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对付他,我去看看公子。”狐毛从地上爬起来,魏犨几个人来了,他放心了。说完,狐毛纵身也上了墙,追赶重耳去了。现在,以三敌一。魏犨本来就不服气勃鞮,现在自己人数占优,更加底气十足。“臭太监,我操你娘。”魏犨在动手之前,先骂起来。勃鞮一看,你怎么开口就骂人?“你,你怎么骂人?”勃鞮尖着嗓子回了一句。“骂你,老子还打你呢。”魏犨说着,大棍就挥了上来。勃鞮的脸色气得铁青,也不说话,也顾不上对方人多势众,挥剑而上。一时间,四个人战在一起。这一回勃鞮算是找了个苦差事,虽然自己武功高强,可是对面的三个也不善,魏犨的大棍带着呼呼的风声,勃鞮的剑根本不敢碰,而先轸和狐射姑都是一流的高手,比狐毛只强不弱。三大高手围攻,勃鞮被打得浑身流汗,险象环生。可气的是,这三位一边打,还一边损人。“嘿,老兄,你叫什么名字?”狐射姑问勃鞮。勃鞮瞪他一眼,没说话,他这时候哪里还有精力说话。“他姓勃,叫勃鞮。”魏犨说,他以为狐射姑真不知道,心说开会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要说,还是先轸和狐射姑是好朋友。“对了,这人姓勃,名鞮,字不起,哈哈哈哈。”先轸说,还有工夫笑。“那不是勃不起?哈哈哈哈。”狐射姑也发出坏笑。重耳的这帮小弟中,黄段子一般都是狐射姑和先轸创造的,不过,一般都是先轸说出来,毕竟有父亲在,狐射姑还要扮扮深沉。勃鞮被狐射姑和先轸取笑,气得直翻白眼。高手比武,最忌讳心浮气躁,勃鞮无意之中上了哥三个的当,一时气愤填胸,剑法散乱。三十多个回合过去,只听得嘡一声,勃鞮的剑还是被魏犨的棍给找到了,当时握不住剑,那把剑直接飞上天去。勃鞮一愣,被先轸一脚踢翻在地。紧接着,被踏上了三只脚。“我数三二一,数到一,咱们一起剁了他。”狐射姑的主意多,能多坏有多坏。“三,二……”数到二的时候,勃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狐射姑没有数一,他故意在拖延时间。等到他准备数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数不了了,狐偃来了。“刀下留人。”狐偃的声音,于是,三个人都不敢下手了。“这个死太监太可恶,为什么不杀了他?”魏犨问,也只有他会问。“此人虽然可恶,怎么说也是晋侯派来的,如果杀了他,那就真是对抗国君了。算了,让他走。”狐偃的大局观那是没得说,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不能杀。勃鞮战战兢兢爬起来,转身要走,狐偃又说:“勃鞮,你把从公子身上割下来的那块布带走,就说公子逃命,追赶不及,只割下衣袂复命。”勃鞮一听,这个办法挺好,也算是部分完成了任务,回去也有个台阶可以下。别说,狐偃这人还不错,我得罪他,他还帮我想办法。于是,勃鞮捡起那块布,急急忙忙回绛城去了。第二部分 第66节:公子重耳(4)勃鞮前脚走,狐偃随后宣布:“立即动身,逃往北翟,魏犨、先轸等人保护公子,此地留下狐射姑和管家壶叔,收拾家当,随后赶来。”车辆早已经准备好,公子重耳、赵衰、狐毛、栾枝等人已经在城外等候,狐偃带着魏犨和先轸前去会合,之后一同上路。第二天,狐射姑与壶叔押着车仗,随后赶到。《史记》记载:献公二十二年(前655年),献公使宦者勃鞮促杀重耳。重耳逾垣,宦者逐斩其衣袂。重耳遂奔翟,翟,其母国也。勃鞮狼狈逃回,硬着头皮去见献公。就说重耳闻风逃走,差点追上,结果切了衣角回来。“嗯,知道了。”献公没说啥,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事。献公不关心,可是骊姬关心啊。骊姬把勃鞮叫到自己房间里,一顿臭骂。最后说了:“你这没用的东西,暂时放过你,要是人家景连完成了任务回来,对不起,你自己把那毒药喝了吧。”勃鞮很郁闷,他知道骊姬说话是算数的。怎么办?祈祷,祈祷景连杀不了夷吾。祈祷有用吗?祈祷没用吗?