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不疑,南阳(今河南南阳)人也。直不疑初出道时,为郎官,事文帝。在汉初,想当官,途径有三:一是先当郎官(宫廷禁卫官);二是在封国政府或郡政府先当“吏”,所谓“吏”,就是基层干部。如果表现优秀,可以被推荐到中央。三是在中央政府部长级干部(三公九卿)官署,先当幕僚或先当“吏”,同样是如有表现出色,可以向中央推荐。 以上三种途径,当然是第一种升官最快。道理是很显然的,郎官因为直接事奉皇帝,容易混脸熟,只要被皇帝点名,你想不升官都难。所以说,郎官就成了当时从政之人,最让人向往的职业。 羡慕是应该的。因为要当郎官,第一个必须具有经济实力。按当时规定,只要你能交出十万钱,就可以进宫当郎官。但是,别以为交了十万钱就了事。当时汉朝有规矩,想当郎官,必须自备漂亮的衣服和车马,皇家不会给你出一分钱。没办法,经常在皇帝面前走动,总不能穿得太差,车马的档次也不能太次。所以,如果你家不是富户,那就别想打这个念头了。 如果算有钱,当时的商人有的是钱。。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别以为商人多么了不得。事实上,两千年前,他们真的是穷得只剩下钱。要地位没地位,要名份没名份。因为国家又规定,商人不能从政。所以,商人活一辈子,大约就是挣挣钱,数数钱,然后再花花钱。除此之外,没啥奔头。 于是,当时就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有钱的商人,政府不让他们从政;没钱的读书人,想当官却又没钱。所以,能当上郎官的人,那真是少之有少。 久而久之,问题就出来了。首先,皇宫之中,郎官青黄不接;其次,条件苛刻了,当郎官的人少了,皇宫就少了一笔收入。后来,刘启终于想出一个办法:降低门槛。 此门槛,当然还是没有商人的份。刘启为了满足部分清寒知识分子官瘾,及他们一腔以替皇帝跑腿为荣的理想和抱负,将十万钱降低到四万钱。除商人及品德不端的人外,只要能交出四万钱的人,皇宫随时向你敞开大门。 由以上看出,直不疑是怎么当上郎官的,我们大约猜出一二。回头看,直不疑后来能混上御史大夫,情形大约如下:先当郎官,后被提为太中大夫;刘濞造反时,直不疑以两千石官员的身份将兵出兵。因为平反吴楚叛乱有功,被拜为御史大夫,同时被封为塞侯。 在文景之治期间,想往上爬,似乎有一种品质是不能少的。此品质,正是刘恒评卫绾的那句话:长者。所谓长者,就是厚道老实。毫不疑问,直不疑就属于长者之一。 直不疑之所以得此名声,缘于一个误会。当时他还是郎官的时候,住的是集体宿舍。有一次,同宿舍一郎官,错将另外一郎官的黄金拿走回家。结果,丢黄金的郎官回来以后,就怀疑是直不疑偷了。直不疑没有抗议,重新买了一块黄金交给对方,道歉道:对不起,黄金的确是我拿去用了。现在还给你。 然而不久,错拿人家黄金的郎官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将黄金还给人家,结果人家才知道,原来直不疑被他冤枉了。 低调做人,甘愿替人背黑祸,这就是长者标致之一。同时,这也是老子之言所倡导的。和卫绾一样,直不疑是老子的学生。 直不疑不仅老实低调,人还长得特帅。在汉初,长得帅直不疑不是第一个。而因为长得帅,就被诬蔑为盗嫂的,陈平是第一个,估计直不疑就是第二个了。 刘濞造反前,直不疑每当上朝,总被人在其后指指点点。甚至有同事就当着大家的面叫道:“长得帅不是你的错,可你为何偏偏盗嫂呢?” 所谓盗嫂,就是和嫂子私通。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放高声喇叭揭人家伤口,实在是块缺德之才。然而,他更缺德的是,直不疑盗嫂,竟然是他编出来的。 如果换成是谁,管他个三七二十一,先抡起凳子砸了再说。然而,直不疑脸不红,心不跳,脖子也不粗。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家无兄。” 家里无兄,何来大嫂,没有大嫂,又何来盗嫂之说?一场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被一句轻风淡语的话所消解。 原来,直不疑的长者之名,真不是吹出来的。 然而,就这么一个老实忠厚,几十年如一日循规蹈矩的老好人,终于走到尽头了。刘彻罢掉卫绾后,顺便也打发直不疑下岗。理由就是,和卫绾一起承受那些劳改犯被冤枉的责任。 清理掉直不疑后,刘彻召来丞相窦婴和田蚡,吩咐道:我这里有两个空岗,一个是御史大夫,一个是郎中令,你们给我找找看看,推荐两个好同志来接这两个职务。 窦婴和田蚡马上想到了两个人:赵绾和王臧。赵绾,代郡(今河北省蔚县)人;王臧,兰陵(今山东省苍山县西南兰陵镇)人;俩人都曾拜鲁国儒家大师申公学《诗经》。 于是,窦婴和田蚡马上向刘彻提名。很快的,刘彻批准了。拜赵绾为御史大夫,提王臧为郎中令。 官场文化向来奇特,在通往金字塔顶端的道路上,稳打稳扎者,就算不能善始善终,多少也能明哲保身,全身而退。诸如,卫绾和直不疑。而那些坐直升飞机爬上顶的人,往往是爬得快,跌得也快;爬得越高,跌得也会越惨。诸如,赵绾和王臧。 赵王两个,我们除了知道他是大师申公弟子外,其他一无所知。