉川方毫不闪避,挨了他这一脚,一脸谄媚道:“是,是!全仗房先生怜悯。小人今后给房先生做牛做马,做奴做仆,赴汤蹈火,皆在所不辞,绝对对先生忠心耿耿。”房玄藻这时也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你这大胆奸细,竟敢偷偷去向乱匪运送火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依你的胆量,岂敢私下勾结匪徒?分明是有人指使……好吧,你就说说看,当了奸细,乱匪们给了你多少好处?”“没什么好处啊!”岳玉川脱口道。“竟然敢说没得好处?真是一个王八蛋,来人哪!给我重重的打!”房玄龄冷哼道。说罢,几名衙役立刻将岳玉川方掀翻在地,一顿皮鞭打下来,只打得岳玉川皮开肉绽,叫苦连天,连称冤枉。房玄龄又道:“你招还是不招?与你一同潜伏在我大隋的乱匪奸细,还有多少?背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都给我从实招来!”岳玉川痛得眦牙咧嘴,哭丧着脸道:“房先生,小人真的不是乱匪奸细啊!除了卖武器的利润外,我可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岂会和那些乱匪勾结啊?”房玄龄听后,方微微一笑道:“那你平时可知,岳家中可有人对圣上不满,对朝廷及大人暗加抵毁的?”“这个……”岳玉川心想,杨广滥用民力,三征高丽,横征暴敛,天下不满之人多了。不说其他的,光说最近征发民夫修建晋阳宫,便让武安郡的百姓苦不堪言。而摊派的壮丁及费用、材料,让河东各郡都叫苦连天。这可是连自己都发表过不满言论的。岳家之人说过不满之话的甚多,如何敢说啊。房玄龄见他沉默不语,方大声喝道:“这等为叛匪运送武器的奸细,不打哪有说真话的?再给我打!”众衙役听后,连声道好,于是一阵吆喝,皮鞭又再度乱鞭打来。岳玉川忙哭丧着脸大叫:“别打,别打!小人愿招!”房玄龄问:“你们岳家接受了乱匪好处,参于了向其偷卖武器的人有多少?”岳玉川方道:“就我和我爹两人。”房玄龄拍案怒喝道:“看来你真是不长记性,哪有这么少的?再给我打!”岳玉川吓了一大跳,连忙叫道:“别打,别打!有……有……五六……七八个人!”房玄龄大骂道:“岳玉川,你说话咋不爽爽快快的,五、六、七、八,加起来就是二十六个人,为什么要分开来说?”第252章尘埃落定岳玉川只得苦着脸道:“是,是,是有二十六个人。”房玄龄却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等奸细,哪有说真话的?说二十六个人,至少也隐瞒了一半,我看起码有五六十个人。”说罢,“砰”的一声,他在桌上一拍,然后大喝道:“老实交待,岳家当了奸细,参于了向各地乱匪贩卖火器的到底有多少人?”岳玉川方听出他的口气,似乎人数说得越多,这位房先生就越喜欢,反正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索性便横下一条心道:“大概……大概有百把人左右。”房玄龄喜道:“是啊,这才差不多了。”说罢,他方对身边的房玄藻道:“二弟你看,这岳玉川就是如此贱,不狠狠打一顿不说实话,非要受了皮肉之苦才肯老老实实交待。”房玄藻哪还看不出房玄龄的意思,也落井下石道:“是啊!大哥,看来要他说实话,还是得狠狠的再打一顿才行啊。”岳玉川听罢吓了一大跳,连忙哭天抹泪道:“不用打了。房先生问什么,小人便招什么。”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什么事,自己都招了。总而言之,一定要顺着这房先生的口风,他要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反正他爹岳欣已倒,武安郡已经无人能救他了。想等远在东都的岳曾省叔叔来救,更是几乎是不用想了。只有顺着这房先生的意思说下去,才有一线活命的机会。房玄龄道:“你们岳家和这些乱匪暗地串通的一百多人,想必个个都已经在武安身居要职了吧。本官看你爹就已经当上了武安郡的太守了,其他的人必然在也河东官场有个一官半职?是也不是?”岳玉川犹豫了片刻后,方点了点头道:“是,是。我岳家这一百多人,地位高的,如我爹一般,当上了郡守,其他的人,有的在河东其他郡县当了长史、参军等职,混得差的也当上了县令、县尉……”房玄龄不等他说完,便立刻打断道:“你们岳家的首领岳曾省纵容你们这么做,难道是想仿效元氏和独孤氏,起兵造反,推翻我大隋吗?”岳玉川吓得战战兢兢地答道:“这……我家曾省叔叔是个太监,就算造反也没法当皇帝啊……”“哼!他不当皇帝,可以传给你们族中的其他人啊!”房玄龄冷冷地望了岳玉川一眼,看得他不寒而凛。岳玉川顿时磕头如捣蒜道:“是……是……曾省叔叔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非常……非常之不对。”