两天之后,有人来向献公报告:“报告主公,景连死了。”“嗯,知道了。”献公还是没有说啥,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事。其实,不是不关心,而是献公早就预料到了所有的结果。勃鞮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吃药了。可是,他也很纳闷,为什么景连会死呢?夷吾的手下根本就没有高手啊。——景连出马景连的身手与勃鞮相比,是差了一个档次的。但是,他依然是天下一流的高手。景连知道,重耳手下太多武林高手,自己去了基本上就是白给。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是自己被派去让重耳“被自杀”,立马卷铺盖就逃,有多远逃多远。可是,他的运气不错,因为他被派去杀夷吾,而夷吾的手下没有高手。景连高高兴兴上路了,一路上,他在替自己庆幸的同时,还在为勃鞮幸灾乐祸。“狗日的勃鞮,能活着回来就算他运气好。”幸灾乐祸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往往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幸灾乐祸者最终往往是倒霉者。来到屈城,景连大大咧咧就到了公子府,以他的身手,他认为自己可以横趟公子府。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公子府守门的一听是献公派来的特使,连通报也不用,直接带着景连就进去了。景连一看,挺顺利。后面一直都这么顺利,夷吾正在跟师傅郤(音细)芮喝茶呢,看见景连来,一问,说是父亲派来的,当时就看座。“景大人,什么事?”夷吾挺客气,还一边让手下再上一个茶杯,倒满了茶,“哎,大老远的,辛苦了,喝杯茶,这是我专门派人从楚国买回来的,味道不错。”景连一看,人家这么客气,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茶接过来,闻了闻,长个心眼,没喝。“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不好意思了,我来就是奉了公子君父的命令,请您自杀的。”话说得客气,好像请人吃饭一样。“噢?”夷吾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料到,然后叹了一口气,“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想不到,来得这么快。”郤芮在一旁,也是干瞪眼,半晌才说:“公子啊,你的性命都是君父给的,君父要你死,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你等着,我给你找绳子去,早死早托生,你死了,我也跟着你死。”说完,郤芮就要起身去找绳子。景连一看,这师徒两个爽啊,不仅深明大义,而且绝不拖泥带水。真想不到,这一趟的功劳来得这么容易。“别介,用绳子多没档次啊,我随身带了剧毒来,也是楚国进口的,据说是十多种蛇毒合成的。化在水里喝,保证喝下去就死,一点不难受。”景连拦住郤芮,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来,递给他。在这里,景连是长了个心眼的,他也担心郤芮以找绳子为借口,出去搬救兵。郤芮接过瓷瓶,很高兴,说:“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够两个人用吗?”“别说两个人,全家用都没问题。”第二部分 第67节: 公子夷吾(1)第五十八章公子夷吾任何事情,太顺利都是有问题的;任何人,太真诚都是有问题的。当你越是以为大功就要告成的时候,你就越危险。记住,世界上,没有人愿意自杀,更没有人愿意“被自杀”。