一个从政履历苍白人,突然飚上高位,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想,对于王赵这对师兄弟来说,恐怕只有两种感觉。那就是:得意和恐惧。 得意的是,他们拜师学《诗》,恰逢时世,发了。恐惧的是,如此高位,怎么才能保得位置的长久和牢固呢? 要想干得久,当然是必须博得皇帝的好感;要想博得刘彻的信任,必须先露两手。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露得好不好,就看开头那几把火烧得旺不旺。 事实上,赵王俩人的第一把火烧得很旺。但是,他们却将自己烧掉了。 那么,赵绾的第一把火,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其实,赵绾的名堂就是想搞明堂。 请注意,此名常非彼明堂。所谓搞明堂,就是专门给天子兴建一座大型建筑。此建筑,不是拿来渡假,也不是用来喝酒唱歌的。而是专门用来会见诸侯,进行重要祭祀活动,以此来显耀天子威风的场所。 兴建明堂,是儒家极力吹捧建立天子权威的产物。如果说,董仲舒的天人三策,为刘彻尊天下提供了理念基础;那么,赵绾建议建立的明堂,就是对董仲舒思想的具体体现。刘彻初出江湖,锋芒毕露,然而根基尚待扎紧。他太需要这个所谓明堂,能替他建立起少年天子的威望。 所以对刘彻来说,赵绾此把火真是烧得好,烧得妙。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及时雨!这场润入心扉的及时雨,简直就是拿特别的爱,献给了特别的刘彻。 既有明堂,必须有主持人。赵绾已经替刘彻定好人选,此人,正是他的老师兼儒家大师,鲁人申公。时人又称他为,申培公。 在当时,以研究儒家五经出名的几个国宝级人物,他们分别是:第一个是济南伏生,以研究《尚书》闻名。当初,中央派晁错到齐国留学,学的就是伏生的学问。第二个是齐人辕固生,以研究《诗经》闻名。与之齐名的就是以上所言的,申培公先生。此三人者,都是八十岁以上高龄。放到今天,他们都是跟国学大师季羡林老先生同一型号产品。 吴楚之乱前,申培公曾经侍侯过楚王刘戊。但刘戊不好学,经常弄得申培公里外不是人,于是,申公只好主动下课,回到鲁国,以教书为业。 事实证明,不听老师的教养,终究是要吃亏的。吴楚之乱,刘戊和刘濞共同谋反,关键时刻被刘濞弃下落荒而逃,于是这个楚王只好自杀身亡,落得个名败涂地的下场。 话说回来,当时不只以上三人是国宝级人物。我之所以重点推出此三位,一个是他们不但学问大,名气大,弟子的事业也做得很大。 申培公这两个得意弟子,如果要排辈分的话,赵绾应该叫王臧一声师兄。原因很简单,王臧拜师比赵绾早。当赵绾和王臧向刘彻提出请申公出山主持明堂时,刘彻同意了。 然而,他们又对刘彻提出一个要求:能不能准备点厚道送给咱恩师? 刘彻:此个厚礼,到底有多厚? 赵绾:越厚越好! 刘彻:为何? 赵绾:陛下有所不知。当初申公事奉楚王时,曾被羞辱得无颜扫地。于是,自那以后他就发毒誓:此生此世,退居家教,永不出山! 刘彻:哦,既然这样,为何还要请他出山? 赵绾:《诗经》乃五经之首,申公不仅以诗学闻名天下,治乱兴世之策,举世无敌。您说,不请他出山,那请谁呢? 刘彻点点头:你能请得动他吗? 赵绾:我当然请不动。不过,说是你请,那他就没有理由不出山了。 刘彻笑了。好,就按你说的办。 秋,刘彻准备一堆厚道,安车驷马以迎申公。必须交待一下,所谓安车驷车,就是有着四匹马的好车。尽管当时汉朝的百姓都在斗谁家的宝马多,但是多数马车,都是一马为主。而能坐上四匹马拉的车,那就是很林肯特别加长车了。 果然,当刘彻的林肯特别加长车开到鲁国时,申公答应出山了。 但是,当赵绾等人辛辛苦苦拉着这么一个活宝,赶回长安时。没想到,竟然发现这活宝出了点意外。事情是这样的:当刘彻见到申培公后,张嘴就问治乱之策。然而,申公只用不到三句话就将刘彻打发了。 申公这话就是:你想治好国家吗?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少说话,多做事就行了。 在那一刻,只有两个字形容刘彻。那就是,惊讶。辛辛苦苦准备一大堆厚道和林肯特别加长车,难道就值你这两句字?你看看人家少壮派董仲舒,口沫横飞,洋洋洒洒,天人三策一出口,足可惊天地,泣鬼神。您老人家尽管是上了年纪,但是可不可以再具体指点指点呢? 但是,申公的回答却是:还是以上那句话。如果你想多听一会,那我可以告诉你,没了。 真的是没了。申公说完,闭口不再多言。惊讶之余的刘彻,转而是莫名的郁闷,再一转,就是无法收场的尴尬。 刘彻尴尬,赵绾也尴尬。他以前去申公家拜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说话的。他真的不知道申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年痴呆症? 都说学儒好文辞,怎么来了个酷似道家的老古董。可是人都来了,就算是申公得了老年痴呆症,也得先留下来吧。刘彻一叹,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于是,刘彻只好腾出一个位置,暂时将申公供奉起来。这个位置,就是一个中级国务官,太中太夫。 武帝二年(公元前139年),十月,冬天。这是一个不祥的新年。 