房玄龄又道:“这向乱匪贩卖武器之事,岳家谁是主谋呢?”岳玉川方道:“这个……这个……小人的确不知。”因为这事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人干的,就连他爹岳欣也只是一个知情人而已。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主谋吧。房玄龄怒道:“混蛋!你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吧!一个在武安跺跺脚,就能让河东地面震三震的大家族,干出这种谋逆通敌的大事来!竟然现任的岳家首领岳曾省会不知情?你是真以为本官是如此好糊弄的吗?”岳玉川方吱吱唔唔道:“好像……好像是的,我们家主岳曾省就是……就是主谋,虽然他是太监,传不了位,但却可以传给其他人……”房玄龄骂道:“什么好像不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岳玉川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此事就是他一手策划!”房玄藻听得房玄龄一路指引,渐渐将这件贩运武器给乱匪的大案攀到朝中总领太监岳曾省头上,不由得面面相觑,暗暗担心。虽然他早知房玄龄的用意,但总觉得光凭口供是很难定人罪的。房玄龄这时又问道:“你们岳家之中,和乱匪私通,参于了贩运武器一案的一百多人,把名字给本官一一招来。”岳玉川忙点头如啄米道:“这个……小人马上就招!”当下说了许多人的姓名,这些名字倒并非捏造。房玄龄道:“很好!你把这些人的姓名都写了下来,他们现在担任的什么官职,也都一一写明。岳玉川方小心翼翼道:“有些人的官职已经作了调动……有些小人不大清楚。”房玄龄想了一会便道:“你不清楚?那就写原官职好了!还有:如果有人在军中任职,也一并写了出来!”这时,衙役拿来纸笔,岳玉川便连忙书写名单,这一百多人的名字和官职,还真写了一半天。房玄龄待他写完之后,又签字画押,方命衙役将他拖了下去。待一干人走后,房玄藻方急切地说道:“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定然是想的,如果这一次办案得罪了岳欣,就得把整个岳家全部连根拔起,才能做到永绝后患,以免给我们惹来大麻烦……可是,如果要扳倒岳曾省,这个难度可是太大了啊!单凭岳玉川的这份口供,只怕证据大大不够啊!小弟预料,凭这份口供,再加上我们收集到的一些物证和人证,恐怕只能扳倒岳欣。而如果想要扳倒岳曾省,甚至整个岳家,这点证据只怕差得太远了啊!”房玄龄哈哈一笑道:“玄藻,你当大哥真的是老糊涂了吗?如果我们单凭这份口供,不要说定岳曾省的罪,就连岳欣的罪都定不了。一定会被刑部和御史台驳回的!”房玄藻听后,方有些迷惑不解道:“既然大哥也知道定不了他们的罪,却又为何要如此麻烦,硬逼那岳玉川攀附岳曾省,以及岳家在河东官场和军中的人,企图把整个岳家都牵涉进去呢?”房玄龄这时方淡淡说道:“一百多人的大名单,其实只是画了一个圈,我们待会再叫其他的眼线,汇报他们平时侦察到的武安郡内情报,如果这些岳家之人,平素干了什么坏事,就借岳玉川提供的这份口供的机会,向朝廷上书建议,要求将其一干人等停职调查……”说到这里,他方神秘一笑道:“可是这如此大案,涉及河东官场、军队一百多人,怎么能仓猝之间就能调查完毕呢?他们停职期间,朝廷总得另外安排其他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吧?待过得一年半载,调查完毕,这些人以证据不足为名,将其释放了。他们的名声也早败坏得差不多了。就算朝廷给他们安排职位,只怕也是一个无权的闲职了。”“如此一来,你我既无过错,和岳曾省交好之人也不敢说我搞什么冤假错案了。要知道和乱匪私通之罪可不得了,就算圣上再喜欢岳曾省,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包庇他。就算不追究他的罪责,恐怕也认为他管教家中亲戚不严,再难受宠了。而我们干的一切事,后果却都要宇文大人来承担。因此,我们既在宇文大人面前证明了能力,又没有惹火烧身,岂不是最好的结局?”房玄藻这才明白过来,方大喜道:“大哥果然深谋远虑,玄藻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第二天,房玄龄便向宇文明汇报了初审结果。宇文明一听这岳欣不但有弄虚作假,欺瞒朝廷,侵吞府库钱粮,逼死灾民的行为,还偷偷向山东、河南等地乱匪贩运武器,这可一下子成了惊天大案。是非得一查到底不可了。于是,宇文明立刻派人前往东都,通知朝廷派官员来暂时接管武安郡的事务。同时留下房玄龄等一干官员,继续在武安彻查此事,以及组织灾民去太原充当民夫,参加修建晋阳宫。这样既能保证修建宫殿有足够的劳力,又让灾民有了饭吃。而他则返回太原继续监督晋阳宫的修建工作,同时也向李秀宁回话,告知自己在武安郡的经历。