对于杀人的人来说,就如同被杀的人一样,任何时候放松警惕都是危险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死的都是该死的,谁让你自己不小心?杀人,杀技并不重要;杀人,重要的是杀心。——景连死了郤芮手捧毒药,热泪盈眶。“君父就是君父,想得就是周到,为公子准备了这么好的药,今世有缘,来世还要做父子啊。”郤芮把药递给夷吾,说得还挺感动,要不是亲眼看见,景连也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再想想,杜原款和申生师徒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看来,这师徒俩跟那师徒俩没什么区别。再看夷吾,只顾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公子,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景特使说。”郤芮对夷吾说。“对,你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景连有点感动,还有点冲动。夷吾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说:君子虽死,必正衣冠。你们看我,这一身便服,不正规啊,怕到了那边给我爹丢人啊。我想到里屋换一身正装,死得也有面子些,可以吗?”“没问题,去吧。”景连连想都没想,同意了。夷吾转身回了里屋,换衣服去了。外面,郤芮和景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过了好一阵,不见夷吾出来,景连暗说不妙,看来自己疏忽了,夷吾一定是跑了。想到这里,景连急了,跳了起来,一脚踹开里屋的门,冲了进去。映入景连眼帘的是一具尸体,夷吾的尸体。夷吾的尸体就倒在地上,七窍流血,面色乌黑,手中还握着那个小瓷瓶。原来,夷吾不仅没有跑,而且自觉自愿地自杀了。“差点冤枉了好人啊。”景连心想。别说,那一瞬间,还真有点惭愧。郤芮在景连后面进来,看见夷吾死在地上,大吃一惊。他探下身去摸了摸夷吾的鼻息,确认他是死了。然后又拿起那个小瓷瓶,口朝下倒倒,空空如也。“公子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等等我啊,你怎么把药都吃完了,我吃什么啊?呜呜。”郤芮欲哭无泪的样子,絮絮叨叨对着夷吾的尸体说。景连退了出来,心里挺高兴。现在,只需要坐着等郤芮出来,看看他用什么法子自杀。看完之后,好回去复命。等了一阵,郤芮还在里面哭,景连又觉得不好意思催,渐渐地,就觉得有些口干。顺手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喝了下去。味道不错,楚国的茶味道不错。可是,味道不错的茶也是要命的茶。“啊。”景连就感觉肚子发痛,越来越痛,痛得他不得不蜷起了身子。“难道?难道茶里有毒?”景连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他感觉口干舌燥。就在这个时候,郤芮出来了,郤芮的身后,夷吾也出来了。“你,你没有死?”景连想问,却说不出话来。“哈哈,看来,楚国的毒药真是不错。”郤芮说话的声音。“跟我们斗?哼。”夷吾说话的声音。再之后,景连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因为他死了。正是:饶你奸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公子夷吾夷吾,小狐姬的儿子,重耳的异母弟弟,也是狐偃的外甥和狐突的外孙。虽说是重耳的弟弟,可是夷吾实际上就比重耳小不到半岁。《史记》记载:献公子八人,而太子申生、重耳、夷吾皆有贤行。这样看来,夷吾也不错。但是,贤行与贤行是不一样的,贤人与贤人也是不一样的。三兄弟,三种贤行。申生是个谦谦君子,他很规矩,待人和气忠厚,对父亲唯唯诺诺。