新年伊始,赵绾开把烧第二把火。那就是,确立刘彻真正的权威,大事将不必向东宫汇报。 东宫,也就是长乐宫,位于未央宫之乐,简称东宫。刘彻住在未央宫,窦太后住在长乐宫。不向东宫汇报,指的就是窦太后。 窦太后的眼睛是瞎了,但是她的耳朵灵得很。当窦太后听到赵绾那句不识死字怎么写的话时,她马上跳起来了。是的,我是老了,眼睛也瞎了,但她还活着不是?既然是活着,自有活着的价值和威力。你们这群所谓儒徒,罢掉卫绾,我不哼;罢掉直不颖,我也不哼。我不哼,那是知道你们年青,想给你们做事的空间。但是,给你空间,不等于就容忍你们爬到太岁头上来动土。 现在,窦太后终于发现赵绾修明堂的真正目的。修明堂,尊天子,不向东官汇报大事,不就是想提早将我这个老太婆踢走吗?原来,这一切阴谋,竟然全都是冲着我来的。 好啊,既然想玩,我就跟你玩到底吧。 窦太后真的怒了。她开始部署反击。赵绾和王臧是谁提名的?窦婴和田蚡。要打,当然要一网打尽。最后,窦太后决定:对窦婴和田蚡两个外戚,严重惩罚。至于赵绾和王臧嘛,曾经的酷吏郅都的下场,就是他们的镜子。 窦太后打击赵绾的招术,还是对付酷吏郅都的那招:秘密搜集罪证。然后,将罪证交付天子处理。此次和上次一样,窦太后到底搜到什么样的罪证,没人知道,也无法知道。 这下子,刘彻真的无奈了。他只好假装听命立案,交付有关部门审判,同时撤掉兴建明堂计划。然而,赵绾的案件还没怎么审,就有消息传来:赵绾和王臧自杀了。 紧跟着,窦太后再次出招,逼刘彻罢掉两个外戚的职务。刘彻再次低头,罢掉丞相和太尉俩人。还有一个申公。屈指算一下,申公今年都八十出头了。这样一个老头子要整死他,还不如送他回去等死算了。不过,窦太后还没开口,申公早主动称病辞职回家。 窦太后果然高手。一个打六个,死者有之,伤者有之,丧志者有之,叹息者有之。这下子,刘彻总算尝到了厉害和教训。这个教训就是:年青人,想做事,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光有激情,也是办不成大事的。 看来,这其中的道理,还是慢慢学吧 第三十六章 最后的窦太后 一、填坑的一代 回头看窦太后和刘彻这场较量:卫绾,直不疑,包括初为中尉,后来内史的宁成在内,刘彻总共挖掉窦太后的有三人。然而,窦太后一棍子打死对方的就有赵绾和王臧,窦婴和田蚡深伤重伤。刘彻一方是二死二伤,窦太后不过是一死两伤,算起来,窦太后还是赢了。 又应了武侠小说套路的那句话:人多的,打不过人少的;年青的,还是打不过年老的。 话说回来。窦太后搞掉刘彻身边那帮儒家激进主义者后,立即操纵新组阁。换话来说就是,刘彻挖了窦太后这个政治巨坑,现在她又不得不拉上一些来填坑。 关于是丞相和御使大夫两个职务,窦太后心中已有人选。此俩人就是:柏至侯许昌和武强侯庄青翟。 许昌,时为祭祀部长(太常),政绩诸多不明;庄青翟,侯位是世袭的。除此之外,也是诸事不明。那么,是怎么回事,窦太后为什么选中他们? 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中国古代官场,犹如武林江湖,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些人,生为挖坑;有些人,则生来填坑;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窦太后之所以看中他们,无非就是拉来填坑,摆摆样子。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他们属于暂时坐稳了奴隶的一代。 接着,窦太后又准备找人填郎中令和内史两个坑。此坑不算大,但是窦太后却拉来一块巨石填上。此巨石,重约万石,人称万石君。 万石君,名奋,姓石,赵国人。关于万石君的光荣事迹,可以追溯到高祖刘邦时代。当时,高家向东抗击项羽时,石奋乳臭未干,年纪不过十五。尽管生于乱世人心不古的时代,石奋却拥有时人叹为观止的优良品质:为人恭敬,谦卑有礼。 石奋此中优点,用今天的话来说,当属三好学生。当时,刘邦趁着一次机会,与他聊了一席话,心生爱悯之情,准备提用。于是,刘邦问他:“小朋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石奋答:家有老母,不幸失明。因为家里太穷,没钱看病,所以老母这病一直拖着。另外,家还有老姐一个,长相可以,还能鼓瑟。 哦。刘邦听了点点头。他又问:“叔叔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跟叔叔一起混天下呀?” 其实了解刘邦的人都知道,他这招叫,顺手牵羊。明明看中的是人家会鼓瑟的姐姐,竟还要装出一幅慈悲心肠的样子。事实上,他最想问的是:小朋友,如果你想让姐姐嫁给我,叔叔我就认你为小叔子。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没有什么女人是刘邦得不到的。再说了,石奋小朋友孝心天地可鉴。一旦姐姐嫁给刘叔叔,不但解决了老妈的医疗费问题,也解决了姐姐的婚姻问题,可是让他这个小叔子能搭上顺风车,开向未来。 果然,刘邦还真娶了石奋姐姐,还特别重视,封其为美人爵号。更让石家老母高兴的是,刘邦将他们全家人全搬到长安城里居住。不但解决了他们的农转非问题,还解决房子等等诸多生活大问题。