算是给这位对自己有恩的佳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他亦是不得不回去,因为李渊派人向他送来了密信,称修建宫殿过程中遇到了突发事情,事关重大,要他赶快回来定夺。虽然信中没有说具体发现了什么情形。但李渊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加急发往武安,足见的确情况紧急。宇文明亦知,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一般修建中的问题,李渊都可以自行决定。但这次却非得要他本人回来处理,想必当真有什么重大发现。因此,虽然对房玄龄所禀报的,岳玉川称,岳家上下一百多人都涉嫌贩运武器给乱匪、侵吞灾民钱粮的事很是怀疑,却也无法留在武安处理此事了。不过,宇文明临走前,倒是再三叮嘱房玄龄,绝对不能乱来。只能对岳家的人员进行停职软禁,不能逮捕动刑,以免酿成事端。毕竟他也没有完全把握能用此案扳倒岳曾省。而如果扳不倒岳曾省,以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必须对他进行报复。如果是在辽东,宇文明自然不怕,可现在是在中原,他可没有那么多的底气。房玄龄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宇文明却从他的眼神,看出此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唉,这房玄龄可真是个酷吏啊!”宇文明离开之前,不禁摇头道。第253章抒梦的决择东都的皇宫内,萧皇后的寝宫依旧灯火通明,一位身着白色罗裙,飘逸似仙的少女,正手持金针,为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扎针治疗。这少女不用说,正是有“医仙”之称的抒梦。如今萧皇后的偏头痛已经大为好转。按照抒梦的计划,这一轮治疗之后,萧皇后就能基本康复了。在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紧张治疗之后,抒梦终于放下了金针,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香汗,然后柔声道:“皇后娘娘,您以后记得每天吃我配制的药汤,早中晚各一次,每次两碗,坚持服用一个月后,就能完全根除!”萧皇后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抒梦道:“抒梦姑娘,这次可是真谢谢你了!不是你的高超医术,怎能让哀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康复?哀家今趟一定要重重赏你!”抒梦略微有些害羞道:“皇后娘娘,抒梦只是做了本份的事情,救死护伤乃是我们医生的天职。娘娘完全不用给抒梦什么赏赐!”“怎么能不给赏赐呢?朕一定要封你为尚药局置典御!”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抒梦和萧皇后转过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强烈的气势,让人感觉不怒自威。不是杨广还是何人?“陛下!”两女连忙上前欠身行礼。杨广微笑着抬手道:“免礼平身!”他这时对面前的抒梦正色道:“抒梦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才让皇后凤体康复。朕听说洛阳城中很多患病的百姓也很多是被你救活的。如此医术高明,却又不贪图高官厚禄的医生,朕不重赏怎么行呢?”他见抒梦的檀口微张,似乎又要说出拒绝的话,便立刻抬手道:“抒梦姑娘不用多言,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朕也知道你平时医治病人很忙,所以也不用你履行管理之职,只是给你发放一份俸禄而已。如果还要拒绝的话,就是抗旨不遵了!”抒梦顿时气息一滞,只得轻轻点了点头,细声道:“民女遵旨!”杨广哈哈一笑,然后向抒梦望去,看着灯光下,既羞且娇,容貌俊俏的抒梦,他是越看越喜欢,他觉得,如果能将这样一位医术高超,温柔漂亮的女子收入后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他正想问抒梦是否愿意入宫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广回头一看,只见是裴矩一脸惊慌地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信件。“皇上,辽东李勤有急报!”裴矩一脸焦急的表情说道。杨广听闻之后,面色顿变。