人们都很尊重他,但是未必喜欢他,更未必愿意和他交往。因此,申生的朋友不多。说来说去,一个书呆子。第二部分 第68节: 公子夷吾(2)重耳是我行我素的人,慷慨大方,不做作,从来不为小事计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因此,重耳的朋友多,大家都愿意跟他一起混。重耳这个人,江湖义气的东西多。夷吾不一样,对他有用的人,他交往;对他没用的人,他根本不屑一顾;他的贤行基本上是作秀,内心里,他心胸狭隘,生性多疑,心黑手狠。所以,他的朋友也不多,多数人讨厌他。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伪君子。面对父亲的威逼,书呆子“被自杀”了。面对父亲派来的武林高手,重耳拒绝“被自杀”,但是,他选择逃命。生命诚可贵,但是他不愿意对抗父亲。而伪君子不一样,他拒绝“被自杀”,他还要杀掉来杀他的人。对于那些威胁到他的人,不论是谁,他的态度是:要我死,你先死。所以,在得知自己将要“被自杀”的时候,夷吾与师傅郤芮商量对策。郤芮是什么人?晋国公族,不过也是比较远的公族。郤芮的父亲叔虎被献公封在郤邑,因此全家改姓郤,叔虎就是郤姓的得姓始祖。而郤芮后来被夷吾封在冀,因此史书上又称为冀芮,郤芮是冀姓的得姓始祖。郤芮这人,聪明,但是有一样,就是跟夷吾一样,是一伪君子。可以说,师徒二人相得益彰。所以,师徒真是有缘分的。“师傅,老不死的要派人来杀我,怎么整?”夷吾问,现在,他把父亲称为老不死的。“谁整我们,就整死谁。”冀师傅说。于是,师徒两个定计,假装情愿自杀,献茶毒死景连。如果景连不喝,就毒死一个长得像夷吾的手下,制造夷吾自杀假象,使景连放松警惕,喝茶中毒而死。计策非常成功,景连就这样死了。“整军备战,老不死的不会善罢甘休的。”夷吾下令。——夷吾跑了知子莫如父,献公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他一点也不意外。尽管不意外,献公多多少少对夷吾还是有些恼火。毕竟,你逃命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把派去的人杀了呢?一年之后,一来是骊姬成天絮絮叨叨,二来是献公也觉得该给夷吾一点颜色看看,省得这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下令:右行大夫贾华率军讨伐屈城。为什么要派贾华?贾华又是个什么人物?贾华在七舆大夫中排名第二。那么,什么是七舆大夫?按照《周礼》,各级领导人出行的车队规模是有限制的。天子出行,随行车辆十二乘,十二个大夫随行。公爵级的诸侯,随行车辆九乘,九个大夫。也就是说,宋国国君这样的,出门九乘车随从;侯爵伯爵这个级别的诸侯,出门七乘车随行,七个大夫。齐国晋国国君这样的,出门七乘车随从。子爵男爵这样的诸侯,出门五乘车随从,五个大夫。你说了,我家隔壁张大爷昨天出门,五十多辆车随行,算什么级别?人家是去火葬场,出去就不回来了,不能比。因此,献公出门七乘车、七个大夫随从,这七个大夫,就叫做七舆大夫。遇上打仗,七舆大夫就是上军的七个将军,协同保护献公指挥作战。有说法认为七舆大夫是下军的人马,此说很难成立。一来,下军在曲沃;二来,贾华等人地位很高也很受献公重用,不是下军的人马可以做到的。七舆大夫是哪七个人?左行共华、右行贾华、叔坚、骓颛、累虎、特宫、山祁。作为七舆大夫中的第二位,贾华出马,也就意味着献公是下定决心要拿下屈城的。贾华,晋国名将,右派。贾华的部队很快来到了屈城,离城三十里扎营,然后贾华派人悄悄地进城了。贾华的人来到公子府,直接找到了夷吾和郤芮。“公子,贾大夫大军明天攻城,劝你今晚赶紧走,否则玉石俱焚,贾大夫回去也不好交代。”贾华的人这样通报,好心好意。“什么?贾华牛什么?让他来。”夷吾一点也不领情,他以为自己的城池固若金汤。“好吧,贾大夫说了,明天攻城,我们会留下西门,要跑请走西门。”贾华的人留下这样一句话,走了。第二部分 第69节: 公子夷吾(3)“贾华,一个傻逼,还不知道谁逃跑呢,哈哈哈哈。”