真可谓是,一人嫁好,全家享福啊。 更享受的还在后面呢。孝文帝时,石奋因为老实可靠,被提为太中太夫。有心的读都会发现这么一个特点:只要当上太中大夫这个官,前途似乎都很顺畅了。诸如卫绾和田蚡等人。 果然不久,孝文帝刘恒又迁石奋为太子刘启太傅。刘启当上皇帝后,当然不能薄待老师,将石奋上了九卿之位,秩两千石。不久,又将他迁为诸侯国相。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石奋生子四人,石建,二子石甲,三子石乙,四子石庆,此四子之性情,简直是石奋用一个模型铸出来的。那就是,为人低调,做事认真,彬彬有礼,而且个个都是秩两千石的高官。 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万石君的称号是怎么来的吧。石奋官位和四子加起来,就等于一万石。搞得当时刘启都咋舌不止,怎么搞的,咱家亲戚竟然这么能干,一家人竟能做到一万石的境界。 于是从那以后,刘启就呼石奋为万石君。因为名声太大了,搞得后人叫石奋都不叫姓名了,直呼万石君。这个雅称,罩到谁的头上,听起来的确都是很消受的一件事。 现在,窦太后之所以看中万石君,就是因为他本人不通儒术,教子有方。当然,让万石君一人来兼任郎中令及内史两职已无可能。不要说两职,一职也无可能。原因只有一个,石奋老啦,该让位啦。 说让位,当然指的是让给自家那四个孩子。窦太后从中选了两个,那就是长子石建及少子石庆。迁石建为郎中令,提石庆为内史。 到此为止,几个大坑终于又填回了。窦太后终于可以歇下一口气了。然而,这不过是第一回较量。窦太后既能填,刘彻还能再挖。 好戏,当然还在后头。 二、苦闷的刘彻 刘彻最近比较烦。的确也是,少年试剑,本来雄心壮志,想大施拳脚,做一翻伟男人的事业。结果,被窦太后当头一棍,打得全无话可说。还有的是,家里那个蛮横无理的陈阿娇和贪得无厌的岳母,整得他天天全没好心情。 陈阿娇之蛮横,全赖于有一个蛮横老妈的教养。而长嫖公主之蛮横,原因就在于恃功自傲。想让她不傲慢都不行。想当初,太子刘荣得宠,如果不是长公主刘嫖倒打一杆,将栗姬和刘荣打到水里去,能有刘彻的今天吗? 的确没错。当初打天下的时候,大家是合股一起努力拼的。现在皇帝生意兴隆,股东对你董事长刘彻指手画脚,这有什么不对呢? 刘彻真是郁闷了。是,在你们刘嫖和陈阿娇看来,你们做什么都是成立的。你们别以为在我身上装了一个炸弹,我就怕你不行了?你好好检查自己的身体吧,看看谁身上的炸弹更危险! 的确,陈阿娇身上也系上一个定时炸弹。如果说,这对母女俩的蛮横是炸弹,那么,只要刘彻处心积虑,总能排除。可是陈阿娇这个就不行了,就算鬼神再世,也帮不了她这个大忙。 因为,陈阿娇此个炸弹就是:不能生育。 皇后无子,命运可想而知。那就是一个结果:像水中的鱼,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了。人世间,女人千千万万个,痛苦千千万万种。为何,陈阿娇偏偏是千千万万中的那个绝育之人?如果非用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用一个字:命。 在刘嫖看来,陈阿娇无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事。用现在某个教授曾说过的牛话来形容,那就是它已经上升到国家安全的境地。于是,为了治陈阿娇的病,刘嫖倾尽所有力量和积蓄。一年又一年,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出去。可是,陈阿娇的肚皮仍然像个死皮球,丝毫看不到半点冒气的希望。 真是痛杀人也! 刘嫖公主真是泄气了。大约算了一下,总共花的钱有九千万钱了。九千万钱是什么概念?我没办法将汉朝的购买力转换成今天的购买力,不过有一个数字可以说明问题。据王立群教授统计,当时汉朝一年总收入是五十三个亿,而陈阿娇仅治病就花掉的九千万钱,相当于当时国民生产总值的千分之十七。 还必须要说清楚,这九千万钱,其中属于国家拨款和公费报销的极少。那么大多数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刘嫖贪来的。 所以,陈阿娇这个不孕之病,如果再治下去,恐怕真的上升到国家经济安全的境地了。真没想到的是,刘嫖干了一辈子拉皮条生意,以为稳赚不赔,没想到到了最后,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她还是亏了。 如果是亏,当然最亏的是替人做嫁人裳。 这,当然是刘嫖不乐看到的。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报应。如果真有因果报应,那么这一切都是粟姬在地下搞的鬼了? 别胡思乱想了。地下之事,无能为力;然而人间之事,只用用心对付,相信刘嫖还是能挺过难关。关于这点,刘嫖当然有把握。因为,她手中握有一张王牌,只要她亮出一张,都足可让刘彻畏惧。 这张王牌,就是王皇后。 果然,当刘彻对陈阿娇及岳母刘嫖的感情渐渐衰弱时,这时王皇后出场了。 王皇后这样忠告刘彻道:小子,你最好少给我惹事。你刚刚上位,马步还没站稳,百官的名字还没记完,你就想搞出明堂。好啊,啥明堂都没搞出来,还被窦太后整得一鼻子灰回来了。