自杨玄感谋反后,他便在每个地方官员身边都安插了一名幕僚或者师爷,名义上是协助其处理地方事务,但其实是行监视之举,看有无谋反迹象。而这些人就是跟裴矩直接联系的,他们有御赐令牌,可以直接调用各地驿站的马匹,以保证将消息传回朝廷。而派到新任辽东留守陈棱身边的幕僚便是李勤。看裴矩焦急的样子,莫非是陈棱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举荐他的裴矩如此惊慌?“裴爱卿,莫非是陈棱有什么不轨举动?”杨广冷哼了一声道。“陛下,不是陈棱,而是宇文明!”裴矩战战兢兢地说道。“不可能吧!宇文明就算有什么谋反之举,也早被朕调离了辽东,现在太原呢。难道是他在辽东原来的部下谋反了?”杨广眯着眼睛质问道。“陛下,这宇文明诡计多端,他人虽然是离开辽东了,但却依然牢牢控制着辽东的军政大权,微臣举荐的陈棱早就被架空了!”裴矩一脸沮丧地说道。听到这句话,抒梦的娇躯猛地颤抖了一下。“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详细情况如何?快给朕一一道来!”杨广也是心中一紧,原本他是希望从辽东、西凉、河套三个地方同时出兵,一举灭掉东突厥的。可如果辽东有变,那他策划的北伐突厥之战就难办得多了。“这……陛下,就在这里说?”裴矩望了一下寝宫内的萧皇后和抒梦。“嗯,去我的御书房吧!”杨广当机立断道。他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在这里商量军机大事的。裴矩点了点头,当即便向门外走去。杨广安抚了一下萧皇后和抒梦之后,也立刻转身离开。这时,萧皇后方对抒梦道:“抒梦姑娘,现在天色已晚,不如你就在皇宫歇息一夜吧。你在身边,哀家才觉得放心一些。”抒梦忙婉拒道:“皇后娘娘,抒梦的医馆还有许多病人等着救治呢。而且我给您预备的草药也快用完了,得回医馆重新配制。”“哦,那好吧!抒梦姑娘你就先回去吧!我派几名宫中侍卫护送你!”萧皇后对抒梦可是爱怜之极的。抒梦向萧皇后欠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在侍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去。回到医馆之后,她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因为她知道,宇文明现在正身处危机之中,谋反可是全家抄斩的大罪。眼下杨广和裴矩一定在商量如何对付他了。对于这位少年将军,抒梦可是颇有好感的。而且自己的好姐妹红袖,上个月才给自己讲述了嫁给宇文明的喜讯。自己是决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如今,这位英俊勇敢的少年将军,对于皇帝和奸臣要对付他的事却是一无所知。万一他被杀了,自己的好姐妹红袖,岂不是才嫁人就要守寡了?想到这里,抒梦再也坐不住了,她意识到,必须派人给宇文明送信,让他有所准备。于是,她立刻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奋笔疾书……写好之后,抒梦方突然想起,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宇文明到了何处。从先前杨广和裴矩的对话中,似乎宇文明已经离开了辽东。“算了,还是把这封信先送到辽东去吧,交给红袖姐,她一定有办法通知到宇文明……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躲过这一劫吧!”抒梦心中祈祷道。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时间来不来得及,只希望杨广并不打算马上对宇文明下手。毕竟这位少年英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宇文阀作为靠山呢。于是,她打开门,对着医馆的马廊大声说道:“老吴!我这里有一封急信,你给我送到辽东城,交给红袖姐!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啊!”片刻之后,一名四十多岁,身材瘦削,一脸精明强干模样的中年男子小步跑了过来。这老吴是给医馆专门送药的马夫,是绝对信得过的人,而且也见过红袖。他奔到抒梦的房间门口后,惊讶道:“抒梦姑娘,我没听错吧,您要我送信?”“是的!十万火急!你必须马上走!”抒梦将用火漆封好的信件递给了他,然后说道:“这两个月我自会安排其他人替医馆送药,你帮我办好这件事就行了!”老吴常在外面跑,辽东也去过,他对抒梦向来忠心耿耿。见抒梦脸色如此忧虑,知道此信一定事关重大,当下也不敢马虎,立刻将信件卷成小筒,放入腰间的一根铁管内。“那我就先走了!小姐您多保重!”