夷吾大笑,郤芮也大笑。不过,郤芮在晚上开始收拾行装。一切都在贾华的预料之中,夷吾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他嘴上决不会服软,除非你拿刀子放在他的脖子上。但是,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所以他一定收拾了行李。贾华并不想杀他,因为他知道献公其实也不想杀自己的儿子。于公于私,放人都是最好的选择。第二天,贾华率军攻城。城上,是夷吾的部队,也就是屈城保安大队的水平。基本上,正规军和保安队之间的战斗不会持续太久。作为一个久经战阵的大将,贾华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拿下屈城。可是,他决定换一种打法。晋军弓箭手向城上射箭,城上保安大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都缩了头。晋军迅速逼近城墙,但是并不架设云梯,而是用粗大树干撞击城墙。没有人想到,看上去厚实的城墙被一下子撞出一个大窟窿来。窟窿里面,填埋着干枯腐烂的木头。随后的事情很简单,点火。晋军全部后撤,然后大家看火。只见火焰腾腾而起,顺着城墙向两边扩散。城上,烟雾腾腾,根本不能站人。一个时辰过去,屈城一面墙被烧垮。什么是豆腐渣工程?这就是豆腐渣工程。“士蒍,你永远活在晋国人民心中。”贾华说。士蒍已经死了,可是,他留下的豆腐渣工程还是为晋国的领土完整作出了贡献。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夷吾和郤芮开西门逃跑,该逃跑的时候,他们绝不会犹豫。跑去哪里?这是个问题。“师傅,咱们也跑去北翟,投奔重耳怎么样?”夷吾想到了姥姥家。“不好。你们兄弟两个跑去同一个地方,好像商量好一样,那就证明你们确实串谋了,老不死的肯定还要讨伐。依我看,不如投奔梁国。梁国和秦国是同姓国家,跟秦国关系好,到时候我们还能借上秦国的力量。”郤芮毕竟是老师,想得远一些。于是,师徒二人逃往梁国。——攻打北翟奚齐一天天长大,眼看十三岁了。献公让荀息做他的师傅,因为他知道荀息这个人靠得住。骊姬每天都在盼望奚齐快一点长大,培植自己的力量,这样才能接献公的班。可是,奚齐还是长得太慢,当然,这不怪奚齐。实际上,奚齐是个好孩子,聪明、英俊,还很懂事,献公也很喜欢他。问题是,时间不等人。献公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差下来,那是随时心肌梗塞或者脑膜炎的。如果献公鞠躬尽瘁了,骊姬孤儿寡母的,重耳和夷吾在外面虎视眈眈,那可就危险了。尽管优施会表演,可是抗不住真刀真枪啊。怎么办?“老公啊,你要为我们娘儿两个考虑考虑未来啊。到时候你一闭眼走了,我们靠谁去?重耳和夷吾那还不把我先奸后杀,把奚齐大卸八块?老公啊,你一定要把那两个白眼狼给办了啊。”两年多来,骊姬不定期地在献公面前来这一段。一开始,献公哼哼唧唧装听不见,可是现在这是个现实的问题,而且越来越现实了。威胁来自哪里?献公盘算。夷吾实力不足,再加上梁国是个小国,不足为虑。重耳手下一班英雄豪杰,北翟的实力不差而且是重耳的姥姥家,将来为重耳出头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真正的威胁来自重耳。献公派人把里克请来了,他准备派里克攻打北翟,杀死重耳。可是,当里克来到的时候,献公又觉得说不出口,对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这似乎说不过去。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老里,翟人最近总是侵犯我们的边境,我想要教训他们。这样,你率领下军讨伐北翟。”献公给了这么一个命令,讨伐到什么程度并没有交代。里克也不敢多问,领了命令回家了。