现在,窦太后的气还没完,你又想蹬开你姑妈刘嫖,你是不是想找死啊? 刘彻莫名地看着母亲大人,姑妈既然蛮横无理,我凭什么还要装出龟孙子模样?再说了,窦太后是窦太后,刘嫖是刘嫖。我想蹬她就蹬她,那又怎么样? 王皇后一叹。哎,小子,你果然嫩着呢。你知道什么政治吗?敌人的敌人,永远是你的朋友。对你这样,难道对刘嫖就不能是这样吗?如果你一脚将姑妈蹬开了,那她不是要跑去窦太后那里了。两个厉害女人,搞你一对脚跟不扎稳的母子,就算不死,也是两败俱伤了。 这下子,刘彻终于醒悟了。刘荣是怎么被废的?就因为粟姬不跟刘嫖合作,所以刘嫖才找到王美人合作的。刘彻就是她们合作的成果和产物,如果刘彻翻脸不认人,那么刘嫖有可能另找他人合作。就算不是这样,她也有可能联合窦太后…… 越想下去,越觉得寒气袭背。流年不顺,还真的只能是忍忍了。于是,刘彻只好暂时放弃与刘嫖母女对恃的愚蠢念头。陈阿娇蛮横,就让着她去吧。刘嫖爱贪,就让她贪去吧。 总之,花钱和蛮横的帐要记着。还是那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要算帐,还是等以后吧。现在没心情,得出去散散心。要散心,当然得找个好地方。对刘彻来说,此中好地方,非姐姐平阳公主家莫属了。 刘彻之所以不是别的地方,那是因为平阳公主家春色满园,芳草菲非。所谓春色满园,就是美女多多。当然,这些美女不是平阳公主自家长出来的,而是故意栽培的。平阳公主此招此术,大约是学刘嫖的。曾记否,当初刘嫖鞍前马后地替刘启搜罗美女,搞得刘启很是受用。于是,平阳公主改良刘家这传统手艺,将自己变为刘彻的美女供货商。 有一次,刘彻去霸上举行除灾仪式,又顺路到平阳公主家听歌喝酒去。此时,平阳公主圈养的美女约有十来个,她闻听小弟夫妻生活苦闷,于是将家里的美女化妆,全部供上。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十来个刘彻没有一个是看上眼的。 没养眼的,那就先喝酒听歌吧。接着,一排歌女出场。更没想到就在这时,刘彻的眼睛亮了,他瞧上了其中一个能歌善舞的歌女。 哦,能看上咱家的女子,那是我平阳公主的荣耀啊。平阳公主顺刘彻的眼看去,原来那个被看上的女人,竟是出身低微的卫子夫。 卫子夫,家号卫氏,平阳(今山西临汾)人。皇帝喜欢歌女,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想当初,项羽之虞姬,刘邦之戚姬,都是一等一的舞蹈家。从那之后,有才华的帝王将相喜欢才气横飞的歌女,似乎都成了一个光荣的传统。唐玄宗和杨贵妃,不也是一个明证吗? 此时,卫子夫的出现,犹如天上的彩虹,为刘彻这风雨过后的天空,装饰得闪亮多姿起来。那时,刘彻立即点名要卫子夫专门侍侯他。结果,俩人在皇帝更衣车里约会一次,刘彻对卫子夫的服务态度相当满意。当他再次回到平阳公主的宴会上时,神采奕奕,仿佛喝了一道补药汤一般。 平阳公主微笑着点点头。让皇帝这个大顾客满意,是她这个做拉皮条生意的最大光荣。于是,平阳公主决定将卫子夫送给刘彻,随其入长安享受富贵。当然,平阳公主不是白送的,刘彻当场就赐她千金,算是辛苦费了。 这天,当卫子夫准备登车入刘彻入宫时,平阳公主专门送行。临别之际,感慨多多。似乎是,刘彻此趟前来,平阳公主赚了。其实,更赚的当属卫子夫。卫子夫此遇,一旦皇帝真宠,富贵即加身,全家可腾达。 平阳公主心里想着,不禁抚着卫子夫的后背说道:“走吧。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有朝一天,你富贵了,不要把我忘了就行了。” 说富贵,道富贵。其实,富贵这玩艺犹如天上之彩虹,水中之明月。貌在眼前,其实咫尺天涯。平阳公主或许没想到,卫子夫这支所谓富贵绩优股,一到长安后,竟然马上跌到了谷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刘彻一回到长安,将卫子夫打发到后宫后,竟然就将她忘得一干两净。男人啊,真是不可思议。喝酒交栈相竟欢,车轩侍侯鱼水欢。竟然一转身,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这不仅是皇帝的毛病,也是刘家的光荣传统。曾记否,当初刘邦路遇薄太后时,也不挺一幅暖气相加的模样吗?结果行过那事之后,就将人家忘得一干两净。过了一年多以后,薄太后的姐妹陪侍刘邦喝酒,说起这事,刘邦才忆起世间还有这个人。于是,只好将薄太后召来陪一夜,才陪出一个伟大的成果,那就是后来的刘恒皇帝。 认真比较竟然发现,卫子夫和当初的薄太后命些极其相近。有一年多的时间,卫子夫没看到刘彻再光顾她的床铺。空床空等空遗恨,这是后宫所有佳人的必然写照。然而,彼此陌生一年多后,刘彻突然要清查后宫,说要打发一部分人下岗。 下岗的原因大约有二:一是新货上市,旧货必须下架;二则是后宫编制有限,不能空养闲人。于是,卫子夫也在被打发的名单当中。 本以为,相识恨晚良宵短,春眠一刻值千金; 本以为,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 本以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想到,闹到最后,竟然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卫子夫哭了。