老吴说罢便翻身上马,然后向城外飞奔而去,他有朝廷给抒梦的医馆特意颁发的通行令牌,可以在晚上出城。抒梦走到门口,望着天上的夜空,双手合什,口中喃喃道:“宇文将军,但愿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要化险为夷啊!”……此刻,在东都皇宫的御书房内,裴矩却在杨广面前慷慨激昂道:“陛下,臣要弹劾辽东侯、兵部侍郎宇文明,在镇守辽东之时,擅自攻打高丽以外的国家,虽然获胜,却是于法不容。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大将领兵作战,除了朝廷指定的攻击目标外,应不得擅自进攻其他国家,挑起战端。按大隋律令,凡是边境将官擅攻他国的,皆为谋逆之罪。臣此来就是要弹劾宇文明有谋逆之罪。微臣建议,趁此人已经离开辽东,来到太原之际如,正好将其擒拿归案,以防其逃回辽东,放虎归山。”杨广听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他原本听裴矩说宇文明有什么谋逆大罪。心中还以为他果然有什么重大发现。但听裴矩这样一说,不过是桩小事,哪算得上什么大错?当然,裴矩之前说的,陈棱在辽东被架空之事,他倒相信是真的。毕竟宇文明在辽东经营了那么久,如果陈棱一去就能全盘接管过来,那也显得宇文明太无能了。但只要假以时日,他坚信宇文明的势力必然会被朝廷全部收编过来。而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动宇文明乃至整个宇文阀。不然,现在就仓促动手,必然打草惊蛇。特别是如今他还打算北伐突厥之际。如果辽东出了什么大问题,导致他进攻突厥的三路大军少了一路,那便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了。尤其是他现在还想利用宇文明的指挥作战本领,为大隋征服突厥。更不想节外生枝。想到这里,杨广不禁面色不悦,他暗忖,如果今天裴矩不能就这件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他就要考虑,是不是要将这位老相国换下去了。毕竟朝中裴氏竟然有两位相国,已经让其他世家非常不满了。第254章裴矩告状“裴爱卿,你给朕说说,宇文明究竟是怎么进攻别国的?有何证据?”杨广不冷不热的问道。“陛下,宇文明当初留守辽东之时,朝廷只规定了他可以向高丽发动进攻,便宜行事。但谁料到,宇文明竟然还向铁勒、契丹、黑水、粟末等部发动攻击。此等战争行为,未向兵部禀报,也未向朝廷补充说明。足见他完全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如此擅作主张,进攻他国之举,实乃是谋逆之罪。请陛下马上下旨捉拿宇文明,将其捕获归案。”裴矩一脸郑重地说道。杨广听闻之后,却是冷哼了一声,表情不悦的说道:“裴爱卿,你禀报的事实在小题大作了。早在主力撤退之前,我们便知铁勒、契丹、黑水、粟末等部已经和高丽联盟,甚至还和其军队交战过几次。以上诸部早已是我大隋之敌。虽然朕给宇文明的圣旨中并未提及可以进攻以上诸部,但却说过,对付高丽联军,他皆可便宜行事。所以这事并未违规。你休要再提!”裴矩来时早就和裴家众人仔细商议过了,决定先拿这个事情开说。并不是他不知道,单凭进攻草原诸部的事情,是无法扳倒宇文明的。而是他故意为之罢了。于是,他在装出一副惶恐的表情,请了罪后,忙又说道:“臣确实不知原来陛下给宇文大人的圣旨中,早已规定,凡是参加高丽联军的部落和国家皆可攻击。这是臣的错失,差点冤枉了宇文大人这位忠臣了。只是没有想到,百济和新罗两国竟然也参加了高丽联军,与我大隋作战,难怪这次也遭受了灭顶之灾!”他这样一说,果然杨广便有些惊讶道:“什么?你说百济和新罗竟然也被宇文明灭了?”百济军参加了高丽联军,杨广是知道的,如果被宇文明乘势灭了,虽然杨广觉得有些冒然,但也不会有什么惊讶。可是,如果那跟辽东战争完全没有关系,也没有参加到高丽联军里来的新罗国,也被宇文明率军灭了,那就绝对是擅自进攻他国了。裴矩这时却故作惊疑的说道:“难道宇文大人没有将此事禀报陛下吗?我以为这么大的事,他绕开了兵部,绕了开内阁,却一定会禀报陛下的。没想到他竟然连陛下也蒙在鼓里。”他这样一说,杨广顿时面色微变,大将擅自率军进攻别国,而且还不禀报皇帝,这换了任何一个朝代,绝对都是大罪了。而裴矩还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宇文大人果然打仗厉害,率军十三万,两个多月就将新罗和百济两国灭了。虽然有十万人是他从民夫中临时征招的新兵,但也初步形成了战斗力。百济和新罗两国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人马,竟然接连败退,连战连败,宇文大人根本没有伤亡多少兵马,便全歼了两国军队,杀死了两国国王和一干王室子弟。将这片沃土纳入了囊中!”