通常,晋国出兵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抢女人,一个是抢地盘。而抢地盘这样的事情,通常都是献公亲自领兵。这一次呢,献公说了个词是“教训”,怎么个教训法?打一巴掌也是教训,砍一刀也是教训。第二部分 第70节: 公子夷吾(4)那么,献公究竟想干什么?每当这个时候,里克就会请丕郑过来。打仗,里克是晋国第一把刀。但是说到计谋,那还是人家丕郑心眼多。里克把情况对丕郑说了一遍,丕郑思索片刻,眼前一亮,他明白了。“我问你,打败了北翟怎么办?抢女人还是抢地盘?”“我不知道啊。”里克心说,我要知道,找你来干什么?“都不是,主公的意思,是要杀死公子重耳。”“那他为什么不直说?”“因为说不出来,赶尽杀绝自己的儿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我应该直捣北翟,杀死重耳?”里克问是这么问,他绝对不会杀重耳。“你傻啊?”丕郑说。他跟里克是哥们,习惯了这么说话,“依我看,主公也不是一定要杀死重耳,只要我们击败翟人,让他们不敢帮重耳攻打晋国,主公就满意了。”“那我该怎么办?”“率军进攻采桑,击败翟人之后,就可以撤军了。”采桑,北翟的地盘。里克率领晋国下军攻击采桑,大夫梁由靡为御,虢射为车右。三下五除二,北翟就顶不住了。于是,北翟军队败退。梁由靡驾着车就要追,里克连忙给叫住了:“哎哎,梁司机,刹车刹车。”主帅下令,司机只好刹车。不过,梁司机觉得不理解。“敌人已经溃败了,为什么不乘胜追击?”梁由靡觉得有些奇怪,从前遇上这样的情况,里克都恨不能追到人家家里去。“唉,算了算了,谁没有老婆孩子啊?人道主义嘛,何必呢何必呢。”里克说,好像挺慈悲。梁司机还是不理解,连虢射也不理解,唠唠叨叨说些“这不是示弱吗?”之类的屁话。里克一人瞪了他们一眼,一共是两眼,于是这两个人不说话了。“这两个蠢货,这是政治斗争,你们懂个屁。”里克心中暗骂。就这样,里克率军击败北翟军队,然后收兵回国。果然,献公什么话也没说。——投靠组织转眼又是一年,到了献公二十六年(前651年)。这一年,恰好是齐桓公举行联合国大会的那一年,也就是葵丘盟会。晋献公对于联合国这类组织历来没有兴趣,认为那都是骗吃骗喝的事情而已。可是,这一次他的态度改变了。“我要加入组织。”献公说。如果加入组织没有好处,谁会加入组织呢?没有人。所以,任何申请加入组织的人,都是怀有目的的,见得人或者见不得人的。献公为什么要加入组织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好处是什么?奚齐岁数太小,而荀息实力有限。如果加入了组织,把奚齐托付给以齐桓公为核心的联合国组织,那不是就找到了强有力的靠山?当今天下,还有比齐桓公及其联合国更可靠的组织吗?所以,献公收拾了一些礼品,到八月(农历)出发了,特地让荀息同行,以便与管仲等人建立私人联系。也不知道是开会的日期提前了,还是献公在路上耽误了。总之,献公走到半路,人家那边会议已经结束了。可巧,献公遇上了准备回洛邑的宰孔。“老弟,你怎么才走到这里?晚三秋了,代表大会都结束了。”宰孔认识献公,作为周王室的太宰,叫献公老弟倒也合适。“啊。”献公傻眼了,满怀希望而来,谁知道连组织是什么样都见不到,那是遗憾得抓耳挠腮。“哎,这怎么回事?我老糊涂了?老哥,下一次联合国大会什么时候召开?”宰孔一看,晋献公好像很失望,于是安慰他:“没赶上就算了,齐桓公现在喜欢四处惹事,北面讨伐山戎,南面讨伐楚国,西面来开这么个会,东面不知道要干什么。老弟你别跟着他凑这些热闹了,专心管自己国内的事情吧。”献公并不认同宰孔的话,可是,认不认同又能怎样呢?献公很失望,阴差阳错,错过了组织的怀抱。献公本来就是抱病上路,一路上辛苦颠簸不说,此时又受到巨大的精神打击。回到绛,献公就病倒了。到了九月,献公知道,自己是看不到十月的第一缕阳光了。第二部分 第71节:小小鸟之死(1)第五十九章小小鸟之死那一天,阳光明媚。阳光明媚的日子,该死的还是要死。献公在一次回光返照之后,知道自己熬不到乌云遮住阳光的时候了。遗嘱早已经立好,但是,献公还有两个问题等待答案。