没有什么可埋怨的,这就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命运。既然这样,那就准备上路吧。于是,卫子夫找到刘彻,流涕满脸,自请归家。 我认为,世界上有两件武器最为可怕。一个是核武器,另外一个则是女人的眼泪。关于美女的哭相,古今以来诸多文人妙笔横生留下不少佳句。比如,犁花带雨,弱柳悲风,等等。无不都是哭出了文学审美的境界。 刘彻是学儒的,文学功底相当深厚。我们有理由相信,在那一刻,卫子夫的眼泪肯定弹响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于是,刘彻不但没有打发卫子夫回家,后来反而让她执证上岗。此上岗证,就是赐爵号:夫人。 阴霾的天,乌云终于散尽了;狂跌的股票,终于爬上来的。卫子夫因祸得福,怀孕在身,尊宠日隆。一夜之间,她就像后宫里跳出的明星,让诸多女人眼红了。 当然最眼红的人,就是那个不会下蛋的陈阿娇。 前面已经介绍过两件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如果再加上一件,恐怕就是女人的忌妒心。为什么后宫红颜总薄命,其中与女人忌妒心有着莫大关系。市场竞争惨酷,女人无不都拿出最冷酷的绝招,在众花蝴蝶中,夺取跟皇帝的上床话语权,从而最后摘取摆在金字塔顶上的富贵王冠。正所谓,一女功夫万颜枯。优胜劣汰,红颜想不薄命,难了。 那么,陈阿娇有什么办法对付卫子夫呢?下蛋是下不过卫子夫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天下女人都会用的那招:一哭两闹三上跳。 如果说,女人偶尔闹情绪,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天天闹,那么这个人就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了。果然,陈阿娇天天闹要着死,非但没有得到刘彻的同情。反而,刘彻已经超出了忍受的范围,他甚至发出了久闷在心中的气话: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讲点道理呢? 这下子,陈阿娇也没辙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卫子夫像明月一样爬上天空去吗? 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这时,阿娇老妈刘嫖出场了。只见她安抚道:你应该像卫子夫一样,多吃饭,多养身体。不要拿别人的得意来惩罚自己,剩下的事,老娘替你办就是了。 刘嫖到底想干嘛? 很简单,她就想找个人开刀疗治女儿的伤痛。她要准备下手的对象,正是卫子夫的同母弟,卫青!! 三、炼狱的卫青 卫青者,字仲卿,平阳人也。其实,卫青最初不姓卫。其小时经历大约如下:初,小卫其父郑氏是一基层干部,专门替平阳公主打工。不料,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卫子夫母亲。俩人你情我愿,种下爱情果实,就生下了卫青。 美国作家福克纳有一句经典话语:如果想把一个人培养成作家,只要给他一个不幸的童年就足够了。福克纳此话可不是吹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春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对于大多数穷孩子来说,痛苦悲惨的童年,往往是奋斗成功的驱动力。 是的,但丁也要说过,想上天堂吗?那先去炼狱吧。卫青小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要上天堂,也没想去要当大官。那时,他最奢移的想法,无非就是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一张温暖的床,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能得到周围人的尊重。 然而,奢侈的梦想和残酷的现实,总是对比得那么鲜明。在生卫青之前,卫母已经生下一男三女。无庸置疑,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因为老公姓卫,所以别人都叫她卫嫂。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卫嫂的孩子不会打洞,但是离打洞也不远了。因为她是平阳公主家的奴仆,所以孩子也只能是做地上爬的小奴仆。 一个大奴仆,要养大三个小奴仆,的确不容易。于是,卫母只好将卫青物归原主,送回当初跟他偷情的那个男人。那个姓郑的男人,并不是传说中那种提起裤子不认帐的男人。他将孩子收下了,并带回老家。他也很不容易,正式老婆替他制造了几个有标签能出厂的人工智能产物。于是,当孤独的卫青来到郑家时,面对卫青这个三无产品,前母不睬他,兄弟们也不鸟他。 没办法,谁叫你是后娘养的孩子呢?郑氏不是个坏人,但也没人说他是好人。