裴矩在那里说了一大通,杨广却是清楚的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位裴相国是告诉他,宇文明的实力已经不止最开始的三万左翎卫军了,而是扩张到了十三万人,而且就是那十万新招募的士兵,也有了一定的战斗力。竟然可以击败新罗和百济两国军队,还自己损伤无己。一个手握十三万雄兵,割据一方的诸候,如果不加以约束,的确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听到裴矩的话后,杨广也不由得有些沉思起来。虽然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也仅限于战术问题,即主将用什么办法击败敌人。但这绝不是放纵主将去进攻另一个不相干的中立者。而且,无论是哪个皇帝,都绝不可能容忍大将在外擅自进攻他国。尤其是宇文明现在已经掌控了十三万大军的份上。“你是说现在辽东军已经有了十三万堪称精锐的士兵?”杨广冷冷道。裴矩心中窃喜,终于说到皇帝的心上去了,他忙上前一步,嘿嘿一笑道:“其实还不止如此,宇文明在攻灭高丽时,解救了二十多万之前被俘的隋军官兵和民夫。这些人一直思家心切,渴望和家人团聚。但宇文明却用各种理由,阻止他们回到中原。反而还劝他们将自己的家属接到辽东团聚。凡是将家属接来辽东的,辽东行营便分配永业田和农具、种子,供其种田生产。听说仅最近三个月时间,就有十余万辽东军的家属为躲避中原匪乱而来到辽东定居。”杨广越听越是心惊。暗忖如果宇文明将这近二十万隋军俘虏也悉数收服,那他手下岂不是有三十万军队了?而且还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这样一股实力,也许还不足以倾覆大隋,但绝对可以割据一方,当个土霸王了。中央就是要灭掉这三十万辽东军,只怕也会付出惨重代价。他面色阴沉道:“除此之外,宇文明在辽东还干了些什么事?”“他干的事可多着呢!”裴矩见状心中一喜,连忙又说道:“比如说,宇文明下令辽东的税率减半,只按中原的一半赋税征收,以吸引流民前来辽东垦荒……同时,凡是来辽东的民众,皆按户分配土地、发给种子和农具,甚至行营还可以借给一头耕牛……除此之外,宇文明还下令在征服的高丽、铁勒、契丹、奚族、黑水、粟末等部建立保甲制度。以十人为一伙,十伙为一队,十队为一营。仿军队建制进行管理,防止异族作乱,以稳固他的统治……”“够了,朕已经明白了!”杨广铁青着脸说道,显然心中已经愤怒不已。裴矩见状顿时喜上眉梢,他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恭敬地递上奏章道:“臣要弹劾的就是这些了,宇文明干了这么多超出常规的事,且还不禀报朝廷,告知陛下,这就是对朝廷的蔑视、犯了欺君之罪。这是其企图拥兵自重,妄图谋逆的铁证,请陛下明察。”杨广接过他递过来的奏章,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此事朕已经知晓,你暂且不要告诉别人。朕自会派人处理,你先退下吧!”裴矩见已经达到了目的,自是高兴离去。等到裴矩退出大殿之后,杨广方气得在书房中踱着方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比较放心的宇文明,竟然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来。他原本还打算,即使将来要打压宇文阀,也要将宇文明放过一马,让其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为其征伐四方。此时他心中愤怒无比,原本他还打算下个月就三路并进,分从辽东、河套、敦煌三地出兵进攻东突厥的。可现在这样一来,肯定进攻计划就只有向后推迟了。在杨广看来,他对宇文明可没有半分亏待,一直对他十分器重,不到二十岁的年龄,便让他担任了辽东行营元帅、平壤侯、现在又提拔他当了兵部侍郎、辽东侯,并保留了辽东行营元帅的虚职。这完全说得上是君恩深重了。而且,宇文明还不是宇文化及的嫡长子,只是一个私生子。是他杨广毫不理会这些门户之见,照样破格提拔他、重用他。这样的待遇,不要说在他杨广这一朝,就是算上先帝杨坚那一朝,甚至北周朝,都没有哪个年轻武将得到过如此殊荣。他对于宇文明可以说是无比的信任,可是宇文明却是怎么回报自己的?对于宇文明进攻契丹、奚族、铁勒等部和百济国的事情,他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知道宇文明是一个军事天才,所以对于他的一些出格的行为。他也觉得那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愿意接受这些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