他要做的,不是怎么样让他妻子和孩子们能接受这个天外之客,而是将卫青安排一个落脚点。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卫青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替他们家牧羊。 牧羊,就是希望羊长大后能卖个好价钱。然后,拿钱去娶一个媳妇,生一箩筐的孩子,最后再将他们带到山上来,一起牧羊。我想,这应该是当时卫青最好的想法和出路。因为,在这座山高高,野茫茫的人迹罕处,他很孤独,他渴望跟常人一样,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他跟前母和兄弟们不能拴在一起,但将来跟自己的孩子们,肯定不会隔膜。 岁月如羊毛,长了就割,割了又长。孤独的孩子,就这样在善良的羊群中长大了。多年以后,突然有人上山,看到满坡的羊群中,站着一只安静的狮子。再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伟岸的男人,那个男人,竟然是卫青。 卫青长大了,岁月没有使它变成一头羊,而是一头狮子,一个真正的男人。狮子牧羊,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可怕的情景呢?有一天,有个会算命的囚徒和卫青相遇,端祥他半天,然后说道:“兄弟,你命中注定是个贵人啊。请相信我,你将来肯定能被封侯的。” 要想封侯,就得当大将军建功立业。先当奴隶,后当将军?似乎没听说过。卫青笑了。巍巍高山,茫茫山坡,命运如草,生于斯,长于斯,灭于斯。何来封侯?封个猴子王还差不多。 卫青没听说过先奴隶后将军的故事,但是不等于这个非理性命题不能成为现实。命运的游戏规则,原来都是奥运会上经常被人喊出的那句口话:一切皆有可能。 卫青通往将军的路上,向他提供第一个可能的人是平阳公主。长大后的卫青,不知怎么的被平阳公主看中,将他召来当了骑奴。骑奴也是奴,不过总比牧羊好多了。没有风吹雨打,也没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苍茫感。在这里,卫青不但衣食温暖,而且学会了必须的礼仪。用鲁迅的话来说是,以前做奴都做不稳,现在可稳多了。 然而,命运的游戏不过刚刚开始。卫子夫受宠后,卫青改姓不换名,跟随姐姐入宫。刘彻也给这个未来的小叔子安排了一个工作,在建章宫当差。满眼繁华的长安城,不全都是肚脐眼和势利徒。在家里靠牧羊,出门靠朋友。在这里,卫青还结交了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公孙敖。 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卫青刚刚告别惨痛,才踏上小康之路时,这时刘嫖公主的恶爪向他伸过来了。真是个苦孩子。卫子夫还有一个同胞的哥哥和两个姐姐,刘嫖偏偏看中了卫青。于是,刘嫖将卫青抓起来,准备开刀祭血。 然而就在这时,有如放电影一般,时为骑郎的公孙敖出现了。 当时,公孙敖听说刘嫖刘嫖要对卫青下毒手时,脑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抢人。因为,时事危急,告状和报警,都是无效的。唯有法场抢人,才是最为实效。于是,公孙敖纠集一帮生死朋友。一翻密谋踩点后,就以突袭之势冲进囚禁所将卫青解救出来。 哥们,太感谢你了。您的大恩大德,俺会记在心里的。 哥们,不要客气。这是咱应该做的。以后记住,有困难,找我公孙敖。 卫青和公孙敖紧紧地握到了一起。一旦握紧,卫青就没想过要松掉。他会永远报答,眼前这个义气冲天的硬汉。 然而,刘嫖准备杀卫青的消息传到了刘彻耳中时,他真的生气了。这个姑姑,连我的小叔子都不放过,再不治治她,恐怕要嚣张得飞上天了。 于是,刘彻立即将卫青召来,封为建章宫总管,同时兼为皇帝侍从官。再接着,刘彻将卫子夫所有兄弟姐妹通通召来,封的封,赏的赏。当然,有好处不能少了公孙敖。对敌人的敌人的赏赐,恐怕是对敌人的莫大打击。刘彻此举,真可谓狠毒无限。看到了吧,好姑姑。他们是我的人了。你要打狗,首先要先看看它们家的主人是谁。 完了,陈阿娇。你的怨妇梦,就差一句话了! 四、晁错平反风波 汉武二年(公元前139年),汉朝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诸多大臣纷纷上书替人喊冤。既然是汉臣出面喊冤,多数是个死人,同时又是个名人。此人,正是被刘启诛杀的晁错。 当时,刘启诛杀晁错之后,有人曾将得失跟他分析一翻,老人家早就肠子都悔青了。不过,死人不能复生。同时,此事是他和袁盎密室阴谋使出来的,想昭示天下,那脸面实在太难看了。 没卢到事隔多年,旧事重提,被大臣们炒得热火朝天。当然,汉臣并非心血来潮翻案折腾。而是他们知道,晁错代表了汉朝改良的良心。如此忠臣,舍生忘死,救国家社稷于水火之际,竟被暗箭亡命,实属蒙了政治大冤。在汉朝中央那帮高官看来,诸侯就是祸根。他们既然能做得初一,为什么中央不能做得十五?于是,他们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诸侯。 有必要交待一下。此时的诸侯,早不是当初那帮造反的诸侯。刘启平反七国之乱后,早就清理门户,将自己十三个儿子全部封为诸侯王。所以说,杀晁错,全不关他们的事。 但是,中央大臣们就不这样看了。反正你们是诸侯,既然是诸侯,都是一路货色。所以,他们决定好好修理这邦尚不成气侯的诸侯,替晁错出出气,同时又替自己解除后顾之忧。 那么,怎么修理呢?这既是个技术问题,又是个艺术问题。很不好下手吧。事实上,有些政治斗争,必须是技术和艺术两管齐下;有些时候,根本就不用那么多废话,不要说艺术,甚至连技术含量都一样省了。当然,前者的前提是,两方力量均衡,后者的前提是,必须占有力量绝对优势。 现在,汉朝中央势力就占有绝对优势。过去,晁错是一个人在战斗。现在,他们是一帮人在奋战。汉朝这帮高官决定将晁错的削弱诸侯方针贯彻到底,在这里,他们找出两个对付诸侯的办法。一个是晁错使用过的,那就是设法找碴;另外将诸侯属下大臣们抓起来乱殴乱打,逼供佐证其君有不轨迹象。 这下子,诸侯们仿佛老鼠过街,人人自危。他们都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会不会就有霉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当然不是。晁错是冤死的,诸侯是被冤打的。他们都能替晁错伸冤,难道我们就不能替自己伸冤吗?当然,要伸冤,不是所有诸侯都带着眼泪一起涌向长安向刘彻哭丧来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派代表前往长安向刘彻做个说明。 很快的,他们选出了四个代表。分别是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济川王刘明。四人当中,首席发言人为,中山王刘胜。其中,长沙王刘发和中山王刘胜,分别是刘启和唐夫人及贾夫人的爱情结晶。 汉武三年(公元前138年),冬,十月。按贯例,十月是诸侯们集体到长安请朝的日子。一大早的,中山王刘胜已经跟其他三个打了招呼,一起进城。当他们四人到达长安后,按贯例,刘彻必须设宴洗尘。 伸冤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宴会上,歌舞升平,一派暖融融的样子。然而,当刘彻和四人一翻交不碰栈后,突然的,中山王刘胜流下了眼泪。 尽管说,兄弟难得一见,但也不至于感动得泣不成声了呀。刘彻一看,就觉气氛不对。于是,刘彻奇怪地问道:“兄弟,谁欺负你了吗?何必这么悲伤?” 刘胜:“肯定是有人欺负我了嘛。不然,大过年的我能哭得这么悲伤吗?” 刘彻叹息一声,说道:“谁欺负你们了,请直说。让兄弟替你摆平他们。” 刘胜:“按辈份来说,陛下应该称我为兄。做为兄长,有些话积在我心里很久了,现在不是不发了。老实说吧,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受欺负。包括在座的几个诸侯,都是受害者之一。当然,欺负我的人,不是陛下您,而是您陛下身边的那帮大臣。他们抓我臣,虐我情,弱我志,整得我们个个都像漂于尘埃中的鸿毛,连个基本的安宁感都没有。” 刘彻听得心里一颤,吃惊地说道:“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刘胜悲叹道:“陛下如果不信,可问在座各位诸侯。看看他们是怎么被中央那帮人整得不成样的。” 刘彻似有所解,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点点头,说道:“不必问了。这事你说了,我就心里有底了。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果然,刘胜等人罢朝后,刘彻即将有关部门头头请来,吩咐一翻。不久,中央大臣修理诸侯们的势头终于有所收敛。此事,总算到此告了一个段落。晁错老先生啊,实在不好意思啊。当初对你发难的人,不是我这批兄弟。反正您名声也平反了,就这样扯平了吧。 中央大臣和诸侯们的恩怨扯平了,可是有一个人还没跟中央扯完。这个人,就是当初首发作难的刘濞之子,刘驹。刘濞是怎么死的?刘濞逃到东越地,被东越王干掉的。于是,刘驹从此将东越王恨到骨子里。 现在,该是报仇的时候到了。 想报仇,空有一腔激情当然是不够的。然而,刘驹之所以能喊出复仇两字,肯定是找到了靠山。此靠山,正是闽越王。刘驹说服闽越王后,他也同意出兵替刘驹出气,准备攻打东越。于是,被挨打的东越王,只好向汉天子求救。 该不该救东越王,怎么救,不能是刘彻一个人说了算。于是,刘彻召集了一帮人商讨计策。其中在座的,就有被窦太后休掉的太尉田蚡。 刘彻首先问田蚡:“你对闽越攻打东越,有什么看法?” 田蚡竟然这样回答:“越人之间互相殴打,那是习以为常之情。再说了,那一带蛮荒之地,自秦朝以来就属于中央的弃地。我们何必为他们劳兵伤神呢?” 田蚡说完,刘彻不点头,也不摇头。他保持沉默,等待其他的人意见。果然,这时马上站出一人,发表了一翻反对田蚡见死不救的意见。 此人,庄助是也。为避汉明帝刘庄讳,后人又将他为严助。会稽吴人,其父庄忌曾是当初刘武门下一个辞赋闻名的唱客。庄助继承了其父之才华,所以两年前刘彻举贤才时,庄助成绩亦名列前茅,第一个受到刘彻重用加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